小时候被迫与母亲分离的时候他想,妈妈再等等他,等他有能力了他就能回家和妈妈团聚了。
知道母亲去世的那一刻,他默不作声的回到了钟家,听见了凤凰男和继母的谈话。
“那个女人已经解决掉了,以后钟籍只能是钟家的人了。”
母亲的死亡从来都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人为,但他太小了根本没有办法替母亲报仇。
他想等他长大一点,长大一点之后他就亲手杀了那个凤凰男为母亲报仇。
再后来,钟宜生了孩子,他在钟家的日子彻底难过了起来,那个时候,他还在念小学。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给母亲报仇。
无论是钟家的虐待或者是学校的排斥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他从来不避开也不会告诉老师,但他总有办法在私下报复回去,而让那些人不知道是他干的。
在遇见扶鸢之前,也有人因为他长得帅看他可怜想要帮他、救赎他的,对钟籍来说,他从来不需要什么救赎。
钟籍一早就知道扶鸢这个人。
新生开学典礼,扶鸢就坐在他的面前,少年穿着蓝色的校服,低垂着眉眼咬着一根棒棒糖在打电话。
“哥哥真是操心啊,你其实才是我的爸爸吧?”
说话的时候声音甜得跟蜜糖似的,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还有人悄悄拍照,放上了学校的贴吧,说他是谢家的养子,被宠得如珠似玉,骄矜傲慢。
那是母亲去世之后,钟籍第一次有了复仇之外的念头,隐秘不可宣。
钟家有钱,可是和谢家却是天壤之别,尽管钟籍把那张笑盈盈的脸记在了心里,他还是不觉得扶鸢会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后来钟籍在座位上许多次看着扶鸢走过窗前偶尔还会想,如果扶鸢转过头来看一眼,就会发现窗内一直有个人像变态一样在看他。
但从来没有过这一天,扶鸢身边总是跟着很多人,扶鸢不高兴的蹙眉,他们便不敢再说话了。
扶鸢还不认识他,他已经知道该如何讨扶鸢欢心了。
所以在那群人听从钟家的吩咐来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假意被逼到了扶鸢午休的地方,借着这样的机会,他正大光明的留在了扶鸢身边。
再之后,他才慢慢进行了报复。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亲自动手,因为他还想要跟在扶鸢身边,他必须得是清白的、干净的才行。
这样……
这样他才能放心大胆的抱住他的小少爷。
他也只要小少爷。
扶鸢说,“我让人给你收拾房间,你去睡觉吧。”
钟籍罩着扶鸢腰肢的手更紧,“小少爷,这是在谢家。”
扶鸢当然知道这是在谢家,他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所以……”
“我想留在小少爷房中,我可以睡地上。”钟籍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可怜,“小少爷,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睡觉的。”
扶鸢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了钟籍抱着他的手,慢悠悠道,“我的房间,除了我哥哥还没有其他人睡过。”
钟籍的脸色有一瞬间很难看,他知道扶鸢口中的哥哥是谢行南。
他厌恶谢行南,一如谢行南厌恶他。
他跟在扶鸢身边后才知道传言不是传言,谢行南是真的很宠扶鸢这个养弟,扶鸢称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谢行南看起来也似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看他的时候犹如看一只蚂蚁。
直到谢行南找到他说让他离开扶鸢的身边。
谢行南用着一种冷淡又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你和小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家的事我也知道,我不会允许这样的污点跟在小鸢身边。”
“那你呢?”钟籍说,“谢先生,你对他的感情是污点吗?”
谢行南表面看起来是没有生气的,但很快钟籍被送到了德国,钟家人说,因为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是谢行南。
他刚到国外的时候身无分文,钟家因为他得罪谢行南的事不再管他,在国外的五年自己没有一天是不恨的,恨钟家、恨谢行南、更恨弱小的自己。
唯有想到扶鸢,他才觉得自己还有努力下去的动力。
现在钟家的报复已经进行到了后期,还有谢行南……
还有扶鸢会在意的谢行南。
钟籍看着扶鸢上了床,慢慢地跟过去,他在床边单膝跪下来,抬起头仰视着扶鸢,如同虔诚的信徒,“小少爷,给我一个留下来的机会……我什么都能做。”
扶鸢瞥了他一眼,“可惜今天晚上我不需要你帮我了。”
今天晚上不需要……钟籍敏锐的察觉到这句话里的深意,他问,“小少爷,是谁?”
扶鸢漫不经心,“谢渊啊。”
谢渊。
谢渊!
谢行南!
这些姓谢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钟籍压下满心的怨恨,握住扶鸢的手有些颤抖,“小少爷,我比他做得好。”
扶鸢轻笑,“你这是……在争宠?”
钟籍只是把额头抵在了扶鸢的手背上。
扶鸢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对象。”
扶鸢真心觉得自己还是心软又善良的,他勾着钟籍的下巴,然后抬起了钟籍的脸,眉眼弯了弯,“既然你这么祈求,就待我房里吧。”
钟籍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
谢渊到蓝语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人了。
他问,“怎么样?”
沈沐潭坐在吧台后面,已经恢复了冷静,“带迷药进来的是几个小混混,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谢渊皱了眉,“小混混?”
“但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到的这些东西。”沈沐潭吐了口气,“不过幸好只是迷药不是那些东西……要不然还真得被连累,这半个月是不能再开门。”
谢渊知道沈沐潭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他说,“我们店里肯定没问题写的,这半个月就好好休息吧。”
沈沐潭给谢渊倒了杯酒,话题一转,“你在谢家怎么样?扶鸢很讨厌你吧?”
谢渊握着杯子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顿,想到来之前的事,他觉得手有些发烫,“还不错。”
沈沐潭古怪的看了谢渊一眼,“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上次你让我教训那个骚扰扶鸢的人就已经很古怪了。”
谢渊淡定道,“什么不对劲?”
“扶鸢身边可是有条会咬人的狗。”沈沐潭似笑非笑的,“你知道吗?”
“钟籍算什么会咬人的狗?”
“我说的是谢行南。”沈沐潭眯了眯眼,“关于钟籍……我倒是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要听吗?”
谢渊道,“不用吊我的胃口,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没有耐心?”沈沐潭耸了耸肩,“那我就说吧,你知道为什么他爸突然被送进精神病院吗?是他和他那个继母搞的。”
谢渊抿了口酒,嗯了声,看起来并不在意。
“没多久,他继母的儿子出了车祸,现在还躺在医院没醒。”沈沐潭道,“我听说他那个弟弟从小就把他当出气筒,非打即骂的,也是可怜。”
谢渊冷笑一声,“他弱他有理?”
沈沐潭:“……?”什么东西?
“他弱就可以用自己的弱去获得别人的同情?”谢渊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下去,然后冷冷道,“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
沈沐潭:“……”他怎么觉得他有点听不懂谢渊说话了?
钟籍可怜跟以色事人怎么联系起来的。
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只道,“那扶鸢呢?扶鸢怎么想?”
谢渊睨了沈沐潭一眼,“你问扶鸢做什么?你长得不符合他的审美。”
沈沐潭:“……”
他长得也不丑吧?扶鸢怎么就看不上他了?看不上他难道就能看上谢渊?
他有些后悔在这里和谢渊说话了。
沈沐潭说,“要不然你还是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也一样。”
谢渊自顾自的倒了杯酒,“这也有我的一部分,我在这里喝酒怎么了?”
沈沐潭道,“你说话很难听。”
谢渊呵了一声,他看着水杯中的酒液,半晌说,“我要让扶鸢喜欢我。”
沈沐潭闻言没忍住笑了一声,“扶鸢喜欢你?他讨厌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喜欢你。”
谢渊不置可否,“他现在已经没那么讨厌我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让他喜欢你?你喜欢他?”沈沐潭说到这里,把杯子放到吧台上重新取了瓶酒,“你知道扶鸢第一次来蓝语的时候吗?酒吧几乎没有人不看他,但因为他长得美,真的敢上来搭讪的人反而没几个,上来搭讪的人有一个他骂一个,他连对谢行南都没什么好脸色,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喜欢你?”
“搭讪的人有一个骂一个?怎么骂的?”谢渊重点关注在这上面,“还有监控录像吗?他骂人的模样应该很好看。”
沈沐潭:“神经病,滚!”
谢渊呵了一声。
谢行南的电话打过来又暗了下去,谢渊扫了一眼没搭理,他和谢行南关系很差,谢行南的电话除了给他安排事情别无他想。
他举起酒杯和沈沐潭碰了一个,“明天我会去警局看看。”
……
房间里一片黑暗。
扶鸢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亮。
钟籍目不转睛的看着扶鸢,这个时候才多给了手机一个眼神。
谢行南三个大字映入钟籍的眼中,钟籍眉眼动了动,他看了一眼睡颜恬静乖巧的扶鸢,悄悄地接起了扶鸢的手机。
不等谢行南开口,钟籍已经压低了声音,他带着浅浅的笑,一副正宫的做派,“谢先生,小少爷已经睡着了,你还有事吗?”
谢行南的声音冰冷阴沉,“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我要看到你从谢宅里滚出去。”
钟籍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上扶鸢的锁骨,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很抱歉谢先生,小少爷今天已经答应我跟他一起睡了。”
电话那头传开了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谢行南没有再说话而是挂断了电话。
钟籍唇角露出愉悦的笑容来,他俯下身来轻轻地碰了碰扶鸢的耳垂。
他不敢吻别的地方,怕扶鸢醒来看见后生气,可他也不想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至少、钟籍想着,至少让身体先熟悉一下也好。
他这样想着,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还有管家的声音,“二少,你喝醉了,你的房间在这里。”
谢渊的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但是口齿伶俐,“我要去找小鸢。”
管家似乎很为难,“二少,你现在喝醉了,这个时候去吵醒小少爷的话,小少爷会生气的。”
钟籍垂下眸来,藏在睫毛下的眼睛一闪不闪的,他扣紧了扶鸢的手,然后把扶鸢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就这样把扶鸢藏起来,然后不让任何人再看到。
怀里的青年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什么,钟籍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的下巴抵在了扶鸢的额头上,看起来他们就如同一度恩爱的小情侣。
钟籍的唇印在扶鸢的额头。
他闭上眼睛在属于扶鸢的香味里满怀期待,他希望明天谢渊看到他会控制不住动手,然后扶鸢会彻底讨厌那个男人。
凌晨的时候下起了雨,电闪雷鸣。
扶鸢在雷声中睁开眼,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可醒来之后却什么都记不清了,一时间只觉得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这么难受是因为被钟籍抱着的缘故。
雷声和雨声都很大,闪电亮起后把房间照得宛若白昼。
扶鸢迟钝了片刻才推开钟籍的手,下一刻男人又轻轻地蹭了蹭他的额头,似乎没有清醒过来。
扶鸢在黑暗中坐起来,揉了揉脑袋。
下一刻,钟籍揉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臂也跟着坐起来,他的胸膛蹭着扶鸢的手臂,声音沙哑,“小少爷,被吵醒了吗?”
扶鸢偏过脸,他的手按上了钟籍的胸肌,手底下的肌肉有些绷紧。
“小少爷。”钟籍握住了扶鸢按上去的手,“做噩梦了吗?”
扶鸢牙齿有些痒,他不语,反而一口咬在了钟籍的锁骨上,颇有些用力。
钟籍的手缓缓地落在了扶鸢的后颈,“……小少爷。”
扶鸢神色不动,只是加重了力道,直到唇齿间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扶鸢轻轻地舔了舔被他咬出血的锁骨,感受到头顶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