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现实 一缕黑发从窗外垂落,又被柳萧捏……
师父真的是对的吗?申从云突然想。
为什么要让她活下去?她有设想过如今的局面吗?独自一人苟活在世间究竟有什么好的?这人间有这么值得让人留恋吗?
这是申从云第一次质疑师父的做法, 她偏头望向窗外,她的洞府在山顶, 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大块大块被闻人遥和闻人远夷为平地的山头。
这座山原是很高的,在申从云眼里却矮得不像话,似乎轻轻一跃就能直达山脚,从此之后一切烦恼都将烟消云散。
漫长的沉思之后,她还是放弃了。
要是她也死了,又有谁能记住这一切, 告诉几百年后的人们他们并没有错?申从云的死是会让闻人远松一口气的, 自那以后他不用再担心过去的一切会再次找上他, 他就是掌门,名正言顺的那个。
那之后申从云做了医修,每个门派里都是要有几个医修的,他们大多数时候不参与门派事务, 只管治疗伤员, 空的时候种种草药炼炼丹, 大多数时候没什么威胁。
换个角度说, 申从云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废人, 也没有多少路可以让她来选了。
申从云一头扎进医书之中, 两耳不闻窗外事,跑的地方多了,竟也有了些桃色传闻来, 旁人提到申从云,都说她没了师父管教只知道流连花柳巷,一天天的不务正业。
渐渐地闻人远也对她放下了警惕,终于认为这个师侄是真的废了, 放松了对她的监管,只是依然把她边缘化,不让她接触任何门派重要的事务。
——“那你的蛊虫呢?”柳萧安静地听完了申从云的叙述,问她。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己死了,”申从云说,“这蛊虫应该不是闻人远自己炼的,他没这个能耐。依我看,八成是之前我们遇到过的那个邪修一脉的人,炼蛊的人死了,我体内的蛊虫也就跟着死了。所幸那虫子也只是潜伏,并没有要我的命。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得跟蜘蛛网似的,但毫无疑问,他们中心的那个连接点就是房弘光。”
这就又回到了那个问题,房弘光究竟想要做什么?
柳萧沉思着,也不知闻人远清不清楚。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申从云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还有别的什么想知道的吗?师弟。”
这时候轿冕已经回到了栖星宫,申从云望向这座夜色中依然威仪不减的宫殿,一时也有些感慨。
没能亲眼看着当时的柳萧登上魔尊之位,申从云其实还挺遗憾的。
柳萧半晌没有开口。
申从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扭头注视着窗沿,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不必强迫自己原谅我,毕竟我杀了师父是事实,没能护好阿潜也是事实。等闻人远死了,我自然会离开,不会赖在这里。”
“栖星宫很大,你要是觉得其他地方不好待,来住一阵也没事,”柳萧语气淡淡,他偏头望向窗外,开口说了一句,“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申从云愣了一下,就见一缕黑发从窗外垂落,又被柳萧捏在手心把玩。
申从云:“……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闻人潜道,这是他从三人相认以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对申从云说话。
他没有从车顶上下来,也不知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申从云,还是单纯不想看见她的脸。
申从云一时语塞,轿冕里突然漫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氛围,让申从云如坐针毡。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柳萧终于开口,慢悠悠道:“祁响那边怎么样?”
“他和左护法定好了今晚见面,她本来就在附近,于是过来修改了一下祁响的记忆。他们已经把他送回去了。”闻人潜乖乖地答。
就在这时,门外适时传来了守卫的声音:“大人,我们已经到了。”
“下车吧,”柳萧理了理衣服,从容地站起身,“想好闻人远的死法了吗?”
这话既是在问闻人潜,也是在问申从云,柳萧跳下马车,闻人潜便从轿冕顶上飞了下来,吧唧一下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死都行,”闻人潜扯了扯嘴角,难得地兴奋,“只是可惜他只有一条命。”
申从云跳到地面上,看着两个师弟一肚子坏水地在那儿商量闻人远的死法,不由得失笑。
眼前不知怎地浮现出一副许久未曾见过的情形,少男少女们围拢在一起嘀嘀咕咕,像一群小麻雀,商量着要怎么给对面一点颜色看看。
她记得那次是某个门派的小少爷被他们的长老带着来沧泽宗做客,说什么闻人遥的徒弟一个个都是草包,要是掌门之位落到他们手上,这沧泽宗迟早要完蛋,把小师妹气得破口大骂,当场拔剑把人一顿胖揍。
对方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仗着有长辈撑腰,喊话说要在门派里搞一场寻宝赛,输的那一方要在全宗门面前五体投地地认错。
林双影又怎么可能认输,当下拉了闻人潜和柳萧两个同岁的师兄应了战,二师弟何桦上蹿下跳地帮他们拿主意,唯恐天下不乱。
最后的结局就是她的三个师弟师妹不仅赢了比赛,还把对面的弟子一通痛揍,打得人有师父给的法器护体还几天下不来床,最后还是申从云亲自登门,给对方赔礼道歉,一通话说得好听,倒是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把那长老气得七窍生烟。
“你觉得呢?”身后传来了柳萧的声音。
申从云回过神来,反问:“你们想不好?”
“要死很容易,问题是怎么死的,”柳萧语气淡淡,“不过最好在天亮之前结束。要是被人发现了闻人远失踪,再送回去可不那么容易。”
申从云沉默片刻,道:“你们栖星宫的地牢外人能进去吗?”
“你想进去?”柳萧问她,“没什么不行的,跟我过来就是了。”
他偏头望了一眼闻人潜,后者抿着唇没说话,没有直接同意,但也没说要反对。
柳萧停下脚步,捏住闻人潜的手腕,从掌根一直滑到指缝,最后捏了捏他的指尖。
“干什么……”闻人潜有些痒,想把手抽回来,“还在外面。”
之前还拉着他在公共场所干坏事,现在倒是保守起来了。
比起对付闻人远那个老头,现在的柳萧其实更想把闻人潜抱在怀里揉揉脑袋摸摸脸,男鬼之前受了不少苦,柳萧心疼。
但现在做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闻人潜大概会觉得莫名其妙的,然后待在那儿随他揉。
最后柳萧还是没有松开闻人潜的手,在他耳边问:“你想让她一起过来吗?”
“你都把她带到栖星宫里来了,还问我想不想?”手边刚好有个泄愤的对象,闻人潜气呼呼地捞过柳萧的胳膊,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这不是刚好免了再让她说一遍,”柳萧也不恼,反手摸了摸闻人潜的脑袋,“你不高兴的话,那我现在让她回去。”
闻人潜却闭了嘴,半晌才憋出一句:“来都来了。”
闻人潜也是知道,要是今晚没有申从云,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把闻人远带到栖星宫来,沧泽宗掌门的洞府守卫何其森严,平日里衣食住行也有专人把控,轻易不得近他的身。
若非这次申从云做了沧泽宗的随队医修,又借管理局任职之便把他们的巡逻路线都打探清楚了,他们就连接近闻人远都要好好想一番对策。
即便如此,申从云还是碰上了祁响,也不知是该说她倒霉好,还是该说一声好事多磨。
申从云假装没听见两人的话,她悠哉游哉地在他们后面走着,看上去像是来参观的,时不时还停下脚步欣赏一下栖星宫的夜景,发出几声没见过世面的赞叹。
一人一鬼来到地牢门口的时候,申从云还负手站在那儿观赏路边仔细打理过的花丛,闻人潜忍不住催促:“你能不能快点?这花有什么好看的?”
申从云慢悠悠地回过头,看上去有些受伤:“你嫌弃我没见过世面?”
闻人潜愣了一下,觉得这人无理取闹,没忍住骂:“你是不是有病?”
“哎,师弟倒是了解我,”申从云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大概是今天晚上难得剧烈运动,倒确实觉得胳膊有点疼了。你看看我,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闻人潜沉默了,他下意识看了柳萧一眼,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没事,”柳萧安慰地拍了拍闻人潜的肩,“你俩都有病。”
一个病在脑子,一个病在身体,要不怎么说是师出同门呢。
闻人潜没听懂,只知道柳萧又在找机会偷偷骂他,气得瞪了他一眼,一转身钻进了地牢里。
“谁也别说谁,”申从云走过来,拍了拍柳萧的肩,“搞得好像你没病似的。”
柳萧平静地望向她:“我病哪儿了?”
申从云指了指他的左胸膛:“心脏。”
柳萧“哦”了一声,看上去没有生气:“栖星宫一夜游到此为止了。”
申从云:“……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最终申从云还是拿到了栖星宫一夜游的续票,她跟着柳萧一路下了地牢,为了避免被这个小心眼的师弟赶出去,她嘴上拉拉链,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栖星宫的地牢里也是关了不少人的,柳萧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在路过一间囚室的时候,申从云脚步一顿,“哎”了一声:“你们把他关在这儿呢?”
柳萧回头一看,才发现关在那囚室里的是范华藏,这时候正成一个大字瘫在地上不省人事,要不是申从云提醒,柳萧都忘了还有这号人。
“这人你要留着吗?”他问申从云。
“问我吗?”申从云指了指自己,“倒是随便,本来也就是路上随便拉来的。”
“那你这拉的人倒是挺巧的,”柳萧看上去随口说了一句,“我让人把蛊虫拿出来了,你还要不要?”
“不了,你留着用吧,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说着,两人就来到了关押闻人远的那座牢房前,闻人潜看上去在那儿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这时候正站在墙边摆弄那些刑具。
闻人远刚刚被闻人潜一桶冰水泼醒,身上的囚服还挂着碎冰,大概是冷得不行,牙关还在不住打架。
看见他们过来,闻人潜飘到柳萧身边,把装冷水的桶塞到他手里,看上去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忘记了。
柳萧抬手摸了一把男鬼的脑袋,故意问他:“不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来点地狱笑话:
柳哥、师姐:心脏(一声)。
师姐、小潜:身残。
小潜、柳哥:疯子。
师姐弟三个整整齐齐(?
第122章 难吃啊 连艳鬼都嫌弃。
闻人潜瞪了柳萧一眼, 声音还闷闷的:“生气……”
“那怎么又理我了?”
闻人潜回头扫了闻人远一眼,缓缓吐出一句:“报仇要紧。”
“确实, ”柳萧深以为然地点头,“报仇要紧。”
这两人这时候还要喂一把狗粮,申从云翻了个白眼,问:“你们有没有别的话要问他?”
“别着急,”柳萧道,“多着呢。”
他来到墙边,那些杂七杂八的刑具就这样大喇喇地挂在那儿, 既方便让讯问者拿, 也能给囚犯一些威慑。
柳萧精挑细选了半天, 最后选了一根带了刺的鞭子。
申从云吹了声口哨:“你怎么知道我也想用这个?”
“你要试试吗?”柳萧甩了甩手腕,问闻人潜。
闻人潜撇了撇嘴:“我嫌脏。”
“也是,血溅身上不好洗。”柳萧点头,探头叫了一个看守进来, “我们有些事要问他。”
那看守也是个专业的, 闻言应了一声“是”, 从柳萧手中接过那条鞭子, 接着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 他提了一桶盐水, 颇为熟练地把鞭子在里面泡了,在空中甩了几下。
闻人远好容易觉得暖和了些,抬头看见看守手里的那东西, 脸都绿了,从牙关里迸出一句:“你们这群该死的畜生……”
“是啊,我们该死,”柳萧慢条斯理地带着闻人潜走到了一边的隔间, “不过,现在要死的是你。”
这地方与囚室直接用一道透明玻璃板隔开,在里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其中景状,申从云也跟着走进了屋,叹了口气道:“亏我还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保管让他跪地求饶。”
所以刚才落在后面这么长时间,就是在想这个?
柳萧有点无语。
“别急,”他说,“完事之后让你来。”
那看守的手法相当专业,既能让囚犯痛得直抽抽,也不会直接把人打死,看闻人远奄奄一息地快不行了,还掏了颗丹药出来往他嘴里一塞,待闻人远缓过劲来,再拿起鞭子继续打。
没过多久,闻人远身上的袍子就被抽成了烂布,闻人远本人也快烂了,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就把事情陆陆续续地招了。
他没什么骨气,一边骂这几个狼崽子心狠手辣,一边痛哭流涕地把他们问的东西一五一十都招了出来,还让闻人潜有些失望。
“这样打起来真没意思……”闻人潜说,“他怎么不再多撑一会儿?”
他托腮坐在那儿看着闻人远挨打,血色倒映在他猩红的眼底,男鬼扯开嘴角,露出一声阴森森的笑。
申从云靠在一旁喝茶,
从闻人远口中,他们得知闻人远投靠房弘光已经有上千年之久,这些年下来也一直在为他卖命,之前门派的那场变故,也是受他暗中支持的。
“说点我们不知道的,”柳萧语气淡淡,“这些事情猜都猜到了。”
闻人远现在已经不奢求能保命了,只想能少受点罪,让他们赶紧给自己一个解脱。
现在房弘光大概还舒舒服服地在空调房里吹吹风,等着那群手下们自己把消息送上门来吧。
闻人远突然想。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跟了房弘光多少年了,打一开始房弘光找上他,说他比闻人遥更适合当掌门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只是那时的他还不明白。
他没有活够,活着这种事怎么着都是不会够的,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赞赏的从来是那个更率真的解释,尽管闻人远从来不是一个直率的人。
所以为什么现在他要死了,房弘光还好端端地活着?他不会善终的,闻人远终于知道被这师姐弟几个盯上就没有能逃掉的,只是当时的他太胆小,也太愚蠢。
闻人远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闭月灯,房弘光在找闭月灯。”
柳萧眼神动了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一定知道闭月灯有唤回逝者魂魄之效,我们知道你当时找回闻人潜的魂魄用的就是闭月灯。散修盟的盟主同样与房弘光有勾结,当初他听从房弘光的命令让人过来追杀你们,也是以为闭月灯在你们手里。”
“他想用闭月灯唤回死人?是有什么人要见吗?”柳萧问他。
“不,”闻人远摇了摇头,“单纯是为了魂魄。古往今来,杰出的修士陨落太多,灵魂飘散于世间,房弘光觉得这是一种浪费。他想要收集已死修士的魂魄,重新塞回他们的□□里,以得到一支不死不灭的永生军队。”
“这又是为什么?”申从云插话道,“他是修士管理局的局长,大弟子又是当今修真界第一门派的掌门,声望在修真界已经无人可及,他干这些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像魔尊一样君临天下吗?”
闻人远却摇了摇头:“我不清楚,那个人从来不会把他的想法全部告诉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有冥蚕丝也没有找到。这丝线是神兽冥蚕所结至宝,能够将离体的魂魄重新送回肉身,传说用这种方法复活的人与活生生的修士没有两样。
“但这宝物千年才出世一次,上次房弘光得到了消息,却被魔尊霓旌捷足先登了。也是你不走运,柳萧要不是你和房弘光盯上了同一样东西,他又哪里会非要把你从魔尊的位置上搞下去?”
柳萧不置可否,只是问他:“他要的东西收集齐了没有?”
“就差这两样了。冥蚕丝才是那个关键,只是我们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之前鲍权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怀疑过他,但之后他死了,我们也没能找出什么东西。”
冥蚕丝……柳萧若有所思,难不成上次他们阴差阳错从鲍权手中得来的,就是冥蚕丝?那倒是有意思了。
闻人远这一番话说得恳切,都到这份上了,闻人远八成也不会为了维护房弘光再和他们撒谎,闻人远不是这种人。
“最后一个问题,”柳萧道,“闻人潜的肉身在哪里?”
“这我怎么会知道,”闻人远已经有点累了,“当时你的手下杀了沧泽宗那么多人,我应付还来不及,又哪里顾得着什么肉身不肉身的。”
柳萧想想也是,不过是不死心地多问一句罢了。
这一番下来收获还挺大,柳萧转头问闻人潜:“还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了,”闻人潜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这张脸了。”
柳萧站起身准备带着闻人潜离开,他回头望向申从云,问她:“你要多长时间结束?”
申从云在一旁围观了这么长时间,她原本确实是想出了不少点子的,只是看着闻人远这副烂泥似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又有点没意思。
“算了,”她说,“你之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柳萧也没说什么,让那个已经大汗淋漓的看守可以去休息了,反手摸出一只葫芦来。
申从云认出这是一件用来装鬼魂的法器,这才想起来柳萧还是个捉鬼师。
只见柳萧拔开葫芦的盖子,一只棉花团子似的小鬼魂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它已经很久没有干过活,跃跃欲试地看着柳萧,迫不及待地想要大显身手。
而柳萧冷漠地回答:“暂时用不上你。人面蜘蛛呢?”
棉花团子瞪大了眼睛,震惊于柳萧要用那只人面蜘蛛而不用自己,它等了半天,还是没能等到柳萧回心转意,只好委屈巴巴地钻回了葫芦里。
几秒钟之后,那只人面蜘蛛从葫芦里爬了出来,面黄肌瘦的,看上去已经被榨干得差不多了。
申从云一眼认出这是只艳鬼,她意识到什么,不由得挑了挑眉。
“大人,”人面蜘蛛气若游丝,“有什么吩咐?”
“饿了吗?”柳萧往一旁退让开去,指了指瘫在角落里的闻人远。
人面蜘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听柳萧要给他饭吃,激动地望了过去,定睛一看,却又有些失望,嫌弃地撇了撇嘴:“捉鬼师大人,他有病。”
申从云:“……怎么还骂人呢?”
“是真的有病,”人面蜘蛛比划着解释,“他之前大概是遇上过什么艳鬼,那地方有毛病,难吃啊。”
柳萧却也没想到这闻人远居然连艳鬼都嫌弃,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出于人道主义对闻人远表示一下同情。
嗤地一声,闻人潜在一旁哼笑出声,他没那么多顾虑,想笑就笑了。
申从云也没忍住,捂着脸转向另一边,肩头耸动不止。
也不知是他们的笑声太有感染力还是怎么,柳萧听着,嘴角也微微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闻人远心如死灰,他没想到死了就死了,在死之前还要受这样的侮辱。
“那你还吃不吃?”柳萧收敛了笑意,问那艳鬼,“不吃就回去。”
那艳鬼虽然嫌弃,但这好歹也是来之不易的一顿饭,下次再像今天这样有大快朵颐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吃,”他说,满脸写着视死如归,“我吃。”
这场面有点像虐待老人,柳萧觉得在这里看下去会掉功德,于是带着闻人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囚室。
申从云也没有围观艳鬼吃饭的爱好,她正准备离开,却听闻人远哆哆嗦嗦地开口:“溪儿……溪儿还在你们手里,对不对?你们要对他怎么样?他只是个孩子,对当年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
申从云没说话,她站在那儿俯视着闻人远,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这个几乎把她整个师门屠戮殆尽的刽子手,居然也有死到临头了还这样在乎的人吗?
申从云突然觉得像吃了颗苍蝇一样恶心,她把在一旁眼巴巴等着吃饭的人面蜘蛛拨到一边,一把将闻人远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我们原本也没打算对他出手,”她面无表情道,“放心,我们没你那么畜生。睁大眼睛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吧,闻人远,下辈子不要再当人了。”
地牢之外,两个人影在夜色中一前一后走下山去。
离开地牢之后,闻人潜就没有再说一句话,柳萧知道他有心事,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放慢了脚步走在那儿陪着他。
这时候已经是午夜,今晚大概也是没得休息了,他之后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
“你要不要先回去?”想到这里,柳萧终于开口。
男鬼没有回话,柳萧正打算回头,忽觉肩头凉飕飕的,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颈,搂着他半天没松——
作者有话说:人面蜘蛛:什么叫连艳鬼都嫌弃?我们艳鬼也是要讲生活质量的好不好?
第123章 你好缺德 下次不会了。
柳萧知道闻人潜在想什么, 反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没事的, 她不会怪你。”
申从云不会怪闻人潜恨她,不会怪他没有守好沧泽宗,也不会怪他突然得知这背后的真相一时难以接受,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闻人潜没回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柳萧,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像是这样就能让他好受一些。
“我待会儿要去见辛泽, ”柳萧继续道,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这次, 闻人潜终于开口了,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要去……”
“那就走吧。”柳萧笑了笑,他半弯下腰,让闻人潜趴在他的背上, 背着他往山下去。
霜白色的月光洒在前方的道路上和二人头顶, 闻人潜偏头瞅着柳萧, 觉得月亮把他的头发照得亮晶晶的, 像细而柔韧的银线。
“这个时候他还醒着吗?”闻人潜问柳萧。
柳萧知道他指的是辛泽:“应该吧, 他知道我们把沧泽宗的掌门抓来了, 现在应该还没睡。”
闻人潜沉默了一下:“你好缺德。”
柳萧轻咳一声:“下次不会了。”
大概。
柳萧接到申从云带来的消息时,已经将近凌晨了,他来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地牢, 闻人潜没有跟着一起来,也不知是还在休息还是怎么,申从云也没多问。
地牢在栖星宫的边缘,从门口有两条路往不同的方向延伸, 一条通往宫殿中心,另一条则没入了地牢之后的山林,边缘已经不再属于栖星宫的范围,由于有妖兽出没,平日里少有人烟,申从云昨晚问过柳萧。
申从云没有往更热闹的那条路走,反而掉头往山上去。
就算在申从云眼里,栖星宫的景色也是少见的漂亮,她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柳萧真会享受,转身走上了山。
栖星宫并不是一个门派,这个点在道路上行走,看不见起了一个大早来修炼的弟子,当然也没有学堂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这里静得可怕,像一座监狱。
他们两个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真的不会疯掉吗?
走上山的时候,申从云这样想。
很快她又想起来,当时柳萧把闻人潜从沧泽宗带走的时候,大概已经疯了,否则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想要复活一个死人,甚至为此不惜去挑战这一片大陆的主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申从云还挺羡慕他们,她这辈子或许都没法再体验这样浓烈的感情,她配不上,也没法开始。
一轮浑圆从山的那一头缓缓爬了上来,她们同时往山顶走去,像在奔赴对方身边。
申从云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就算没有她在,柳萧和闻人潜也会过得很好,虽然不知多久之后两人再次找到她,大概会抱怨一句她又惹了麻烦事出来,但那时候的申从云已经听不见了。
这时候申从云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山顶,她抬眸,任由自己的眼睛被金光占据。
好在今天是个晴天,申从云自私地觉得解脱。她慢吞吞地在山顶绕了一圈,似乎在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而后她发现这些地方都还挺合适,要是掉下去,尸体没个两三天找不着。
最后申从云还是选定了一个正对着日出的位置,她终于能直视这一轮朝阳,申从云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她来到崖边,注视着脚下的深渊许久,猜想着自己的尸体是会被灵兽分食还是风干成白骨。
算了,反正都没差。
她抬腿,正准备迈出一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要逃了吗?”
申从云顿了顿,终于还是收回了腿,扭头往身后望去。
闻人潜站在几步之外定定地看着她,他没有束发,任由一头乌黑发丝被晨风吹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倒是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顺滑许多。
申从云闭了闭眼,笑道:“我本就是苟活在世,死了又何妨?”
“才刚刚开始,”闻人潜说,“自己解脱了,就想自顾自地死,这不是逃跑是什么?”
申从云本来以为闻人潜的智商也随着他变成了鬼降低了,没想到这一番话还挺清楚,虽然都是歪理。
“之前不是还让我去死吗?”申从云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我真的要死了,你又不高兴。”
她这时候还有心思说玩笑话,逗师弟和师妹挺有意思的,申从云以前经常这么干,虽然何桦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不会中申从云的套了,而柳萧从始至终就没有理会过申从云强烈的想要耍人的意图。
好在师妹一直比较单纯,申从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而闻人潜脾气不好,通常被申从云三言两语就气得要死,还没办法揍她,因为申从云毕竟比他多了百年的修为,他打不过。
只是闻人潜重活了一次,性子倒是比之前更直了一些,他站在那儿,执拗地重复:“我不许你逃……”
“那你说怎么办?”申从云只得好声好气地问他。
闻人潜转了转他不太灵光的脑瓜子,半晌才道:“反正先不许死。”
简直无理取闹。申从云心说。
这话她是不敢当着闻人潜的面说出来的,申从云不是柳萧,闻人潜是真的会和她打架,而现在的申从云大概打不过他了。
“门派,”闻人潜绞尽脑汁,看上去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你不能放着门派不管……”
“现在的沧泽宗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一个了,”申从云提醒,“更何况,我又不是掌门,哪里轮得到我来管?”
申从云顿了顿,重新抬头望进闻人潜的眼睛,他的眼睛亮了亮,看申从云的目光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驱使的苦力。
“你去当掌门,”闻人潜说,“把沧泽宗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说得轻巧,申从云当然知道这没有那么容易,可不知怎的,她没能反驳,一时也没开口。
“闻人远死了,也轮不到我当掌门,”申从云声音干涩,“还有闻人溪呢。”
“他并不适合当掌门,”闻人潜道,“你知道的。”
就像现在的闻人潜一样,他们的生命中都有更重要的人和事,会干扰他们的判断和决定,但申从云不一样,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事情要顾虑的?
“就这么决定了,”闻人潜拍板,“你去当掌门。这掌门之位一天没有回到我们手里,你就一天不许死。”
他用的是“我们”这个词,申从云眸光微动,没有开口。
“别忘了我们还有闭月灯,”闻人潜说,“就算死了也给你弄回来。你逃不掉的,师姐。”
申从云愣了愣,下意识想要喊住他,闻人潜却自顾自地帮申从云做了决定,没等她提出异议,就又自顾自地走了,倒真像个鬼魂来去无踪的。
申从云只能苦笑,她回头扫了一眼脚下的山崖,不知怎么突然觉得这坡又陡又深。
她又抬眸看了一眼太阳,那轮金黄已经不再与山川相连,明晃晃地悬挂在空中了,已经称不上是朝阳。
好吧。申从云想。
那就姑且等到下一个朝阳吧。
她收回视线,终于走下山去。
申从云没有发现,在茂密枝叶的掩映之下,有两双眼睛正目送着她。
“大概是没事了,”柳萧摸了摸闻人潜的脑袋,“放心了吧?”
闻人潜坐在那儿,双臂环着膝盖,把脸给埋了进去,小声嘀咕:“我并没有担心……”
“是是是,你没有担心,”柳萧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敷衍,“是我担心,我拜托你过去的,好不好?”
闻人潜瞪了他一眼,抓住柳萧的手就是一口,柳萧知道闻人潜又要咬人,也没有把手收回去,光是用另一只手梳理了一下闻人潜的乱发,像在给小狗顺毛。
“头发要梳一梳了。”他说。
*
闻人溪是在一片喧闹之中醒来的,他昨天晚上睡得很迟,硬生生被吵醒,任谁心情都不会太好,更何况闻人溪还是出了名的起床气大,平日里要起床只能等到他自己自然醒,从来没人敢叫他,否则就只有倒霉的份。
他黑着脸爬起来,总觉得脖子有点痛。
“大早上的在外面瞎吵吵什么呢,”闻人溪嘀咕,“真烦人。”
他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外面的喧闹却丝毫没有减退的趋势,他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换好了衣服,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由于闻人溪是掌门的孩子,这些天下来他也是住在招待所里面的,虽然并不是戒备最森严的那块区域,但终归是有些特权。
这里的屋子不像是外面高楼大厦里的酒店,而是一个一个小单间,视身份还会有一个小院,这里正对门,出去就是一个小广场,周围到处都是小吃街饭店之类的地方,平时也挺热闹,只是今天有点吵过头了。
闻人溪不耐烦地推门而出,一抬眼却发现那看热闹的队伍竟是从外面的广场一直延伸到了他的门前,也是让闻人溪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被吵醒的不快此时此刻倒是被想看热闹的好奇心给压了下去,闻人溪拍了拍门外一名看热闹的弟子,问他:“这外面是怎么回事?大早上的这样吵。”
那人看上去是羽月这边的人,大概是在广场的什么店里面干活的,闻言他回过头来,神色有些微妙。
“好像有个人快死了,”他说,“听说还是个什么掌门呢。”
掌门死在招待所的广场这里?
闻人溪更好奇了,他推门而出,想看看这个倒霉蛋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柳哥:是谁呢,好难猜啊。
第124章 身败名裂 他可是掌门啊,怎么能出这样……
闻人溪挤开人群, 这时候早就有管理局的人来到这里组织秩序了,他们在边上围了一圈, 试图驱散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然而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羽月的人,管理局拿他们没办法,那些来自明终的,会住在这招待所也是有几分地位的,更加不会把管理局的话当回事。
他们努力了半天,周围的人非但没有减少的趋势,反倒越聚越多, 他们也只得随他去了。
闻人溪踮起脚尖向里面眺望, 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倒在那儿,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忽觉肩头一沉,有什么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闻人溪不耐烦地回头,正想让这个没长眼睛的人注意点儿, 在看见那人的面孔之后, 面上的不耐烦在一瞬间被惊喜取代。
“师, 师姐?”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声音甜得能淌糖水, “你怎么在这儿?”
“刚好来这里送药, 发现这边还挺热闹,就过来看看,”申从云道, “你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原来也是看热闹来了。
“这我也不太清楚,”闻人溪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暗自后悔今天没有洗把脸梳个头再出来,“我听他们说这里好像有个人死了, 还是个掌门呢。”
“是吗,那可是稀奇了,”申从云道,“死在这地方,管理局怕是又要焦头烂额了。”
闻人溪这才想起来申从云也是管理局下属的医修,一时有些担心申从云又要因为这个增加工作量,避着他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想到这里,闻人溪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刚刚听别人说,申从云是因为闻人远的命令才一直避着他的,当时他听着挺气愤,当下就打算去找闻人远对峙,只是之后……他好像没有去?
闻人溪觉得头有点痛,但无论如何还是眼前的师姐最要紧,他扯了扯申从云的衣袖,有些忸怩:“师姐,我听说了,你这两天避着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爹对你说了不好的话。我替他向你道歉,你能不能……”
不要因为这种事情避着我?
话音未落,广场的那一边突然涌进来了一群人,他们脚步匆匆,粗暴地把人群通通赶开,闻人溪定睛一看,发现那些人有些面熟。
那不是这次带队来到羽月的冯长老吗?哦,还有领队的医修师兄。
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两人这么急切,而很快他就知道了。
“掌门?”冯长老大惊失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哎,你们这群管理局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就让这些人这么看着?”
他怒不可遏地把管理局的那些人以及他们的医修全部赶走,一脸悲痛地扑了上去:“掌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掌门!”
这一群人的突然出现让闻人溪还有些发愣,人群在沧泽宗众人的驱逐下散去,他终于看清了躺在地上的那人的脸。
那是闻人远,一身血衣,胳膊断了一条,余下三肢的手筋和脚筋全部被挑断了,那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赫然是一个又一个深红的痕迹,看上去是艳鬼留下的。
他躺在那里,分明是个掌门,看着却更像一个刚从某种不正当的场所里被丢出来的嫖客。
“是掌门?”申从云看上去吃了一惊,颇有些装模作样的意味,但沉浸于巨大震惊之中的闻人溪并没有发现,“这是怎么了?”
闻人溪在原地呆愣许久,他又反复看了几遍那人的面孔,确定对方确实是平日里那个威严而和蔼的养父,而不是随便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流浪汉。
“这是怎么回事?”闻人溪喃喃,“爹,你做了什么?”
他可是掌门啊,怎么能出这样的丑呢?
虽说周围的沧泽宗弟子大呼小叫的,但闻人远还留了一口气在,神智还勉强保持着清醒,但也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他感觉到医修正拼命往他体内输送灵力,只是这时候的他一点灵力都留不住,那领队医修也是沧泽宗数一数二的,只是面对闻人远的状况也束手无策。
“溪儿,”他含糊不清地喃喃,“溪儿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唯一让他放不下的是闻人溪。
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看闻人溪是不是也过来了,只是他现在气若游丝,周围围着的一圈人没人听得清他的话。
就在这时,他似有所觉,拼命睁开眼睛,头颅一毫米一毫米地挪动,直到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闻人溪站在那儿,分明看见了他,却没有挪动分毫。
闻人远觉得奇怪,他的孩子为什么动也不动?他想开口呼唤,但喉咙被血给呛住了,只能期盼闻人溪自己向他走来。
来啊,溪儿。快过来,让爹最后看你一眼。
有些看热闹的这时候还赖着没有走,他们也发现了闻人远的目光向这边投了过来,一时也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他要不行了,这是回光返照还是怎么?哎,这位道友,你和他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啊,你们认识?”
闻人溪一僵,他飞快扭过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含糊道:“我不认识。”
语罢,他扯了扯申从云的衣角,小声道:“师姐,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走吧。”
申从云顿了顿,似乎也没料到闻人溪会直接这么说。她意味深长地往闻人远的方向望了一眼,问闻人溪:“那掌门……”
“就算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法帮上忙,”闻人溪道,“我们还是先走吧,别堵在这里给他们添乱了。”
“你说的是,”申从云笑了笑,“那我们先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了,都没有回一次头。
而就在两人走后不久,人群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再次乱作一团。
“怎么心跳突然停止了?掌门,你撑住啊掌门!”
“灵丹呢?把应急的灵丹都拿过来,快!”
然而不论他们如何努力,闻人远的身躯已然陷入了无法逆转的冰冷与僵硬,冯长老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往闻人远身上一倒,一滴眼泪不掉地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人也纷纷低下了头,不知心思。
一人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见状终于觉得无趣,他转过身吹了声口哨,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摇了摇头。
“哎呀,怕是得闹翻天喽。”
*
闻人远以那样的惨状死在来宾招待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在沧泽宗的要求下,管理局和羽月负责管理招待所的单位立刻展开了调查。
只是结果不尽人意,没人知道头一天晚上闻人远去了哪里,各种监控录像都没有拍到他出入住所的场景,更别说弄明白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广场上,还是以那副悲惨的模样了。
沧泽宗怀疑是艳鬼所为,这里是羽月,有那么几只艳鬼并不稀奇,但魔尊没把那些艳鬼管好,现在把沧泽宗的掌门都给杀了,那就是羽月的问题了。
虽然沧泽宗已经衰败,但毕竟曾经也是明终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他们的掌门大比期间在羽月的招待所死了,无论怎样魔尊都得给出一个交代。
更何况,今天是一个闻人远,之后就会死其他门派的掌门,要是魔尊不给一个说法,其他人也难以安心继续住在这里。
房弘光是这两天刚抵达羽月的,他屁股还没坐热,就多了这么一桩麻烦事要他来处理,他也只得带着弟子尚语堂匆匆赶去了会议现场。
这次事关重大,魔尊以及左右护法,还有羽月一些大门派的宗主掌门都来了,明终这边更不用说,基本上来到羽月观看大比的掌事人都来了这里,一个会议厅险些坐不下。
房弘光到的时候,辛泽已经带着左右护法在会议厅里看文件了,不时回头听下属说几句什么,面前还摆着一碟核桃。
“魔尊大人,”房弘光在长桌对面坐了,礼貌性地问候了魔尊,“几个月没见了。”
辛泽微微颌首,他把文件合上,往边上一推,牧涂随即把那文件取走收了起来。
“闻人掌门的事情我很遗憾,是羽月监管不力,我们将尽力找出作案的艳鬼,给明终一个交代。”辛泽道。
“也是我们管理局巡逻疏忽,这块区域原本就是管理局负责安保,出了这么大一件事,管理局难辞其咎,”房弘光叹了口气,“追捕犯人的事情,管理局也会派人与羽月合作调查。”
辛泽没说什么,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牧涂去安排。
在这件事上,羽月和明终少见地迅速达成了一致,辛泽环顾一圈,慢悠悠地吃了一颗核桃。
“那最近招待所的安保怎么办?”底下有人开口问。
“羽月会派人与管理局一起加强巡逻,必然会保证诸位的安全,”辛泽回答,“至于大比,若诸位希望,可以延期至犯人落网之后继续举行,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羽月负担。”
这也算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此话一出,下方的人们窃窃私语了一阵,虽然多多少少对这结果还有些不满意,最终还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辛泽嚼着核桃把会议的议程表翻了一页,一旁的秋芙看他吃得香,偷偷伸手也拿了一颗,收获了牧涂的一个眼刀。
就在他准备把会议继续进行下去的时候,有一人突然开口了。
“请稍等,”房弘光温和而威严的声音传遍了会议厅的每个角落,“我想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依我看,这大比还是继续进行下去来得好。您说呢,魔尊大人?”——
作者有话说:辛泽:(嚼嚼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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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我自己拿 柳萧的手机界面好像有很长时……
“房局长有何高见?”辛泽问房弘光。
房弘光笑了笑, 道:“举行大比与追查凶手并不冲突,大多数参加大比的弟子并不居住在招待所, 只需加强监管即可。第三轮大比延期产生的费用何其高昂,参赛的弟子们想必也都翘首期盼着第三轮大比,再拖下去或许对他们的状态不利。”
这其实有些冒险了,没人知道那艳鬼是专门盯着招待所里的人下手,还是会在整个羽月都城随机作案,但从羽月方面来说,继续进行比赛显然是更有利的选择。
辛泽不由得多看了房弘光一眼, 接着他的话道:“若是明终同意, 羽月自然配合。”
那些住在招待所的人们听见这话, 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同意,虽然房弘光是修士管理局的局长,但这毕竟事关他们的性命,马虎不得。
“这艳鬼来无影去无踪,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又该怎么办?”一人忍不住问。
“我也会留在招待所, 并在这里设下结界。要是有鬼进入, 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房弘光道, “选手们毕竟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不能随意抹去他们的努力。”
他话说到了这份上,其他人虽是犹豫, 但也没了反驳的理由,面面相觑之下,也只得同意了。
“诸位也不必太过惊慌,”辛泽补充, “诸位若是看到鬼修或者妖族,也不必担心。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或是觉得路上见到的什么人有异常,与巡逻队说就是了。”
辛泽又安抚了几句,在场的人们无论多不情愿,也只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之后他们又谈了一些别的事项,由于辛泽之后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带着秋芙先行离开了,留下牧涂在这里与各方交涉,之后回去再把重要的事项告诉他。
他离开之后,房弘光也没有多留,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尚语堂离开了这里。
师徒二人私下里都不是多话的性子,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各怀心事。
只听一道细微的震动声,尚语堂脚步一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开口道:“师父,招魂的弟子那边有消息了。”
房弘光脚步不停,问他:“怎么说?”
“说是找不到魂魄,”尚语堂回答,“也不知是不是被那艳鬼吃了。”
彼时四下无人,房弘光回头扫了尚语堂一眼,意味不明地问:“你真的认为是艳鬼做的?”
尚语堂心下已有猜测,但在房弘光面前,他只是道:“请师父赐教。”
房弘光也不恼,只是语气平静地陈述:“和管理局一样,大多数鬼修在羽月官方都有登记,能对付闻人远的必然不可能是普通的鬼魂,那就只能是鬼修了。你觉得能在羽月都城动手的鬼修,辛泽会发现不了吗?”
“您的意思是……这是魔尊授意?”尚语堂问。
房弘光没有直说,话锋一转,问尚语堂:“上次得到霓旌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尚语堂回忆了一番:“大约一个月左右。”
“是啊,我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羽月,在那之后,我们的所有人都没有再见过他。这有什么能藏的地方?或者说,是谁有这个能耐把他藏了这么久都没让我们发现?”
尚语堂顿了顿,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您的意思是……”
“这是挑衅,”房弘光神色未变,像是并不认为辛泽立场的转换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霓旌已经开始了他的复仇。或者说,早就开始了。”
霓旌这个名字让尚语堂握了握拳:“霓旌也在这座会场里?所以您提议大比继续进行,就是为了把他找出来?”
房弘光笑了笑,意味不明道:“你们两个还没有分出胜负,不是吗?”
冷汗在一瞬间打湿了尚语堂的脊背,他飞快垂下了头:“是弟子无能。”
“你也尽力了,”房弘光叹息着摇了摇头,“辛泽的立场摇摆不定,不能轻易赋予信任。他犯了个错误,他对鬼的态度延续了魔尊霓旌的做法,无论什么时候,人始终是一片大陆的主体,采取这种态度是必然的。不过就算是一条狗,被压抑久了也会有自己的意见,你说是不是?”
彼时有一名身披管理局制服的修士迎面走来,房弘光的脸自然是他们人人都认得的,那人忙靠到一边,半垂下头道:“房局长。”
“哎,巡逻辛苦了,”房弘光微笑着向对方点头致意,待二人路过那修士,才继续道,“对了,我前几天收到阿响的消息,说是已经与那自称鹿妖族后人的那个委托人搭上线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还没来得及和您说,师父,”尚语堂说着,把几条消息发给了房弘光,“师弟受伤了,您来之前我刚刚去看过他,他只说这伤是在路上走的时候意外摔倒了,但我看那伤分明就是被人打的。我追问的时候,他却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看了他的手机,闻人远死的头一天晚上,他似乎和那位鹿妖族的后人约好了要见面,但最后不知怎的并没有见到。弟子猜测师弟的记忆或许被什么人改动过。”
“我知道了,”房弘光没有多问,“我之后得了空去看看他。他的伤怎么样?”
“不是很重,这两天已经恢复工作了。”
“让他注意休息,过度疲惫更容易误事。你们师母当时也是这样,有什么事情就没日没夜地做,最后落了病根,怎么养都养不好。”
尚语堂眸光微动,在房弘光扭头望向他之前低低应了一声。
“记住,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还是闭月灯和冥蚕丝,”房弘光继续道,“现在闻人远已死,让他去寻的冥蚕丝也一直没有消息。这件事暂时就交给你来做,你的效率想必比闻人远高得多。”
尚语堂再次低头应下:“师父还有别的吩咐吗?”
房弘光沉吟片刻:“这边的事情不要让忆安知道。之前她手机里的东西已经被她发现了,如果她来问你,什么也不要说。”
他拍了拍尚语堂的肩,语重心长道:“你是我最为信任的大弟子,这些事情交给你去办,一定不会出差池。”
“弟子必然不负师父所望。”尚语堂沉声道。
*
指尖一颤,符纸从半空飘飘悠悠地落下,被柳萧顺手接住。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抬头望向趴在房梁上的闻人潜,问他:“这次又是什么符?”
“避水符,”闻人潜飘到柳萧身边,“书上说可以把雨水挡在外面。”
“是吗,”柳萧把那张符纸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画符的技术倒是比以前精进了很多,虽然线条还略有些抖,但令符纸生效也是没问题的,“你打算贴在房梁上?”
见闻人潜点头,柳萧不由得失笑:“这房顶本就是为了遮风挡雨的,你再用一个避水符把房顶也给保护起来?”
闻人潜皱着眉想了想,觉得柳萧说得有道理:“那我换一个。”
他伸手想把符纸从柳萧手里抽出去,拉了两下,没扯动。
闻人潜困惑地望向柳萧,柳萧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告诉他:“亲一下就还给你。”
闻人潜眨了眨眼,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柳萧腿上,在他唇角吧唧亲了一下。
“这是奖励吗?”他问。
“也可以是。”
他这么一说,闻人潜又有些不愿意:“只有这个吗?”
“那你想要哪个?”柳萧望向窗外,他们卧室的方向,“上次那个再来一次?”
闻人潜却沉默了,他离开视线,拙劣地转移话题:“你刚刚在看什么?”
柳萧没拆穿,他把手机拿过来给闻人潜看了一眼:“第三轮大比的通知出来了。”
闻人潜扫了一眼,看见日期明晃晃地写着三天之后。
“比赛真的没有停……”闻人潜说。
“是啊,”柳萧笑了笑,“辛泽一定不会这么主张,那一定是房弘光说的。”
“他猜到我们来了?”
“总该猜到了,要不然我这么大费周章地把闻人远丢到招待所去干什么?”
第三轮大比的赛制类似于寻宝赛,举办的地点并不是秘境,而是整座羽月都城。
主办方将会在都城的各个角落藏一枚灵玉,在规定时间里,按照取得灵玉的数量计算积分,最后按照三轮大比的积分数进行最终的排名。
到了现在,究竟能不能取得大比的优胜,得到那个前往房弘光宝库的名额,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柳萧更关心的是他们能利用这次大比套出多少东西。
闻人潜不懂柳萧在想什么,他也并不在意,无论如何,只要柳萧开口,闻人潜就会帮他去做,柳萧总会把事情安排好的,闻人潜只要负责打架就够了。
他把自己往柳萧怀里塞了塞,靠在他肩头发了一会儿呆,柳萧也任他这样坐着,一手把他揽在怀里,打开手机页面不知道在查些什么。
没过多久,柳萧突然觉得有一只不安分的手探了进来,他扫了闻人潜一眼:“干什么?”
“奖励……”闻人潜回答得理直气壮,他指尖一勾,窗户应声而关,“你不给我,我自己拿。”
“是吗,”柳萧重新低头看起了网站,“待会儿别让我帮忙就行。”
闻人潜哼了一声,却也挺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应,他自己努力了半天,又回头看看柳萧的反应,发现他依然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放弃。
他动得很慢,像只小狗在怀里蹭来蹭去,柳萧动也不动,冷漠得像个木头人,让闻人潜有些困惑。
是现在不想要吗?柳萧可能在忙,他是不是打扰他了?
闻人潜犹豫地又看了看柳萧,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他的手机屏幕,闻人潜眯了眯眼。
柳萧的手机界面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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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下次再用 闻人潜喜欢温柔点的。
闻人潜眨了眨眼, 终于意识到什么,他试探性地捏住柳萧的手机, 轻轻松松就被他抽了出来。
“柳萧,你是不是也想要了?”闻人潜问他。
被无情拆穿,柳萧也不恼,屋内不知何时飘出了一缕清雅的花香,闻人潜随即放出自己的信香回应。
也是在这时候柳萧才会想起来自己身上的情毒,有闻人潜在身边,他基本上不用担心情毒发作的问题, 他的信香和前世不一样八成是这情毒造成的, 也不知道这情毒要是消失了, 信香会不会变回来。
要是他的信香和标记的信香不一样,那还……挺可惜的。
柳萧一手覆上闻人潜的后腰,指尖隔着衣衫勾勒他的腰窝:“我没说过我不想。”
男鬼脊背微弯,后腰的骨头抵着柳萧掌心, 腰也挺窄一段, 没什么肉。
太瘦了。柳萧想, 手掌不自觉地在原处摩挲。
可惜鬼喂不胖……哦, 不对, 要是让闻人潜一天到晚吃自己做的饭, 能胖起来才怪。
柳萧的思绪游离了一瞬,手底下的力道不由得重了些,男鬼哼了一声, 把手机丢到桌上,垂下头去亲他。
柳萧感觉到一片湿软在唇畔蹭了蹭,他向后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任由闻人潜解开了自己最上面几颗衣扣:“不回床上去?”
“不回……”闻人潜握住柳萧的手臂按住了他, “你别动。”
柳萧便不动,他双眼微闭,感觉到闻人潜的几缕乱发垂落下来,发梢垂在他脸上,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脸,有些发痒。
他想起之前他们还不太熟的时候,柳萧对这种事不怎么耐烦,只希望能赶紧结束,现在么……
柳萧按在闻人潜后腰的手往上一滑,轻轻拨动了什么,男鬼嘶了一声,低下头在柳萧肩头咬了一口:“叫你别动……”
“不动。”柳萧嘴上应得好好的,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他之前在卧室的柜子里看见的东西,金属做的,长长一条,似乎原本是钉子的款式,但被改成了夹子的。
柳萧知道为什么,虽然鬼的身体愈合伤口的速度很快,但毕竟是脆弱的地方,他不太舍得。
之前在梦里他想用来着,不过因为有些肿了,就没用上。
今天要不要试试?
闻人潜不知道柳萧在想什么,他快不行了,趴在柳萧肩头半天没动。
“就这样了?”柳萧拍了拍闻人潜的脑袋,问他,“这才哪到哪。”
闻人潜还在失神,他咬着自己的指尖无意识嘀咕了句什么,柳萧没听清。
他也担心闻人潜把自己咬出血来,捏着他的手腕拉了开,轻轻按在身后。
男鬼于是只能把脸贴在柳萧肩头了,他哼了几声,小声重复:“今天轻一点……”
柳萧顿了顿,松开了按住闻人潜的手。
“知道了,你自己来,”柳萧摸了摸闻人潜的脑袋,“今天不弄你。”
是之前太激烈了,闻人潜不喜欢吗?
柳萧一边想着,把刚才的打算丢到了一边。
那就下次再用吧。
闻人潜把柳萧抱得很紧,他蹭了半天,腿还是有些发软,趣没得多少,倒是把自己累着了。
男鬼趴在柳萧肩头生了会儿闷气,窝窝囊囊道:“你来。”
“人菜瘾大。”柳萧评价,没等闻人潜瞪他,就把他捞了起来,一手把桌上的东西扫到一边,把闻人潜放在桌沿上坐了。
男鬼还有些湿漉漉的,柳萧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片刻之后意味深长地扫了闻人潜一眼:“怎么这纸越来越湿了?”
闻人潜一愣,犬齿深深陷入下唇,半晌才冒出一句:“还要不要继续了?”
“继续,当然继续。”柳萧混账话也说够了,折腾人的时候还是含笑的。
闻人潜下意识伸手碰了碰柳萧的嘴角,柳萧笑起来很好看,清清冷冷的面容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阳光,连浅色的眼睛都鲜活起来,他怎么都看不够。
柳萧的动作也是轻轻的,闻人潜反而受不了这种,他控制不住地往后倒,柳萧怕他磕着脑袋,一手托着他的后脑,顺便把他的发绳给拆了下来,凌乱的黑发散落在桌上,瀑布般从桌子的另一端垂落下去。
“这两天你心情不错?”柳萧把他的额发撩上去,轻声问他。
闻人潜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那当然了。”
大仇得报,傻子才会不开心。
柳萧听出了闻人潜的潜台词,勾唇笑了笑。
“开心就好。”柳萧道。
要不然他费尽心思想地这些主意也就没什么用了。
“那你开心吗?”闻人潜捧住柳萧的脸,认真地问他,“你开不开心,柳萧?”
柳萧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开心吗?好像也算不上,柳萧的记忆毕竟还没有恢复,说得难听些,他确实是不太能共情的,他只是看见闻人潜高兴,心里也就跟着满意,仅此而已。
但要说完全没有触动,柳萧承认,这种时候只有傻子才会不开心。
“开心的,”柳萧吻了吻闻人潜的额头,“我也很高兴。”
听他这么说,闻人潜也笑了,他搂住柳萧的脖颈,整只鬼都挂在了他身上。
“那就好……”他说,“那就好。”
今天的柳萧温柔得不像话,让闻人潜有些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满足,闻人潜其实更喜欢像这样温温柔柔地来,但他不知道柳萧喜不喜欢。
柳萧没有给他回答,至少今天没有,结束之后,柳萧把闻人潜抱回卧室,帮他收拾干净,闻人潜窝在被子里,看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门。
“你去哪里?”他问。
男鬼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一坨,看上去还有点可爱。
“有点事,”柳萧亲了亲闻人潜的发顶,“不会太久的,很快就回来。”
他看上去不打算带闻人潜一起,男鬼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还是闭上了眼睛。
柳萧等他睡着了才推门而出,临走之前,他把那只装鬼的葫芦也一起带上了。
这些日子下来,他对栖星宫的内部构造也记得差不多了,去辛泽那边更是熟门熟路,很快,辛泽的书房便出现在了眼前。
柳萧敲了敲门,听见屋内传来了应声之后推门而入。
辛泽坐在那儿,听见柳萧敲门之后就立刻站起身迎接。
“怎么样了?”柳萧拉开椅子在辛泽对面坐下,那之后辛泽才同样坐了下来。
“按照您的吩咐,我把闻人远的魂魄取回来了,”辛泽说着,将那玉石递给了柳萧,“您看看。”
柳萧把那玉石在指尖转了一圈,玉石微微亮起,下一秒,一道魂魄冒了出来,他晕头转向的,扶着脑袋哎呦了半天。
“下午好,闻人掌门。”一道令闻人远痛恨至极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震惊地回望过来,却发现柳萧架着腿坐在他面前,要多松弛有多松弛。
“你,你……“闻人远磕巴了半天,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
他是死了,他确实应该是死了才对啊。
他惊恐地望向眼前的青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过头去,看见一个身披华服的身影坐在桌后,身前放着一盏灯。
这难不成是……闭月灯?
闻人远虽然死了,但也不是傻了,此情此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哆哆嗦嗦地道:“为什么我死了都不肯放过我?”
真要死啊,他们之前寻死觅活都没找到的闭月灯,居然就在魔尊手上。那冥蚕丝呢,冥蚕丝会不会也在他们那里?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冒出了一瞬,很快他就意识到,现在他已经死了,什么冥蚕丝闭月灯,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柳萧没有理会他的质问,他从腰间取下那只葫芦,在闻人远惊恐的目光中把盖子打了开。
“上次人面蜘蛛说他吃得很饱,”柳萧告诉闻人远,屈指打出一道灵力,“继续努力,还有十几只鬼等着你喂。”
闻人远的面色立刻变了,他扭身想躲,那灵力却追着他不放,直接钻进了他体内。还没等闻人远发出一声咒骂,那葫芦就晃了晃,把他整只鬼都吸了进去。
柳萧随手盖上盖子,望向面前的辛泽,看着挺满意:“谢了,要不是你的闭月灯,我们怕不是还得和房弘光抢人。”
一般的修士也有收集灵魂之法,但是得在人死之后两三天之内就做法招魂,而且由此聚集的魂魄极易消散,在招魂这方面,世界上的所有法术与法宝都无一能出闭月灯其右。
柳萧猜测房弘光一定会想通过招魂之术探寻闻人远的死因,就算房弘光现在对辛泽有所怀疑,但也不能完全确定,要是被他知道辛泽现在已经与柳萧彻底站在了同一战线,甚至于他是鹿妖一族后人的事情败露,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挺大的麻烦。
当然,柳萧承认,也有些蓄意报复的意图在里面。
之后男鬼不高兴了,就把闻人远拿出来让他玩玩吧。死那么痛快,确实有点便宜闻人远了。
辛泽被他一夸,整个人的气场都明媚了不止一度,他轻咳一声,从桌上捞了一颗核桃吃:“应该做的。”
柳萧看了一眼桌上的核桃,似乎想到了什么,眉梢微动:“吃什么补什么?”
辛泽一僵,默默把核桃推到了一边。
“那你先忙吧,我走了,”柳萧浑不在意地转身往外走,“之后又得辛苦你了。”
“您慢走,”辛泽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他,“还有什么要招的魂,只管来找我就是。”
柳萧:……倒也没有那么多魂要招——
作者有话说:辛泽:头号小弟的地位无人可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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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有点想念 一起过来吃饭。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些日子下来,寻找杀害闻人远凶手的队伍一天都没有停, 只是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进展,但也确实是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很快,传言从羽月都城里隐藏着一个杀人狂魔转变成了闻人远私下里得罪了什么人,这才被这样屈辱地杀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传言逐渐演变成了闻人远年轻的时候欠过不少情债,明面上是没有道侣的,私底下还不一定逛过多少次花街, 说不定私生子都有了不少了。
还有些小道消息传出来, 说什么在检验闻人远尸体的时候发现他染了一种病, 那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患上的,更成为了闻人远生前作风不端的一桩证据。
津津乐道的大多都不是沧泽宗的弟子,这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也无从得知,把接过闻人远的职责暂时代理门派事务的冯长老气得七窍生烟, 想要阻止谣言又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申从云这两天通过柳萧和闻人潜加上了好友, 时不时就会把这些传言发给他看, 一来二去的, 竟也成了这对师姐弟修复感情的重要方式。
“我还真要感谢闻人远了, ”申从云对柳萧这么说, “现在阿潜已经会坦坦荡荡地叫我师姐了。”
柳萧正在帮闻人潜收拾桌子,男鬼的最后一道菜还在锅里,几个小时之后, 第三轮大比就要开始了,闻人潜非要给柳萧做一顿饭补充体力,从早上忙到现在。
柳萧把手机电话开了免提,随便应了一声:“那还真是恭喜你了。最近沧泽宗里怎么样了?”
“为掌门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呢, ”申从云慢悠悠道,“闻人远在死之前就已经定下了闻人溪是下一任掌门,那些长老表面上应得好好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现在闻人远死了,就一个个跳出来,说什么闻人溪年纪还小,吵了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用申从云仔细叙述,柳萧就知道场面八成是一片混乱。
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问申从云:“闻人潜不是说让你去当掌门吗?”
“那也得慢慢来不是,”申从云叹了口气,“他在那儿发号施令就完了,我这边要考虑的可多着呢。”
柳萧感觉到空气泛上凉意,知道是闻人潜过来了,头也没回地提醒:“他在我边上。”
申从云有片刻沉默,她轻咳一声,心虚得不行:“阿潜呀,我可不是在说你的坏话,当掌门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对不对?”
闻人潜把锅摆在桌子上,他大度地没有去追究申从云在背后蛐蛐他,他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你什么时候回沧泽宗去?”闻人潜凑到柳萧身边,问申从云。
“起码得等大比结束之后吧,怎么了?”
“柳萧的魂魄……”闻人潜道,“可能有一缕在闻人远手里。”
关于魂魄的事情,柳萧也和申从云说过一些,她听了啧啧称奇,说什么这样闻人潜都能把柳萧复活,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要么就藏在他的洞府里,要么就是在沧泽宗的宝库,”申从云沉吟片刻,“我回去之后找找。”
“不用找了,”柳萧语气淡淡,“就在闻人远的书房里,说是用了保险柜锁着,密码是闻人溪的生日。”
他这一长串下来,让申从云愣了半天,她沉默片刻,问柳萧:“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闻人远告诉你的?”
“是啊,”柳萧没有多说,虽然说他并不觉得申从云会泄密,但是闭月灯的事情还是少点人知道来得好,“邮费算我的。”
“行行行,我回去之后找到了给你寄过来,”申从云玩笑道,“一和你混熟了就开始使唤我了,一天天的把师姐当工具人使。”
柳萧想了想:“那我给你点钱?”
申从云没说话,但柳萧猜她大概在对面翻了个白眼:“得了,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孩给我发报酬?我一个月赚得比你一年都多。对了,你比赛待会儿是不是就要开始了?”
柳萧没有在意申从云嘲笑他穷,毕竟这是事实,他现在确实没什么钱。他取了一双筷子,平静地回答:“是啊,吃完饭就去。”
申从云明显愣了一下,语气有些奇怪:“谁做的饭?”
“我做的,”闻人潜语气幽幽,“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你们两个吃,”申从云哪敢提什么问题,要是之后闻人潜杀到她这里,让她尝尝自己做的新品,申从云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的味蕾又要被他祸害了,“你们吃,你们吃,我挂了。我会看你比赛的,师弟。”
她想起什么,又道:“合欢宗的制服很适合你。”
申从云没忍住笑了一声,啪地挂断了电话。
“她为什么要笑?”闻人潜不太理解。
“可能是太久没有吃过你做的饭了,有点想念。”柳萧默默夹了一筷子手边摆着的清炒时蔬,道。
闻人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我之后找她一起过来吃饭。”
真要说起来,他们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柳萧点了点头:“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你厨艺进步这么大。”
闻人潜很开心,一整顿饭不停地给柳萧夹菜,柳萧原本还能平静地笑纳,到最后不得不喊停:“等等,再吃要吐了。”
闻人潜只好停了手,坐在一边托腮看柳萧吃饭,看上去幸福得不行。
柳萧觉得他傻乎乎的,没忍住又伸手搓了搓他的脑袋。
等柳萧吃完饭,也差不多该赶去大比的报道会场了,闻人潜还是和之前那样不能跟过去,他帮柳萧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定了不会露馅之后才放他走。
“现在要谨慎一点,”闻人潜认真道,“我会留意那边的动静的,如果有什么情况,不用担心。”
柳萧应了一声:“那就交给你了。”
闻人潜点头,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事情,但是又有些犹豫。
柳萧知道他想说什么,主动问他:“玉石要不要给我?”
这场大比等所有东西被找到就结束了,按理来说不会拖太久,但不过是一块玉石而已,如果能让闻人潜放心,带着就带着了。
闻人潜眼睛亮了亮,当下从脖颈上解下那枚玉石,塞到了柳萧手里:“那你拿着……”
看着柳萧把那枚玉石收好,闻人潜终于满意了,在柳萧走之前照样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这才放他离开。
同先前一样,第三轮大比也需要选手进行签到之后才正式开始,这次的签到地点在市中心特意设的一个会场,签完到的选手们都等在这里,等待裁判宣布这最后一轮比赛的规则。
柳萧签了到就到角落里去等着了,修士们在第三轮大比是不被允许携带手机的,柳萧靠在角落里,给闻人潜发了几条消息汇报进度,就听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假名。
一人来到了他的面前,笑着对柳萧抱了抱拳:“骆道友,又见面了。”
柳萧并不是很想和丁容又见面,他冷淡地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理他。
丁容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他也不恼,就这样自来熟地站在柳萧身边,像是之前在海底的那一战真的让他们产生了多么深厚的情谊一样。
柳萧懒得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闻人潜已经秒回了。
——我也到了。我会看着你的。
柳萧在心里笑了一下,面上倒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问他:在梦里看着我?
闻人潜不说话了,聊天框顶部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半天都没有一条新消息发过来,看得出闻人潜对他翻旧账的行为十分不满,但又确实心虚,只好假装无事发生转移话题。
——比赛好像快开始了,你是不是要交手机了?
柳萧看了一眼时间,输入:倒也不是很急。
闻人潜没话说了,见他半天没回复,柳萧适时道:哦,现在要交了。
男鬼看上去一直在对面窥屏,柳萧这条消息一发出去,聊天框里就弹出了一条回复:那你注意安全。
柳萧回了一个“好”,把手机揣进了口袋。
丁容一直在边上有意无意观察着柳萧的一举一动,看他面色严肃,手速飞快,直以为他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敢上去打扰。
前些日子闻人远遇害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尚语堂就把丁容给叫了过去,告诉他之前让他发布通缉令的那个柳萧或许混在参加大比的选手中间,让丁容留意一下。
丁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骆慈这个把自己伪装成双灵根的合欢宗修士,但这毕竟也只是一个猜测,好好的一个明终修士摇身一变成了合欢宗弟子,这件事也有些魔幻。
思量之后,丁容还是没有告诉尚语堂,只打算自己找机会再盯着骆慈,好验证自己的猜测,待他真的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再告诉老登也不迟,免得自己弄错了还得挨骂。
丁容定好了自己的打算,抬头看时,却发现柳萧已经抬腿往会场的另一边走。
这是要行动了吗?
丁容警惕起来,正想跟上去,就见柳萧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丁容只好停下脚步,尬笑着问柳萧:“骆道友这是到哪里去?”
“……该收手机了,”柳萧看上去叹了口气,“还是说你没带?”
丁容:“……多谢骆道友提醒。”
尚语堂的这个弟子好像有些脑子不灵光。柳萧想——
作者有话说:师姐:我很高兴(咬牙切齿)
第128章 没人不喜欢放假! 嗯,还是努力点吧。……
待修士们陆陆续续把手机都交了, 便有一名裁判乘着飞行法器来到了会场中央,他没有用任何扩音的工具, 发出的洪亮声音却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宗门大比的第三轮比赛即将开始,现在宣布比赛的规则。
“本轮比赛的地点在整个羽月都城,主办方已经将三百枚玉石做成的枫叶藏在了都城的角落,你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多地收集这些枫叶,最后的名次由你们收集的枫叶数量,并结合第一轮和第二轮的分数排名给出,待所有枫叶收集完毕, 第三轮比赛就宣告结束。
“注意, 若是在这一过程中对比赛之外的任何人造成伤害, 该名选手将会被直接取消比赛资格,淘汰出局。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环顾一圈,选手们都沉默地站在那里,或是调整着自己的法器, 或是抓紧时间调整自己的呼吸状态, 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那好, ”裁判收回目光, “我宣布, 第三轮大比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 会场里的修士就如同一支支箭一个接一个窜了出去,不过数秒钟的时间,原本熙熙攘攘的会场已经空无一人。
柳萧对大比的冠军并不感兴趣, 也不打算出头,他扫了一眼半空中的某处,似乎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期待。
……嗯, 还是努力点吧。
柳萧想着,脚下一点便飞了出去,身影很快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丁容还在思索着要怎么悄无声息地跟踪柳萧不被发现,没成想一眨眼对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他有片刻怔愣,忙循着柳萧留下的灵力痕迹追了上去。
主办方已经把比赛的日程提前向都城的人们知会过,因此看见这么多修士在羽月都城里飞驰,居民们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惊慌,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些喜欢看热闹的,还在街边找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津津有味地旁观起来,偶尔拍几条照片视频发给亲朋好友看看。
那些枫叶被藏在了都城的各个角落,有些大剌剌地挂在街边的树上,或者某家店铺的招牌上,有些则藏得十分隐蔽,不少修士与它擦肩而过都没有察觉,有些还得先问问某个店家或是住户,得到了他们的提示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在修士们寻找那些枫叶的同时,修士管理局的人们也在一刻不停地在都城各处巡逻,避免由于修士之间的冲突闹出什么事来。
房忆安也是其中之一,她今天起了个大早,把整座羽月都城的主要街道都巡逻了一遍,之后便去找队长祁响汇报进度。
想到这场大比之后就可以结束这次任务,回明终去好好休息个几天,房忆安就激动得不行。
这世界上还会有什么人不喜欢放假呢?没人不喜欢放假!就连师哥听到之后会有几天的假期都是开心的,就连邢渺副队长都说这次上面难得做了回人。
房忆安到的时候,祁响还在打电话,大概是下属在与他汇报都城里的巡逻情况,祁响应了几声,又叮嘱了一些什么,就结束了这个通话。
“你来了,”看见房忆安,祁响收起手机望向她,“巡逻任务怎么样?”
话音未落,祁响皱了皱眉,抬手在前额扶了一下。
房忆安知道他又头痛了,自从他上次受伤之后,祁响这些天就时不时头痛一下,虽然医生给他开了药,最近也是有些好转了,但终归是没有完全痊愈。
“师哥,你没事吧?”房忆安走过去扶了他一把,还有些担心。
虽然对于管理层的修士,尤其是捉鬼队的成员来说,受伤也称得上是家常便饭了,但祁响向来谨慎而可靠,房忆安还没怎么见他受过伤,这次他伤得不算太轻,却又只对他们说是在路上摔着了,让房忆安不能不担心。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出不了事的。”
祁响却摇了摇头:“小伤而已,我是领队,又怎么能在这时候休息。”
房忆安暗道师兄太倔,也没了话说,只好自己暗地里看着点。
“师父前两天来探望过我,向我问起了你的状况,”祁响顿了顿,“你没有见过他?”
房忆安尴尬地笑了两声:“哎呀,这不是最近巡逻任务多起来了,一直没空吗。这两天有多忙,师哥应该也知道吧。”
祁响是队长,对于这两天他们的任务心里也是有数的,他们忙归忙,但由于有羽月派人加入,工作负担也没有比之前大上太多,总不至于连和父亲见面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是和师父闹矛盾了吗?”祁响问她,“我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
“不用了,师哥,真没事。”房忆安干笑了两声,她敢保证祁响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经历过这种朋友和亲爹你死我活的状况。
前段时间闻人远遇害的事情,房忆安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猜测的,闻人这个姓氏实在特殊,稍微一查就能发现闻人远和闻人潜的关系,也正是因为这个,房忆安总隐隐约约地感觉柳萧与这次的事故脱不了关系。
但她没有证据,更何况,对方毕竟是明终门派的掌门,柳萧要这样悄无声息地对他动手,又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总不会是魔尊帮他做的,羽月之主不至于冒着与明终交恶的风险,暗中为柳萧做这种杀人掩护的事情。
……吧?
房忆安抬头望向那座最为宏伟的飞行法器,不知怎么觉得有些不确定了。
与此同时,魔尊乘坐的飞行法器上迎来了一名客人。
尚语堂跳下灵剑,身后跟着几名南斗阁的弟子,飞行法器的甲板上守着不少魔尊的侍卫,看见他来,纷纷投来了警惕的目光。
“唐突拜访,真是不好意思,”尚语堂抱了抱拳,“房局长来到羽月之后没能得空拜访魔尊大人,今天恰好我们都在这里,便命我带了一些礼物过来,不知魔尊大人有没有空闲?”
他们并没有事先约好,那些护卫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目光,立刻差了一个人到隔间里去通报。
没过多久,秋芙便带着那名通报的护卫从里面走了出来:“哎呀,掌门大人来拜访也不提前让人说一声,这船上也没什么东西,怕是不好招待您啊。要不这样,改天你们师徒两个一起来栖星宫坐一坐?”
“护法大人说笑了,我这次本就是带了礼物过来拜访,聊表一点心意罢了,又哪里期望有什么招待呢。若是魔尊大人不得空,我把东西留下,现在离开便是了。”尚语堂的目光在那护卫上多停留了一个瞬间,笑道。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样突然地到飞行船上来拜访不是很合礼数,说得倒是一副谦卑的模样,让秋芙心里直冷笑。
她面上不显,假笑道:“掌门大人来都来了,我们又哪有不招待的道理,您快请进,只希望您不要嫌弃这船上条件简陋就好了。”
秋芙说着,带着尚语堂推开了隔间的门,尚语堂对身后跟随的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人没有跟上来,在甲板上候着了。
自来到这艘飞行法器之上开始,尚语堂的目光就一直盯着这个隔间的大门,除了刚才那个通报的护卫和秋芙一进一出,这屋子内外就再也没有人走动过了,刚才那护卫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尚语堂便将目光落在了屋内的人身上。
除了辛泽,这屋里还有另一人,他一身黑衣,脸上严严实实地蒙着一块面纱,从周身的鬼气看,赫然是一名化神期的鬼修。
尚语堂恭恭敬敬地对辛泽行了一礼:“魔尊大人,着实抱歉,唐突来访,师父本想在一个更合适的场合过来拜访您,只是不凑巧得到了消息,大比结束之后就得赶回明终去,他担心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在这时候把我给差了过来。”
“多谢房局长的好意。”辛泽大半张面孔被面具覆盖,看不出情绪,他抬手请尚语堂坐下,秋芙立刻又取了一只杯子出来,给尚语堂倒了一杯茶。
这时候尚语堂似乎才发觉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他望了那鬼修一眼,笑问:“这位阁下怎么称呼?”
“新找来的侍卫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辛泽随口道。
尚语堂闻言也没有坚持要问对方的名字,他笑了笑,转头就开始和辛泽聊起天来。
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见面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那几句话,秋芙早就听得厌了,她站在辛泽身后,听二人你来我往地客套,只觉得昏昏欲睡。
在两人谈话的过程中,那名鬼修一直安静地在角落里,没有辛泽的吩咐,动也没有动一下。
尚语堂和辛泽虽然也有一些交流,但并不算多,不多时就没有话聊了,而辛泽原本对羽月的人也称不上太热情,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自然也不会主动把谈话延长下去。
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尚语堂站起身,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魔尊大人。南斗阁的一些小辈还在比赛,我徒也在其中,身为掌门和师父,我总是得好好看看的。”
辛泽连挽留的客套话也没有说一句,语气平淡地让秋芙把人给送出去。
尚语堂刚刚把门打开,忽然有一道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这风挺大,刚好把那鬼修的面纱吹了上去,挂在他的头顶,露出下面那张原本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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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失踪 碍着闻人潜看柳萧了。
只见那鬼修的面纱之下露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他的一半脸称得上清秀,另一半脸却血肉模糊, 清晰可见下方的白骨。
“哦,抱歉,是我没注意,”尚语堂看上去有些歉疚,“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那鬼修平静地将面纱重新盖好,没有追究:“我死状凄惨,这才时常用纱覆面, 希望没有吓到掌门大人。”
“自然不会。”尚语堂笑了笑, 对辛泽又点了点头, 对守在甲板上的弟子们挥了挥手,很快就御剑离开了这座飞行法器。
待那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秋芙才拉上窗帘,冷笑道:“小心思真多, 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
辛泽喝了口茶, 瞥了一旁的鬼修一眼:“下去吧。”
那鬼修应了一声“是”, 接着推门而出, 轻轻带上了门。
“他们约莫有些着急了, ”辛泽垂眸凝视着杯中的茶水, 舒展的茶叶随着茶杯的晃动起起伏伏,“我们按兵不动就是。”
秋芙哼了一声,又暗自蛐蛐了几句房弘光和他的徒弟, 拿起手机嗒嗒嗒打了几个字,扭头观察起场上的赛况来。
在羽月都城上方,一艘小型的飞行法器正随着柳萧的步调缓缓移动。
这法器样式普通,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便宜的型号, 藏在一众有七八分相似的飞行法器之间,一眨眼便找不到了。
闻人潜独自一人坐在法器中,四壁上密密麻麻地贴了压抑鬼气的符纸,他趴在窗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神色淡漠的合欢宗弟子分毫。
放在一旁的手机叮咚一声响,闻人潜没有移开目光,慢吞吞地伸出手去把手机给拿了过来。
是秋芙的消息,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他来过了”。
闻人潜回了一个“哦”,刚要把手机丢到一边,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个“谢谢”,而后再次把注意力聚集在了柳萧身上。
他并不奇怪尚语堂会突如其来地拜访辛泽,因为柳萧猜到了。
辛泽身边在大比开始前后多了一个鬼修的事情,稍加打听就能知道,房弘光也不是傻子,八成会怀疑到闻人潜的头上。
柳萧又哪能坐着让他抓,大比开始之前特意叮嘱了闻人潜换一辆飞行法器坐坐,果然,这第三轮大比才刚刚开始,那帮人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探他们的虚实了。
真烦人。闻人潜撇了撇嘴。
柳萧好端端地在那比赛,这些人非要冒出来搞点事情,碍着闻人潜看柳萧了。
闻人潜还有些不快,但紧接着柳萧的身影又从刚才待的某个酒楼里窜了出去,闻人潜立刻被吸引了目光,果断抛下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尚语堂,专心看起柳萧的比赛来。
这场比赛持续的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要长,到了半夜时分,那些枫叶依然没有被全部找到,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些等着看结果的观众们也有些不耐烦了,陆陆续续把飞行法器开走,等着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情况发展得怎么样了。
相比之下,更敏锐的一些人发现,选手们已经有数个小时没有找到一片新的枫叶了,这城里城外都被他们翻了个遍,却依然一无所获,让他们不由得怀疑起是不是主办方在安置枫叶的时候出现了失误。
观众们焦灼难耐,主办方那边也急得团团转了,他们对每一片枫叶所在的位置都有所记录,发现赛事陷入了胶着,他们很快就打开了记录位置的法器,想看看那枫叶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们发现,上一次检查时还好端端地待在原来位置上的那枚枫叶竟不翼而飞了,然而根据他们的记录,这最后剩下的一片枫叶分明是没有被找到的。
负责人当下就派了人过去检查,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要是被魔尊大人发现追究下来,那他们就完蛋了。
“难不成是被人偷偷取走了?”一人猜测,“那些玉石都是用高级灵石打造,会有人铤而走险,在这时候偷偷带走也不稀奇。”
负责人却摇了摇头:“不会,那些枫叶上都留下了符文,要是被人偷走,我们这里会第一时间发现。更何况那枚枫叶并不是藏在都城市内,而是在城郊的山中,若非特意去找,极难被发现,若不是修士难以察觉。”
一般的修士也不至于为了那么一块灵石冒着入狱的风险破坏这场大比,毕竟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场大比对羽月和明终的意义,在这种时候贪图小便宜,怕不是不想活了。
几人正商量着,角落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负责人立刻接起。
打来电话的正是他之前派出去的那个,话筒那边风声阵阵,一听就知道是在山林之中。
“大人,”那人声音急切,“枫叶真的不见了!”
这一嗓子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说话。
由于这些枫叶的所在都受到了严格监控与管理,他们压根没料到居然会出现这档子事,这些枫叶原本好端端地放在他们监控之下,选手那边的数量也没有问题,为什么这样突然地就消失了?
“库房里还有备用的,”负责人庆幸自己当初在让人打造枫叶的时候特意多留了几个,“先去把备用的放上,不能让其他修士发现。”
修士们彼此之间是不知道各自取得的枫叶数量的,这灵石看着不过只是最后一片,但对于那些一心想要拿名次的修士来说,每一片枫叶都至关重要,这时候还在坚持寻找的选手不在少数。
除此之外,他还得仔细想想该把这备用的枫叶放在哪里,要是被魔尊大人知道有枫叶失踪,一定会怪罪他们监管不力,在宗门大比这种羽月和明终的修士一起参加的比赛中出纰漏,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了自己的工作是怎么没的了。
电话还没挂,他正打算再叮嘱对面的下属几句,忽听一声惨叫从电话那头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负责人觉得有些不对,“那边发生什么了?快点回话!”
然而,无论他如何催促,对面都没有传来半点回音,只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轰隆作响,土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震得负责人耳朵疼,不得不把听筒拿得远了些。
突然,门砰地一声被撞了开,来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急切道:“郊区那边出事了!灵兽,是灵兽!”
负责人愣了一下,电话对面的手机不知撞到了哪里,啪叽一下挂断了。
当那道低沉而悠长的咆哮传进城内的时候,柳萧正坐在路边擦他的剑。
这一整天下来,他也是陆陆续续找了十几片枫叶,看着天色晚了,柳萧估摸着枫叶已经找得差不多,就没再到处跑。
柳萧在羽月都城里住了一个多月,却也从没听过像今晚一样的兽鸣,分明是低沉粗野的嗓音,听着却不知怎么有些稚嫩,还莫名熟悉。
而这还不是全部,没过多久,又一道咆哮传进了都城,紧随而来的是震颤不已的地面,柳萧在路边的长椅上扶了一把,路边的绿化被震得簌簌作响,树叶掉了一地,看着像是地震了。
随之席卷而来的灵力犹如一场盛大的风暴,分明处于灵力相当充沛的羽月都城之中,这灵力的存在感依然十分强烈,就像亲自站在最为精纯的灵脉之中,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受到灵力在四肢百骸中流动。
那是灵兽?柳萧倒是不知道,居然还有一种灵兽光是出现就能带来如此强烈的灵力。
柳萧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艘从白天就一直跟着他的飞行法器转了个弯,缓缓往城外的方向去。
柳萧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把刚刚擦好的灵剑往空中一抛,正准备跟到城外去看看,忽见有一人来到他面前,状似无意间道:“骆道友,你这是打算到哪里去?”
柳萧不用看就知道是丁容,这人明里暗里地跟了他一整天,用的法器倒确实是隐蔽性最好的那类,但柳萧依然发现了他。
他于是知道丁容大概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没有告诉房弘光和尚语堂,要不然柳萧就不会在这里安安分分地参加比赛了。
尽管如此,柳萧倒也不会就这样觉得丁容毫无威胁,他懒得和丁容掰扯,直接道:“去城外看看。”
“哦,这声音确实古怪,大概是哪头灵兽跑出来了吧,”丁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有管理局和魔尊在场,应该轮不到我们……哎,骆道友!”
没等他把话说完,柳萧就直接御剑走了,他可没功夫再应付这人。
丁容看他走得急,心中也有些疑惑他急着到城外去做什么,当下带上自己的法器跟了上去。
这人阴魂不散,柳萧懒得管他,目光紧紧跟随着闻人潜乘坐的那艘法器,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正如柳萧所料,闻人潜一路出了城,柳萧隐约意识到大概是和城外的那只灵兽有什么关系,但他没有听闻人潜提过什么灵兽,也不知是他忘了还是不知道。
他倒是确实知道,之前羽月有不少妖兽作乱,魔尊霓旌在任的时候带人清剿了一批,只是放到现在,应该连骨头都不剩了,霓旌一天到晚打打杀杀,要么打鬼要么打魔修要么打妖兽,闻人潜记不清也很正常。
柳萧正思索着,忽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咆哮,这响动比先前那次更近,几乎就在山的那一边,抬头看时,那飞行法器却已经消失了踪影。
柳萧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了一眼,在森林的一角发现了那飞行法器的身影,闻人潜大概也是知道在城郊用法器太显眼,所以中途放弃了。
丁容自始至终就没有发现那飞行法器的存在,只以为柳萧是在跟着那头灵兽的嚎叫行动,不由得问他:“骆道友,你找那头灵兽做什么?”
柳萧正在四处找闻人潜的踪迹,只觉得这人烦得要死,也懒得回答。
他在周围绕了一圈,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身后人的嘴停了下来,柳萧正专心找闻人潜,一时竟也没有发现。
就在柳萧察觉的下一秒,熟悉的气息从身后靠近,柳萧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他回过头去,在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前就张开了双臂。
还没等他站稳,一具冰凉的躯体就扑进了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柳哥:提前下班
第130章 交给我就好 找到你的肉身是我们现在最……
柳萧低头看了一眼, 发现丁容已经躺在了一边不省人事。
柳萧没有管丁容,他摸了摸闻人潜的脑袋, 问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感觉到了……”闻人潜的声音发闷,“我感觉到了,柳萧。我的肉身就在这里。”
柳萧愣了愣,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闻人潜的肉身在这里,但他现在才感觉到,难不成是……
柳萧抬头望向山林的另一边,一团小山般的黑影从群山之后缓缓升起, 大地摇晃着, 为那头硕大无朋的生物颤抖哭泣, 而它正在向他们缓缓靠近,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的灵力扑面而来。
闻人潜的肉身和那头灵兽有关系?
柳萧突然觉得有点无语,这事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霓旌搞的,闻人潜的肉身放哪里不好, 非要和这灵兽沾边。
柳萧叹了口气, 问闻人潜:“那你知不知道这灵兽是怎么回事?”
闻人潜想了想, 有些犹豫:“我倒是听说过之前都城郊外有一头灵兽住着, 但不知道这么大……”
那看来男鬼也不知道怎么找回自己的肉身了。
就在这时, 柳萧察觉到什么, 拉着闻人潜闪到了一旁的树林中。
就在他们藏好之后的下一秒,一队身披修士管理局制服的身影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柳萧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灵力包裹住闻人潜, 以免鬼气外泄被他们发现。
“倒是有些麻烦了,”柳萧说,“要是他们一直不走,还得找个他们不注意的时机过去看看。”
闻人潜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行动未免有些太冒险了, 房弘光和尚语堂就在城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过来,闻人潜清楚柳萧是想要让对方先乱了阵脚主动出击,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柳萧想要的时机。
“不如我们今天先别管这个了……”闻人潜犹豫道。
柳萧瞥了他一眼,问他:“为什么?”
“怕被他们发现。”闻人潜老老实实地回答。
“怕什么,这是在羽月,又不是在明终,”柳萧明白了闻人潜的意思,“别忘了,找到你的肉身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必然会发现我们,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闻人潜眸光微动,柳萧揽住他的肩头,柔声道:“别担心,你的肉身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交给我就好。”
这是柳萧和闻人潜第一次见面就答应过他的事,虽然那时候是被迫的,但现在柳萧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自他的本心。
闻人潜感觉到柳萧的温度隔着两层衣料传了过来,莫名让他觉得安心。他垂眸,低低应了一声。
待那群管理局的人彻底消失在了森林上空,两人才从藏身的林间走出来,丁容还昏迷在那不省人事。
“他没死……”闻人潜幽幽道,“我用了鬼气,过一段时间就醒过来了。”
柳萧暗自感叹了一句鬼气真够方便的,反正丁容一个元婴期修士也没那么容易死,直接给他随便套了一个阵法丢到了一边。
就在两人往那头灵兽的方向过去的时候,头顶又陆陆续续飞来了不少人,这次却不是管理局或者大赛主办方的人,他们一个个身着华贵,脚下的法器都价值不菲,看他们衣服上的纹路,竟是羽月和明终那些观战的掌门人一个接一个赶了过来。
柳萧其实并不意外,光是单纯的灵兽也就罢了,偏偏它的出现还带来了这样强烈的灵力,那些个宗主掌门不过来看看情况才怪。
他观察了一下,发现房弘光和尚语堂并没有过来,也不知是让下属先赶过来查看情况了,还是不想凑这个热闹。
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两人始终没有飞得太高,借着树林的隐蔽,顺利翻过了那座山。
彼时那灵兽已经被一群修士围在了一片山谷之中,柳萧带着闻人潜寻了一个隐蔽又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打算先探探情况。
尽管周围人山人海,但那头巨物的全貌依然清晰地展现在了眼前,它形如乌龟,头颅生着鸟喙,皮肤柔软细腻,犹如褪了鳞的鱼皮。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它后背上那块高耸的背甲,与普通的乌龟不同,这头灵兽的背甲大得有些畸形,几乎占了整个身体的四分之三,一眼望去,就像在后背上顶了一个硕大的肿瘤。
那些管理局的修士们不知其中状况,只知道不能让这头巨兽跑到城里去,当下用各种武器展开围攻,试图拖住它的脚步。
然而那灵兽不仅体格硕大,抵抗攻击的本事也是一流,一道无形的屏障环绕在它周围,挡下了修士们的大部分攻势,偶尔有一两道穿透了屏障,却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打在龟壳上,一点划痕都没留下。
只是他们的攻势似乎把那灵兽吓到了,它停下了脚步,半截脖子缩进龟壳里,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
在一旁围观的那些大能们看出这些管理局的修士们大概是拿这灵兽没办法了,虽然大多数都是修为上千年的老狐狸,但依然有一些性格急躁的不太坐得住。
眼见着这灵兽就要翻越这座山头,管理局的修士们正焦头烂额着,忽见一道玉盅从天而降,刚入眼时分明巴掌大小,一眨眼便膨胀得比那灵兽还要大上几分。
那灵兽行动本就迟缓,这玉盅速度极快,眨眼便把那灵兽一整个儿地笼罩其中。
管理局众人抬头看去,却见是一名身量矮小的老者,至于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宗主长老,这来的人太多,倒是也记不得了。
“这灵兽断不能让他到城里去,”那老者道,分明是一个明终的修士,看着却像是担心极了羽月都城的状况,“还不快点把它给拿下?”
他说得轻巧,这些管理局的修士们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又哪里准备了对付这灵兽的武器,正面面相觑着,忽听不远处传来了飞行法器的轰鸣。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艘格外宏伟的飞行法器从都城的方向缓缓驶来,法器两侧密不透风地围绕着护卫,竟是魔尊辛泽也来了这里。
那些大能们的面色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但没有多少人在这时候离开。
见状柳萧也稍稍松了口气,辛泽的到来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不是好事,但对柳萧,既然辛泽过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众人看着魔尊从飞行法器上下来,他负手而立,环顾一圈脚下众人,不怒自威。
“诸位为何聚集于此?”他开口问。
其他人总不可能直说是为了这灵兽而来的,一时都没回话,还是一名管理局的修士先开了口:“魔尊大人,这灵兽出现得古怪,第三轮大比还没有结束,我们也怕多生事端,让这灵兽闯到了都城里就麻烦了。”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辛泽也没有为难他们:“你们只管回去,羽月都城的事,也应当由羽月来处理。”
管理局的那些本就是打工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没有多留,相继离开了这里。
而后辛泽又转头望向那些赖着不走的掌门和宗主们,张口就问:“诸位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态度不怎么客气,让那些人颇有些尴尬。
刚才那老者指了指脚下的玉盅,语气不快:“这灵兽在城郊作乱,那些管理局的小辈们应付不来,还不是得我们出手?”
“您这倒也是太心急了一些,”紧跟着辛泽走出飞行法器的秋芙笑道,“我们羽月战士们的水平倒也没有差到需要您来担心的地步。”
她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那老者多管闲事了,那老者气得不轻,刚要说话,就见脚下的玉盅晃了晃,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吼叫,那灵兽竟是直接把那法器给顶了开。
那老者面色一变,连忙把那玉盅给收了回来,定睛一看,那法器之上硬生生地裂开了几条缝隙,把那老者心疼得直吸气。
“这灵兽看着庞大无比,但攻击性并不算强,平日里都沉睡在地底,少有活动。这次醒来,想必也是为了觅食,寻一些灵石来让它吃饱了,它自然会离开。”辛泽道。
他看上去对这灵兽十分了解,一人随即问他:“听魔尊大人的语气,似乎知道这是什么灵兽了?”
辛泽岂会不明白若是这些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就不会离开,他望向不远处的某座山头,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自然知道,”辛泽也不避讳,“这灵兽名为灵背龟,其名来源于其硕大无比的背甲,其背甲坚硬如铁,能够吸收天地之间的灵力为己所用,在背甲之中逐渐形成一方灵脉。”
灵脉?
灵背龟本就是极其稀有的一类灵兽,并且只在羽月活动,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灵背龟或者是听过它的名号,一时间也没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听了辛泽的话,他们都吃了一惊,有惊叹于这灵兽奇特的,也有惋惜这灵脉注定不属于自己的。
而那些早就认出这灵兽真实身份的人只是默不作声地立在原处,他们本以为这样珍贵的灵兽,魔尊多多少少是会藏着掖着的,没曾想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倒也不怕有人觊觎。
方才辛泽的那番话刻意用了传音之法,即便相隔数百米远,依然清晰地传到了柳萧和闻人潜的耳中,柳萧与闻人潜对视一眼,后者一脸茫然地回望过来,看上去完全不知道有这票事情。
柳萧没说话,只无奈地拍了拍闻人潜的脑袋。
算了,指望脑子不清楚的笨蛋记得什么——
作者有话说:闻人潜:我不是笨蛋……(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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