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最后一颗丹药 活着不好吗?
闻人潜“哦”了一声, 申从云没说要一起过节的事,应该是门派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抽不开身。
这个话题结束了,两人都没再说话,闻人潜听见对面传来水壶磕碰的声音,是申从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有什么事情跟我说,”申从云慢悠悠道,“有什么烦恼也可以和我倾吐,我又不会嘲笑你。”
闻人潜眸光微动, 似乎想要开口, 一道熟悉的气息却从身后靠了上来, 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闻人潜下意识偏头,柳萧没动,闻人潜的嘴唇因此无意间擦过他的面颊,温凉温凉的。
“和谁打电话?”柳萧面不改色地问。
“和师姐, ”闻人潜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说要送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柳萧顿了顿, “行啊。”
申从云听见了两人的谈话, 她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没事了?那我挂了。”
“好, ”闻人潜应了一声, “师姐再见。”
申从云暗自感叹了一句闻人潜变化真大,人变傻了也变乖了,放在以前, 他可不会这么乖乖地叫她师姐。
闻人潜听不见她心里在说什么,他挂断电话,转头问柳萧:“已经好了?”
“好了。”柳萧颌首。
“那我们要回去吗?”闻人潜问。
柳萧看出闻人潜确实不是很想进去,男鬼看上去有些犹豫, 或者说有些担心。
“怎么了?”柳萧轻轻摸了摸闻人潜的脸,“你如果真的不愿意,我就不把你介绍给他们,好不好?”
闻人潜忙道:“我不是不愿意……”
“那是为什么?”柳萧耐心地问。
闻人潜抿了抿唇,小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们这次什么都没带,会不会不礼貌?他们对你来说就像亲人,是不是?”
闻人潜对见家长这件事情是相当谨慎的,他喜欢柳萧,所以也希望认真对待他的家人,他和关志文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正因为如此,闻人潜希望这次见面可以正式一点,至少得花些时间准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就开始了。
柳萧理解了闻人潜的意思,如果换做是他,柳萧也会希望第一次见面能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是我草率了,”他说,“那要不要下次再来?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
“真的吗?”闻人潜还有些不相信,“我上次差点杀了关志文。”
如果要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去见他,闻人潜倒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关志文确实摔了他的玉石,但也不是故意的,如果要因为这个杀了他,现在的闻人潜也觉得有点太过分了。
“那是个意外,”柳萧说,“那块玉石是你重要的东西,我也应该提前告诉他。”
他这话说的像是柳萧也有责任似的,闻人潜愣了一下,刚想反驳,就听柳萧继续道:“已经过去了,你们已经互相道过歉了,不是吗?如果你只是在担心这个……”
“真的吗?”闻人潜还有些发愣。
“真的,”柳萧没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要不然,我把他叫出来,你俩再把问题解决一下?”
闻人潜知道柳萧在拿自己打趣,瞪了他一眼:“不需要。”
“那进去吗?”柳萧握住他的手,“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闻人潜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他们进去的时候,屋内二人正在喝茶聊天。
看见他们进来,秦晓歌倒了两杯茶,笑道:“过来这里坐。”
关志文还有些懵,他看不见闻人潜,只知道大概是有个鬼跟着柳萧一起进来了,也没敢多问。
闻人潜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握住柳萧的手,柳萧不动声色地回握了一下,这给了闻人潜勇气。
下一秒,关志文只见一抹虚影渐渐浮现,不多时,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关志文看见闻人潜是还有点发怵的,他咽了口唾沫,尽量平静地打了声招呼:“你,你好,我叫关志文。”
眼前这只鬼对柳萧来说很重要,关志文不希望自己表现出的恐惧让对方难堪,但他心里还有些发慌,连带着两条腿都哆哆嗦嗦的,他不得不用力按住自己的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这是闻人潜,”柳萧拉着闻人潜坐下,用身体隔开了他和其他二人,“我的道侣。”
“道侣?”关志文愣了一下,“等一下,柳哥,你谈恋爱了?”
关志文知道道侣两个字在修真界是不会随随便便就用的,要说谈恋爱似乎不太对,这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关志文对柳萧谈恋爱当然没什么意见,或者说他还挺为柳萧高兴的,毕竟以柳萧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关志文之前都要以为他要孤家寡人过一辈子了,只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道侣,确实有些惊悚。
比起关志文,秦晓歌看上去倒是挺淡定。
“原来你叫闻人潜,”她给一人一鬼分别递去一杯茶,“我现在才知道。”
闻人潜眨了眨眼,他困惑了许久,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我们认识?”
秦晓歌笑了笑,没有介意:“我们曾经见过一面。不过,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闻人潜眨了眨眼,仍有些困惑。
“我之后要说的话可能会涉及到一些过去的事情,”秦晓歌说,“包括你的来历。”
最后那句话是对柳萧说的,关志文和柳萧一起长大,对于他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不过涉及到出生的事情,他有点担心会触碰到柳萧的隐私:“要不我还是……”
“没关系,”柳萧没有介意,“你想听的话,留在这里也可以。”
其实关志文也挺好奇,他轻咳一声,坐在原地没动。
“和大多数妖族一样,我并不是在明终出生的,”秦晓歌缓缓道,“我的家人也不在这里。我当初到明终来,是为了报仇。”
“我的民族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我们的眼睛可以看见魂魄。同样的,利用我们的眼睛制造的法器,不仅能令修士看见游离在外的魂魄,甚至能让没有灵力的凡人看见鬼魂。至于是什么民族,我就不说了,我已经是我们民族的最后一个子嗣。”
关志文面色变了变,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难不成他们……”
院长颌首:“为了讨好那些没有灵力的权贵,他们屠杀了我的族人,我侥幸逃脱。我的最后一个仇敌在明终,他们是一个严密的组织,我花了一番功夫对付他们。我虽然成功了,但也受了重伤。”
那时正是个雪天,秦晓歌是抱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气魄去的,她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彼时大雪封山,她拖着重伤的身体找到了一处山洞勉强藏身,山洞之外寒风呼啸,而她什么也没有。
没有取暖的工具,没有走出大雪的手段,没有对未来的希望,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觉得自己是要死在今天了,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从她的全族只剩她伶仃一个之后,复仇就成了秦晓歌心中唯一的指望,现在大仇得报,她此生无憾。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临的时间如此漫长,她蜷缩起来,突然觉得有些温暖。
人在被冻死之前是会觉得暖和的,秦晓歌觉得自己是大限将至了,然而紧接着有人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口中,味道微苦,接着弥漫开的是一股劣质的香精味,莫名有些熟悉。
秦晓歌下意识把那东西吞咽下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一缕温暖从她的肚腹一直蹿升到她的胸腔,稍微唤醒了她无可救药的身体,以及那颗灰白的心。
她终于睁开眼睛,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身形清瘦,一头黑发凌乱得如同杂草,此时此刻,正用那双阴沉沉的红眼睛盯着她。
“这是最后一颗丹药了,”他说,“活不活看你自己。”
秦晓歌觉得没那么冷了,只是头还晕得不行,她拼命睁开眼睛,发现洞穴外依然下着大雪,只是那风雪不知怎么在山洞之外便灵巧地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吹去。
这时候她终于能定睛看看救了她的是谁,眼前的是一只鬼,或者说是个鬼修,他抱膝坐在那儿,垂眸观察着秦晓歌的反应,身边放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小布包,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你还活着吗?”鬼修问她,“在这地方死了,没有人帮你收尸的。”
秦晓歌没法起来,她躺在原地,双眼微阖:“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为什么?”鬼修问,“我觉得活着比较好。”
秦晓歌不说话了,她无意与眼前的鬼修争论这个问题,换句话说,要是眼前的这只鬼想死,那他也不会变成鬼修了。
“为什么你想死?”鬼修却追问她,“活着不好吗?”
秦晓歌有点烦了,她艰难地抬起一条胳膊挡在自己眼睛前面,哑声道:“你懂什么,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凭什么说活着才是最好的?”
不知戳中了他哪点,鬼修突然不说话了,秦晓歌以为耳根终于清静,刚刚重新闭上眼睛,就听鬼修继续说:“我想复活一个人。你想死真可惜,要是你们两个能换换就好了。”
他伸手握住了什么,这时候秦晓歌才发现这只鬼修的胸前挂着一块玉石,用红线穿着,那根线已经破破烂烂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断裂。
“复活?”秦晓歌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没有这种事。”
鬼修又不回话了,秦晓歌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些,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她爬了起来。
“你来这里是为了复活那个人?”她不知怎么就问——
作者有话说:积德行善闻人潜(bushi
第152章 闻人先生 来过年吧。
鬼修点头:“我来这里找一株草药。”
草药?
秦晓歌倒是知道她那些已死的仇家也在做灵草的买卖, 无论如何,眼前这只鬼毕竟救了她, 于是问:“你在找什么草?”
“肉骨参,”鬼修说,“能够重塑肉身。我想要它,就差这个了。”
秦晓歌倒是忘了那地方有没有这种草药,但那地方东西那么多,说不定这只鬼修就能找到他想要的了。
“你翻过这座山,那里有一处药田, 那里可能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秦晓歌慢吞吞道, “可能过两天就会被封了,你最好抓紧时间。”
那只鬼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翻过这座山,有一座药田……”
他坐起身就要走, 几秒钟之后不知为什么又折返回来, 定定地盯了秦晓歌几秒钟, 似乎在思索自己要说什么话。
“你能多活一会儿吗?”他问, “如果你死得太快, 丹药会很浪费。”
秦晓歌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理由, 但她还是应了一声:“我尽量。”
鬼修走了,也不知是不是那鬼修做了什么,风雪依然没有吹进山洞里来, 秦晓歌坐了一会儿,突然想出去走走。
外面理所当然般地比山洞里面更冷,她感觉到雪粒砸在脸上,生疼。
她清醒了些, 又好像仍沉浸在死亡降临的恍惚之中,不知怎么就想,要是她能自己走到山下去,就试着活下来吧。
秦晓歌忘了下山的路在哪一边,但她记得那只鬼修刚才往哪边走了,她于是往反方向走去。
那枚丹药的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些,她走着,只觉身体渐渐暖和了,灵力也能开始调动起来,帮她抵御外界的风寒。
她很累,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但她终于看见了山脚,丹药留下的灵力燃烧着,支撑着她往山下去。
终于,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秦晓歌来到了山下的小村庄,她获救了,那里的人救了她,她活过了那场大雪,收留她的一家人心地很好,把她送到了小镇的医院里,秦晓歌在那里养伤。
“那丹药效果真好啊,”关志文听到这里不由得感慨,“那鬼修人真不错,居然会把那么好的药给你。”
“是啊,”秦晓歌笑了笑,她偏头望了一旁的闻人潜一眼,他托着下巴沉思,也不知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是挺不错的。”
“然后呢?”柳萧问,“您是为什么想要创办一个孤儿院的?”
他这话其实问的是秦晓歌之后为什么又想活下去,秦晓歌顿了顿,继续道:“我养伤的那座小镇位于明终边缘,那几年爆发了几次战争,出现了不少遗孤。”
那座医院规模不大,秦晓歌的病房在医院最边上,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街上的景象。
那是种族之间遗留问题引发的小规模战争,但损失依然不小。她看见那些没有家的孩子们光着脚在街上跑来跑去,当时明终正忙着谈判停战,也没工夫去照管他们,秦晓歌曾经也有个孩子,看见她们,她就会想起来自己的孩子。
她没有食欲,三餐都吃得相当敷衍,于是有时候会到楼下去把自己的饭分给他们吃,一来二去的,和他们也就混熟了。
秦晓歌依然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她不想活着,能支撑到现在不过是阴差阳错,或许有哪一天,她就嘎嘣一下死了。
直到有一天,在她把食物分给那些孩子的时候,有一个女孩悄悄地凑了过来,把一颗用金色的纸包着的小东西塞给了她。
“这是医生奶奶给我的,”她小声对秦晓歌说,“谢谢你一直给我们东西吃。”
说完这句话她就跑远了,秦晓歌一时语塞,拿着那东西半天没回过神,直到护士喊她回去休息,秦晓歌才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掌心的那个小玩意。
她用指尖把外面的纸剥开,金粉沾了她满手,躺在里面的东西黑漆漆的,是颗巧克力。
秦晓歌顿了顿,把那粒巧克力塞入口中。
入口的一瞬间,熟悉的苦味和甜味在她口中弥漫开,她下意识咀嚼,在意识到这熟悉的味道究竟是什么之后,秦晓歌愣住了。
她以前是吃过巧克力的,只是时间过了太久,她已经记不得了,她一直觉得那天在山中那只鬼修给她吃的丹药味道有些熟悉,只是她一直想不起来。
此时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了,这味道究竟是什么。
那根本不是丹药,而是一颗巧克力。
“那之后我过了几天就出院了,我的伤其实没有想象的那样重。”秦晓歌笑了笑,眼里看不出曾经的那些创伤,只有温和。
柳萧回头看了闻人潜一眼,如果是这个笨蛋,把巧克力当做丹药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闻人潜思考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是他之前去买东西,店家告诉闻人潜那是丹药,于是买了一瓶,他当时没吃过巧克力,只觉得这丹药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但他还挺喜欢,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告诉柳萧的。
秦晓歌继续道:“那之后我在当地办了一所孤儿院,出于各种原因,孤儿院搬迁到了净城,也就是现在这里。不久之后,我发现孤儿院周围时常有一道鬼影徘徊,我认出了你,闻人潜。”
“之后的某一天,你把一个孩子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那是柳萧。我想这或许是上天赐予我报恩的一次机会,所以把你留在了身边照顾。”
柳萧偏头看了闻人潜一眼,看他的神情,柳萧就知道他大概对这件事也没什么印象。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我还是想谢谢你,闻人先生,”秦晓歌缓缓道,“谢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那句“闻人先生”让闻人潜肩头一抖,他飞快看了柳萧一眼,没有错过他眼角闪过的一抹笑意。
“怎么不说话,闻人先生?”柳萧问。
闻人潜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也顾不得计较柳萧拿他取乐,小声说:“没什么,我已经忘记了……”
“没关系,”秦晓歌说,“我会一直记得。”
秦晓歌的事情说完了,她转而问柳萧:“你去羽月的原因和刚刚来的那些人有关吗?”
秦晓歌的孤儿院完全正规,二十多年下来,她对孤儿院的开办和检查流程了如指掌,当然知道那几人过来得有多突然,只是对方毕竟是修士管理局的人,就连秦晓歌自己能不能继续在明终待下去都掌握在他们手上,她不得不从。
“这些事情或许你们不知道会更好一些。”柳萧却道。
“是吗,”秦晓歌没有多问,“之后还要再出门吗?”
柳萧颌首:“十五天之后,我们要到双径河上的石阳岛去,下一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或者说,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回来。
“十五天之后……”秦晓歌沉吟片刻,“那要不要留下来过年?”
柳萧倒是没什么意见,以往他过年也会回孤儿院来,他回头看了闻人潜一眼,用目光询问他的意见。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闻人潜身上,关志文刚才全程没插话,这时候忙道:“一起来过节吧,人多热闹。”
闻人潜已经有许久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过年了,他往柳萧身边靠了靠,有些犹豫:“我身上的鬼气可能会影响到孩子们。”
“不会的,”秦晓歌笑起来,“如果要以防万一,我和小萧可以在这里多贴一些吸收鬼气的符纸。”
闻人潜看了柳萧一眼,后者颌首,示意让他来做决定。
闻人潜觉得柳萧一定是想和家人一起过节的,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拒绝:“那就一起吧。”
院长笑了,告诉他们:“这些日子我们已经在准备过节了,你们之后直接过来就行,不用带什么东西。小萧,你学校里怎么样?”
提到这个,柳萧有短暂的沉默,最近出生入死太多次,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个报告没有写,柳萧的专业在大四是没有期末周的,他们的课程都已经上完了,但他们需要提交一份报告,总结自己这一整个学期的实习经验。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报告似乎……要写三万字来着。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妙,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提交报告的时间在三天之后截止。
他扭头问关志文:“你期末周已经过了?”
“是啊,”提到这个,关志文还挺高兴,“前两天刚回来。怎么了,柳哥?难道你……”
柳萧默默拉着闻人潜站起身:“我先走了。”
关志文还没反应过来:“不再坐一会儿吗?”
“不了,”柳萧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要回去赶作业。”
他脚步飞快,关志文忙喊了一句:“柳哥慢走。”
他回头望向秦晓歌,后者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
关志文还有些没缓过劲来:“院长,柳哥他真的是几百年前的人啊?”
“闻人潜还是几百年前的鬼呢。”秦晓歌平静地回答。
理是这么个理,但关志文还是觉得很神奇。
“柳哥的生活真精彩啊。”他感叹。
“你很羡慕?”秦晓歌问他。
“那也没有,”关志文说,面上露出一抹同情,“我也不想忙前忙后的,回来还得写作业。”
秦晓歌没读过现代的大学,她问关志文:“大学的期末周是什么感觉?”
“……您不会想知道的。”关志文干笑一声,跳起来给孩子们盖被子去了——
作者有话说:再牛逼哄哄的魔尊,到了现代还是得写作业()
之后两章走剧情,两章之后有xql贴贴~
第153章 变味 忙什么,忙着谈恋爱吗?
在柳萧赶作业的时候, 房忆安刚刚把写完的报告给他发过去。
她看了一眼柳萧一分钟前发在群里的提醒,问他:这时候才说, 你不会忘了吧?
柳萧现在大概还在赶作业,过了半天才回复:最近比较忙。
忙什么,忙着谈恋爱吗?
房忆安都不想说他,但她也有过这样拼死拼活赶作业的时候,将心比心,她也没有再去打扰柳萧。
她这两天跟着祁响回了门派,虽然已经成为了管理局的一员, 但祁响也并没有退出南斗阁, 房弘光就更不用说了, 尽管已经卸任了掌门一职,但他依然还是南斗阁的房长老,平日里想回南斗阁,自然是随时都能回。
房忆安来过南斗阁几次, 但不知怎么, 这里的氛围让她不太喜欢。
虽然大家都十分和善, 相互之间见面也都会打招呼, 但房忆安总觉得有点假, 所以就算回了自己在首都的家, 她也不常来。
不过这段时间也快要过年了,房忆安也不好一直留在净城,一个人住在家里太冷清, 她就来了南斗阁住着。
交完作业,房忆安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块,她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无聊。
要说起来, 房忆安真正交心的朋友其实并不多,许多人在得知她是局长的女儿之后,看她的目光就会变了味,房忆安不喜欢这样。
她在首都没有几个交心的朋友,有的几个现在也在忙着,要么实习,要么期末,房忆安也不好去打扰她们。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探望一下大师哥。
前一阵子,尚语堂才告诉南斗阁的弟子们自己受伤了,至于究竟是为什么受的伤,他没有细说,只说是修炼的时候没留意。
虽然房忆安还有些疑心或许之前羽月城郊之外的那场骚乱和尚语堂和房弘光有关,但无论如何,尚语堂平日里待自己向来不错,这种时候不去看看他也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房忆安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看看尚语堂。
她在南斗阁有自己的洞府,离尚语堂的住处有一段距离,她脚步飞快,扯出假笑与沿途的弟子打招呼,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尚语堂的洞府。
洞府无人看守,但有几道禁制,如果是没有权限,只能等掌门自己出来给他们开。
房忆安是有的,虽然她不常来这里,她直接进了洞府,穿过弯弯绕绕的山间小路,路上遇到了几个负责杂务的弟子,于是问他们:“掌门师哥现在在哪里?”
他们人人都是认得房忆安的,一人告诉她:“掌门现在应该在书房。”
“哦,他伤好些了吗?”房忆安问。
“这我们也不太清楚,平日里掌门也不让我们近身照顾的。”
房忆安没有意外这个结果,她对那些弟子道了谢,转身往尚语堂的书房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房忆安才想起来她这次过来没有和尚语堂提前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要务在身,最近快过年了,他应该挺忙的。
算了,要是大师哥在忙,那她就走,反正她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事,就当出来走走散散步了。
房忆安这么想着,正打算敲门,屋内传来的尚语堂带着薄怒的声音又让她停了下来:“失踪了?失踪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一个散修盟的盟主,怎么会突然失踪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
“羽月?他为什么会突然到羽月去?八成是魔尊搞的,算了,只要他嘴巴够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新任盟主选好了吗?
“……是吗,之前那件事情他知不知情?不知道就好,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
他们又说了几句什么,而后尚语堂挂断了电话,暗骂一句:“该死的鹿妖,早知道当初就该一起杀了他。”
房忆安今天的大师哥有些吓人,她从来没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不知怎么有些慌,正准备过会儿再来,就听见尚语堂拨出了第二个电话。
“安置闻人潜肉身的结界已经布置好了?”他问。
房忆安愣了一下,就听尚语堂继续道:“检查一遍还不够,霓旌非常狡猾,不能被他察觉任何蛛丝马迹,明白吗?”
霓旌?房忆安记得那是……
“过两天我就到石阳岛来,”尚语堂说,“做好准备,不要让霓旌活着走出那里。”
他的声音逐渐远去,大概是走进了另一间隔音更好的屋子,房忆安听不见他之后说了什么。
她在原地呆愣片刻,默默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房忆安还在想刚才听尚语堂说的那些事,看来师哥他们是打算对柳萧动手了。
修士之间的恩怨,你死我活的很正常,房忆安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帮哪一边,或者说谁都不帮。
她不知道柳萧和她的父亲和师哥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房忆安的亲人,但她同样也不想看到柳萧死。
房忆安就这样纠结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回去之后,房忆安心不在焉地玩了一会儿手机,想让自己静下心来,然而刚刚尚语堂的那番话却不停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早知道当时就一起杀了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师哥待人向来宽厚,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才对,不过……
她又想到之前柳萧和她说的话,他说,大师哥从他手中带走了什么东西。
带走的东西是闻人潜的肉身吗?为什么大师哥要带走闻人潜的肉身,他又是怎么带走的?
房忆安越想越心烦,看了一眼日期,突然意识到今天祁响要回南斗阁来了,似乎是说他在过年期间有排班,所以这段时间先回来休息一会儿。
房忆安知道八成又是其他那些人不想在过年的时候值班,所以才把祁响拉了过来,师哥这个笨蛋又没有拒绝,每年都是这样,房忆安有点不高兴,但这也不是师哥的错。
这两天祁响在总部交接工作,现在应该差不多也要完成了。
见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她给祁响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师哥,你下班了吗?我来接你。
过了一会儿,祁响回复:还要过一会儿,我自己回来就行。
——没事的,我来接你吧,反正闲着。
房忆安不是很想继续在门派里待下去,这里让她觉得有些窒息,只有和祁响在一块的时候,才会让她舒服一些。
——那你六点的时候到这里来吧。晚上要吃饭吗?
祁响给房忆安发了一个地址,和祁响在一块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能吃,他严格得要死,房忆安在他面前连奶茶都不敢喝,虽然就算她真喝了,祁响也不会骂她。
不过现在的房忆安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并不想那么快就回门派里。
——吃火锅吧,老地方。
祁响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回复。
房忆安准点到了他们约定的地方,大概六点零点的时候,她看见祁响的车从街那一端驶来,在路边的临时车位上停了下来。
“师哥。”房忆安自觉地坐上副驾驶座,喊了一声。
“饿了没?”祁响问她,一边开车往火锅店的方向去。
虽然房忆安早就辟谷,平日里是不会觉得饿的,最多也只是馋了,但每次见面约吃饭的时候,祁响总是问她这句话,像她还是个孩子似的。
房忆安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好。”
之后她没有说话,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祁响察觉到房忆安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于是问她:“怎么了,心情不好?是遇到什么事了?”
房忆安知道自己还是最好别把偷听到的那些事情和祁响说,但她很在意,大师哥的态度总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我跟你说,你不要骂我哦,”房忆安小声说,“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了大师哥打电话。”
祁响应了一声:“然后呢?”
“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房忆安先做了一个免责声明,“但是他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在意,什么散修盟盟主不见了,还有鹿妖之类的。”
“鹿妖?”祁响皱了皱眉,回答,“散修盟盟主是师父的旧友,我确实听说他这两天断了联系,师兄会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鹿妖,大师哥说了关于鹿妖的什么?”
房忆安对鹿妖的历史不太了解,她想了想,回答:“好像有一个鹿妖族的人干了什么事,他说早知道当时就一起杀了他。”
祁响瞳孔一缩,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前面的指示灯亮起了红灯,祁响猛踩刹车,房忆安一个没注意,险些一头砸在窗玻璃上。
“哎哟,怎么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所幸后面的车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没有追尾。
她偏头去打量祁响的神色,发觉他双眼睁大,瞳孔颤抖,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怎么了,师哥?”房忆安觉得不对,“你不舒服吗?”
“没有。”祁响回过神来,对房忆安笑了笑,房忆安却看出他的笑容十分勉强。
“他还说了什么吗?”祁响问。
“没有了,”房忆安回答得有些犹豫,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哥,“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祁响定了定神,“你不用放在心上。”
祁响显然想到了什么,但并不准备告诉房忆安,她看出来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生气,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肯把事情告诉她,就像她没有那个能力接受似的?
房忆安长长吐出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不满问:“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房忆安:[愤怒]
第154章 没资格哭 现在的她真的有资格选择吗?
房忆安偏头盯着祁响的侧脸, 要不是祁响在开车,她大概就扑上去掐着他的脖子问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这次也是,上次鬼修的事情也是,你明明知道的,对不对?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说啊,师哥?”
祁响只是沉默, 彼时眼前的绿灯亮了, 祁响踩下油门, 汽车缓缓驶过人行横道,拐进了附近的一座停车场。
他们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从这里往外面走,就是他们最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然而他们并没有急着下车, 只是坐在那里, 用沉默面对彼此。
房忆安讨厌这种沉默, 她咬了咬牙, 直接道:“要是你不肯告诉我, 那我就自己去找。我会去问爸爸,去问大师哥,所有会告诉我真相的人。”
她这话多多少少有些赌气的意味, 她当然不可能直接去问房弘光和尚语堂,她会过来问祁响,就是因为他是她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人。
而就像房忆安想的那样,祁响喊住了她:“等等。”
房忆安回过头去, 意外地从祁响眼中看见了一丝茫然。
“我不是故意想要瞒你,”半晌祁响才道,“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房忆安第一次从祁响口中听到类似的话,在她眼里,师哥一直都那么强大而可靠,似乎有能力处理所有事情。
她本来以为这次也一样,但现在她意识到她错了。
“那天在第三轮大比的那场骚乱,有一个人在最后来到了那里。那个人很熟悉,你也认出他来了,对不对?”祁响问。
房忆安一时语塞,半晌才应了一声。
“那是师兄,”祁响说,“那是师兄。那天来到城郊的前前后后并不是两批人,他们是一起的,受同一个人驱使。你明白吗,忆安?”
房忆安明白,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他们敬爱的大师哥和鬼勾结在了一起,而残酷的真相远远不止这些。
当天在尚语堂之前到来的那些人,房忆安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但她那天与他们对上过,她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他们不是活人。
什么人才会驱使死人?邪修,那些就算在羽月都被明令禁止的邪修之法,尚语堂拿来用了。
而这还不是全部,紧接着祁响告诉她:“你刚刚说的鹿妖一族,早在几百年前就被灭族了,原因是有人盯上了他们族中的宝物。”
房忆安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令她惊恐的猜测。
“等等,师哥,”她声音颤抖,“你的意思是……”
但祁响摇了摇头,用最干脆利落的语言击碎了房忆安的最后一丝指望:“就在几个月前,有一人自称是鹿妖一族的后人,在羽月的网站上发布了悬赏,希望有人能帮忙找到祖先的遗物。师父告诉我,他曾经有一个鹿妖族的朋友,拜托我与那个悬赏人联络,帮忙把那盏名为闭月灯的宝物拿回来。”
房忆安愣住了,他们没再说话,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知道的一切,他们听见的看见的一切,难道都还不够明显吗?
房忆安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她坐在那里,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早已动摇的信念终于坍塌,房忆安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她没有试图伸手去接。
恍惚之间,她突然想,刚才师哥居然没有直接把车开进路边的绿化带里,还真是定力颇强。
那个晚上他们还是吃了火锅,毕竟来都来了,放着火锅不吃似乎有点浪费。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就连碗里的麻酱都不香了,到最后,房忆安也只吃了个半饱,就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
而房忆安并不想回去,她怕自己再见到父亲和大师哥的时候,不由自主红了眼睛,冲上去质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回去。
“师哥,”房忆安小声问祁响,“我们该怎么办?”
祁响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哑声道:“让我想一想吧。”
房忆安回到自己的洞府时已经入夜,她觉得昏昏沉沉的,一到家就直奔卧室,想好好休息一下。
但当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房忆安突然脚步一顿。
她出去的时候是把门好好关上的,此时此刻房门却虚掩着,似乎有什么人来过。
在这南斗阁里,会到她这里来的还有什么人?
房忆安咽了口唾沫,缓缓推开了房门。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一支蜡烛跳跃着微弱的光,尚语堂从桌边回过头,对房忆安笑了笑:“忆安,晚上到哪里去了?”
房忆安觉得后背发凉,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尚语堂满脸鲜血地坐在那里,桌上摆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额头上生着鹿角。
然而当她定了定神,再次望过去,尚语堂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洁白如新,而那桌上摆着的赫然是房忆安自己的一叠书,又哪里来的人头?
“大师哥,”她唤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我傍晚的时候发现有人通过了禁制,问了洞府里的弟子才知道你之前来过我这里。怎么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房忆安咽了口唾沫,她干笑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到了墙边:“之前听说大师哥受伤,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你,不过你好像在忙着,我就没有打扰你。”
“最近确实事情比较多,但接待你的时间还是有的,”尚语堂笑道,“我没什么事,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房忆安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这时候她终于走到墙边,“啪”一声把灯给打了开:“师哥,你怎么不开灯啊?”
屋内登时亮堂一片,房忆安喜欢明亮的光,所以当初这洞府在装修的时候到处都装了灯,只是尚语堂进来的时候没有开。
“哎,你看我,蜡烛用习惯了,这么长时间也改不过来。”尚语堂随手掐灭了蜡烛,笑道。
“哈哈,是啊。”房忆安在尚语堂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指在桌下紧张地绞紧了。
尚语堂没有察觉到她的窘迫,或许是察觉到了,但是没有点出来,他笑了笑,继续问:“晚上干什么去了?”
“去接师哥了,”房忆安如实回答,“他不是今天开始放假了嘛。”
“哦,师弟,”尚语堂顿了顿,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件事,“也是,好不容易得了空,也该聚一聚。”
他似乎把这次来要问的所有东西都问完了,房忆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找一个话题把谈话继续下去,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终于,尚语堂站起身,笑道:“我也就是来看看你,我之后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哦,好,大师哥慢走。”房忆安如蒙大赦,却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一路把尚语堂送到了门口。
“对了,”尚语堂突然停下脚步,又让房忆安心头一紧,“之后要来找我,先和我说一声,不然怕是又得像今天一样跑一场空了。”
“哦,大师哥说的是,”房忆安连忙应下,“我下次会注意的。”
尚语堂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开了洞府。
事到如今,房忆安终于敢松一口气,她行尸走肉般回到房间,一头栽在了床上,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太吓人了。她捂住自己的眼睛在心里嘀咕,她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大师哥这么吓人呢?
房忆安累得不行,随随便便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咒就关了灯,打算久违地睡上一觉。
她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睡过,虽然房忆安累得不行,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睡意,她有些烦躁,睁开眼睛想要捞过手机先玩一会儿。
然而,她还没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摸到手里,却突然察觉似乎有一个小红点从房梁的角落一闪而过。
房忆安记得以前是没有这个小红点的,她咽了口唾沫,终于捞过自己的手机,随便打开了一个软件放了个视频,借机偷偷观察那个红点出现的方向。
她没有看错,就在门口角落的房梁上,有一个红点偶尔闪烁一下,要不是凑巧,轻易不会发现,从那个角度,似乎可以将屋内的所有景状尽收眼底。
等等,那不会是个摄像头吧?
房忆安被吓醒了,她背过身去,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冷汗不住地冒。
大师哥发现了。要么就是已经怀疑她听见了。
她在心里爆了一句粗,慢吞吞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该死的,好想回净城去。
要是被大师哥发现她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会做什么?会为了以绝后患杀了她吗,还是说视若无睹呢?
房忆安认为是后者,因为他们干的那些事情是个人都无法忍受。
那可是一整个妖族,活生生的不知多少条人命,可现在他们居然为了一件宝物将他们屠杀殆尽,甚至到了几百年后都不愿放过他们仅剩的后人。
房忆安难以想象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居然与自己同样为人,居然……是自己的家人。
她意外地不觉得想哭,她觉得作为做出这种事的人的女儿是没有资格哭的,又或许是上次她发泄够了情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现在虽然受到了莫大的冲击,情绪波动也没有先前那么大。
所以呢?房忆安突然想。
她要和先前几次一样,只是哭一哭就过去了吗?
房忆安现在知道了她的父亲和大师哥究竟做了什么,她还要视若无睹吗?
她又想到先前柳萧对她说过的话,柳萧说,她可以选择置身事外。
可现在的她真的有资格选择吗?
不能这样,房忆安想。不能这样。
她必须做。她必须做点什么才好。
要不然,房忆安就不再是房忆安了——
作者有话说:下章我们写点大家都爱看的东西()
第155章 浪费 柳萧也会觉得凉吗?
DDL的最后几个小时, 柳萧终于赶完了自己的论文。
他看了一眼时间,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提醒交论文的消息, 而后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你做完了吗?”闻人潜在一旁问柳萧。
这两天柳萧赶作业,几乎没怎么休息,一个学期里的东西要在三天之内写完,虽然是大学生,但也够呛,闻人潜不想害柳萧分心,就一直没有去打扰他。
柳萧“嗯”了一声:“之后等作业交齐, 整理一下再发给老师就可以了。”
闻人潜看了一眼柳萧发在群里的DDL, 又看了看柳萧正在整理的已经提交的作业, 奇道:“还有一半人没有交,就剩两个小时了,来得及吗?”
“所以我把DDL提前了半天时间,”柳萧语气平静, 像是对某些人不到最后一刻不交作业的行为习以为常, “基本上过段时间就能收齐了, ”
闻人潜“哦”了一声, 告诉柳萧:“我这两天想了一下新年礼物的事情。”
柳萧记得这回事, 只是这两天忙着, 他还没有去想:“决定好了吗?”
“没有,”闻人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送你们什么。”
柳萧倒是随便, 闻人潜送他的东西他都会喜欢,他对申从云称不上了解,刚好趁这个机会问闻人潜:“师姐喜欢什么?”
“很多东西,”闻人潜想了想, “她以前很喜欢香料,我送过她很多,不过现在好像不太有了,好像是叫香水的东西比较多。她还挺喜欢出去玩的,总是出去游历……对吃的倒是没什么要求。”
闻人潜叽叽咕咕说了一堆,但这些也都是申从云过去的爱好了,几百年过去,一般人连骨灰都没了,要是兴趣爱好有什么变化,简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偏偏一人一鬼现在对申从云并不了解,柳萧不用说,记忆还没有恢复,闻人潜现在也没有个想法,就怕送出去申从云不喜欢了。
一人一鬼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最后柳萧问闻人潜:“晚上我把作业交了之后,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我想给孩子们买些东西,也可以看看送师姐什么。”
闻人潜当然同意,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出去做。
他还要给柳萧挑新年礼物呢。
当天傍晚,柳萧终于把收齐的作业整理好交给了老师,一人一鬼吃了晚饭便出门逛超市去了。
出门的时候,柳萧穿了件大衣,里面搭了件同色系的毛衣,看着挺有气质,像个男模。
“外面的人穿的都是蓬松的衣服……”闻人潜坐在玄关看着柳萧围上围巾,问他,“你会不会冷?”
鬼是不知道冷的,但前两天净城还下了雪,闻人潜觉得柳萧穿得有点单薄。
“没事,我是火灵根。”柳萧知道闻人潜指的是羽绒服,面不改色地回答。
他当然是有羽绒服的,不过穿着有点臃肿,柳萧不大想在闻人潜面前穿。
他们坐地铁到了最近的一家商场,这里的超市挺大,柳萧之前去孤儿院的时候通常会在这里把东西给买了。
这个时间点,超市里早已摆满了年货,只不过现在大部分社畜还没有放假,商场里的学生比较多。
柳萧来到零食的区域买了一堆吃的,又挑了一些小玩具,打算去分给孩子们。
闻人潜跟在他身后左看右看,问柳萧:“我要不要给他们也带一点?”
“你不买也没事,”柳萧说,“反正默认我们两个是一起的,我送了就等于你也送了。”
“是吗?”闻人潜趴在柳萧肩头,柳萧刚刚说的话让他很高兴,就像他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小家一样。
而后闻人潜又开始看给申从云和柳萧的礼物,只是这一路看下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这种超市里摆的东西都很平常,闻人潜觉得不能拿来当礼物送。
他看了一眼购物车,柳萧似乎也没有拿,闻人潜就这样苦恼了一路,他跟着柳萧来到收银台,看见有不少花花绿绿的小盒子摆在那儿,闻人潜之前也见过不少次,只是一直都不知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柳萧,这是什么?看上去有点像糖……”闻人潜戳了戳柳萧的胳膊,问他。
这时候他们已经在结账了,前前后后都有人,柳萧掏出手机,给闻人潜发了一句:在床上用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怀孕。
这玩意对他们来说属实没什么用,闻人潜不会怀孕,那东西还能直接吸收了当饭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用不上。
……不对,好像还真能用。
柳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一排什么螺旋,什么薄荷,在闻人潜困惑的目光中挑了一盒。
待他们结完帐走出去,闻人潜问柳萧:“不是说用不上吗,怎么又买了?”
“突然发现也可以试试。”柳萧回答,剥了一颗糖塞进闻人潜口中。
闻人潜含着糖,盯了那花花绿绿的包装几秒钟,上面写着“混合”两个大字,明明单拆开来闻人潜都能看懂,放在这地方闻人潜却看不懂了。
但既然柳萧这么说,那就是说今天可以双修?
这段时间柳萧忙得都没工夫双修,今天晚上可以了,让闻人潜有些期待。
但他还是没想好新年礼物要送什么,闻人潜有些沮丧。
在路过商场一楼的时候,柳萧在卖包鞋首饰这种奢侈品的店面前停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比了比价格,又算了算自己的存款,有片刻沉思。
等房弘光的那件事解决之后……多接几个委托吧。
“你说我要不要送一瓶香水给她?”闻人潜收拾饭碗的时候还在想礼物的事,“你之前有闻到她身上有香水的味道吗?”
“之前她给我们灵力探测仪的时候,似乎喷了一些,”柳萧想了想,“味道怎么说……比较浓烈,但也并不刺鼻。”
从某种意义上还挺合申从云的气质,但坏就坏在闻人潜现在嗅觉不灵敏,似乎也不大能亲自去给她挑,要是让柳萧帮忙,那就不能算是闻人潜送的礼物了。
闻人潜又把这个想法否决了,他想了半天,突然听见柳萧撕开了什么包装。
他好奇地凑过去,发现是柳萧在超市的时候从柜台拿的那一盒东西。
闻人潜一骨碌爬起来,把刚才的苦恼暂时抛到了脑后。
要不然明天再想吧。
“柳萧……”闻人潜凑过去,把脑袋搁在柳萧的肩膀上,“要双修了吗?”
柳萧“嗯”了一声,转身走进浴室:“先洗澡。”
但他把那东西带到浴室里去了,闻人潜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是在邀请他一起进去。
他在这种时候向来是不知道矜持这两个字怎么写的,直接跟在柳萧身后飘进了浴室。
闻人潜直勾勾地盯着柳萧把衣服一件件脱下,一手没忍住从背后探过去,环住了柳萧的腰。
原本只有柳萧一人的镜子里逐渐浮现出了闻人潜的影子,男鬼的长发从他肩头垂落,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柳萧没动弹,立在原地注视着色鬼的手沿着腰线滑到他的腹肌上,又一点一点往上游移。
他只是撕开了一个包装,闻人潜摸了个爽,他埋头在柳萧的后颈,轻嗅他的腺体飘出的淡淡花香,一边感叹:“柳萧,你的腹肌真漂亮……我放松的时候轮廓就不会这么明显。”
但是无论闻人潜什么时候摸,柳萧的肌肉都是块块分明的,他很喜欢。
柳萧没回话,他扣住闻人潜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抱到了洗手台上。
洗手台不算太大,但也是干干净净的,柳萧在进来的时候已经把上面少得可怜的东西收拾到了一边,避免了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一地。
闻人潜仰起脸,勾住柳萧的脖颈索吻,柳萧捏着他的耳朵回应。
他亲得很温柔,和上次一样,闻人潜喜欢这样,双腿不自觉地勾住了柳萧的腰。
“柳萧……”闻人潜不自觉地一抖,他吓了一跳,揽住柳萧肩头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这是什么?好凉……”
“刚才买的东西,”柳萧停住没有动,“不喜欢的话就不用了。”
要说不喜欢,其实也没有,闻人潜只是有些不适应,总体而言,这感觉还是挺新奇的。
“没有不喜欢,”闻人潜把下巴搁在柳萧肩头,声音在他耳边轻轻的,“轻一点好不好?”
他听见柳萧“嗯”了一声,真就像闻人潜要求的那样慢慢来了。
就算是之前和柳萧也试过不少,但闻人潜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他觉得凉得厉害,明明冰凉的皮肤几乎被柳萧暖化了,内里却还是冷的,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闻人潜只能扒着柳萧的双肩发抖。
柳萧也会觉得凉吗?闻人潜想。
他的指尖蜷缩起来,却还要去拨弄柳萧的发梢,柳萧的头发比原先长长了一些,几乎把他后颈的腺体完全盖住,闻人潜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皮肉,总觉得自己也要被这股清冷的花香浸透了。
“你长头发很好看……”闻人潜意识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在嘀咕些什么,“我喜欢你把头发束起来。”
柳萧没应,又或许是他应了,但是闻人潜没有听见,闻人潜闷哼一声,下意识咬住了柳萧的肩头。
半晌闻人潜才回过神来,他还有些懒,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柳萧的发梢,半分钟后,他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
“柳萧……”闻人潜直起身,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怎么什么都没有?”
“是啊,因为挡住了。”柳萧回答。
闻人潜愣了一下,又不死心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但他只觉得胀胀的,什么都没有揉出来。
“不行,”闻人潜有些着急,“那不就没有了吗?”
“这东西的主要功能就是这个。”柳萧提醒他。
闻人潜有些失落,趴在柳萧肩头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哦,那也不对,闻人潜又想,柳萧是完美的。
这洗手台上太硬,柳萧便把闻人潜抱了起来,一人一鬼冲了个澡,洗着洗着又不知怎么亲在了一起,当闻人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又被柳萧按在床上了。
“等等,”他扯了扯柳萧的手,声明,“不要用那个。”
“不用吗?”柳萧于是把那东西放了回去,他还想试试螺旋的呢。
“不,”闻人潜摇了摇头,“太浪费了。”
浪费?
柳萧勾了勾嘴角:“那就不用。”——
作者有话说:小潜:(伸手摸腹肌)
柳哥:(悄悄使劲)
第156章 礼物 或许柳萧是自己想用呢?
刚才那一次让闻人潜还耿耿于怀, 坚持说要把浪费的那一次给补回来,柳萧只好依他。
这一折腾又到了半夜, 帮闻人潜收拾完之后,柳萧就去洗澡了,闻人潜躺在那儿,百无聊赖地等柳萧回来,柳萧熬了好几天的夜,今天晚上打算睡一觉,闻人潜便也陪他。
这时候他发现柳萧的手机屏幕没有关, 似乎是刚才看完时间忘记了。
闻人潜于是靠过去想帮柳萧关上, 然而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柳萧的手机屏幕时, 闻人潜愣了一下。
他确实记得在洗澡之前,柳萧在翻手机来着,柳萧在看什么东西?看封面似乎是……
他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浴室里的声响还在继续, 柳萧大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
闻人潜有些心虚, 他咽了口唾沫, 凑过去偷偷看了一眼。
他没看错, 那确实是些花花绿绿的小夹子, 似乎是用在……
闻人潜愣了一下, 意识到这东西以前柳萧让他戴过。
那当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闻人潜只记得有点痛有点痒,其他的倒是记不太得了。
柳萧为什么会突然看这个东西?
闻人潜有点奇怪, 难道是想给他戴?
但闻人潜记得这东西栖星宫里有,要是柳萧想让他戴,还在羽月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说了,那这是为什么?
闻人潜有些困惑, 他又看了一眼款式,页面上的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没什么特别的。
就在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闻人潜打了个哆嗦,做贼心虚地把手机放回去,慢吞吞躺好了。
柳萧掀被上床,闻人潜像以往一样挪到他身边,他原本是想把刚才的事情当做无事发生的,毕竟偷偷看别人的手机这件事不大光彩,但越试图保持沉默,刚才柳萧的手机页面在闻人潜脑中就越清晰。
柳萧为什么要买那个呢?是想送他当新年礼物吗?闻人潜倒也不是讨厌,柳萧送的东西他都会喜欢的,但闻人潜还是有些在意,为什么之前不用呢?当然也可能只是那时候没想法,这段时间突然觉得试试也挺不错的。
只是闻人潜找了那么多理由,心里总是隐隐约约地有了个别的想法。
或许柳萧是自己想用呢?
闻人潜思考了半天,见柳萧已经放下手机准备休息了,终于忍不住凑过去,戳了戳柳萧:“柳萧,新年礼物你打算给我送什么?”
“提前告诉你就不算惊喜了。”柳萧瞥了他一眼,看上去是铁了心不打算告诉他。
“但我不知道要送你什么,”闻人潜说,“你给我参考一下……”
柳萧沉吟片刻,还是透露:“是你之前说过想要的东西。”
他说过想要的?闻人潜记得自己没跟柳萧说过他想要那个夹子。
闻人潜“哦”了一声,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柳萧直接把他按在了怀里,没让他继续问下去:“睡了。”
闻人潜调整了一下姿势,越想越觉得不对。
那柳萧为什么要看那个东西?
闻人潜想了半天,发现居然是他开始的那个猜测最合理,柳萧可能真的想要自己戴,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
闻人潜又想起来,之前柳萧还不知道他能入梦的时候,被闻人潜拉到梦里穿了件那种衣服,柳萧一开始表现得挺抗拒,后面看上去倒是很喜欢。
闻人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他悄悄抬头,从这个角度他看不见柳萧的脸,只能勉强窥见他光洁的下巴,以及轻抿着的薄嘴唇。
他想告诉柳萧其实不用不好意思的,他一定很合适,但又觉得似乎有点太刻意了。
哦,要不然……
闻人潜想了想,直接送柳萧一个吧?
闻人潜这样想着,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闭上眼睛休息了。
*
那之后大概又过了两三天,终于到了小湘的养父母过来接她回家的日子。
一般而言,有孤儿院的孩子离开,柳萧是不会特意去送的,他不想把这次对他们来说注定要发生的离别弄得过于伤感,但这一次院长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柳萧,小湘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她说如果可以的话,把上次那个大哥哥也一起带来,”院长顿了顿,“她是指闻人先生吗?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之前她被绑架那一次,闻人潜救了她,”柳萧顿了顿,“我们会一起过去的。”
柳萧做了这样的承诺,于是小湘离开的当天,他提前带着闻人潜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院子里停着一辆挺大的车,柳萧对车不太懂,但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车应该还挺贵,八成是小湘的养父母开来的。
一楼没有看见养父母的影子,关志文正带着小湘和她的朋友们告别,柳萧进门的时候,这场短暂的告别已经进入了尾声。
“啊,柳哥,”关志文回过头来,“院长和小湘的父母正在楼上办最后的交接手续。”
柳萧“嗯”了一声,目光越过关志文落在了小湘身上。
她穿了一身新衣服,应该是她的养父母给她买的,衣衫整洁而舒适,脑后扎着一个整齐的小辫子。
“柳哥,”小湘唤了一声,“谢谢你过来。”
“怎么哭丧着脸?”柳萧拍了拍小湘的脑袋,“今天应该高兴一些才对。”
小湘抿了抿唇,小声说:“可我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如果有缘分的话,之后说不定还会在什么地方碰见。”关志文安慰她,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于是进屋去把小湘的行李拿了出来。
孩子的东西很少,小小一个背包就能装下,从楼上下来的夫妇面容慈祥,养父上前接过关志文手里的包,对他道了声谢。
“已经道完别了吗?”养母蹲下身,笑着问小湘。
小湘嘴唇微抿,轻轻拉了拉柳萧的衣摆,似乎想问什么,但是碍于养父母在场,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我走了,”她看上去有些失望,“再见柳哥,再见志文哥。”
她抬头看见院长从二楼走下来,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想给她一个拥抱。
在那之前,院长就已经蹲下身,将孩子拥入怀中。
“去吧,”院长喃喃,“不用留恋这里,在孤儿院里的生活只是你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小湘搂紧了院长的脖颈,强忍住没有让眼泪夺眶而出。
真的吗?在这里的所有记忆真的微不足道吗?
小湘觉得不是的,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爱的地方,也是这里的人教会了她怎样去爱,小湘想自己忘不掉。
当着养父母的面,院长没有把这个拥抱持续太久,随即她便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她的养母,与二人分别握了握手:“几位慢走。”
见小湘没有别的话要和其他人说了,她的养父母便带着她走出门外,爬上了那辆在来之前特意清洗过的车。
关志文笑着和小湘挥手道别,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视线,他回过头去,发现小睿躲在角落向外面探头探脑的,就是不过去。
“怎么了?”关志文走过去问他,“不和她说声再见吗?”
“不了,”小睿摇了摇头,“她应该不太想看见我。”
欺负人是不对的,小睿现在也知道了,但他给小湘带来的伤害不会因此就消失,这是院长告诉他的。
关志文一时无话,也没有再劝,陪在他身边目送小湘离去。
小湘被抱上后座,养母给她系好安全带,确认了松紧刚刚好之后,才坐到了副驾驶座。
女孩趴在窗口往外望,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但当轿车缓缓驶出孤儿院,她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在她即将失望地收回目光的时候,眼底突然闪过了一些什么,小湘愣了愣,抬眸望向孤儿院的房顶。
一个人影立在那里,安静地目送轿车驶向道路的另一边。
小湘愣了一下,立刻抬起手挥了挥,这样远的距离,那人居然也看见了,同样挥了挥手作为对她的回应。
“从今天开始你就有新名字了,你跟妈妈姓颜,叫颜湘好不好?小湘第一天回家,我们总得出去好好吃一顿。哦,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我们得给你多买几件漂亮衣服……嗯?小湘?怎么哭了?”喋喋不休的养母愣了一下,“舍不得他们吗,我们再回去和他们玩一会儿好不好?快快,掉头!”
养母手忙脚乱地指挥丈夫把车开回去,男人好脾气地应下,却听小湘吸了吸鼻子:“不用了,我没事。我们直接走吧……妈妈。”
女人愣了一下,激动地推了丈夫一把:“哎,你听她叫我妈妈了,我之前听说带回家的孩子得过一段时间才会习惯呢。”
“以后叫妈妈的时候还多着呢,这么大惊小怪的。”丈夫笑着奚落她。
“你懂什么,真是不该跟你好好说话。”
轿车消失在道路尽头,载着女孩和她的未来一起驶向远方。
柳萧站在院子里,院长和关志文已经进去了,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忙。
他抬眸注视着闻人潜,男鬼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同样垂眸望向他,赤红的眼睛在一瞬间被额发遮挡住,削弱了些他身上的森冷。
闻人潜对柳萧笑了一下,接着从屋顶飘了下来。
柳萧知道他刚才没有下来和小湘道别是担心被她的养父母察觉不对,他摸了摸闻人潜的脑袋,问他:“和他们去说一声?”
闻人潜点头,一人一鬼便进了屋。
从孤儿院出来之后,柳萧看了一眼手机,告诉闻人潜:“我要去寄一个快递。”
“快递?”闻人潜趴在柳萧肩头看了一眼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通往快递站的路线。
“是给师姐寄新年礼物去吗?”闻人潜问。
见柳萧颌首,闻人潜想了想,说:“那你去吧,我也要去买一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柳哥:?不用我陪着?不和我一起?
好神奇,这两天收藏不知道为什么涨好快!感觉完结之前可以到两千收了,嘿嘿~
第157章 笨蛋 那我会在这里等着笨蛋的。……
柳萧挑了挑眉, 倒是有些惊讶了:“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闻人潜摇了摇头, “结束之后我就回家。”
这倒是闻人潜第一次没有跟着柳萧办事,也没有让他陪着一起,柳萧有些不适应,但闻人潜既然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柳萧当然也不会拦着。
“找得到路吗?”他问。
“我能找到,”闻人潜翻出手机,“我会看地图……”
“是吗, ”柳萧摸了摸他的脸, “那注意安全, 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闻人潜蹭了蹭他的手,低低应了一声。
和闻人潜分开之后,柳萧乘地铁到了快递站,他先把给申从云的新年礼物寄了出去, 接着又掏出另一份仔细包好的手掌大小的包裹, 告诉快递员:“修士特寄。”
那快递员看了一眼柳萧的寄件地址, 明晃晃写着栖星宫三个大字。
嗯?栖星宫?
一般人都知道栖星宫里住着的是谁, 快递员揉了揉眼睛, 又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修士, 这人看上去衣着相当朴素,不像是和栖星宫有关联的样子。
等等,难不成是……恐怖袭击?
“真的是栖星宫?没填错吧?”那快递员向柳萧确认, 一手悄悄探到了桌下。
柳萧一眼看到他的小动作,他叹了口气,只好解释:“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工作。”
“哦,是吗?”快递员看上去还是有些怀疑, 但没人规定在明终的修士不能有一个在羽月栖星宫工作的朋友,还是帮柳萧寄了出去,心里还有些遗憾。
寄完快递,柳萧又看了一眼消息,闻人潜没有发什么东西过来,柳萧有些不放心,发消息过去问他:怎么样了?
闻人潜像平常一样秒回了:还要一会儿,你到家了吗?
——还没,准备回去了。
柳萧说完这句话,又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要不要我过来找你?
这男鬼傻乎乎的,要是一只鬼在外面被人骗了该怎么办?
这次闻人潜回复的时间长了一点,柳萧正担心着,手机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闻人潜打来的。
柳萧抬手接通,就听见闻人潜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柳萧,你在担心我吗?”
那边吵吵闹闹的,似乎是什么市场,柳萧总觉得闻人潜的这句话里带着些调侃,他顿了顿,还是没有否认:“是啊,我有点担心你。”
这次闻人潜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在给师姐挑礼物,不过这里是明终,我要自己买东西不大方便。”
“那要我过来吗?”柳萧问,听见闻人潜问这句话,他不知怎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你过来吧,”闻人潜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把地址发给你。”
手机顶端跳出了一条消息,柳萧刚点开看了一眼,就听见闻人潜说:“柳萧,你是笨蛋啊。”
柳萧沉默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法否认。
“你说是就是吧。”柳萧叹了口气。
闻人潜又笑了一声:“那我会在这里等着笨蛋的。”
“知道了。”柳萧有些无奈,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闻人潜说笨蛋的一天。
但转念一想,闻人潜毕竟也一个人在明终生活了那么久,连让柳萧复活的材料都一点一点收集来了,要是真要买东西,肯定也有自己的手段,柳萧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算了,笨蛋就笨蛋吧。柳萧想。
反正闻人潜都让他过去了,柳萧总得去看看才成。
柳萧这样想着,坐上了到闻人潜那边去的车。
*
自那天之后,房忆安又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天,尚语堂安在她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始终没有消失,房忆安平时不敢在屋里做太多事,只好尽量找机会出去走走。
房忆安想问问祁响对这件事的看法,他又打算怎么做,然而这些日子里她基本上没见着祁响的人,也不知是太忙还是有意要回避她,但若真的要和祁响谈一谈,房忆安又有些犹豫。
毕竟这里是在南斗阁,她不知道她和祁响的行动会不会被哪个人或者东西听进去,再传到尚语堂和房弘光的耳朵里。
她就这样过了几天,这天晚上,房忆安同往常一样看剧到了三更半夜,虽说她自己大概也记不得这两天看的剧情里都说了些什么,看剧对她来说起到一个创造发呆时机的作用。
在屋里坐久了也觉得闷,房忆安把平板合上,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去走走,想到这屋子里有个摄像头在盯着她,房忆安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夜里的南斗阁人也不少,大多数弟子用不着睡觉,路上时常能看见忙里忙外的人,要么就是在修炼,倒也没有比白天冷清多少,只是对于人类来说,夜间的可视度毕竟是下降了些,散步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房忆安挑了一条晚上没什么人会走的小路,打算散一会儿步就回去。
之前虽说下定了决心要做点什么,但这两天想了想,她似乎又没什么可做的,她是个金丹期,虽然修为在同龄人里面已经算是天之骄子了,但她要面对的可不是同龄人。
虽说现在房弘光已经开始从事文职工作了,但要是没一点实力,也是不可能稳坐南斗阁掌门之位的,房忆安听说房弘光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闻名修真界的大剑修,尚语堂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要是门派里出了什么冲突邪祟,有时候也会出面亲自镇压的,要是被他们逮住,这两人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能把房忆安轻轻松松给碾死。
要不然,找救兵去?和柳萧他们谈谈,问问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是现在时间太敏感,要是贸然去找柳萧,怕是只会引得他们怀疑。
那要不去找找别人呢?
房忆安叹了口气,但这修真界又哪里有人和柳萧一样刚,直接和修士管理局的局长还有南斗阁的掌门宣战了呢?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真难啊。房忆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都要憋出精神病来了。
她正苦恼着,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什么动静,房忆安散步的这条小路不远处就是一片山崖,房忆安隐约记得山下的那条路似乎通往南斗阁的库房,虽然她没怎么去过。
这大晚上的在搬什么东西呢?
房忆安有些好奇,寻思悄悄过去看一眼也碍不了什么事,便拐了个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
山脚下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缓缓移动着,看形状似乎是一辆小卡车,只是速度极其迟缓,远远看去,似乎还有个人在车后面拼命推着,看着像是车子抛锚了。
房忆安在上面观察了一会儿,这山路挺陡,推车的弟子却只有一人,修为看上去不高,而这抛锚的车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让她有些担心这车会不会直接从山上滑下去,把那倒霉的弟子给压死了。
房忆安想了想,还是没能坐得住,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大步走上前去问那个弟子:“你的车抛锚了,要不要帮忙?”
那人看了房忆安一眼,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房忆安便到车后面帮他推车,车上搬运的货物用绳子绑着,看着方方正正的,挺长一条,房忆安莫名觉得这形状有些熟悉。
想了半天,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东西的样子……似乎有点像棺材,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大晚上的没人看见,居然连布也没盖上一块。
门派里这两天死了什么人吗?
但房忆安记得死去的门派弟子的尸身都会被妥善安排好,最后送去参加葬礼,像这么随随便便地用一辆卡车来推着,倒是有些少见了。
那这到底是……
嗯?等等。
房忆安突然想起来,之前她听见尚语堂的电话时,他好像说过,对面似乎正在安置闻人潜的肉身。
难不成这个是……
房忆安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正闷头推车的弟子,觉得这人大概也只是个奉命办事的,或许不会知道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问他:“哎,这位师兄,这车上装着的是什么要紧东西吗?大晚上的从库房里运出来。”
那人沉默片刻,只是摇头:“我也不清楚。”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也不知是感冒了还是天生就这样。
他像个哑巴似的,房忆安也没好意思继续问,只能跟在他身后默默推车。
没过多久,房忆安估摸着这条路大约快走到头了,那人把车推到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区域,对房忆安道:“我去给掌事打个电话。”
房忆安“哦”了一声,目送他的身影拐进了一旁的转角。
他打电话去了,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吧。
房忆安心里琢磨着,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卡车上装的那东西上。
这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是具棺材,那弟子现在走了,悄悄看一眼应该也没什么吧?
房忆安的心跳得很快,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了推车的弟子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之后,轻手轻脚地爬上了车。
用来固定棺材的绳子轻轻一解就开了,房忆安深吸一口气,慢慢掀开了棺材板。
“偷看人家的棺材可不是南斗阁的弟子该有的作风啊,忆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房忆安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尚语堂站在她身后,身上穿的那套衣服赫然与方才推车的弟子一模一样。
“哐啷”一声响,房忆安的手没扶稳,棺材板滑落到了一边,她下意识回头看去,棺材之中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房忆安:ber,你大晚上的不休息,搁这蹲我呢?
第158章 轮到你了 绝大多数人不过是困在蚕蛹里……
一种极其强烈的恐慌突然占据了房忆安的身体, 她僵硬地回头望向尚语堂,只觉得喉咙都不是自己的了:“大, 大师哥……”
“大晚上的,还是别在外面乱跑来得好,”尚语堂摇了摇头,对车上的房忆安伸出手去,“来吧,跟师哥走,我们一起去见见师父。”
房忆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了下来, 又是怎么跟着尚语堂来到房弘光的洞府之中的, 她只觉手脚冰凉, 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尚语堂为她量身打造的陷阱里。
他们一直在怀疑她,或许从房忆安离开房间的时候,尚语堂就已经掌握了她的行踪,只等她自己露出马脚, 甚至最开始房间里的摄像头都是故意让她发觉的。
他们要做什么?房忆安浑浑噩噩地想。
警告她, 还是杀了她?
不知怎的, 房忆安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父亲会对她痛下杀手, 她不觉得恐惧, 翻涌在她心里的却是愤怒更多些。
她跟着尚语堂走进父亲的洞府, 平静地望向窗边的男人,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唤他爸爸,这个词在她心里有与妈妈同等的分量, 房忆安觉得他不配。
“忆安,”房弘光对她笑了笑,像往常那样让出位置,让房忆安坐了, “休息一会儿吧。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房忆安硬邦邦地回答,“直接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房弘光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把爸爸和师哥当成仇人了?是柳萧和你说了什么?不管怎么样,挑拨父女间的感情不是件多光彩的事情啊。”
“不是,”房忆安皱了皱眉,她不喜欢房弘光这样说自己的朋友,“是我自己听见的。”
“是吗?”房弘光不紧不慢的问她,“那你听见了什么?”
他的模样像是并不在意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也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他的态度让房忆安有些绝望。
这是她的父亲。她想。
那个在她眼中曾经正直犹如一轮太阳的父亲,他烂掉了。或许他从没好过,只是房忆安没有发现。
“为什么?”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就算房弘光有通天之能,他也不可能立刻反应过来房忆安究竟在说什么,他顿了顿,以父亲的态度笑问:“你是指哪一件?”
哪一件?因为多到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吗?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对的,是丧尽天良,可他为什么还要做?
“每一件,”房忆安几乎是在低吼,“你做的每一件事情,为什么要在我的手机上装那种东西?为什么和鬼修合作破坏大比?松平的事情你又为什么骗我?”
还有最重要的事,为什么要隐瞒鹿妖灭族的真相,反倒让祁响去寻找他那一族遗失的至宝?若是真找到了,他又会对那个鹿妖族后人做什么?
但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这样会牵连到祁响,所以房忆安只是用力咬着牙,死死地、不服输地瞪着房弘光。
房弘光顿了顿,却没有立刻回答。
“你想听我的解释吗?”他问。
房忆安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你从出生开始就与凡人共同生活在一起,你觉得他们怎么样?”房弘光柔声问她。
房忆安不知道房弘光为什么问这个,她皱了皱眉,还是努力回答:“他们很友善,至少大多数时候是这样。而且他们的科技很厉害。”
“是啊,科技,”房弘光叹了一声,“你出生在现代,没有经历过修士的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凡人称我们为仙人,他们没有强大的力量,寿命如同蝼蚁般短暂,他们向往如同神祇般无限的寿命,因而家财散尽,只为求仙缘一瞥。”
“那个时候我们是神,而他们是人。但现在不一样了,忆安,我曾惊讶于如此短暂的寿命居然能创造出这样多的东西,他们没有修仙之人那样悠长的生命,于是把自己的毕生所求寄托给自己的子嗣。绝大多数人不过是困在蚕蛹里做梦,但确实有那么一些把梦变成了现实。
“他们创造武器,医药,交通,他们活得越来越久,野心也越来越大。他们试图证明凡人之力也能比肩神明,以前的我不相信,但现在我不得不信。或许有哪一天,修士的辉煌将彻底成为过去,被迫向凡人屈膝,他们把自己打造成了神明,而我们成为凡人。
“我是修士管理局的局长,忆安,我有义务为修真界谋划一个更好的未来。”
“可是,”房忆安觉得嗓子有些堵,“为什么非要区分开神明与凡人呢?”
“人强大了,就会奢求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房弘光说,“修仙之路何其艰难,修士的陨落只是一瞬间的事。若让他们白白死去,未免太过可惜。当修士真正达到不死不灭的时候,凡人对我们的敬畏也会更多一些,我不过是迈出了第一步。”
他并没有回答房忆安的问题,她觉得他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一套逻辑中,根本不愿反思。
“可这些为什么要拿那些人的命来换?”房忆安终于忍不住吼道,“无论你有多么远大而崇高的目的,这都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甚至连让他们安息都不愿意!”
“修真之路本就是弱肉强食,”房弘光叹了口气,“你太心软了。”
“是吗?”房忆安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讥讽,“既然是弱肉强食,那修士被凡人比下去不也是一个道理?”
房弘光看上去不打算再与房忆安多解释,他望向一直静静站在房忆安身后的尚语堂,对他使了个眼色。
房忆安的呼吸有片刻凝滞。
来了吗?因为她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想要杀了她吗?
房弘光想必是察觉到了房忆安的视线的,他却转过身,负手回到了窗边。
“这些日子你就先在洞府里休息吧,”房弘光说,像是房忆安的崩溃与暴怒不过是小女孩的小打小闹,“我记得你不喜欢凑门派的热闹。”
尚语堂应了一声,像来时那样按住了房忆安的肩。
“走吧,忆安,”尚语堂说,“等一切都宣告结束,我们自然会放你出来。”
*
当祁响知道房忆安被软禁在了自己的洞府,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他是从一名负责扫地的弟子口中知道的,闻言祁响吃了一惊,问他:“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房师妹生病了,不让她外出,也不让人去探望她。”
这和软禁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是用了一个好听点的理由罢了。
祁响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之前房忆安去接他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又怎么会突然得了连门都出不了的病了?
祁响隐约觉得这大概是师父授意的了,难不成是那天回去之后房忆安又做了什么?
这弟子原本也不是很想掺和他们师门的事情,掌门、局长和局长的女儿闹了矛盾,又哪里是他们这些弟子能管的,不过是之前祁响帮过他,他过来捎个消息罢了:“祁师兄,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祁响顿了顿,对他道了一句谢。
祁响的心思有些乱,就算过了那么多天,他依然没有理清,他始终把房弘光当做父亲一样尊敬,在他眼里,房弘光是明灯,是真理,对于他的话,祁响只需要去相信,因为他坚信房弘光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
直到现在,祁响恍惚意识到,或许他一直都错了。
可他又要怎么去指责将他养育长大的师父的所作所为呢?他从七岁起便被房弘光养在身边,他练的剑,他的为人处事,全部都是房弘光和聂骨清教的,但他们唯独没有教过他,在面对这样一条岔路时应该怎么选。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突然想,师母知道这件事吗?
他突然很思念她,虽然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祁响也时常想到她,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强烈,祁响多希望她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告诉他现在究竟该怎么做,可是聂骨清早已陨落,给他留下的遗物只是一块不会说话的护身玉牌。
“祁师兄,”一名弟子的声音唤回了祁响的思绪,“您有什么事吗?掌门说这些日子房师妹要在洞府里养病,其他人不得打扰。”
祁响停下脚步,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是来到了房忆安的洞府之前。
“抱歉,”祁响顿了顿,“我……”
就在这时,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房忆安从屋内走出来,看见祁响,惊喜地叫了一声:“师哥,你怎么来了?”
祁响抬眸望向房忆安,师父和师兄必然是不会折磨她的,只是这些天下来,师妹也不知是忧思过度还是怎么,面颊看着竟也消瘦了一些。
祁响有片刻沉默,他没有做出任何决定,但情感比理智让他更快开了口:“我是来探望她的。我已经和师父联系过,要是你不放心,再和他说一声就是。”
他并不擅长说谎,房忆安一眼看出祁响大概是自己过来的,但旁的人对祁响并不了解,一时也被他那副严肃的面孔唬住了,没有立刻回绝。
那弟子没有听过类似的消息,闻言也是将信将疑的,但祁响毕竟是房弘光的弟子,尚语堂的师弟,总不会在这种事上弄虚作假,于是应道:“祁师兄说笑了,既然是局长的命令,那自然没有不放行的道理。”
他说着,为祁响让开了一条路,把他给放进去了。
第159章 背叛 无论选哪条路,都是背叛。……
房忆安紧张得不行, 直到把祁响拉进屋内,悬着的一口气才松开:“师哥, 你怎么来了?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你也会被关起来的!”
祁响没有回话,只是问她:“师父和师兄为什么要把你软禁起来?”
房忆安顿了顿,看上去有些尴尬:“也是怪我太蠢了,大师哥一设套我就往里跳。”
她把前因后果跟祁响简单说了,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祁响问她:“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房忆安愣了愣, “确实是有的, 但一直被关在这里, 我做什么打算也没用啊。”
房忆安察觉到祁响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她顿了顿,突然理解了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房忆安说。
祁响一愣, 他望进房里安的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受过磨练与背叛的眼睛, 她或许没有任何想法, 只是愤怒, 但偏偏是这一腔孤勇, 就足以支撑她跨越一切湍流。
“你很勇敢。”祁响苦笑了一下,道。
房忆安不明白祁响是什么意思,只见祁响拉住她往后门走去, 这院子里设有禁制,房忆安茫然地看着祁响屈指打出一道灵力,直接把那禁制打出了一道口子来。
“师哥?”房忆安打了个激灵,“你这是……”
祁响没说话, 只是在房忆安肩头轻轻推了一下:“去吧,我会拖住他们。”
房忆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她咬了咬牙,抓起自己的剑飞快往门派之外飞去。
守门的弟子们也察觉到了禁制被打破,当看见一道人影迅速消失在洞府上空的时候,他们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快追,快追!”一人回过神来,立刻喊道,“别让她离开南斗阁,这是掌门的命令!”
其余人终于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追了上去,而还没等他们飞出洞府,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他们面前,赫然是刚刚进去的祁响。
事到如今,弟子们又哪里会不知道八成就是祁响把房忆安给送走的,见状不由得质问:“祁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斗阁的弟子有自由出入门派的权利,”祁响语气平静,“仅此而已。”
没人看见他眼底滑过的那一抹茫然与挣扎,弟子们心里想的只是尽快把房忆安带回来,一队牵制住祁响,另一队往另一条路绕开,试图避过祁响去抓住房忆安。
但祁响似乎是背后长了眼睛,没等他们悄悄溜走,灵剑便呼啸而至,打得他们退无可退。
尚语堂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场景,他眸光一沉,扬声道:“都住手!”
掌门的声音全南斗阁上下自然没有一个弟子不认得,尚语堂一发话,其他弟子就都停了手。
过了这么长时间,房忆安怕是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尚语堂叹了口气,道:“先去找人。”
弟子们应了下来,他们四散而去,原地只剩师兄弟两个。
祁响对于大师兄向来尊敬,他收回灵剑,垂下头去对尚语堂行了一礼:“大师兄。”
尚语堂沉着脸注视着他,似乎想说几句什么,半晌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你跟我去见师父。”
祁响本就是有这个打算的,闻言他也没有抗拒,低低应了一声。
“不必过去了。”
房弘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尚语堂立刻回身对房弘光行了一礼:“师父,您亲自来了?”
“来看看为什么我的徒弟和女儿会接连背叛我。”房弘光说,但他看上去却也不怎么生气,像是并不认为祁响放跑了一个房忆安会掀出什么风浪来。
三人在房忆安的院子里落地,房弘光在周围转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但他一无所获,半晌他扭过头来,问祁响:“这边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祁响抿着唇不回话,尚语堂瞥了他一眼,正欲催促,却见祁响垂下头去,竟是扑通跪了下来,让尚语堂下意识退了半步。
“弟子不孝,请师父责罚。”祁响哑声道。
房弘光只是垂眸看着祁响,并没有动怒。
“你大概是知道了什么,”房弘光说,“大概是鹿妖灭族一事吧。也怪我,当初把找闭月灯的任务交给了你。”
祁响牙关紧咬,没有回话。
房弘光幽幽叹了口气,他站在门外没有进屋,只是隔着虚掩的门窗注视着屋内的景象,而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祁响,他的双膝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肩头是在发抖的,也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忍受。
若是骨清知道了他的作为,约莫也会和他们一样反对的。房弘光心想。
要说起来,虽然祁响是房弘光的徒弟,但这孩子最开始也是为了聂骨清才收的。
祁响的灵根不适合炼器,当不了器修,聂骨清没法收他为徒,又觉得这孩子合眼缘,房弘光便把祁响收入了自己门下,平日里除了练剑,还是聂骨清教导更多一些,现在一看,居然也能从祁响身上看见几分妻子的影子。
不过,以她的性格,约莫是会直接和房弘光断交吧。
房弘光叹了口气,冷不丁问:“你怪我吗?”
祁响顿了顿,垂眸道:“弟子不敢。”
“忆安怪我了,”房弘光说,“她只字未提鹿妖灭族的事,想必也是为了保护你。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是你们的师父和父亲,又怎么会真的对你们做什么呢?”
祁响没有回话,就听房弘光继续道:“罢了,起来吧,过些日子和我们一起去石阳岛。”
这话不仅祁响没想到,尚语堂也没有料到,闻言他下意识出声:“师父!”
“怎么了?”房弘光微笑回望过去,“有什么不妥吗?”
尚语堂一噎,只好重新低下了头:“没有。那忆安那边……”
“忆安那边就随她去吧,”房弘光叹道,“她才几岁,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在外面没钱用了就会回来的。这些日子让人把屋子收拾着,免得她回来的时候屋子落了灰。”
尚语堂应了一声,目送房弘光离开了小院。
他回头,看见祁响还跪在地上没起来,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想在这里跪到天荒地老吗?”
祁响这才回过神,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望向尚语堂的目光有几分恍惚:“师兄……”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听一声脆响,却是尚语堂给了他一记耳光,直接把祁响的脸打歪到了一边。
祁响没动,任由发丝从额角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
“你让师父失望了。”尚语堂冷声道。
祁响抿唇不语,他并不在乎尚语堂的那一个巴掌,甚至不在乎他现在直接拔剑原地杀了他,他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师兄,”祁响问,“你一直都知道吗?”
他这副样子让尚语堂就算再想打一巴掌也无从下手,他叹了口气,把手背到身后,转身背对着祁响:“我是师父的大弟子,你又当不了事,当年你二师姐在的时候还能和她商量着,现在师父有什么事,也只能和我说了。”
“是啊,”祁响颓丧地喃喃自语,“我当不了事。”
对于祁响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一是道义,二是师门,二者无论孰轻孰重,但现实强迫他在二者之间择其一,选了一个意味着彻底背弃另一个,无论选哪条路,都是背叛。
他太软弱,没法像房忆安和尚语堂那样果决地做出抉择,所以他选择逃,选择死,可师父留了他一条生路,这对祁响来说反而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用不着思考太多,”或许是觉得方才的斥责过于严厉,尚语堂的面色和缓了些,“听师父的话行动就是了。”
是吗,听师父的话就够了吗?
祁响陷入了茫然,尚语堂却没有闲工夫继续留在这里陪他胡闹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两天调整好状态,我们去石阳岛,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师父对你向来宠爱,若非你的个性不适合当掌门,师父怕是会把掌门之位也给你。别辜负他对你的期待。”
他转过身,脚步不停地走出了房忆安的洞府。
*
大年三十的下午,一人一鬼带着之前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物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到处都挂着灯笼,不少墙上贴着剪纸,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应该是孩子们自己剪的,大门口的地方挂了一副对联,笔迹遒劲有力,一看就出自院长之手。
“稚子……嗯?”闻人潜刚读了两个字,就发现下一个字迹上面有一个小手印,他愣了一下,发现这手印几乎遍布了一整条春联,只是颜色很浅,第一眼竟也没有发现。
“来了?”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一人一鬼抬头,就见院长从屋里出来,笑道,“孩子们说也想在春联上留下一点什么,我就让他们按了手印,你们要按吗?”
柳萧看了闻人潜一眼,见他有些想试的样子,于是道:“用什么按?”
“你们先进来,我给你们拿东西。”秦晓歌看见了柳萧手中提的大包小包,有些无奈,但她也料到了柳萧不会这么听话,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把东西放好,院长取了一只小碟子过来,里面盛着不知什么墨水,颜色偏黑,院长用一只小刷子在闻人潜手掌上涂满了墨水,笑道:“可以去按了。小萧要不要?”
柳萧本来想说不必了,但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个样子:“我也按一个吧。”
第160章 要和你一起 怎么连按个手印都要排在一……
柳萧带着自己的黑手掌出去的时候, 闻人潜正站在对联面前苦恼。
“想不好要印在哪里?”柳萧问他。
闻人潜点头:“这张对联已经印得差不多了……”
柳萧抬头看了一眼,知道闻人潜大概是不想把孩子们的手印盖住。
“这里怎么样?”柳萧指了指最高的那块地方, 那手印大概是在对联贴上去之后才按的,所以比较高的位置相对空荡,刚好可以容下一只手掌。
闻人潜却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怎么连按个手印都要排在一起。
柳萧无奈,但这对联上确实也没有多少地方能给他们按手印了,柳萧沉吟片刻道:“按在一起吧,你一半我一半。”
说着他伸出手在那块空的位置上轻按了一下, 他把手掌斜了过来, 因此对联上只留下了他的半个掌印。
闻人潜眼睛亮了一下, 他喜欢这样。
他飘上去仔细地打量了那个未干的掌印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两个半截掌印要以这种方式严密地贴合在一起是不那么容易的,但这对联墨迹未干,两边的墨水渐渐渗透在了一起, 竟也是慢慢形成了一整只手掌的形状。
闻人潜在边上看了半天, 又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这才满意。
柳萧站在一边等他拍完, 问他:“院长应该开始做饭了, 我们进去看看?”
闻人潜默默收起手机, 低低应了一声。
“没事的,”柳萧拉起他的手,“如果你觉得不适应, 我们坐一会儿就出来。”
闻人潜能和其他人相处得好那自然是好事,但要是他觉得不自在,柳萧也不想逼迫他,无论如何, 还是闻人潜的感受最要紧。
年夜饭照例是院长自己下厨的,雇工们帮忙弄了一些菜就回去了,留下院长和关志文二人在厨房忙前忙后。
孩子们年纪小,但胃口挺大,照例是要做满满一大桌菜的,一人一鬼刚进屋就看见他们在那儿忙前忙后,柳萧开口道:“我们来帮忙吧。”
“那小萧,你去把菜切了,闻人先生……”院长顿了顿,悄悄问走上前来的柳萧,“他会做菜吗?”
柳萧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太会。”
闻人潜虽然有时候做的是好吃的,但发挥不太稳定,柳萧能接受不意味着孩子们就能接受,这毕竟是大年三十,其中有一些孩子是近一个月才来的,给他们留下阴影就不好了。
院长点头:“那你俩一起切菜吧。”
于是两人被发配到角落里切菜去了,闻人潜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对柳萧道:“如果来不及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做饭。”
“开始得比较早,应该来得及,”柳萧面不改色地回答,“孩子们吃惯了院长他们做的菜,怕是不习惯。”
“那也是,”闻人潜点了点头,“凡人的小孩很脆弱。”
“是的。”柳萧也点头,味蕾和肠胃都很脆弱。
一人一鬼就这样默默在角落里切完了菜,把食材都处理完之后,院长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一个关志文在里面帮忙。
把柳萧赶出来倒也不是因为他做的饭不能吃,而是实在是太清汤寡水了,之前他有一次回来的时候,把自己最常做的一道菜做给院长和关志文尝了尝,院长吃完之后陷入了沉默,看柳萧的目光带了几分心疼。
而关志文默默评价:“生存料理。”
柳萧会做的菜式非常普通,简单来说就是活着就好,大年三十晚上当然不可能做生存料理让孩子们吃,一人一鬼也只能遗憾退场。
“要去看看孩子们吗?”柳萧问闻人潜。
虽然柳萧确实很想将闻人潜介绍给其他人,但那之中的大部分孩子毕竟之后是会有一个新的家的,闻人潜身份特殊,要是之后传出去孤儿院里有一只鬼什么的,也很难办。
“那我在外面等你。”闻人潜说。
孩子们正在玩玩具,柳萧在门外看了一眼,门边的孩子一眼看到了他:“柳哥,你来了!”
孩子们围上前来,虽然柳萧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但以前的孩子都认识他,那几个新来的也在其他孩子口中得知,除了关志文之外,这里还有一个厉害的大哥哥,只是不常回来。
现在柳萧一露面,孩子们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围拢过来,不过几秒钟功夫,柳萧就被激动的孩子们包围了。
柳萧对付这些孩子们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他把带来的那一大袋东西拿过来,把零食分发给每一个孩子,还给所有人都发了一个小红包。
孩子们拿到零食和糖果都是高高兴兴的,但当柳萧把红包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有些犹豫:“院长说柳哥在外面赚钱很辛苦,不能要你的红包的。”
这倒确实是院长会说出来的话,孩子们对院长的话都是很听的,强行让他们收下只怕会吓着他们。
只是这红包都包出去了,柳萧想了想:“那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我在孤儿院里藏一些小玩具,要是找到了,就可以拿着玩具过来问我领一个红包当做奖励,但是每一个人只能领一次。”
他这方法比单纯给红包有趣多了,奖励比起单纯的红包听上去也更能让人接受,孩子们个个眼睛发亮地应了下来。
“那我现在去藏玩具,十分钟之后你们再去找。”柳萧说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闻人潜在屋外听了全程,见柳萧出来,他从他手中的袋子里取了几个玩具藏进角落,一边道:“你还真会哄小孩子。”
柳萧只当他是在夸赞,欣然接受:“不只会哄小孩。”
闻人潜藏玩具的手一抖,假装没有听见,嘴角却不由得翘了起来。
一人一鬼正准备上楼看看,忽然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个小豆丁偷偷摸摸跟了上来,柳萧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小睿的一只脚刚刚踏上楼梯。
“你怎么跟来了?”柳萧问他,“回去。”
被抓了个正着,小睿却也不觉得心虚,反而理直气壮道:“我不要压岁钱,我来帮你们的忙。”
柳萧总不好对着孩子说不需要你帮忙这种话,他沉吟片刻,还是道:“不能把藏玩具的地方告诉其他人。”
“当然不会啦,你当我是傻子吗?”小睿瞥了柳萧一眼,跳起来从袋子里翻了一个玩具,手脚麻利地藏在了楼梯的角落。
小睿知道闻人潜的存在,他也没藏,小睿跟屁虫似的走在他们身后,闻人潜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带着几个玩具到屋外藏去了。
小睿目送他远去,冷不丁问柳萧:“柳哥,你能教我修仙吗?”
这孩子还没放弃呢?
柳萧的回答依然和上次一样:“院长同意了吗?”
“她上次带我去测了灵根,”小睿说,骄傲地挺起了胸膛,“院长说我是土木双灵根,天赋还不错。”
他的语气带着些炫耀的意味,见柳萧没夸他,小睿继续问:“你们是什么灵根?”
“和你差不多,”柳萧没有打击他,“院长说你可以修仙?”
“她教了我一点运用灵气的办法,但是好难,我不太懂,”小睿说着,却也没显得丧气,“你能教教我吗?”
似乎是担心柳萧不教他,小睿连忙说:“我会给你报酬的。”
“报酬?”柳萧觉得挺有意思,“你要给我什么报酬?”
“爸爸妈妈留了一点钱给我,虽然现在不在我手上,但我之后可以给你。”
“想得倒挺好,”柳萧意味不明道,“爸妈留给你的钱别乱花。”
“这怎么能叫乱花呢,我买你教我修仙,是正当的花费。”
“是是是,正当花费,”柳萧把最后一个玩具藏进储物间里,“既然院长同意了,你想学的话我就教你。不过得过一段时间。”
“过一段时间?”小睿以为柳萧在找借口,“这段时间不是寒假吗?”
“你要找别人教你东西,首先得记住要尊重别人的时间,”柳萧语气平静,他走下楼去,偶尔微微回头留意一下身后跟着的孩子有没有摔倒,“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空。”
小睿“哦”了一声,问柳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也不知道,”柳萧说,“得等过年之后了。”
毕竟柳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小睿当然不知道柳萧有什么事,他只是很高兴柳萧终于同意了教自己修仙,只觉得全世界都明亮起来,下楼的脚步都一颠一颠的。
在回到大厅里之前,柳萧把他叫住了:“等等。”
小睿警惕地回头看着柳萧,以为他要改变主意:“你已经答应我了,大人说话不能反悔的。”
柳萧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交给了小睿:“拿着吧,就当是你帮我们藏东西的报酬。”
小睿愣了一下:“我说过我不要报酬的。”
“你说了不算数,”柳萧径自走入屋内,“发钱的人说的才算。”
不多时闻人潜也从外面飘了进来,告诉柳萧:“都已经藏好了。”
“辛苦了,”柳萧道,而后对小睿说,“让他们去找吧。”
小睿“哦”了一声,拿着红包颠颠地跑了进去。
“刚刚你们说了什么?”闻人潜凑过来,把下巴搁在柳萧肩头,问他。
“他让我教他修仙,”柳萧给闻人潜塞了一颗糖,又摸了摸他的发顶,“院长带他去测了灵根,说是土木双灵根,入门应该不是问题。既然他愿意学,教一教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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