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一躺就是半个月，提姆偶尔来这边以看护病号为由逃避开会。
“都是些没用的会。”提姆说，“什么事都找我，项目部干什么吃的。”
韦恩集团是个成熟的集团，靠流程和制度运行，管理者执行到位，无所谓老板在不在，但最近韦恩集团正和斯塔克公司谈军工项目，这是一个大项目，提姆就格外忙，再加日常的夜巡，这几日天天连轴转，觉是干脆睡不上一点。
“你多住几天院。”提姆说，“我好睡觉。”说完，他放下咖啡杯抻个懒腰，一屁股坐在病房里的加床上，脱鞋收脚盖被一气呵成，是摸鱼的豪杰。
杰森翻了个白眼：“我那摊子还等着收拾呢。”
“扔几天死不了，那提货的仓库一炸黑面具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心里八成犯嘀咕是不是金并想黑吃黑呢。”提姆在被窝里蛄蛹着说，说完，从被窝里掏出来自己的西服外套，伸手一丢把外套撇到了杰森的病床上，“帮我挂一下，谢谢。”
“你上床时候早干什么了。”杰森把衣服挂了，“我是病号还是你是病号？”
“所以我说了谢谢。”
“豁。我以为是德雷克先生很有礼貌呢。”
“怎么没有呢？”提姆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呵欠，“你要回去？”
“回大宅。”
“我以为你要回你那边。”提姆说，“这么长时间还不能无人驾驶，我只能说你菜。”
“总裁驭人有方擅长加班，我就是个流氓头子，比不了你。”
“你还能一直这样？流氓头子杰森。这就是你给自己下的定义？”
“睡你的吧。”杰森丢过去一只枕头，直直地砸在提姆的脸上，“你都要困死了，怎么屁话还这么多。”
“你考虑考虑将来成吗？”提姆抱着枕头说。
“将什么来将来，把眼头过好得了，指不定哪天又躺坟地里。醒不醒还不知道呢。”
提姆转过去，背对着杰森侧躺着：“随便你吧。我睡了。”
“喂，别夹我枕头。”
“你还回来呀？”
杰森拎着自己的夹克往外走：“不回来了。”
vip病房没有消毒水味道，走到楼下的时候，普通病房区，消毒水的味道开始断断续续地钻进他的鼻子。
旋转门转了一圈，楼上楼下楼里楼外的差别怎会这么大，楼上空气清新，楼下味道不幸，楼里阴嗖嗖，楼外大太阳。
晒得要死。进医院之前还要穿外套的天气，现在夹克就只能在手里当个超巨手把件。
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医院门口，一个男人穿得板板正正一言不发打开车门，杰森坐好，他回去，就安安静静开车。
这人就只能这么安静，他曾经在小丑帮混点钱，却被那里的疯子毒哑了，杰森后来捡到他，他就一直跟着，做事细心勤勤恳恳，办事也牢靠，从来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他好像叫伊恩什么的。
车子平稳驾驶，一直开到冰山饭店，杰森上楼冲澡换了身衣服，又独自前往韦恩大宅。
这半个月他心里从忐忑到平静，现在离家越来越近，心里复又开始忐忑。
他对后续发生了什么了解不多，躺在病房里头总是昏昏沉沉，还做噩梦，外面什么消息也传不到他的耳朵里，简直是与世隔绝，清醒的时候要么看看手机，要么看看电视。
他以为会有什么新闻呢，结果那个仓库爆炸燃烧的消息没有半点动静，在没新闻都要编新闻的这个时代，这样的事居然一个响屁都放不出？
杰森明白纽约的新闻是被金并压下来了，而自己的信息来源则是被布鲁斯压下来了。
亲爱的人们发来一致的问候和祝福然后继续各忙各的，至于后续的发展，能知情的人谁也没说，不知情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炸了。就像罗伊，大前天才给自己发消息，说，哥们你被炸啦？
可不嘛，都快长好了。
虽然正事没有消息，不过闲着没事刷推o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很早之前关注的一个太太前几天又活了过来。
她发了一张图，配文“复健！”，打了几个tag。
杰森关注这个账号是因为假面骑士蝙蝠侠。有蝙蝠侠的地方就有他。虽然这只是个调侃，但你能说夜骑蝙蝠侠不合理吗？完全不能。
当时还在和老头子街头巷尾暴力摩托的杰森就这样点了关注。他没看过假面骑士，就瞅了一眼维基百科，了解到这是特摄英雄剧集之后，单纯觉得这是在捏他。
他没有搞什么调查，网络上的同人创作铺天盖地，还不至于因为一个捏他就去查其他人的账号。
所以，他对自己关注了凯尔的小号这件事毫不知情。
到今天他已经关注凯尔的小号三年多了，他们偶尔互动，虽然频率不高，但最后还是熟络了起来。
然而，他们双方并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
是的，三年了，杰森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个姑娘。
好在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天真。
凯尔也以为三年里一直和自己插科打诨的这位网友是个女孩。
毕竟杰森的小号性别填的也是女，而且，又因为他之前经常被打脸（物理意义上的），偶尔还会点赞遮瑕视频。一年前他甚至还晒出了空盒的歌剧魅影遮瑕盘，并配文：“恐怖，居然用完了。”
这让就他的小号极有欺骗性，认不出来根本不怪凯尔。
（现在杰森回想当初真的感到费解，为什么明明有别的地方可以锤，布鲁斯却只盯着自己的头盔，难道因为它是红色的太显眼了就像靶心一样么？又或者布鲁斯是牛，头盔是斗牛士的那块红布？）
他们在评论和私信里用的表情包都是大部分是可爱修咪修勾，为保持假身份而刻意做作的女高样子一旦暴露，会让他们在现实中当场社会性死亡。
9
凯尔最近离开纽约后尝试找工作，可他又不能寻常地找个工作，毕竟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响应守护者们的召唤，出去一趟回来，工作肯定保不住。
他刚刚去纽约的时候就撞了狗屎运，不是作品火了，而是成为了绿灯侠，他的作品则是说凉不凉说热不热，发不了大财，也就够吃饱饭吧。
后来他常年在地外，漫画连载，说好听是不用忙，实际上就是被砍。
他非常乐观地对自己说正好自己是绿灯侠，平时也不常驻地球，常驻地球的是杰西卡。自我安慰呗，那还能怎么办？你想有舍就有得啊，宇宙当画布谁能抵挡得住这诱惑？
他是有天赋有能力的艺术家，但是有天赋有能力的艺术家也得被发掘，他是有主意有灵感的画家，但是做英雄并不总是有时间放在自己的作品上，最糟的是，他是有骨气有品位的画家，这让他不能那么随便地对待自己的作品，他能容忍现代艺术在画布上嗯糊两笔还挂在现代画廊里售卖高价，但不能容忍自己是糊那两笔的人。
这三样形成了致命的死循环，他得画商业作品糊口，他又还是绿灯侠，常常在外执勤，他只能保证做绿灯侠的时候不落下自己的基本功，毕竟画笔和枪口差不多，你得多练才能指哪打哪，他的想象力无限，但是现实是有限的。
他没有时间打磨自己的东西，但和做绿灯侠比，好像这点牺牲也可以接受。
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你的生活已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
不，这不是不满，只是人生中的一点困境。比起自己最开始的艺术梦，在酒吧后面小便的时候被强塞一个戒指，从此成为一个英雄才是命运的选择。
尽瞎寻思。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晚上仓库爆炸影响了心情吧。再加上最近压力也确实大。凯尔想。
他抻抻腰，放松脖子僵硬的肌肉，打开油管。
他得转移一下注意力。
10
“你还好吗？”沃利问。
“啊，我挺不错的。”凯尔说。
“噢。”沃利眼看没信这样的话。
凯尔品出来一点味道，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屋里，直奔卫生间照镜子。
他对着镜子想半天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自己是画漫画的，是个艺术家，这状态有哪点不正常？
他不过是在正联宿舍住还通宵看特摄剧，看到第二天早上九点，胡子碴冒出来，下巴青突突一片，眼睛是熬夜的眼睛，都是红血丝，还发干，精神虽然不萎靡，但是看上去离传统英雄的振奋贴不上一点边……就是了。
然后他冲个澡，就这么驱使着刷新过的躯体晃出去吃饭。等到他注意到沃利的眼神时，他已经和好几个人打过招呼了。
确实是，影响有点不太好哈。凯尔对着镜子挠挠头。但我毕竟是画画的，偶尔状态似人非鬼一下不是也挺正常？
自己的同僚们神神仙仙，要么带点小变异要么是有超能力，熬夜不长黑眼圈不掉头发不起痘，第二天生龙活虎继续直奔黑暗现场。至于蝙蝠和他们家那群人是怎么做到的，他作为西海岸长大的孩子表示不理解，可能是东海岸的水养人吧。
要这么说，蝙蝠家那群人也就杰森正常点，他有次看见杰森把脑袋从头罩里面拔出来，额角一颗红红的痘，心里有种，“哦，原来这家还有正常人吗”，这样的宽慰。
那怎么着，我还得给自己打扮一下再晃出去？凯尔心想。得赶紧找个地儿。要是我再不从正联宿舍搬出去很可能面临一些自尊心的挫伤。
他想到自己的存款，太久没有正经工作了，有，但不多，纽约租房也不便宜。
凯尔合计了一圈，最后迫于现实压力，只好先继续在正联这里呆一阵。
但他学乖了，如果熬夜就穿绿灯侠的制服晃出去，把脸一挡，谁也看不见自己状态不行。
凯尔那天满眼红血丝的疲惫状态不胫而走。
有人猜他是不是被寄生体寄生了，有人猜他是不是被魔法影响了。
“有没可能是湮灭啊？”
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
湮灭，诞生自凯尔的阴暗面，曾经击败过正义联盟。就像水痘一样，康复后还有几率复发。
“不会的啦。”大家一致这么说。
但是大家在心里默默把警戒等级拉高了不少。
“凯尔状态不好的时候会穿灯侠制服唉。他一定是……”
其实还是因为熬夜啦！
凯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半个月已经成为八卦的中心，他还正思考如何搞钱呢。
他先是在小号和大号上po了复健图，大号放一些正经的，小号放一些离谱的，于是大号下面评论区一片“太太”，小号评论区下面一片“妈咪”。
然后把各个社交媒体平台的简介改成了“约稿开放中”，甚至fiverr和patreon都打开了，但是这才半个月，没有那么快来活。
商单到是能接，但有的周期很长，他怕自己画一半突然又被守护者们叫走，那可真是窒息。对那些老板属实不太好。
但摸鱼还是很开心的。
尤其是离谱的鱼。
他搞一些真人离谱创作，放在小号，还做一些冷圈饭，经常搞八竿子打不着的拉郎，但看起来居然还挺合理。
就比如假面骑士蝙蝠侠和哥谭市夜骑。
塑料人和探险时光的那条大黄杰克。
还有梦滨城迪克。
还有蓝甲虫蜘蛛侠，讲道理，他们的制服改着改着，胸前的虫真是越长越像了。难道是纽约市虫虫系的趋同进化吗？
因为是在小号发的，又过于离谱，从来没被人出来，就更不可能被蒸煮线下pk。
毕竟小号的性别认证是女！
我的伪装，天衣无缝！
他这么想。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群人完全不宅吧，哈哈。
凯尔在小号发推：“最近在补番，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推荐给我！”
11
杰森：因吹斯听。
曼德拉记录。
评论区，发送！
12
私信。
绿色脆脆鲨23：12
那是什么捏ouo
杀死一只汉堡包23：16
事好康的，快去康康！
13
凌晨三点半，看完曼德拉记录和一些二创的凯尔，两眼放空。
太好康辣！
绿色脆脆鲨03：37
汉堡包！我鲨了你！
杀死一只汉堡包07：22
桀桀桀桀桀桀
鲨酱你平常不是很胆大的吗
鲨15：09
刚睡醒……
鲨15：09
半夜看阴间视频我觉得自己还是很胆大了
包15：11
这么久都没看到你冒泡决定关心一下你
鲨15：11
这就是你对我的关心吗我掐死你
旋风肌肉柴犬.jpg
包15：12
掐罢我再从坟里爬出来跑到你家门口大半夜按你家门铃在你打游戏的时候拔你网线
鲨15：12
你好恶毒还好我单机
包15：12
干嘛去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鲨15：17
工作比较忙啦
包15：18
加班吗？好辛苦啊摸摸
鲨15：18
已经不是加班的级别了主要领导撒悲捏麻麻滴给他个锅他能捅成漏勺
鲨15：19
贼能捅娄子我无语捅完娄子还得我们给擦屁股
包15：20
妈呀抱抱你
包15：21
下次拿砂纸擦
鲨15：22
奈斯哈哈哈哈哈
你才是啦抱抱你你最近怎么样还在和家里人吵架吗？
包15：29
好多啦
鲨15：30
家暴你的话一定要找警察！！
包15：30
我不想闹得那么大啦
包15：30
我也有错啦
而且毕竟是我爸捏
鲨15：31
那家暴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你滴鲨鲨必冲过去揍他嗷
包15：32
呜呜谢谢你但是揍他还是算啦
包15：33
hh想到你冲出网线给他一逼兜
然后喊
“我的逼兜是突破网线的逼兜啊！！”
鲨15：34
天元突破是吧
可以
我可以钻他的腚眼
包15：35
那可不兴钻嗷
一会要忙啦可能突然消失哈
鲨15：36
你工作啦？
包15：39
是的捏创业
鲨15：40
哇好快啊我还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说自己还在gap
包15：40
是啊gap完就创业了吗
鲨15：40
呜呜呜富婆包养我吧
包15：41
啊好啊
鲨15：41
……！没没我说笑的
包15：43
我员工还挺多的……不过考虑转型中
包15：43
这个市场不太好做不像以前
包15：44
主要家里人也不太同意我做这个
鲨15：45
啊～这样又是你爸呀？
包15：45
对呀
鲨15：46
富婆你一定没问题的别太在意你爸说什么啦
我等你转型成功包养我
包15：48
哈哈当然啦他好多了
没转型也能包养你hhh
鲨15：49
感动米国从今天开始我就管你叫妈咪
汉堡妈咪！！！
包15：50
草听起来像快餐店品牌
不说啦我先忙啦拜拜
鲨15：50
hhhh拜拜
14
杰森收起手机。
他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