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在南边,但是不临海。
和海洋之间,有山脉丘陵阻隔。
所以这次的台风,威力不算很大。
没有达到掀翻车辆、掀翻屋顶,把绿化带的树木连根拔起的程度。
台风持续了三四天,只有一开始的时候,风大一些,雨大一些。
等他们回到幸福街,睡上一觉,风雨也慢慢转小了。
但是,就算他们做足了准备,在外面过夜的三个人,胖叔、黄毛和绿毛,还是不可避免地生病了。
黄毛和绿毛年纪小、身体壮,还好一些,就是有点头晕乏力。
两个人喝了张爷爷新熬的老姜紫苏汤,裹着被子,窝在床上捂汗,顺便使唤红毛。
“小红,我要喝水!”
“来了。”
“小红,我要吃饭!”
“来了来了。”
“小红,我要撒尿!”
“来……”红毛反应过来,把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拽下来,狠狠地丢在地上,“滚啊!自己去!”
话还没完,黄毛和绿毛一拍大腿,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哎呀!我们两个好惨啊!为兄弟两肋插刀,结果兄弟嫌我们麻烦。”
“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自己出门,让兄弟留在家里。”
“因为我家小红太瘦了,他要是出门,会被风吹走、被雨冲走的。”
“我不后悔,真的,我一点都不后悔……”
两个人一唱一和,红毛咬咬牙,把地上的毛巾捡起来,挂回脖子上。
“来来来,谁要撒尿,我给你们扶着,行了吧?”
“行行行!”黄毛和绿毛欣喜若狂,纷纷张开双臂,要兄弟伺候自己。
为了争谁先上厕所,甚至要打起来了。
“我我我!我先来!”
“按照年龄来,我先来!”
“我憋得不行了,让我先!”
红毛被他们使唤得团团转,也毫无怨言。
但是六号楼那边,胖叔就没那么舒坦了。
胖叔年纪大,今年也有五十岁,算是中年人了。
他一生病,烧得不行,身上骨头疼,关节也疼。
张爷爷的姜汤喝下去,没什么作用。
林早清点一下家里药品,拿出两片退烧药给他。
姐妹两个也匀出一颗止疼药给他。
吃了西药,胖叔才缓过来一些,烧退了,身上也不疼了,但还是咳嗽。
他们都没有咳嗽药水,只能靠自愈。
台风持续了三四天,幸福街所有人,也各自在家里待了三四天。
所有人都没再出门。
除了傅骋。
把胖叔和两个毛找回来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累坏了,睡得很沉。
傅骋安顿好老婆儿子,看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亲吻一下他们的额头,就悄悄下了床。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下了楼,来到一楼,穿上雨衣雨鞋,偷偷出了门。
不要误会,他不是出去偷吃东西的,他只是想——
出去看看其他丧尸。
傅骋在山上养了十几号丧尸。
他时不时会出去看看它们,教它们打猎,教它们种土豆。
台风刚来的时候,傅骋就隔着窗户,朝着山上吼了两声,让它们赶快下山,找地方躲雨。
但是离得太远,不知道它们听见没有。
后来陪着小早出去找人,开车路过山下,他又吼了两嗓子,让它们快下来。
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听懂。
风大雨大,冲刷久了,很容易滑坡塌方,把它们全部埋了。
现在他有时间了,肯定要过去看看。
傅骋照旧从后门出去。
外面的天黑压压的,一点光亮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楚。
雨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
傅骋双手一攀,熟练地翻过围墙,轻车熟路地朝远处走去。
差不多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山下。
果不其然!
他过去的时候,十几号丧尸确实听他的命令下山了。
但它们光站在山下,围成一圈,也不去其他地方。
有的在旁边挖土,有的拎着小小的、还没长好的土豆。
这是它们种的土豆,还没长好就被雨水冲开了。
极个别丧尸比较聪明,知道淋雨不舒服,摘了两片叶子,盖在头顶。
十几号丧尸,满身泥泞,可怜巴巴地站在山下。
傅骋出现的时候,它们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吼!”
——老大,你来了!
傅骋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它们招招手。
“吼吼吼!”
——跟上来!
于是十几号丧尸都迈开步子,慢慢吞吞、稀稀拉拉地跟上来。
傅骋走在前面,害怕它们掉队,特意高举右手,让它们看见。
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看好了一个荒废的小公园,里面有可以躲雨的建筑。
傅骋一边走,一边跟其他丧尸说话。
“吼?吼吼吼!”
——你们都是笨蛋吗?下雨也不知道要躲雨?
“吼!”
——老大,我们是丧尸,丧尸是不怕淋雨的。
——雨水会弄脏身体,打湿衣服。就算身为丧尸,也要保持体面。这是我老婆教我的,你们都没有老婆的吗?
——没有……
傅骋不自觉挺直身板,其他丧尸的头则耷拉了下去。
——我们好惨,我们都没有老婆。
一群丧尸沉默着,在傅骋的带领下,穿过街道,来到公园。
最后,它们穿过草地,跨过鹅卵石小路,来到凉亭里。
傅骋回过头,看向它们:“吼!”
——站在这里,不就淋不到雨了吗?
十几号丧尸挤在这个小小的凉亭里,眼睛一亮。
——对噢!老大,你好聪明!
傅骋无奈,从一个丧尸手里拿过一块布,又走到凉亭边,接了点雨水,帮一个矮矮的丧尸擦了擦脸。
这个丧尸看起来还挺小的,应该只比林小饱大几岁。
——这样不就干净了吗?
一群丧尸眼睛又是一亮,纷纷走到凉亭边,接了点水,往脸上抹。
——老大,你真厉害,我们膜拜膜拜你!
傅骋一边看着它们扎堆忙活,一边又教它们。
“下雨的时候,不能站在外面,会被雷劈的。”
“也不能留在山上,会被洪水冲走的。”
其实这些都是小早教他的,他又教给其他丧尸。
几个丧尸擦完脸,又走到他面前,摸摸肚子。
——老大,我们饿了。
“忍住,丧尸是不会饿的,这都是错觉,熬过去就不饿了。”
——可是我们真的很饿。
“那就吃草,反正不能攻击人类。以你们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攻击力,去攻击人类,就是羊入虎口。”
好吧,就只能这样了。
傅骋带着一群丧尸,给它们薅了点草,又帮它们把土豆种在花坛里。
看着天差不多要亮了,傅骋也回去了。
不过——
临走时,傅骋看着这群丧尸,看来看去,算来算去,不由地皱起眉头。
他怎么感觉,跟着他的丧尸变多了?
之前才十几个,现在怎么这么多?都三十几个了?
有几个丧尸,他之前好像都没见过。
是新来的吗?怎么过来的?
新来的丧尸感觉不到他的目光,只是和其他丧尸一起,忙着吃草。
算了,就这样吧,丧尸多一点也没事,一样管理。
傅骋转过身,准备回家。
他一边走,一边下定决心,以后就把这个公园当做丧尸基地,回去再向小早要一点土豆边角料,给它们种,不然它们总是喊饿。
才三四点,天还没亮。
傅骋回到家里,在一楼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就上了楼。
他回到房间,爬到床上,搂住老婆儿子。
林早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他弄醒,连眼睛也没睁开,就问了一声:“回来了?”
“呼噜——”傅骋一脸无辜,“没出去。”
“放屁。”林早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手,照着傅骋的胸膛,给了他一下,“放丧尸屁。”
林早理直气壮:“我都感觉到你出门了,只是太困了,懒得喊你而已。”
傅骋不信,小早要是抓到他,肯定早就喊住他,要和他一起去了。
“去山上看你的丧尸兄弟了?”
“嗯。”
“怎么样?还好吗?”
“好。”傅骋抱着林早,“它们很笨,那边淋雨。”
林早翻了个身,窝在他怀里,把脸埋进去。
“我……我可以分一点土豆给它们,你教它们种。其他的不能给,我们家也不多了。”
他们一家三口还要吃饭,要是拿去喂丧尸,丧尸又是个无底洞,不到一个月,他们家就得饿死。
但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说不定,傅骋真的能培训出一群吃土豆的丧尸呢?
这可是对丧尸研究的一大进步!
“但是你得看着它们,只允许它们吃素,不能让它们吃肉。”
“好。”傅骋揉揉林早的脑袋,“小早好好。”
“那当然。”林早闭上眼睛,再次进入梦乡。
*
三天后。
台风走了,天气放晴。
一群丧尸把土豆种在了公园草坪上。
幸福街三个病号的身体也差不多好了。
胖叔还是有点咳嗽,张爷爷出去摘了点枇杷叶,煮水给他喝,效果还不错。
这天上午,艳阳高照。
幸福街所有人聚集在仓库外面,准备再次搭建土灶。
林早重新画了图纸,这次画得更仔细,不仅标上了长度,还画了三视图。
他绕着仓库走了两圈,最后选好正对后门的位置:“这里背风,点火容易,就这里了!”
姐妹两个在仓库里面搬砖,三个毛负责把红砖扛出来。
胖叔胖婶则把好不容易找到的水泥倒了半袋出来,加水加沙,搅拌均匀。
当时下雨,水泥装在袋子里,不免沾了一点水。
不过还好,不算太严重,只是结了一点小疙瘩,筛出来就好了。
这回建土灶,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林早戴上手套,拿出鱼线,用尺子测量,确保灶台横平竖直,没有歪掉。
拉好了线,他们才开始垒砖头。
林早蹲在地上,舀起一勺水泥,抹在砖面上。
林小饱蹲在旁边,捧着小脸:“哇,爸爸,好像在抹奶油。”
“这个可不是奶油,不能吃的。吃下去,你的肚子都凝固了。”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小傻瓜。”
林早没干过这种活,不太熟练,只能抬起头,看看胖叔胖婶是怎么做的。
他们也不是专业的泥瓦工,但是至少比他厉害。
“唔……”
最后,还是傅骋觉醒了从前干活的记忆,接过了这个活。
傅骋一手拿着红砖,一手拿着抹泥刀,涂抹均匀,最后扣在地上。
“刷刷”两声,动作熟练。
不到十分钟,灶台最底部就垒好了。
胖叔胖婶抬头一看:“小傅还是厉害,做这些活都刻进骨子里了。”
林早在旁边帮忙拉线,时刻监督,确保灶台墙面始终垂直。
搬砖的搬砖,垒砖的垒砖,挑水泥的挑水泥。
加油的加油——林小饱带着小熊,在旁边给大家端茶倒水。
一行人就这样忙活着,各忙各的。
十一点多的时候,张爷爷煮好了午饭,喊他们先来吃饭,他们也不肯,想着把灶台垒好了再去。
一直拖到两点钟,他们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张爷爷也不让他们再弄了,他们才赶紧去吃饭。
张爷爷蒸了一大锅米饭,炖了一大锅菜,还有一大锅汤。
菜是白菜、土豆、茄子和香菇炖鸡肉,特意多放了盐和生抽,味道重,补充体力。
汤是鸡头、鸡爪、鸡内脏炖红枣枸杞,补气血的。
风格很粗犷,但是一定能吃饱。
鸡是前阵子台风,从山上跑下来的野鸡,三个毛抓住了。
养了几天,不知道怎么的,不肥反瘦,干脆杀了吃掉。
米和菜是每家每户都出了一点,放在一起炖。
一行人吃饱喝足,简单歇一会儿,马上又投入工作。
灶台两边垂直的墙面,比较简单。
但是灶台的台面,就不太好弄了。
要悬空建造,要留出放锅的洞,还要留出一个烟囱,让烟可以跑出去。
林早努力回想,自己和傅骋当年建房子的时候,工人师傅是怎么留窗洞的。
他拿了几块木板、几根木棍,木棍一头顶着地面,一头顶着木板,撑起灶台上方,顶起砖块。
就是这样。
在水泥凝固之前,木板木棍绝对不能取下来。
林早设计的是两个灶台,这样至少可以一边蒸饭,一边炒菜,不用等太久。
除此之外,林早还在灶台背面,设计了一个装水的小水池。
柴火燃烧的温度很高,不能浪费,热能通过水泥和红砖传递,上面做饭,背面烧水,饭做好了,水也热了,他们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和能源,烧水洗漱。
不过这个水池对工匠手艺的要求比较高,万一漏水,全都白费。
所以他们决定,在水池里外再加抹一层水泥。
当然了,不是现在就抹。
砖头刚刚垒好,还不是很结实,至少要等几天。
夏天太热,太阳暴晒,空气里水分不足。
所以刚砌好砖墙,他们就牵出水管,往上面浇点水。
就这样浇了六七天,才把剩下的水泥拿出来,往上面抹。
灶台里里外外都抹了一遍,还要再浇水。
又浇了六七天,水泥彻底凝固结实了,他们才敢宣布竣工。
所有人围在灶台边,翘首以盼。
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自己一个吹气,把灶台吹倒了。
张爷爷亲自上手,把固定用的木板木棍拆下来。
众人屏息凝神,都默默地在心里数了三秒。
一、二、三——
灶台纹丝不动,静静伫立在原地。
一群人没敢太早庆祝,只是转身离开。
“我去拿点柴火,我们点火试试。”
他们把小学课桌椅拆开,点了火,丢进去。
灶洞里,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热气升起,迎面扑来。
一瞬间,围观的所有人,都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像小狗小猫一样,轰的一下散开,到处乱跑。
“成功了!成功了!”
“这个灶台能用!我就知道水泥有用!”
“快快快!把锅拿来!炒个菜!”
“把水管牵过来,看看后面这个水池会不会漏水!啊!我要跳进去洗澡!”
“不许污染公共水池!”
第82章
台风过去,土灶建成。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
“六月,是一个充满爱与和平、美与希望的月份。”
“六月一号,是国际儿童节,全世界小朋友的节日。”
“六月二号,是儿童节的第二天,小朋友可以吃昨天没吃完的零食。”
“六月三号……”
一大早,林早就来到客厅墙边,踮起脚,把墙上的挂历翻过一页。
他一边翻,还一边碎碎念。
傅骋站在他身边,有点听不懂,但还是为老婆鼓掌捧场。
小早说得好!小早说得对!
林早每说一句,傅骋就拍一下手。
一直到了——
“六月六号!”
提起这一天,林早举起手,显得格外激动。
“六月六号是什么日子?骋哥,回答我!”
“吼——”傅骋应了一声,“第六天。”
林早皱起小脸,怀疑地看着他。
骋哥是笨蛋吗?
不仅记不住家里的重要节日,连算数都算不清楚。
明明是儿童节后的第五天,哪里来的第六天?
正巧这时,林小饱洗漱完毕,带着小狗,昂首挺胸,从楼上走下来。
林早一声令下:“小饱,快告诉大爸爸,六月六号是什么日子!”
林小饱早就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捏着小拳头,对着大爸爸的腿,就是一拳。
“是我的生日!大爸爸,你竟然不记得我的生日!”
傅骋垂眼看他,目光不解,似乎不太明白。
“生日就是……”林小饱试图解释,“我出生的日子!你和爸爸把我生出来的日子!”
傅骋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满脸茫然。
林小饱没想到他连这种常识也不懂,气得直跺脚。
林早连忙道:“小饱,你先去吃早饭,餐桌上有张爷爷送过来的馒头。”
“好吧。”林小饱噘着嘴巴,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
林早拍了一下傅骋的手臂:“有什么不明白的?来问我。”
傅骋转过头,仍旧是那样无辜的表情:“怎么生?”
他和小早,是怎么把小饱生出来的?
他知道“生日”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想知道,他和小早做了什么,就把小饱生下来了。
“就是……”林早噎了一下,难以回答。
谁能想到,傅骋竟然在考虑这种事情!
“那个……就是……”
林早指着挂历,往前翻了翻:“十个月之前,我们……”
林早举起手,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唇边,给傅骋抛了两个飞吻。
“十个月以后,小饱就出生了。”
傅骋神色严肃,微微颔首,搂住林早的腰,把他带进自己怀里。
林早顺势攀住他的肩膀,挂在他身上:“对对对,就是这样。”
忽然,林早眉头一皱,感觉不太对劲,回过神来。
“傅骋!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早从傅骋身上跳下来,按着他打。
“你这个死鬼!你又耍流氓!”
餐厅里,林小饱踮起脚,拿了一个大馒头,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吃。
他一边吃,一边点头。
嗯,张爷爷做的馒头真好吃,香香的、甜甜的,还松松的、软软的。
一边点头,又一边摇头。
唉,爸爸和大爸爸真是幼稚,笨笨的、呆呆的。
多重作用下,林小饱的脑袋,像风车一样,扭来扭去,转来转去。
小狗跟在他身边,也学他的样子,使劲扭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挂在傅骋身上,被他抱到餐厅。
小夫夫看见他这副模样,都有些疑惑。
“小饱,你傻掉了?脑袋不受控制了?”
傅骋伸出手,试图压住他的头顶。
“才没有。”林小饱甩了一下脑袋,甩开他的手,“爸爸、大爸爸,你们真是太幼稚了。”
“我们?”林早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傅骋,“诶!”
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小饱绕开他们,就离开了。
只留给他们一个矮墩墩,但成熟稳重的背影。
不太稳,但很重。
*
林小饱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六月六号。
每年这个时候——其实也才三年。
第一年和第二年,他年纪还小,不太记事。
第三年,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爸爸和大爸爸带他去了游乐园。
他们穿了亲子装,爸爸给他买了小狗气球,大爸爸给他拍了照片和视频。
中午在亲子餐厅吃饭,吃的是西餐,汉堡、薯条,还有牛排。
晚上吃中餐,让饭店把菜送到家里来,邀请大家一起吃。
还有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上面铺满了水果,还有一个巧克力牌子,被他吃掉了。
他闭上眼睛许愿,再睁开眼睛时,面前堆满了大家送给他的礼物。
可是今年……
成熟的林小饱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小脸,一脸忧愁。
脸蛋上的肉肉,都快掉下来了。
他不能出门,游乐园没开门,饭店也没开门。
人生第四个生日,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
林小饱很难过。
“唉——”
林小饱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崽崽了,不能再这么幼稚了!
“小狗,我们走!”
林小饱下定决心,迈着小短腿,跑到楼下。
“爸爸……”
林早正带着傅骋,隔着窗户,和张爷爷,还有三个毛说话。
听见他的声音,林早像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
“我……”林小饱跑上前,鼓起勇气,“我不要过生日了!”
林早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林小饱双手叉腰,“因为我已经过腻了呀!过生日很……很没意思呀……我一点都不喜欢……”
没等他说完,林早就弯下腰,直接把他抱起来。
“不行,就要过。”
“可是……”
“爸爸说要过,就要过。小饱饱没有反抗的机会。”
“唔……”林小饱犹豫。
林早抱着他,把他往上掂了掂。
“别担心,在外面可以过生日,在家里也可以过生日。”
“吃牛排可以过生日,吃米饭也可以过生日。”
“爸爸和大爸爸绝不允许你不过生日!”
真是霸道的爱啊。
林小饱抱着爸爸的脖子,看看爸爸,再看看大爸爸,小声提问。
“那……那会有蛋糕吃吗?”
“当然!”林早信誓旦旦,“小饱饱不用考虑这么多,爸爸和大爸爸都会安排好的。”
傅骋也摸摸他的脑袋,应了一声:“嗯。”
“哇!”林小饱眨了眨眼睛,眼里满是期待。
成熟的小饱饱,也还是小饱饱呢。
*
得到了爸爸和大爸爸的保证,林小饱放下心来。
他不再去想那些应该由大人考虑的事情,专心期待自己的生日。
区区五天,很快就……
哎呀,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林小饱每天都守在时钟和挂历前面,催促时间快点走。
盼望着,盼望着,这一天——
终于到来了!
小城时间3000年6月6日,早上八点。
儿童房里,林小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本来想再睡一会儿的,但是他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于是他倏地一下睁开眼睛,腾的一下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他伸出手,揪住床铺旁边的狗窝,把睡在上面的小狗拖过来。
现在的天气又变得很热,他昨天晚上和小狗一起,在楼顶上吹风入睡。
睡着以后,又是大爸爸把它们抱下来,放在了儿童房里。
小狗一脱胎毛,就长得飞快,现在已经和爸爸的手臂差不多大了。
林小饱趴在床边,轻轻摇晃小狗,把小狗喊醒。
“小熊!小熊!快醒醒!今天是……”
话还没说完,儿童房外面,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林小饱一激灵,下意识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一定是爸爸和大爸爸。
他要假装睡觉,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林小饱平躺在床上,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被子。
因为太过激动,心脏跳得很快,整只崽也不自觉抖起来。
爸爸和大爸爸要给他送礼物了吗?要祝他生日快乐吗?要给他送生日蛋糕吗?
要……
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跟着,林小饱听见爸爸和大爸爸的脚步声,正在向他靠近。
他还能听见他们小声说话。
“骋哥,把你的礼物放在这边。”
“呼噜——”
“控制一下你的‘大狗音’。”
“吼——”
忽然,两个人不说话了,也不走路了。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
爸爸和大爸爸走了吗?他们出去了吗?
林小饱抓紧小毯子,犹豫一会儿,试探着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爸爸和大爸爸的脸,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没走!
他们就站在床边,弯着腰,静静地盯着他。
“哎呀!”林小饱被他们吓了一跳,大喊一声。
“哈!”林早和他同时欢呼,“小饱饱,生日快乐!”
林早把林小饱从床上抱起来,坐在床边,使劲贴贴他的脸蛋。
“小饱饱,生日快乐!四年前的今天,你出生啦!”
“你是爸爸和大爸爸期待了很久的宝贝,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小宝宝!”
“爸爸和大爸爸都爱你,越来越爱你,祝你生日快乐!”
林早每说一句话,傅骋就在旁边“呼噜”一声,表示赞同。
林小饱被爸爸哄得心花怒放,小脸红红,倒在爸爸怀里,整只崽都晕乎乎的,像小狗一样,在爸爸怀里打了个滚。
“嘿嘿,谢谢爸爸,爸爸也是我期待了很久的爸爸,我最爱爸爸了。”
但是很快的,他又反应过来,看向大爸爸。
你呢?
傅骋清了清嗓子,用他的“大狗音”开始说话:“祝你生日快乐,我和小早永远爱你。”
太短了!太简单了!
林小饱有点不满意:“还有吗?我还想听好话。”
傅骋想了想,继续说:“我和小早不后悔生下你。”
这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管你以后继续做人,还是不做人,变成怪兽,我们都爱你。”
这话听起来就更奇怪了!
大爸爸果然是大文盲。
但是……
还不错,林小饱很喜欢。
他就喜欢这样直白明了,容易理解的父爱!
林早搂住林小饱:“小饱饱,快看看爸爸和大爸爸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好!”
两个大盒子,放在他的床头。
林小饱扑上前,随机挑选一个盒子,抱在怀里,低头打开。
“哇!”
这个盒子里,是一个背带小包包!
林小饱把包包拿出来,站在床上,马上就要背上。
红色的小包包,可以单肩背,也可以斜挎背。
包包上面,还缝着他最喜欢的小狗图案。
林小饱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摸上面的贴画:“太漂亮了!”
拉开拉链,包里面的空位不多,但还是有一点儿的。
可以用来装零食,也可以用来装玩具。
“好耶!”林小饱欢呼,“这是爸爸送的,还是大爸爸送的?”
林早扬起下巴:“你猜一下,谁会给小饱饱送小包包呢?”
“我猜——”林小饱想了想,“先看另一个礼物。”
他还挺聪明的。
林小饱背上了包,就不肯摘下来。
他直接背着包,去拆另一个盒子。
另一个盒子里……
“啊?”林小饱不敢相信,张大了嘴巴。
全都是玩具车!
小、中、大、特大、超大,各种大小。
红橙黄绿青蓝紫,还有黑白灰,各种颜色。
小轿车、面包车、卡车、货车、货车,各种型号。
不光是林小饱震惊,林早也震惊了。
他也不知道!
他让傅骋自己去准备礼物,也没去看,就给了他一个盒子,让他装起来。
结果满满当当,全都是玩具车!
它们简直要在这个盒子里出车祸了!
父子两个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傅骋。
傅骋站直起来,昂首挺胸,自信满满:“不用谢。”
他忘记了林小饱喜欢什么,只记得上次带回家的玩具车,林小饱玩得很开心。
所以这几天晚上,他一直在外面捡车。
其他丧尸看到他在捡玩具车,也会帮忙。
最后搜集了满满一盒。
“爸爸,我知道了。”林小饱说,“包包是你送的,小汽车是大爸爸送的。”
“嗯……”林早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小饱你真聪明。”
“小笨蛋也能看出来。”
忽然,傅骋说:“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
“走。”
傅骋转身出门,林早和林小饱连忙跟上。
林小饱还穿着睡衣,蹬上拖鞋,跟着大爸爸下了楼。
一家三口来到一楼,傅骋打开后门,张开双臂,给他们看自己打下的江山。
“小早、小饱,请看。”
林早和林小饱跟在他身后,从门后面探出脑袋。
“哇!”
一辆儿童摇摇车,一辆小老虎形状的摇摇车,形态卡通,色彩鲜艳。
就停在他们家门口!
傅骋竟然搬了一辆摇摇车回来,给林小饱做生日礼物!
第83章
“哇!”
一瞬间,林早和林小饱的眼睛都亮了。
父子两个睁大眼睛,张大嘴巴,跑上前去。
“摇摇车!是摇摇车!小老虎形状的摇摇车!”
“天呐!骋哥……骋哥,你……你你你……”
林小饱欣喜若狂,高高举起两只小手,迈开小脚,绕着摇摇车跑了两圈。
“大爸爸最好!大爸爸万岁!”
林早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扶着车子,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是摇摇车,是真的摇摇车!
平时摆在超市门口,要投币才能玩的摇摇车!
这是林小饱的生日礼物?这竟然是傅骋送给林小饱的生日礼物!
林小饱开心得像一只小狗。
他甩着尾巴,嘿咻嘿咻地跑了两圈,然后在车子前面停下。
他踮起脚,举起手,两只手扒住老虎的耳朵,两条腿使劲往上蹬,想要爬到车上去。
林早见状,赶紧扶了一下他的屁股,把他送上去:“小心。”
林小饱高兴得不行,根本不在意这些:“爸爸别担心,没事的。”
他奋力爬到座位上,坐了上去,朝林早伸出手:“爸爸,给我一个硬币好不好?”
“硬币……”林早皱起小脸,挠了挠头,下意识看向摇摇车底部。
这种车子,应该是要通电的,不然不能用。
果然,车子后面,拖着一条黑色的电线,还有一个三角插头。
“小饱,你先下来,让爸爸和大爸爸把车搬进来,好不好?”
“好吧。”
林小饱恋恋不舍地下了车。
林早回头看向傅骋。
傅骋依旧立在门外,双脚分开,双手环抱,稍稍扬起下巴,目空一切,睥睨天下。
他出去打猎,抓了一头大老虎回来,他厉害吧?
老婆儿子,快来亲他!
林早看见他这副模样,就没忍住想笑,走上前,拽他的手臂。
“快点过来啦,帮忙搬进去。”
林小饱也扑上前,抱住他的腿:“大爸爸,快帮帮我。”
来了来了。
傅骋走上前,林早跟上去:“你搬车头,我搬车尾。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这个东西搬回来的,其他丧尸有帮忙吗?”
话音未落,傅骋一个人走到摇摇车后面,弯腰伸手,一个使劲,直接把摇摇车尾部抬了起来。
“小早。”
他甚至能够腾出手来,朝林早摆了摆。
林早眨巴眨巴眼睛,拉着林小饱,退到一边。
傅骋双手抬着车尾,使劲往前一推。
车子底下有轮子,他一推,就骨碌碌往前滚。
傅骋应该就是这样,把摇摇车运回来的。
林早和林小饱站在旁边,看着傅骋一个人,把一辆摇摇车,搬进家里。
就算是用推的,他的力气也好大啊。
林小饱反应过来,围着大爸爸和摇摇车转圈欢呼。
好想原始森林里的小野人,围着篝火和烤肉转圈圈。
“大爸爸,你太厉害了!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爸爸!大爸爸万岁!”
傅骋翘起嘴角,轻笑一声,又看向林早:“小早?”
车子放在哪里?
“嗯……”林早想了想,走到他们家的皮卡车旁边,“这边吧。”
“吼。”
傅骋应了一声,把车推过去,稳稳放好。
车子放下,林小饱马上又爬了上去,在位置上坐好。
林早也上前去,看了一下傅骋的手。
隔着手套,他的手没事,就是手套上压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真厉害啊。”林早不由地感慨道,“你去哪里搬的?”
傅骋指了一下门外的某个方向:“那边。”
林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隐约记得,那边有一个超市。
傅骋出去给林小饱找礼物的时候,路过超市,看到这辆又像老虎,又像玩具车的东西,就把它搬回来了。
林早笑了笑,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骋哥,你真好。变成丧尸了,还对小饱这么好。”
傅骋垂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为老婆儿子打猎,是他应该做的。
气氛正浓的时候——
“爸爸,硬币!大爸爸,硬币!我要硬币!”
“好好好,来了来了!”
林早让傅骋把插头插上,自己则去货架上,拿一个一元硬币。
但是很可惜。
他们家还是没电,硬币投进去也没反应。
“怎么不动?”
林小饱轻轻拍拍老虎头,一脸不解。
“爸爸,摇摇车为什么不动啊?”
林早只能如实告诉他:“小饱,因为现在没电。”
“为什么?”林小饱不懂,“摇摇车要用电吗?”
“要的。”林早点了点头。
“电视要用电,电冰箱要用电,因为它们都有一个‘电’字,可是摇摇车又没有‘电’,又不叫‘电车’……”
林小饱一开始理直气壮,说着说着,也蔫了下去。
他的生日礼物,他只能看,不能坐吗?
那为什么要送给他呢?
眼看着林小饱要难过了,林早捶了一下傅骋的胸膛,连忙上前,搂住可怜的小饱饱。
“小饱,别难过,爸爸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林小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就是——”
早上八点半,一楼车库里。
傅骋站在摇摇车左边,两只手扶着车子,手动摇晃。
林早蹲在摇摇车右边,两只手打着拍子,专心配音。
“小朋友,你准备好了吗?”
林小饱举起小手:“准备好了!”
“滴滴滴——”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
林小饱抱着小狗,坐在车上,随着音乐和节奏摇晃着。
一首歌听腻了,他就伸出小手,戳一下爸爸的手。
“滴——下一首。”
“好,下一首。门前大桥下……”
“再下一首。”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
“再再下一首!”
“滴滴滴!没电了!爸爸没电了!”
“充电!给爸爸充电!”
“爸爸要吃饭才能充电。”
林早捧起他的小脸蛋,用拇指抹了抹他的嘴角:“一大早起来,都还没刷牙洗脸,你还穿着睡衣。走,先上去处理一下,吃点东西,再下来玩。”
“可是……”林小饱不舍地看了一眼摇摇车。
“车子都在我们家里了,就是我们家的车,不会跑掉的。”
“那好吧。”
林小饱朝他伸出小手,林早把他抱起来。
“走了。”
林小饱一心惦记着楼下的摇摇车,五分钟就刷完牙、洗完脸,换好衣服。
他拿了一个馒头,马上又跑到楼下,要坐摇摇车。
之前爸爸和大爸爸带他出门的时候,也让他坐过摇摇车。
一般坐两三次,就不坐了。
但是今天,他可以一直坐、一直坐,实现了摇摇车自由!
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年只有一天的特殊日子。
林早和傅骋也顺着他,不去管土豆,也不去管灶台,就专心陪着他玩。
*
从九点到十一点,林小饱玩了一上午的摇摇车。
时间差不多了,一家三口就上楼去做饭。
今天的午饭很简单,昨晚还有一点剩饭,打两个鸡蛋,切一点胡萝卜,再掰一点玉米和青豆,做一锅蛋炒饭。
“小饱,中午先这样吃,晚上爸爸和大爸爸再带你吃大餐。”
林小饱握着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吃得喷香。
“我觉得蛋炒饭就是大餐!有四个菜在里面耶!”
吃完午饭,林小饱还想再玩一下午的摇摇车。
可是爸爸让他去午睡了。
林早故意摆了摆手,一脸神秘:“摇摇车随时都可以玩,下午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是随时都能去的。”
“哪里?”林小饱眼睛亮起,“哪里哪里?下午我们要出门吗?要去哪里?”
“暂时保密。”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你上午玩摇摇车,耗费了太多体力,现在必须去午睡一下,才有力气继续玩。”
林小饱腾地一下站起来,一跺脚:“那我现在就去午睡!快,我们走!”
林小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林早和傅骋陪了他一会儿,见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两个人来到厨房,准备晚上的大餐。
隔着窗户,林早看见邻居也在忙活。
杀鸡的杀鸡,杀鱼的杀鱼。
邻居们都知道,今天是林小饱的生日,一早就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庆祝了。
三个毛前几天就去水库里抓了几条鱼,胖叔胖婶也去山上抓了野鸡。
他们杀好了鱼和鸡,就送到林早这边,让他来做。
他们家的煤气灶太小,火力不够,无法承办这种大餐。
所以林早的计划是,他和傅骋在家里把配菜弄好,菜都放到外面的土灶上去蒸。
鱼不大,就六条。
两条鱼清蒸,两条鱼炸一下,淋上熬好的番茄酱。
两条鱼简单煎一下,加上姜片葱结,炖一盆鱼汤。
鸡也不胖。
半边鸡肉切盘摆好,加上一点姜丝,直接清蒸。
另外半边鸡肉,加上调料,简单煸炒一下,和泡好的木耳一起炖。
鸡头、鸡脚、鸡内脏,还是炖汤喝。
这几道是大菜,剩下一些素菜,白菜蘑菇,就不用说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道最重要的——
林小饱的生日蛋糕!
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找不到蛋糕店了,只能他们自己做。
林早前几天就盘点过家里的存粮。
他们家有白糖,有红糖,有南瓜,有红枣。
有面粉,但不是低筋面粉,就是普通的面粉。
也有发酵粉,他之前也经常在家里捣鼓这些吃的,所以会有这个。
不过现在没电,家里烤箱用不了,只能用蒸的。
林早让傅骋砍下一块南瓜,削皮切片,放到锅上,隔水蒸熟。
南瓜碾碎,碾成细细的南瓜泥,怕不够甜,加上两勺白糖。
然后加面粉、鸡蛋和发酵粉,搅和成黄澄澄的面糊。
这几步都交给傅骋来弄,他力气大,搅得快。
经过两次发酵,把弄好的面糊倒进盆里,点缀上红枣碎,就可以上锅去蒸了。
蛋糕……或者说发糕,是林早最后才弄的一道菜。
面糊弄好的时候,底下的邻居们,已经在给土灶生火了。
林早捧着铁盆,跑下楼去:“来了来了,这个蒸二十分钟就可以了。”
“行,林哥你放那里就行了。”
三个毛正蹲在灶洞前生火,姐妹两个正把要蒸的菜放到蒸笼上去。
胖叔胖婶则在另一口炉灶上煮米粉,张爷爷在旁边指导。
林早看了一眼天色:“时间还早,不用着急。”
“我们一点都不着急,是林哥你比较着急。”
林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菜都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反正晚上也要吃饭。”
“张爷爷,米饭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再给大家煎两个蛋。”
正巧这时,楼上传来林小饱的呼喊。
“爸爸?大爸爸?”
“小饱醒了!”林早最后说,“现在差不多四点,我和骋哥带他出去玩,差不多玩一个小时,五点就回来。”
“放心吧,五点一到,保证给你弄得满满当当的。”
“好,谢谢啦!谢谢各位!”林早拉着傅骋,一边朝他们挥挥手,一边朝家里跑去,“小饱,你先自己穿衣服!我们要出门了!”
“好!”
林小饱大大声地应了一声。
等林早和傅骋上楼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搭配好了一身衣服。
黑白条纹的小套装,像斑马一样,没有其他图案。
身上唯一一抹亮色,是爸爸早上送他的红色小挎包。
林早看见他这样的打扮,没忍住皱起眉头:“小饱,你确定……要这样穿着出门吗?”
“确定哇。”林小饱拽着包包带子,扭着屁股,摆了两个姿势。
“可是这套衣服,不是你的秋衣吗?”
“可是它的花纹很好看啊!和越狱兔穿的衣服一样!”
“越狱兔是坐牢了,才穿条纹囚服的。”
“爸爸,我也坐牢了。”
林小饱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林早。
他都好久好久,没有出门了,不就和坐牢一样吗?
现在好不容易出去放风一下,当然要穿监狱的衣服啦!
林早最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连忙道:“好吧好吧,那就穿这套吧。”
这套秋衣正好还是长袖的,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再说了,现在外面全是丧尸,根本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林早又拿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那就出发吧。”
“出发!出发!”
一家三口上了车。
又是傅骋开车。自从上次,他暴露自己会开车之后,林早就总是让他开。
林早坐在副驾驶上,林小饱坐在后排的儿童安全座椅。
林小饱问:“不能开我的摇摇车去吗?”
林早哄他:“摇摇车太慢啦,到那边都半夜了。”
“好吧。”
车子开出车库,邻居们一边挥手,一边欢呼。
“饱哥,生日快乐!玩得开心!”
“林哥、傅哥,一家三口玩得开心啊!”
“拜拜!晚上见!”
林小饱贴在车窗玻璃上,也朝他们挥挥手:“再见!”
车子离开幸福街,一路向前开去。
车窗外的街道,荒无人烟,一片死寂。
车子里的一家三口,欢呼雀跃,高高兴兴。
“耶!出去玩!”
“小饱,你最想、最想玩什么?”
“嗯……”林小饱认真想了想,“那边有什么呀?”
“有滑滑梯、跷跷板、荡秋千,你现在心里排一个顺序,等会儿一下车,就可以直接开始玩了。”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我这就开始想。”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玩这些东西了,一时间难以抉择。
只能和小狗一起,用“点落点滴滴”的方式决定。
等他决定好,车子也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这个公园离幸福街很近,开车就五分钟,里面有沙坑凉亭,还有一些健身器材。
林早扒在窗边,仔细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丧尸在附近,才敢跳下车,打开林小饱那边的车门。
“下车啦。”
“耶!”
“嘘——”
林早生怕惊动丧尸,连忙朝林小饱竖起食指。
“我们要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其他人了。”
林小饱环顾四周:“可是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它们在围墙那边睡觉呢。”林早抱起林小饱,朝各种器材走去,“你决定好了,要先玩什么吗?”
林小饱蹬了蹬小脚丫:“爸爸,我要自己下来走。”
“好。”
林早把林小饱放在草地上,他马上朝着滑滑梯跑了过去。
荒废了几个月,草坪上的草竟然没有长多少,滑滑梯也不脏,干干净净的,爬上去就能滑。
这是因为——
傅骋转过头,看向不远处。
几只丧尸正在那里游荡,但是它们没有靠近。
说是窥探,更像是巡逻。
察觉到傅骋看向它们,它们还摇摇晃晃地抬起手,朝傅骋歪歪扭扭地敬了个礼。
——老大好!有我们在,老大和老婆儿子放心玩!
没错,这就是傅骋安置他的丧尸兄弟姐妹的那个公园。
它们从台风天就在这里住,到现在,住了十多天了。
地上的草,本来挺高的,是被它们啃光的。
不过,丧尸是不会去擦滑滑梯的,滑滑梯是林早擦的。
他很早之前就选好了这个公园,昨天晚上就拉着傅骋一起,过来把各种器材擦了一遍。
让林小饱的小屁股坐得干净一点,也能多给他留一点玩耍的时间。
林小饱光顾着玩,小脑袋想不到这一点。
林早也不说,只是在旁边看着他。
林小饱带着小狗,滑了两趟滑滑梯,就想去玩其他的。
他爬起来,拉起林早的手:“爸爸,我们现在去玩跷跷板。”
“好呀。”林早问,“你想和谁一组?”
“我和爸爸一组,大爸爸和小熊一组。”
太阳西沉,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林早搂着林小饱,坐在跷跷板一头。
傅骋扶着小狗,坐在另一头。
“大爸爸,你不许坐住不起来!”
“吼——”
“爸爸,我们压!使劲往下压!把大爸爸翘起来!”
“吼——”
跷跷板一上一下,一起一落,扬起风来,吹动林小饱的衣摆。
太阳下山,微风一吹,远处近处,烟尘四起,扫过一片废墟。
丧尸病毒爆发,人类自相残杀,世界仿佛到了末日。
可是一家三口,永远没有末日。
他们在一片废墟里玩跷跷板!
第84章
丧尸病毒爆发五个月,公园跷跷板也闲置了五个月。
期间风吹雨淋,中间固定连接的螺丝早就生了锈。
人一坐上去,就发出奇怪的声音——
“哼!”
“吼!”
林小饱和傅骋分别坐在跷跷板两边,面对着面。
林小饱用力咬住小乳牙,使劲攥起小拳头,力从地起,气沉丹田,小屁屁努力往下坐。
傅骋坐在他对面,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架在地上,看起来十分轻松,还没有使出全力。
父子两个互相较劲。
“大爸爸,跷跷板不是这样玩的,你不可以一直压住跷跷板。”
“吼?是吗?”
傅骋坐在地上,看着被自己翘到半空的老婆儿子,只觉得有意思。
他就要这样玩。
林小饱很生气,气得在空中直蹬脚:“哎呀!呀呀呀!”
林早倒是无所谓,轻轻晃荡着双脚,也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争吵。
“大爸爸,你是坏蛋,你是大坏蛋。”
“吼?”傅骋歪了歪脑袋,满脸不解。
他上午还说大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大爸爸,大爸爸万岁万岁万万岁呢。
“坏蛋大爸爸,快放我和爸爸下去。快。”
林小饱一边蹬脚,一边说话。
话音未落,他右脚上的鞋子,直接飞了出去。
“哎呀!我的鞋子……”
“吼。”傅骋坐在跷跷板上,往边上一伸手,稳稳接住鞋子。
但就算是这样,林小饱还是没有原谅他。
“哼!大爸爸,你太重了,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跷跷板了,你就像山一样重。”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声接话:“那可不?父爱如山嘛。”
“爸爸!”林小饱回过头,很是不满,“你还笑?快帮我,我们才是一队的。”
“好好好。”林早摸摸他的脑袋,“你数‘三二一’,我们一起往下坐。”
“好。”林小饱叮嘱他,“要深吸一口气,增加重量。”
“没问题。”林早朝他比了个“ok”,“我也是爸爸,我的爱也像山一样。”
“三、二、一!”
一声令下,父子两个张大嘴巴,大口吸气。
两个人憋着一口气,努力往下坐。
林早的双脚在空中划拉划拉,像划水一样:“小饱,爸爸的脚已经碰到草地了。”
林小饱使劲伸长小短腿:“我的脚还没有。”
“加油。”
傅骋看着父子两个,没忍住勾起嘴角,最后还是刻意踮起脚,顺着他们的力气,稍稍站起身来。
林早和林小饱终于落了地。
“终于下来了!”林小饱大声宣布,“爸爸,我们也不起来,不让大爸爸下来。”
林早认真点头:“好,让他也尝一下在上面下不来的滋味。”
“嗯……”
话音未落,傅骋一抬脚,作势要走。
他可不怕,他想走,随时都能……
“骋哥!”林早赶紧喊住他,“你在干什么?快坐回来!”
傅骋也就吓唬吓唬他们,林早一喊,马上就回来了。
林早抿了抿唇角,气鼓鼓地看着他。
他们和骋哥之间的重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不能玩普通跷跷板,应该玩特制的杠杆原理跷跷板,这样才公平。
傅骋见老婆儿子都这样看着自己,怕他们生气,也不敢再逗他们,压下跷跷板,马上又放他们下来。
他好好玩,别生气了。
正常玩了几分钟,林小饱才稍微消了气。
这还差不多。
结果傅骋这边刚消停,林早又起了玩心。
林早搂着林小饱,故意问:“小饱,要不要换一下组?爸爸和大爸爸一组,你和小熊一组?”
“不要。”林小饱心里警铃大作,赶紧拉住爸爸的手,“你和大爸爸加在一起,就更重了。我和小熊会被弹到天上去的。”
“是吗?”
“当然了,跟动画片里的一样。”
“好吧,那爸爸不走了。”
林小饱紧紧握住爸爸的手,把爸爸和自己锁在一起。
就在这时,傅骋忽然抬起头,对着他们身后,低低地吼了一声。
“吼。”
林早反应过来,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一只小丧尸,从草丛那边探出头,正好奇地看着他们这边。
它试探着,迈出一条腿,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
林早一激灵,赶紧抱起林小饱,把他护在怀里,朝傅骋那边靠近。
糟糕。
他们玩得太起劲,完全忘了,这边还有丧尸。
这只丧尸不会是被他们所吸引,要过来咬他们吧?
是他们说话太大声,还是他们出了汗,身上的人味太过吸引丧尸?
林早来不及多想,只能抱着林小饱,躲到傅骋身后。
傅骋张开双臂,将老婆儿子护在身后,加大音量,又朝着小丧尸吼了一声。
“吼!”
——忍住!人肉不好吃!快下去!
小丧尸也朝他呼噜了两声,含含糊糊的,像是在和他说话。
林小饱缩在爸爸怀里,特别害怕,紧紧抱住爸爸的脖子。
一步一步,小丧尸慢慢走近。
它来到林小饱刚刚玩过的跷跷板旁边,伸出小手,把手里的东西举高,送到他们面前。
那是一把野花。
小城草地上常有的、三叶草会长的紫色的小花。
一小把,码得整整齐齐,被小丧尸捏在手里。
林早和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只小丧尸很干净。
它不像其他丧尸一样,拖着肠子内脏,血淋淋的。
它的身体是完整的,身上的衣服虽然有点滑稽,但也是整齐的。
甚至它的脸也是干干净净的,好像刚洗过脸。
而在它的身后,是好几个已经成年的丧尸。
它们躲在草丛后面,和小丧尸刚才一样,试探着朝这里张望。
小丧尸把手里的野花放在跷跷板座椅上,又抬起头,看向林小饱:“呼噜呼噜——”
“大爸爸,它在说什么?”林小饱鼓起勇气问,“你不是会怪兽语吗?”
“它说——”傅骋顿了顿,“大家祝你生日快乐。”
林小饱和林早对视一眼,抿了抿唇角。
父子两个都有点不好意思。
别人祝他生日快乐,结果他们还以为是敌人。
“谢谢你……谢谢你们……”
林小饱低下头,打开爸爸给他缝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两个花生形状的巧克力。
“大爸爸,你帮我……”
傅骋会意,从他手里接过巧克力,走上前去,用巧克力换了野花。
小丧尸看见巧克力,眼睛一亮,拿了就跑。
它把巧克力高高举在手里,展示给其他丧尸看。
“吼!吼吼吼!”
一群丧尸聚在一起,研究该怎么吃这个东西。
傅骋朝它们吼了两嗓子,跟它们说要拆开包装吃,也就随它们去了。
太阳落山,时间差不多了。
一家三口也准备回去了。
林小饱意犹未尽,还想再玩,但是天已经暗了,他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没办法,只能跟爸爸回家了。
其实这也在林早的预料之中。
没错,他是故意的。
皮卡车里,林小饱抓着一小把野花,静静地发着呆。
爸爸怕他拿不住,特意用手帕把小花扎成花束。
这是他今天生日,收到的第一个、其他人送的礼物呢。
爸爸说,怪兽也有好的,比如大爸爸。
那公园里祝他生日快乐的怪兽,是不是也是好怪兽呢?
这样想着,他们就回到了幸福街。
灶洞里的火已经小了下去,邻居们正把锅里的菜搬出来。
“快快快!还有一道鸡肉!”
“这个蛋糕也……”
话没说完,邻居们听见车声,紧急改口。
“噢,保密保密。”
“诶!林哥、傅哥,你们回来了!”
“回来啦!”林早跳下车,去给傅骋开门。
“菜都好了,马上就能开饭了。”
“不对,这么丰盛,不该叫‘开饭’,应该叫‘开席’。”
“都可以啦。”
傅骋把车子开回家里,林早走上前,把林小饱抱下来。
属于林小饱的生日宴会,马上开始!
宴会依旧在四号仓库举行。
一家三口换好衣服,过去的时候,邻居们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看见林小饱过来,所有邻居都鼓起掌来。
“哇!欢迎我们的小寿星!”
“饱哥生日快乐!”
小孩子都有点人来疯。
林小饱发现自己成了幸福街焦点,马上松开爸爸和大爸爸的手,双手叉腰,迈开小短腿,一扭一扭地走上前去。
走的还是模特步,好像在开明星见面会。
“谢谢大家!谢谢张爷爷!谢谢红毛哥哥!”
他一边回应邻居们的热情欢呼,一边朝他们挥挥手。
邻居们也很配合,上前簇拥着他,给他戴上用卡纸自制的生日帽。
因为街上停电,仓库里用手电筒照明,三个毛还举起手电筒,追着他打光。
林小饱走到饭桌前面,举起小手,摆了个酷酷的pose。
“耶!”
“哇,小饱饱,好帅噢!”
“请小寿星入席!”
这一回,林小饱坐在了主位上。
他一抬右手,爸爸给他夹肉。
“小饱,来,吃一个鸡腿。爸爸这次特意没有把鸡腿砍开,留了一个,你可以直接拿着吃。”
他一抬左手,大爸爸给他夹菜。
“吃。”
他一抬右脚,张爷爷给他倒饮料。
“来点可乐,边吃边喝。”
他一抬左脚,三个毛夸他真帅。
“小寿星!太帅了!今天你就是世界上最帅的小宝宝!”
做小明星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林小饱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气氛火热,欢呼不断。
林小饱吃了一整个大鸡腿,又吃了好多其他菜,喝了好多饮料。
林早摸摸他圆滚滚的小肚子:“小饱,不要吃太饱了,等一下还有其他东西吃。”
“唔。”林小饱疑惑,环顾四周,“还有什么?”
外面的炉灶已经熄火了呀,还有什么菜没上?
不过,爸爸都这样说了,他也乖乖放下筷子,少吃一点。
小孩子肚子小,这样就吃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菜,大人们再扫扫尾。
“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有鸡肉鱼肉吃。真是不容易。”
“那可不?我敢说,我们街上,是世界上过得最滋润的了。”
“真不错,下次我过生日,也要这样办。”
“来来来,大家干杯,再祝我们的小饱生日快乐。”
“饱哥生日快乐!”
林小饱晃着小脚,也赶紧举起杯子:“谢谢大家!”
又吃了半个小时,干了两次杯,大家坐得也就没那么整齐了。
本来他们是按照门牌号来坐的,现在直接乱坐一气。
姐妹两个和胖婶挨在一起,三个毛和胖叔坐在一起。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站起身来,乱糟糟一片,像是在给谁打掩护一样。
“爸爸,我们的邻居好像疯掉了……”
林小饱回过头,想找爸爸和大爸爸,可是一转头,却没看见他们两个。
没等他反应过来,仓库里用来照明的手电筒就灭了。
三个毛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了一声:“哦嚯,手电筒没电了!”
“饱哥,你坐在位置上,不要乱动噢。”
“我知道。”林小饱赶紧又喊了一声,“爸爸!大爸爸!你们不要摔倒了!”
他们两个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如小崽崽稳重,在黑暗里很容易受伤的。
林小饱皱起小脸,不由地有点担心:“爸爸、大爸爸……”
下一秒,黑暗的角落里,响起既温柔轻快,又低沉沙哑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傅骋端着蜡烛,林早捧着一个大大的、圆圆的蛋糕。
两个人一边唱着歌,一边从黑暗里走出来。
蛋糕上插着三根蜡烛,这是他们去年买生日蛋糕,蛋糕店送的,好不容易才找出来,又因为受潮,好不容易才点起来三根。
但是林小饱过完生日就四岁了,还差一根蜡烛。
所以,张爷爷特意拿出一根大红蜡烛,现在正被傅骋捧在手里。
这样就有四根蜡烛啦!
林小饱看着爸爸和大爸爸,看着他们被烛光照亮的、温暖的面庞,不由地愣住了。
就在这时,邻居们也走上前,加入他们,收桌子的收桌子,唱歌的唱歌,拍手的拍手。
“祝你生日快乐!祝小饱生日快乐!”
生日歌结束,大大的蛋糕被放在他面前。
林早提醒他:“小饱,快闭上眼睛许愿。”
“好。”林小饱回过神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他希望——
爸爸和大爸爸,还有邻居们,还有公园里的好丧尸们,明年继续陪他过生日!
林小饱的愿望很短,也很简单。
他睁开眼睛,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邻居们重新打开手电筒,欢呼道:“切蛋糕!切蛋糕!”
“我来!”林小饱拿起塑料的蛋糕刀,刚准备切蛋糕。
忽然,林早喊了一声:“等一下!”
众人都看向他:“怎么了?”
林早伸出手:“把手电筒拿过来。”
“来了来了。林哥,你还设计了什么小惊喜?”
林早拿着手电筒,对准蛋糕表面:“我用红枣碎,在蛋糕表面铺了字!先看了字再切!”
林小饱定睛一看,指着蛋糕表面,开始认字:“小——”
“后面这个字是什么?”
傅骋道:“‘饱’。”
林小饱纠正他:“不是‘饱’字,这是一个圈圈。”
林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饱’字太复杂了,所以画了一个圈圈代替,小饱就是圆滚滚的嘛。”
在蒸蛋糕的时候,红枣碎散开,上面的字已经有点辨认不清了。
但是没关系,林小饱不再是从前的小文盲了。
他现在是会睁眼说瞎话的小文盲。
他一边指着蛋糕,一边认真念道:“‘小饱,爸爸最爱你,大爸爸也最爱你,所有人都最爱你,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孩,你是世界上最酷最酷的小孩……’”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蛋糕上写了这么多字,也看不出小小的蛋糕,能够放下这么多字。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饱说的话,就是他和骋哥在做蛋糕的时候,心里想的话。
他只是拥有了读心术,把爸爸和大爸爸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
“‘……小饱今年四岁了,小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林小饱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夸奖自己的话,好不容易喘口气,就没有力气切蛋糕了。
于是林早和傅骋站到他身后。
林早握住林小饱的手,傅骋也握住林早的手。
一家三口一起切蛋糕,把幸福和快乐分给大家。
“张爷爷吃一块,两个姐姐吃两块……”
“还有一块,爸爸,我想留给……公园里的新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第85章
过完生日,吃完蛋糕,林小饱就变成一个光荣的四岁小崽崽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过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
有爸爸,有大爸爸,有老邻居,有新朋友。
有好吃的饭菜,有好看的礼物,还有生日蛋糕。
虽然这个蛋糕长得不太好看,看起来有点像市集上买的发糕,吃起来还有点噎人,但林小饱还是很喜欢!
不止是林小饱喜欢,其他邻居,包括丧尸,都很喜欢!
那天晚上,等到生日宴会结束,时间太晚了,不方便出门。
等到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早早地就起了床,带上剩下的蛋糕,去了丧尸集聚的公园。
林早把蛋糕做得很大,足足八寸,邻居们昨晚刚吃了饭,也没吃太多。
林小饱一只手抱着蛋糕,一只手握着塑料刀,提前把蛋糕切成小块。
“大爸爸,你大概有几个怪兽朋友呀?”
“三十多个。”
“怎么这么多?”林小饱震惊,“我才刚会数到二十呢!”
林早背对着他们,没忍住偷笑出声:“扑哧——”
“爸爸,快教我数数!”
“好好好。”
林早解开安全带,钻到后排。
林小饱一边切蛋糕,一边数:“一、二、三……”
他头也不抬,拍开林早伸过来的手:“爸爸,都已经不够了,不许偷吃!”
林早理直气壮:“爸爸怕你不会数,吃掉几个,你就会数啦。”
林小饱梗着脖子,大声宣布:“我……我会数!”
“那你试一下,找一下规律。”
“嗯。”林小饱指着一块块蛋糕,“……十……二十……二十一?”
林早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嗯,没错,继续。”
可喜可贺!
在爸爸“数不清楚就吃掉”的威胁下,林小饱在四岁的第一天,学会了数到三十!
迈出了四岁的一大步!
林早和林小饱切好蛋糕,由傅骋端下去,分给丧尸。
傅骋离开时,林小饱还趴在车窗上,特意叮嘱他。
“大爸爸,那个比较大块的,是给送我小花花的怪兽哥哥的,你要记得!不要搞错了!”
“吼——”
傅骋应了一声,端着盘子,朝丧尸们休憩的凉亭走去。
自从傅骋教它们亭子里可以避雨以后,它们举一反三,也想到了凉亭可以遮阳,没事就呆在里面。
几十号丧尸看他来了,赶忙起身,迎上前来。
吼叫声此起彼伏,都是它们跟傅骋打招呼的声音。
傅骋又喊了两声,然后丧尸们慢慢吞吞地排好队,站在他面前。
轮到一个丧尸,傅骋就捏起一块蛋糕,放在它手里。
丧尸得到蛋糕,还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直到有人凑上去闻了闻,嘴巴不小心碰到了,它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吃的。
一个丧尸高兴地喊起来,其他丧尸也喊了起来。
它们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吃着,很是珍惜。
林早和林小饱趴在车窗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丧尸吃蛋糕,有点温馨,又有点诡异。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傅骋的丧尸朋友呢。
傅骋的这些朋友,都很干净,也不凶狠,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懵懂。
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这样,还是傅骋教它们变成这样的。
林小饱觉得它们一点都不凶,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根本不害怕。
林早看的东西则更多一些。
林早看着它们的面庞,看着它们身上的衣服,试图推测它们的身份。
汽车厂的蓝色工装、几十块钱的黑色棉袄,它们还保持着变成丧尸之前的装扮。
擦干净之后,普普通通,甚至有点憨厚的模样。
它们在变成丧尸之前,也不过是普通人。
有几个丧尸,还有点眼熟。
好像是之前,傅骋刚刚变成丧尸的时候,在他们家附近徘徊过,被林早用鞭炮赶走了。
林早捧着脸,抿了抿唇瓣,看着窗外,心里忽然有点酸酸的。
他们家的食物也不多,这次给它们送蛋糕,完全是因为情况特殊。
林小饱生日,它们又帮了他们的忙。
他们家不可能一直管它们吃,管它们喝。
这次的蛋糕,大概就是唯一的一次。
林早不知道,这样对它们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它们会喜欢吃蛋糕吗?如果喜欢吃,以后吃不到了,又该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之前那个小丧尸,捧着林小饱特意留给它的大块蛋糕,走到皮卡车旁边。
“呼噜呼噜——”
“爸爸!”林小饱紧急呼叫,“帮我把窗户打开一点。”
“好。”
林早把车窗玻璃放下一条缝隙,林小饱就把嘴巴贴在上面,大声对它说:“不用谢!不用谢!”
小丧尸低下头,掰下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朝他僵硬地笑了一下。
林小饱贴在车窗上,也跟着笑起来。
一人一尸,物种不同,语言不通。
仅仅因为年纪相仿,就这样变成了朋友。
林早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地弯起眉眼。
就算他们家没办法一直给丧尸吃蛋糕,那又怎么样?
就算它们这辈子很可能只能吃这一次蛋糕了,那又怎么样?
能吃到就好了!
*
既然公园里的丧尸,都是傅骋的朋友,那林早和林小饱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父子两个直接约定好,每个月都来公园玩一次。
如果以后确定安全,再增加次数。
虽然家里有玩具,现在还有摇摇车,街道上可以跑着玩,林早也一直带着林小饱做广播体操,锻炼身体,但他还是更喜欢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玩滑滑梯和跷跷板。
不过,等到下个月,一家三口再去的时候,他们竟然发现,各种器材人满为患,竟然还要排队!
几十号丧尸,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玩了这些器械,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竟然也有样学样,直接玩起来。
傅骋很无奈。
一天天的,脸不洗,衣服不换,土豆也不种,就是玩各种器材。
林早和林小饱很惊讶。
好聪明啊!它们都好聪明啊!
既然它们在玩,一家三口也不跟它们抢,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可是他们明天再来,丧尸们就不玩了。
它们躲到旁边,滑滑梯和跷跷板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林早问:“骋哥,不会是你让他们连夜收拾的吧?你是个坏大哥!”
傅骋摇头:“没有,它们自己要干的。”
“真的吗?”林早惊讶,“看来它们已经把我们当成朋友了。”
林小饱比了个剪刀手:“耶!”
傅骋提醒他们:“只有我带的丧尸会这样,其他丧尸不会。”
“知道了,我们只跟你带的丧尸一起玩。”林早笑了笑,“看到其他丧尸,理都不理它们,转身就跑。”
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
现在他们家,就算是在黑白两道都有人了!
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爽!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一家三口平时在幸福街种种菜、做做饭,锻炼身体,学习知识。
天气好的时候,就开车到外面去,要么去山上抓鱼,要么去公园玩滑滑梯。
丧尸爆发快半年了,该稳定的也稳定下来了。
整座城市从一开始的混乱无序,进入一片死寂。
所有幸存者都各自窝在家里,互不打扰。
林早从前以为,能在末世活下来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凶狠残暴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却不一定。
一个人就算再凶狠、再残暴,也是人,也是血肉做的,也会疲惫。
他们总要睡觉,总会有闭眼的时候,这个时候就是被丧尸咬到、被仇家寻仇的时候。
所以,像幸福街这样,自动组成一个小团体,大家互相帮助,一起解决困难,才是最好的生存办法。
到六月底的时候,他们种下去的土豆就可以收获了。
一家三口和姐妹两个,负责花坛这边的土豆。
三个毛和胖叔胖婶,就负责四号仓库楼顶的。
张爷爷还是继续负责烧水做饭,后勤工作。
这几天,一家三口都待在花坛里。
土豆埋在土里,一锄头下去,容易斩断,最好小心一些。
林小饱蹲在地里,用张爷爷给他的小锄头,轻轻挖土。
小狗就跟在他旁边,也学他的样子,用前爪刨土。
“这边有好多!这边也有!”
林小饱丢掉锄头,直接用手去挖。
“好多土豆啊!比我的手还大!嘿咻嘿咻!”
林小饱完全沉浸在收获的喜乐里,在花坛里游来游去,钻来钻去。
林早累了,他都不累。
林早扶着锄头,倒在傅骋身上,小声说:“小饱,你是一个小泥鳅。”
“嗯?”林小饱听见爸爸的话,回头看向他,“爸爸,我听到了。”
“好好好,你是一个崽崽牌全自动收割机,又勤劳又有力!”
这还差不多。
林小饱转回头,继续扒拉土豆。
土豆结得不错,不枉他们经常浇水施肥,也不枉小狗经常跑过来撒尿。
仓库楼顶的三箱土豆,后来长出枝条,生了新根,变成六箱。
但是也不多,三个毛把箱子抬下来,挖出土豆,只花了一天。
收获两麻袋土豆,七八十斤。
花坛这边地块大,土豆根须也走得深,花了两天。
收获三袋半土豆,一百来斤。
合起来就是一百八十斤。
这样看起来多,但是要分摊到每个人手里,就没那么多了。
他们当初说好的,按照成年劳动力来分,林小饱年纪小,虽然有帮忙,但还是添乱的时候更多,就按照零点五个人来算。
这样算下来,每个人才分得十七斤,按照中等个头的土豆来算,就才八十多个。
就算每天只吃两个,也只够一个多月。
所幸他们除了公家的,自己在家里还单独种了一些。
林早没有特意去问邻居们,究竟收获了多少,但是就他们家里的情况来看,还挺多的。
但就算是这样,粮食还是不够多。
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趁着夏天气温高,多种点东西,到了冬天才好过。
于是他们来不及悲伤难过,马上又投入了新一轮的种植。
这一回,他们决定除了土豆,再种一些红薯。
张爷爷家里有红薯,都发芽了,种植办法和土豆差不多。
芽点切块,蘸草木灰,埋进土里。
原本种植土豆的筐子保持不变,花坛改种红薯。
怕原有的土壤刚刚种过一茬土豆,营养不够,他们还特意把土铲起来,运出去,换了一批新土回来。
这天傍晚,正好轮到一家三口干活。
一家三口并排蹲在花坛边,拔掉新长的野草。
林早看着光秃秃的泥土,幻想着几个月后,地里长满红薯的场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红薯好啊,红薯叶可以炒着吃,红薯可以烤着吃。”
“一口咬下去,甜甜的、糯糯的、松松的、软软的。”
“像蜂蜜一样,又香又甜。”
“爸爸,不要说了,我都饿了。”
林小饱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嘴巴。
林早不听他的,继续说:“骋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冬天很冷,你就在学校门口卖烤红薯,生意可好了,你总是把最大最甜的红薯留给我。”
“后来你转行卖收音机,不卖红薯了,你还是给我烤红薯,把红薯揣在怀里,带给我吃。”
傅骋看着他,神色认真,目光温柔。
不记得了,但是不妨碍他现在记起来。
林小饱皱起小脸,看见大爸爸正看着爸爸出神。
于是他伸出小手——
“大爸爸,你的口水也要掉下来了,我帮你擦嘴!”
“诶!小饱!你的手上都是泥巴!”
“骋哥!不许对着你儿子龇牙!”
第86章
第一茬红薯和第二茬土豆发芽的时候,幸福街也迎来了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月份——
七月。
烈日炎炎,几乎把整个世界晒化。
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太阳就出来了。
没有预告,没有缓冲,上来就是最大、最烈、最猛的日光。
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地上也没有一丝微风。
日光直射,不到一个小时,地面滚烫,绿叶枯黄。
撩开衣袖,把手臂放到太阳底下,甚至会被晒伤——特指林早和林小饱这样细皮嫩肉的人,傅骋这种皮糙肉厚的丧尸不算。
但是傅骋更可怕,丧尸身上本来是冰冰凉凉,没有一点温度的。
他一走到太阳底下,接受高温炙烤,或者直接把手贴在烤热的地上,极冷和极热相贴,竟然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像烤肉一样,烤丧尸肉。
林早第一次发现这个现象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傅骋,钻进卫生间,拿起水瓢,就往他身上冲水。
冲着冲着,确认傅骋没事,林早才放下心来,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熟了呢!”
傅骋穿着湿透的背心和工装裤,抿起唇角,垂下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早举起手,趁机摸摸他的腹肌和胸肌:“确实是熟了。骋哥,你是一个熟男,我们都这么熟了。你现在是七分熟,还是八分熟?”
傅骋喉结一哽,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他现在是十分熟。
日照时间持续十多个小时,一直到晚上七点,山那边还隐约透出来一点日光。
等到太阳下山,情况也没有好太多。
地面和楼板在白天吸收了太多的热量,晚上全部释放出来。
热气升腾,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手按在墙壁上,也热得不行。
如果说,刚刚入夏的五六月份,把世界变成一个大蒸笼。
进入七月份的世界,就是一个大烤箱!
水分都被烤干了!
不刮风,不下雨,说好夏季频发的台风也不来了。
有一次,三个毛热疯了,大中午的,竟然冲到外面去跳求雨舞。
三个人穿着短袖短裤,跟野人一样,在街道上“嚯哈嚯哈”。
房子里,林早和傅骋一时间没看住,林小饱“嗖”的一下跑出去,加入他们。
他们就把林小饱扛起来,举着到处跑。
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黑了八度,变成小烤串。
太阳这么大,又不下雨,山上水库早就干了,自来水也滴滴答答的。
夏天又是用水高峰期,所以每家每户都在囤水,也在节约用水。
林早家里也不例外。
上次台风,他们家楼顶的铁桶接了不少雨水。
林早又拿出十几个桶,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都有,全部装满水。
厨房比较大的盆子、废弃的水壶,甚至浴室里的浴缸,都被用来囤水了。
除了这些,一家三口还定期出门,去山上接泉水。
山上有几个小泉眼,从石头缝隙上流下来,变成小瀑布。
之前丧尸没爆发的时候,经常有热爱养生的大爷大妈,觉得那边的水质好,专门带着水壶,过去接水,烧开泡茶。
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养生了,有水就行。
小瀑布淅淅沥沥,接水需要一点时间。
趁着这个空闲,一家三口就蹲在树荫底下乘凉,和山上的丧尸一样。
没错,傅骋的几十号丧尸朋友,又搬回山上了。
它们也嫌城里太热,在某个夜晚,由傅骋带队,跑回来了。
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一来一回,又多出十几个丧尸。
本来才三十几个,到了地方,清点人数,直接突破五十大关!
傅骋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走着走着,忽然就出现了,忽然就加入了。
多出来的丧尸,站在傅骋面前,一个个表情无辜,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行吧,傅骋也没想赶它们走,就让它们留下了。
林早说:“骋哥,你迟早会建起一个丧尸军团,统治全世界。”
傅骋也眨了眨眼睛,和那些丧尸一样,可怜无辜的表情。
他不想统治全世界,他只想保护好老婆儿子。
接一次山泉水,能喝两三天。
再加上家里存的自来水和雨水,完全足够。
水都是烧开了喝,林早和傅骋喝不出差别。
但是林小饱喝得出来,总说山泉水更甜。
邻居们也上山接水,只是和他们排好了时间,定期错开。
张爷爷腿脚不太方便,就由每家每户轮流帮他。
夏天不是收获的季节,山上都是树叶杂草。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能在山上找到吃的。
野生的小番茄、酸枣,胖叔胖婶摘下来,带回来给他们。
林小饱刚吃了一颗,就捂着腮帮子,倒在爸爸身上。
林早低下头,故意问:“小饱,你触电了?”
林小饱的脸颊肉颤抖着,大声说:“爸爸,我的脸蛋要掉掉了啦!”
好酸!
*
又是炎热的一天。
林小饱光着上半身,穿着小泳裤,推开一楼杂物间的门,从里面跑出来。
他小跑上前,来到自己专属的小脸盆旁边,熟练地爬了进去。
林小饱盘起小短腿,在脸盆里坐好:“大爸爸,我好了!”
傅骋就坐在他面前的板凳上,听见他说“好了”,就舀起半瓢清水,轻缓地从他肩膀上浇下去。
“好凉爽啊。”林小饱一边享受,一边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半瓢清水只没过他的小胖脚,林小饱像古装剧里的人洗澡一样,用小手撩起水花,浇在身上。
“啦啦啦!”
他刚享受了几分钟,忽然想起什么,又朝杂物间那边喊了一声:“爸爸,快来!”
“来了来了!不要催!”
话音刚落,杂物间的门也响了一声。
傅骋回头看去,林小饱也抬起头。
只见林早也光着上半身,穿着一条印满煎蛋图案的沙滩裤,单手叉腰,就站在门口。
林早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拖着一个大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塑料棚,又好像是塑料布的东西,走到傅骋面前。
傅骋抬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小早?”
林早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然后——
“骋哥!”林早丢开塑料布,扑上前,抱住傅骋的手臂,开始撒娇,“太热了!我也想玩水!”
“玩。”傅骋毫不犹豫。
“那你……”林早试探着,把塑料布送到他面前,“帮我把游泳池吹起来,拜托。”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们家的充气泳池不算大,林小饱可以在里面游,林早进去也能躺下。
之前都是用电动充气机,就是傅骋给汽车轮胎打气的那个工具来充气,但是现在没有电,要人来吹,就……
傅骋深吸一口气:“小早,我……”
林早抱着他的手臂,用脸蹭了蹭:“你不是笨蛋,我知道。”
“嗯。”傅骋颔首,你知道就好。
“但是我知道,你最爱我了。”
这话一出,傅骋沉默了。
林早继续说:“骋哥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怎么舍得让骋哥一个人吹这么大的游泳池呢?我是打算自己吹的……”
说着说着,林早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我吹累了,再让骋哥接替。”
“嗯……不过现在……”
忽然,林早又握紧拳头,大声说:“既然骋哥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就算是热死,也不能让骋哥……”
话还没完,傅骋从他手里接过游泳池,直接对着充气口吹了起来。
吹!吹的就是游泳池!
老婆只是想玩水而已,他连这点条件都满足不了,算什么男人?
“耶。”林早悄悄比了个剪刀手,笑得纯良,“骋哥,加油!加油!”
傅骋的肺活量确实大,吹没十分钟,原本干瘪的游泳池马上就鼓了起来,有了形状。
林早确实也心疼,趁着他休息,赶紧堵住洞口,接过来帮他吹。
不过他气短,吹两口就没气了,傅骋也舍不得让他费力,马上抢过来,自己继续。
林小饱坐在脸盆里,看着爸爸和大爸爸,有点无奈。
他们两个,好幼稚啊。
而且……
“爸爸、大爸爸,你们吃口水。”
“啊?”
林早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有点呆滞。
林小饱又说了一遍:“你们吃了对方的口水。”
“啊……”林早低下头,看向那个自己和傅骋都接触过的充气口。
拿给傅骋吹气之前,他特意把充气口洗干净了,结果他偏偏忘了——
骋哥是丧尸,他还和骋哥……
完了!
林早捂着嘴,站起身来。
他和丧尸间接接吻了,他碰到了丧尸的口水。
想到这里,林早赶紧转动舌头,把自己的嘴巴里里外外舔了个遍。
他嘴里有伤口吗?有!
前天他在家里偷偷做炸小肉丸吃,该死的油炸脆皮,把他的嘴巴给划破了!
昨天被张爷爷发现,给他熬了凉茶,他喝了一碗,但是还没好。
完了完了完了!
林早捂着脸,看向傅骋,一脸惊恐。
他他他……他不会被传染吧?
不要啊!他提防了这么久,又是把傅骋关起来,又是给傅骋戴止咬器的,怎么偏偏栽在这里?
真是百密一疏!
真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真是……真是可恶!
傅骋迎上林早的目光,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只觉得有点难过,又有点愤怒,心里酸酸涨涨的,嘴里也酸酸涩涩的。
小早这是什么意思?
很嫌弃他吗?很讨厌他吗?
不是小早让他帮忙吹游泳池的吗?小早这又是什么表情?
和他这样接触一下,让小早很难受吗?
这阵子在床上,他和小早都不知道接触多少回了。
除了没接吻,没做全套,但是小早教他的那个,都做了几十遍。
所以小早……
傅骋沉默着,冷着脸,放下游泳池,一手按住林小饱的脑袋,一手按住小熊的脑袋,让他们两个把脑袋转过去。
随后,他站起身来,强势地捧起林早的脸。
傅骋冰凉凉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林早震惊地睁圆了眼睛:“唔?”
第87章
“唔?”
“啾——”
“啪!”
一家三口,连带着一只小狗,谁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车库里,只有连续的三声响动,而且一下比一下响亮。
林小饱盘腿坐在脸盆里,还保持着大爸爸帮他调整的动作,扭头看向旁边。
小狗和他一样,连扭头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林小饱小声问:“爸爸、大爸爸,我可以把脑袋转回来了吗?”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大爸爸忽然把他的脑袋转过去,是要亲亲爸爸。
大爸爸以前教过他的!
大人亲亲,小崽崽不能看,不然某些大人会害羞脸红的。
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爸爸和大爸爸的回答。
于是林小饱张开小手,捂住自己的小脸蛋:“那我转回来了噢。”
他一边预告,一边把脑袋转回来。
林小饱悄悄把小手张开,眼睛从指缝里看出去。
大人会害羞,但是小崽崽不会呀!
他要看!他就爱看爸爸和大爸爸亲亲!
可是他好像来晚了,他只看见——
爸爸和他一样,用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爸爸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踩了一下大爸爸的脚,用肩膀撞开他,然后直接走到杂物间的铁门前,把额头贴在门上,慢慢蹲下来。
像是在面壁思过。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赶紧把小手放下来,扶着脸盆边缘,站起身来,严肃指出。
“大爸爸,你把爸爸弄哭了!你是大坏蛋!”
傅骋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侧了侧身子,拽了拽工字背心的“工字”,露出自己的肩背。
他的左边肩膀上,有一个红红的手印。
一个手掌,五根手指,特别明显。
最后一声“啪”,就是小早用力打他发出来的。
他只是捧起小早的脸,亲了一下小早的嘴巴,小早就打他。
小早打他,打完了,小早还委屈起来了。
这是什么道理?
好吧,其实……
小早也是有一点道理的。
他没忍住,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和粗糙的舌头,试图撬开小早的唇齿。
然后就……
傅骋回过头,林小饱站在脸盆里,正举起小手,对着他肩膀上的手印比划。
爸爸的手真大,爸爸打得真用力,爸爸也是坏蛋。
和大爸爸对上视线,林小饱赶紧把手收回来,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什么都没干。
傅骋也没有理他,只是坐回板凳上。
林早也蹲在铁门前,一动不动。
两个人都背对着对方。
傅骋又舀起半瓢清水,浇在林小饱的脚上。
“大爸爸……”林小饱踩了踩水,小声问,“你不理爸爸了吗?”
虽然爸爸打了大爸爸,但是……
但是爸爸打得一点都不重啊,大爸爸肩膀上的手印现在就消失了。
而且大爸爸比较大,年龄比较大,肚量也应该比较大,所以他觉得,应该是大爸爸先去找爸爸说话。
傅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捡起丢在地上的充气泳池,继续往里面吹气。
林小饱挠挠头,也没有再问他,只是伸出小手,摸摸小狗的脑袋。
爸爸和大爸爸吵架,他总感觉……
这边的空气有一点少,他有点缺氧了。
没多久,傅骋把游泳池吹起来,吹得鼓鼓的,就放在林小饱的脸盆旁边。
他又舀了一瓢水,倒进去,把泳池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准备好一切,傅骋才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林早,眼神暗了一下,瞄准目标。
林早正苦恼着呢,傅骋脚步无声,径直走上前,在他背后停下脚步。
下一秒,傅骋弯下腰,伸出双手,一提一捞。
“诶!”
林早被他吓了一跳,刚喊了一声,整个人就被端了起来。
林早回过头,看见傅骋紧绷的侧脸,使劲蹬了蹬脚。
“傅骋,你在干什么?放我下来!”
傅骋垂下眼睛,目光一暗,面庞却越发冷峻了。
小早都不喊他“骋哥”了,小早直接喊他的大名。
小早果然不爱他了。
林早陷在他怀里,挣也挣不脱,爬也爬不出去,只能使劲蹬脚。
“救命啊!止咬器!止咬器!”
自从上回,台风过境,他们一起在仓库里吃饭,傅骋把止咬器摘下来,林早见邻居们不害怕,傅骋也有分寸,会把牙齿收起来,再来亲他和小饱,林早也懒散起来。
平时在家,只有一家三口的时候,他都不再给傅骋戴止咬器。
现在好了,傅骋凶性大发了!
完蛋了!
林早一边挣扎,一边大喊,试图唤起傅骋的理智。
“骋哥!骋哥!我是小早,我是你老婆!我不是猎物!”
可是傅骋不为所动,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朝林小饱走去。
“停下!stop!stop……”林早摸摸鼻尖,“噢,我忘了,你听不懂,你的英语还考过八分。”
傅骋皱起眉头,低头看他。
林早抬眼,正巧和他对上目光。
“骋哥,对不起嘛!啊……”
下一秒,傅骋弯下腰,把他放进游泳池里。
好像放生一条小鱼。
林早愣了一下,赶紧从泳池里爬起来。
傅骋看着他,用手掬起一捧清水,轻轻洒在林早身上。
不是要玩水吗?不是说再不玩水,就要热晕了吗?
游泳池吹好了,可以玩了。
生我的气,是我的错,不要生游泳池的气。
林早眨巴眨巴眼睛,也反应过来,扑上前,抱住傅骋的脖颈,挂在他身上。
“骋哥,谢谢你!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口水会传染丧尸病毒。
林早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脸:“你别生我的气。”
一瞬间,傅骋眼睛亮起,面上春暖花开。
又亲亲!爸爸和大爸爸又亲亲!
林小饱不知道是该捂住眼睛,还是该爬进泳池里。
他只能挥舞着小手,试图引起爸爸和大爸爸的注意。
嘿!这儿还有一只小小的呢!
林早转过头,捏捏他的小脸蛋:“你的小脸盆在那边,这个是爸爸的泳池。”
林小饱大声拒绝:“不行!我也要进去玩水!”
“好好好,快进来。”林早把充气泳池边缘往下压了压,“小饱,加油。”
林小饱两只手扒在泳池上,两条腿努力往上蹬,爬进来。
傅骋拿起水瓢,准备舀水。
林早揪住他的衣领:“进来一起玩!”
一家三口,窝在小小的游泳池里,玩着只铺满泳池底的水。
现在要节约用水,不能奢侈地把整个泳池都灌满水,就只能这样了。
其实也差不多,现在玩水了,晚上就不用冲澡,简单擦一擦就好了,用的水其实是差不多的。
不过,就算水少少的,连橡胶小鸭子都漂不起来,他们照样玩得很开心。
“小饱,表演一条小金鱼,在水里游泳。”
林小饱趴在泳池里,双手合拢,努力摇摆。
“现在小金鱼上岸了,缺水了。”
林小饱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使劲扑腾双脚。
“现在……”
“现在小金鱼在水里,撞到爸爸和大爸爸了!”
林小饱扑上前,撞在爸爸和大爸爸身上。
“我不是小金鱼,我是大白鲨!”
*
虽然一家三口玩得很开心,但林早还是不免有点担心。
当时傅骋亲他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傅骋尖利的犬牙抵在了他的唇瓣上。
这回可不是一触即分的简单亲吻,傅骋是真的撬开了他的唇齿,湿漉漉地亲了他。
怎么办?万一他真的变成丧尸了,该怎么办?
林早心里紧张,一边玩水,一边忍不住询问傅骋。
“骋哥,你亲我的时候,有没有对我释放你的……你的丧尸毒液?”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只是想着毒蛇咬人的时候,会从牙齿里释放毒液,就这样说了。
傅骋摇头。
“确定吗?”林早又问,“是你主动释放,我才会被感染,对吧?普通的唾液,或者体液,是不会传染的,对吧?”
傅骋又点头。
“你说话啊!”林早急得给了他一下。
“不会。”傅骋靠在泳池边,张开双臂,坦坦荡荡,“我不想小早变,所以小早不会变。”
但就算他这样说,林早还是不放心:“这样听起来……有一点唯心主义,不太科学啊。”
傅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还是要做足准备。
林早转过头,又喊了一声:“小饱。”
“嗯?”林小饱抬起头,“爸爸。”
“如果有一天,爸爸变成和大爸爸一样的怪兽,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林小饱举起小手,“太酷了!”
“啊?”林早惊讶。
“爸爸像大爸爸一样,变高变壮,还有很多怪兽小弟,去外面打猎,带摇摇车回来。太棒了!”
林小饱光是想想,就激动得不行。
一个怪兽大爸爸,就这么好了。
要是爸爸也变成怪兽,那就更好啦!
“耶!”林小饱扑上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爸爸,你什么时候变呀?”
“我……”林早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我变之前,先把你变成小怪兽。”
“也可以呀!”林小饱扭扭屁股,“这样我就可以出去,找小花一起玩了。”
小花是之前给他送花的那个小丧尸的名字。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经过大爸爸从中翻译介绍,林小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虽然起了名字,但爸爸和大爸爸还是不让他们一起玩,说有点危险。
林早无奈。
算了,既然傅骋和林小饱都不在乎,那他也不在乎了。
话说回来,看着骋哥这副模样,变成丧尸,好像也挺不错的。
可以长高长壮,二次发育耶!
紧张之下,林早莫名地期待起来。
这天晚上,林早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骋哥,我感觉身上有点热,我是不是要变成丧尸了?”
傅骋摸摸他的额头,拿起扇子,给他扇风。
“骋哥,我感觉喉咙干干的,我是不是要变成丧尸了?”
傅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他嘴边。
“骋哥,我感觉……”
傅骋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还是有点怕。”林早抱住他的手臂,“万一我变成丧尸,失去理智,认不出你和小饱,该怎么办?”
傅骋定定地看着他,认真听他说话。
“丧尸都听得懂你说的话,到时候你一定要提醒我,把我留住,不许把我放走。”
“吼——”
“然后你要给小饱做饭,给他洗澡。算了,还是直接咬他一口吧,我们一家都做丧尸。”
“吼——”
“还有邻居们,到时候就全靠你……骋哥……”
说着说着,林早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马上跳下床铺,冲到浴室里照镜子。
他微微仰起头,张大嘴巴,露出牙齿,仔细观察。
没有!他的牙齿没有变尖!
他还有人类的意识!他没有变成丧尸!
林早马上冲出浴室,来到书桌前,拿出自己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提笔记录。
“对于保有人类意识的丧尸来说,体液不会传染丧尸病毒……”
这样写好像不太准确,林早把这行字划掉,另起一行。
“仍旧保有人类意识的丧尸,在对人类实施攻击/亲吻行为时,能够决定是否感染对方,将对方变成丧尸。”
“倘若该丧尸无意愿感染该人类,那么该人类不会感染丧尸病毒。”
“体液不会传染丧尸病毒。”
所以……
第88章
体液不会传播丧尸病毒。
所以……
林早放下手里的钢笔,合上教案本,回头看向傅骋。
昨天晚上,他怕自己在睡梦里变成丧尸,所以特意把林小饱送回儿童房去睡。
毕竟林小饱如此圆润,好像一颗咬下去会爆汁的小肉丸,万一忍不住咬了他,那就不好了。
所以主卧里,只有他和傅骋两个人。
现在他起床了,傅骋当然也起来了。
傅骋就站在床边,捡起搭在椅背上的背心,给自己套上。
林早不自觉捧起脸,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或许是林早的目光太过明显,傅骋马上就察觉了,并且抬起头,迎了上去。
林早朝他笑了笑,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骋哥,快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傅骋无奈垂眼,但还是跟着他走,在书桌边的床尾上坐下。
林早再次翻开教案本,开始采访:“你昨天跟我说,只要你不想,就永远不会感染我,是真的吗?你没哄我?”
傅骋颔首:“没有。”
“为什么?这是你一个人有的功能,还是所有丧尸都有?”
“我——”傅骋顿了顿,“一个丧尸。”
“为什么?你和其他丧尸有哪里不一样的?”
“我聪明。”傅骋扬起下巴,一脸自信。
“不带这样自卖自夸的啊!”
傅骋翘起嘴角,捉住林早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腹上,并且一路向下。
“诶!”林早有些着急,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骋哥!现在是白天!不可以!”
薄薄的背心底下,是傅骋冰冰凉凉又结实有力的腹肌。
林早奋力挣扎——指精神挣扎。
“你别抓着我的手!我还没想到这种事情呢!这种事情要等一下再来!哎呀,这太不好意思了!”
傅骋不为所动,只是握着他的手,掉头向上。
最后,林早的指尖,抚上了他的侧脸。
傅骋正色道:“这里,存着毒药。我不放出来,就不会传给小早。”
“这样啊。”林早扶着他的面庞,摸摸他的面庞和脖颈。
丧尸还真是跟毒蛇一样,有一个毒腺。
应该是感染了病毒之后,会自动长出来的。
从外表看不出来,应该是藏在了里面。
很可能是因为毒腺长在脑子附近,所以影响了丧尸的记忆和智力,也破坏了它们的语言系统。
不过,林早最关心的还是——
“你的毒腺明明在上面,你怎么带着我的手往下摸?”
傅骋哽了一下,低声道:“想逗小早。”
林早睁圆眼睛,朝他扬起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可恶!”
傅骋靠上前,双臂环住林早的腰,把他抱进怀里。
“所以,只要你不想,你的唾液就不带毒?”
“嗯。”傅骋点头。
“所以我们接吻,我不会变成丧尸?”
“嗯。”傅骋继续点头。
“那……”林早转过身,“那那那……”
林早问不出口,只是一味的“那那那”。
他坐在傅骋腿上,捧起他的脸,刚准备亲一口,忽然又想起什么。
“还没刷牙!不可以!”
林早松开手,从傅骋腿上跳下来,朝浴室走去。
傅骋跟上去,来到他身后,伸手拿起牙刷口杯。
林早给两个人挤好牙膏,傅骋则从旁边接水的水桶里,舀起两杯清水。
两个人并排站在洗漱台前,略显拥挤。
傅骋问:“小早,你刚刚想问什么?”
林早眼珠子一转,用力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还要验证一下。”
傅骋垂着眼睛,看着他通红的脸颊,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
这么早,天还没亮,小早就这么热。
林早一激灵,扭了一下身子,用屁股撞了他一下:“过去点。”
“吼——”傅骋应了一声,但是站在原地不动。
林早算是发现了,傅骋现在都是两种语言切换使用的。
林早让他做事情,他愿意服从的时候,就用汉语回答。
他不愿意服从,就用丧尸语“吼吼吼”,假装自己听不懂。
丧尸病毒让他得到了什么?
一个装聋作哑的丈夫!
*
时间还在,林早和傅骋洗漱完,也没急着去儿童房喊林小饱,先下楼去做早饭。
上次为了给林小饱做生日蛋糕,林早拆了一袋十斤重的面粉。
可他们家一般是把米饭当主食,一顿不吃就感觉没力气。
所以这袋面粉吃来吃去,吃到现在,还剩下大半袋。
林早没有犹豫,拿出面粉,倒进盆里,命令傅骋。
“骋哥,揉面。”
“好。”
看吧,傅骋现在说人话了。
傅骋正准备戴上手套,林早就阻止了他。
“你的手和你的毒腺,应该是不连通的吧?”
“通的。”
“可是我不想洗手套!手套上沾着面粉,滑溜溜的,可难洗了!”
“我来控制。”傅骋一面说,一面把手套放下。
“那你注意一下。”林早满意了,拍拍他的肩膀,“时刻牢记,这是你的老婆儿子要吃的早饭,不要往里面投毒噢。”
“知道了。”
傅骋揉面,林早去准备配菜。
几颗野生小番茄。上次胖叔胖婶去山上接水,带回来的。
林小饱吃了一颗,酸得浑身发麻,就坚决不肯再吃。
正好他们家的陈醋早就用完了,现在用来煮面皮,增加一点天然酸味,再好不过。
一根新鲜黄瓜。张爷爷在自家院子里种的,最近陆陆续续成熟了。
还有三颗鸡蛋。
傅骋带回来的几板鸡蛋,早就吃完了,他们现在吃的是养在四号仓库的母鸡下的蛋。
几个月前,这只母鸡孵出一只小鸡,就被他们送进了单人间,悉心照料。
邻居们约定好了,每户人家轮流喂鸡,鸡蛋平分。
当然了,自家饲养出来的鸡蛋,会比从前超市里卖的蛋小一些。
又大又漂亮的蛋,他们就留下来,让母鸡孵蛋。
小一点、奇形怪状的蛋,比如母鸡一下子没下完,把两个蛋生在一起,长长的双黄蛋,估计很难孵出来,他们就自己吃了。
这只母鸡,几乎撑起了幸福街的一片天。
但就算是这样,鸡蛋还是不多,林早攒了好几天,才攒到三颗。
林早把配菜洗好切好,转头去看傅骋:“好了吗?”
傅骋双手托起光滑的面团,展示给他看。
林早拿出菜刀案板:“可以了,放过来。”
傅骋把面团放在案板上,林早继续指挥,用手比划了一下。
“搓成长条,切成差不多这么大的剂子。”
林早不喜欢手上沾着面粉的感觉,湿的时候黏糊糊的,干的时候会裂开,好像手脱皮了一样,很难受。
所以……
他推推傅骋的手臂:“快,骋哥,你来干。”
傅骋伸出手,对准林早的手,比了一下大小,马上开始工作。
长条面团,切成大小相同的小剂子。
林早起锅下油,先把番茄放下去炒一炒,炒出汁水,再加清水。
等水开了,剂子也切好了。
傅骋又把剂子搓长扯开,扯成薄薄的面皮,放进水里。
刚揉好的面团,韧性十足,不用抹油,也能长长地扯开。
面皮在水里上下翻滚,林早就拿着筷子,轻轻搅动,他全程没有沾过面粉。
面皮薄得很,没几分钟就煮好了,紧跟着把切好的黄瓜丝也丢进去,烫一烫。
林小饱年纪还小,怕他拉肚子,不能给他吃生的。
一碗酸溜溜、香喷喷的面皮汤,就煮好了。
正巧这时,林小饱也起来了。
他带着小狗,噔噔噔地跑下楼。
“爸爸、大爸爸,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吃好吃的呀。”林早拿出碗,让傅骋把面皮汤盛出来,又问,“你刷牙洗脸了吗?”
“嗯。”林小饱跑到爸爸和大爸爸面前,抬起头,把自己干干净净的脸展示给他们看。
林早摸了一把:“哇,小饱饱的嫩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爸爸……”林小饱摇了一下头,“我只是力气小,拧不干毛巾。”
所以他的脸上有水,不是因为他很嫩。
“好吧。”林早从傅骋手里接过面皮,“走吧,吃饭。”
煮面皮的时候,林早特意挖了一勺尖的猪油下去。
猪油微微泛黄,野生的番茄没那么红,也是黄绿色的,弄得面皮汤也黄黄的。
不过还是很好吃,面皮柔韧,黄瓜清爽,番茄酸甜,特别开胃。
吃完早饭,傅骋和林小饱一起收拾碗筷,林早看一下幸福街排班表。
太好了,今天是休息日!
姐妹两个负责喂鸡,三个毛负责给红薯浇水,胖叔胖婶给土豆浇水。
他们家没有任务!可以休息一整天!
“耶!”
林早小小地欢呼一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然后拖出一个小铁盆,装了半盆水。
林小饱看见爸爸这样做,下意识抱住自己,捂住自己的小身体。
他知道!爸爸会把这盆水放在楼顶,让太阳加热,等水热了,爸爸就……
爸爸就……
就会把他抓到楼上去,给他洗澡!
爸爸说,这样比较节省,不用开煤气,也不用烧柴。
爸爸还说,他们家楼顶是有围墙的,邻居们看不见他光屁屁的。
但是……他不要!
他总觉得,在户外光着屁屁洗澡,特别害羞!
看见林小饱的反应,林早拍了一下他的小屁屁:“干嘛?那么害怕呀?”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我不要在楼顶洗澡!”
“不是给你洗啦,给小狗洗一下,它也有一个月没洗澡了。”
“那可以!”林小饱又高兴起来。
小狗围在他脚边,汪汪叫了两声。
喂喂,己所不欲,勿施于狗!
“把小狗洗干净,它今晚就可以上床陪你一起睡了。”
“那爸爸呢?”
“爸爸还是和大爸爸一起睡啊。爸爸有一个重要的观察任务,要观察一下大爸爸。”
“好吧。”
*
外面太阳大,盆里水也不多。
从上午晒到下午,就很热了。
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一家三口才从游泳池里爬起来,带小狗去洗澡。
“骋哥,抓住它!”
林早一声令下,傅骋伸出手,捏住小狗的后颈,把它提起来。
小狗甩着尾巴,蹬着四条腿,奋力挣扎:“汪!汪汪汪!”
——我不要洗澡!我不会游泳!我怕水!
傅骋低下头,朝它呼噜了一声。
——安静。
几个月过去,小狗长得飞快。
原本小小的、还没有傅骋巴掌大的小狗崽,现在长大两倍不止。
原本林小饱可以轻轻松松把它提起来,现在它挣扎起来像一条疯狗,抓都抓不住,只有傅骋可以按住它。
一家三口带着狗,来到楼顶。
傅骋把小狗放进盆里,林早拿着肥皂,开始打泡沫。
林小饱蹲在盆子旁边,摸摸它的脑袋,又撩起清水,浇在它的背上:“小熊乖,洗完澡就可以上床睡觉了,难道你不想上床睡觉吗?”
还是有点想的。
于是小狗乖乖低下头,尾巴也垂了下来,在水盆外面晃来晃去。
小狗也不傻,最近天气热,它身上的毛也长得少。
林小饱两只手捧起清水,一遍一遍地浇在它身上。
差不多把身上都打湿了,傅骋把小狗提溜出来,林早用肥皂搓了泡沫,仔仔细细地抹在它身上。
在家里养狗,还是要干净一些,这些资源不能省。
不一会儿,小狗身上就糊满了泡沫。
林小饱沾了一点泡沫,用手圈成一个圈,从后面轻轻吹气,吹出一个肥皂泡。
“小狗,你看,我会吹泡泡。你会吗?”
小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泡沫盖住的爪子。
你觉得我会吗?
“哈哈。”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小饱,现在小狗比你聪明了。”
“不可能!”林小饱一脸严肃。
林早举起它的爪子,帮它把肉垫也搓一搓。
林小饱认真道:“我是哥哥,小熊是弟弟,我比小熊聪明。”
“可是小熊现在是哥哥啊。”
“才不是!我已经四岁了,小熊才几个月,它都还没过过生日呢,而我过过四个!”
“小狗的几个月,就相当于小孩子的四岁呀,小狗很快就会比你大了。”
“什么?!”
天塌了,林小饱的天都塌了!
“这不公平!为什么小狗长得比我长得快?我和小狗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可是它的智商长得比较快嘛。”
“不行!我不允许!”
霸道崽裁·林小饱,下达了这个家庭的最高命令。
小狗不许长得比他快!
肥皂搓得差不多了,林早拍拍小狗的屁股:“进去。”
小狗会意,马上甩着尾巴,主动跑回盆里。
身上的泡沫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它趴下来,把身体浸在水里,林早和傅骋亲自帮它搓澡。
“小饱,你不来吗?”林早问,“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按照加入家庭的时间来算,你还是哥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哄他,“如果按照智商来排,那爸爸和大爸爸都要排在你后面啦。”
林小饱抱着小手,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也有道理。”
他比爸爸和大爸爸成熟多了,但他还是没能当上爸爸和大爸爸的爸爸。
小狗现在还没追上他呢,所以——
只要他努力学习,就能一直保住“家里最聪明”的宝座。
林小饱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他自信地在小狗旁边蹲下,给它搓澡。
区区小狗,连自己洗澡都不会,果然是笨蛋。
还妄想追上他,想都不要想!
小狗被他们洗得干干净净的,身上都是肥皂的淡淡清香。
也不用特意擦干,他们走远一点,让小狗自己甩一甩身子,把水珠甩掉就好了。
实在不行,就让它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
但是,小狗好像不想这样干。
它湿漉漉的,一边甩水,一边冲向一家三口。
“哎呀!”林小饱赶紧逃跑,“救命啊!不要过来!我的身上都弄湿了!”
傅骋护着老婆儿子,一边跑,一边试图和它沟通:“吼!吼吼吼!”
可是他们越跑,小狗就越是追他们,追得越是起劲。
“汪汪汪!”
——来玩呀!礼尚往来,我也帮你们洗澡!
*
折腾了一下午,洗完小狗,又洗小饱。
到了晚上,终于是消停了。
白天太热,傍晚起了风,估计是热气上升,凝结成水,就下雨了。
难得的适合早睡的天气,洗得香喷喷的两只小崽崽。
身下是冰冰凉凉的草席,身上是柔软轻薄的毯子。
太适合睡觉了。
林小饱搂着小狗,小狗也把爪子搭在他身上。
两只崽很快就睡着了。
安顿好他们,林早和傅骋把儿童房的门关上,也回了房间。
傅骋走到床边,熟练地脱了背心。
他知道的,小早喜欢一边睡觉,一边摸他的腹肌。
但是这回——
“骋哥。”林早忽然喊了一声。
傅骋回头看去,只见林早背着双手,站在他身后,笑得眉眼弯弯,活像一只小狐狸。
傅骋问了一声:“嗯?”
林早笑着说:“闭上眼睛。”
傅骋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不太愿意。
小早又要干什么小坏事?
“快点嘛。”林早撒娇,“玩个小游戏。”
傅骋终于还是妥协,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林早就站在他眼前,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秒,傅骋感觉到,一个熟悉的东西,贴在他的脸上,扣在他的后脑上。
是止咬器。
看来小早还是有点怕他。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小早彻底相信,他不会把小早变成丧尸的?
又下一秒,傅骋的两只手,都被林早扶着,轻轻托了起来。
紧跟着,又是一个熟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手腕上。
是……是那个黑色的手镯。
小早好久没用它了,现在拿出来,而且两只手镯分别戴在他的两只手上,很明显是为了牵制他。
小早就这么不相信他吗?睡觉还要把他拷起来?
再下一秒,林早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推着他往后走。
傅骋动作一顿,随后顺从向后,最后坐在床上。
林早跨坐在他腿上:“骋哥,早上说好的,我要观察你。”
“我还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把你拷起来了。”
“你要控制好自己,保持冷静,不能把我变成丧尸。”
“我是记录者,观察全程,要由我掌控,明白吗?”
傅骋喉结上下滚动,他不太明白,只觉得怀里的林早变得更软和了。
体内丧尸病毒携带的暴戾因子,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即将喷薄而出。
“我来验证一下,这样到底会不会变成丧尸。”
林早扭着身子,往后坐了坐,随后低下头,仔细观察。
傅骋暗中睁开眼睛,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眼里有熟悉的红光闪过。
而林早,毫无察觉。
第89章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床上林早摸摸索索。
傅骋坐在床边,腰腹肌肉紧绷,上半身稍稍后仰。
他垂着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林早。
林早就跨坐在他腿上,低着头,扒拉他的裤子。
他们家有规定,不能穿着外裤上床,这样很脏。
所以,林早扒拉的是那条裤子。
傅骋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喉头一紧,身上肌肉越发绷紧。
小早在做什么?检查他?给丧尸体检?
可是这个部位,之前不是检查过了吗?
而且不止一次,是定期检查。
他喜欢小早给自己体检,他甚至想天天缠着小早,天天体检。
但是小早不让。小早说,每隔七天检查一次就够了,不能太频繁,太频繁他会生气。
现在距离上次检查,还不到三天。
小早不生气了?小早……
傅骋想着想着,不由地低下头,凑近前,试图隔着止咬器,亲吻林早。
可就在这时,林早两只手在他的胸膛上撑了一下,抬起头。
傅骋连忙闭上眼睛,直起身子,假装无事发生。
小早让他闭眼,并且还没宣布解禁,他不能擅自睁开的。
林早轻轻推了他一下:“骋哥,坐进去,这样坐着累。”
“呼噜——”傅骋低低地应了一声。
紧跟着,他感觉到腿上的重量轻了一些,林早从他腿上站起来,把他往里推。
傅骋被林早按着胸膛,顺从地往里退,一直退,最后靠在床头。
林早仍旧坐在他腿上,像小猫一样,伸出爪子,轻轻扒拉他。
“骋哥,快点,不要忍。”
小早没有把自己的贴上来,傅骋也就没有刻意忍耐。
半个小时后,傅骋闷哼一声,胸膛轻微震动,气息也乱了一瞬。
小早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是在检查,还是在捉弄他?
傅骋再次睁开眼睛,悄悄看了一眼。
只见林早身子一歪,伸长胳膊,从床头柜上拿来毛巾,帮他擦拭干净。
擦着擦着,林早忽然伸出手指,揩了一点,抹在唇上,送进嘴里。
他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会吗?这个会带病毒吗?”
一瞬间,傅骋的眼睛都睁大了。
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快速在他体内奔涌。
这比刚刚小早的所有触碰都要刺激。
小早怎么能……他怎么能……
太脏了!小早怎么能这样坦坦荡荡地就……
傅骋不敢置信,心里却又巴不得林早再来一次。
林早低着头,抿了抿唇角,甚至像是在回味:“好像是没事。”
傅骋呼吸一滞,喉头一紧,身上肌肉全部绷紧,手臂上甚至有青筋暴起。
“再试一下。”
林早把毛巾丢到一边,再次歪到一边,趴在床上,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他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简单看了看:“过期了吗?好像没有,还能用。”
傅骋伸出手,想把林早抱回来,正要伸出手时,却又紧紧握起了拳头。
直觉告诉他,再看看。
再看看小早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一定更加美妙。
于是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只有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早。
烈火随时会蔓延到他身上。
林早拿上东西,马上又坐回来。
发现傅骋在看自己,他马上捂住傅骋的眼睛:“闭上!我还没宣布解除命令呢!”
傅骋清了清干涩的喉咙,从里面发出一声大狗一般的呼噜声,又闭上了眼睛。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急。
小早太容易害羞了,太容易被吓到了。
要等,再等一会儿。
等小早放松警惕,等小早逃无可逃的时候,他再睁开眼睛,进行狩猎。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他只能凭借触觉和气味,推测小早在做什么。
压在腿上的重量一轻,似乎是小早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蜜桃香味,似乎是小早把什么东西打开了。
小早哼哼唧唧着,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撒娇。
“骋哥,你不许睁开眼睛,不许乱看,不许乱动。”
“吼——”
“保持冷静,心里默念,不能把老婆变成丧尸。”
“呼噜——”
“我……我……反正不行……”
林早呜了一声,往前一扑,倒在傅骋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爬起来,抱住傅骋的脖颈。
过分香甜的气味和过分软和的触感,瞬间将傅骋笼罩。
就是现在!
傅骋猛地睁开眼睛,和林早迷迷蒙蒙的双眼对上。
“骋哥,你怎么把眼睛……”
林早还没来得及说完,傅骋又倏地垂下眼,看向两个人相接的地方。
轰的一下,傅骋明白了一切!
是这样!是这样的!
人类之间表达亲近,应该是这样的!
小早之前教他的,两个人简单贴在一起,是错的,是不全的!
现在这样才是完整的,是……
“诶!”
林早看着傅骋紧绷的面庞,好像明白了什么,还想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傅骋看向他,双眼亮起过分浓烈的红光,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厉害,好像有两团烈火在烧。
傅骋举起双手,用结实的手臂套住林早,圈住他的腰,按住他。
紧跟着,“咔哒”一声轻响——
林早顿觉不妙,想要回头看看,是不是手铐开了。
但是一样来不及,傅骋双手掐住他的腰,猛地坐起,往前一扑。
林早来不及反应,就被傅骋以一种猎物的姿态,按在了床上。
傅骋压着他,隔着止咬器,咬牙切齿,低声道。
“小早,你骗我。”
“没有!没骗你!”
林早终于知道慌了,想要爬走,却被傅骋紧紧扣住腰身。
往回一拽,往前一送。
就这一下,林早的眼泪都出来了。
但是林早依旧嘴硬:“没骗你……是你自己忘记了……”
傅骋咬着牙,没再跟他说话,只是一面动作,一面低下头,把止咬器贴在林早的嘴唇上,试图让他把嘴巴闭上。
林早脱了力,脑袋都歪到一边,看到旁边被掰得变形的手铐,气得眼眶又红了。
“傅骋,你才骗我……你根本就……手铐根本就制不住你……你骗我……”
傅骋咬着牙,抬手去拽面上的止咬器。
林早吓了一跳,赶紧弹起来,抱住他的手臂。
“不许摘!这个不许摘!你想干嘛?”
傅骋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亲你。”
“你现在那么凶,万一你没控制住,把我感染了怎么办?”
“不会。”
傅骋不听他的,手上一用力,铁质的止咬器都被他掰弯了。
林早红着眼睛,苦苦哀求:“反正就不行!我怕疼,你会咬我的……骋哥,求你了……不要咬我……”
好吧,既然小早都求他了。
傅骋盯着他,默默放下了手,任由变形的止咬器挂在自己脸上。
那就——
傅骋低下头,把冰冷的止咬器抵在林早唇上。
无法亲吻到林早的双唇,傅骋只能把力气全部用在其他地方,加倍使劲。
野兽是这样的,倘若这个方面无法得到满足,就会集中全力,用在另一个方面。
狂风暴雨,不曾消退,反倒加倍凶猛。
没一会儿,林早就变了卦。
他攀着傅骋的肩背,攀也攀不住,只是用又圆又顿的指甲在上面划来划去,找不到着力点。
“骋哥……骋哥,实在不行,你还是把止咬器摘下来吧,把我咬死算了……”
傅骋咧开嘴,从变形的止咬器缝隙里,朝林早露出一个恶劣凶残的笑。
他一字一顿,冷声道:“不、摘。”
小早不让他摘,他就不摘。
他就这样听小早的话。
林早呜咽着,还想跟他说话,结果傅骋干脆埋下头,假装听不见,也听不懂。
气得林早又打他,软绵绵的拳头,轻飘飘地砸在他的背上,根本毫无作用。
傅骋是丧尸,丧尸身上冷。
林早是人类,人类身上热。
两个人抱在一起,林早只觉得自己抱着一大块冰块。
冰块被他焐热,却不会融化,反倒越来越结实。
林早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冷,还是热,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舒服,还是难受。
他迷迷糊糊的,处于混沌之间,只能牢牢抱住面前的傅骋。
直到失去意识。
林早闭上眼睛,往边上一歪。
傅骋知道他要晕过去了,手臂一揽,便把他抱起来,按在怀里。
傅骋搂紧林早,把他扶稳,又低下头,用止咬器去贴他的脸颊,试图把他唤醒。
小早,不能昏,还没结束。
你骗我骗了这么久,你要补偿我。
可是过了这么久,原本冰冷的止咬器,早就被捂热了,一点用都没有。
林早歪了歪脑袋,避开傅骋的触碰。
傅骋不再迟疑,抬手拽开止咬器,凑上前去,吻上林早的唇瓣。
林早被他吻住,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抬起头,迎合这个亲吻。
“傅骋,不许……不许用你的嘴巴对我下毒……”
傅骋轻哼一声,收起尖利的犬牙。
凶狠的野兽,在柔软的小猫面前,终于还是变成了温驯的大狗。
是,小早是骗他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顺着小早,哄他高兴。
亲吻结束,林早又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亲得这么凶,都不听我的。”
傅骋顿了一下,抱着他的手臂不仅没有放松,反倒越发收紧了。
他再次扣住林早的腰身,把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坏小早,又说他,又骂他。
既然小早都说他凶了,那他只好再凶一点,继续凶下去。
傅骋按着林早,握着他的手臂,把他抱高起来,转了个圈。
林早还以为没事了,倏地睁圆眼睛,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傅骋!”
“吼——”
听不懂。
第90章
高能量丧尸傅骋的一天——
00:00,搂着人类老婆,上床睡觉,技术+1
01:00,老婆说腿抬着很酸,换个姿势睡觉,技术+1
02:00,老婆说手撑着也很酸,再换个姿势睡觉,技术+1
03:00,老婆说身上到处都很酸,红着眼眶,请他滚开。
傅骋不滚,搂紧老婆,继续亲吻,技术+10
04:00,老婆失去意识,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傅骋给老婆盖好被子,下楼去厨房烧水,勤劳+1
04:30,烧好两壶热水,倒进浴缸,兑上冷水,调好水温,最后把老婆抱起来。
老婆被他吵醒,还以为他又要乱来,奋力抵抗,但是终究不敌,被他一手搂住腰肢,一手拢住手腕,放进浴缸,体贴+1
老婆在浴缸里泡澡,傅骋就蹲在浴缸外面,任劳任怨地给老婆涂抹沐浴露,搓出泡沫,从头到脚,认真清洗。
没错,他们家是先睡觉,后洗澡的。这个是规矩。
05:00,把老婆洗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傅骋蹲在浴缸旁边,就着老婆用剩下的洗澡水,简单冲一下身上。
擦擦身上,换上背心,把老婆从水里捞起来,用浴袍裹好,擦擦干净。
他们家只有两件浴袍,一件是老婆的,另一件还是老婆的。
这种高雅优美的西式衣服,只有老婆能穿出它的韵味,傅骋自己穿破烂背心就好了。
抱着老婆,回到卧室。
把老婆放在沙发,暂时休息。
傅骋把用过的床单被罩拆下来,换上新的,勤劳+1
把老婆放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上,搂住老婆,小睡片刻。
06:30,太阳升起,傅骋睡醒。
给老婆一个早安吻,让老婆继续睡,自己起床洗衣服床单。
怕吵到老婆睡觉,特意把床单抱到一楼去洗。
一个大盆,里面装着傅骋的背心短裤、林早的纯棉睡衣,还有湿哒哒的床单被单。
傅骋就坐在小板凳上,拿着肥皂,轻轻抹在脏污的地方,一件一件,慢慢揉搓。
07:00,衣服床单清洗完毕,用力拧干,提到楼顶,平摊晾晒,勤劳+1
晾完衣服,回到卧室,准备搂着老婆,再睡一个回笼觉。
但是还没来得及回笼……回巢……回穴,天气太热,儿子醒了。
儿子抱着小毯子,带着小狗,站在儿童房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要和爸爸一起睡。
于是傅骋回到卧室,把光着身子睡觉的林早抱起来,给他套上睡衣,然后让儿子进来。
老婆、儿子、小狗,闭着眼睛,并排躺在一起。
傅骋躺在最外面,拿着扇子,给他们扇风。
07:30,儿子和小狗舒舒服服地睡上了回笼觉。
傅骋再次下楼,去做早饭,勤劳+1
熬粥太费煤气,老婆会心疼。
所以拿上家里的水和米,去外面的土灶做。
时间还早,除了张爷爷,其他邻居还没起床。
一人一个灶台,互不干涉。
起锅烧水,水开下米粒,小火慢熬,不停搅拌,直到米粒开花。
配菜就是之前做好的几罐肉松、张爷爷分享的一点咸鱼,他又额外炒了一个小青菜。
得到张爷爷的指导,厨艺+1
08:00,早饭完成。
哄儿子起床,带儿子刷牙洗脸,帮小狗擦脸。
最后带儿子和小狗下楼吃饭,分别给儿童碗和狗碗添饭。
08:30,早饭结束。
陪儿子和小狗玩摇摇车,儿子玩了十分钟,嫌弃他唱歌难听,要上去找爸爸。
林小饱像一颗小导弹,“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爸爸!爸爸!”
傅骋在后面追,竟然出乎意料地没追上:“儿子!”
*
低能量人类林早的一天——
00:00,清醒。
01:00,半睡半醒。
02:00,70%睡,30%醒。
03:00,99%睡,1%醒。
04:00,昏睡。
05:00,zzz……
06:00,ZZZ……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林小饱的声音。
“爸爸!爸爸!”
“骋哥,你儿子喊你,处理一下……”
林早嘟囔着应了一声,就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拽着被子,盖过自己的头顶。
“我太困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可是他的声音太小,外面的父子两个明显没听见。
林小饱径直来到主卧房门前,踮起脚,双手扒住门把手,推开房门。
“爸爸,我……唔……”
话还没完,林小饱的声音就被掐断了。
“嗯?”林早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无精打采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
是傅骋,傅骋追了上来,从身后抱住林小饱,捂住他的嘴巴,打断了他的话。
挺好的。
林早低下头,放任自己沉沉进入梦乡。
林小饱用力拍拍大爸爸的手,使劲挣扎,但还是挣扎不开。
他被傅骋直接抱到了门外面。
“爸爸……”
“嘘——”
傅骋学着林早之前的样子,朝他吹了声口哨。
林小饱瘪了瘪小嘴巴,用力点头:“呜呜呜——呜呜呜——”
他知道了,快放开他!
傅骋最后捏了一下他的小嘴巴,才放开他。
林小饱清了清嗓子,用气声问:“大爸爸,爸爸生病了吗?”
“没有。”傅骋摇头。
“那爸爸为什么不起床?”
“小早没睡好,要休息。”
“爸爸昨天晚上没睡好?”林小饱一听这话,马上激动起来,“你们是不是又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出门了!”
“没有出去。”傅骋摸摸他的小脑袋,“一直在家。”
“那……”林小饱甩了甩脑袋,一脸严肃,“那你们偷吃宵夜不带我!你们喝奶茶了!”
“没有奶茶。”
“那……”
不给林小饱一个说法,他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骋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想了想,正色道:“我们玩了‘人类大战僵尸’。”
林小饱纠正他:“是‘植物大战僵尸’!”
“嗯。”傅骋颔首,也不多说。
“怪不得,原来你们熬夜打游戏了。”林小饱点点头,拉起傅骋的手,就要带他离开,“那就让爸爸再睡一会儿吧,不要吵他了。”
傅骋低下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我没吵,是你……”
“嘿嘿!”林小饱赶紧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啦走啦。”
林小饱一手牵着大爸爸,一手牵着小狗,跑下楼去。
*
林早在楼上睡觉,傅骋独自在楼下带两只崽。
两只崽玩了一会儿摇摇车,实在是习惯不了傅骋的男低音歌声,只好忍痛不玩。
在还没有念过书的年纪,就体会了“呕哑嘲哳难为听”是什么感觉。
摇摇车不能玩,其他车还可以玩。
林小饱拿出之前生日的时候,傅骋送他的一大箱玩具车。
“大爸爸、小熊,我们来玩赛车!”
一只人类幼崽、一只小狗幼崽,还有一个成年丧尸,分别挑选了一辆玩具车。
车子没装电池,不能自己跑起来。
所以人类和丧尸用手推车,小狗则用绳子把玩具车挂在身后。
林小饱指着水泥地上的一条裂缝:“这个就是起跑线!前面那条线是终点线!”
他就站在起跑线后面,举起小手:“听我口令……”
话还没完,小狗就迫不及待地要冲出去。
林小饱赶紧扑上去,把小狗抓回来:“小熊!要听我的口令,不能抢先!”
他把小狗抓回起跑线后面放好,结果小狗四只脚一落地,马上又要冲出去。
“哎呀!”林小饱气得直跺脚,“给你一张黄牌,再抢跑就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他转过头,又向傅骋告状:“大爸爸,快,用你的怪兽语告诉小熊!”
“吼——”傅骋应了一声,对着小狗吼叫几声,小狗果然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等在起跑线后面。
林小饱终于满意,再次举起小手:“准备好!预备备!大家准备好了吗?”
这位裁判的废话太多了!
但是傅骋无所谓,小狗不会说,所以大家都没有异议。
“三、二、一!出发!”
一声令下,林小饱和傅骋推着玩具车,小狗拖着车子,一起冲了出去。
“冲呀!冲冲冲!”
——这是参赛选手本人在呐喊。
“加油!小饱加油!”
——这是场内的啦啦队在欢呼,由林小饱饰演。
“可以看到,目前小饱的车处于领先位置。”
——这是场内的裁判在解说赛况,同样由林小饱饰演。
他一只崽,像千军万马。
到了最后,却是小狗带着车子,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林小饱不服气,“小熊有四条腿,但是我和大爸爸只有两条腿。”
他蹲下身,双手抱起小狗,让它只用两只脚站在地上:“坚持!小熊,坚持!”
“汪!汪汪汪!”小狗大叫,它不会啊!不会只用两只脚站着啊!
“那怎么办?”林小饱收回手,摸摸下巴,“嗯……”
忽然,他灵光一闪。
“大爸爸,也帮我找一条绳子,把车子挂住。我要像小熊一样,用四条腿比赛。”
傅骋好心提醒他:“你只有两条腿。”
林小饱举起小手:“但是我还有两只手哇。”
好像有道理。
于是——
上午十点半,林早睡得差不多了,终于舍得从被窝里爬起来。
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杯,里面是傅骋烧好的热水,特意加了两颗话梅。
林早拧开杯盖,抿了一口,喝起来酸溜溜的。
这还差不多。
林早捧着保温杯,下了床,拖着还有些酸软的腿脚,慢吞吞地走出房间。
林早看了一眼,确定他们不在三楼,就顺着楼梯,朝下走去。
这个时间,骋哥应该还没开始做午饭,应该在带小饱玩。
前几天,他做了十几张识字卡,教家里大小文盲认字,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在复习。
林早一边往下走,一边端起保温杯,又抿了一口。
可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让他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冲冲冲!我是第一名!”
“汪汪汪——”
“吼——”
只见林小饱趴在地上,身后挂着一辆玩具车,身下垫着一块纸板,手脚并用,好像在游泳一样,使劲往前扒拉。
他们家客厅铺了瓷砖,瓷砖滑溜,林小饱借着惯性,又好像溜冰一样,往前溜出去好远。
小狗在追他,傅骋也在追他。
他们在干什么?
怎么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林早惊呆了。
就在这时,林小饱没控制好方向,纸板在地上转了一圈,带着他也跟着转了一圈。
“错了错了!方向不对,快转回去……爸爸!”
林小饱趴在地上,眼睛一亮,连忙划拉着双手,溜上前去。
“爸爸,你起床啦!”
“起床了。”林早扶着腰,蹲下身,拍了一下他的小屁屁。
“哈,一起来就有回转小寿司送到面前给我吃,好肥美噢,给爸爸啃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