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监控？”
男人震惊地放下笔, 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向来是一个闲职，他工作这么多年来，别说是处理案件, 就连活人学生都没见过几个。
除了几年前的那位，是为数不多经常出入图书馆的存在。
此外，还有编外人员风林。
这位风家的异能者, 似乎从很早的时候就关注到对方。
作为顶层家族曾经指定继承人，尚且年幼的小孩利用特权，没有任何阻碍的进入学校。
每次进入学校, 都是寻找那个存在。
回想起那名曾经惊才绝艳的学生, 老师摇了摇头，心中无言叹了口气，注意力拉回现在。
风林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在风家精心培育出的新一代中, 这种程度的失仪，已经算是不合格，他在心中想道，问：“有线索了吗？”
老师打开图书馆内的监控：“具体发什么了什么情况, 是丢了什么东西, 还是其他？”
“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风林稍许冷静起来，图书馆几乎不会有学生进入, 因此他才放心将七周夜的手稿放在自习室。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就该锁在储物柜里, 永远不让别人见到。
不知想到了什么，风林眼神一暗。
老师翻出监控录像：“大概价值多少，需要的话，我报备一下警卫队。”
他心中大概有了猜想，这一段时间, 除了风林和图书馆内的工作人员外，只有今天下午的那名学生进入过图书馆。
虽然有了答案，但老师心中疑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开始增加。
为了管控知识，图书馆所有出口处都有检验物件经济价值的装置。
一旦有学生试图将珍贵的知识、亦或者其他不属于他的东西带出图书馆，就会触发警报。
更何况是偷窃其他学生的物品。
听到老师口中的“价值”二字，风林微微愣神。
作为风家异能者，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利益至上的警卫队眼中，案件严重程度的评价标准，只是涉及价值的多少。
不过是区区一些手稿更何况那些手稿的主人，还是被那些高层厌恶的存在。
风林隔了几秒才放弃下意识说出口的名字，艰难回道：“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对风家继承人很重要的物品，和一个普通的手稿，在那些人眼中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老师有些惊讶：“这样吗？”
无论如何，风家继承人的物品失窃都是极为严重的事情，他根据记忆，找到玩家进入自习室的时间点。
“找到了？”
风林靠近屏幕，他在心中做好要严惩那位窃贼的准备，但在看清视频中人的相貌后，表情骤然凝滞。
“怎么是他？”
风林气极反笑，“那倒是不奇怪了。”
对于这群降临者上天入地的搞事能力，他已经习以为常，但根本没意料到，竟然有一天连他自己都没被放过。
看着屏幕中玩家离去的方向，风林心中产生股不好的预感。
他没再说话，快步离开图书馆。
“不查了吗？”
老师看着风林匆忙的背影，只得到一句回复。
“不必，提前做好准备吧，再过不久，图书馆估计要热闹起来了。”
————
百晓生将七周夜疑似中央异能学院学生的消息发给谢彦，单靠玩家，很难触发核心剧情。
只有接取到任务，才能在游戏系统的支持下，去探索更多隐秘的情报。
不然，其实百晓生也不是特别愿意共享七周夜的情报。
和他预料中的差不多，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系统提醒触发任务。
根据任务指引，百晓生走进中央异能学院荣誉馆。
往届优秀学员的照片，被整齐排列在墙壁上。
角落里，是玩家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照片中，青年五官稍显青涩，却丝毫掩盖不住清俊的相貌，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还要更甚一步，眼神冰冷傲然。
收腰款式的布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角色瘦窄的腰、修长的腿。
学生装束的角色面无表情地举着奖状，显然是被强行拉过来一起拍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明明是和所有学员一致的校服，却凭着高挑的身形，将原本普通的衣物穿出高档制服的效果，在所有照片中显得分外出挑。
就像只高傲的鸟，俯瞰高空之下的所有事物，肆意展露自己的锋芒。
不知多久前，角色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所残留的影像记录。
哪怕已经做好准备，百晓生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紧。
难怪，难怪七周夜无数次被玩家问到名字是否是代号时，都只是说，等他们入学中央异能学院，自然就会得知他的身份。
直到死亡，玩家也没有知道对方的信息。
直到最后，他们也以为七周夜处于保险，像其他高阶异能者一样，隐瞒了自己的情报。
但其实就在最开始，对方就给出提示，坦诚相待。
“看上去很凶是吧，不过任谁被打扰到睡觉，拉起来拍照片，表情都不会太好看。”
耳边传来女人轻笑的声音，
“你很喜欢他吗？”
百晓生动作一顿，转身，看见女人衣领处“教师”的身份证件，迟疑地点点头。
似乎回忆起什么，女人嘴角扬起笑容：“小七周夜啊，当初喜欢他的人有很多呢。”
“刚进入学校时，大家都以为他是普通的被异协塞进学校的关系户，开学第一天，就把所有一群心高气傲，挑衅自己的毛头小子揍了一遍。”
百晓生“啊？”了一声，语气真切。
这是和玩家记忆中截然相反的形象，他几乎从没有想过，七周夜竟然会和打架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对方从第一次在玩家面前露面开始，就一直是冷静沉着的代名词。
没想到，在学生时代竟然会如此的
暴躁。
女人笑道：“异能者以武力为尊，七周夜收到的决战要求和情书一样多，可惜，啧啧。”
角色似乎还有八卦，百晓生投去探究的目光，女人继续回忆道：“那个可怜的学生，把约会邀请和决战邀请放在了一起。”
“七周夜尊重每一位挑战者，从不收手，第二天，所有挑战者，包括那位疑似的挑战者，都在校医院躺了一整天。”
“表白者因爱生恨，在论坛上怒斥七周夜只配和刀过一辈子，没想到当晚就被本人刷到。”
百晓生：“他回复了？”
女人点点头：“回复了。”
“‘真奇怪，为什么不能和刀过一辈子，异能者如果不把武器带在身边，难道要和污染物打肉搏战，给对方送免费食物吗？’”
“很有意思的回答，不是吗”
百晓生沉默半秒：“很难想象，他会说这样的话。”
白雨随口感慨：“是啊，很难想象吧。”
她看着面前这张曾被记录在名单上的脸：“你认识七周夜？听上去，你对他很熟悉。”
“他是我们的老师。”
有别于玩家的另一道声音打断道。
金发金瞳的青年步入房间，脸色些许苍白，但表情依旧温和，谢彦看着照片中的人影，眼神平淡，并没有任何变化。
游戏主角声色十分清朗：“风林，我认为，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百晓生越过谢彦的身形，从角色身后看到其他主角团的身影。
风林，作为七周夜死后主角团的等阶最高的异能者，走在队伍的第二位。
剩余的主角团成员，两位面容清丽的少女，露洛米和山泠，分别承担治疗和刺客的职责，以及少年外表的机械师，桉，全都表情不虞。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风林一个人身上，正主却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谢彦最先开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七周夜的身份，是吗？”
“你一直知道七周夜就是中央异能学院的学生，为什么瞒着大家不说？”
“我知道，但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风林冷笑一声。
继承了风元素力的高傲少爷褪去伪装，彻底冷下脸。
七周夜最惊才绝艳，名声最甚的年纪，远比他加入谢彦团队的年纪还要更早。
但凡见识过对方意气风发的模样，就没有不被他所吸引的。
直到青年在毕业后，突然选择加入一个默默无闻的调查团队。
这个选择，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没有人理解，为什么七周夜要放弃大好的前途，选择去支持一个才F级异能的半废异能者。
要知道，当初不论是异能学院、研究院、还是其他异能组织，都在疯狂抢人。
风林便是其中最为不解的一个。
他根本不明白七周夜的决定。
作为四大家族的继承人，风林曾因为过分叛逆，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有幸在家族的要挟下，成为七周夜的补习对象。
初见是郁闷的，在出发前，风林就暗中决定，要像以前那样，给那些只看中高薪，要和家族同流合污，迫害他自由的补习老师一个教训。
区区一个平民异能者，能有什么实力？
他心中不屑。
推开自习室房门后，所有想法烟消云散。
严重叛逆的小孩，仅呼吸间，眼中几乎便只剩下那个气质冷冽的身影。
尤其是因为不满补课计划，被揍了一顿死的后，风林彻底成为对方的跟屁虫。
慕强，几乎是所有异能者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在自习室中，风林看着对方一点点写下那些手稿，尚且年幼的少年并不理解对方的行为，只是坐在位置旁边，孺慕着幻想：
“老师，你以后肯定是最厉害的异能者。”
秉持着对七周夜选择的好奇，风林离开家族的荣华富贵，加入调查团。
从锦衣玉食的少爷，到多次出入于险境，经验丰富的调查员。
明明是七周夜将他领入这个破小调查团，最后，留在调查团内的也只剩下他。
“谢彦。”
风林微眯起眼睛，受灵力的浸染和影响，异能者的眼睛是天空般澄净的苍青色，在激动得情绪渲染下，色泽越发鲜艳。
他突然笑起来，所孺慕之人在眼前被阴影撕裂的场景，几乎成为他无数个夜晚的梦魇。
在唯一可能报仇的那个夜晚，谢彦拒绝和对方作对。
风林原本以为，他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谢彦的选择，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嫉恨对方能得到七周夜的关注，又好不容易将其放下。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大度。
作为调查团的引导者，七周夜几乎是看着谢彦一点点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搭建起这个寄托着希望和火种的团队。
他和谢彦相处的时间，自然最久。
五年前，他们连理念都如此接近。
七周夜是为数不多对普通人抱有尊重的高阶异能者，主角团的所有个体，以及玩家，则更是对所有的阶级差距嗤之以鼻。
相比是伙伴，更像是不可或缺的家人。
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所有人都为七周夜的死亡而痛苦。
但在那场梦魇中，却是谢彦最先走出来。
风林语调中也带上几分冷意：“谢彦，其他所有人忘记七周夜，我都可以接受。”
“为什么唯独是你？”
“所有人都可以忘记他。”
“唯独你，谢彦，你不可以从中走出来。”
四大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让他知道更多情报。
那个天赋卓绝的天才，是为了支持你，才加入调查团，是为了帮助那些底层，才被视为失控，被以污染堕化的名义，在那场清理计划中被处理掉。
死一般的寂静。
半响，谢彦微微点头，依旧笑着：“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风林细细打量着身前相处五年的队友。
五年前，仅仅只是F级异能者的谢彦，不知用什么手段，竟然将七周夜拉入调查团。
经过时间的洗礼，当初面容稚嫩的少年身形也越发俊佻。
如果七周夜没有死在五年前，应当也是现在这般模样。
第32章 不要喊我老师
凌柒从校长室离开。
系统屏幕上, 正播放着玩家、主角团和风林相互对峙的场景。
事实上，凌柒也是五分钟前才得知，夜鸦, 准确来说是作为七周夜的夜鸦，五年前竟然还在中央异能学院上过学。
凌柒进入校长室后，慈眉善目的老校长看见他的第一句话, 便是“好久不见”。
凌柒迟疑半秒，点点头。
校长又继续问：“这么多年来，你还在为当初那件事情不满吗？”
凌柒一脸懵逼。
他又没有记忆, 当然不知道夜鸦还会不会不满意。
在结束菌林基地的关键剧情点后, 系统给他的辅助外挂，那道疑似夜鸦的意识，也沉寂下去, 很久没再出现过。
换句话说，现在的凌柒就是个顶着夜鸦壳子，狐假虎威的纯小白。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他选择面无表情。
扮演夜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凌柒掌握不少的扮演经验。
虽然他是个菜鸡, 但夜鸦是真正的大佬，大佬哪怕面无表情, 什么话都不会，也自会有人替他编造好理由。
果不其然, 哪怕凌柒什么都没说，老校长也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语气微顿，依然是笑着，似乎陷入回忆，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那件事情, 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但你也知道，大家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
“知识垄断，涉及的东西实在太多，你做的那套基础教材，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要是真的把那些资料再公布出去”
校长没有继续往下说，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看了凌柒一眼。
凌柒：……
没听懂，但还是面无表情。
校长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当初七周夜的数据，我们一直给你保留着，包括积分。”
“当然，身份已经更改成了老师，名字是谢柒，只有积分保留。”
“东区那家奶茶店还一直开着，积分在全校区通用，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们，但吃饭总不能耽误了。”
凌柒一脸茫然地走出校长室，手里多了张身份卡，他知道校长口中的积分是指什么。
中央异能学院内部流通的“货币”，学员可以通过完成学校指派的任务，或者单纯上课来获得积分，在校内各种消费场合将其作为货币使用。
1积分的购买力约等于1游戏货币。
凌柒在最近的商店尝试性刷了次卡。
随即便被结算界面上的一长串余额闪瞎双眼。
虽然暂时没弄清楚情况，但凌柒大概意识到，饿肚子将成为一个遥远的历史，至少在学校内，他不用再担心没钱吃饭。
借助玩家的直播间，凌柒终于确定，七周夜确实是异能学院的学生，而且是极为知名的学生。
颜值和异能等阶全部霸榜的首席战力，五年前最声名显赫的天才。
唯一称不上是缺点的缺点，那就是白天过度嗜睡，几乎每时每刻都昏昏欲睡。
学校内至今都流传着一个传言，你可以在校内任何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随机刷新出一只隐匿在阴影里，昏昏欲睡的七周夜。
阴影异能的持有者，大多具有昼伏夜出的习性，白天总会更倦怠。
对于七周夜迥异于常人的作息习惯，中央异能学院的师生也没有过多在意，反而将其当作是七周夜的人格特色。
只有凌柒知道，不是这样的。
作为首席执行官，夜鸦当时还在负责前线战场。
那段时期，几乎是夜鸦的鼎盛时期，污染物攻势已经褪去，但依旧有很多事物需要处理，几乎忙得分身乏术。
对于分身能力的持有者，上述说法并不夸张。
日以夜继，连轴处理事物，对于夜鸦而言并不算少见，而中央异能学院的七周夜分身，对于他而言，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身份。
不会有比那段时间更恐怖的事情了。
白天需要被拉着听课，晚上需要处理公务，时不时还要上前线砍污染物，甚至连站在原地，都能睡着过去。
凌柒心中生出股遥远的恐惧感。
那是种跨越时空和记忆，刻在身体潜意识反应中的恐惧，甚至让他觉得饿肚子也不是没有那么无法接受，至少能睡个饱觉。
带着股诡异的侥幸感，凌柒一边在直播间中吃瓜，一边前往附近的小吃街。
屏幕中，风林没有任何由来地和谢彦吵起架来，玩家冷眼旁观，就连直播间都被主播设置静音屏蔽。
事态似乎闹得很严重，隐约有要动手的征兆。
奇怪。
凌柒咬了咬奶茶吸管，忍不住开始八卦。
他们在吵什么呢，吵得这么厉害？
不过主角团嘛，时不时闹点矛盾，也是关系增进的催化剂，实在不行打一架，第二天起床，又是和气大家庭。
要是真一直关系好下去，那才不真实。
“哟，前辈。”
凌柒猝不及防间抬起头，前方是他意料之外的存在，苍蓝色短发的青年一身休闲服，双手插兜，嘴角笑容灿烂。
风家的继承人，除了像风林这样叛逆离开家族的另类，其余个体，大多只会在指定的异能学院挂名，几乎不会和普通学生一起就学。
在特权的支持下，他们会有更合适的定制化培养路线，理论上来说，风止绝对没有任何出现在异能学院的理由。
凌柒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但被甜食安抚后，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也更有耐心，点了点头，示意风止开口。
今天是开学日，他接取任务后，以特级调查员谢柒的名义，成为学院指导员。
按道理而言，凌柒作为夜鸦的身份，只有校长和极少数校高层知晓，但风止是为数不多认识夜鸦真容的异能者，此时认出凌柒，也不奇怪。
凌柒微眯着眼，语气警觉：“你怎么在这里？”
“真是毫不客气的说辞。”
风止并没有被凌柒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抗拒所打击到，依旧笑盈着脸，“怎么，就这样不想看见我成为你学生中的一员？”
什么学生？
凌柒皱着眉，一时没反应过来风止的说法。
直到矜贵的风家异能者当着他的面，从衣兜掏出张学生卡，滴的一声，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1块钱一瓶的价位。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魔幻。
在凌柒的印象中，顶尖异能者就连喝的水，也该够普通人一个月伙食费的价格。
怎么能喝一块钱一瓶的低等水。
也不怕过敏。
凌柒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了风止一眼，越过风家少爷的身形，继续逛小吃街。
但他身后，总有股如影随形的粘腻身影，甩都甩不掉。
凌柒看风止的眼神多了丝变化，逐渐严肃。
他察觉到些许不对。
哪怕没有使用权利，但在【永夜】的加持下，寻常异能者已经很难再跟上凌柒的动作。
更何况，在察觉到自己被跟随后，凌柒又加快了动作，风止脚步看似不快，却一直稳稳跟在凌柒身后。
甚至还顺手从路边买了小吃。
这样的能力，已经远远高过普通的A阶异能者。
凌柒隐约意识到，风止实际的战斗力可能远比他想象中的更高。
哪怕在异协中，凌柒也见过不少高阶异能者，但至少目前而言，风止是他见过最难缠的存在。
“你想干什么？”
凌柒转身，和风止隔开足够安全的距离。
风止依旧是笑着：“怎么了老师，只是好奇一下老师的口味，这样也不行吗？”
凌柒看着风止天青的眼睛，明明嘴角笑容灿烂，眼底却看不见任何笑意。
经过异能家族培训的标准个体，大多是这样，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揪出他们任何一处失态，哪怕心里想的全然是另一个想法，表面上还要装出交好的样子。
凌柒语气冷淡：“我们之前认识吗？”
几乎瞬间，异能者再没维持住原本笑嘻嘻的表情，看向凌柒的眼神一暗，甚至称得上阴寒。
风止轻飘飘地说：“这样吗？”
凌柒隐约中有种很不好的直觉，风止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回复，但最后，凌柒依旧什么都没说。
事实就是如此，他都没有记忆，更何谈认识对方，哪怕夜鸦曾经和风止接触过，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
就连曾经和七周夜亲密相处的主角团，凌柒都没什么感觉，更不会对风止有任何陌生人之外的观感。
如果说，面对主角团的时候，他还得急着在镜头前，扮演夜鸦的身份，维持人设不崩，装出些关注的态度，那对风止，就没有做这些事情的必要。
风止身边没有镜头。
以及，凌柒也有更多考虑。
他并不想一直完美扮演夜鸦。
凌柒完全没有夜鸦的记忆，就连夜鸦的性格，凌柒也全然不知，如果一直假装他是完整的夜鸦，迟早会露馅。
相比在某个时刻，彻底装不住露馅，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展露出自己和夜鸦的些许差异。
况且，如果凌柒崩人设的点，已经到达影响游戏剧情的地步，系统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系统没管，就意味着凌柒对风止说的话，虽然听上去很重，但并没有脱离夜鸦轨迹。
如果夜鸦在现场，面对风止，他很可能也会说出这句，“我们认识吗？”
风止的神情很快恢复正常，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扭曲，只是凌柒的幻觉。
“他们吵起来了，你不管管吗？”
凌柒反应了有些时间，都没意识到风止口中的他们会指谁，系统终于没看下去，解释道：【主角团】。
凌柒：哦！
凌柒冷冷道：“嗯，我知道了。”
风止笑容却变得灿烂。
这回，凌柒得很清楚，风止笑容确切发自内心，而不再是假面般的演示。
这是种很常见的，幸灾乐祸般的笑容。
凌柒越发茫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他一句“我知道了”，能让风止笑得这么开心。
“老师，你死了一次之后，似乎变了很多。”风止扬着嘴角。
凌柒冷声回复：“不要喊我老师。”
怎么能咒人死呢，多没礼貌。
风止冷着脸，转身彻底离开。
直到回宿舍的路上，凌柒还在思索，风止方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似乎和夜鸦单方面很熟，实力强大的A阶异能者。
凌柒坐在桌子前，皱眉思索。
中央异能学院给他分配的这间宿舍远比异协的禁闭室要宽敞，三室一厅，但凌柒住的并不是很习惯，相比下，他还是更喜欢基地里的小窝。
小虽小，却足够安全，也足够安心。
宿舍中有完整的家具，甚至还有一些生活物品，大概是七周夜当年遗留的产物。
系统：【夜鸦有写日记习惯】
凌柒也突然想起来这点。
夜鸦似乎永远闲不下来，结束一天的事务后，总会记下点文字。
那些日记本上，大多有他本人设下的禁制。
但凌柒现在就是夜鸦，禁制防不住他。
借助系统的提示，他从宿舍角落翻出夜鸦的日记本，解开禁制。
甚至隐秘的有些期待。
毕竟八卦是人的本能，凌柒乐呵呵翻开日记的第一页
第一页，日记的内容很短，只有几行字。
【偷看日记的人：】
【接下来连续一周买的所有奶茶，珍珠里都有夹心动物蛋白（备注：牛肉五倍版）】
【（手绘中指）】
凌柒猛地闭上日记本。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不是恋爱的感觉。
是久违的恐惧。
凌柒摸了摸胸口，平复好心情。
真是恶毒的诅咒！
他想。
第33章 是你先失约的（500营养液加更）
凌柒将第一页日记撕下来, 丢在影子里。
阴影就像某种活物，涌动着将“诅咒”吞没。
凌柒看着剩下的一堆日记，陷入僵直。
如果继续乱翻的话, 是不是会遇到类似糟糕的诅咒，什么喝奶茶没有吸管，酸奶没有奶盖之类？
凌柒被夜鸦的日记硬控了整整半分钟后, 看向系统屏幕。
终于，他把那一堆日记全部推到系统前。
系统：【这是假的，没有任何异能影响, 只是一句话】
凌柒：“……不可以吗？”
系统：【只能防住你自己】
系统沉默良久, 终于，一道蓝光扫过所有日记。
很快的，凌柒得到了一整副完整, 且不带诅咒的日记内容。
从夜鸦的日记中，他大概了解到，风止确实认识夜鸦。
很多年前，污染灾害爆发。
夜鸦还不是首席执行官, 但也已经是特级调查员。
当时, 还是少年的异能者活跃在在各个污染区中，击杀污染物, 从灾变区域中救下幸存者。
风止，就是被夜鸦救下的幸存者之一。
并不是每个风家的异能者都像风林那样,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自带满配家世，觉醒顶级异能，注定成为将来的继承人。
血脉是否足够纯净，异能天赋是否足够优秀，对家族是否忠诚, 都是判定风家血裔是否合格的检验指标。
很可惜，风止从第一点开始就被否定。
他的母亲，只是一位低阶幻术异能的持有者。
为了获得风家的支持，救治重病的家人，女人用幻术，将自己献给了当初的风家家主，并成功怀上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
但高阶异能者向来瞧不起低阶存在，哪怕是他们的同类。
作为杂种，风止自然是歧视链的最底端，除了给点钱抚养外，风家便再没管过这个私生子，甚至没有将小孩接到本家。
更何况在觉醒异能时，风止继承的能力，也和风家主脉的核心能力，控制风暴的异能，没有丝毫关系。
他的异能也是幻术。
和他那位母亲的异能一样，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只能欺骗自己的同类，在污染物战场上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不会有比幻术还要更可笑的异能了。
针对人，也只能针对人。
哪怕等阶够高，面对污染物的攻击时也几乎没有办法抵抗，就算捏造出幻境，对那些连理智和意识都不清醒的怪物也造不成任何影响。
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污染物撕裂。
夜鸦从废墟中救下惊惧过度的小孩，想要送还给风家，可惜风家也拒不接受。
实在没办法，夜鸦便只能将小孩带在身边。
像风止这样的存在很多，失去长辈，自身又没有很强的自保能力，如果丢在污染区中，一天就会死掉。
这些孩子中，只有愿意学习和污染物战斗技巧的人，能留在夜鸦身边。
其他的孩子，则被送入福利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夜鸦一直贯彻的理念。
他无法，也永远不可能保护住所有孩子。
只要愿意学习战斗技巧的人，都可以留在他身边，风止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幻术并不适合战斗，至少不适合与污染物战斗。
“除非，用幻术模拟连它们都恐惧的存在。”
年轻的执行官将刀递到少年手中。
风止能记起来，夜鸦不容置否的语气，“杀掉它，活下去。”
面目狰狞的污染物，毫不留情甩开的手，异能者漠然的眼神，手中冰冷的刀具，以及下一秒就要降临的利爪。
在濒死的恐惧中，所有潜能都被激发。
就像孱弱的蝶兽，用毫无杀伤力的翅膀，模拟出剧毒的色泽和惊悚的眼斑，用以震慑天敌。
在污染物因恐惧而僵硬的瞬间，风止用手里的刀，将杀害母亲同种类型的怪物一击毙命。
直到一切结束，将少年丢进污染物群的执行官才从林下阴影中现身。
风止看见，那双漆黑的眼中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冷淡而平静，却给人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他双腿瘫软地跪坐在地上，腥臭的血从污染物的尸体中渗流出来，在恐惧褪下后，是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激动。
夜鸦将无声哭泣，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孩带回营地，至少在那个时候，风止以为这样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营地里，其他同样失去家人，跟在夜鸦身边的小孩，对他投以羡慕的目光。
经过考验后，意味着能学习更危险、效果也更好的战斗技巧，意味着能跟随夜鸦进入更危险的区域，更多地待在对方身边。
风止的学习进度最快，夜鸦对其他的孩子向来都更宽容，也几乎不会做出把小孩丢入污染物群的危险训练方式。
只有风止。
他心中是有傲气的，并为夜鸦对自己的特殊关照引以为豪。
从小被灌输的高阶强于低阶，低阶强于普通人的等阶划分的理念，让他看不惯围绕在夜鸦身边的那些低阶。
尤其在度过最开始的恐惧之后，异能者刻在骨子里的慕强凌弱逐渐显露。
风止孺慕于夜鸦的强大，却也不屑和其他无异能者为伍。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夜鸦为什么要在这些连最基础的持刀姿势，都要学习一整天的普通人身上，浪费那么长时间，分走夜鸦太多的关注。
明明夜鸦是那样强大，和那些无异能者简直就像两个世界的物种。
但没关系，他是等阶最高的存在，也是学习最快的个体，理所当然的应该被看到的更多。
那些废物，肯定无法永远跟在夜鸦身边，只有他，能成为最后留下来的个体。
就像不满自己分到糖果的数量，就要开始哭闹的小孩，风止执着地要求夜鸦更多将注意留在他身上。
至少在大部分情况下，夜鸦都会满足他的要求，率先教给他更进一步的战斗技巧。
风止也一直认为他是特殊的。
直到他第一次，在和夜鸦过招时，拦下对方的攻击。
第二天，风止被夜鸦领到全然陌生的，领口带着风旋标识的异能者面前。
他并没有反应过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夜鸦说：“回去吧。”
风止疑惑地抬起头，身边异能者的神情让他很是陌生，下意识问：“去哪？”
夜鸦已经转身离开，风止下意识跟上，身后风家的异能者轻咳一声，他终于反应过来夜鸦的话到底是什么意义。
震惊，愤怒，预感到要被抛弃的惶恐，刹那间，风止脑海中一片空白。
年轻的执行官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风止不敢置信地追上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从心底升起，抓住对方衣角，大声质问：“你让我去哪？！”
就像意识到要被夺走糖果的小孩，风止红着眼，语气抗拒到极致：“我哪都不去！”
因为正主反抗太过激烈，这场抚养权交接不了了之。
夜晚，风止守在夜鸦的房间里。
小孩坐在床边，后知后觉的红了眼眶，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哭出来：“为什么不要我？”
夜鸦反问：“为什么想跟着我？”
风止被问的猝不及防，他从未思考过类似的问题该如何回答。
或者说，他从不觉得跟在夜鸦身边需要任何理由。
风止抬起头，熟悉的漆黑眼睛中，还是没有任何眼神变化。
就像很久之前，他第一次杀死那只污染物一样，恍惚中，风止回答：“我想变强，想跟着老师继续学习。”
夜鸦：“你已经足够强了。”
风止没有继承他生父的异能，却继承了同样的高阶天赋，足以让他在风家过上不错的生活，显然，眼前的孩子也这样认为。
并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得到更多。
在年幼异能者茫然的眼神中，夜鸦继续说：“我不可能带所有人长大。”
就算他是神，精力也有限。
营地里，还有更多需要被救下的存在，风止已经不算其中之一，他足够强大，也不需要继续被他庇护。
“为什么？”
风止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要为了那些人，放弃我？”
“那些人连异能都没有，救他们有什么用？”
风止记得，几乎从小，母亲就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重复着灌输，他们所受的苦难都源于她太过低贱的异能和等阶。
只要成为高阶，加入那样光鲜亮丽的家族，他们的生活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女人无数次重复。
低阶和无异能者，理应当地位低贱，被所有人瞧不起，高阶和大家族子弟，理应当站在高位，拥有更多。
这个认知概念并不来源于其他高阶异能者，而来源于养育孩子的低阶母亲，以及其他周围的一切社会看法。
根深蒂固，不可更改。
风止抓着执行官的手，再没有憋住眼泪：“我不要走，凭什么是我？！”
夜鸦语气依旧平和：“我不救他们，他们会死。”
风止红着眼：“死了又怎样，他们本来就该死！”
救下那些被灾害所迫害的普通人，本就是异能者的恩舍，风止不敢想象，也完全无法理解，夜鸦竟然会为了那群连异能都没有的人放弃他。
“没有谁从一开始就该死的。”
沉默良久，夜鸦说道。
风止升起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他隐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对方下定了决心。
是语气太重，还是太不礼貌，触犯了高阶？
“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年幼的异能者下意识要放低自己的姿态，但夜鸦已经起身离开，也没有再给他任何回应。
甚至都没有再回过房间。
第二天，风家的异能者再次前来。
这次，他们没有给风止拒绝的余地，或者说，风止也没有再拒绝。
被抛弃的恐惧感，让他下意识想要为自己寻找更多依仗，来挽留对方，无论什么样的依仗都可以，哪怕是顶流阶级的身份和特权。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风止回到风家后，拼了命的往上爬。
事实证明，幻术异能在对付人这方面，确实具有常人难以想象的优势。
凭借着继承自母亲的好容貌和好异能，以及察言观色的好能力，风止轻易或许风家长辈们的喜欢。
再加上从夜鸦那学到的战斗技巧，风止的名气，甚至一度盖过当时已经认定，真正身份纯净的风家继承人。
他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从实力、名气、到地位，赌气般，直到拥有足够的资本，重新回到执行官面前。
再次见面时夜鸦带着一个没有任何异能，也没有任何身份的普通男性小孩，学习持刀的技巧。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因为营养不良，瘦弱的小孩试了很多次，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持久力把刀拿稳。
但很快，青年的手覆盖在男生的手上，帮助其抓紧刀柄，是从未见过的温和姿态。
被抛弃时的恐惧数倍转化为愤怒。
风止用近乎强硬的态度，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胁迫手段，要求执行官跟他去风家。
并试图把所有学生都遣返到福利院，最好离夜鸦十万八千里远。
夜鸦自然拒绝了他的要求，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给，就转身去污染区执行任务。
风家对风止的表现很是震愤。
他们是想让风止借着曾经学生的身份，去和夜鸦交好，并将其拉入己方阵营，而不是想看到风止发疯，去激怒已经崭露锋芒的执行官。
一周后，夜鸦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当天，风止在夜鸦短暂组织建立起来的营地门前跪下，最大限度拉低他的姿态。
就像很久前，他也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讨好对方，好不被抛弃。
营地里的学生都被暂时疏散。
为了保险起见，夜鸦找人将那些没有异能，很容易被异能者攻击所波及受伤的普通孩子，送到更安全的地点。
他并没有回复风止，无论是不久前风止想要将他拉入风家的邀请或威胁，还是现在。
风止跪了三天两夜。
直到第三天，半夜暴雨，年轻的执行官才走出房门。
头顶的雨水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
哪怕是高阶异能者，三天不吃不喝也再吃不消，风止恍惚地抬起头，视线都开始模糊。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梦中的身影，熟悉的冷冽气息，以及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恐惧着从青年眼中会看到任何类似于失望或者厌恶的神情，但依旧什么都没有。
夜鸦看他的眼神，和看其他普通人的眼神没有任何区别。
执行官微微将伞倾斜，看着已经开始长身体，身形越发修长的少年，俯下身，问：“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风止张了张嘴，嗫嚅着喊道：“老师。”
“我不是你的老师。”
夜鸦说，“按照你的评判标准，我应该是A+级别的高阶异能者，新兴的后起之秀，首席执行官的备选人。”
“是需要警觉的危险存在，也是最好需要拉拢成同盟的个体。”
“唯独不会是你的老师。”
风止彻底愣在原地。
夜鸦并没有为曾经学生痛苦的表情有任何怜悯，继续问：“这是他们派你来的目的吗？”
“将我拉入风家的阵营，成为争夺更多利益的筹码，还是成为你竞争继承人位置的资本？”
风止连忙摇头，下意识要拒绝：“不是！”
“我错了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这个”
少年跪坐在地上，哭泣的声音混在雨声中，夜鸦沉默着没有回话，他以为自己得到默许，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毕竟夜鸦向来心软。
但没有，一直等到他恢复安静，执行官才冷声给出最后的答复：“回去吧。”
“去你该去的地方。”
无论如何，风止的所有行为都展现出一个特征，作为阶级的拥护者，他们注定是形同陌路的存在。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给出任何机会？
风止想。
哪怕一直到现在，就算站到同样高度的位置上，也不屑于分出任何眼神。
掌控幻术的高阶异能者，从空间中取出面具，将其戴在脸上。
面具色泽绮丽，宛如华美的舞会面具，边缘如蝶翼上扬。
在触碰到青年脸庞的瞬间，面具就消散不见，连带着异能者原本的面容也被一起更改遮掩。
青年嘴角逐渐上扬。
如果有玩家在现场，一定能迅速认出前方的存在，为数不多在玩家面前露过面的执行官。
【幻梦】
通讯器上，是一道来自异协高层，最高优先完成度的任务指令。
【利用谢彦，试探夜鸦】
“真有意思。”
风止看着照片中面容俊朗的青年，想到最新查到的情报，“一个D阶异能者。”
“还是说，天启？”
“真是虚伪啊，对着捅自己胸口一刀的存在，都能表露出那么好的脸色。”
明明表情是笑着，青年的眼神却越发冷淡，语焉不详地评判道。
通讯器中传来另一道温和的男声：“如何呢，我给你挑选的任务？”
“满意，我可太满意不过了。”
风止语气嘲讽，“圣子大人，您可真是深谋远虑，玩的一手驱虎吞狼的离间好计啊。”
岚并没有被挑衅道：“如果你不想接这个任务，我不介意分给其他人。”
风止笑道：“怎么会呢？”
“我对这个任务可太满意不过了，真是迫不及待要去见识见识那位天启大人了。”
青年被幻术加持的上半张脸简直漂亮到极点，就连眼尾都如蝶翼般，带着上扬的弧度，苍青色的眼中盈满笑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夜鸦上次任务前，就是被他捅了一刀，然后被污染物偷袭重伤，是吗？”
————
校医院。
医生看着检查报告，皱起眉头：“很像应激性创伤的症状，最近是遇到什么刺激性事件了吗？”
监察室的另一侧，金发青年坐在椅子上，相比同伴担忧的眼神，主角本人的表情甚至淡定过分。
在荣誉馆中，一触即发的战斗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察觉到队友并不算好的脸色，风林还是顾忌到谢彦比赛时的病症，没有真的动手。
风家的大少爷往队伍账户中转了一笔钱后，便自顾自离开。
谢彦比赛时出现幻觉的情况还没解决，本来就在医院检查，中途听到玩家的消息，才临时打断，赶往荣誉馆。
听到医生的问题，谢彦摇摇头：“很抱歉，并没有特别印象深刻的事情。”
医生皱起眉，追问道：“一点都没有吗，比如最近有比较亲近的人突然离开之类？”
“家人，朋友，或者伴侣”
谢彦还是摇头：“没有。”
体型娇小的少女突然扬起手，打断问：“老师，如果是以前的队友突然离开，算不算？”
“露洛米，你在说什么啊？！”
山泠被好友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心脏都漏跳半拍，想要将女生拉回到座位上。
露洛米挣扎着继续说，碧绿的眼睛中满是担忧，语速极快：“但是队长现在的状况就是很不对啊，山泠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刚才队长差点和副队吵起来，不就是因为”
但最后，她闭上嘴，没有说出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名字。
作为被议论的正主，谢彦神情反倒最为平静，对上医生试探的目光，他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一个队友。”
在调查团队中，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医生标识理解，继续确认：“症状是今天才出现的吗？”
谢彦点头：“是，第一次出现。”
医生低头思索：“时间隔了很长时间的话，多年后突然爆发症状的概率不大。”
她示意前方的学员伸手：“可能还需要再检查一遍。”
谢彦按照指令，将手臂放在桌面上，伴随着异能的催动，一条银白的藤蔓从医生指尖蔓延到他的手腕上。
感知中，异能者的灵流状况稳定过分，看不出丝毫异样，数秒后，医生彻底放松下来。
“并不算严重，近期最好不要继续接触污染源，可能需要服用一些抗污染药物。”
“如果幻觉没有消失，再继续复诊。”
“嗯，好的，谢谢老师。”
谢彦带着神情担忧的队友离开校医院，无奈笑道，“看吧，都说了没有问题的。”
“那队长你上午还弄这么吓人！山泠姐家里的小白都不会站着不动让人砍。”
见检查结果无恙，露洛米也松下口气，“那我和山泠姐就先回宿舍了。”
“队长晚安。”
队伍中唯一剩下的男生也点头道别。
谢彦回道：“嗯，晚安。”
进入A班后，分配到的宿舍是单人间，内有独立卫浴，甚至还有厨房和洗衣机。
谢彦将行李放置好。
客厅中，坐在沙发上的人影语气疑惑：“怎么会呢，不是教过了吗？”
谢彦将病例报告丢入垃圾桶。
金色的光焰在纸面上点燃，一点点将整个报告烧成灰烬，垃圾袋却一点没有被影响。
耳边，青年的声音还是阴魂不散。
“我要走了。”
沉默半秒，谢彦猛地转过身：“去哪？！”
声音回道：“做任务。”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谢彦又恢复平静。
虽然知道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还是难以避免的心口一紧。
他把资料和光屏放好在书桌上，向客厅走去，问：“什么时候回来？”
并没有人给出回答。
房间安静得可怕。
空气中隐约飘来甜腻的血腥气。
谢彦绕过沙发的靠背，沙发上并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人待过的痕迹。
梦境里面，应该是什么样的面容来着。
谢彦恍惚地想到。
谢七从一开始，就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孩子掩盖住相貌，尤其是长相过分好看的孩子。
他并没有说出这样做的理由，谢彦记得，似乎是和谢七之前那六个孩子中，其中一个孩子的死因相关。
但哪怕是用异能遮掩过相貌，少年出色的气质在人群中也格外出挑。
谢彦记得，福利院的孩子似乎探究过谢七的长相，在所有人起哄的声音中，谢七无奈叹了口气，满足了他们的要求，撤掉脸部的伪装。
所以，到底是长什么样子来着？
谢彦站在原地。
记忆中，少年的面容就像被糊了一整层马赛克，模糊不清，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回忆起那些记忆。
在逃离实验室前，即将到的胜利的最后一刻，其中一个孩子被利益诱惑，向研究院泄密。
所有计划都败露，追杀的人跟得很紧，谢彦带着包括他自己在内，仅存的三个孩子躲在通道内。
最后一刻，过度使用异能的少年已经维持不住面部的伪装，清俊的面容被血污覆盖，看不太清，语气匆忙。
“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
他说，随后便离开。
伴随着追兵的脚步声远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初的身影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就此戛然而止，尚且可以接受，但为什么，第二次见面时却已经站在遥不可及的高位上，却对他们的遭遇如视无睹。
“你失约了。”
谢彦冷声说道，“是你先失约的。”
空气中隐约有人回复了一声，似乎又没有。
“嗯。”
又隔了似乎很久。
通讯界面突然亮起来。
谢彦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为突然的异变皱起眉。
半夜三更，按道理而言不应该有人给他发消息。
打开消息栏，发送信息的人是全然陌生的号码，顶着蝴蝶头像。
【想知道七周夜的信息吗？^^】
谢彦长按头像，准备将其拉黑。
但很快，另一边又发来一张图片。
谢彦迟疑片刻，将图片打开，瞳孔骤缩。
那是一张打了码的契约文件，类似的契约他见过，是专门的契约道具，被世界意识所认可，具有异能约束效果。
一旦违约，哪怕是A阶异能者，都要承受不低的代价。
整个契约，大部分内容都被打满马赛克。
只有两个地方可以看清。
【要求：##将自愿提交晶核弱点】
【签署人：柒】
第34章 空投的人气值
一份合同？
谢彦眉心紧蹙。
他将图片放大, 契约右下角的“柒”字是熟悉的字迹，笔锋明显，字体凌厉。
“柒”字的最后一笔, 力度大得差点要把纸面划破，划出去很远，异能者签名时似乎遭遇了什么, 写字的速度异常匆忙，情绪也不算平静。
异能者的本名带有约束力，被世界意志所承认, 一旦签下名字, 就意味着异能者同意契约上的所有条件，无法再违约。
谢彦的视线停留在契约的最上面一行，唯一没有被打上马赛克的内容。
自愿上报灵核的位置。
“怎么了？”
耳边, 不存在的声音继续问。
恍惚中，又闻到血腥的气息。
谢彦没有回头，他很清楚，就算回头也不会在沙发的另一端看见对方, 厉鬼一样阴魂不散的存在, 只存在于记忆中的血色身影。
谢彦甚至冷静得过分。
他问：“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明明知道那些人不靠谱。”
明明知道那些人, 竟然真的会蠢到，将人类唯一S阶异能者的致命弱点, 就这样透露给污染物。
谢彦看到，契约下方还有很多条件，显然，谢柒当初用作交换的内容，绝对不止自己灵核的情报。
把自己的弱点主动透露出去, 则更是愚蠢到可笑。
但确实活该。
人类最忠诚的锋刃，联盟永远不会背叛的走狗，自私自利，高傲自大的首席执行官，在灾变到来前，舍弃灰域边境13座城市的市民临阵脱逃。
以及最关键的，就因为联盟那个莫须有的指控，就杀死掉七周夜。
凶手似乎就坐在沙发里，仿佛根本没听到谢彦的问题，继续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会用了呢，明明教过。”
一股没有由来的烦躁感从心中升起。
谢彦再没忍住，质问道：“为什么要杀死七周夜？”
声音又消失不见。
谢彦越发烦躁，从沙发上站起身，打开房间的灯光。
瞬间，明亮的白炽灯光照亮所有空间，再没有任何阴影的藏匿之处。
但依旧是什么人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不在？
谢彦面无表情地重复动作，确认所有灯都被打开，甚至开始催动异能，直到整个宿舍再没有一处阴影能够留存的角落。
走廊外有学员起夜上厕所，迷迷糊糊的，被突然亮起的刺眼灯光吓了一跳。
“我靠有病啊，大半夜开这么亮的灯？！”
还是没有找到。
谢彦疑心对方还在沙发上，沙发的靠背很高，刚好够一个成年体型的男性窝在里面，而不被沙发后的人看见。
谢彦绕到沙发后方，又绕回到沙发前面，但沙发里还是没有人。
毕竟只是幻象。
他冷静下来，无论如何，夜鸦，他的哥哥，现在也该是安全的，按照异协的话术，已经回到了中心城，而那个纠缠他的声音，也只是幻象。
深入灰域太多次后，无可避免地会留下些许后遗症，等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消失。
或许是最近梦到的相关场景实在太多，才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不过没关系，只要忙起来，或者提到七周夜，对方就会自己消失。
潜意识的经验告诉谢彦，只要提到七周夜，对方就会立刻回避这个话题。
他索性不再管，回到沙发位置。
通讯器滴滴地响个不停。
谢彦又想起那个蝴蝶头像。
对方发来契约内容的部分截图，到底有什么意图，谢彦又不傻。
利用一个“柒”签下的契约，将他吸引到指定地点。
就像当初风林和另一个存在，用击杀夜鸦的机会，将他引到菌林基地一样。
这是阳谋。
“不要去。”
青年冷冽的声音再次出现，语气忧虑。
谢彦没有回头。
不用提醒，他都知道自己不应该去。
他恍惚着想要回房间，该睡觉了，谢彦冷漠想到，至于什么谢柒，什么契约，都不关他的事情。
但空气中全是熟悉得令他恐惧的血腥气息，粘稠的血液顺着刀身，一点点流到手上，永远也擦不干净。
谢彦手搭在卧室的门把手上。
他好像就用着那个污染物的视角，看见异能者胸口被破开致命的贯穿伤，血肉、肌骨、混着内脏残破的碎片，以及一点点被肢解的身躯。
手心的灵核，璀璨而漂亮，最后彻底裂开，伴随着彻底消散的生机。
破裂的面具下，是失神的漆黑双眸。
谢彦想起来，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夜鸦灵核的位置就被透露了出去。
当时，他是用天启的身份得知到了相关情报。
那个商人，在明知道天启和夜鸦有死仇的情况下，将夜鸦的致命弱点当做筹码和情报，就这样透露出去。
直到现在，夜鸦灵核的位置，已经不算是秘密，甚至不足以被当做情报售卖。
但哪怕如此，谢彦也保留有最后一丝期望，人类高层总不至于真的蠢到将夜鸦的灵核位置，透露给有智慧的高阶污染物。
可事实就那样发生了。
污染物的攻击直接锁定夜鸦的胸口。
谢彦打开通讯器，和他预料中一样，都是那位蝴蝶发来的消息：
【如何呢，我的筹码？】
“不要去，小玖。”
身后，疏冷的气息混杂着血气，笼罩在谢彦身边，带来近乎沉溺的窒息感，就连肺部的气体都仿佛被一点点抽出，呼吸都带着痛楚。
但仅仅一瞬，一切又恢复平静，就像在那个瞬间，所有情绪都被抽离出来。
“不要喊我谢玖。”
真是卑鄙，谢彦想，就连幻影都是仿照了最完美时期的那段记忆，还没有将他们抛弃的谢柒。
最为温和冷静的兄长，无数次午夜，从梦中惊醒的缘由，以至于在见到七周夜的第一时间，就将其和哥哥联系在一起，忍不住亲近。
在预设中，谢柒应该是和七周夜一样的存在。
直到下一次见面，冷漠的首席执行官杀害了他们的友人，引导者死亡的痛苦，混着对曾经孺慕之人堕落的不敢置信。
声音依旧是冷淡的语气：“不要去找他，谢玖。”
寄希望于一个幻影能够拥有足够的智慧，去纠正自己的称呼，自然是妄想。
谢彦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依旧重复着：“不要为了我去找他”
“别管我！”
谢彦脸色彻底黑沉，离开宿舍的最后一秒，他视线扫过整个房间。
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更没有任何回应。
希望明天不会被挂到校园墙上。
他面无表情地想到。
————
“阿嚏！”
凌柒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今晚第二个。
“奇怪，永夜的副作用还有感冒？”
他揉了揉鼻子，悻悻地问。
系统：【没有】
深夜，大部分学员已经回宿舍休息，校园中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亮着光。
凌柒绕过路灯亮光的范围，行走在巷道的黑影中，或许是过于频繁地使用永夜，他的喜好也越发接近影系异能者，相比光亮，更亲近黑暗。
将身体隐匿在阴影中，十分让凌柒有安全感。
系统：【谢彦那边似乎出事了】
凌柒点点头：“嗯，我知道。”
在夜幕之下，【永夜】具有绝对的统治力，校园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被影子所看到，并告知它们所认可的领袖。
只要凌柒愿意，他甚至可以知道，在小吃街东边第三家烤鸡店里的第三个冰柜上，有两只苍蝇正在进行繁衍活动，并留下了几排苍蝇蛋。
凌柒默默在心中，将这家小吃店排除出他的觅食范围。
借助【永夜】，如果谢彦真的被幻梦揍一顿，凌柒自然也能随时看到，甚至全程旁观。
可惜他并不准备出手，至少现在不行。
最多在主角快被揍死前救场。
天启战斗力不输幻梦，甚至在破坏力方面，天启的能力还要更胜一筹。
但那只仅限于对战污染物。
在和人交战，尤其这个人还具有心理阴影，幻术的效果绝对是顶尖级别，能够洞悉人心的幻梦，完全能将主角按在地上锤。
更何况在夜鸦的教导下，幻梦的战斗技巧可一点不弱。
如果此时在场的不是凌柒，而是夜鸦本人，幻梦大概率连挑衅的那条短信都发送不出去，就要被夜鸦拦住。
但可惜，夜鸦已经凉透了。
在学校的只是凌柒。
至少目前，他并不打算出手。
系统：【谢彦是天启，你不觉得惊讶吗？】
借助【永夜】，凌柒能清晰感知到，校园角落，有两个格外强大的能力体即将相遇。
事实证明，在数值碾压的情况下，哪怕是主角光环，都欺瞒不了夜幕下的【永夜】。
凌柒：“惊讶吧，大概。”
相比惊讶，更多是警惕。
一个和夜鸦有仇，且战力强大的高阶个体。
作为顶着夜鸦壳子的普通炮灰npc，凌柒很难不对其警觉万分。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幻梦能和天启两败俱伤，最好永远别来找他麻烦，两个一起。
遗憾的是，夜鸦留下的人际问题，以及这一堆烂摊子，都得凌柒去处理。
总感觉如果不处理，就会像一直发酵膨胀的葡萄酒桶，很快炸开来，崩凌柒一身。
想想都恐怖。
凌柒揉了揉鼻子，打开游戏面板。
七周夜和夜鸦两个身份，人气是独立计算，一个红得发黑，另一个黑的发红。
两个角色，都是知名度顶尖的存在，可惜一正一负两个峰值，正好抵消。
足以见得玩家对七周夜确实爱的长久，对夜鸦也恨得深沉。
以至于凌柒目前唯一可用的人气值，便只有基地小透明07，和暂时没暴露身份的谢柒。
在版本pv的加持下，谢柒在玩家中的人气水涨船高，可惜暂时没有正式出面，总体人气也不算突出。
目前，也只堪堪抵达【路人——>关键剧情角色】的升阶边缘。
【角色：谢柒】
【定位：中央异能学院——功能npc】
【设定：负责开发玩家技能系统的功能npc，学院入学考核的指导员，隐藏boss（开启时间：？）】
凌柒看着数据面板，“谢柒”人气的增长速度已经算不错了，但还不够。
一旦“谢柒”就是夜鸦的情报被玩家得知，就连这点虚假的人气值，很快就会被夜鸦差到极致的风评淹没同化。
被欺骗的愤怒，甚至可能让大批谢柒原本的粉丝转黑。
凌柒需要在此之前，为自己争取更多情感上的筹码，想了想，问道：“系统，可以直接将已有的人气值兑换成高光点数吗？”
他准备利用高光点数，兑换成宣传资源，适当透露出一些信息，让玩家自己去猜测剧情。
就像当初，凌柒利用【永夜】的副作用，伪装伤势卖惨。
安静了大概几秒，系统回答：【可以，但现在不用了】
凌柒：“什么？”
还没来及得反应，他就被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打断思路。
【角色：谢柒人气值上升】
【检测到角色：谢柒已经到达路人身份人气值上线，请尽快完成人气值进阶任务，多余人气将自动转化成宣传资源】
凌柒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系统提示道：【看论坛】
凌柒还是没太反应过来，直到他刚打开论坛首页。
那是一条刚发布不久的手书短视频。
二次元手书，一般指角色厨为了喜欢的角色，手工绘制动画或进行视频创作。
部分手书的制作精度甚至不异于漫画，再辅以配乐衬托氛围，在互联网平台上具有很高的传播力。
凌柒粗略过了一遍。
这条手书，大概讲述了谢柒作为学生，在中央异能学院生活的一天。
出门，吃早饭，在课堂上睡觉，被老师用粉笔砸醒，吃午饭，在树下睡觉，吃晚饭整体的风格很是清新，带着校园风格的独特少年感。
画师的笔触很温柔，从第三视角描绘出少年上学时期的画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角色的喜爱之情。
大概是为了契合校园主题，手书中的人设，参考的是谢柒初次在菌林基地登场时的少年体型。
虽然是同人作品，但手书的完成度很高，与其说是手书，甚至不如说是短篇动画，播放量飞速增长。
以至于凌柒都有点被惊到。
他有些猝不及防，退出手书时，后知后觉地记起来，还没来记得看创作人。
一个熟悉的黑猫头像。
————
一个仅仅只有几十个人的私密小群，红枫蝶将刚写好的文档发在群里。
瞬间，群聊里冒出一条又一条“好香！”的评论。
红枫蝶在床上翻了个身，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这是个刚建立不久的群，群里面的成员，大多是谢柒的角色厨，有画手，也有像红枫蝶这样的写手。
群里人数不多，基本都是红枫蝶的亲友。
在群聊里，画手和写手经常分享一些不方便发到社交媒体上的作品，然后相互欣赏一番。
版本更新的第一天，群里很热闹。
有人问：【中央异能学院的传送点开了吗，有没有人组队一起去找谢柒？】
红枫蝶在心中浅叹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先不说越是高等级的角色就越神出鬼没，再其次，也不是每个玩家都能成为异能学院的编外学员。
为了防止数以百万的玩家踏平中央异能学院的大门，官方还是对玩家进行了限制。
只有通过考核的高阶玩家，才有机会成为编外学员，开启异能学院的传送点。
群里开始讨论：【话说咱们群里面，有谁是高阶大佬吗？】
想了想，红枫蝶@了一下群内顶着黑猫头像的id，格外沉默，却没有人会忽视他存在。
——黑毛猫猫就是最屌的
隐藏在屏幕另一边的存在，简直和他的xp一样，高冷地回复一个：【1】
看着屏幕中，“对方已接收你的文档”的消息提示，红枫蝶嘴角抽搐。
假正经。
红枫蝶忍不住感慨。
天知道，她被黑猫主动添加时，还只是七周夜同人文中，专心擦边涩涩的小写手。
看见突然的好友申请，她甚至有些惊惶。
因为写同人文的技巧太过贴近现实，很具有参考价值，而被全网知名大佬盯上的经历，还是太过刺激了点。
红枫蝶一撇嘴，哪怕时隔多年，还是能回忆起当初不敢置信的幻灭情绪。
谁能想到，黑猫这种级别的同人圈镇圈大佬，私下竟然为了要未删改的压缩包原文档，主动添加她的好友。
真是没想到，那样厉害的大佬，竟然在背地，也喜欢看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红枫蝶摇摇头，在心中感慨。
第35章 难道你没有自己的哥哥吗？
手书的作者竟然是黑猫？
凌柒有些意外。
黑猫从未参与过手书制作, 也很少在社交平台上活跃，发完作品就立刻消失。
最近难得两次上线，第一次画了夜鸦的条漫, 第二次画了谢柒的手书，本质也是夜鸦。
意外获得人气值空投，惊喜是一回事, 但在另一方面，凌柒又忍不住想，谢柒到底有哪些点能把这位“只记录游戏内容, 不画同人”的大佬, 吸引来画手书。
这也是最让凌柒感到惊悚的点。
黑猫的第一个条漫，讲述了夜鸦少年时期的剧情，现在这条手书, 则是谢柒（夜鸦）学生时期的生活。
无论是少年时期的夜鸦，还是学生时期的谢柒，他们的生活轨迹都发生在游戏开服前，只能算作背景故事。
所以黑猫到底是通过哪些手段, 才得知这些情报, 并将其制作成同人？
凌柒有点背后发毛，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角落里注视着他。
但很快, 他又放松下来。
至少目前，黑猫的绘画对象都是夜鸦, 那对方观测的也应该是夜鸦，和他凌柒有什么关系？
抛去其他疑点，单看手书的内容本身，无论是绘画精度还是故事情节，都极为优质。
手书画风清新简约, 有不少画面都是将角色画成了Q版小人或者小黑猫，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创作者对角色有多喜欢。
让凌柒没意料到的是，手书的评论区中却一片腥风血雨，和手书内容形成鲜明反差。
他研究了好半天，才弄明白评论区争执的主题。
一句话介绍，七周夜的粉丝觉得黑猫画谢柒，是背刺了他们。
前不久谢柒和七周夜人设撞车的事件，让七周夜的角色厨一直对谢柒看不惯眼。
黑猫和他的名字一样，喜欢的角色大多是黑发黑瞳，其中自然也包括七周夜，甚至可以说，七周夜的高质量同人图中，半数是黑猫的作品。
作为七周夜粉丝头头（虽然正主没有承认过），却反过来给对家制作同人，甚至还是优质手书，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七周夜粉丝中的少数极端群体，将其视作背叛，和黑猫自己的粉丝、以及谢柒的角色厨在评论区吵得热火朝天。
凌柒围观了好一会，啧啧称奇。
反正也是增加知名度，不亏。
多亏黑猫空投的人气值，凌柒又获得了一个高光点数，以及配套的额外宣传资源。
正主以被骂出上千条评论为代价，才赚来的人气值，可得好好利用。
凌柒思索片刻，问：“系统，这个额外宣传资源，可以直接用在谢彦身上吗？”
系统：【什么？】
【永夜】的感知领域中，谢彦和风止已经撞在一起，凌柒脑海中想到一个计划，扬着嘴角，兴致勃勃地问：
“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让我来负责控制镜头，以及选择宣传方式？”
————
【一个抄袭人设的复制品，也是洗上了】
【某家的病秧子正主一步三口血，搁这cos林黛玉呢，真是搞笑，可别一个版本都没活过就去就喂了污染物】
【和战犯一个级别的贵物，一到关键时刻就没见人影，某些东西也就配喜欢低配的西贝货，真是没吃过好的】
红枫蝶刚打出一长串字准备反击，点击发送，谁曾想却冒出个【根据对方设置，你无法回复评论】的提醒。
这傻缺竟然把她给拉黑了！
红枫蝶气的退出整个页面。
七周夜的粉丝在社区的强度，简直比泥石流还恐怖。
哪怕红枫蝶曾经也是七周夜的粉丝，当然现在也是，但也很难不为她同担的战斗力所震骇。
红枫蝶甚至都放不开口，一边是谢柒，一边是七周夜，手心手背都是肉，骂哪个都不好受。
她又想到正在被围攻的某位正主。
一如既往的，黑猫在上传完作品后就直接下线，连私信功能都没开，至于评论区的“盛况”，则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早在上一轮发布少年夜鸦的条漫故事时，对方就被骂过一轮。
红枫蝶都忍不住感慨，这是得心有多大，才可以平静看待所有腥风血雨。
聊天软件上，黑猫头像还亮着。
红枫蝶忍不住问：【老师，你现在还好吗？】
隔了几秒，对面回复：【忙】
随即，似乎怕红枫蝶继续追问，又发来一个直播间链接。
依旧是简约至极的一个字：【看】
红枫蝶已经熟悉对方的说话方式，意识到自己被打发走也没有多意外，乐呵地打开链接。
让她意外的是，这竟然是官方账号。
准确来说，是官方的直播小号。
红枫蝶记得这个官方直播间，每天会实时直播一些玩家错过，比较重要，但又不足以上宣传pv的游戏剧情画面。
基本一天24小时都开着直播，直播间镜头完全随机，不仅会拍角色，还会拍玩家，甚至抓拍过某游戏主播脚滑给自己摔进泥坑的特写。
气得那个主播连发三条动态，大骂官方不要脸。
红枫蝶有些好奇，黑猫为什么给她发这条链接。
点击进入直播间后，首先看到玩家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金发金瞳，面容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还带着些许青涩，但已经能看出俊朗的五官。
是谢彦啊？
红枫蝶有些失望，作为主角，谢彦在玩家社群中的人气一直不低，但不知为什么，一直不是很戳她。
在红枫蝶的印象中，谢彦就是标准的主角形象，正直、勇敢、善良，再加上成长流主角的标志性特色，开局垫底的异能等阶和资质。
但红枫蝶还是更喜欢风林、七周夜或者谢柒那样，一登场就是顶级战力的角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更看重角色剧情强度和逼格。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她甚至还厨过一段时间夜鸦，在刚开服的时候。
很可惜没过多久，红枫蝶对夜鸦的所有好感，在对方杀死七周夜后都消失不见。
红枫蝶是喜欢强大的角色不错，但她也是标准正派厨，对滥杀无辜的反派角色实在升不起好感。
大部分玩家也和她类似。
不过黑猫给她发直播间的链接，是有什么深意吗？对方按道理而言，也没有特别关注谢彦才对。
红枫蝶皱起眉。
画面中，谢彦表情冷淡，是玩家很少看见的神态，在论坛的印象中，谢彦的标志性代名词还是阳光开朗大男孩。
在幽晦的巷道深处，谢彦回过头，看着巷道的角落：“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话音落下，原本空无一物地方，空气逐渐扭曲，异能者的身形凭空出现，逐渐凝实。
青年发色苍蓝，五官漂亮过分，用一种打趣的目光上下扫过谢彦全身，尾音轻佻的上扬：“哟，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眼尾下方，浮现出青色的印记。
特级调查员的标志。
又一个空降高战力角色，弹幕瞬间炸开锅。
【我靠官方搞什么？！版本才刚开始吧，A阶不要钱一样往外放】
【新角色？看上去像风家的人，不会和风林认识吧】
【总感觉来者不善】
谢彦皱眉后退一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嫌弃的态度：“想做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风止笑了笑：“灰域狭间，地下洞穴，你猜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一具被冻起来的，很漂亮，不是吗？”
“你说，如果我把那个发现公布出来，事态会变得多有意思呢？”
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谢彦意识到对方是幻术类异能者，并没有犹豫，立刻催动异能，光焰在手中凝聚出长剑，干净利落地贯穿过男人胸口。
但被谢彦贯穿的“风止”，很快就像泡影一样消散。
异能者凭空出现在另一个完全相反的侧面，依旧是笑道：“哎，别急呀。”
“最近，你是不是经常出现幻觉？”
确认除非爆发大范围杀伤技能，否则很难打到对方的本体后，谢彦把武器收回。
他没有回话，转身要走。
谢彦并不意外自己的症状会被对方察觉，幻术系异能者天生就是心理学大师，就算他想瞒，风止也不会给机会。
身后，青年挑衅的声音再次出现：“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你再看见那个幻觉呢？”
谢彦猛地回过头，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风止语气飘然：“当然是字面意思。”
谢彦没再犹豫，转身离开。
显然，对方并不准备给他留下机会。
转身的瞬间，谢彦眼前的场景迅速变换，仅仅几个呼吸，便彻底换了个地点。
异协的任务交接大厅，并且是边远城市的任务交接大厅。
建筑的装修很是简陋，但在那座贫困的小城，已经算得上是豪华。
意识到自己被拉入梦境，谢彦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想要破除高阶幻术系异能者的能力，其实并不困难，只要击杀幻梦的核心，就可以从梦境中挣脱。
亦或者等对方在现实世界发起攻击，同为高阶异能者，谢彦自己的异能在预感到威胁的瞬间，就会将本体从梦境中带出。
只要风止敢找死，主动偷袭，谢彦并不介意好好给对方一个教训。
让谢彦遗憾的是，风止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将他拖入梦境后便销声匿迹。
索性，谢彦开始探索这片被恶意编制的场景，寻找起幻术核心的载体。
A阶的幻术系异能，已经可以构筑出一个完全不异于现实的梦境。
谢彦行走在异协基地，随便抓了个路人，问：“现在是星历几几年，这里是哪里？”
路人看傻子一样。
不得以，谢彦放出独属于异能者的威压。
瞬间，男人一个哆嗦，眼神变得澄澈：“星历1022年，曙光基地。”
得到详细的答案后，谢彦迅速确定这场梦境的原型。
七年前，他和七周夜首次见面的场景。
为了接取调查任务，赚取积分养活自己和其他幸存的弟弟妹妹，谢彦建立调查团的时候。
当时，谢彦的异能等阶只有F，必须加入调查团，才有资格接取调查任务。
但他只是一个光杆司令。
建立调查团，至少需要两名异能者，谢彦试图寻找队友，但在曙光基地这种边远的城市，异能者数量比三条腿的蛤蟆还少。
等了三天，谢彦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每个异能者，要么已经加入了调查团，要么在听到谢彦异能等阶后直接拒绝。
直到第三天，七周夜，一位高阶异能者，突兀的出现在这个贫困的小基地中。
那时，谢彦几乎不再抱着找到队友的期望，他想找人托点关系，随便编个队友建立调查团。
至少得找办法赚钱。
谢彦前往基地的路上爆发了一场骚乱，一群生活区刚被污染物侵略的流民，聚集在异协基地门口，讨要食物和水。
谢彦对类似的场景已然麻木。
如果再不找到赚钱的方法，他和仅存的两个孩子，处境不会比那群灾民好到哪里去。
他绕过人群，耳边却突然听到异能者困惑的声音。
“异协没有人来管他们吗？”
谢彦很久没听到这样可笑的话，甚至忍不住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笑？”闻言，那道声音更是疑惑，“曙光城受灾时，中心城拨了不少救济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让灾民连饭都吃不上。”
能知道救济金的异能者，来历肯定不凡。
谢彦好心给对方解释到，就算有充足的救济金，在一层层下发的过程中，也得分出不少“过路费”给相关负责人。
最后能到灾民手里的物资，十里存一都算不错。
回想起初次和七周夜相遇的场景，谢彦心情稍许放松。
他记得在自己解释“过路费”时，对方睁大的眼睛，茫然而怔愣，仿佛根本想象不到，在边远城市里竟然还会有如此恶劣的事情发生。
那些所谓的负责人，竟然会拿给灾民救命的食物去卖钱，换取一晚的饕餮盛宴。
天真得甚至可笑。
谢彦对高阶异能者的印象并不好，但七周夜是例外。
难得的，关注普通人和低阶异能者生存状况的高阶，优秀且强大的导师，以及和记忆中兄长相似的疏冷气质，都让谢彦沉迷和眷恋。
在七周夜死后，他无数次想要在梦里看见对方的身影。
很可惜，无数次午夜梦回，七周夜任何出现的场景，都和夜鸦联系在一起。
谢彦无数次眼睁睁看着伙伴乃至家人，被阴影彻底撕裂，连心脏也同步复现出剧烈的痛楚，仿佛也被一起撕碎。
而今，终于有机会真正看见活着的七周夜，虽然知道是幻境，但谢彦还是忍不住开始期待。
他按照记忆，向初遇的地点走去。
谢彦心里有些疑惑，风止显然不会好心送他美梦，对方一定在梦中动了什么手脚。
不过，能和旧友重逢的期待终究还是压过疑虑，谢彦加快脚步，很快，在熟悉的地点看见一个背影。
黑发的青年身形高挑，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衬衣被风吹起，勾勒出异能者细韧的腰身，依旧是和记忆中一致的清瘦。
谢彦忍不住呼吸一滞，下一瞬间，重逢的喜悦向烟花一样炸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走上前，去看到对方的正脸。
靠近的路上，谢彦忍不住担心，七周夜是不是又瘦了一些。
明明在大部分场景下，对方的身影都无比可靠，让人安心。
但现在，或许是衣物太过单薄，竟然显得异能者的背影过分瘦削。
靠近到对方身后，谢彦终于没再忍住，轻声呼喊出对方的名字：“七”周夜。
另一个更加欢欣的声音将他打断。
“哥！”
金发少年从远处冲上前，就像只欢腾过分的人形金毛犬兽，扑到青年的怀里。
似乎是有些无奈，被称呼做哥哥的异能者将手放在少年的头顶，安抚似的揉了揉：“冷静点，谢玖。”
终于，年纪更小的异能者平复好激动的语气，但眼睛依旧亮得可怕：
“我刚上报了申请表，前台的姐姐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一个调查团队，可以一起做任务了！”
谢彦眼神彻底阴冷下来。
仅一瞬间，他就认出少年的面容为什么陌生又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他自己的脸。
————
《深渊之底》游戏公司总部。
前台打着呵欠，突然，耳边听到一道干净爽朗的男声。
“你好，我来找人，有预约。”
前台精神一振，抬头瞬间，看见前方面容俊朗的青年，忍不住一愣神，直到被身侧的好友捅了捅腰子，才反应过来，点进预约系统：
“名字和手机尾号，以及填一下这个表格。”
身份很快验证结束，等陌生的青年身形远去，前台才忍不住和好友问道：“又是哪位主播？”
好友都被无语道：“你就只会看脸了？预约系统里有信息。”
见前台还是不解，好友不得不继续解释：“都说了让你留意群里消息，是方舟大佬，人家来给宙斯检修数据错误的，你就光看着别人脸发呆，也不嫌丢人。”
“啊是他？！”前台终于想起来，眼睛猛地睁大。
世界上仅存的脑机编码技术持有者，能将大脑当做计算机用的怪物，上一个脑机编码者，方舟的老师，正是《深渊之底》的研发人。
好友无奈，继续补充：“方舟很久不出来露面了，上一次来我们公司，还是《深渊之底》开服。”
“据说当时，上边想让方舟帮忙看管系统运行，可惜人家只待了三年，两年前似乎闹了什么矛盾，就离职了。”
前台疑惑：“那今天他来是因为什么？”
好友摇摇头：“不确定，只知道好像是宙斯的运行出现了偏离，总之是出了异况，才请方舟回来处理。”
想了想，女生示意前台靠近，压低声音：“我昨天听到个瓜，据说是有人在开服时期，恶意篡改过游戏数据。”
“总之，上边很生气，废了不少功夫才请回方舟，让他帮忙查呢。”
“竟然是这样！”
前台捂住嘴，忍不住惊呼，“那个人胆子也太大了。”
她越发好奇，翻过方舟签过名的表格。
在表格的最后一栏，只留下一个字。
程。
第36章 你想找死吗
谢彦眼睁睁看着那个和他一样脸的人, 扑到异能者怀里，被青年搂住。
刹那间，脑海一片空白。
这个傻缺是谁？
谢彦忍不住想到。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向七周夜, 想把对方拽回到自己身边，或者干脆使用异能，把那个长着和他一样脸的讨厌家伙轰飞。
总之无论如何, 谢彦都一点不想看见七周夜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待在一起，尤其是以这种亲近的姿态。
但就在谢彦指尖碰到七周夜的瞬间，他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就像是穿过一片空气。
谢彦愣在原地, 他伸出手，没有异常，又四处张望了会, 还是没有异常。
明明刚才他还能自由和梦境中的路人对话，但现在，所有人对谢彦的存在如视无睹。
在“谢玖”出现后，他无法再对梦中的事物造成任何影响。
浅金发色的少年无视掉谢彦的存在, 将报名表展现给兄长, 就像是过分欢欣的狗，在完成指令后等待属于自己的奖励。
谢彦甚至能够幻视, 对方身后并不存在的晃动的尾巴。
终于得到揉头发的奖励，“谢玖”一刻都没停住, 又欢快地去挑选调查任务。
很快，疑似七周夜的身影也向谢玖的位置走去。
谢彦下意识出声挽留：“等等！”
似乎感知到什么，黑发青年转身回头，露出冷淡俊朗的五官。
谢彦动作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对上那双漆黑双瞳。
平静幽晦，瞳孔深不见底, 就像静谧的夜空，清晰映照出他惊愕到极点，以至于近乎扭曲的表情。
是夜鸦。
准确来说，是谢柒的脸。
在反应过来，风止用夜鸦取代了梦境中七周夜的身份后，谢彦的脸色便彻底阴沉下来。
和见了鬼一样。
甚至比见鬼还更要惊悚。
夜鸦对谢彦的震慑程度，绝对比鬼怪还要更加恐怖，真正意义上的血脉压制，克制关系定死的食物链。
夜鸦揍谢彦，就像猫抓老鼠，老鹰抓小鸡。
这是谢彦被夜鸦揍了无数次后所收获的经验，以及心理阴影。
不至于到恐惧的地步，毕竟大多数的情况，都是谢彦主动挑衅才被夜鸦单方面暴打。
但谢彦的身体铭记着被揍的疼痛。
让他忍不住在看见夜鸦的瞬间，炸起一身寒毛。
什么白月光啊，心疼啊，期待啊，全都消失不见，美梦也变成噩梦。
心脏依旧跳的很快，纯粹被吓的。
精神力的感知告诉谢彦，幻术核心的载体找到了。
是夜鸦。
只要他在梦境中杀死夜鸦，就能从幻境中脱离。
谢彦忍不住愣神。
远方，传来少年的呼喊声：“哥，你快过来啊！”
夜鸦并没有对谢彦的存在发表什么感想，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看见谢彦，不知是不是受到那个“谢玖”的影响，谢彦已经变成空气人。
就算在某一瞬间，夜鸦感知到了什么，却依旧没发现谢彦的存在。
他无视掉谢彦，视线只停留了一两秒，便转身，继续朝少年的方向走去。
谢彦大概弄清梦境的剧情线。
一个小时候的他。
还有谢柒，没有抛弃他们的谢柒，按照他的约定，很快回到那个通道，接回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弟妹们。
谢彦看着远处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只有活在最精心的保护下，才可能露出这样天真呆傻的表情，就像中心城那群被保护的毫无漏洞的废物。
谢彦眼神彻底冷淡下来。
为什么呢？
他忍不住想，凭什么梦里面的夜鸦，没有像抛弃他一样抛弃谢玖？
谢彦以为他早就释怀，在得知夜鸦宁可把钱捐给边境学校，在身边养了一群废物学生，却对他和另外两个幸存的孩子不管不顾时。
最无法接受事实的那段日子，谢彦数次质问夜鸦为什么抛弃自己，为什么要杀害他的好友和导师。
无论谢彦问多少次，夜鸦都保持沉默。
曾经的依恋和孺慕终于烟消云散，只留下刻骨的恨意。
在实验体逃亡的最初，“谢玖”乃至其他所有名字，都被刻写在通缉名单上，谢彦才采用“谢彦”作为化名。
他想，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决定舍弃最初的名字，改称“谢彦”呢？
异能者的本名具有极为深远的意义，除非必要，否则不会有异能者会更改自己的名字。
改名，意味着彻底割舍过去的自己。
终于，谢彦记起来他改名的时间点。
两年前，灰域灾变。
那段时间，也是夜鸦被全网嘲讽最严重，以及天启和夜鸦关系最差的时间段。
谢彦记得在杀死七周夜后，夜鸦其实试图做过一些补救措施。
比如，给谢彦的调查团转账。
但很快，谢彦就把钱退了回去。
当时，他已经得知夜鸦首席执行官的身份。
他为此感到愤恨不解。
如果谢柒过的很好，谢彦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对方的抛弃，但谢柒，根本没有！
他是救世主，是首席执行官，是人类的希望。
唯独不是谢玖和谢十七的哥哥。
在谢柒从一个又一个废墟中救下那些被灾难波及的人们时，谢十七为了降低谢彦的经济压力，彻底“根除”实验后遗症，自废异能，免去昂贵的治疗费用。
所有孩子中，对灵力感知最为敏锐，哪怕现在也能轻易看破异能光碟灵流回路的天才，自行废弃所有天赋，沦为普通人。
当夜鸦近乎执拗地转钱时，谢彦把谢十七自废异能的事情转述给夜鸦。
看见青年动作微不可察的僵硬，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哥，我最后一次喊你句哥，既然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分出哪怕一个眼神给我们？”
“你说多可惜啊，如果当时有哪怕一支净化药剂，十七是不是就还有救？他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高阶异能者？”
“他自己找的私人诊所，取出灵核，一身是血，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时，十七还跟我说，如果能把这个灵核卖一个好价钱，我们明天是不是就能吃顿好饭。”
“哥，首席执行官大人，您应该不缺那一支净化药剂吧？”
“怎么就不来救救我们呢？”
谢彦并没有等到夜鸦的回答。
灰域灾变，污染物最猛烈的一次反扑，作为首席执行官，夜鸦是最先被异协召回的异能者。
污染物就像漆黑的潮水，从灰域深处蔓延出来，席卷最近的十三座城市。
幸亏岚预料到危险的爆发，提前带领教徒，在污染物潮出现后，及时护送城民撤退，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那次污染物的反扑极为猛烈，却没有引发太大动乱。
好几年前污染灾害蔓延了整个世界，但在夜鸦的带领下，人类享有了太轻而易举的胜利。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污染物的反扑肯定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让人类没有想到的是，本应该挡在最前方的夜鸦却突然失踪，临阵脱逃。
幸而岚带领教会和其他高阶异能者，及时拦住污染物潮，保护住人类的防线。
就算如此，人类也永远失去了十三座城市。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完好无损的夜鸦才从灰域深处出现，一如既往地复刻自己往常的行为轨迹，也没有对自己突然临阵脱逃给出任何解释。
这是严重的失职。
夜鸦从此被彻底刻在耻辱柱上。
什么人类忠诚的锋刃，最年轻的首席执行官，抵抗污染物的顶尖战力，全都成为笑话。
自那以后，夜鸦再没有和谢彦提起任何关于谢柒的事情。
仿佛他和谢柒再没有联系。
而今，一个长着和他一样脸的存在，却能够全然享有青年的全部关注。
为什么呢？
谢彦面无表情地想。
脑海中，一个压抑到极点的声音拼命叫嚣，这本来就该是他的。
站在谢柒身边的人，本来就该是他。
所有剧情，本来就该是这样。
那些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普通人，还是那个高傲臭屁的风家异能者，凭什么能成为谢柒的学生，得到谢柒的指导？
而现在，一个用着他脸的冒牌货，竟然也可以跟在谢柒身边，享有谢柒的保护，装成这副没脑子的傻缺模样。
凭什么？
谢彦长舒口气，再没有压制体内的封锁，嘴角浮现出笑容。
当初被挑选出去的所有孩子，都被进行了些不太人道的实验。
他们体内，大多具有污染物的特质。
污染和灵力相互冲突，平衡它们之间的关系可并不简单，在大部分情况下，为了防止失控，谢彦都将灵力压制在D阶水准。
也是他作为“谢彦”，对外公开的异能等级。
但在需要爆发灵力的特殊时候，确实应该采取些必要手段。
异能者，或者说半污染物身上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化，身形逐渐修长，面容也开始变化，彻底褪去残留的青涩感。
如果有玩家在现场，应该能一眼认出场上的角色。
被称作“官方真正亲儿子”的高阶异能者，天启。
变化并没有结束，非人的金色鳞片逐渐蔓延在半污染物的侧脸，和鱼尾相似，却过长的鳞尾从尾椎的位置长出。
谢彦并没有贸然出击，压制住体内暴动的灵力，静默地跟在梦境中夜鸦和谢玖身后。
他已经没有太多耐心，去等待风止完成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
他就应该立刻出手，杀死幻境核心的载体，清理掉那个顶替七周夜身份的冒牌货。
但看着谢玖亲近靠在夜鸦身边，欢欣地讨论任务规划时，谢彦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仅七周夜的冒牌货，他要清理掉，那个偷了他脸的冒牌货，他也要清理干净。
就像是经验丰富的猎手，谢彦等待夜鸦，以及那个叫做“谢玖”的金发少年，一点点从街道离开，前往空阔的污染区。
他看见“谢玖”能够欢欣的在路过一家小吃摊时，停下脚步，然后夜鸦走上前，和摊主说了什么。
随后，那个金毛傻子就获得了食物。
甚至不需要自己付钱。
很快就会结束了，谢彦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糟糕的梦境。
终于，在进入污染区后，似乎是为了锻炼“谢玖”的独立战斗能力，夜鸦下达指令，让少年独自前往污染区深处。
虽然有些迟疑，但谢玖还是听从指令行动。
谢彦撤去隐匿气息的灵力屏障。
在另一个“谢玖”离开后，就像一层屏障被打破，他终于有了接触梦境的能力。
感知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气息，夜鸦回过头。
依旧是平静冷淡到极点的眼神。
哪怕遭遇突如其来的攻击，哪怕袭击人的面容和曾经的弟弟如此相似，夜鸦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就那样轻飘飘的一个侧身，便躲过金焰覆盖的箭矢，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你来了。”
听到熟悉的冷冽语气，谢彦动作一僵。
他没有料到梦境中的夜鸦竟然会回复他。
听语气，对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那为什么之前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由来的委屈和愤恨混杂在一起，直至被扭曲成冰冷的杀意和憎恨，在近身后，谢彦迅速将手中光焰凝聚的弓箭转化成长剑。
这次攻击的目标，是青年胸口。
依旧是没有回击，夜鸦瞬身躲过第二次攻击：“你不应该在这里。”
“什么？”
谢彦皱起眉，他预料到夜鸦肯定会躲过他的攻击，但没预料到对方给出的回应会如此奇怪。
简直就好像，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幻境一样。
谢彦从夜鸦眼中，得知到某种让他根本不敢相信的信息。
他似乎真的被夜鸦认出来了。
只用两次交手，夜鸦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一个不属于他所在时空的“谢玖”。
只有在面对“谢玖”时，夜鸦才会如此宽容，就像天启曾无数次挑衅夜鸦，单方面发起挑战砸，夜鸦一直保持着宽容过分的态度。
第三次躲过谢彦的攻击后，夜鸦说：“我不会教你这样的技巧。”
谢彦眉心紧蹙，心中莫名开始烦躁：“为什么？”
很快，他就得到回答。
太过大开大合，近乎搏命一样的攻击，几乎瞬间就被青年抓住漏洞，等谢彦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摁倒在地上。
夜鸦陈述：“如果我是污染物，你现在已经死了。”
这样的战斗方式，过于危险，几乎每个动作都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他不会教。
从夜鸦眼中，谢彦得到答案。
瞬间，不可名状的暴怒从心中涌现，赤金的鳞片彻底覆盖半张侧脸。
就像灵活的雀鸟一样，夜鸦瞬身躲开骤然爆起的灵力攻击。
谢彦从扬起的烟雾中走出，语气冷淡：“我怎么打架，不关你的事。”
在愤怒到极点的情况下，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意念。
杀死对方，解决这个糟糕透顶的梦境。
隐约间，夜鸦似乎又说了什么，但谢彦已经没有没有心力去关注了。
他全神贯注地将催动异能，就像一个月前，他也是这样，贯穿过青年胸口。
直到粘腻的血液沿着武器，再次流淌到手上，谢彦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攻击已经落到实处，夜鸦没有避开这次攻击。
太过相似的场景，让大脑一片空白。
记忆开始浮现，谢彦想起最后一刻，夜鸦似乎确实说了什么话。
在谢彦攻击前的那一刻，夜鸦终于确认了什么。
“我会送你出去。”
他说。
谢彦蹲下身：“你要送我回哪去？”
但已经没有回复，青年胸口被剑刃贯穿，血液向外渗流，将原本洁白的衬衣染成暗红色，恐惧感终于出现。
明明只是一个幻影。
谢彦冷静地想，无论如何，一个幻影都不应该察觉到自己身处幻境中，并为了一个外来者，主动选择死亡。
他很有自知之明，就算他再如何超常发挥，夜鸦再如何轻敌纵容，他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对方击杀。
除非夜鸦自己选择接下这一道攻击。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躲开？
谢彦试图给夜鸦止血，但根本止不住。
血根本止不住。
手心，指缝，全是滑腻的液体。
隔了好一会，看见那双失神的黑瞳，谢彦反应过来，不会有人在心脏被捅穿后还可以活下来，也不会有异能者能在灵核破碎后活下来。
哪怕青年胸口的不是灵核，而是幻境核心。
隐约间，谢彦察觉到背后一道视线。
准确来说，是一道攻击。
很弱小，微不足道，甚至来不及触碰到A阶异能者护体的灵力屏障，就被鳞尾随意抽开。
谢彦回过头。
本该去执行任务的少年，不知为何，提前赶回了兄长所在的位置。
谢玖手里的刀还没有放下，愣愣看着血泊中彻底失去生机的青年，以及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少年近乎崩溃的声音实在刺耳，谢彦越发烦躁，他本来不想处理这个冒牌货，但既然对方自己送上了门，呵。
那也别怪他不客气。
谢彦随手将夜鸦的尸体放在地上，再次唤出武器，准备干净利落地处理掉对方。
只需要1秒，不，只要0.1秒，他就能杀掉“谢玖”。
少年已经彻底崩溃，也并不准备逃走，看见对方竟然也举起了刀，谢彦才意识到对方甚至准备反击自己。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连偷袭都没有破他的防，更何况是正面抵抗。
但让谢彦没有意料到的是，在他的刀尖触及少年脖颈的前一刻，整个空间突然凝滞不动。
随后，就像破裂的镜面，一点点裂开。
错失了个好机会，谢彦遗憾地想到，幻境核心的载体已经被他杀死了，那幻境理所当然的也会崩解。
下一刹那，背部传来一股巨力。
天翻地覆般，等谢彦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被踹飞，倒飞砸到墙上。
背部撕裂的剧痛，谢彦从地上坐起身，看见熟悉的校园街道，身后，是被他自己砸塌的墙体。
耳边传来一道语气冷冽的男声。
“你想找死吗？”
在幻境中杀死自己的同位体，那确实也和找死无异。
凌柒将主角手里的刀又踹远一段距离，看傻子一样看着谢彦。
如果他的动作再慢一步，《深渊之底》可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部主角意外自杀，当着直播间玩家的面自刎，导致剧情提前完结的长期运营游戏。
第37章 捐款记录
红枫蝶睁大眼睛,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谢彦飞了出去。
刚刚出手的人，是
谢柒？！
爆发式的弹幕几乎屏蔽掉整个直播间画面, 以至于红枫蝶不得不降低弹幕密度，将弹幕限制在上半片屏幕中。
黑发黑瞳，高挑的青年体型, 再加上手中标志性的长刀，和pv中别无二致，确切是谢柒无疑。
角色似乎察觉到什么, 回过头。
那确实是完美到极致的一张脸, 五官凌厉而漂亮，鸦羽一般的漆黑碎发下，是双极为幽邃的黑瞳, 以及苍白干净的侧脸。
构成简单到极致的色彩对比。
相比菌林基地的少年体型，眼前角色的五官已经彻底长开，更显疏离冷淡的气质。
凌柒走到主角面前，蹲下。
谢彦还没从幻境中回过神, 全身和水里捞出来一样, 湿漉漉的，一身是灰, 略显茫然地坐在坍塌的墙壁前。
凌柒心虚一秒，站起身, 微不可察的后退一步，捕捉到后方一闪而过的异能波动。
凌柒唤出【无月夜】，手中漆黑破碎的刀身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刀在回应他的呼唤。
远处，另一个身影想要离开。
就像秒杀那只变异林鹿一样，深呼气, 吸气，感官被灵力催化到极致，周围的场景都被慢放，直至彻底静止。
凌柒身形隐匿在阴影中，几乎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伴随着一声巨响，无月夜彻底断送异能者逃离的退路。
风止躺在地上，无月夜插在他脖子侧面，刀身插进地面，如果对方没有留手，这把刀会干净利落地斩断他的脖颈。
稍一偏头，就能感受到刀身冰冷的温度。
风止并没有惊惶，反倒扬起嘴角。
所有高阶异能者都是人类方对抗污染物的有生战力，单凭这一点，夜鸦就不会对他怎么样。
谢柒自然也不会。
风止撤下幻术，眼神无辜道：“怎么了老师，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在意吧？”
弹幕中，谢彦的角色厨气得要死，纷纷站出来给自己角色撑腰。
【这新角色有病啊，用幻术引导别人自杀，装什么纯天然无害绿茶呢】
【要不是谢柒及时赶过来，谢彦小天使不知道要被他坑成什么样】
【一看就是个黑心的，玩真脏】
【他为什么喊谢柒老师，他们认识？】
【好帅，帅我一脸，谢柒现在是恢复伤势，用回青年体了吗？】
【当初在菌林时我就猜到，就凭那张脸，绝对是绝世大帅哥，现在赌对了】
“受伤了还这么生气，对身体不好啊老师。”
幻术系异能者语气轻佻，甚至可以说有待无恐。
风止用的不是他的本相，而是【幻梦】的脸。
但他很确定，谢柒已经将他认了出来。
风止能够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睛留在他的脸上，大概在进行什么判断，危险而锋锐。
意识到自己终于被对方注视后，连灵魂都激动得忍不住战栗。
风止微眯起眼睛，脖颈侧面，冰冷的刀身微不可察地震颤一瞬，警告一般。
他满不在乎地站起身。
凌柒没有再管他这位同事，开始检查谢彦的情况，他还是有点担心，万一主角死了，上哪再去找这样一个优质的摄像头。
好消息，谢彦还活着。
坏消息，活的不是很好。
A阶幻术系异能者，完全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天启绝对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夜鸦死后，当今异能者中的顶尖战力。
但谢彦的心理防线过于孱弱了。
凌柒从没见过，竟然有人能毫不犹豫地捅自己一刀，啧啧称奇。
当然，只是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
在【幻梦】的梦境中，杀死自己的同位体，本体将会收到同样程度的伤害。
如果谢彦在梦里捅他的同位体一刀，那在外界，他也会同步捅自己一刀。
虽然被凌柒及时救下，但过分沉迷于梦境的主角，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受了些后遗症。
谢彦再次昏死过去，凌柒转移目光，看向罪魁祸首。
风止表情越发无辜，耸了耸肩膀：“梦境是截取他的记忆，自动生成的，我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毕竟，谁知道大名鼎鼎的那位，会这样脆弱，随便开个玩笑都要死不活。”
他嘲讽地扬起嘴角。
真是可惜，竟然没一次性弄死。
风止笑容越发灿烂。
凌柒拎起主角，并不寄希望于风止能好心帮谢彦解决问题。
看情况，他不暗中给谢彦捅一刀都算不错。
风止跟在凌柒身后，蠢蠢欲动。
风止跟进了宿舍楼。
但电梯需要扫身份卡，凌柒并不打算带他。
凌柒拎着谢彦走进电梯，丝毫没管身后从震惊到茫然，最后变得愤怒哀怨的目光，按下电梯的关门键。
风止失去了笑容。
————
凌柒把主角的脸放在宿舍门前，扫过人脸识别。
但还需要验证灵力，他想了想，催动【永夜】。
谢彦在梦中，突然感受到一阵致命的威胁。
异能者下意识释放出护体的灵力。
很快的，凌柒进入了主角宿舍。
他没照顾过发烧还神志不清的病人，或许失去记忆前照顾过，但毕竟凌柒已经没有了记忆，连带着记忆附属的一切，情感，或者其他。
他看向系统屏幕。
系统在床上标出提示，凌柒走到床前，屏幕中显示道：【是否把谢彦放置在床上】
凌柒是不懂照顾人，但他又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直接把高烧的异能者丢到床上，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照顾。
看样子，系统也懒得管自家主角的安危。
以至于凌柒都有点怀疑，这个系统，到底是不是那个以人气值作为唯一评判标准，统筹游戏世界一切数据验算的游戏主系统。
系统：【把他放床上就行，能活】
凌柒：“也行。”
反正主角总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掉。
直播间还在继续。
凌柒并没有直接离开。
某人被骂了五位数条评论才换来的镜头，当然不能浪费。
或者说，这场表演现在才正式开始。
————
红枫蝶彻底清醒了。
她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一天，在半夜三更守着个直播间。
镜头中，谢柒并没有开灯。
浅淡的月光从窗户中照进来，印照出青年苍白的侧脸。
红枫蝶很快关注到，谢柒将主角放在床上时，露出的半截手腕过分瘦削，简直一只手就能圈住，几乎没有什么肉。
太瘦了，全然看不出刚才的强大冷静，连带着整个瘦削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把谢彦在床上放置好后，青年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半边面容都隐匿在阴影下，看不出神情。
无端的，红枫蝶心里一紧。
隔了不知道多久，谢柒才抬起一只手，偏过头，捂着嘴，似乎压抑着什么，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
阴影攒动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红枫蝶突然联想到菌林基地中，谢柒曾亲口承认自己带伤，不方便使用异能。
但刚才和风止对峙时，为了及时拦住谢彦和风止的战斗，他绝对释放了灵力。
红枫蝶紧张注视着谢柒的动作。
咳了大概半分钟，还是一分钟，异能者终于缓过来，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手心，是一闪而过的猩红血色。
【刚刚没看错吧，是血？！】
【有人截到图了吗，谢柒怎么好像受伤了】
【所以他是带着伤赶来救主角的吗？】
【谢柒肯定受伤了！百晓生直播间里，他自己承认过，不能过多使用异能】
【使用异能，会不会有副作用？】
【不是狗策划你要对谢柒干什么啊？！】
【主角团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大腿可以抱，应该高兴才对，但我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楼上收回你的预感，谢柒一定要好好的】
红枫蝶并没有心情参与弹幕的争执，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谢柒动作。
青年缓过最开始的疼痛后，再次看向床被中的主角，似乎还在思索，又似乎有些茫然。
谢柒微皱起眉，最后，他回答道。
“没有失约。”
角色走出房间，淅沥沥的流水声传来，混着再难以压制痛苦的咳嗽声，隐隐约约的，并不清晰。
红枫蝶脑海中一团乱麻，全是刚才谢柒的那句话。
什么没有失约，什么约定，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谢柒真的认识谢彦？
但没有人回答。
直播间中只有隐约的水流声，隔了好一会，终于消失不见，连带着那些揪心的咳嗽声。
红枫蝶松下口气。
谢柒又回来了。
大概是来确认谢彦的状况，青年朝床的位置瞄了一眼。
主角虽然脸色不好，但也没有其他症状。
休息一天后，大概就不会再有影响。
按道理来说，已经到该离开的时候了。
红枫蝶心中猜测，无论如何，谢柒的行为都找不出任何缺漏。
对方的身份仅仅只是中央异能学院的老师，却硬抗伤势使用异能，将学生送回宿舍，又照顾到现在，无论如何，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但红枫蝶，以及大部分弹幕都没有意料到，谢柒又看了主角一眼，确认对方确实无恙后，径直来到书桌前坐下。
或许是察觉到什么，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角色掏出几个玩家再熟悉不过的光碟道具。
不会有玩家认不出这个道具。
异能光碟。
谢柒将灵力注入光碟，成百上千的灵力结点接连亮起。
一条又一条灵力线路在不同节点中连接，构筑出繁复却带着规则韵律的3d立体图形，环绕在异能者指尖，神秘诡谲，美轮美奂。
蓝紫色的光芒映照在那双漆黑的眼中，星云一般璀璨，红枫蝶才发现，谢柒的眼睛远比她印象中要好看，甚至到了妖异的地步。
明明印象中，角色向来是面瘫冷淡系人设，但在夜色下，那双眼睛竟显出截然相反的质感。
瞳底漆黑，眼尾上扬，妖冶而漂亮。
只是平日，在谢柒过分冷淡的气质下，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一点。
所以谢柒竟然会制作异能光碟？！
红枫蝶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心情激动不已，她下意识想找好友分享，碍于夜晚无人在线，不得不憋在心里。
隔天，谢柒和异能光碟的信息肯定会挂上热搜。
红枫蝶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
对于玩家而言，能够稳定制作异能光碟的npc，重要性不言而喻。
玩家向来逐利，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在角色切实给出帮助后，还去骂，实在是太过忘恩负义了些。
这样一来，谢柒的风评肯定会反转，至少不用再担心七周夜粉丝口中的复制品。
女生由衷为角色感到高兴，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关注着直播间内的画面。
谢柒规律而有节奏梳理着灵力节点，光碟整体的灵力结构逐渐成型，规则的触发音混着朦胧的光影变化，很是催眠。
弹幕逐渐稀少，观看人数却在增多。
红枫蝶眼皮开始沉重。
她意识到，已经熬夜太长时间。
该睡觉了。
————
谢彦的意识已经回归，但没有彻底清醒。
幻境的后遗症直接作用于异能者的精神体，梦中滞留的愤怒和恐惧，时刻萦绕在他脑海中。
一夜安眠，只是妄想。
手中粘腻的液体，永远止不住血的伤口，寂灭空洞的眼神，不断呼唤，却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每当恐惧到达顶峰前，总会有另一道灵力波动出现，安抚住谢彦惶然的心神。
是熟悉的疏冷气息。
有人在他房间里面。
谢彦立刻察觉到这一点，他试图睁开眼睛，但意识和身体间，似乎蒙着层跨不过去的屏障。
就像鬼压床一样，哪怕他的大脑拼命给身体发出坐起身的指令，四肢却软绵绵的，根本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眼。
眼前雾蒙蒙的，看不太清，有人在床边书桌前，桌面上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灵力光芒，很是漂亮，谢彦将视线停留在灵力节点下方的手上。
指节苍白修长，握着刻刀，细细修改调整着光碟上的线路。
是很熟悉的场景，就好像他在很久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睡梦中有人守在一旁的经历。
察觉到他的动静，桌子前的人停下动作：“怎么了。”
就像在等待什么确定的答案，谢彦执着地想睁开眼，从梦中挣脱出来。
终于，空中隐约传来一声回复。
“我在。”
“睡吧。”
确认对方的存在后，谢彦再没撑住，昏沉下去，大概是过分相似的场景，他又做了个梦。
很久前的一段时间，谢彦的调查团中，还只有他和七周夜两个人。
因为异能的特殊性，守夜的工作大多由七周夜负责。
每次睡梦中，谢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总能在身边看见青年的身影，拨弄篝火，擦拭道具，亦或者像现在这样，制作些什么东西。
或许是感受到污染区中的威胁，亦或许是带着弟妹逃亡的经历，谢彦总是很容易在半夜惊醒。
七周夜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苏醒，然后轻声安抚：“继续睡吧。”
“我在。”
只是这次的梦境有点不一样。
梦中，青年的面容很是模糊，却更加让人安心。
谢彦能感知到，梦境里面的他睡的很安稳，是他从未有过的安稳。
只有被保护得太好的那批人，才可能在污染区中如此毫无防备的睡着过去。
要么，就是身边的人确实让他很有安全感。
就连谢彦也被梦中的自己所感染，忍不住全然信任对方，安心进入深眠。
但幻境滞留的恐惧似乎也延伸到梦里，梦中的谢彦也一起惊醒。
少年似乎喊了什么，心跳得很快，在过度的惊惧下，甚至泛着抽痛。
过分困倦的意识，让谢彦听不太清自己说了什么。
应该是“七周夜”，他想着。
对，做噩梦后，他肯定是喊了七周夜的名字。
但为什么梦境中“他”口里的字节很短暂，似乎只喊出一个字，就结束。
如果是七周夜的话，好像对不太上，毕竟七周夜合在一起需要三个字。
所以是哪个字，只需要一个字节，就能呼唤出口？
谢彦试图思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记起来。
听到“谢彦”的喊声，篝火前的青年偏过头：“怎么了？”
这回，谢彦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也明确听到自己的问话。
“你会一直在的，对吧？”
他问。
异能者似乎没意料到会是这样的问题，迟疑了会，但最后还是回答：“会。”
“我会一直都在。”
得到确定的承诺，谢彦也仿佛和梦境中的那个自己一起，安心下来。
他听见，七周夜似乎又说了什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少年语气中藏不住的恐惧。
“我梦见，一个非常糟糕的梦。”
他说，“梦里，你被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杀死了，我很害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
“查到了吗？”
百晓生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前，蓝发玩家手指敲打在键盘上，随着一行行代码输入，系统屏幕上【破解】的进度条也不断推进。
终于，突破了90%。
在确认七周夜就是中央异能学院的学生后，百晓生和一众主播原本已经放弃的，想要查明当年七周夜死亡真相的冲动，再次复现。
五年前，作为A阶异能者，同时也是特级调查员的七周夜，被夜鸦以污染堕化的理由所杀害。
无数玩家试图找到真相。
夜鸦在此之前，虽被冠以残忍弑杀的名号，但其处理的对象大多是污染物，从未真正杀害过七周夜这样的高阶异能者。
他如何也不可能对七周夜下手。
但最后，玩家也没有查出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那就是夜鸦确实接到了联盟的命令，才杀死了七周夜。
那是一段很模糊的录音。
来自联盟高层，不知被谁透露。
“他背叛了我们的阶级。”
有人说，“危险到近乎失控，如果这股力量不能为我们所用”
“那还不如尽早清理掉。”
作为高阶异能者，却“背叛”自身阶级的个体，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在那条录音被爆到玩家论坛后，热度瞬间爆表，转发无数。
原本玩家还可以自欺欺人，接受夜鸦的说辞，七周夜是因为污染指数过高，会堕化成污染物，他才不得不将其处理。
但在那条录音放出后，一切解释都变得可笑。
什么污染指数、堕化异变，最终的原因，只是因为七周夜的“背叛”。
而夜鸦，则是再明确不过的，联盟的走狗。
表面上装的人模狗样，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无脑听从联盟的指挥，轻易杀害一个本应该非常优秀的异能者。
玩家不讨厌反派，但讨厌降智的反派。
“可以了。”
四月流风将手指从键盘上离开。
伴随着成功破解的提示音，游戏内的这台计算机切换到一个奇特的编码界面。
百晓生思绪回到现在，他从七周夜手稿的碎碎念中，得知对方竟然还进行过捐款，捐款对象是各个福利院。
福利院的官网上，会公开部分公益捐款记录，百晓生第一时间想到，是否可以通过筛选捐款记录，从中找到七周夜的痕迹。
但记录过于久远和繁杂，单凭他，很难整理出来。
让百晓生意外的是，以游戏技术闻名的四月流风，竟然正好拥有相关的生活技能，能够利用计算机爬虫技术，从各个福利院的官网中整理出可能的捐款信息。
一般而言，没有玩家会在主打异能对战的游戏中，学习如此枯燥的生活技能。
没想到竟然真能发挥作用。
四月流风站起身，将位置让给百晓生。
“我筛选整理了游戏时间线近十年的捐款信息，其中，确实有账号符合七周夜的捐款轨迹。”
百晓生心里一紧：“真的吗？”
四月流风语气微顿：“第一个账号，直接看吧。”
百晓生有些疑虑，但很快，发掘出曾经喜欢角色隐藏信息的激动感，就将那抹微不足道的古怪错觉压下。
就像靠近家乡，却突然变得怯懦的旅人，时隔五年，再次得到七周夜的情报，百晓生越发紧张，甚至有些不敢翻看屏幕。
他忍不住想，七周夜是不是真的捐了很多款，借助这条捐款信息，是不是能找到对方的更多线索？
以及最关键的，能否真的顺藤摸瓜，查出对方死亡的真相？
伴随着鼠标光标的向上滚动，百晓生终于看到那些被额外整理出来的捐款记录。
一条接一条，很长一串，哪怕只是粗略过了一遍，玩家都可以估算出对方捐的款绝对是一笔大数目。
是真切很大的一笔钱，哪怕凭借高阶异能者的平均赚钱效率，也很难支撑这样的捐款金额。
百晓生一条条翻过捐款信息，和七周夜手稿中对方透露的碎碎念进行对照。
越是下翻，越是确定。
所有信息都对上了，一条没错。
地点，人物，时间，只要是七周夜在手稿中提到的捐款信息，全都可以从捐款记录中找到对应记录。
甚至连捐款人的署名，也和七周夜在那些污染物科普书籍上的笔名一样。
柒。
难以压抑的激动情绪涌现，从捐款信息中，百晓生甚至可以幻象出对方的行动轨迹。
大概是学生少年时代，也就是七八年前，七周夜就开始捐款了，几乎每个月都会定期打款给福利院，一直到五年前
百晓生终于察觉到什么不对。
这些捐款信息，并没有在五年前终止。
虽然中间停顿了一两个月，但很快又接上。
这根本就不可能。
原本翻涌的情绪立刻被泼了一盆冷水，百晓生终于理解到四月流风刚才那一瞬间的沉默。
玩家眉心紧蹙，无论如何，一个死人都不可能继续给福利院捐款。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百晓生继续查看记录，终于确认，那位柒的捐款记录，持续时间甚至延续到了五年后的现在，每个月稳定捐款。
准确来说，所有捐款记录延续到一个月前。
随后，戛然而止。
第38章 那个账号被注销了
谢彦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中, 他跟着那个和七周夜相似，但隐约有所不同，面容模糊的青年一起完成任务, 建设调查团队。
偶然间，谢彦注意到对方似乎在攒钱。
那时候，青年已经是高阶异能者, 并不缺钱，但他还是额外建立了一张卡，每次完成委托, 都会往里面存一笔数额绝对不小的金钱。
梦中的谢彦很是好奇, 执着的缠着对方，想要知道这笔钱做什么用。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只是想要找个理由缠着对方。
最后, 青年还是无奈，说出来这些钱的用途。
草稿纸上，列满了调查团和异能者的各项开支，谢彦很快注意到, 有专门给他和另外两个弟妹开设的名录。
从最基础的衣食住行, 升学的学费，乃至异能升阶所使用的耗材, 青年将所有钱款算的清清楚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钱该如何分配使用。
“为什么要提前准备这些？”
梦中, 谢彦很是不解，潜意识中，他对青年提前规划好一切事物的行为很是抗拒，“这也太不吉利了，我只见过那些快死的人这样分配遗产。”
青年却满不在乎道：“提前做好准备, 总是没错的。”
“万一以后我出了什么事，这些钱够你和十二十七，继续生活”
哪怕是在意识朦胧的梦境，谢彦也开始生起气来，他听见“自己”打乱了青年手中的稿纸，语气抗拒到极点：“不行，太不吉利了！”
“哥，你说好要一直陪着我！”
谢彦看着那些撕碎的稿纸，不知为何，上面的字他看的很是清楚，一条条款项，铺垫好了他们未来要走的每一条路。
他隐约想起来，好像在哪里，自己看见过类似分配好的财款。
是在哪里来着？
就像隔着一层屏障一样，谢彦可以清晰回忆起，当时的他好像很愤怒。
那种愤怒是和现在梦里的愤怒所不同的。
当时，他似乎憎恨到了极点。
并极度厌烦地退还掉所有财款。
但现在，谢彦终于从那种愤怒中，察觉到另一种他很陌生的情感。
所以除了生气外，他还在想什么呢。
谢彦和梦里的他好像被分割成两个个体，他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委屈不满地扑到青年怀里，寻求安慰和承诺。
“我很害怕，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好不好？”
“如果需要钱的话，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为什么要现在做？”
“现在就把以后的事情全部完成，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你就可以放心离开，不管我了？”
在少年清亮的声音中，谢彦终于回想起当时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情绪。
为什么要突然转那么多钱？
为什么要把所有钱的用途标注的明明白白，直到他们所有人都可以完成学业，成长为独立的异能者？
简直就像，确认自己完成掉所有职责。
然后，就可以放心做个甩手掌柜，毫无顾忌地消失不见，再一次把他们抛弃？
谢彦挣扎着，想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就像终于见到光日的种子，原本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迅速蔓延，生长。
已经把那些钱退回去了。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鳞片不受控制的浮现，谢彦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他一身是汗，无法言语的恐惧情绪达到峰值，可是熟悉的疏冷气息并没有出现。
连指尖都在颤抖，谢彦往旁边摸索着，想要抓住些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谢彦转过头，桌子前已经变得空荡。
并没有人在那里。
昨夜的存在，仿佛只是他的幻想。
隔了大概半分钟，谢彦恢复平静，他打开天启身份专用的通讯器，拨通一个号码。
很快，女人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怎么了大人，有什么指示吗？”
谢彦：“当初，夜鸦转到我们账户上钱的记录，你还能找到吗？”
似乎为了确认，他又补充：“当初我让你直接退还，应该处理好了吧。”
助手语气犹豫：“记录可以找到，但”
通讯器的另一端，彻底安静下去。
谢彦皱起眉：“说。”
助手一个激灵，立刻回道：“但我退钱时，那个账户已经被注销了。”
————
中央异能学院正式开学。
尘漠的直播间里很是热闹。
【听说了吗，昨天的直播间，可以手搓异能光碟的新npc！】
【谢柒吗，是谢柒吗，狗策划终于干人事了，天知道我现在还在用D阶异能干污染物】
【劝别想太美，信渊狗会发福利，不如信我会托马斯回旋左脚踩右脚飞天】
昨晚官方直播间中，谢柒手搓异能光碟的画面，很快在各大社交平台传播。
几乎所有满足条件的高阶玩家，都聚集在了中央异能学院。
好在作为全人类最顶尖的异能者学府，中央异能学院占地面积极大，甚至堪比中小型城镇，才没被蜂蛹而来的玩家占满。
除了谢柒外，另一个吸引玩家的关键点，是百晓生发布的情报，图书馆中阅读后可以直接加技能点的科普书籍。
这两天，玩家在学校上下乱窜。
“真的不来了吗？”
尘漠有一搭没一搭地挂着语音通讯，
“今天谢柒正式登场，其他主播似乎准备尝试和npc进行交互，看看能不能获得异能光碟。”
另一侧，大名鼎鼎的剧情流主播似乎忙碌着什么，背景音很是嘈杂。
“不来了，忙。”
百晓生回答道。
他按照捐款记录，寻找到“柒”捐钱最多的一家福利院，光明福利院，专门培养污染孤儿的福利院。
污染孤儿，是父母被污染物杀害，才成为孤儿的孩子，他们在污染物的袭击中幸存下来，并抗住后续的污染侵蚀，灵力天赋显著高于普通人，其中也更容易诞生异能者。
福利院的装修很是漂亮，宽敞的房子，雪白的墙壁，就连地面上铺着的瓷砖都亮的能反光，来往老师穿着福利院统一配置的职业装。
整个福利院都太过豪华，不像福利院，反倒像是某种商务场所。
“老师，您看我们家孩子？”
女人跪在门口位置，手边拽着小孩，眼中是玩家难以理解的狂热和执着，“你看他有没有天赋，能觉醒异能吗？”
百晓生留意到福利院门口的广告牌。
【首席执行官母校！！！
想让您的孩子成为夜鸦那样强大的异能者吗，报名光明福利院异能特训班，专业名师帮忙一对一辅导孩子学习使用灵力】
灵力觉醒率高达99%，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现在报名可享受八折优惠】
夜鸦竟然出身自福利院？
百晓生有些惊讶，这和他对夜鸦的印象很不一样，首席执行官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和家境凄苦的孤儿，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大概不是招生季，福利院很是空旷，没有学生，也见不到福利院本该享受福利的孩子。
前台负责招待的是一位女老师，女人手里拿着个对讲机，语气愤愤不平：“他怎么能不继续捐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上次让他帮忙宣传卖课也不来，装什么冰清玉洁，说了会给他分成，不会是还想贪更多吧？”
“就他捐的那点钱，够谁花？都不够给福利院按个聚灵阵你说要是我们升级一下装修，是不是就可以顺带提升一下课程价格？”
“现在倒好，连钱也不捐了，总不可能是因为那些孩子写的什么举报信吧，都说了让你管一管给点吃的啊，至少做做表面样子，不然人家可不满意。”
百晓生神情越发恍惚。
夜鸦，还给福利院捐款？
在玩家的印象中，夜鸦向来贪财逐利，别说是捐款，不借助执行官的身份贪钱都算不错了。
可惜，百晓生的目标并不是夜鸦。
玩家急迫地想找到那位“柒”的信息，以至于没有太多心力去关注夜鸦，随意将情报记在备忘录，朝福利院前台走去。
“我想查看一个捐款人的信息。”
百晓生将很后的一沓钱递给前台，顺利获得捐款记录的查阅权限。
玩家目标明确地输入“柒”，按照捐款人进行查询，很快，找到了其所对应的账户。
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涌现，百晓生将账号记下，又在对应卡号的官网进行查询，尝试转账。
但屏幕中只浮现出一行冰冷的字体。
【该账号已注销】
玩家不敢置信地呆愣在原地。
另一个身影越过百晓生，来到前台位置。
女人身姿高挑，一头桃粉色的长发，露出的半截手腕上环绕着花藤印记，强大的灵力波动昭示出其不低的异能者等阶。
几乎瞬间，百晓生的系统面板爆发警告。
【高危个体出现！】
【玩家注意警戒】
清香的脂粉气息飘散开，女人轻笑一声，眼尾妩媚的上扬，殷红的眼中却没有笑意：“我来取一样东西。”
前台紧张地问：“什么东西？”
女人目标明确，回道：“我哥的遗物。”
福利院里哪来什么遗物？
前台神色不虞，但感知到高阶异能者的压制力，并没敢出声反驳，悻悻道：“您的名字是？如果需要进入福利院，需要提前预约。”
“名字…”
似乎在思索什么，女人抬手撩起发尾，语气停顿片刻，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谢时貳。”
“我的名字是谢时貳。”
察觉到不对，百晓生转身想要离开福利院，但蔓延开来的花藤已经将整个建筑封锁，藤蔓爬满了整个墙壁，色泽如人血般，鲜红透亮，散发着诡谲的气息。
“哎，不好意思，忘记你们已经把他的东西都卖掉了，看样子，应该能卖出很好的价钱吧。”
“大名鼎鼎的，夜鸦的物品。”
女人扫了墙壁上的广告栏一眼，轻叹的声音萦绕在空气中。
前台越发紧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劝你冷静，这可是法律约束的地方，如果你不想进审判庭，最好就别动手！”
女人笑了笑：“或许你们还听过我的另一个称号，黎，血藤。”
闻言，前台再维持不住淡定的表情。
几乎没有高阶异能者没听过这个大名鼎鼎的，由反叛者组建的新兴地下组织，专门猎杀人类联盟中位高权重的个体。
黎中的所有成员，大多行踪诡谲，能力多变，动辄掌握多种异能，而且根本感知不到异能信息。
他们在外活动时，甚至可以毫无区别的混入普通人中。
以至于那些被杀害的高阶异能者，往往是死于一个他们根本注意不到的“普通人”手下，根本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
血藤在华美装修的福利院中肆意游走，各种异能者凄厉的哀嚎声传来。
百晓生微不可察的后退一步。
他的目的只是寻找“柒”，暂时不想卷入这场纠纷，却不想，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你啊。”萤火蝶虫落在玩家肩膀上，少年温和的声音从中传来，“不用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百晓生看着前方。
饮血的藤蔓泛着妖冶的光泽，连带着原本面容绮丽的女人，气息也变得诡谲起来。
这很难让玩家接受npc口中没有恶意的说辞。
百晓生试探问道：“伊卡？”
荧蝶翅翼翕动着：“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的眼睛，很方便，能看到污染波动。”
没有给玩家拒绝的机会，少年继续说道：“我们帮你调查，你帮我们找到老师。”
————
“所以，一定要万分警觉。”
通讯装置中，白雨细心叮嘱着执行官，“这是组织交给你的新任务，如果见到任何黎组织的成员，不用留活口。”
教师宿舍门口，凌柒随口回道：“知道了。”
白雨稍微放心：“以及中央异能学院这边的工作，你适应的还行吗？”
虽然本意是让夜鸦养伤，但凌柒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
异能学院新生入学后，需要参加“军训”，所有学员由专门的老师带领，进入污染区进行实战训练。
这个制度正是夜鸦所制定，而今，扮演夜鸦的凌柒却成为制度中负责保护学生的老师，很难不说是缘分。
白雨补充道：“这次的实训污染区，你知道了吗？”
凌柒回以沉默，早在一周前接取任务时，中央异能学院校方就给他发布了通知。
新一届异能学院的实训地点，正是两年前那场让夜鸦身败名裂的事件，灰域灾变中沦陷的十三座城市之一。
静水市。
“校方那边跟我说，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换一个。”白雨解释道，“而且静水市直到现在，污染指数也居高不下”
言下之意，夜鸦现在受了伤，并不适合进入高危污染区。
更何况灰域灾变，对夜鸦而言，象征的意义可一点不美好。
只要凌柒不愿意，就可以直接拒绝。
“你希望我去，还是不去呢？”
凌柒看向传送阵前，整装待发的主角团和玩家们，他听出白雨的暗示，实训地点选在静水市，不可能是巧合。
看起来，异协对他还是不太放心。
凌柒反问：“如果我真的不去，他们会很失望，不是吗？”
第39章 夜鸦换面具了
白雨闻言一愣, 也跟着笑起来。
“没影响就好，祝你任务愉快。”
挂断通讯前，她补充：“契约的事, 异协那边很生气，你注意安全。”
白雨指的是夜鸦和联盟高层签署的契约。
凌柒有一定印象，毕竟异协没少拿契约的事情暗示他。
借助异协这部分人员透露的信息, 凌柒大概确认，契约中夜鸦答应的条件，包括但不限于在其任职期间需要绝对服从异协的指令, 当联盟受到威胁时, 需要出面保护等。
很可惜，那是谢柒签订的契约，对凌柒无效。
凌柒的唯一目的只是获得人气值, 过完夜鸦的所有剧情，最后下班解放。
终究还是需要装一下，免得引起异协的关注，凌柒满口答应下来：“嗯嗯, 我明白的。”
此时此刻, 玩家和异能学院的新生已经开始进入传送阵法，准备前往静水市。
凌柒将学校里主播的直播间挂在系统页面上。
有资格进入中央异能学院的玩家不少, 其中，一半的玩家挤在图书馆, 一半的玩家和主角团在一起，在静水市的传送点等待谢柒就位。
学员和老师在传送站点前排好队伍，按顺序，一队接一队进入静水市对应的传送阵，
封闭式建筑中, 巨大的传送阵法环绕着荧荧蓝光，人齐之后，光芒瞬间爆发，随即，阵法内的人便消失不见。
凌柒刷卡验证指导员的身份信息，问：“系统，夜鸦的账号确认销毁了吗？”
系统：【已经销毁了，此外，有三个ip查询了你的账户信息，想给你转账，需要注意吗？】
凌柒有些惊讶，确认夜鸦已经在死前，转账分配好他的遗产后，凌柒便没有继续使用这个账号的打算。
既然夜鸦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财产，那他的账户，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惊喜？
凌柒问：“能确定查询人吗？”
【一个是天启的私人号，一个是百晓生，还有一个】系统语气突然停顿，【署名是血藤】
传送阵的亮光闪起，周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呕吐声，长距离空间传送对异能者身体的压力会很大，不异于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清洗。
传送结束后，几乎只有凌柒一个人能继续维持风轻云淡的姿态。
凌柒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在空间传送的出口，出乎他意料的存在早就等候多时。
白发金瞳的圣子弯着眼，露出灿烂的笑容：“日安，我的朋友。”
————
不多时，中央异能学院的所有新生，都已经被传送到静水市最近的异能者基地。
学员根据分班划分成ABCD四个区域，泾渭分明。
棕发碧瞳，体格小巧的少女眼中再不复往日古灵精怪的神情，担忧地看着大厅角落，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青年。
正是主角团一行人。
露洛米试探着问：“队长，你还好吗？”
闻言，原本恹恹不振的异能者终于抬起眼，勉强露出安抚的微笑。
“没事，只是昨晚有点没睡好。”
看见角色的疲态，直播间里的粉丝顿时开始心疼。
【彦彦昨晚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特级攻击了吧，本来就一直不太舒服】
【好莫名其妙啊那个人，在异能学院攻击普通学生，要不是谢柒及时赶到，天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彦彦小天使还是这么温柔呢，明明自己已经很难受了，却还是安慰队友，不愧是岚教出来的学生[鲜花][鲜花]】
【话说岚好久都没有露面了，官方又搞雪藏，上一次岚和主角团五小只见面，还是一个月前，中央异能学院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吧】
【岚，我等你等的好苦！你不在的日子，孩子都被那群不讲武德的高阶欺负死了[痛哭]】
【风林都退队了，难受】
【想七周夜的第一千八百天】
尘漠安静地充当摄像头，看着直播间中刷过的一行行弹幕。
自从聊起岚，弹幕便再没有止住嘴。
七周夜死后，岚第一时间赶到，处理异能者的尸体，正是在那个时候，玩家才知道七周夜和岚居然是好友。
友人死去的夜晚，原本高洁的圣子在污染区中，对着好友的尸体守了一夜，哪怕洁净的衣袍也被异能者的血液沾染，却也只是茫然地坐在地上。
以至于当时还有玩家调侃，岚的表情看上去很像要给七周夜殉情。
好消息是，很快圣子便振作起来，接过七周夜的位置，指导主角团成长。
“既然这是他想要坚持的事情”
当时，圣子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依旧无法掩盖住眼底的悲伤和彷徨，“那就由我替他完成吧。”
记录了这段对话的视频，在玩家论坛爆火，瞬间，原本在玩家群体中名声并不是很大的圣子岚，人气一夜暴涨。
弹幕中有人突兀地问：
【尘漠哥，小百和四月会来吗？百晓生最近一直都没有开直播】
尘漠，《深渊之底》的知名主播，掌握游戏内顶尖的治疗天赋技能，也是当初知名的，原本走主c路线，天赋技却开出回血能力，被迫半路转行的倒霉玩家。
留意到弹幕里的问话，尘漠朝主角团的位置一扬下巴，四月流水依旧一头蓝毛，悄无声息的混在人群里，不知在系统上操作着什么。
尘漠解释道：【百晓生最近忙，不开直播】
他们这一批主播，都是当时参与过七周夜副本的玩家，对七周夜死亡的事情也在持续关注，玩的也比较近，日常都一起刷刷副本开荒之类。
尘漠并不奇怪，在百晓生突然消失后，他的粉丝会来找自己询问主播的踪迹。
只是无端的，他开始烦躁。
按照百晓生透露的信息，对方绝对在调查七周夜的事情，甚至可能已经得到关键情报。
但却憋着什么也不说。
尘漠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当场他得知谢彦还有弟弟时，谢柒还可能是谢彦哥哥后，第一时间将情报告诉对方，没想到百晓生却如此背信弃义，直到现在都渺无音讯。
某个时间点过后，弹幕突然雪崩式爆发。
【岚也来了？！】
【我靠我就知道，圣子大人一定不会抛弃主角团的[激动.jpg]】
【岚！我等你等的好苦啊，你不在的日子，彦崽都要被高阶欺负成麻瓜了[哭泣]】
看见突然刷屏的弹幕，尘漠扬了扬眉毛。
他对岚并没有什么好感。
或许是对方交接七周夜位置交接得太过自然，就好像，在岚取代了七周夜引导主角团的职责后，七周夜连最后的存在都被对方抹去。
从此往后，玩家提起主角团的导师，第一时间想起的都是岚。
但真要说讨厌岚，也不至于，只是偶尔觉得对方很装。
当然，主要原因是玩家心中最讨厌的角色，已经有了确定名额，实在留不出空位分给对方。
按照弹幕的指示，尘漠将视线转向传送点附近，指导员聚集的区域。
人群中，一头白发的圣子显得格外出挑。
似乎为了方便在污染区中行动，岚换了身干净利落的便装，白色长发在后脑勺扎作高马尾，气质也瞬间从原本的温柔圣洁，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如果是往日的岚，是地位尊贵，悲悯世人的高洁圣子，此时此刻的岚就更像邻家学长，气息温润干净。
“是岚前辈？！”
“圣子大人来了！”
自从第一个人大声喊出口，接二连三的学员开始欢呼。
“没想到，圣子大人竟然也会关注中央异能学院新生的试炼？”
“天啊，我原本还担心这次实地训练会不会发生意外，现在有圣子大人在队伍中，立刻就安心了好多。”
“废话，那可是光明教会圣子，有岚在，大家一定会无比安全！”
面对众人的簇拥和称赞，岚笑了笑。
他用食指在嘴前比了个“嘘”的手势：“这次实训并不对外界公开，所以还烦请各位帮忙保守一下秘密。”
瞬间，人群又无声的惊呼。
有人小声问，眼睛中满是孺慕：“圣子大人参与实训，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吗？”
“算是吧。”
岚故作玄虚的压低声音，弯着眉眼，看上去似乎心情很是不错，“主要是来陪朋友一起。”
“不过，大家的安全确实不需要再担心了。”
人群又开始议论：“原来岚是来陪朋友啊。”
“朋友是谁，其他的高阶异能者吗？！”
“岚前辈和朋友关系很好的感觉，真羡慕。”
“话说是哪位高阶，竟然能让圣子大人一起陪同呢？”
有人踮起脚尖，试图从指导员的队伍中找出可疑对象，找到目标的刹那，学生僵硬在原地。
那里确实有一个格外高挑的身影。
青年安静地靠在墙角位置，闭目养神，修长的黑色风衣很好掩盖住过分瘦削的体型，怀里依然抱着一条长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刹那间，所有人安静下来。
异能者脸上，是一副他们熟悉又陌生的面具。
熟悉，是面具上标志性的夜鸦元素。
陌生，是这一副漆黑的金属面具，只遮住了青年的上半张脸，露出紧抿的唇角以及苍白的半截下巴，好看的过分。
让人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如果能让对方揭开面具，展示出完整的上半张脸，会有多么惊艳。
但又看见异能者毫无血色的面容，过分瘦弱的体型，而深切地担忧心疼。
只几个呼吸过后，全场学生的目光中心，就从岚转变成为夜鸦。
岚依旧是温柔的笑着，只是嘴角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冷淡几分。
有人忍不住低声讨论：“那是夜鸦吗？”
“怎么会是他，夜鸦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夜鸦，他本人看上去竟然是这样，好瘦啊。”
“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还有手腕，感觉一只手都能圈住，他真的是S阶异能者吗，怎么能虚弱成这样？”
“之前不是说，夜鸦被污染物偷袭重伤了”
“只有我关注到夜鸦的脸了吗，他是不是换了面具，之前不是都说夜鸦长的很丑，但现在，为什么我感觉他诡异的有点好看。”
“只露出下半张脸，小心点又是照骗。”
“但就是很帅啊，那种气质，形容不出来。”
事实证明，大部分人都是视觉动物，总是忍不住为好看的事物辩驳。
至少现在，几乎所有看到夜鸦的人，脑海中都一片空白。
直到他们视线的中心，夜鸦察觉到人群的目光，抬起眼，远远回望着人群，眼神冷冽，寒气逼人，异能学院的学生们才回过神来。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转瞬平息。
“所以，圣子是跟着夜鸦一起参加实训的吗？”
有学生试探着问。
他将目光看向圣子，凭借对方和夜鸦如此亲近的关系，想来，能有机会见到夜鸦的全貌。
真幸运啊
隐约的歆羡情绪在心中出现，学生看见圣子微笑的金瞳，无端心中升起一股寒气，立刻回过神来。
不对啊，夜鸦这种性格恶劣，人缘又差到极致的执行官，能有机会和圣子交好，那不应该是夜鸦的荣幸吗？
另一个学员呢喃：“话说，如果夜鸦也在队伍中，那大家的安全确实有保障了吧。”
“不会。”
执行官冷眼扫了男生一眼，毫不在意自己已经成为目光中心的事，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岚无奈地解释：“抱歉，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当然，大家不用担心，如果遇到危险，夜鸦肯定会出手的。”
角落，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将自身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蓝发蓝瞳的陌生青年从人群中起身，只留下一句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话。
玩家跟上执行官的脚步。
四月流水直播间的玩家，也开始茫然。
准确来说，自从夜鸦出现，露出下半张脸，直播间就一直沉寂。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发出弹幕
【四月要去找夜鸦吗？】
【四月刚刚那句话好奇怪，是什么意思】
四月流风依旧言简意赅：“是翻译。”
对于夜鸦的突然离场，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替对方解释。
“异协很重视大家的演习，夜鸦会负责大家这次演习的安全事宜，所以同学们完全可以放心下来，全身心地表现自己，不用太过顾忌危险，畏手畏脚。”
“祝大家演习顺利。”
岚转身，朝远处翘首以盼的主角团走去。
“老师！”
露洛米兴高采烈地挥着手，语气惊喜，“您也来看我们实训吗？”
岚微笑着点点头：“嗯，教会那边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而且”
圣子微不可察地看向调查团中的队长，目光担忧。
谢彦沉默地靠在墙体上，金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群的方向。
准确来说是，夜鸦刚刚离开的方向。
很多人，都看到了。
谢彦面无表情地想到，他曾经无数次想要扯下谢柒那个丑陋到碍眼的面具。
明明已经重逢，却连正脸都不愿意露出来。
谢彦一直都知道谢柒有多好看。
在福利院的一个夜晚，对方曾经在孩子们的起哄声中，无奈撤掉伪装异能，刹那间，原本吵闹起哄的孩子安静下来，呆愣地看着少年的脸。
事实上不仅是脸，谢柒从头到脚都很漂亮。
就像是造物主精心制作的艺术品，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造物主的话，那谢柒一定是凝聚了他们最深刻的心血。
但对方却一直戴着那张丑陋的鸦嘴医生面具，将漂亮的面貌掩盖起来。
谢彦一直恨铁不成钢，尤其是夜鸦被骂的最厉害的那几年。
他在气愤怨怼谢柒抛弃行为的同时，也无数次提出，让对方取下面具。
只要夜鸦露出脸，骂他的声音会少很多。
最后，夜鸦依旧坚持不懈地佩戴面具，直到一个月前。
活该。
至少那时，谢彦嘲讽地得出结论。
直到现在，对方终于摘下一半面具。
却是在如此多人面前。
谢彦看到，已经有学生看呆，恍惚地站在原地愣是，他的眼神越发冷漠。
就像是一个本该只有自己知道的宝物，平白被展示到了公众面前，被所有人觊觎。
“谢彦，你还好吗？”
岚挥了挥手，语气忧虑，“校医院那边说，你的精神状况有些不稳定。”
谢彦终于意识到男人的存在，几乎不用训练地，就扬起嘴角，露出灿烂到标准的笑容。
“只有一点点影响，老师不用担心。”
第40章 七周夜的分体
岚的到来, 引发学员的轰动。
很快，有老师出来组织纪律：“在基地修整一天。”
“大家现在可以按照分配的编号，进入宿舍休息, 明天正式进入静水市，开始考核。”
这句话在玩家耳中，和自由探索无异。
蓝发青年在廊道间穿行, 速度快出残影。
四月流风绕过走廊中的npc，因为移速太快，直播间视角无异于过山车。
弹幕哀嚎不止, 气息奄奄地问：
【四月, 哥！等一下，要晕车了！】
【快开第三视角，快开！】
【我不行了, 先退一下直播间，回见各位[呕吐][眩晕]】
【狗渊什么时候给直播间加个自动防抖模式啊，救命要死了】
【四月是在追什么吗？】
【不知道啊，突然就跑起来了, 镜头晃得我想吐[痛苦]】
【老粉都快被晃出抗性了[苦笑]】
很可惜, 主播并没有顾忌直播间的死活。
在基地深处，四月流风突然放慢脚步, 走过一个个房间，确认房主的身份, 玩家眼中泛起湛蓝的光泽，隐约的数据流划过。
最后，四月流风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试探着敲了敲房门。
数秒后，门锁滴的一声。
意味着房主通过了进房申请。
在一片茫然, 疯狂扣问号的弹幕中，四月流风推门走进房间。
空气中混着浅淡的血腥气。
还是静默。
青年正背对着直播间镜头，嘴里咬着绷带，缠绕在后腰上，洁白的纱布染着血迹，似乎压抑着苦痛，肩膀轻微颤抖。
更多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猩红的色泽摄人心魄。
于是玩家终于注意到，角色冷白的皮肤上有道巨大的贯穿伤，骇人的血口直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让人幻视昂贵瓷器上破碎的裂口，忍不住呼吸也凝滞下来。
角色并没有在意突然闯入的玩家，默默穿上衣服，清瘦的腰身一闪而过，连带着那道狰狞的伤口也被衣物遮住。
过分宽松的衬衣，显得青年身形越发纤薄瘦弱，弹幕彻底愣住。
有人下意识把视线往上看。
可惜角色依旧戴着面具，没有露出全貌，冰冷的漆黑面具下方，是同样抿紧的平直嘴角，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不出丝毫痛楚的迹象。
玩家不是没有见过角色受伤。
在论坛中，大部分主要角色都有战损图广为流传。
唯独夜鸦，从没有过。
直到现在，弹幕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似乎没有人见过夜鸦受伤的模样。
夜鸦似乎总是很强大，将自己受伤的痕迹掩盖得很好。
玩家大部分听到的关于夜鸦的消息，都是角色又击退了xxx污染物潮，又在哪个场景和异协高层对骂，亦或者给岚甩了什么脸色。
哦对了，还有某某玩家或者主播，试图越过灰域边境，却被夜鸦暴揍一顿丢入坑里关禁闭。
夜鸦总是这样，强大残暴，平日不是在削污染物的路上，就是在揍人的路上。
以至于玩家差点忽略，夜鸦也会受伤。
只是对方从未展现过。
哪怕在网络中，可以看到夜鸦的各种行踪和信息，唯独对方受伤的信息，却少的近乎没有。
直至一个月前，夜鸦重伤失踪，没有任何音讯，异协才不得不承认，夜鸦确实被污染物偷袭重伤，需要进行修养。
游戏官方也发布过pv，大片黑红的色彩中，是一张破碎的面具。
但毕竟pv隔着一层屏幕，玩家大多抱着群嘲看戏的心态，直到现在，才恍惚意识到——
啊，原来夜鸦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自己给自己缠好了绷带，才没有被知晓。
实话实说，对于类似的设定，玩家其实是有点PTSD的，毕竟上一个喜欢瞒着伤势一声不吭的角色，叫七周夜。
按照往常习惯，他们已经在看见夜鸦的瞬间开始的嘲讽，发表讨厌角色的言论，但现在，四月流风的直播间悄无声息，安静得可怕。
讨厌是一回事，但亲眼看着一个角色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还落井下石去嘲讽，还是过分挑战玩家的道德底线。
以及另一个更关键的原因。
眼前的场景，有点过分涩气了。
让人忍不住无声尖叫，不穿衣服就好好把门关紧啊，直接开门任由别人闯进来干什么？
而且，既然是反派就好好戴着那丑面具啊，突然露一半脸，脸还帅的过分又要干什么？！
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骂了。
弹幕终于放弃，接受自己颜控的事实，选择截屏。
【提示：主播已经开启隐私防护，当前直播画面禁止截屏】
弹幕：【？】
系统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凌柒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凭着面瘫的本事才维持住夜鸦人设：“捏分身啊。”
刚刚突然被岚抓取恢复夜鸦身份，让他很是猝不及防，尤其官方在pv里还标明过，谢柒会是主角团的指导员。
结果凌柒突然被岚拉去，被迫当着所有玩家的面以夜鸦的身份登场。
那他不就掉马甲了吗？
玩家鸡贼死了，扒信息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强。
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用多久就能猜出夜鸦和谢柒之间有关联，甚至就是同一个人。
岚的出现实在凌柒的预料，好在，他提前准备好了新“面具”，无声的抗议。
凌柒看着系统背包中，【夜鸦面具】的介绍。
【名称：代号夜鸦】
【简介：带着定位和监测装置的控制器械】
凌柒又不傻，系统都标明面具有鬼了，他还戴在脸上，但当着岚的面，他又不好直接跟异协与教会闹掰，便用阴影捏造了面具。
并且只遮住上半张脸，为了防止被玩家对比脸模，痛失马甲，凌柒又在下半张脸加了点幻术。
最后，就是现在呈现出的效果。
但这不是长远之计，凌柒可以自己透露马甲身份，不意味着他愿意被玩家和岚间接坑掉马甲。
所以，他回到房间的第一时间，便准备再搓一个分身，刚刚在放血来着。
没止住血。
实话实说，在那一瞬间，凌柒吓懵了，身体就像对血液出现排异反应，猩红的液体沿着本不算严重的伤口，疯狂流出。
奇怪的是，凌柒并不痛。
只是有点茫然。
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受到污染物或者异能影响，流血，完全是身体自发地在排斥血液。
血液是异能者灵力运输的重要媒介，被污染侵蚀后，人体首先异化的也是血液。
污染堕变后，身体会第一时间排除异己，将象征人类的鲜红血液排出体外。
凌柒第一时间怀疑过，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污染所侵蚀，但这根本不可能。
异能者在堕化成污染物的瞬间，会丧失所有理智和情感，变成只知道破坏的怪物。
凌柒很确信，他具有人类完整的认知，也拥有情感，具备喜怒哀乐，他甚至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自己给自己捅了一刀还止不住血就够丢人了，结果还被玩家当场撞破。
社死现场。
希望玩家没被吓到。
他淡定地放下手里止血的绷带，站起身，向闯入房间的蓝毛玩家看去。
是熟悉的id和面容。
凌柒记得这只玩家，在夜市投喂过他的好心人！
见角色突然站起身，弹幕心中一紧。
夜鸦脾气向来不好，哪怕是受伤，但余威依旧在摆在那里。
四月流风冒然闯入对方房间，本就不礼貌，现在还疑似撞破角色的受伤现场，让所有玩家都忍不住为主播捏了一把汗。
【看表情，夜鸦似乎很生气】
【本来看面具就够吓人了，现在露了半张脸，帅是帅，却更吓人了有没有？】
【压迫感激增，真的，我刚刚竟然还担心夜鸦是不是受了伤，现在看，哪里是瘦弱病号，依旧凶残，感觉下一秒就能手撕污染物】
【依旧凶残+1】
【过来了过来了！夜鸦不会真想揍四月吧？】
“何事？”
角色语气冷淡，面无表情地问。
凌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玩家。
四月流风很是机敏地绕着他转了两圈，又停在凌柒正前方。
凌柒以为玩家终于要给出一个解释，没曾想，对方似乎确认了什么，从系统空间掏出盒酥油炸芝麻圆子。
糯米圆子里裹着甜糯的芝麻糊，外层被炸成酥脆的金黄色，系统空间带着时停的效果，以至于这一盒小吃还冒着腾腾热气。
凌柒看着抵在他嘴边的芝麻圆子，面无表情地回视四月流风。
四月流风：“吃。”
弹幕静默了。
良久，才有玩家悻笑着：【我就知道，不能对四月这个只知道打架的人机抱有任何期望】
【救命，这种和npc进行交互的工作还是交给小百来做好不好，隔着屏幕我都窒息】
【谁昨天给四月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报，有人能出来分析一下人机的底层逻辑代码吗？】
【if 投喂；npc好感+1】
【救命，我要死掉了，四月你个人机，npc好感度不能这么刷啊！】
作为一般向虚拟游戏，《深渊之底》中，虽然没有恋爱系统，但也具备基础的npc好感值。
npc好感值越高，玩家则越容易从其手中获得奖励；
npc好感值过低，降低成负数，玩家则很可能被其敌视，甚至触发仇杀剧情。
赠送礼物，是增加角色好感度最简单的办法，基本只要送了礼物，就可以判定好感度增加。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玩家送出去的礼物要npc愿意接受才能生效啊！
闯入角色房间，又突然把食物塞到对方嘴里，这样的行为，别说是加好感了，角色好感度真的不会被反向扣成负数吗？
而更让弹幕大跌眼镜的是，作为冷傲凶残，目中无人的代表角色，夜鸦在安静几秒后，低头，咬住签子上的油炸芝麻圆。
直播间是第一视角，弹幕甚至能够看到，角色顺服地低下头，咬住食物的全过程，动作竟然有点乖？
安静的猫一样。
甜食似乎对青年具有极强的安抚力。
肉眼可见的，原本面无表情的执行官，脸色似乎和缓很多，如果硬要说区别，那大概是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四月流风点到即止，把剩下的芝麻圆子递到凌柒手中：“明天的任务，静水市，灰域十三城。”
凌柒端着小吃，意识到玩家的试探，面不改色地避开灰域十三城话题。
“静水市的记忆残影会很麻烦。”
“但那些污染物打不过我，一起上也无妨，所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四月流风直勾勾地盯着凌柒眼睛好一会。
好在，青年没有继续纠结。
玩家临走前又投喂了一杯奶茶，离开房间。
确认四月流风彻底离开后，凌柒从床底下扒出来一个少年外表，却没有生命迹象的躯壳。
就像完美的人偶一样，少年安静地躺在地面上，面容清冷俊气。
如果有玩家在眼前，应该能一眼认出这张脸的主人。
七周夜。
准确来说，是少年时期的七周夜。
凌柒又在马甲的脸上进行一定微调，让少年的五官看上去更加凌厉。
很快，他收获了一个面容=谢柒+七周夜的结合体。
鲜红的液体被阴影吞没，逐渐的，分体逐渐多了几分人气，凌柒尝试将意识又分割出一部分，塞入分体内部。
很快，这个几乎是七周夜复刻版的马甲活了过来。
就像抹本不该存在的幽魂。
凌柒记仇。
他对岚突然插手异能学院主角团实训，让他不得不自爆夜鸦马甲的事情很是不爽。
尤其是，岚还多次试探凌柒的身份。
第一次，是用无月夜，第二次，则是前些天，对【幻梦】下达命令，对主角出手。
如果凌柒去救谢彦，极大可能引发主角的疑心。
如果凌柒不去救谢彦，则背离了谢柒的设定。
既然岚如此怀疑，夜鸦到底死没死，那倒不如给对方一个惊喜。
凌柒拖着下巴，面无表情地在心中扬起嘴角。
比如，在污染区中突然诈尸的“谢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