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就开了个落地灯，昏黄的灯光洒在昂贵冷硬的黑色沙发上，皮质的冷硬纹路在灯光下明灭，光洁地板上泛着幽幽冷光，空气里飘浮着冷冽的雪松味。
温梨缩在沙发边缘，脊背紧绷，手指死死的攥着洗的发白的衣角。
身后巨大落地窗被厚重鹅绒窗帘捂的密不透风，隔绝了屋外雪夜微光，也把她困在这片明暗交织的阴影里。
“热牛奶。“
倪珈声音不高，口吻却带着股理所当然的命令，掌心松松的握着白瓷杯递过来，杯沿飘着白色热气，氤氲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侧着头，半张脸裹在灯光下的阴影里，嘴角噙着点笑，看不出真实情绪。
温梨的目光慌慌张张，落在热气腾腾的热牛奶上，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她攥紧手指，声音很低，羞赧推拒：“我、我不渴，小珈，我其实想问问钱家……”
“嗒。”
杯子被搁带了黑色玻璃茶几上，声音不大，但却像冰块砸进水里，瞬间冻结了周遭空气的流动。
他嘴角那丝虚假笑意“唰”的没了，下巴微微抬着，下颌线条冷硬，阴影里，尖尖虎牙倏地闪了下微光，带着点没驯化的野气。
“嫂子，”他的声音听着不冷不热，夹杂着点沉，眼神轻飘飘的，“我不喜欢被拒绝。”
温梨呼吸猛地顿住。
她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慢悠悠的审视，像带着勾子，从她紧张而绷直的肩背，到攥紧外套的泛白的手，再到她微微发颤，紧紧并拢的膝盖。
他的目光不凶，像是在打量一只落进掌心，无处可逃的脆弱雀鸟，掂量着从哪儿下口。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几缕头发黏在颈后，又痒又凉，像虫子在爬。
僵持了几秒，温梨终于泄了气，慢慢伸出了手。指尖刚碰到杯壁，就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太烫了。
她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苍白的小脸，对着杯中热牛奶小心翼翼吹了口气，才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甜腻的奶香，混着热气涌入，身体慢慢回暖，驱散了四肢的寒，但她心里却更慌了。
看着她顺从的喝完半杯热牛奶，倪珈这才笑起来，他不再看她，转过身，懒懒散散的靠坐在吧台上，给自己调了杯酒。
空旷又冷硬豪华的客厅里，他夹起冰块，扔在玻璃杯里，发出的清脆“叮当”响，格外明显。
他调的慢吞吞的，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壁往下淌，带出一道水痕。
杯底温度在渐渐褪去，温梨坐立难安，热牛奶带来的那点暖意没了，她咬了咬下唇，终于没忍住，鼓起勇气，声音里带着发颤的试探：“……小、小珈，你说钱家……怎么了？”
倪珈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他捏着手里那杯调好的酒晃了晃，酒很漂亮，在灯光下闪动着诱人光泽。
冰块在杯里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他没喝，只慢悠悠的转着杯子，手指摸索着冰凉的杯壁：“钱家啊……”
他尾音拖的有点长，带着点玩味的懒意。
“做灰产起家的，家里斗的凶，现在就剩个二房撑着，家业败的差不多了，就留个独苗。”
他忽然勾了勾唇，两颗虎牙尖尖地顶在唇上，笑意浮在眼角，透着点幸灾乐祸的坏：“听说才回国俩月，就被学校踹出来了。”
他步子慢悠悠地挪到沙发旁，目光落在温梨脸上。
果然看见她轻轻“啊”了一声，声音发飘，眉尖微微蹙着，眼底弄的化不开的愁绪淡了些，但却又拢上点别的。
她指尖无意识的揪着衣角，那点担忧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八成是在琢磨，齐承泽那种老实人怎么会跟这种人家扯上关系。
温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怯怯抬起漂亮的眼，声音很小，带着点小心翼翼：“那……皇庭酒店……”
倪珈挑眉，手指在杯壁叩了下，发出笃笃轻响：“那儿？我倒是没看见跟他喝酒的是谁，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温梨瞬间绷直的脊背，嘴角笑意加深，带着点恶劣的纵容：“我在那儿有股份，你想知道，帮你查查也成。”
温梨眼睛“唰”的亮起，瞳孔里像落了碎光，连呼吸都轻了半分，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里带着感激的颤：“谢谢小珈。”
倪珈低笑一声，笑意漫到眼底：“跟我见外什么，嫂子。”
“不过啊，”他话风一转，尾音拖的长长，夹杂着点暧昧和强势，“我从不做亏本买卖。”
温梨脸上的光倏地暗了，她杏眼瞪的圆圆的，透着点惊，眼底写着“果然如此”的慌。
倪珈忽然伸出手，捏住她莹白脸颊上的软肉，故意用了点力，轻轻捻着，手感温软细腻，带着点颤，勾的他心里发痒。
他往前凑了凑，胸膛硬实的肌肉抵着她胸前柔软的弧度，隔着薄薄的毛衣，那温热的、带着力量感的压迫清晰得让人心慌。
他盯着她抿的紧紧的唇，和慌乱圆睁的眼，倪珈凑近，鼻尖几乎蹭着她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嫂子打算，怎么谢我？”
“小珈！”
温梨猛地往后退，结果后面就是沙发边缘，硬邦邦的，硌的慌，倪珈又早有预料似的，一手撑在她身侧沙发上，阴影沉沉罩下，把她圈在小小的角落里，逃无可逃。
她杏眸闪动着慌乱，睫毛簌簌的颤抖，急得像要落泪一样：“我我我……”
脑子乱成一团乱麻，手指胡乱的抓着衣角，被逼急了一紧闭着眼：“我请你吃饭！小珈，你别……”
倪珈愣了下，看着她紧张急的快哭的样子，呼吸加重，喉结滚了滚，随即低低的闷笑起来，胸腔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他松开捏住她脸颊的手，手指滑到她下巴，轻轻一抬，声音里带着得逞的愉悦，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成交。”
“不过，得你亲手做。”
温梨咬着下唇，唇肉被抿的发白，连鼻尖都泛起可怜的红，手指在毛衣上绞出几道深褶，像朵被暴雨打蔫的花，只能垂着眼皮，不情不愿，窝囊地点了头。
她哪有说不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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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齐承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推开门，却见屋里黑黢黢的，没留一盏灯，往常不管他多晚回，温梨都会开着灯，厨房里放着给他留的菜。
但今儿个却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
他轻手轻脚的换了鞋，打开卧室门，借着窗外那点月光，看见了床上熟睡的人影。
温梨居然格外反常，没有等他，而是早早的上了床。
她被子没盖好，正对着他，睡裙贴在身上，勾勒出挺翘的臀部，和饱满柔软的胸部，乌黑长发散在枕头上，一半披在肩头，露出的小半张脸睡的红扑扑。
齐承泽坐到床边，抚上她的头发，粗糙的手指蹭过布料，她的肩背软滑细腻，还带有温热的体温，他喉结滚了滚，先低下头，亲她，带着点按捺不住的急。
温梨被弄醒了，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蒙着层水雾，去扯他的头发，声音软腻：“承……承泽……”
齐承泽没停。
温梨起初还推他，后来渐渐没了力气，眼睛发飘，脸上带着红意，杏眸透着水意。
好一会儿，齐承泽才抬起头，抹了把下巴，抵在她肩上喘气，可方才那点急促和热乎劲早没了。
他面上苦涩，心里头堵得慌，像塞了团湿棉花。
从钱家出来时，他听门口保安闲聊，才知道是倪珈送温梨回来的。
带她进去，俩个小时后送她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冷风一吹，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原先的昏沉和激动全没了，跟浇了盆冰水似的，手脚都凉透了。
走回来的路上，脚像踩在棉花上，浑浑噩噩的。
后悔。
肠子都悔烂了。
当初就不该把温梨介绍给倪珈认识。
刚跟温梨在一块时，他天天做梦似的，没想到自己能交到这么漂亮，性子又软的女朋友。
那时候没有防备，忍不住就跟人炫耀，说温梨哪里好，多漂亮，多会照顾人，看着那帮朋友羡慕的不行的样子，他心里头满足的不行。
可倪珈不一样。
他悔就悔在这儿。
当初路过酒吧后巷，看见倪珈被几个大汉围着，他一时脑热，偷偷报了警，结果被发现了。跑的时候脚一滑，稀里糊涂替倪珈挡了一棍。
后来才知道，那是上等阶层的小少爷，有钱有势，手指头都比他金贵多了。
平时跟他称兄道弟，叫他“齐哥”，但齐承泽心里头门儿清，人家那种人物，哪会真把他当兄弟？顶多是觉得他听话、老实，跟条懂事的狗似的
他打心眼里怵这种人，但又忍不住想攀着点，毕竟人家一句话，可能比他奋斗半辈子都有用。
有次喝多了，嘴没把门，不小心说了些温梨的私密话，倪珈当时听着，脸上笑着，一个劲劝他继续喝，套出来不少东西，还说想见见“嫂子”。
他那时候傻，觉得这种富家少爷见多了莺莺燕燕，温梨再漂亮，在人家眼里估计也不算什么。
哪想到……
第一次见面，倪珈看温梨的眼神就不对劲了，跟狼盯着肉似的，那点子不怀好意藏都藏不住。
上等阶层的大少爷，性格恶劣阴晴不定，可在温梨面前却装得跟单纯的邻家弟弟一样，热情得过分。
齐承泽当时就心里一咯噔，知道坏了，引狼入室了。
从那之后，他就想方设法避着倪珈，想方设法隔开他和温梨。不管倪珈怎么绕着弯子提，他都闷着头装听不懂。
那可是倪家的少爷，他哪敢得罪？
可中洲这么大，怎么还是让他们遇上了？
倪珈知道他不少事，天晓得，他有没有跟温梨说。
还有那两小时，温梨在进别墅后，那段空白的时间，她是不是去了倪珈家？
回来后就睡的那么沉，他们……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齐承泽攥紧了拳头，苦涩的抱着温梨，心里像有蚂蚁在啃噬，又痒又疼，还有股说不出来的怕。
懊悔、嫉恨，可更多的是怂，他连问温梨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憋着，憋的喘不过来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