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梅视线里, 看到一张年轻俊朗的脸,鼻梁高挺,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叹, 好帅的男生,长得像电视里走出来的男明星。
尤其是眉宇间贵气逼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养出来的孩子。
瞧他年纪,跟阮柠差不多大的样子,大过年的,一个人跑出来吃馄饨, 是家里没人做饭?还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感觉男生嘴角噙的笑,似乎总落在自己身上,她站在锅灶边,左手戴上一次性手套,准备下馄饨, 问他:“小伙子, 你要大份儿的, 还是中份儿的?”
说完, 程梅还指了指旁边挂着的简陋手写价格牌。
薛政屿顺着程梅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只停留片刻, 声音温和,“阿姨,大份。”
“好!大份的!”程梅应得爽快, 又多拿了几个放进去, “阿姨多送你几个。”
“谢谢阿姨。”
锅里的水重新沸腾,她利落掀开锅盖,热气瞬间蒸腾, 模糊了她微红的脸,她拿出一次性塑料碗做汤,放上虾皮和紫菜,馄饨浮起,程梅捞起馄饨,稳稳盛进大碗里,又浇上浓香的骨头汤,撒上葱花,淋上几滴香油。
薛政屿看着程梅和阮柠有些相似的脸,许是因为阮柠,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倍感亲切。
“要香菜吗?”程梅笑着问他。
“可以。”薛政屿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远处,阮柠迎着风走来,见程梅在招呼客人,她特意加快了脚步,径直站在程梅面前,注意力落在程梅身上,没注意对面站着的顾客,“妈,我来,您去休息会。”
“没事,这份煮熟了,我也没干什么。”出摊客人不多,程梅一直挺清闲。
见程梅想端馄饨,薛政屿立马出声拦下,“阿姨,我自己来。”
程梅提醒他:“好讷,小心烫。”
直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倏地出现在阮柠面前,她猛地抬起头,杏眼越过一次性碗里氤氲的热气,直直往上,就看见了那张熟悉却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一张脸。
此刻,男人唇角弧度明显,深邃桃花眼毫无预兆闯入她的视线。
阮柠整个人僵在原地,惊讶地嘴微张,寒冷的空气灌入喉咙,她才反应过来,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眸,追着他挺拔的身影。
男人不再是单薄的卫衣和大衣,穿了一件深色的长款羽绒服,见阮柠看到他后,明显紧张的神情,薛政屿神色如常,端起一次性塑料碗,走到塑料桌放好,坐下。
他个子高,一双大长腿有些委屈地曲起,阮柠收拢起心思,视线还是忍不住瞟向薛政屿的方向。
寒风小摊前,薛政屿吃相依然优雅,透着几分随性。
本来方才冻得麻木的指尖,此刻有点微微发麻,阮柠蜷了蜷手心,脑海里一下子跑出好多问题。
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还在马尔代夫度假吗?
他是怎么能知道这里的?
见阮柠总看着薛政屿发呆,程梅也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握着抹布擦了擦锅边,推了推女儿,笑着问她,“是不是好帅?容城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男生。”
程梅的动作,令阮柠回神,她抿了抿唇,只胡乱地点点头。
一颗心,因为薛政屿的突然出现,还在怦怦乱跳。
薛政屿吃完馄饨,他起身将塑料碗放在摊前收碗处,“阿姨,您做的馄饨真好吃。”
程梅手上还沾着面粉,意外于他的动作,对他的好印象又加深了几分,程梅在这条街卖了几十年馄饨,见过形形色色的顾客,长得这般出众还主动把碗送回来的,真是见得少。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角的皱纹挤了挤,“小伙子真客气。”
又忍不住开口多问了句:“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薛政屿深深看一眼正垂眸的阮柠,女孩手里捏着一块小小的面皮。
察觉到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她抬起眼,视线掠了过去,又仓促转移开,回到程梅身上
薛政屿认真回答道,“阿姨,我是从京市过来的。”
程梅果然点点头。
原来是从京市过来的人,难怪她觉得眼前的男孩,身上的气质,不是普通家庭,也不是小地方能养出来的。
程梅:“过年来旅游?”
薛政屿:“来看一个人。”
他没再说什么,只礼貌对程梅点点头:“阿姨再见。”
随即转身,大步走入街巷的寒风里,身姿挺拔板正,跟这湿漉漉的南方小街上,偶尔走过的人影,截然不同。
阮柠眸子顿了几秒,缓缓收回视线,呼吸又乱了几分。
正在这时,穿着红色过年新衣,拄着拐杖的张奶奶慢慢走进馄饨摊。
“张奶奶您怎么来了,过年好啊。”程梅见到来人,热情招呼的声音响起。
阮柠看到是张奶奶,礼貌地打招呼问好。
“过年好,哎哟,柠柠一学期不见,出落得更水灵了。”张奶奶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我说来碰碰运气,不知道你出摊了没有。”
程梅一边利落地收拾台面,一边问:“张奶奶,这大过年的,怎么没去走亲戚啊?”
“明天去,明天闺女来接我!”张奶奶摆摆手,“她呀,就馋你包的这一口馄饨。”
“行啊,要多少?”
张奶奶伸出三根手指,“包三斤。明天我带过去。”
“好呐,您坐着等会。”
程梅揭开塑料框,里面的馄饨已经不多了,过年期间不确定来吃的人多不多,她也没敢多包。
程梅称了称,“不够,差不少。”接着,她对坐着的张奶奶说, “我再包点,您等一下。”
“没事,不急。”
程梅揪下醒好的面团,揉开,快速擀成薄薄的面皮,阮柠裹好馅,母女两人配合默契。
没多时,三斤馄饨包完,称好,装进厚厚的食品袋。程梅把袋子递给张奶奶:“您拿好,慢着点。”
张奶奶接过道谢:“好呐。”
风不知何时变大了,吹得路边光秃秃的梧桐摇晃作响。
路上已不见行人,天色沉暗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湿重感特别明显。
“妈,”阮柠催促程梅,“风太大了,您先回去歇着,我来守摊子。”
程梅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又掏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天也黑得早,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她揭开馅料盆,还有快见底的面团,“反正也卖得差不多了,咱俩收拾收拾一起回。明儿要是下雪,也不用出摊。”
“行,我帮您。”
母女俩快速动作,就把物品归置到了原处。
在前头程梅扶着车把,车后阮柠用力推着车身,遂一起回家 。
吃过晚餐,母女俩都有些疲累,各自回房休息。
阮柠换上睡衣,爬进被子里,点开手机一看,果然薛政屿发来好几条微信。
去庙里那天,她给薛政屿发了一条想你的微信,他一直没回复,阮柠以为他在忙别的也没多想。
这条聊天记录下,已经被薛政屿回复了三条。
【既然想我,我就来看看你。】
【柠宝,阿姨包的馄饨真好吃。】
【柠宝,晚上能见一见吗?】
三条微信对应三个不同的时间点,中间一条很明显是在馄饨摊吃了馄饨才发的。
最后一条是刚刚发的。
阮柠手指微抖,点开视频通话,那边很快就接了,男人帅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只是不太清晰,看背景应该不在酒店。
阮柠蹙眉问他,“你在哪里?”
薛政屿调整摄像头,立时阮柠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她眼底一热,瞬间亮亮的,“你在我家附近?”
摄像头又被调了回来,薛政屿看着视频里的女孩,嘴角笑意明显,“我在等你,也不确定你能不能出来?”
“外面冷不冷?”阮柠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多余问了。
他人在外面,肯定冷。
“你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我妈刚睡,我现在下去不合适。”
薛政屿垂眸直笑,“没事,我等你,能抱抱你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阮柠看清薛政屿的唇语,一时情绪翻涌,心里像被漾起的暖意,熨帖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一直活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上学读书,选择和薛政屿谈恋爱是唯一的意外。
薛政屿看着视频里女孩,盈盈白皙的小脸,他也没说话,只看痴了眼。在马尔代夫他待得也不踏实,总想着能带阮柠一起就好了。
心里总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大块,到容城见到阮柠那一刻起,他空缺的心才被填补满了。
“你等我下,我去看我妈睡了没有。”阮柠眨眨眼,心里也多了几分雀跃和迫不及待。
只因她说了一句想你,他就千里迢迢赶来见她,阮柠竟有些不知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感受到了薛政屿的珍视,也想立马跑下楼抱抱他。
一刻都等不了了。
阮柠起身,直接在睡衣里,套上长款羽绒服,她轻手轻脚从卧室走出来,没开灯,就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屏着呼吸,在程梅房间门口停了会,才走到玄关处换鞋,轻轻带上了门。
才下楼,几乎是双脚就不再听使唤,心脏也狂跳不停,似乎脑子也在发热,阮柠没有片刻停留,顺着台阶飞奔而下。
外面凛冽的寒意,像细细密密的针,扎在阮柠的巴掌脸上。
她目光急切扫向远处的小径,昏暗路灯光晕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清晰站立在那,身影被昏黄的灯拉长。
只能隔着屏幕想念的人,突然毫无阻碍出现在自己面前,阮柠抬起脚,朝薛政屿的方向快跑过去。
薛政屿视线紧紧凝在阮柠身上,自然张开双臂,稳稳接过飞奔跑来女孩。
凭着本能,阮柠双脚一跳,直接落在薛政屿的腰上。
男人结实的胳膊稳稳托住她的臀,还顺势往上掂了掂。
阮柠双腿圈在男人的颈腰处,薛政屿掌心托着她,鼻尖蹭蹭她的鼻尖。
男人身上熟悉的松木果味扑鼻而来,还带着令她心安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阮柠下巴抵着男人的肩窝,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好喜欢闻薛政屿身上的味道。
薛政屿托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调整一下姿势,显得更亲密了些。
接着,用力向上,又掂了掂阮柠,托了一下臀,喉间溢出低哑的声音,看着阮柠的杏眼:“柠宝,是不是沉了点?”
阮柠抬头,看清薛政屿的薄唇,男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下巴,她羞赧往男人怀里蹭了蹭。
看着她乖极了的模样,薛政屿的薄唇压不住笑意。
一股坏笑涌上她的心头。
阮柠抱着他腰的手,毫不犹豫探入他脖颈处,冰凉的掌心直接贴上去。
薛政屿肌肤瞬间绷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温热的体温传入掌心,薛政屿只含笑深深望着女孩,眼眸垂落,没有躲闪,任她作为。
昏黄灯光下,拉长了彼此交缠的身影,远处零零星星传来一些爆竹声,年味回甘。
他们隔得很近,呼吸交融,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到极限。
薛政屿托着她臀的手收紧,微微侧头,男人干燥的唇瓣裹挟着温热呼吸,亲吻她的耳垂,“手……还冰吗?”
他都还没做什么,却惹得阮柠浑身发麻。
话音刚落,薛政屿的吻覆盖下来,阮柠呼吸停滞,随后薛政屿强势地撬开她的口唇,攻城略地。
阮柠只能被动承接,大脑直接被薛政屿的亲吻占据。
世界仿佛在不停旋转,又被折叠成新的模样,空白的感觉在脑子漫入更多,她没了思考力。
阮柠搭在他脖间的手,往下,拽住男人羽绒服的下摆。
起初,薛政屿的吻轻轻柔柔,像雪花落在脸上。
渐渐的,他吻得又促又急,薄唇辗转厮磨,男人的气息悄然滑入她的口齿,激起了阮柠的兴奋反应。
她学着薛政屿的样子,舔舐,亲吻,直到巨大的窒息感蔓延,薛政屿后撤,红唇分开。
男人额头抵着她的平复呼吸,过了好一会儿,薛政屿喉结轻微滚动,声音沙哑,“闻够了吗?”
亲昵的揶揄声里带着满足感。
阮柠睨他一眼,薛政屿又紧了紧胳膊,“真想把你带回酒店。”
阮柠歪着头看他,知道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她靠近,亲了亲他安抚他,“明天我找机会去见你,你住哪个酒店?”
“晚点发位置给你。”
阮柠点点头。
视线仔细打量了男人一番,才说,“薛政屿,好像你晒黑了。”
薛政屿无所谓道,“男人越黑越爷们。”
“好吧。”阮柠又点点头,反正她没说赢过薛政屿。
女孩纤细的手指揉了揉他的耳垂,想起什么又问他一句,“声声谁照顾?”
“周叔照顾,放心。”
一听是周叔,阮柠彻底放下心来,似乎薛政屿身边,没有比周叔更值得信赖的人。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阮柠从他身上跳下来,“我先回去,我怕我妈醒来。”
“去吧,我也回酒店。”薛政屿也没拦着,让她先上楼。
“真舍不得上去。”阮柠赖在薛政屿怀里,不肯起身。
男人大手抚着她的发顶,又俯身,亲了亲她的红唇,见她脸上开心了些,“明天我等你。”
阮柠乖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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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大天亮,阮柠趿着拖鞋,迷迷糊糊走去浴室洗漱,等她抹完脸走到客厅,视线不自觉往窗外一看,窗台上积着厚厚的雪。
程梅走来,催她吃早餐,阮柠又看了看外面的雪,“妈,下了好大的雪呀。”
“是啊,好几年都没看过这么大的雪了。”程梅说完,就进了厨房。
阮柠也跟着程梅进厨房,把做好的早餐端出来。
吃完早餐,程梅订的肉送来了,白天下雪不用出摊,群里陆陆续续有客户订了几斤手工馄饨。
见程梅忙碌起来,阮柠忍耐住想回卧室给薛政屿发信息的冲动,利落地走来帮忙。
没多久,馄饨包完,份量不多,程梅不让阮柠跟着上门送货,见份量不重,阮柠也就没在坚持。
等程梅出了门,阮柠径直回卧室,拿起床头的手机,点开微信,没有新消息进来。
她直接拨通薛政屿的视频通话。
刚接通,女孩扬起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薛政屿,下雪了,等会你陪我堆雪人好不好?”
作为京市人,薛政屿不理解阮柠对大雪的激动,毕竟京市每年都下厚厚的大雪,但他乐意陪她玩儿。
“行,等你过来找我 ,我发地址给你。”许是刚起床,薛政屿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
“嗯嗯,等我来找你。”
挂电话没多久,程梅开门回来了,阮柠从卧室里走出来,她见女儿换上厚厚的羽绒服,围了围巾,“现在出去?”
阮柠点点头,“跟同学约了。”
“会回来吃饭吗?”
“应该不会。”
“行,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因为阮柠听力的原因,程梅特别希望阮柠有可以交心的朋友。
小时候,一旦阮柠带同学到家里来玩,程梅都会给小朋友准备贴心的零食和水果,就希望阮柠能多点朋友。
所以,阮柠此刻说要出去见同学,程梅也没多想,只叮嘱她玩得开心就好。
“我走了,妈妈。”
“嗯嗯。”
下楼,阮柠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朝酒店的方向开去。
容城不大,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阮柠扫码付款下车,点开微信号,确认房号。
从电梯出来阮柠站在门口,指尖轻按门铃,很快,门从里面拉开了。
薛政屿站在这里。
头顶玄关的灯不算明亮。
光线流淌下来,勾勒出男人高大的轮廓,慵懒的俊脸。
他身上只松松垮垮套了件深色棉质睡衣,领口处两颗扣子没扣,肆意敞开,露出一片紧实的胸膛。
阮柠视线被领口处的肌肉线条,烫了一下,慌忙垂下眼睫,耳根却不受控红了起来。
“冷吧?快进来。”薛政屿侧身让开,牵过阮柠的手腕,把人带进来。
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阮柠脱下身上的长款羽绒服,视线下意识打量四周的环境。
他住在容城最好的酒店,显然没法跟大城市相比。
“你住的习惯吗?”阮柠转身,望着薛政屿问他。
偶尔和他出去过几次,阮柠见识过薛政屿的生活品质。
“能住就成。”薛政屿边说边靠近,温热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往他怀里拉,紧接着掀开睡衣下摆,把阮柠冰凉的小手按在了他温热紧实的小腹肌肤。
热度传来,阮柠低呼一声。
“不冷了?”薛政屿低低的笑声热气喷洒。
两人对视几秒,随后男人的薄唇一路向下,辗转流连,撩拨着阮柠的每一寸神经。
熟悉的眩晕感上涌,阮柠身体在他臂弯里发软,她脸色桃红,微眯眼眸,呼吸也急促起来,男人扣住她下颚,把人带到了床上。
他咬住女孩唇边,慢慢又不轻不重地前进,男人手掌贴在女孩的细腰处揉捏,她腰又细又滑,手感太好。
随着肢体动作前移,阮柠的毛衣下滑,露出漂亮的皙白肩膀,男人的吻落了下来,视线停留在锁骨大片处,喉结滚动中,眸色也加暗了些。
阮柠也情动得厉害,仰起脖颈,配合着薛政屿的亲吻,她像整个人都陷入了薛政屿的怀里,鼻尖都是男人身上清冽的松木果味。
很快,热吻变得凌乱,却明显激起了阮柠旺盛的学习力,她咬住薛政屿的唇,不让他动,自己学着他的样子,亲吻他的唇。
薛政屿微眯着眼,女孩面色红润明显,眸子里水光旖旎,女孩亲吻生涩,却又透出几分好奇,男人好整以暇,任她“胡作非为”。
只可惜,阮柠胆子太小,反惹得薛政屿下腹处,窜起一团又一团明火,只一秒,两人位置对调,薛政屿捧起她的小脸,偏头亲了下来。
舌尖抵开她的唇,带着气势汹汹的滚烫感,他吻得很用力,吮吸上了她的舌尖,顿时,她只觉得舌根发麻发疼。
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指甲嵌入他的皮肤,彼此唇舌交缠,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突然,下腹部传来一种温热感,被薛政屿吻得迷迷糊糊的阮柠,陡然清醒。
她用力推推男人的肩膀,侧头,避开薛政屿的亲吻,蹙眉,急切叫停,“薛政屿……唔……唔,我来生理期了。”——
作者有话说:撒娇卖萌推一下我下本预收《引檀园》[比心][比心][比心]
【清冷女大学生VS京圈大佬/年龄差】
【1V1/双C/男洁/强娶豪夺】
1.
林漾在檀园初遇傅淮之,彼时男友攥着费尽心思得来的邀请卡,说要带她见世面。
众人齐齐躬身时,林漾看见身着深色双排扣大衣裹着冷肃气场的男人现身,男友领着她挤到他面前,讨笑:“淮哥,这是我女朋友。”
傅淮之漫不经心弹了弹烟灰,掀起眼皮打量几秒,睨她嗤笑,“眼光不错,就是高攀了。”
倏地,林漾后颈一颤,男人目光侵略性太强,她怕。
2.
再见是男友事业遭遇危机,她秉着一份真心求人,“傅先生,请您帮帮他。”
傅淮之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撩起眸子看向窗外,林漾顺着望过去,僵住了。
她的好男友正搂着一美艳女子,进了对街的旋转大酒店。
霎时,她眼眶微红,手指颤抖,不知何时男人已站到她身侧,带着柑檀墨香的西装外套擦过她颤缩的肩,“为他求我,不觉讽刺?”
3.
雨夜檀园里,前男友再度跑来纠缠林漾,傅淮之撞见把人带到一墙之隔的卧房抵在床上,指腹碾过女孩脖颈的红痕。
力气又狠又重。
她只能咬牙承受,傅淮之攥着她脚踝往腰间压,炙热喘息喷洒,诱她:“喊出来,让他听听你现在属于谁。”
小剧场:
林漾被男友牵着离开檀园前,天真发问:“檀园平常是不是要收费?多少钱一个人?”
男友不可思议瞟她两眼,低语告诫:“这是淮哥的家,不让进的。”
“哦。”
躲海棠花后吸烟的傅淮之走了出来,听到女孩的问话,唇角勾起若有所思的笑,也不知说给谁听,“往后,这也是你的家。”
第72章 骤然 “舍不得你漂亮的小手受累”……
身后紧贴的身体骤然僵住, 薛政屿停下动作。
他滚烫的唇停在阮柠颈侧处,压抑下粗重的呼吸声,喉结猛然滑动了下, 环在阮柠腰间的手绷得极紧,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她能感知到男人极力克制的僵硬。
过了好几秒,那股紧绷的力,才慢慢地、缓缓地松了下来,气息翻涌间, 落在阮柠肌肤上, 烫得灼人。
薛政屿的声音带着妥协后的温柔,“那就……抱一抱,我抱抱你就好。”
两人隔得很近,薛政屿偶然生起的反应,阮柠都看在眼底。
清晰的。
没有隐藏的。
男人一贯散漫的俊脸, 多了些不同于以往的红。
阮柠在他怀里蹭蹭, 好奇却又不可避免围观了全程。
她舔舔唇舌, “薛政屿, 是不是好难受?”
男人抬起大手,直接捂住她的眼, 阮柠小手握住他的腕骨往下拉。
薛政屿:“别问,等会儿就好了。”
他也无法控制。
只能等恢复原状。
阮柠亮亮的眼眸露出来,盯着男人克制的脸, 脸上羞涩闪过, 不好意思抿唇问他,“你……要不要帮忙?”
顿了顿,薛政屿意外她会问出这句话。
嗤笑一下后, 男人大手捏着她的下巴说,“太累了,我舍不得你漂亮的小手受累,等会就好。”
半晌,等那波浪潮过去,薛政屿恢复平静,扶住她的肩膀把人拉起来,“你去换上。”
以为她没带卫生巾,又多问了一句,“我下去给你买?”
阮柠打开包包,掏出一袋未开封的,扬了扬,“我带了。”
她生理期就是这几天,原本担心陪程梅在外摆摊时,突然来了会措手不及,于是早早在包里备了一包。
她转身去洗手间,薛政屿单手插兜,看着玻璃窗外厚厚的积雪发呆。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薛政屿视线紧紧落在女孩脸上,观察她的神色,“难受吗?”
阮柠摇摇头。
男人脚步走近,趿着大拖鞋的脚抵在阮柠脚前,俯身拍拍她的刘海,“来生理期了,不能去外面玩雪太冷了。”
阮柠睫毛微颤,似有些不服气,“我没有不舒服。而且这里下一场大雪太难得了。我想去。”
漂亮的小脸立刻蔫了,显得委屈巴巴的。
薛政屿没法拒绝,被她一句话抓住了软肋,不忍她在难得的下雪季堆不成雪人。
薛政屿扬了扬眉,退了一步,唇角弯弯,“全程我堆你看,不能碰雪。”
阮柠乖乖点点头。
“还有,围巾帽子手套全部戴上。”
“好。”
两人穿戴好衣服,他帮阮柠戴紧围巾、手套和帽子,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才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酒店。
地上堆着厚厚的雪,过往人少,留下的脚印不多,薛政屿找了一片空旷的雪地,勒令阮柠站在人行道上,自己则踩进了及踝的雪地里。
阮柠蹲着,眼眸莹莹看着及鞋面的大雪,心里的兴奋抑制不住,忍不住,偷摸着解开手套,伸出一只纤细手指,指尖点了点旁边的积雪,正玩得开心,突然感觉对面一道视线狠狠直射过来。
阮柠抬眸一看,薛政屿漆黑的桃花眼正看了过来,眼底警告意味很浓,女孩讪讪一笑,然后在薛政屿眼神监督下,又乖乖戴上厚手套。
目之所及,漫天雪地男人穿一件黑色长款大衣,高大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阮柠看着男人长腿屈膝蹲下,徒手拢起一堆雪,往前大走几步,很快一个圆圆的大雪球滚好了。
男人用力拍实,大手掌覆在雪球上,能看到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冻得微微发红。
天空照下几缕阳光,落在男人神情专注的脸上,阮柠看得有些出神。
雪人圆滚滚的身子有了雏形,薛政屿又找了些小石子和枯叶,帮雪人安上眼睛和胳膊。
打量几眼,解开脖颈间灰色羊绒围巾,利落系在雪人的脖子上。
阮柠快步冲到薛政屿面前,紧紧抱住了他。
男人的怀抱温暖又宽阔,阮柠紧紧抱着不舍得松开。
薛政屿被阮柠跑过来的冲力,撞得微微向前倾了一下,站稳后也紧紧回抱住她。
过了会儿,阮柠从薛政屿怀里抬头,踮起脚尖,冰凉的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薛政屿,你真好。”
闻言,薛政屿心尖一软,他捧起女孩的脸,在她唇边亲了亲,随后,薛政屿掏出手机,搂住她肩膀,将她整个人裹进自己大衣里,镜头里,还有他刚刚堆好的雪人。
随着咔嚓一声,一张漂亮的合照定格,照片上的女孩依偎在他怀里,漂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
“我想再看看雪人。”阮柠对薛政屿说。
“行。别用手碰,太凉了。”
“好。”
薛政屿低头,操作了一下朋友圈,配了一个雪人符号后,直接将刚刚拍的合照发在了朋友圈。
随即,熄灭手机,搂着正在看雪人的阮柠返回酒店。
在酒店吃完中餐,下午两人哪里都没去,薛政屿抱着阮柠直接躺在床上睡觉。
女孩小小的脸贴在他的肩窝处,脑中闪过一念,她从薛政屿怀里起来,撑起上半身,问他,“你怎么从马尔代夫来了容城?”
其实心里知道他为何而来,但还是想问一问,想亲眼看到他说一说。
薛政屿半搂着她,“柠宝都说想我了,我肯定要来见见你,不舍得你太想我。”
那天上午,他正在视频会议,跟搭档聊年后的事业和启动资金这一块的事宜,正聊得不可开交,薛政屿手机突然收到她的微信。
只简简单单两个字,薛政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
视频里搭档在那边喊他名字,他却像没听到似的,心里却突然多了一个冲动,没法再沉下心思。
等他抬起头,对视频里的人说,“我要去一趟容城。”
视频那边的人听完却快疯了,他不懂本来聊得好好的,也跟客户约好,只等薛政屿从马尔代夫回来,就能着手签约事宜。
他不知薛政屿怎么突然要跑一趟容城。
“签约的事,等开学再说,我必须去一趟。”薛政屿态度坚定,不像是听人劝的样子。
视频里的人也只好放弃劝说,说跟客户再沟通沟通,看能不能拖到开学再说。
薛政屿立马挂断视频,点开app,买最近一趟回国的飞机票。春节期间,机票超级紧张,好在他运气不错,买到了一张第二天回国的机票。
第一次阮柠说想他,他只想立刻飞到她面前,紧紧抱着她,告诉阮柠他也很想她。
此刻,薛政屿却什么都没说,“柠宝,我也很想你,所以我就从马尔代夫回来了。”
说完,男人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覆在她小腹上,源源不断的暖意令阮柠觉得很舒服,像小太阳似的,她咕哝了两声,在薛政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随即沉沉睡着了。
醒来时薛政屿摸到手机,解开屏幕,一看时间五点了,他推了推怀里的女孩。
阮柠动了动,往他怀里蹭了蹭,薛政屿继续推她,过了几秒,女孩清醒,看到窗外沉沉的天色,心里一惊,“是不是天黑了?”
薛政屿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阮柠看完,快速起身穿衣服。
她要在黑天前赶回家才行,不然程梅会担心的,薛政屿穿好身上的衣服,又拿过阮柠的长款羽绒服,帮她穿好,拉上拉链,两人走去酒店,薛政屿伸手拦下一辆的士。
眼看车离家越来越近,阮柠却有些心神不宁,她总看向窗外,薛政屿看出来了,在距离阮柠家楼下不远处的隐蔽路口,让司机停车,他没下车,看着阮柠下了车,又提醒她到家了发信息过来。
阮柠犹豫片刻,转身问他,“薛政屿,你在容城呆多久?”
他看出女孩舍不得的神情,淡声回答,“十六日那天,我陪你一起回学校。”
“嗯。”
阮柠满意地点头离开。
直到她纤细的身影上了楼梯,薛政屿才吩咐司机重新开回酒店,回到房间,薛政屿打开手机,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积攒到了惊人的数字。
他百年难得发一次朋友圈,一发就搞了个大动作,直接官宣自己有女朋友,还是晒的两人亲密合照,所有朋友圈的人都惊呆了。
男人随性靠坐在床头,点进朋友圈,放大自己拍的合照,阮柠纯良乖软的脸,笑意盈盈透过屏幕看着他,男人唇角噙着淡笑,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没管朋友圈的评论,他点开阮柠的聊天框,【到家了吗?】
微信发过去,顶上立马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
阮柠发了个嗯嗯的表情包过来。
过了一分钟,又补了一句,【我吃饭去了,你也记得吃饭哈。】
薛政屿勾起唇角:【多吃点。】
再重新打开朋友圈,在他刚刚发的合照下,留言和评论数据再创新高。
“哎呦喂,这是官宣了。”
“老薛啊,你不声不响就干了件大事,有没有想想我们这些单身狗的心情啊。”
“系花配校草,你们绝配啊。”
圈子里,还有些不认识阮柠的朋友,直接发私信问薛政屿,这姑娘是谁怎么都没见过,是哪家千金啊?
薛政屿都一一回答,耐心十足的模样。
第73章 通红 “一口一口吃掉”
临近开学前几天, 阮柠在网上看了一套还不错的门店,告诉程梅后,程梅看了图片也很满意, 再看租金,也很合适,本来对开店还有些犹豫的她,也想去门店了解情况。
吃完早餐,母女俩人便出了门,阮柠挽着程梅的胳膊, 沿着程梅平常摆摊的路, 直接往前走,又过了一条马路,拐进一条小巷口,停在一张贴着门面出租的告示面前,阮柠透过玻璃门往里看看, 里面空间不大不小, 正合适。
程梅掏出手机拨通房东的电话, 电话里是个中年女人, 一听是来看门店的,连忙在电话里说会马上过来。
很快, 一个穿着利落的中年女人快步走来,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向母女两人介绍, “我这门店环境不错, 旁边就是初中和小学,才刚刚空出来,之前是我自己守店子, 这不家里媳妇生了吗?我得回家带孩子,所以只能忍痛割爱把门店出租,自己赚点租金算了。”
程梅点点头,阮柠四处看看,店面不大,但四白落地,墙面干净尘白,地上瓷砖一尘不染,无需再装修。
女房东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不舍,“我自己开店,生意不错的,”她又指了指对面,“那边就是学校。”
程梅仔仔细细扫过每一处,又探头往里看了看透明厨房,终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踏实的神情:“是挺好,透亮,也规整。这租金……”
一听程梅这样说,女房东赶紧伸出手指报了个数,又紧接着说:“大姐我跟您说实话,就这租金我真没赚您的,您看看对面街口那一间,面积和我这里同样大,比我这贵两成还不止。我这是实在价,就图个稳当,在家里带孙子,手里好有点活泛钱。”
程梅显然被女房东的真诚打动了,她看向阮柠那边,阮柠也点点头。
程梅果断决定,“我今天定下来。”
事情定得爽快,女房东呵呵呵道,“没有问题,大姐是爽快人,我也是爽快人。”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拍了拍手:“瞧我这记性,大姐,里头还有些家伙,你要不要?大概有五六张桌子,以前我用过的,都还挺新,现在堆在库房落灰。大姐要的话,给个搬运的辛苦钱就行,省得我再处理了。”
“能看看吗?”程梅没有一口气答应。
“这有什么不能的,就在后面巷子,走两步就到,我带你们去。”
女房东锁了店门,引她们穿过一条窄巷,打开一间小仓库,里面果然码着六套原木色桌椅,桌面干净,成色不错,只边角有些痕迹。
“挺好,”程梅摸着扎实桌面,满意地点点头,“我都要了,这桌椅质量不错,我也不能白要您的,您就象征性收点。”
女房东摆摆手道,“不用,你不用,我也要处理。”
“你不收钱,那我不要了。”
“行行行,大姐也是个实在人,您就直接给二百块。”
上午签完合同,女房东把钥匙直接交给了程梅,等店铺只有母女两人,程梅又仔细看了看,“柠柠,这店不错吧。”
阮柠也满意地点点头,已经远超她预期了。
下午,母女两人在店内打扫,程梅蹲下拧干净手里的抹布,阮柠正把桌椅摆放整齐。
看着干干净净的劳动成果,母女两人齐齐站在门口,相视一笑,已经打扫完了,程梅指着门口靠墙的位置,“还需要添置点东西,这里要准备一个锅炉,一个不锈钢台面,再买一个消毒碗柜。”
“右灶煮骨汤,左灶滚开水,中间放调料和小菜。”
阮柠笑着等点点头,晚饭后,阮柠趿着拖鞋从卧室走出来坐在程梅旁边。
“妈,店名约好了,下周三来装。”
“行,”程梅问她,“几号去学校?”
“十六号。”阮柠抿抿唇道,“妈,这几天您就别出摊了。”
外面实在太冷,摆摊不避风,活活挨冻。
“不出不出,”程梅拢住女儿的手,掌心粗粝的茧贴着她手背,“我先慢慢把东西搬点过去,还要找人看日子再开张,图个吉利。”
阮柠声音有些沮丧,“我去学校了,就看不到馄饨店开张营业了。”
程梅慈爱地笑笑,摸了摸女儿的脸,“没事,到时候发视频给你。”
她忽然捏紧女儿的手指,“对了,我研究研究开直播?那天单独给你直播怎么样?我女儿读书可比馄饨店开业重要多了。”
~
回学校那天,程梅忙着馄饨店的开张事宜,头天说要送阮柠去高铁站,阮柠拒绝了,让她安心忙店里的事情就好。
见阮柠态度坚决,程梅也没坚持,她送女儿上了的士,阮柠坐在车里和母亲挥手告别。
一到高铁站门口,阮柠刚下车,就看到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抄兜背靠着墙。
见阮柠从出租车下来,薛政屿懒懒淡淡笑了一下,顺着楼梯下来,朝阮柠走来。
阮柠抬眸看过去,面前的薛政屿气质清朗飞扬,少年感逼人,阮柠有些不自在地垂眸。
自从程梅找到店铺后,阮柠白天帮忙,晚上也不方便总找借口出门,两人其实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
“我帮你拿行李。”薛政屿揉了揉她的后脖颈,对她态度无异,
男人的动作,熟悉又自然,阮柠心底的不自在消失,她对着薛政屿笑笑。
男人扬扬眉,然后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拎出行李,一只手推着两只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阮柠往大厅走去。
高铁很快,等阮柠反应过来自己离开了容城时,脚已经踏在了京市高铁站的出口。
薛政屿搂着她,单手招车,随后上车报了左岸的地名。
车子平稳驶入左岸,停在她熟悉的公寓前,薛政屿用指纹开锁,刚推开门,室内传来扑鼻的饭菜香。
听到动静,系着围裙的周叔从厨房快步走出,见到并肩站一起的两人,脸上笑容热切。
周叔:“少爷,阮小姐,你们来了。”
薛政屿微微颔首,蹲下拿了双拖鞋帮阮柠穿上。
许是周叔看过来的眼神太慈爱,惹得阮柠有些羞赧。
压下心里的不自在,阮柠抬起头,大大方方迎上周叔的目光,“周叔好。”
“好,好。”周叔笑着连连点头,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转,随即极有眼力汇报道:“少爷,阮小姐,饭菜刚做好,都是你们爱吃的。声声喂过了,现在在睡觉,我回老宅去了你们慢慢用。”
薛政屿:“辛苦周叔,路上小心。”
“周叔再见。”阮柠也乖巧出声道别。
送走周叔,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人,还有空气里飘荡的饭香味。
“洗手吃饭。”
“好。”阮柠点头。
饭后,薛政屿去厨房洗碗收拾餐桌,阮柠想帮忙也被他拦下了,于是走到客厅的猫窝边,蹲下,果然看到声声正睡得香甜。
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挠了挠声声的脑袋,声声懒懒动了动,蹭蹭她的手指,又闭眼睡觉。
准备起身时,口袋里手机传来震动感。
是宿舍群的消息。
柳穗:【柠宝,你到学校了没呀?是今天到还是明天?】
林苗苗:【同问!到了吱一声!】
白雪【+1,行李多不多,需不需要壮丁?@柠宝】
阮柠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扬起,手指飞快打字回复。
【已经到了。】
想了想,她又低头看了一眼睡得舒舒服服的声声,脸颊微热,特意补充了一句。
【在左岸呢,在陪声声。】
消息刚发出来,四人小群立刻炸锅。
林苗苗:【!!![一脸坏笑]】
白雪:【哦……懂了懂了,在、陪、声、声,[狗头保命]】
柳穗:【好呐好呐,知道啦,知道你晚上要陪你的宝贝声声。~~[斜眼笑]】
林苗苗:【就是就是,其实重点是要陪薛政屿吧。[机智如我]】
柳穗:【声声:明明我是工具猫,喵喵委屈.jpg]】
白雪:【请持续“陪”好你的声声,[社会社会] 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啦。】
瞬间,手机瞬间被各种调侃的表情包占领。
阮柠忍着脸上的羞涩,切走小群聊天框,找到程梅的微信,【妈,我到了。您开店注意身体哈。】
【我会注意,你在学校也要注意身体,好好学习。】
她陪程梅聊了好一会,再次切到小群,她们还在调侃,话题已经从她身上跳到了柳穗身上,她往下翻了翻,快被她们的话气笑了。
索性收起手机,眼不见为净。
厨房里的薛政屿走过来,抽走她的手机,很轻地勾了勾唇,揉着她的耳垂问,“要不要睡觉?”
阮柠不自觉抬起头,嘴比脑子快,问他,“怎么睡?”
薛政屿盯着阮柠饱满红润的唇,俯身低头亲了上去。
有些猝不及防,阮柠仰起头,她气息不稳,脖子又有点酸,只能靠在男人身上,薛政屿却没进一步,蜻蜓点水后,男人抬头,指腹抚了抚她的红唇,“荤的,睡不睡?”
暖气似乎调高了温度,莫名热了起来。
阮柠望着薛政屿的俊脸,眸底微动。
薛政屿好不容易来了容城,她找机会和他见过几次面后,正好程梅找到了门店,她便一直留在家里帮忙,也没再去找薛政屿。
本来阮柠心底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撇下了他。薛政屿却说没事,家里有事就忙家里的事,多陪陪阿姨挺好的,等开学他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阮柠心里才舒服了点。
女孩被薛政屿直白露骨的语言惹得脖颈皮肤泛起了粉色,害羞地点点头。
见阮柠巴掌脸通红,薛政屿眼底漾着笑意,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出声撩她,“柠宝,还是这么容易害羞,等会怎么办?”
“等会你害羞就看我动作,看你怎么一口一口吃掉我。”
第74章 静默 “我会吃醋”
气氛静默了好几秒。
薛政屿眉骨轻轻一挑, 俯身亲了下来,女孩纤细雪白的小腿不自觉紧绷,他吻得不急不缓, 房间暖气很足,周叔离开后,她就换了家居服,柔软布料贴着她的曲线,男人掌心灼热,贴着她的细腰。
阮柠后知后觉中, 被薛政屿带到床上, 男人轻轻扣住她的手腕,覆下,亲吻上女孩的红唇。
阮柠睁着的杏眼里,蒙着一层水雾色,男人薄唇退开些距离, 女孩乌发雪颈, 胸脯起伏明显, 薛政屿看着她, 眼底欲念明显。
低头,吻上她的耳垂, 她总是能轻易带起他的情绪,亲着亲着就会上瘾,做着做着也会上瘾。
女孩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脖子, 呼吸微乱, 耳鼻厮磨间,女孩主动碰碰薛政屿的唇,软软的, 很勾她,“薛政屿,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她不确定未来会怎样,也清楚两人的巨大差距,可是这一刻,现实都被阮柠抛诸脑后,太遥远的问题她不想继续想得头疼,只想抓住此刻。
她喜欢薛政屿,她没谈过恋爱,但能感受到薛政屿对她的好,似乎是无底线那种。
要说心底还有什么忐忑,也被薛政屿直接治愈了。
女孩额头抵住他的,又问了一遍。
阮柠的话触到薛政屿的心底,两人确认关系以来,这还是阮柠第一次直接表达爱意,他掀起眼皮看向女孩的眼神。
她真诚,认真,眼眸微动里隐含的感情,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
愣怔几秒后,薛政屿大手紧紧握住女孩手腕,亲亲女孩的红唇,郑重道:“好,我们都在一起,说好的毕业就结婚。”
“现在,做点我们喜欢的运动。”
阮柠抿了抿唇,挤出几个字:“我没洗澡,薛政屿……”
“无妨。”薛政屿嗤笑一声,骤然间升起的躁动明显,壁灯映在女孩白雪般的肌肤上,薛政屿猛地低头,重重含住阮柠微启的唇,软腻的触感,令薛政屿几乎停不下来,莫名渴望更多。
他重重地吮住她的红唇,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让阮柠闷哼出声,小手抵住薛政屿的肩,使将人推开。
薛政屿减轻了力度,掌心从脖颈蔓延到心脏处。
天旋地转中,两人位置对调,阮柠深陷床垫上,薛政屿双手撑在她耳侧,目光灼灼看着她。
他抽出手,微微拱起腰背,双手往上一提,卫衣掉落,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薛政屿再次靠近。
阮柠眼眸微…张。
实在是有些太…骇人……
她都不确定。
她的小妹妹是怎么能一口吃下去的。
阮柠用眼眸丈量,想起了家乡的特产莲藕。
一节一节的。
藕身粗。
急性期,阮柠低低惊呼了一声。
薛政屿腰往后撤退半分,只能僵持,边观察阮柠的面色。
这一分多钟很是煎熬,薛政屿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从阮柠的角度,能清晰看清他额头鼓起的青筋。
他又热又急,眼底有火。
依然克制和忍耐。
直到阮柠垂眸点点头,确认她无碍后,薛政屿紧握成拳的手掌,才松了松。舒缓又舒服的酥麻感传来,阮柠轻蹙眉头,慢慢适应。
紧绷的肌理缓缓舒张,阮柠怦怦乱跳的心,有些高悬。
震…动声传来。
绵绵不绝。
薛政屿控着力,掀起眼皮,盯着阮柠眼尾泛起的红晕,追问她,“喜不喜欢?”
阮柠被他逼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葱白指尖微攥,“不、不知道……,薛政屿,薛政屿……”
“柠宝,你不乖,你不说实话。”薛政屿不接受她的敷衍答案,重重按下又松开。
几度。
潮汐漫延。
“嗯……”
挣扎间,阮柠似乎想做点什么,晕黄灯光下,人的感官无限放大,变得强烈又直接。
薛政屿故意作乱。
“嗯……嗯……”
阮柠红唇不自觉溢出声音。
他。
松开弧度。
又锐减角度。
反反复复。
蓝色床单洇开…痕迹。
薛政屿依然是不急不缓的态度。
蓦然间。
他眼底闪过得意,不屈不饶,又低哑着声音问她:“柠宝,到底舒不舒服?”
阮柠被他带到了极致的海拔处。
很舒服。
爆涨。
她脸皮薄,不想回答。
难耐地动动,索性微微别过头,“薛政屿,你别问我了。”
太害羞,要怎么回答啊。
薛政屿又作乱了几步。
阮柠眸子微张,气息凌乱,她体力不支,只好攀上男人的胳膊,皱着一张小脸扮可怜兮兮状,“薛政屿,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她也不想骗薛政屿。
她撑起上半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红唇凑到男人耳边,娇媚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女孩喷洒而来的气息让薛政屿原本压抑的眸色更暗沉,他故意加重了些。
阮柠被迫仰起下颚,“薛政屿,慢……慢……点……”
她想避让开距离,却发现身后无路可退,反而纠缠得更具体。
薛政屿轻叩女孩。
膝盖。
轻轻一扳。
阮柠才终于缓过一口气,眼眸缓缓挪动,潋滟着水雾,湿漉漉对上薛政屿盛满欲念的眼底。
他低头吻着她,撬开她的唇齿,吻得深入又激烈,不似之前不急不缓的态度。
急切的,好像要将她拆骨入腹,激得阮柠打了个激灵。
薛政屿顺着她的唇,蜿蜒而下,落到她胸口。
半晌后。
薛政屿眸子酸……胀得厉害,倏地将人翻侧过身。
明明寒得勉强。(含)
阮柠不由得脚趾蜷缩。
偏头。
硬如。
阮柠再次。
压缩。
出。
湿……意。
她呼吸微急。
微微眯起……眼眸。
扭头往回看。
不知薛政屿问了什么,她没看太清。
只紧紧抿着红唇,低低嗯了下。
然后,思维慢慢变得迟缓,她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一处,而后,脑海渐渐抽离开思绪,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不自觉打着哆嗦。
不是因为冷。
而是因为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白,身体瘫软成一汪水渠,薛政屿掏袋打结,唇角微勾,俯身,一把捞起床上的女孩,抱到浴室去清理。
~
一进入大四,阮柠只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因为要走保研这条路,她的学业变得特别忙碌,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和教室。
就连周末的兼职也停了,她计划抽出更多的时间用在课业上,除此之外,她剩下的时间,都和薛政屿在一起。
周一到周五,薛政屿早起到宿舍楼下给她送早餐,陪她去上课,直到自习室熄灯,他才把阮柠送回女生宿舍。
薛政屿抗议过好几次,他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又有车,出行方便,他想阮柠从宿舍搬出来和他住一起。
深思熟虑后,阮柠拒绝了。
她不确定和薛政屿同居后,会不会影响第二天早起上课。
学习对她很重要,她不能松懈一点点。
可能薛政屿不知道,但阮柠自己清楚,和薛政屿在一起时,她也只想从繁重的学习中抽身出来,陪他玩乐,压根沉不下心学习。
所以,拒绝才是最明智的。
薛政屿低估了自己对阮柠的影响力。大学最后一年,保研是重中之重,出不得半点差错,她也不能拿学业来冒险。
不过,阮柠也退了一步,周末住他那边,周一到周五住宿舍。
薛政屿听完,也勉强同意了,主要他工作和学业加在一起,也挺忙的。
阮柠知道薛政屿大四刚开学时,就和朋友组建了工作室,只是,薛政屿很少在阮柠面前谈工作,具体做哪些方面,阮柠确实也不太清楚,薛政屿没说,她也没问。
不过,他会主动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陪女朋友,阮柠已经很满足了。
宝贵的两人独处时间里,薛政屿开车带她寻遍京市的美食,带她去赛车俱乐部看比赛,跟所有恋爱的人一样,只想久久地粘在一起。
落日黄昏,星辰大海,荷叶田田,漫天飞雪,都是薛政屿曾带她一起探寻过的四季,独属于京市的四季。
快乐又幸福的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大四下学期。
周末,有流星雨的夜晚,薛政屿开车带她上山,随着车子渐渐远离尘嚣,四周变得空旷又寂静。
山顶上,微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薛政屿拿出一条柔软毛毯,轻轻披在阮柠肩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块大石头上,两人并肩坐下。
“你看,那片天空,等会就有流星雨。”薛政屿指着远方的天空,阮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突然,一道耀眼光芒划过夜空,尾巴留下一条绚丽彩带,天空瞬间被照亮,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流星接踵滑落,阮柠激动地握住薛政屿的大手。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流星雨,很是激动。
薛政屿靠近她,扣住她的细腰,远处天空还有接连滑落的流星雨,一颗颗往下坠落,像盛大的烟花,耀眼而夺目。
阮柠因为薛政屿的动作回望向他,男人靠近,紧捏她的后脖颈,吻上她的唇,阮柠却不太专心,总想转头去看面前的流星雨。
薛政屿掐着她的腰,咬了咬她的耳朵,再凑到她面前,“柠宝,接吻都不专心,敷衍我呢?”
阮柠看清男人眼底危险的神色,抿抿唇后,无辜眨眼道,“没有,薛政屿,我只想看流星雨。”
“嗯,柠宝,我不许你把看流星雨看得比我还重要,我会吃醋。”
薛政屿一字一句地说,一点一点缓慢靠近,随后,只有断断续续的吟唱和微微喘息的呼吸,在漫天的流星雨下成了背景音乐——
作者有话说:只有几章,马上就到都市篇啦!
第75章 花费 “这个反应”
“确定了, 本校保研名单上有你。”导师盯着眼前的阮柠,嘱咐她:“回去记得填资料,最后这学期成绩也要保持住。”
“谢谢老师, 我会继续努力的。”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阮柠脚步轻快,走在宽阔的路边,阳光洒到她身上,将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照得发亮。
她掏出手机,给程梅发了一条微信, 【妈, 我保研成功了。】
【太好了,女儿,妈妈真为你骄傲。】
手机那头的程梅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又忍不住给女儿发了一长串微信,让她注意身体, 多吃点好吃的, 不要总是节约钱, 要舍得给自己花钱。
去年年后新开的馄饨店, 还是阮柠帮忙选的店铺,一开张生意就特好, 比摆摊那会儿生意还好。
再加上程梅用料真实干净,手艺也好,住周边的人都喜欢来吃, 回头客特别多。
小店不大, 却烟火气十足。程梅一个人忙不过来,去年暑假阮柠回店铺帮忙后,程梅才能得空休息会儿, 瞧着女儿在店里穿梭忙碌,有条不紊招呼客人、端茶送水,程梅觉得很欣慰。
秋季开学前,阮柠看程梅每日累得腰酸背痛,心疼不已,便说服程梅让她请一个服务员。
起初程梅还不肯,觉得增加了成本,阮柠耐心跟她分析,多一名服务员,不仅能分担工作,还能增加翻台率,在女儿的软磨硬泡下,程梅终于答应。
现在程梅小店生意不错,又顺利收到女儿保研的消息,一想到很快就能攒够帮女儿做手术的费用,她觉得自己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阮柠边走边回复,【知道啦,妈妈,你也要保重身体。】
一推开宿舍的门,里面六双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柠宝,导师找你是不是说保研的事?”林苗苗从上铺探出身子,急切地问她。
正在涂指甲油的白雪立刻放下刷子,也看着阮柠,“结果出来了?”
阮柠放下手里的资料,“确定了,导师亲口说的。”
“哇,哇哇。”柳穗一下子从床上爬下来,赤着脚抱住了阮柠,“你太棒了,我们宿舍终于出了个保研的了。”她拍拍阮柠的背,“你这四年没白熬啊。”
对于普通大学生来说,要优秀到极致才能得到保研的机会,对阮柠来说,那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好在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优秀,最终得到了圆满的结果。
白雪也凑过来,小心避开还没干的指甲油:“请客请客,这么大的喜事必须请客。”
林苗苗也点头,兴奋掏出手机,“太好了,一定要请客,我们这个专业考研真的好难。我还是毕业直接当牛马吧,没考研的想法。”
柳穗和白雪一听,几乎异口同声笑道,“我们这种天资毕业上班是最聪明的,柠宝考研考博以后,她就是我们宿舍文凭最高的人,好荣幸呀,我曾和博士是室友。”
几人越说越激动,都围着阮柠,七嘴八舌讨论等会要去哪里吃饭,要点什么菜,聊得正欢,阮柠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声,柳穗拿来递到她手上,“男朋友来找你啦。”
阮柠笑着接起视频通话,走到阳台,男人的俊脸出现在屏幕里,“下楼,我带你去吃饭,祝贺你保研成功。”
“我还没说你就知道啦。”阮柠靠在栏杆上,嘴角弯弯,“跟你说,我刚刚才从导师那里回来,保研名单里确定有我。”
许是太高兴了,一贯低调的阮柠,此刻嘴边的笑容隐藏不住,视频里的薛政屿轻笑一声:“这么好的事,更应该一起庆祝。”
“室友正闹着要我请客呢。”阮柠压低声音,看着薛政屿说道,“我们一起吃饭行吗?”
“行,一起庆祝挺好的,人多更热闹。”薛政屿宠溺地笑笑,“下楼吧,我到了。”
“现在?”阮柠惊讶直起身,往楼下的角落看去。
影影绰绰中,京大校园的树木茂盛,她看得并不真切。
“嗯,正好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马上下楼。”
挂掉电话,阮柠脸色微红,回到室内,“是不是老薛要来抢人?”柳穗眯起眼睛,她和迟峥在一起后,也学他喊薛政屿老薛。
“不是的……薛政屿说一起去吃饭,他在楼下等我们。”
林苗苗双手合十摇头道,“还是你们俩去吃吧,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
“我也不去。”
白雪和柳穗也说。
阮柠知道她们的想法,劝她们一起:“去嘛,去嘛。”
林苗苗推着她的肩膀,走到衣柜前,“你换件漂亮的衣服和他去约会,反正这顿饭又不会跑,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吃,我们就不跟你们去了,我可不想看谈恋爱的人在我面前秀恩爱。”
“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吃,本来就先答应了你们的……”阮柠不好意思扔下室友跑去和男朋友约会,本来请吃饭也是先答应她们的。
“哎呦,你别磨磨唧唧了,薛政屿还在下面等你呢,去吧去吧,快去和薛政屿好好庆祝,下周一你请我们吃顿大餐就行。”白雪怕她犹犹豫豫,又耽误了和薛政屿吃饭庆祝。
阮柠看向柳穗,柳穗也理解地点点头,“下周一,请我们哈。”
“那行。”
阮柠从衣柜找出一件米白色针织长裙换上,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随手用鲨鱼夹利落地盘起。
拎起小包,登登登跑下楼,一到楼下,傍晚的阳光泛起金色光韵,她一眼就看见停着的那辆黑色大奔,车身旁靠着个子高大的男人。
薛政屿穿着简单的卫衣卫裤,他懒得掀起眼皮看过来,一张俊脸,少年感十足。
他朝女孩微微一笑,张开双臂。
阮柠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直接小跑扑到他怀里,被薛政屿结实的胳膊稳稳接住。
“什么好消息啊?”她抬头,好奇问他。
薛政屿低头,看着女孩水蒙蒙的杏眼,“等会再说,先带你吃饭,恭喜你保研成功。”
“谢谢,导师还夸我专业第一呢。”
薛政屿抚了抚她的下巴,亲亲一口,直起身子,“知道我的柠宝是超级学霸。”
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第一名的阮小姐,愿意赏脸共进晚餐吗?”
阮柠笑笑,弯腰上车。
薛政屿:“想去哪里吃饭?”
阮柠:“好吃的就行,我不挑食。”
薛政屿带阮柠去了一家法式餐厅,环境优美,菜品也不错,老板还是他认识的。
他牵着阮柠的手走进包厢,马上有服务员迎了过来,点好菜,两人边等边聊。
阮柠打量包厢的环境,很有法国南部田园风的感觉,她喜欢这里。
敲门声响起,托着银盘的服务生绅士地走来,薛政屿优雅展开平整的白色餐巾,先铺在阮柠大腿上,再铺到自己腿上。
阮柠紧紧盯着男人的动作,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脑子里不知想到什么画面,颊边一热。
薛政屿坐稳,嘴角噙笑对上女孩的眸子,“想什么?”
“没有。我饿了。”说完,还掩饰性地端起手边的瓷杯,一口饮下。
薛政屿贴心地用刀叉,先帮她切开盘里的食物,“多吃点,你都瘦了。”
薛政屿和阮柠在一起后,比谁都了解她对学业的看重。
每天早出晚归,时间都花在了自习室或者实验室。
薛政屿在工作室时,多半是找不到她的,阮柠白天手机静音,好几次薛政屿来接她,她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她能以专业第一的成绩保研成功,不是因为她有多聪明,而是她比谁都努力,比谁都坚持,比谁都刻苦。
阮柠心思都在学习上,无论薛政屿怎么投喂,她还是不长肉,一想到这点,他既沮丧又心疼。
餐后甜点上来。
薛政屿见她吃完了盘子里的草莓黑森林,便把自己瓷盘的蛋糕端到阮柠面前,“这份也吃了。”
阮柠眼眸亮亮,“薛政屿,我吃饱了。”
“多吃点,还有很大的空间。”薛政屿说完,唇角莫名弯了弯,瞟了一眼她的胸脯,阮柠直接瞪了他一眼,垂眸继续吃盘里的蛋糕。
等阮柠吃完,薛政屿抽出纸巾,轻柔擦拭干净她唇边的蛋糕奶油,“吃饱了?”
阮柠摸摸撑起的肚子,“很饱,你要说什么?”
“等下。”薛政屿从背包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推到阮柠面前,语气小心翼翼道,“柠宝 你先看看这份文件。”
“这是什么?”阮柠好奇地拿起,目光落在厚厚的文件上,眼眸像被烫过似的,指尖蜷了蜷。
她没有继续翻开,看上封面上的大字,沉默几秒后,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薛政屿,我不去美国。”
薛政屿放软声音,扶着阮柠的肩膀,耐心解释道,“柠宝,这是我特意托人整理的,这是美国顶级的耳科医疗中心,不管是主刀医生的资历,还有成功率,术后康复案例都很详细,关于费用这一块,你也完全不用担心,我来安排,你只需要办好护照和我一起飞到美国就行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是无缘无故做的决定,和你确定关系后,我就着手准备资料了,去年暑假,我还特意飞了美国一趟,专门了解美国医院的人工耳蜗手术,我亲眼看到和你情况差不多的女孩,术后效果很好,所以我才多了很多信心,不然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带你过去。”
阮柠心下一颤,惊讶于薛政屿的良苦用心,竟然早就有了想法,去年暑假难怪她在馄饨店帮忙时,突然接到薛政屿的电话,说要跑一趟美国。
她当时知道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为工作室出差飞过去的,没曾想方方面面都是为了她的耳朵,为了她能听到声音。
她没法不动容,但……说她自卑也好,说她倔强也好,她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薛政屿的安排,不管不顾飞去美国做手术。
“马上就暑假了,一放假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阮柠还是不肯,“太远了,花费也太大,薛政屿,真的不可以。”
薛政屿身体顿了一下,显然早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他前倾胸膛,安抚她:“别担心,做手术的钱不是薛家的,是我工作室赚的钱,本来我开工作室赚钱就是为了带你去美国手术,现在钱足够,你不用担心。”
第76章 蓦然殷红 “我等你一个星期”
阮柠看清薛政屿的唇语, 眼眶蓦然殷红。
为了保研,她在学习上很拼命,时间基本都投入到了学习上, 其实薛政屿比起她,也不逞多让。
她在自习室看书时,薛政屿也会在一旁默默温书,或者处理工作室的工作,他专业的学习任务也很繁重,工作室的压力也很大, 但他都能从容面对, 游刃有余处理。
看着忙碌的薛政屿,阮柠发现自己看到了他的另一面,生活中的薛政屿给人散漫随性的感觉,学习和工作中的他,沉稳又认真, 极富魅力。
甚至有时候忙起来, 薛政屿比她还拼命。
好几次她都睡了一觉醒来, 发现床上空荡荡的, 不见薛政屿的身影,她趿着拖鞋从卧室走出来, 只见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大腿上放着摊开的笔记本,指尖在键盘上飞舞, 见到阮柠迷迷蒙蒙走来, 男人起身,关了电脑,牵着她一起去睡觉。
原来, 他一直忙忙碌碌都是为了她。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默默为她做了好多好多事情,也打听好了医院,她不想成为谁的负担,也不能成为谁的负担。
阮柠红唇呈成苍白的直线,“薛政屿,我知道了,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薛政屿心里一沉,气氛紧滞起来。
薛政屿眸子落在女孩身上,不解她的反应。
他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阮柠肯定会欣然接受。
虽然阮柠从未透露过她生活中的不便,但他们在一起时间这么长,她不说,他也看在了眼里。
深深呼一口气。
微顿片刻后,薛政屿后退一步,“柠宝,你觉得美国太贵太远,那不去美国,就在京市做,京市一院,国内做人工耳蜗手术最好的团队之一。我来联系。”
阮柠再次摇头,态度更坚定些:“京市也不做。”
“……什么,”他皱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京市也不愿意做?为什么?”
薛政屿错愕看着她,脸上受伤表情明显。
阮柠垂着眼,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手指无意识捏了捏手指。
几秒后,阮柠抬眸,“薛政屿,我有自己的安排,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薛政屿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女孩一句不要为难她,让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合作商面前、同事和员工面前侃侃而谈的一张嘴,只要碰上和阮柠有关的事情,他就像是借来的。
“柠宝,你能不能再认真……”薛政屿还是不死心开口,他站在包厢的阴影处,下颌线紧绷,眼底赤红。
据他所查阅的资料,像阮柠这种情况,越早做手术效果越好。一个从没听过声音的人,做完手术后不仅大脑和听力需要学习感知声音,心理也需要适应嘈杂的环境。
从安静的环境变成嘈杂的环境,这个适应过程更多只能依靠患者本人来克服,临床上能做的干预也很少。
他不想阮柠再拖下去。
能尽快做最好。
更重要的是,手术后艰难的适应期,他想陪阮柠一起度过。
“薛政屿,不管是美国还是一院,我都不去做,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越说到最后,阮柠的声音越轻,她紧咬下唇,不肯退让。
心蜷缩成一团。
她知道薛政屿是一片真心为她。
方方面面,都为她思虑到了极致。
她本也不应该如此对待他的付出和真心,但她真不能接受,一个人工耳蜗手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记得小时候,程梅总带她往医院跑,手里攒了点钱全送了医院,程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她看在眼里,只恨自己不是正常的孩子,这样妈妈就不用因为她而受生活的苦了。
她愧疚了好多好多年,用好成绩来报答程梅,面对薛政屿给的大笔手术费,她还不起人情?
太重了。
会把她脊梁骨压碎。
自此这段感情,就是两人关系失衡的开始,不再纯粹。
“薛政屿,”阮柠艰难开口,每个字都像磨着喉咙发烫,“这不是一笔小钱……我不能……”
她也在网上查过资料,在美国做这个手术,肯定是巨大的一笔费用。
哪怕是在京市做这个手术,都是大几十万,不是她能承担的。
薛政屿猛地走过来,高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
“不能什么?不能欠我的?”薛政屿脸色沉沉,嗤笑一声,快被阮柠气笑了,“柠宝,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吗?对你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热心的人?还是喜欢多管闲事的陌生人?”
阮柠被薛政屿眼底的寒凉冷在原地。
“所以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我有以后,是不是?”
薛政屿声音骤然低下去,带着被拒绝的破碎感,“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起了随时离开的心思,所以才把账算得这么清,一分一毫都不肯欠我,也不肯用我的?”
“是不是?”他逼问,似乎想得到满意答案。
“薛政屿,现在你情绪激动,无论我怎么回答,你都不会相信,等你情绪平和了,我们再来讨论。”
“还有,晚上我不回左岸,我们冷静一段时间,麻烦你送我回宿舍。”阮柠不觉得这种情况下,两人继续待在一起会相安无事。
薛政屿久久后,才嗯了一声。
他买完单,牵着阮柠的手重新上了车。不知何时,夜空飘起了雨滴,车窗上是细细密密的水痕,将倒映过来的霓虹灯染成模糊一片。
车内过分安静,谁都没开口说话。薛政屿专注开车,侧脸线条在隐隐绰绰中,显得有些冷硬。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女生宿舍楼下,薛政屿松开方向盘,拢了拢心神,他率先下车,特意绕到阮柠这边,拉开车门。
雨停了,空气里带着青草的芬香和泥土的土腥味。
他伸出手,轻轻扣住女孩的手腕,“小心地滑。”
阮柠放进去,男人手指立刻收紧,温热有安全感。
送她到宿舍楼下,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男人桃花眼深深。
“柠宝,”他开口,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能不能再好好考虑一下?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所以……本来今晚是庆祝你保研成功的日子,我似乎搞砸了。”
明明是为她好的事情,一再退让的是他,觉得抱歉的也是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恐怕他也没彻底弄明白里边的缘由。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锁住她的眸子,“钱不是问题,对我来说,真的不是。我赚的钱,最大的意义,就是想让你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听到我的声音。”
薛政屿真诚的语言,像涓涓细流,渗透到她的心尖,带着暖意。
阮柠看着灯光下他的眉目,似乎要被他吸引进去,她也希望自己能听到薛政屿的声音,程梅的声音,下雨的声音,下雪的声音,唱歌的声音……
好多好多的声音,她的世界都是一片空白,她都想参与,都想听到,更想听到薛政屿说的那一句我爱你。
但……
阮柠动容的心颤了颤,垂下眼睫,看着两人在湿漉地面交缠的影子,也退了半步:“我……会好好考虑。”
听到阮柠的回答,薛政屿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但握着她的手仍未松开。
“薛政屿,”阮柠努力平稳声音,小手揉搓薛政屿的大手掌,垂眸看向两人相握的手,他手掌又大又温暖,似乎她把一切交给他的双手,就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他肯定会帮她做好一切。
她知道,薛政屿对她的好,是捧在手心的那种。
缓了好几秒,阮柠再慢慢开口:“你给我一个星期,好吗?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他捧着一颗真心拳拳而来,她也要好好考虑才能给出答案,不能敷衍直接拒绝,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顿时,薛政屿心底原本翻涌的各种情绪,被阮柠轻轻的一句话抚平了。
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能在一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影响阮柠、说服阮柠。
毕竟,他们之间唯一的分歧,只有做手术这一件事。
如果阮柠想慢慢来,他就陪她慢慢来。
如果他努力后,阮柠还是拒绝做手术,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做阮柠的耳朵。
只要是阮柠希望的,他都会努力去做。
只要阮柠不嫌他烦就好。
倏地,薛政屿一把紧紧抱着阮柠,阮柠被摁在男人怀里,差点透不过气,男人力气很大,似乎想把她揉进他身体里,骨血里。
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业上,他都是淡定从容的,此刻紧紧抱着阮柠,她就在他怀里,他却有一种深深的飘忽感,感觉她离自己好远好远。
只有把她抱紧一些,才能压抑他心底突然升起的不确定。
半晌,薛政屿松手,紧紧垂眸望向阮柠,他揉了揉她的手心,指尖在她掌心轻挠挠,酥麻的触感从她嫩白的掌心掠过,带着细密的战栗感。
男人低哑的声音裹进了夜色潮湿空气里,“好,我等你一个星期,柠宝,一定一定要仔仔细细考虑。”
第77章 微凉 “一千万。”
后来好几天, 阮柠重新恢复了忙碌的工作状态,白天在实验室,晚上直接回宿舍, 和之前唯一的不同,这几天她没联系薛政屿。
好几天,阮柠重新恢复了忙碌的工作状态,白天在实验室,晚上直接回宿舍,和之前相比, 唯一的不同是这几天她没联系薛政屿。
回到宿舍, 阮柠放下背包,忍不住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许久,点开薛政屿的聊天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
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 阮柠轻合浴室的门关上, 氤氲水汽升腾, 朦朦胧胧中, 女孩眼眶微红,心里沉甸。
洗完, 她用毛巾包裹起湿发,穿着干净的睡衣走出来,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泛着被热气熏蒸过的微红。
柳穗正盘腿坐在床上刷平板, 见她出来说, “柠宝,刚刚你手机响了。”
“谢谢。”阮柠回应了一声,走到桌前拿起手机。
解锁, 是一条陌生的号码手机发来的短信。
【阮柠,我是薛政屿的母亲,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阮柠眼睫微颤,心里莫名一紧,指尖蜷了蜷,有些发白发凉,瞬间抽走了她的呼吸,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手机里又跳进来一条短信。
【如果你不想和我谈,那我只好去找你母亲程梅女士谈一谈了。我会很乐意。】
信息后面还贴心附上了一家餐厅的位置。
一种冰凉的感觉从指尖蔓延,一路攀升到了心口,大脑直接宕机后一片空白,心跳缓了缓好几秒,阮柠回神。
对方来者不善,似乎也没给她拒绝的退路。
既然都知道她母亲是程梅,其他有关的个人信息,想必对方也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她感觉喉咙发紧,唇色发白,心悸得厉害,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棱角硌着掌心发烫,指尖落在屏幕上,微颤。
根本没有选择。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清醒的窘迫。水珠从发梢滴落,在屏幕上映出一小片模糊的水晕。
她没有回复,心底有莫名的抗拒,放下手机,拿起吹风机慢慢吹干头发。
意外吗?
好像也不意外。
对薛政屿,她也是一片赤诚,拒绝薛政屿想出钱帮她做手术的想法,不是因为她不爱,反而是因为太爱。所以不想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一早遇见,也知两人家庭的巨大差别,前期她的迟疑和忐忑,也正是源于此。
当薛政屿捧着一颗真心而来,一次又一次帮她,一次又一次护在她身前,她深知自己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人都有一种直觉,阮柠也有,对于他们这段感情,薛政屿有过诸多美好的想象,想和她结婚,想两个人一起走一辈子。
说起彼此的未来,薛政屿总是滔滔不绝,他说要带她去马尔代夫看大海,要带她做耳蜗手术,一直以来这个深爱她的男人,光辉灿烂的前途里唯一的女主角都只有她。
从小到大,她有过很多矛盾的纠结,觉得自己不幸运,如果真幸运,为什么听不到声音的人是她,不是别人?
她又常常觉得自己幸运,没有父亲,却有爱她如命的母亲,感情里遇上薛政屿更是幸运。
他的爱不仅很能拿得出手,还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过。
眼尾不自觉泛出湿意,她很难过的点在于,也许多年以后,她再也遇不上第二个薛政屿,她也再不会像爱薛政屿一样,用尽所有力气去爱其他人了。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宿舍蓦然陷入寂静。
床上的柳穗视线投向阮柠,女孩一动不动坐那,面容透出一种瓷白。
眼眸低垂,漆黑的瞳孔失焦般落在地板某处发呆。
“柠宝?”柳穗床上爬下来,趿着拖鞋走到她面前,“你没事吧?”
见前面有人,阮柠睫毛颤动了下,失焦的眸子凝起光亮,嘴角轻扯出弧度。
柳穗又问了一遍。
“没事。”她声音很轻,勉强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刚刚在想点事情。”
柳穗凑近了些:“你面色不太好。”
那天晚上她和薛政屿一起出去庆祝,不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回来后情绪也不高,她知道阮柠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都不好,她不想说,柳穗便也没多问。
阮柠手指动起来,一圈圈将白色电线缠在吹风机上,卡好固定扣,起身拉开抽屉,收了进去。
“柠宝,有需要的话,一定告诉我好不好,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好的,谢谢你。”阮柠刻意维持着声音的平静。
静静坐了一会,阮柠再次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找到那条信息,指尖悬空微顿了下,敲击回复,【好。】
【明天下午五点,这家餐厅,我请你吃饭。】
翌日下午四点,阮柠提前回到宿舍,宿舍里没人,她打开衣柜,手指划过零星挂起的几件衣服,脑子里生出一念,她要穿好一点才行。
各种纷乱的思绪慢慢涌来,手指微微一顿,牵扯出一个被自己气笑的弧度,她需要为谁改变自己。
哪怕那个人是薛政屿的妈妈。
站在镜子前,阮柠理了理头发,妆也没化,直接素白的一张小脸,拎起包包出了宿舍门。
地铁很快到站,出了地铁口,在寸金寸土的CBD,阮柠抬眸就见到了那家昂贵的西餐厅。
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晶莹剔透,隐约可见餐厅里幽雅环境。
跟随旋转玻璃门走进去,一股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氛气味,传到阮柠鼻尖。
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侍者马上迎了上来,“你好,女士,请问有预定吗?”
“有的,”阮柠回答,“姓薛。”
“好的,请随我来。”侍者微微颔首,转身引路。
阮柠跟在他身后,光线骤然变得幽暗而富有气质,脚踩着厚厚的地毯,长廊墙壁上挂了好几幅现代油画,品味不俗。
捏着包带的手紧了紧,心跳的节奏加快,似乎被放大了些。
走廊两侧是被厚重丝绒帘子半掩着的包厢门,私密性极好。
最终,侍者停在包厢前,他微微侧身,一手轻放在门把上,看向阮柠,“就是这里了,女士。”
“谢谢。”
阮柠推门进去,包厢内光线呈暖黄色,视线里,阮柠看到一位优雅得体的女士,身穿珍珠白高定套装,颈间系一条大牌真丝围巾。
她面容保养得极好,皮肤紧致,几乎看不出年纪,头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正端着一只骨瓷咖啡杯,小指微微翘起,见到阮柠进来,她缓缓抬眸,目光像掠过无关紧要的摆设。
收回注意力,轻抿一口咖啡,轻轻放回碟中。
她再次看过来,眼神里情绪不显,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视线在阮柠身上停留片刻,余玥心下瞬间了然。
小姑娘穿着简单,白棉t恤搭配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脸上干干净净,素净,青春逼人,身影清丽又亮眼。
确实长得漂亮,一张小脸纯良乖软带着无辜感。
难怪儿子会喜欢阮柠,不喜欢她亲自介绍的豪门千金。
余玥打量良久,只是淡声道:“坐。”
阮薇微微颔首,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余玥将手边一本厚厚的皮质菜单推到她面前,语气平淡:“点你喜欢的。”
“谢谢。”阮柠低声应道,翻开菜单。
菜单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法文,每道菜品后面还有巨大的数额。
她眼眸一行行逡巡,轻捏菜单的手指泛起淡淡粉色。
连续翻好过几页。
阮柠脸颊微微发热,窘迫感悄然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眸,余玥极其自然拿回法文菜单,没再多看她一眼。
余玥按下一个银色铃铛。
很快,侍者推门进来,站在余玥旁边,微微躬身:“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余玥流畅地用法语报出菜名,她一边说,手指在菜单上轻点。
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上流社会的优雅、从容。
阮柠安静看着,她看不懂余玥的唇语,不是她熟知的中文和英文,应该是法文。
她的心一下一上,悠悠荡漾又飘忽不安。
片刻后,一道道菜肴上桌,鱼子酱,松露,燕窝和鱼翅,都是阮柠没见过的。
都是阮柠没接触过的菜品。
对面余玥始终姿态优雅,吃相极好,阮柠食不知味,也没什么胃口。
见吃得差不多了,余玥放下刀叉,扯纸巾,阮柠几乎没动,对面女人的视线定定望过来,阮柠抿了抿唇,对上她的视线。
“你应该能猜到我为什么找你?”
阮柠摇摇头。
她不想猜,没啥新意。
“果然是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难怪我儿子会看上你,不过你也知道,年轻男孩火力旺盛,见到漂亮女孩以为是真爱,不过是荷尔蒙的冲动罢了,这当不得真,也最容易消退。”
“你和他谈恋爱,其实我也没多大意见,年轻时候,谁没遇上过几个刻骨铭心的人,是不是?”
阮柠指尖在桌下微微蜷缩,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印出深深的痕迹。
她脊柱僵硬,极力维持平静,静静看着对方,见余玥似乎想长篇大论,她出声阻止,“需要我做什么,可以直说,不需要拐弯抹角。”
没料到阮柠如此直接,余玥轻笑一声,“好,阮小姐是爽快人。”
等了好几秒,对方才说。
“我需要你们分手。”
看清余玥的唇语,阮柠唇角扯出微小的弧度,她迎上余玥的目光,不闪不避:“我们恋爱谈得好好的,您让我们分手就分手?”
女孩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好奇,“您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余玥显然被阮柠的直接,愣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了然。
余玥向后靠向椅背,是优越感十足的施舍般态度,“给你两百万。离开我儿子。”
阮柠笃定笑了一下。
她轻轻摇头,语气甚至带着点嘲弄:“阿姨,您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阮柠清亮的眼眸,直直看向余玥:“我开口找您儿子要两百万,难道会要不到?”
微微顿了下,慢条斯理继续道,“还是说,在您心里,您的宝贝儿子……只值两百万?这个数目,未免太低了?”
余玥精心描的眉蹙了下,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冰冷笑意。
她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轻呷一口,重新审视着眼前语出惊人的女孩。
“那么,你想要多少?”
阮柠红唇轻启,“一千万。”
第78章 虚浮 “成交。”
余玥的视线睨向阮柠, 冷笑几下,眼底轻蔑明显:“成交。”
事情比她想象中更顺利,余玥保养得宜的脸上是胜券在握的拿捏。
就说有的女孩相当现实, 嘴里说着爱情比天大,转头还是选了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不过,她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阮柠,胃口会大到要一千万才能满足,还以为二百万打发她,能绰绰有余。
看样子, 她还是高估了自家儿子看人的眼光。
也是, 二选一,聪明人都知道要选什么。
余悦居高临下的轻视还未来得及收敛。
阮柠凝神的眸子,却有了些许变化,她再次开口,“阿姨, 您以为什么都能用钱解决, 我不知道您到底是看清了您自己?还是看轻了您儿子?”
顿时, 余悦脸上变成了错愕, 优雅从容的神情转瞬即逝,精心描绘的眉眼蕴含着怒火中烧, “什么意思,你耍我?”
“我不敢。”阮柠收敛笑意,保持着基本的尊重, 神情疏淡。
“我不明白您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您真的希望我和您儿子分手, 最有效的办法是去说服他,而不是来找我。您是他的母亲,您的话, 总比钱有用,不是吗?”
说完,阮柠起身,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她身上笼了一层冷冷的光晕。
她没兴趣也没精力和薛政屿母亲做交易,她时间宝贵,没力气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更不想做无谓的纠缠。
眼看阮柠就要离开,余玥吸了一口气,压下要破口而出的斥骂,眼疾手快拦下了她。
“先别着急走。”
余玥从身旁喜马拉雅的手袋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手臂一伸,摔在阮柠桌前。
“你看看这个,再做决定。”几秒钟后,余玥重新恢复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拿回掌控感。
“既然钱买不通你,我想你总有软肋。”
看清余玥的唇语,立时阮柠心底一沉。
指尖微微一顿,手指捏住文件袋。
她解开扣子,抽出里面的A4纸,最上面几页,是她从小到大的履历,包括她在京大的专业,学习情况等等。
阮柠面色微白,指尖有些发凉,快速向下翻,眼眸垂落在上面,随即,呼吸快滞住了。
下面所有的资料,全部关于她的母亲程梅,事无巨细,罗列其中,清晰得可怕。
她眼睫微颤,猛地抬头望向余玥。
余玥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多了几分胜券在握。
这才是小门小户女孩的状态,不扛事,也不经事,轻易就让人看清底牌。
她优雅交叠双腿,声音平稳,“阮柠,22岁,容城人,单亲家庭,从小听力障碍,京大生物科学专业,刚以优异的专业成绩保研成功。”
余玥紧紧盯着阮柠的眸子,缓缓念出她调查来的资料,“你母亲程梅女士,对你寄予厚望,她毕生的心愿,就是看着你读研读博,成为顶尖科研人员,对吧?”
阮柠攥着文件边缘的指节,开始泛白。
“所以,我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轻易抹去你所有的努力,让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踏入研究生院的大门,再也碰不到博士的边边。”
说完,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然后,将手机屏幕转向阮柠。
那上面,是一个即将拨出的电话号码。
阮柠眸光定在屏幕上,心脏像被人紧紧勒住,失了跳动,她认出了那个号码,是生物科学专业的系主任。
他们这一批保研的同学在确定名单之前,都去系里学习过,当时她也留了系主任的电话。
“阮柠,你要想清楚,不仅仅是京市,而是所有的大学你都读不了研,考不了博,当然国外的话我就管不了了。”
满意地看着阮柠的反应,余玥继续补充。
良久。
“你现在必须选一个。”
“和我儿子分手,或者,彻底毁掉你母亲的期待。”
“分手,还是读研读博?你只能二选一。”
~
一家大牌珠宝店内。
鎏金吊灯投下细碎的光,玻璃展柜折射出薛政屿利落的下颌线,男人高大的身姿站在橱窗前,指节轻叩。
“先生需要帮忙吗?”
薛政屿一进来,导购小姐就注意到他了,他只穿着简单的卫衣黑裤,身上却是遮掩不住的贵气,男人的侧脸轮廓被钻石折射的光勾勒得愈发深邃立体,她不由得呼吸微滞。
薛政屿眼眸掠过一排排精心陈列的戒指,“我要求婚戒指。”
他指尖划过展柜玻璃,声音低沉,“要成对的。”
男人声音太好听,导购小姐只感觉耳尖发烫,耳朵似乎会怀孕,忙俯身将最新款的系列钻戒取出来,钻戒上镶嵌着饱满的碎,女戒主石是两克拉的心形粉钻,精致小巧。
他看了三秒,不满意:“换这对。”
抬手,他指向了店内最贵的对戒,男戒镶嵌着一颗天然黑曜石,女戒缀着单颗蓝色大钻。
导购小姐小心翼翼取出,正准备介绍,薛政屿的手机震动响起,他微微蹙眉,看一眼屏幕是迟铮,他对导购小姐说道,“不好意思。”
“没事,您先接电话。”
“喂?”他颔首,接通,声音压得有些低。
“老薛,马上要毕业了,你在哪里儿,今晚老地方咱们聚聚。”迟铮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应该是在酒吧。
“晚上我有事,你们自个玩。”薛政屿的视线并未从戒指上移开,他脑子里闪过一幅画面,阮柠葱白修长的手指戴上这一枚戒指,十分好看,很是相配。
似乎这一枚,就是注定为她而设计的。
今晚也是他们约定的第七天。
薛政屿越看越满意。
电话那头,迟铮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见电话里的人没反应,“老薛,你听见了吗?”
“你再说一遍?”薛政屿收拢起心思。
“我说,等你忙完再聚,你大概几点过来?”
“不用等我了,今晚我真有重要事情,挂了。”
挂断电话,他指向导购手里的那对对戒,“麻烦帮我包起来。”
“好的,先生。”
扫码付款后,丝绒戒指盒落入他上衣口袋,紧紧贴着他胸口。
薛政屿坐回黑色奔驰车里,掏出手机,点开熟悉的微信对话框,嘴角轻扯弧度,发了条微信过去,【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
点击发送。
然后,他发动车子,黑色奔驰驶向左岸公寓。
回到公寓,薛政屿见阮柠还没回微信,取出口袋的戒指盒,小心放在床头柜上。
找出干净的睡衣,他径直去浴室洗澡,不到十分钟,他搓完澡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他手里握着毛巾,用力擦拭。
须臾,手机铃声响起,薛政屿面色一喜,捏住手机,看见屏幕上的号码,脸上的笑随即淡了下去。
“晚上回家吃饭,儿子。”余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少了往日的紧迫感,多了些柔和。
“今晚没时间,我有重要事情。”他擦着头发,淡声拒绝。
以为余玥又会在电话里长篇大论,这次却出乎意料的,余玥只是顿了一下,便说:“行,那等你有时间再回来,爸妈都想你了。”
没再多说什么,电话直接挂断。
余玥的反应,令薛政屿擦头发的动作都迟疑了一下,似乎这不太符合平常余玥的作风。
往常,她不会这样好说话。
母子多年,薛政屿了解余玥的性格。
自从那次余玥自作主张给薛政屿介绍蒋菱菱之后,他连饭都没吃,直接拂袖而去。此后好几个月,他都没再回南园。
还是过年前夕,余玥身体不舒服住院,薛放打电话过来,让薛政屿去医院看看住院的母亲,母子俩的关系才缓和了点。
这半年来,母子俩一直断断续续联系着。多半都是余玥主动打电话过来找他,她除了喜欢在电话里念叨外,也没再做冒犯薛政屿底线的事。
考虑到她身体不太好,薛政屿也就随她去了。
正疑惑,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阮柠的回复,【好。】
只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薛政屿嘴角噙着的笑意加深,他垂眸回复,指尖带着轻快:【我马上来宿舍接你。】
女生宿舍床上,阮柠眼眸微动,盯着薛政屿发来的微信,好半天,才熄灭手机,苍白着小脸从床上爬了下来。
林苗苗看着她潮红的脸,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手背滚烫。
她急切地看向阮柠,“你发烧了,是去看医生吗?我陪你去。”
她不知道阮柠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从那晚庆祝餐回来后,她就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怪怪的。
尤其是昨天晚上,阮柠不知去了哪里,只知道她是冒着暴雨回来的,一进宿舍也不说话,就湿漉漉独坐在椅子上。
还是声声总围着阮柠叫,睡在上铺的林苗苗被猫的声音唤醒,起身,看到一身湿气、坐着不动的阮柠,她大惊失色,直接从床上跑下来。
强压着阮柠进去浴室洗澡,等她从浴室出来,林苗苗又给她泡了感冒冲剂,看着阮柠喝了下去,林苗苗才放下心来。
睡前,林苗苗问阮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好半天,阮柠才回答,只说自己没事,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这会,见阮柠只在睡衣外,披了一件薄薄的衬衣,林苗苗提醒她,“柠宝,你到底要去哪里?”
感觉也不是要去医院的样子。
阮柠指尖微抬,张了张唇,却发现喉咙紧得厉害,缓了一会,她换上鞋,握着手机,脚步虚浮,找了个借口:“我出去一下,买点药就回来。”
“我陪你去。”林苗苗走过来说,她不放心阮柠单独出门。
“谢谢你,薛政屿在下面等我。”
“那行。”一听薛政屿在宿舍楼下,林苗苗放下心,反而催促起她,“快快快,那你快去见他。”——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分手,等我吃完饭再继续写哈!
第79章 逃兵 “求你”
阮柠缓步下楼, 她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好不容易走到宿舍楼下, 眸子怔怔望过去,意气风发的男人,身穿一件白色大衣,在路灯下看起来尤为显眼。
他单手插兜,应该是等了好一会了,视线里见到阮柠下来, 面色似乎苍白得过分, 他眉心微蹙,颀长的大腿直接跨到她面前,一步步走近。
阮柠站在原地,她实在没力气再往前走,看起来只有短短的几步距离, 对她却遥不可及, 真的好累好累, 她已经体力耗尽。
站直的身子微微颤动, 女孩咬着唇,看着男人走来, 他立体的下颌线微仰,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热得他掌心发烫,心里也细细密密泛起痛意。
薛政屿看着女孩的状态, 虚弱得厉害, 像瓷娃娃一样,是他没见过的柔弱样子。
男人脸色微僵,喉结滚动, 声音沉了下来,“柠宝,你发烧了?”
男人额头凑近,抵在她额头处,翻涌的热度传了过来,女孩眼眸蒙起一层水雾,薛政屿心里被揪得生疼。
自己真该死。
她说要等七天联系,他就真的静等了七天。
连她生病发烧,自己都不知道。
薛政屿简直恨死自己了,自己是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让着小女生呢?还让她生病不舒服自己独处。
女孩脸色苍白的吓人,他胳膊搂住她,轻飘飘的,似乎又瘦了蛮多,没有多少重量,他不敢用力,生怕会折断了她。
他俯身,不容分说就将她打横抱起,阮柠在他怀里挣扎,却徒劳无功,手心抵在男人胸膛,似乎拒绝和他肌肤相触。
“放我下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没有事比你的身体更重要。”薛政屿手臂硬如磐石,抱着她大步朝奔驰走去,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柠宝,我必须带你看医生,你乖好不好。”
以为是这周自己没联系她,所以阮柠对自己生气了,男人低头,耐心哄着怀里的女孩。
“不行!真的来不及了……”她的声音因高烧而虚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倔强,“就几句话,求你……不然真的来不及了。”阮柠手指虚虚揪着薛政屿的领口,眼眶泛红。
余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只有三天期限,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做决断。
薛政屿脚步顿住,看着怀里双颊绯红、却异常执拗的她,心里揪痛得厉害,还是心软了。
他叹了一口气,调整了抱着的姿势,好让她在他怀里,能靠得更舒服些。
“是不是我答应听你说完,你就乖乖跟我去医院?”他凝视着阮柠的眼睛。
她迟疑了片刻,才轻轻点头。
“好,”他吸了一口气,妥协着缓缓说道,“那我抱着你,你说。”
不要,我不要你抱着我,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温柔地抱着她,满怀爱意地抱着她,烫得她心口发疼,那些狠心的话,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必须……必须离他远一点。
否则,她会失去要说出口的勇气。
随着薛政屿话音落下,怀里的阮柠猛地咬住下唇,眼眶瞬间就湿漉漉的,眼尾迅速积聚起水光,像摇摇欲坠的露珠。
她开始猛烈挣扎,试图挣脱开他的怀抱。
薛政屿也察觉出了异常,女孩泫然欲泣的眼眸里,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似乎阮柠不喜欢他的碰触,对他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感觉,想到这里,男人脸色突变,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
愣怔一下,下意识收紧手臂后,担心他挣扎会伤到自己,薛政屿小心翼翼弯下腰,将她重新放回地上。
双脚刚一沾地,阮柠就像受惊的鸟儿似的,连连后退好几步,迅速拉开彼此的距离。
拉开得刚刚好,她还能看清他的唇语。
他下意识就要上前,担忧得眉头紧锁,阮柠却向前伸出双手,像受伤的小兽急于护住自己的领地,“不要过来,薛政屿,就这样听我说就好。”
他立刻停下所有动作,站在原地,声音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她:“好,我不过来。你想说什么?你说。”
“薛政屿,我们分手吧。”说完,女孩就不再看他,避开了薛政屿的视线。
阮柠突如其来冒出的话,让薛政屿险些失控,一字一字砸在他心脏处,似乎勾出了血丝。
遂又想起她现在生病,肯定情绪不好,之前他又逼她做人工耳蜗手术,肯定是他给她带来了太多压力。
所以,她才着急,情绪崩溃口不择言。
都是他不好。
随即,薛政屿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安抚她,“柠宝,是不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所以你提分手,我答应你,不逼你做任何决定,好不好?”
“你不想做手术、不想看医生,都可以,你可以生我的气,也可以揍我一顿,但你不能提出分手,好不好?”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柠宝,我们还是好好的,行吗?”
薛政屿张嘴,喉咙里全是酸涩的苦意,抬手,裤兜里的戒指盒,此刻却硌得他掌心生疼。
“不是这些问题,薛政屿,我们不合适。”
阮柠舔舐干燥的唇边,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无措的沮丧。
他们原生家庭的差距一开始就注定了,和薛政屿在一起后,她学着去适应,很多很多次,其实都是薛政屿在迁就她的生活习惯。
明明他都吃不惯,却还是默默吃着,明明不适应,却也逼着自己适应。
要说这段感情里,是薛政屿为她付出更多,她却还是觉得好累。
身心俱疲那种。
她努力过了,她也想能做得更好一些,但当现实问题逼来,她只能选择失去爱情。
学业对她,是未来的安身立命之本,她也想要心灵契合的爱情,她也不舍得离开薛政屿,她也非常笃定,自己不会再遇上一个像他这样爱自己的人。
治愈过她的时光,惊艳过她的岁月。
也许这次之后,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一想到曾经亲密如骨血的人,转身就成了陌生人,再转身就是一辈子的差距。
顿时,阮柠难受得痛哭流涕,她哭到不能自己,薛政屿静静走上前,想抱住她。
女孩却突然止住哭声,回神,泪眼婆娑望向男人,“薛政屿,我们就到这里吧,好聚好散,给彼此一个体面。”
对不起,薛政屿,是我放弃了你。
对面的男人胸腔激荡着各种情绪,他不知怎么两人就走到了这一步,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
怎么眼下就变了。
阮柠说出口的几个字,轻易就判了他死刑,也没给他辩解的机会,她说出口的话,更像刀子般,一下下刺穿在他的心脏。
他不知自己竟让她这样辛苦。
他不知自己竟让她背负了如此大的压力。
他真是该死。
“柠宝,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也不觉得自己在迁就你,我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因为是你,所以才开心懂吗?”
“柠宝,你觉得我给了你太多压力,我肯定改,我现在就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们还好好在一起,行吗?”
空气滞了好久好久,深深的压抑感,笼罩下来。
阮柠眼底噙满泪水,纤细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单薄又无助。
看得薛政屿心都快碎了,恨不能上前,紧紧抱着她,亲她,哄她,对她好。
可……
薛政屿指骨收紧,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阮柠看了他好久好久好久,一直没说话。
他心底跃起的希望退却,清楚阮柠提出分手不是玩闹,也不是女生的无理取闹,而是她这七天深思熟虑的结果。
男人脸色泛白,声音颤抖,“柠宝,我们再试一试,成吗?”
良久,阮柠吐出一句话,声音轻飘,“薛政屿,你别为难我,好不好?”
“是我的问题,我是胆小鬼,我不知道未来我们还会面临什么,但我不想再面对了,是我不想再走下去了,这段感情,是我做了逃兵,是我想放弃的,你能不能放我自由,薛政屿……”
女孩边说边哭,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豆大的泪从眼尾滑落,砸得薛政屿眼眸发酸发胀。
四肢五骸里,陡然升起剧烈的痛感和无力感。
他真该死,都不能善待自己喜欢的女孩,他想拿命深爱的女孩,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这样伤心欲绝、诚惶诚恐。
可是,他真想和她结婚,他连戒指都买好了,也准备好要求婚的,他答应过她,等毕业就结婚。
他设想过他们好多好多的美好未来,他们会永远幸福,他们会有自己可爱的孩子,柠宝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们一边工作一边旅游。
可是,柠宝说自己在为难她?
可他怎么舍得为难她,只要她想要,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才好哇!
薛政屿眼尾通红,拳头捏进肉里,恨不能替阮柠承担一切,只要她不哭就好,只要她开心就好,只要她幸福就好。
明明他爱她如珠如宝如命,怎么会舍得让她难受。
“对不起,柠宝,都是我的问题,对不起。”薛政屿声音发颤,向心爱的女孩道歉。
阮柠带着哭腔摇头,不应该是你道歉,薛政屿,是我提的分手,是我放弃了你,做错的人是我。
为什么是你在道歉?
“薛政屿,最后求你一件事,求你和我分手,就求这一件事。”阮柠面色惨白,唇色也白得吓人,她紧紧咬着,生怕泄了力气。
却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站着的薛政屿旋转起来了,紧接着眼前一黑,女孩像凋谢的花朵,轻轻坠落下来。
薛政屿脸色煞白,疾步上前,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阮柠飘落的身影,嘶吼道,“柠宝,柠宝……我不能答应你。”
第80章 灼人 “没有回头路”
再醒来时, 阮柠鼻尖闻到了清新的消毒水气味儿。
环顾四周,是一尘不染的白,床旁挂着输液架, 白色液体一滴一滴滑入她体内。
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阮柠撑起没输液的那只手,勉强坐了起来。
她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套滑落,眸子缓慢转动了一下,整个人愣住了。
视线里,床对面椅子上, 长腿马开的男人头靠椅背睡着了。
阮柠注意到, 似乎他睡得并不安稳,也不舒服,男人好看的眉骨皱起,一向洁净的下巴,冒出黑色的胡茬。
听到女孩起身的动静, 薛政屿陡然惊醒过来, 见阮柠醒来, 马上起身蹲着问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开车把人送到医院,医生看完阮柠的病情, 直接留人住院输液。
薛政屿大手搂住女孩的身子,搂得很紧很用力,掌心颤抖。回想阮柠在他面前晕倒的样子, 他就一阵后怕。
男人胸怀宽阔温暖, 却让阮柠透不过气,阮柠在他怀里挣扎,喉咙泛起苦涩的味道, 上下嘴唇颤抖着问他:“薛政屿,谢谢你照顾我,天亮了吧?”
天亮了,就是余玥要求的最后一天。
“天亮了,我让柳穗给你请假了。”薛政屿松开一些距离,好方便阮柠透气。
“薛政屿,”阮柠一鼓作气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薛政屿不解地看向她,又看到她手背触目惊心的针眼,他不敢上前。
她血管细,不好扎针,之前护士在她右手背扎好几针都没成功,看得他心疼坏了。
猜出她大概想说什么,薛政屿缓声道,“我们之间,等你出院再说好不好?”
“不行,我现在必须说,薛政屿,在你送我来医院之前,我们就没关系了,我们分手了。”
“让我照顾你出院,成吗?”薛政屿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四肢五骸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上前握住她没输液的那只手,避开上面的针眼,低头摩挲。
阮柠却抽出她的手,眼眶微红,“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们……到此为止。”
她紧紧咬住双唇,抿成白色的直线,才能压抑住其他的话语。
不知不觉,阮柠眼尾滑落下晶莹剔透的泪珠,唇线抿得发白,倔强又脆弱。
薛政屿高大的身影再次圈住她,抬起手指替她擦泪,阮柠却侧面避开了。
男人的手掌尴尬悬在半空里,良久,蜷了蜷,收回。
阮柠颤着嗓音,“薛政屿,以后我们别见面了,我等会会喊室友来,你走吧,你不走那我就出院。”话音刚落,阮柠掀开被子,作势就要下床。
她指尖猛地收紧,指甲狠狠陷进掌心软肉,尖锐的刺痛感沿着神经窜走,才勉强压住心头痉挛的痛感。
薛政屿看着她唇色发白的小脸,眼眶通红又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出神般一一盯过,看过。
须臾,薛政屿缓慢说,“柠宝,照顾好自己,我打电话让柳穗过来,你要好好吃饭。”
特别日常的叮嘱,就像每次他在微信里叮嘱她一样。
确认自己待在这里,只会造成她的负担和压力后,薛政屿怔怔片刻,只能推门离开。
~
五天后,阮柠出院,她没通知任何人,自己就直接从医院回了宿舍。
住院这几天,是宿舍里三人在医院轮流照顾她,偶尔问起薛政屿怎么没来,是不是出国参加比赛了,阮柠却淡淡回答说,他们分手了。
她已经把薛政屿的号码和微信同时拉黑,既然分手了,就应该分得干净彻底,不要再联系了。
听到这话的三人,顿时面面相觑,不明白感情一直甜蜜蜜的两人,怎么会突然分手,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温情幸福甜蜜都被冰封。
又看着病床上阮柠并不怎么好的状态,也不敢轻易在她面前,再提起薛政屿的名字了。
病去如抽丝,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本就大又圆的杏眼,在她巴掌脸上,更显得大了些。
她每天穿梭于教室和宿舍,彻底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哪怕在宿舍也不说话,回来只看书,要么就抱着声声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还是林苗苗和柳穗实在看不下去了,怕她这样下去会把自己闷坏,吃完饭,两人使力把人拖了出来,压着她散了会步,三人才回去宿舍。
从实验室回来,阮柠一到宿舍,窗外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给声声喂了猫粮,正准备去洗澡,这时宿舍门被急促的声音敲响。
林苗苗打开门,门外是隔壁的同学探进头来,语气急促,“阮柠,薛政屿在楼下,他好像一直在等你,你下去看看。”
空气里似乎滞了一下。
阮柠眼睫颤了颤,抱着声声的手指蜷了蜷,她没动,也没给反应。
过了几秒,阮柠只淡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摊开桌上的书,像没听到似的,垂眸认真看书。很快,雨越下越大,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转瞬狂风卷着暴雨,狠狠打落下来。
“天哪,下这么大雨。”林苗苗冲到阳台边,走到阮柠面前惊呼道,“薛政屿还没走,他就站在雨里淋着,阮柠你快下去看看吧,不然他这样要生病的。”
门再次推开,刚刚下课的柳穗披着雨衣走进来,她脱下雨衣放好,“柠宝,薛政屿让你下去见他一面,他在等你。”
阮柠像没反应似的,不为所动,只是抱着声声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绪,掌心的刺痛感再次传来,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又干又涩。
她不能下去。
不能去见他。
见他一次会要了她半条命。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豆大的雨点再次猛烈砸来,天地间仿佛被厚厚的雨幕笼罩。
柳穗披着雨衣,走到阳台上去看下面的情况,大雨下,薛政屿孤零零的身影矗立在雨中,没有任何遮挡,他任凭雨水打湿,整个人看起来孤寂又心碎。
柳穗急忙走回来,她试图说服阮柠,“柠宝,外面雨越来越大,他一直在下面,也没打伞,他肯定会生病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对不对?”
过了几秒,柳穗又说,“真不想见他,你给他打个电话也行,柠宝。”
她是阮柠和薛政屿感情的见证者,当初薛政屿追她多么用心和耐心,她都看在了眼里。
确定关系后,两人感情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甜蜜,柳穗也替阮柠开心。
她知道他们这段感情能走到这里,是多么不容易,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甚至是因为阮柠,她才认识了迟峥,才和迟峥有了感情的发展。
她不懂,怎么她和迟峥还好好的,阮柠和薛政屿却走不下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聊一聊,是不是还有转机?
阮柠看清柳穗的唇语,身体微微一颤,薛政屿,你能不能再傻一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但随即又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神态。
女孩掐了掐手心,唇线抿得很直,撑着一口气,依然没动,“让他走吧,我不会下去的,我们分手就是分手了,不会再有其他的结局。”
柳穗和林苗苗无奈叹了口气,她们知道阮柠长得温柔乖软,其实她性子向来很有韧性和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后头了。
阮柠能想象宿舍楼下的景象,薛政屿想用苦肉计让她下去,外面雨大风大,他以为自己多做点什么,就能改写他们的感情走向。
她瞟向窗外,豆大的雨滴似乎砸在她胸口,疼痛又窒息。
似乎身体里的每根神经,都叫嚣着想让她冲下去,她只能用理智把自己焊死在椅子上。
她没有回头路可走,不然学业上的万劫不复,她无法承担也无法弥补。
不能心软。
薛政屿知道她不会下去,他肯定会回家的,周叔会照顾好他,再不济,他的父母也会照顾好他的。
她笃定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早已被倾盆大雨冲垮了一切,只剩荒芜的废墟。
最后一次上专业课,阮柠抱着两本厚厚的书,正拐过楼梯转角,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是舞蹈系的张婧,她脸色急切,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阮柠,”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声音不高,“我刚从医院回来,你猜我在住院部三楼见到谁了?”
张婧停顿一下,仔细观察阮柠的表情,才说,“薛政屿在住院,只有他一个人,看着挺没精神的 ,你是他女朋友,你不去看看?”
等张婧说完,阮柠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半分迟疑地准备抬脚离开,见状,张婧大为不解,追了上去,“阮柠,没见过比你还狠心的人。”
张婧显然被她的举动气到了。
一想到薛政屿在医院颓废不堪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薛政屿在医院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你去看看,行吗?”
阮柠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视线平直掠过张婧的肩膀,带走了一阵微凉的风。
张婧还维持着方才说话的微表情,嘴微微张着,她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阮柠远去的背影,只剩错愕和难以置信。
~
中午的大学食堂,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薛政屿和迟峥刚打好饭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端着餐盘,坐在靠边位置的阮柠。
半个多月不见,女孩好像清瘦了些,她脸更小了,眼睛更大了。
薛政屿的脚步下意识停了一瞬,喉结滚动,仿佛心有灵犀,阮柠正好抬头,女孩漂亮的杏眼撞上他的,却没有任何停顿,像掠过无关紧要的人,神情平淡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迟峥推推他,“你去啊?”
这磨磨唧唧的,感觉都不是他认识的薛政屿了,真的急死人。
薛政屿抬脚,紧抿唇,不受控制朝阮柠餐桌的位置走去,视线里正好看到她的学长张易明,自然地坐到了她对面。
正巧张易明笑着说了句什么,女孩嘴角弯起深深的弧度回应。
看清阮柠对张易明的笑意,薛政屿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心脏紧绷到凝固,生疼感漫延。
她神情里的自然和轻松,是他好久好久都不曾见过的。
他盯着那幅画面看了几秒,眸光暗了下来,下颌线绷直绷紧。
下一秒,他猛地将手里几乎没动过的餐盘,直接塞给了旁边刚找到座位的迟峥。
迟峥手忙脚乱地接住突然多出来的重物,烫得嘶了一声,愕然抬头:“喂,薛政屿,你饭都不吃了?”
薛政屿已经转身朝食堂出口走去,背影僵硬,声音闷闷传过来,听不出情绪:“都给你吃,我不吃了。”
某天。
实验楼外的走廊空旷寂静,阮柠刚拉上门从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便从墙边的阴影里迈出来,挡在了她面前,一步一步把她逼到了角落的位置。
阮柠身后靠墙,薛政屿就站在她面前,眼底压着暗沉的火,他像是等了很久,声音带着一点哑,却是不容她拒绝的态度:“柠宝,我们必须谈谈。”
阮柠停下脚步,抬眼看他,愣怔几秒,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薛政屿也瘦了不少,下颌瘦削,颓意明显,
想起了什么,她又快速收拢起心神,死死咬住唇,声音很冷,“没有必要,薛政屿,我们分手了。”
说完,她就要从他面前绕开。
“什么叫没必要?”薛政屿像是被阮柠这句无所属的话刺伤,他往前迫近半步,声音陡然拔高,“柠宝,你这样一句话,就把我们的过去都抹去了?”
她终于正眼看他,只是眼神冷得像是在看陌生人,“我们的过去?”
她顿了顿,沉默良久才说,“也不值得留恋。”
阮柠了解薛政屿,他太看重这段感情,带着赤子之心来她,她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更容易刺痛他,更容易让他绝望和放手。
“柠宝,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他不接受,薛政屿扯动唇角,觉得自己卑微无措成了流浪的狗,无人收留的那种。
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张易明学长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看到靠墙的两人,他脚步顿了下,脸上掠过一丝迟疑,他看着阮柠的方向,“阮柠,这份数据导师说……”
话未说完,阮柠却从薛政屿那边绕了出来,她突然向张易明靠近,极其自然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
张易明身体微微一僵,有些错愕低头看她,阮柠却只看着薛政屿,“薛政屿,我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薛政屿的视线直直定在女孩挽着别人胳膊的手上,两人手臂太过亲密,直接灼伤了他的桃花眼。
几秒钟后,他嘴角扯出极其嘲弄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对自己的嘲讽,他没再看阮柠,也没说一个字,很快消失在远方。
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了,阮柠快速松开了手,往旁边退开一小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不好意思,学长。”
张易明这才回过神,他挠了挠头,脸上还带着惊诧,还有不太明显的失落:“没关系。你们这是……”
犹豫了一下,张易明还是问了出口,“我记得上次在上海学习,他来找你,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的。”
斟酌了半天,张易明小心翼翼用词问话,“看起来他很喜欢你,怎么你们走到这一步了?”
原本他以为,在这段感情里,是薛政屿在主导,可是看刚才那情形,恋恋不舍的人分明是薛政屿,决绝到没有留恋的,反而是阮柠。
阮柠没接他的话茬,只是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那份资料,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谢谢学长。资料我拿走了,先回宿舍了。再见。”
她转身就要走。
张易明下意识伸手,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又立刻松开,像是怕唐突了她。他看着阮柠,眼神温和又带着点紧张:“阮柠,如果你想谈男朋友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沉默了几秒,阮柠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听上去有些发紧:“不好意思,学长,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回到宿舍,阮柠抱着声声呆坐了好久好久,脑子里闪过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愈发痛得厉害。
缓了好一阵,阮柠才回神,打开柜子收拾东西,有好多好多薛政屿送她的生日礼物和小礼物,都价值不菲。
分手了再留着不合适,阮柠找出一个大箱子,她一股脑全放了进去,预约了快递,等会要寄到左岸还给薛政屿。
抬眸,视线落在蜷缩在桌上的波斯猫身上,阮柠起了私心,她想自己养声声,一直养她到老。
随后,她走进浴室,打开淋蓬头,捂着嘴巴,哭到不能自已。
最后一次薛政屿来找她,是她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天空燃起了盛大的夕阳,他轻声问阮柠,“能陪我走走吗?”
原地沉默了好一会,最终,阮柠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拉开长长的距离,阮柠僵直腰线,不敢松懈,挺着修长的脖颈,她只能一往无前走去。
薛政屿踱步跟在阮柠身后,路过一片寂静的空地,男人抬脚上前,站在夕阳交界的光影处,声音低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以前说爱我,也只是哄我而已。”
阮柠静默不动,目光垂落在鞋尖上。口齿陷进下唇,尝到了一些清晰的铁锈味道。
沉默中,将各自的身影拉得又长又远,就像两条并行线,再也没有交集。
他喉结滚动一下,眼眸里期盼的光点终于一下下暗沉,“我懂了。”
声音极轻极浅,像被夕阳裹挟着坠落的风,找不到落脚点。
夕阳又沉下去几分,暖黄的光照在男人立体的脸上,明明灭灭中,阮柠眸底泛红,竟无法再看真切。
“左岸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来收拾?”
阮柠留宿在左岸的时间不多,也就每周末住住,日子久了,她放在那边的东西渐渐就多了,还有很多是薛政屿送她的。
终于,她面目松动了几分,眼眸静静掠过他的眉眼,他的薄唇,他的喉结,好久后,她酸隐着涩意轻轻摇头,嗓音凝滞,沉沉呼了一口气,“你都扔了吧,薛政屿。”
阮柠冷淡的话,激得薛政屿眼底猩红一片,刺伤了他的心。他视若珍宝的部分,她却嗤之以鼻。
他抬脚逼上阮柠,而后手掌大力掐着她细腰,几乎要掐进她软肉里。
女孩面色突变,细腰被薛政屿拽得太紧,像铁钳般落在腰际处。
他沉重的呼吸滚烫,尽数喷洒在阮柠敏感的耳廓和颈侧,白皙肌肤处,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栗粒。
他盯着女孩的红唇,声音压得极低,像从牙缝里磨出来的,淬着狠厉,“阮柠,这是最后一次让你玩我。听着,”
男人眼神黑沉得吓人,翻涌着她不敢细看的起伏情绪,“以后,”薛政屿气息灼人,“你再不知死活到我跟前来招惹我,我直接弄……死你。”
阮柠绷着一张脸,很轻地扯了下唇,“放心,我以后都会离你远远的。”
研究生入学后,阮柠宿舍里四人真正变成了各奔东西。白雪去了男朋友的城市,林苗苗回了老家,只有柳穗还在京市,只不过她正式成了牛马一族,两人相聚的时间也很少。
阮柠换了新宿舍 ,和研一的同学住一起,偶尔忙得不可开交时,脑子里的信息素感觉要爆炸。
心思无法再沉下来。
几秒后,她终于认命脱下白大褂,回到宿舍。
声声听到声响,几步跃到阮柠怀里,女孩紧紧抱着她,她没开灯,任自己隐身在黑暗中。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世界再也没有薛政屿的身影,听说他出国读书了,不奇怪,以他的成绩和家世,全世界的学校随他选。
偶尔,她脑海中也会莫名想起那张脸,想起他的情话,他的拥抱,他的薄唇,遥想起来,仿佛是上辈子的幸福。
不知不觉,阮柠竟泪流满面。
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还记得他们确定关系后的很多事情,却偏偏忘记了自己是何时对薛政屿动心的。
不过,他那样好的一个人,爱上他实在是太容易的一件事。
不忙时柳穗会抽出时间和她约饭,多数时候,她都挺忙的,工作很忙,陪男朋友很忙,所以她们约的次数并不多。
偶尔,午夜梦回,梦到最后一次薛政屿来见她的画面,男人说她故意玩他,梦里她替自己辩解,男人烙铁般的胳膊搂住她细腰,面容带着怒意斥责。
却惊得阮柠出了一身冷汗,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又梦到了他。
就连梦里,薛政屿都还在怪她。
她只能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研一的寒假,她领到一笔不菲的奖学金,主动打电话约柳穗吃饭。
那边接通电话,兴冲冲赶来,两人决定去一家都喜欢的川菜火锅店。
柳穗边涮毛肚,边对阮柠说,“薛政屿去美国读书了,你知道吗?”
阮柠看清唇语,微怔,不知怎么一片辣椒进了气管,她很不舒服,大力咳嗽,小脸一片涨红,眼尾湿漉漉的。
等她缓过来,柳穗放下筷子,无奈倾诉道,“柠宝,你和薛政屿,真是可惜了。”
时至今日,她还是无法理解,那么相爱的两人,怎么就走到了分手的地步,就连她曾经都羡慕过薛政屿对阮柠的好和细致。
半晌,阮柠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向柳穗,不知是刚刚呛出来的,还是流出的眼泪。
凝滞片刻后,阮柠沉沉呼出一口气,叹息,“柳穗,我们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只有她知道,都没有过去,她没有哪一天真正忘记过薛政屿。
她过去的生命太过苍白无力,薛政屿是她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留下了太多痕迹和片段,只要想到与幸福有关的,除了程梅,就是薛政屿。
可是,分手后的那些酸涩难过,却偏偏也只与他有关。
她不觉得自己好了,只不过是自己哄自己罢了。
既然无法改变发生过的,那就告诉自己一往无前走下去。
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只能自己承担。
而薛政屿,再次成了她世界里的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从不是良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