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在担心你。”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反驳。
这话一出,雪穗噎住了。
沉默了几秒,“五条老师还真是个好老师。”
五条悟欣然接受了这个有些嘲讽意味的夸奖:“我当然是个好老师,既然你选择入学东京校,我就是你的老师。身为老师,看见自己的学生走向歧途,自然要进行引导。”
“歧途?”
雪穗念叨品味了一下这个词,冷笑,“如果我的路是歧途,那正途又是谁规定的?五条老师你吗?有没有可能,我的路才是正途?”
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看向对方,五条悟横着伸出手在雪穗的面前摆了摆:“别这么激动嘛,我不是指你在总监部的选择。虽然,你选的立场也不怎么样。”
一米九以上男人巨大的手背在她脸前晃啊晃,只看这手就有她脸大了。
雪穗无语地把脸前的手背推开,“那你是指什么?”
白发的青年顺势收回手,双手插兜,很是深沉:“玩弄人心,终究会被人心反噬。”
“哈!”
雪穗轻笑:“高专什么时候连学生的道德瑕疵都要管了?”
这次轮到五条悟被噎住了。
“你还知道你干的事不道德啊。”
雪穗:“这不重要。”
五条悟乐了:“那你说什么重要?”
雪穗一直看着乙骨忧太没说话。
五条悟:“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
雪穗:“都是老熟人了,掩饰也没用。”
五条悟:“那你倒是用点真心啊,你不会以为,只靠骗就能把人骗到手吧?”
雪穗似笑非笑的看了五条悟一眼,“是谁让我别把自己当物品的?”
五条悟理所当然:“物品哪来的心?真心对真心,自然就不是物品。”
雪穗看着乙骨忧太,过了好几秒,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真心?”
五条悟伸出手拍了拍雪穗的头顶,没有回答。
一切都在不言中。
五条悟是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斋藤雪穗这些年,一切的交际都是有目的性的,她和人相处非常公式化,并且不走心。
公式化亲切友好的模板让她不用放心思在交际里,只要按照公式化的对人好的步骤走就完了。
例如——出门必带伴手礼回来,送给对她来说交好会有利的人。她认为彩线是送校长的最佳礼物,嗯,看起来很用心,但不会考虑,正因为校长喜欢做娃娃,他本来就会收集各种彩线,一点都不缺彩线。
(她送的甚至都不是那种很难收集到的特殊材质彩线,只是随手买的当地特产)
而收到礼物的校长视角,又会觉得这礼物很用心了。(因为投其所好)
一方敷衍着表演我很用心,一方真心觉得是挺用心。
就很绝。
至于对方真正的烦恼,会不会因为她的这种好有困扰,对方是不是真需要,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属于她做她的,对方接受不接受,她并不在意。正因如此,这就让她在被冷遇,被拒绝的时候,从不内耗,也不会有“他/她不想理我,我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之类的幼稚想法,不走心让她从不会出现“我都这么用心了,你为什么不领情还伤害我,甚至背叛我”这种让自己内心受损的情绪消耗,她只会觉得是当下时机不对,下次再接再厉。
反正,她也没多用心。
斋藤雪穗很狡猾。
普通的人际交往中,礼数周全的惦念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大多数泛泛之交,会因这样的惦念而记得她的好,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一旦深入交际下去,斋藤雪穗不走心的真相就会赤、裸、裸暴露出来。
这才是雪穗这些年一个挚友都没有的真正原因。
五条悟深知被拒绝,被背叛,付出的感情没有回报,是很消耗人的事。斋藤雪穗想要的太多,操心的太多,那些情绪上的消耗叠加斋藤家的困境绝对会摧毁她。
因此,斋藤雪穗那种公式化不走心的做法,本质上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而恰恰是这种自我保护,让她逐渐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准确的说,是失去真心和人不以任何目的,只是单纯交好相处的能力。
五条悟不太看好她和乙骨忧太的未来。
没有真心的女人,怎么可能承接得住,一个处于青春期,正是情感需求很高,感情容不得一点杂质的男孩子的浓烈又真挚的爱。
结局必然会反噬。
雪穗当然知道自己的毛病。
正因为知
道,她在和乙骨忧太的相处中已经努力了。
她需要乙骨忧太爱上她,真心换真心嘛,她爱上一名特级咒术师也不亏,对斋藤家绝对是赚。
呃……好吧,她知道有这种想法已经是没救了,但管它什么原因,只要爱上不就得了。
可惜的是——很难。
人生经历带来的阅历差距,让她真的没办法爱上这个过于简单的小男生。
她看乙骨忧太,就如一个被生活摧残的社畜大姐姐在看脑子里只有棒球或者网球的男子高中生。
男子高中生要是暗恋上她,她只会觉得好麻烦,饶了她好吗?她不想哄孩子。
哭笑不得。
这种心态让她怎么可能爱上乙骨忧太?
不过,既然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爱无能,她就是装也会在乙骨忧太面前装的很正常,很在意他,很爱他。
爱情,无非是在意,独占,嫉妒和对对方好。
只要把握住这四点,她会表现得很“爱”。
话题结束于五条悟拍了拍她头的不言中,仿佛她没“真心”这件事已经成了双方默认的事实。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雪穗沉默了一会儿后,越想越不甘心。
她现在顶多算欺骗感情,私德有亏。可五条悟抓着她这点,称要把她引回“正途”,就有种在否定她“选择”的意思。
雪穗不认为自己选错了。
五条悟在她心里是很特别的存在,被他指着鼻子说,你走错路了,带来的影响绝对重磅。会让她时时刻刻,总会不经意冒出“是不是真错了?”的自我怀疑和疑惑。
这可绝对不行。
这是在动摇军心!
雪穗能坚持一条路走到黑的前提,就是她足够狠心,足够相信自己的选择一定没有错。
五条悟作为“老师”指出她走错路,和他身为“政敌”说她做的不对是完全两回事。
“政敌”五条悟说她错了。
她当他在放屁。
“老师”五条悟说她错了……她会想反驳,想辩解,想证明自己她没错!
她可以自暴自弃的表示,她本来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但这前提是五条悟只看着,不管她。
一旦五条悟想以“老师”的身份,表现出想引导她走向别的方向时,她就会应激。
凭什么,凭什么你认为的就一定是对的?
“五条老师。”
长久的沉默后,雪穗打破了平静,“我有个疑问,难不成……你是正论的坚定拥护者?”
“噗——”
一道奇怪的喷笑声从身边传来,“我、不对、你……哈、哈、哈哈哈……”
雪穗转过头,只见五条悟笑得特别夸张,整个人都笑弯了腰。
这个问题对于五条悟来说太好笑了。
笑的同时,他又有点感叹。
十年了,十年前,他和杰在东京校的教室里讨论这个。
他说:“老子最讨厌正论了。”
如今,十年后,他居然也有一天被自己的学生怀疑,他是正论的坚定拥护者。
这让他怎么不笑?
雪穗被笑的一脸懵,不是,她这问题有这么好笑吗?
“小雪穗,我说,你到底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五条悟身上正经的气息消失,回归他经常出现在学生面前的过于爽朗,过于活泼的状态。
雪穗:“……”
不是,你这立即从正经老师变成搞怪教师,就是为了否决“正论坚定拥护者”这个形容词吗?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了?
难不成五条老师的破防点是——被认为是个老古板?
这倒是挺契合他讨厌保守派的态度。
她好像发现了五条老师的小秘密。
——怕因为太强,被认为不好接近,就故意搞怪和轻浮?让大家不怕他?
还真是温柔呐。
雪穗因五条悟想让她回归“正途”,带来的应激反应消去了不少。
“说嘛说嘛。”五条悟语气撒娇地说。
雪穗抖了抖,她真的一直适应不了这个状态的五条悟。
“那你把无下限给撤了。”雪穗说。
五条悟扬了扬眉,打了个响指,当着雪穗的面解开了无下限,“怎么,你想刺杀我吗?”
雪穗一把拉住五条悟的衣领,略微用力把这个一米九以上的男人拉的弯下了腰。
不远处,一年级的四个学生不约而同的同时停下训练。
禅院真希拉住满脸焦急想要过去的乙骨忧太,“你个笨蛋,你过去干什么?”
第23章 第23章对不起
“五条老师,如果美色是一种武器,我为什么不能用?”
雪穗将五条悟拉的很近,距离近到他们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她眸光娇媚,有一种少女的天真与不谙世事的娇憨。可她嘴里说的话,和她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五条悟低低的笑了,他没有挣开雪穗攥住他衣领的手,而是心情很好的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忧太在看这边哦~~~”
雪穗眼神都没错开一瞬,她隔着五条悟半滑至鼻尖的黑色圆框墨镜,和墨镜后面如天空般澄澈的苍兰色眼眸对视。
“那就让他看!”
雪穗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决,“小朋友起点嫉妒心不是坏事。”
“小朋友。”
五条悟咀嚼着这个代称,“这么小瞧忧太,小心栽跟头。”
雪穗轻笑:“能栽什么跟头?恨到杀了我么?那……真到那时候……”雪穗靠近五条悟的耳边,吐气如兰,温热的呼吸都吹到了五条悟的耳朵上,“呐,五条老师你会保护我吗?”
“哎呀呀——”
五条悟“嘶”了一声,站直了身体。
雪穗顺势松开了攥住五条悟领口的手,后退两步,和五条悟拉开了距离。
她浅浅的微笑着,恢复成最平常的模样。
他这是被撩了吗?
五条悟之前一直在困惑,斋藤雪穗为什么从来没招惹过他,直到斋藤雪穗亲自揭开这个秘密。
因为立场不同,因为没有必要。
现在他发现,唔,威力确实可怕。
怪不得禅院直哉被她遛的,拱手出让了不少禅院在总监部拥有的权利。
而雪穗则非常给禅院直哉面子,时刻满足他想耍大男子主义威风的雄性虚荣心。
对方给她好处,她总不能半点甜头都不给对方吧,有来有回交易才能长久。
反正……禅院直哉这人在雪穗看来非常好哄。
他是禅院家主幼子,还是炳的首席,从小到大,情-欲上,禅院家的侍女都可以帮他解决。
这就让他在肉-体关系上没那么执着,反正睡谁都差不多,只要胸和屁股够大就可以。
而精神上的挑逗极致拉扯,才是他一直都感受不到的。
她以为禅院直哉会一直这么好哄,没想到,从今年开始,他开始想找她生孩子了。
神经。
雪穗其实没有撩拨五条悟的想法,她就是想告诉五条悟,如果美色能惑人,那么这就是她的武器。
五条悟当然也明白雪穗的意思。
但是……这在五条悟看来,本身就是一条歧路。
喔~~原来如此!
五条悟突然右手敲了下左手掌心,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斋藤雪穗想和他说的——正论。
在正论下,人都该是正正经经的。当感情骗子,利用美色都是歪门邪道。
而她不喜欢“正论”。
当个正经的好人,解决不了她的困境,不能让她的家族变得更好。
那么走点“歪路”是有什么该被谴责的吗?
五条悟想清楚这个只想叹气。
并不是啊,斋藤雪穗。
你其实有很多种选择的,正如当年,年幼的她在他回京都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冲到他面前,向他求救。
那时候,她没有美色,唯有的是对兄长,对家人的一
腔赤诚。
正是那腔赤诚触动到了路过的五条悟。
他扛住加茂家执意要将那个“危害所有咒术师安全根本”的家伙给处死的压力,加上雪穗的母亲对雪穗的兄长下了杀人或者害人就会暴毙的诅咒,这才让事情平息下去。
后面发生的一系列连锁事件暂且不提,但事情的最初,打动五条悟的是那份真挚的亲情。
那是他从小被带离父母身边,周围所有人都尊他,敬他,满足他所有要求,却从不亲近他,他所不曾拥有和体会过的亲情的滋味。
在五条悟看来,斋藤雪穗,选了一条最歪的路。
她亲手扼杀了曾经充满赤诚的少女。
现在只是个拿感情当武器的骗子。
“雪穗。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当你自己把自己当成个可以被赏玩的玩物,那就不要指望别人会把你当人来尊重。”
五条悟这次没有像上次只留下个忠告就算了,他是真希望雪穗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
叫他一声五条老师,他总该做点老师该做的事。
雪穗嘴角的浅笑冷淡了下去。
“就算真是这样,那有什么关系吗?”
“自尊可以换钱让斋藤家不再因经济困扰,可以换权利让我的想法得以施行,可以换咒术师们不再……”
雪穗忽然闭上了嘴,她没有说下去,而是回到了最初,“可以换吗?换不了的。自尊除了换来点没什么用的敬重,换不来具体的实惠。被别人用异样眼神看两眼我又不会死,被下流的讨论两句,我也不会真就肮脏不堪。不被尊重又怎么了?”
说到这里,雪穗甚至自嘲的笑了一声。
“五条老师,你在我入学之初,曾经刻薄的对我说,‘我以为你更喜欢这个姿势’。老师,你不潜意识也被影响的把我当个可以随便调笑的玩意了吗?”
“这句话你不会对家入小姐说,不会对京都校的歌姬老师说,连类似的下流玩笑都不会和她们开。因为她们在你的潜意识里是值得你尊重的。”
“而我没有。”
“这是我选择带来的负面影响。我很清楚,我自己愿意承担和面对。”
简单来说,斋藤雪穗现在就是一条路走到黑,死不回头。
五条悟静静看着面容冷淡的少女,忽然开口,
“对不起。”
雪穗一愣。
眼泪瞬间就失控地从眼眶滑落。
但她很快扭过脸,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水。
糟糕,她又失控了。
她从小就爱哭,她深恨自己这种泪失禁的体质,好像显得她有多脆弱似的。
她没想到……
五条老师一句对不起,就会让她失控流泪。
她又没怪过老师,更过分的下流话在和禅院直哉出去的时候,她又不是没听过。
她真的其实半点都没在意过。
但是,五条老师在和她说对不起。
委屈瞬间决堤。
“啊呀!”
五条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没想把你惹哭的。”
沉默了一瞬,五条悟开口,“你瞧,其实你是在意的,不是吗?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你就不会哭了。”
——
“喂!乙骨!”
禅院真希小声喊了一声。
被她拉住的乙骨忧太,在斋藤雪穗突然侧过脸用手背擦眼泪的时候,冲了过去。
她拉不住了。
熊猫:“哇——悟把人家给弄哭了。”
——
“雪穗学姐!”
乙骨忧太突然跑过来,打破了五条悟和雪穗之间对峙的氛围。
他忧心地看了看眼眶中有着水光,表情悲戚,看起来格外脆弱的雪穗学姐。然后,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斋藤雪穗的身前,直面他最尊敬的老师。
“五条老师,我可以带学姐先离开吗?”
五条悟:“……”
呃,他这是被当成欺负女孩子的坏蛋了吗?
也亏得忧太还愿意叫他老师,征求他意见。
瞥了眼乙骨忧太身后低着头的雪穗,五条悟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乙骨忧太非常有礼貌的点了点头,“谢谢五条老师。”
说完,他回身拉起雪穗的手腕就把人拉走了。
雪穗在乙骨忧太出现的时候,眼泪就没了。
想哭是一瞬间的事,情绪过去,哭不出来也是一瞬间的事。
她在乙骨忧太提出要带她离开的时候,低头疯狂思考,现在的状态,到底是留下,说自己没事,和五条悟继续聊下去,博取五条老师的怜惜,还是……和乙骨忧太走呢?
好像不用选吧。
她来东京校的唯一目的不就是乙骨忧太,又不是来和五条悟交心的。
所以,在乙骨拉着她手腕离开的时候,她头也没抬的就跟着走了。
雪穗和乙骨忧太两个人离开后,熊猫,禅院真希和狗卷棘三人把五条悟团团围住。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身为校长爱子的熊猫,对特级咒术师五条悟,教师五条悟都没有尊敬的感情。
它只是一只熊猫,它才搞不懂人类的尊卑。
所以,它好奇,就直接问了。
五条悟打开从刚刚就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的市田柿礼盒,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柿饼。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那么甜了。
他将礼盒合上,拿着礼盒依次敲了三个学生的脑袋各一下,“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下课了!”
说完,他就夹着礼盒离开了训练场。
熊猫:“我要去找正道告状!”
然后对狗卷棘和禅院真希使眼色,忧太那边就交给你们了!
它回来一定要听到完整的八卦!
禅院真希:“……”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懂这只熊猫的暗示。
她转过头问狗卷棘:“它刚刚在干什么?”
它是只熊猫,她才搞不懂一只熊猫在想什么。
狗卷棘:“海带。”(不要问我)
禅院真希摊了摊手,“走吧,我们去食堂!”
她才不要掺和到乙骨,五条老师,还有斋藤雪穗那个女人的事情里呢!
乙骨忧太拉着雪穗一直走,一直走到高专一处比较僻静,风景也很美丽的地方。
他拉着雪穗在路边的长椅坐下,仔细观察了下,发现雪穗学姐没有哭了,总算松了口气。
他还有点担心,要是学姐还在哭,他该怎么办?
他好像除了傻乎乎的说不要难过,不要哭,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了啊!
幸好!
离开训练场,离开五条悟所在的空间,雪穗情绪确实好很多。
她果然不能靠近五条悟。
来高专没多久,三次情绪剧烈波动,两次都和五条悟有关。
她抬头看向面露担忧的少年。
今天的乙骨忧太有点超出她的想象。
她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居然敢站在她的身前,直面五条悟。
确实有点男子汉的模样。
能被五条悟看中的学生,果然不论在人格底色和天赋才能上,都是绝佳。
哪怕,现在这个男孩看起来仍然有点小心翼翼,弱兮兮的。
乙骨忧太被雪穗注视的有点不自在。不过,他没有躲。
现在的雪穗学姐……肯定很需要他。
雪穗就这样看着乙骨忧太许久,突然扑到了这个少年的怀里。
她环抱住乙骨忧太的腰,耳朵和侧脸都贴在了这个少年的胸前。
“!”
乙骨忧太整个人都快自燃了。
“学、学、学姐!”
穿着学校里唯一白色校服的少年手足无措到结巴了。
斋藤雪穗倾听着少年骤然加快的心脏,闷闷地说,“借我抱会儿。”
乙骨忧太顿时不乱动了。
他僵在原地,心脏砰砰砰乱跳。
微微低下头,入目的就是学姐斜插在盘发上的簪花,和学姐白皙的侧脸。
山茶花香前所未有的浓郁,他缓缓放松自己僵硬的身体,让自己靠在长椅的靠背,让学姐可以抱的更舒服。
第24章 第24章约会
夏日将至。
穿过树林的风,已经开始有夏日的气息了。
树叶飒飒作响,雪穗抱着乙骨忧太没有说话,乙骨忧太也没有说。
两个人难得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乙骨忧太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想问学姐为什么要把五条老师拽过去,他想知道学姐在和五条老师靠的很近很近的那几分钟,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想知道学姐为什么哭,他更想知道学姐和五条老师是不是、是不是……
不,雪穗学姐,现在抱着的人是他。
是他,不是五条老师,更不是那个名叫禅院直哉的金毛男。
乙骨忧太都没注意到,自从他听禅院真希讲了关于禅院直哉的事,一直都对这个人特别在意。
而雪穗呢?
雪穗脸上没有害羞,没有难过,她很平静地靠在那里,靠在乙骨忧太,这个少年还很单薄的胸口,一直数着心跳声。
她在等待。
数到一百的时候——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没有出现。
雪穗时至今日仍然记得,那次她只是想给乙骨忧太擦擦汗(还没擦到),就被那个特级过咒怨灵攻击了。
它说:“不要靠近忧太!”
自那以后,雪穗每次靠近这个少年的时候都在暗中警惕。
上上次她动了戒指,她猜测没出现的原因是提前问过乙骨的意思,没吓到他?
她不知道。
和擦汗那次相比,区别应该就是擦汗那次乙骨被吓的退了一步,和他们的关系没那么陌生了?
上次也就是昨晚,她拉了乙骨忧太的手腕。
当时乙骨情绪看起来挺低落的,这种情况,她的接触,仍然没有引发特级过咒怨灵对她的攻击。
负面情绪和亲密接触已经不是特级过咒怨灵会出来的原因。
那么这次,乙骨拉着她走一路,一直到现在她抱着他许久许久,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还是没有出现。
这是不是意味着,乙骨忧太已经彻底控制了那个咒灵?
是不是以后靠近乙骨忧太都不用时刻警惕自己被那个咒灵杀掉了?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太好了。
雪穗微微起身,她没有彻底退开,而是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凝视着近在咫尺低头看她的乙骨忧太。
少年面容稚嫩,这么近的距离下,她能看到乙骨忧太因为她向上缓缓的靠近,呼吸急促,眼珠乱转。
他在慌乱。
雪穗像是要亲吻般往上又靠近了些。
眼神乱飘慌乱的少年,表情挣扎了几番,下一秒,选择了闭眼。
——少年的悸动、紧张与期待全部凝聚在这眼睛一闭上。
雪穗的动作却停下了。
真的要亲下去吗?
与少年人的青涩、期待和心动相比,她太冷静了。
从没有像现在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欺骗感情。
在辜负一份纯粹的感情。
她就连在他的胸口,想的也不是浪漫而是自己会不会被攻击,会不会死,还有特级过咒怨灵的出现机制。
她甚至没有一点儿因为这个少年的怀抱,而有片刻的放松和安心。
她好像真的爱无能了。
怎么会连享受安心的心情都没有呢。
可恶!
都怪五条悟!
为什么老要提醒她!
雪穗没有再向上靠近,她重新扑回了乙骨忧太的胸口。
闭上眼睛,这次,她什么都不想。
乙骨忧太不是禅院直哉。
他是个性格上有些弱,但底色温柔,关键时刻也有勇气的男孩。
他或许还很年少,但是,他不是个底子就坏的坏蛋。
和一个好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她不会生理上拒绝和感觉恶心。
胸口重新感受到重量的乙骨忧太有些茫然的睁开眼,他还以为……
刚刚的气氛明明就像要……
居然不是吗?
是他想多了?
应该不是吧?
都那么近……
是……学姐后悔了么。
乙骨忧太又懊恼又害羞,他不该闭上眼睛的,要是睁开的话……呃,要是睁开的话,学姐后悔了,他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学姐放弃,那不会更破防?
啊啊啊!
内心小声的尖叫着。
刚刚不管发生还是没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太让人脸红和害羞了。
自我羞涩了一会儿,乙骨忧太总算平静了点,等他平静后,注意到重新抱住他的雪穗学姐,又开始慌慌张张。
糟糕,他真的太差劲了。
学姐很明显是因为情绪不对,才那么异常的,而他刚刚居然只想着亲吻。
真的太过分了。
又自我唾弃了一会儿,乙骨忧太犹豫的开口,“学姐……要约会去么?”
“欸?”
雪穗睁开眼,她松开乙骨忧太,坐直身体,又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和服。
乙骨忧太:“学姐心情不好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散散心,哪怕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没关系。明天是休息日。”
休息日?
雪穗茫然了一秒,很快就反应过来,哦,对,咒术高专的学生是有休息日的。
咒术师工作没有休息日工作日之分,让她都忘记这个了。
雪穗想了想,同意了。
“好!我们去约会!”
两个人说去就去,他们立刻就离开了高专,像一对私奔的少男少女。
“约会去哪里?”雪穗问。
乙骨忧太挠了挠头,“呃……涩谷?”
雪穗是哪里都可以,既然乙骨说涩谷那就涩谷。
他们一起去了涩谷最繁华的商业街,当需要花钱的时候,乙骨忧太突然红了脸。
因为他没有钱。
“忧太没和女孩子一起出去约会过吗?”
雪穗付了一笔相对乙骨忧太来说巨额的门票钱,带他一起去了SKY观景台。
那个观景台在涩谷非常有名,在观景台上可以高空俯瞰世界上最繁忙的十字路口,当时间来到傍晚,太阳渐渐西斜,大片云朵被夕阳染成了绚烂的橙红色,那里的落日之景,美的非常震撼。
因此,来涩谷旅游的游客都会来这里看日落。
门票要提前预约,特别抢手。
雪穗和乙骨忧太是临时想来涩谷约会,自然没有预约,为了拿到观景台的票,雪穗付的很大一部分其实是中介费。
乙骨忧太有点不好意思,他小声回了句:“没有。”
他确实没和女孩子一起约会过。
他以为只需要带够车票和买冰淇淋、可丽饼的钱就够了。
结果,因为临时想看落日,买黄牛票钱就给了他一点震撼。
乙骨忧太:“学姐,等我赚钱了,我就还给你。”
他入学到现在就出了一个小学的任务,手里的钱不多。
雪穗不怎么在意,“下次约会你再请回来就好了。”
下次……
赚钱的紧迫感突然有了!
想要绝佳的观赏点,那在观景台上还要再消费。乙骨忧太无限催眠自己,下次,下次就是他付款了!
明明是他提出约会,全程都是雪穗学姐付款,乙骨忧太真的羞愧的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雪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她反而感觉这样的乙骨有点可爱。有的男人天生就觉得花女人的钱天经地义,他们不会有丝毫不好意思。
对比之下,一直愧疚不好意思的乙骨,可不就有些可爱了。
两个人找了个空着的VIP沙发席,把买的饮料和小食放到桌子上,就靠在沙发上观景。
现在还没到落日的时候,游客们三三两两成团,聊天,拍照,小孩子一点都不怕的跑来跑去。
雪穗看着游人微笑,看
起来心情很好。
乙骨忧太看着雪穗,两只手的手指一直在摩挲揉搓。
他这是在犹豫,他有很多想问的,又不想打扰雪穗现在的好心情。
他想了解学姐。
很想了解。
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学姐距离他好远好远。而且……学姐和五条老师,他不想学姐伤心。
开学老师主动搭在学姐肩膀的手臂,里香攻击学姐那个晚上,老师把他从地上捡起的学姐的手拍要走了,还有今天训练场,老师那么强,那么高大的身体任由学姐攥着衣领拉的弯下了腰。
学姐和五条老师……
“学姐和五条老师是什么关系呢?”
一道轻轻的,仿佛呓语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雪穗转过头,乙骨忧太这才意识到,他居然把脑子里一直在想的问题给问出来了。
他像惊吓般张了张嘴,整个人表情都特别无措。
他不该问的。
要是答案……他该怎么办?
如果不知道,他还可以自欺欺人。要是……
“如果我说,我们是情人呢?”
雪穗笑着说。
乙骨忧太表情霎时仿佛天崩地裂。
“噗——”
雪穗被逗笑了,“逗你的,怎么什么你都信啊。”
心脏极速上下,仿佛做了过山车的乙骨忧太也笑了,笑的特别怎么说呢,特别傻。
雪穗顿了一下,她在犹豫是说清楚好,还是不说清楚好。
就像她和五条悟说的,小朋友来点嫉妒心是好事。
因为如果不嫉妒,那就代表不喜欢。
乙骨忧太很明显在嫉妒。
“算是恩人和崇拜的人吧。”
雪穗说。
乙骨忧太眨了眨眼,只是……这样吗?
五条老师对于他来说,也是恩人和崇拜的人。但他总有种,他的和雪穗学姐的,应该是不一样的。
雪穗转过身体,整个人都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她将头枕在放在沙发靠背的手臂上,天空中,火烧云已经开始从地平线向远处他们这个方向蔓延。
橙色的太阳光线,落在雪穗的眸子里,如同闪着光。
“落日开始了。”
观景台上的游客们也都凑到观景台的玻璃墙边,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拍照,有人只是单纯的享受夕阳的美丽。
乙骨忧太没有看落日,他眼中全是余晖下,眸光如琉璃般剔透的斋藤雪穗。
第25章 第25章你怕里香吗
“呐,忧太,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在落日的余晖和晚风中,雪穗问。
乙骨忧太老实说的说:“没想过。”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特别不会聊天,乙骨忧太绞尽脑汁想了想,“大概,和大家一起愉快的打咒灵吧。”
他没好意思说,他希望未来有雪穗学姐在。
“打咒灵哪是什么愉快的事,忧太你还没经历过同伴的死亡吧?”
乙骨忧太:“……”
他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聊天居然会转折到这么残酷的事情上。
他确实没经历过同伴的死亡,但他见过……别人的死。
浓重的血腥味,和憎恨恶毒的叫嚣声仿佛还在昨日。
“去死,你这个怪物赶紧去死吧!”
乙骨忧太满脸恐惧,那个叫嚣的声音在下一秒,被里香撕碎了。
鲜血与碎肉像雨一样洋洋洒洒,这样噩梦一样的场景,只是回忆起来,乙骨忧太就要吐了。
许久没听到声音,雪穗转过头,只见乙骨忧太双臂环抱住自己,浑身惊惧颤抖。
就像个受惊的孩子。
雪穗立刻抓住对方的手,“抱歉,提到让你害怕的事了。”
胆小怕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乙骨忧太抬头看向斋藤雪穗,学姐目光中的抱歉很少,更多是夹杂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他可以清晰的从斋藤雪穗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脸色煞白,弱鸡的就像恐怖电影里的胆小炮灰。
“我见过咒术师的死亡,被里香杀死的。”
乙骨忧太反抓紧雪穗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句话。
像是在辩解他此时过于懦弱胆小的模样,又或是希望雪穗能够安慰他?
雪穗握着乙骨忧太的手,脸上表情变都没有变。
总监部的报告里提过,去年11月在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把四名霸凌乙骨忧太的学生塞进学校的卫生柜后,两名前往调查的二级咒术师被杀,一名一级咒术师为了复仇,擅自行动,也被杀了。
雪穗知道这些,怎么说呢,再看乙骨忧太充满惊恐的脸,很难作出同情或者安慰。
连假惺惺的都做不到。
她知道这不是乙骨忧太的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无辜,但是死人了啊。
雪穗是物伤其类。
因为去调查的同样很可能是斋藤家的咒术师,要是死的是斋藤家的人,她……
雪穗没有想下去。
用假设去想象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已经发生的现实不可改变。
想那么多半点用没有,只会内耗或者浪费时间。
雪穗沉默了几秒,在乙骨忧太恐惧和惴惴不安中,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乙骨忧太紧紧抓住她手的双手。
“忧太很怕里香吗?”
乙骨忧太愣了下,“一开始是怕的……”
雪穗:“那很正常,毕竟你当时才十一岁。那么小亲眼见到朋友惨死,化成了怪物,还天天缠着你怎么可能不怕呢。”
雪穗的理解让乙骨忧太有了说下去的勇气。
“后来,相处久了,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就没那么怕了。我怕的是……她伤害到其他人。”
乙骨忧太停顿了下,“她其实并不会下杀手。她攻击过我的家人、我的妹妹,但从来没杀掉他们,更像是在吓唬他们让他们不要靠近我。而学校欺负我的学长们……她其实也没有真正杀掉他们。”
断胳膊断腿是有。
就像塞进卫生柜的四个,哪怕那么吓人,但实际上也没有死。真正死的,只有那三名咒术师。
“我现在想想,大概是去调查的咒术师给里香带来不安了吧,所以她才会杀掉对她产生威胁的人。”
“所以,忧太你并不怕里香。”
雪穗淡淡的说。
乙骨忧太愣愣地看着雪穗,“……对。”
乙骨忧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雪穗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怕里香,但为什么在雪穗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怪怪的,还说不上哪里怪。
其实,乙骨忧太最想听到的大概是,这不是你的错。
没关系。
仿佛雪穗说了,那样噩梦一般的场景就真的没关系了。
但是,这种话,雪穗是不可能说的。
她不会替死去的人说,没关系。
雪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
雪穗忽然闭上嘴,她刚刚想说,有没有可能,里香的攻击性完全取决于乙骨忧太你自己。
这是她的猜测。并不代表事实是如此,也不太适合这种情况说。
她没再说下去,乙骨忧太只听到了个开头,不明所以。
“什么?”
雪穗定定地看着乙骨忧太,没有说话。
乙骨忧太被注视的有点不安和害羞。
每次学姐这样什么也不说的看着他,乙骨忧太总是心脏乱跳。他总觉得学姐的眼神中有很多很多东西,虽然他还不是很懂,但他……挺喜欢这样被看着的。
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天边只有微弱的余晖,天空由最后余晖带来的墨蓝色过度到漆黑。
观景台上的游客有坐电梯离开的,也有在这里继续看东京的夜景。
璀璨如星星的万家灯火,在黑夜中,如银河般昭示着东京这个大都市的繁华与美丽。
“既然明天休息日,我们去仙台吧。”
良久的沉默后,雪穗说。
乙骨忧太:“嗯?”
雪穗:“忧太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吧,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乙骨忧太:“!!!”
雪穗说的不是征求意见。
她没有用征求意见的语气。
大概是家主做久了,她个性上其实有些不管别人的说一不二。
尤其……乙骨忧太还是太弱了,她潜意识就没想过征求他的想法和意见。
然而性子确实有些弱的乙骨忧太,现在恰恰需要的就是这样不用他下决定的强势。
既然下了决定,两个人下了观景台,直接就去东京站订了去仙台的票。
离仙台越近,乙骨忧太越忐忑。
等他们到达仙台,到达乙骨忧太家外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正常来说,这么晚拜访需要提前打招呼,这才是礼貌。但是雪穗决定来个突然袭击,对真实的情况进行判断。
雪穗没说提前打招呼,乙骨忧太因为一直忐忑和不想面对也就没主动和家里说。
等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么突然回来,会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他们本来就把他当麻烦的……
“不按门铃吗?”雪穗问。
乙骨忧太的家是非常典型的日式一户建。门铃就在玄关。三层的建筑占地不大,玄关前没多大地方就到了路边。
乙骨忧太深呼吸一口气,他走上前按了门铃。
没道理到家门口才反悔,而且时间这么晚了,不回家的话,住酒店又是钱。
他真的没脸一直花雪穗学姐的钱。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没多久,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不好意思,请问是哪位?”
乙骨忧太回头看了雪穗一眼,像是在汲取面对的力量,然后回头:“妈妈,是我,忧太。”
“啊!”
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道歉,“对不起,请进,请进。”
说话间,玄关处的门也开了。
乙骨忧太家的门铃不是可视性的,因此当乙骨妈妈听说是儿子的时候,她是切实的慌了几秒。
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东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前段时间不是听说转学了吗?
各种疑惑堆叠在心里,她挂断对讲机,开门的同时也对屋里喊了一声,“亲爱的,忧太回来了!”
客厅看电视的乙骨爸爸和妹妹同时起了身。
爸爸的脸色不太好,妹妹则是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乙骨妈妈打开了门,她看到外面长大了不少的儿子先是愣了下,然后又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身后。
曾经巨大的怪物不见了,这次,她看到一位身穿和服,气质看起来和他们整条街都格格不入的漂亮女孩。
居然是带客人回来的吗?
乙骨妈妈连忙又重复了一遍,“请进。”
雪穗和乙骨忧太一起进了屋,她对乙骨妈妈礼貌的点头,“深夜拜访,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真的是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气质独特,就像个大小姐。
乙骨妈妈连忙摇头,“没关系,我们也许久没见忧太了。呐……请问您是?”
雪穗:“斋藤雪穗,是忧太三年级的学姐。”
“这样啊,斋藤小姐,您好。”
乙骨妈妈说实话,她其实有点手足无措的。
这样一看就是大小姐的女孩,距离他们这样的人家太远了。
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和她的儿子一起回来?
客厅里,乙骨爸爸面容紧绷。
见到乙骨忧太的时候,也诧异了下,儿子长大不少,状态看起来好像也好很多。
“爸爸,优爱。”
乙骨忧太呐呐的和客厅两人打招呼,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乙骨优爱刚想开口喊哥哥,但她看了眼表情很不好的爸爸,又把话咽了回去。
雪穗到客厅时,听见的就是一道有些严厉、不近人情的声音,“你回来做什么?”
乙骨忧太顿时变得特别无措。
雪穗飞快地扫过客厅里一男一女孩的表情,主动上前一步,重复了对乙骨妈妈说过的话。
“深夜拜访,不好意思,打扰了。在下斋藤雪穗,诸位,晚上好。”
乙骨爸爸严厉僵硬的表情一顿,他看向这个仿佛大小姐般的女孩,然后就被斋藤雪穗和普通人完全格格不入的气质给稍微震慑到。
作为成年人,他本能的对这种一看就很贵的人物,敬而远之。
乙骨优爱倒是对这位陌生的姐姐很好奇。
乙骨妈妈见丈夫明显失礼的态度,她连忙过去打圆场,“亲爱的,都站着干什么,快坐,快坐。”
说着,她就收拾出沙发,示意雪穗和忧太坐下,并拉了丈夫和优爱一把。
她为雪穗和忧太倒了两杯水,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就和丈夫还有女儿坐在了一起。
相比外人一般的乙骨忧太,眼前三人是确确实实的一家人。
雪穗完全接过了交际的任务,毕竟,是她要回来的,没道理强迫乙骨忧太面对不喜欢他的父母。
“伯母,冒昧的问下,请问家里还有忧太的房间吗?”
雪穗没有说一些没用的寒暄套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乙骨妈妈看了丈夫一眼,然后说:“有是有,不过要收拾一下。”
自从忧太离开家后,他那个屋子就成了杂物室。
雪穗微微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叨扰一晚,明天我们就会离开。”
听到这话,乙骨妈妈和乙骨爸爸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雪穗只是这几眼就观察出了这家人的态度,觉得其实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
乙骨妈妈起身,“我去收拾一下。”
她走的时候,想了想,对乙骨优爱招了招手,“过来帮忙。”
优爱迟疑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眼陌生的大姐姐,还是听妈妈的话离开了,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哥哥说的。
客厅只剩下乙骨爸爸。
这个有些严厉的中年男人绷着下颚,半晌不出声。
雪穗:“伯父,我想您是知道忧太新转学的学校性质,这次我们只是路过仙台,就顺道拜访一下。主要是我的意思。”
言外之意,是她要过来的,和乙骨忧太无关,不用那么紧张。
乙骨爸爸听出来了这话意思,他谨慎地打量斋藤雪穗几秒,点了点头,然后对乙骨忧太警告,“不要靠近优爱。”
乙骨忧太脸白了,他抿着唇,艰涩的说,“我知道。”
乙骨爸爸“哼”了一声,看了斋藤雪穗一眼,“你们自便。”
然后,他就上楼了。
客厅只留雪穗和忧太。
第26章 第26章来为我工作吧
雪穗看着乙骨忧太,非常不会聊天的问:“难过吗?”
乙骨忧太表情像是要哭了,“……没有。”
少年人的嘴硬。
雪穗向乙骨忧太微微靠近,右手抚上对方的脸颊,“别难过。”
温热的掌心碰触到脸颊,乙骨忧太顿时低下头,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抬头,“都这样,我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在霓虹,有很多人18岁就离开家开始打工了。
乙骨忧太说的就是这个。
雪穗没有收回手,右手一直抚在乙骨忧太的脸颊上,她靠近他,轻声:“要来为我工作吗?”
不得不说,斋藤雪穗这张脸,在极近的距离下,美的是非常震撼的。
乙骨忧太呆呆的看着,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工作?我可以吗?”
雪穗轻笑了下,“当然可以。”
趁着现在五条悟不在不知道,赶紧能骗就骗过来。
乙骨忧太:“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雪穗:“和所有咒术师一样的工作,和你的同学们也都一样。”
乙骨忧太愣愣地看着斋藤雪穗,忽然问:“这就是你接近我的原因吗?”
雪穗笑了,非常
坦诚的说:“没错。你很在意这个吗?”
乙骨忧太怔怔地,不太明白斋藤雪穗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承认。
雪穗放在乙骨忧太右脸的手还是没有收回去,乙骨忧太也没有因为雪穗的话而退开。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靠的极近的对视着。
乙骨忧太心里乱哄哄的,他不太开心,又说不上哪里不开心,主要是雪穗太坦诚了,她没有一点欺骗他的意思。
“每个……每个你想招募的人,你都会这样吗?”
乙骨忧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雪穗微笑:“当然不会。”
现在说这些其实有点太早了。
毕竟她和乙骨忧太接触的时间其实非常短,她不认为乙骨忧太对她感情有多深。
但是,今天白天长椅上,她试探性的靠近时,这个少年慌乱后选择的是闭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进度已经比她预想的快太多了。
既然进度到这里了,那就加速推动下吧。
她看着乙骨忧太:“只有你。”
乙骨忧太:“!!!”
表情一直不太好,非常低落的少年这时候仿佛突然重获新生。
雪穗看着眼睛重新亮起来的少年,“你是我选中的,我未来的丈夫。”
“!!!!!!!!!!!!!”
乙骨忧太这次是真的惊了。
他脸爆红。
不是,雪穗学姐在说什么!!!!
他没听错吗?!
他一定是听错了吧!!!
雪穗清晰的感受到右手掌心的脸颊温度在极速攀升,乙骨忧太整张脸,整个脑袋,脖子都红温了。
雪穗笑着问:“你的回答呢?”
乙骨忧太慌了:“我、我、我不知道。”
雪穗学姐的话太超过了。
“你不愿意?”
“不、不不不是。”
这种反应也在雪穗的意料之中,她刚要开口,忽然脚步声从楼梯传来,雪穗转过头,只见乙骨妈妈从楼上下来了。
“忧太的房间收拾好了。”乙骨妈妈边下楼边说。
等她来到客厅,看到那个大小姐一样的女孩,摸着她儿子的脸颊,两个人齐齐看向她的方向,愣了下。
她下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
欸?这个女孩和忧太居然是这种关系吗?
乙骨妈妈的脑子也乱哄哄的。
雪穗放下手,礼貌的对乙骨妈妈点头,“劳烦您这个时间还要特意收拾,非常感谢。”
乙骨妈妈有些无错的晃了晃手,“没有没有。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乙骨妈妈飞快地重新上楼,仿佛这间屋子的主人不是她,而是客厅里的雪穗。
雪穗起身,“走吧,去你的房间。”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机械地带路,不是,刚刚雪穗学姐刚说他是她选中的未来的丈夫,现在就要住一起了吗?
啊啊啊啊!
内心疯狂地尖叫。
他总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来到他过去的房门口,拉开门,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
看着房间里完全变了的陈设,乙骨忧太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这个家……真的一点他的空间都没有了。
原来放单人床的地方,床已经不见了。书桌也没了,柜子增加了两个,用来储物。
房间角落堆了不少不属于他的箱子和东西。
榻榻米的地上铺了两床被褥,这应该是妈妈准备的。
过于简陋的房间让乙骨忧太非常不好意思,总觉得这么简陋不适合雪穗学姐住。
斋藤雪穗倒是不挑。
外出任务什么住宿环境都有,有时候去比较偏僻的乡下,也没酒店或者民宿,住普通村民家里的时候都有。
雪穗也看的出,这个房间已经没有乙骨忧太的痕迹了。
“恨他们吗?”
雪穗问。
她随意地坐在已经铺好的被褥上,示意乙骨忧太去关门。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现在脑子里完全没有恨不恨什么的感情,脑子里全是今晚他就要和雪穗学姐住这里吗?!
这是真的吗?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关上门,顺手拧了下。
乙骨忧太这才意识到,他居然把房间反锁了。
“……”
乙骨忧太手停在原地,良久,他什么也没再做的就松开了。
他说不上心情的坐到了斋藤雪穗的对面。
他盯着非常游刃有余,没有一点不安的雪穗学姐,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雪穗学姐似乎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霓虹涩情产业规模庞大,衍生的各种服务业更是花样层出不穷。现在的年轻人哪怕没经验也不会一点都不懂。更何况学校里交往的情侣很多,那些不良们最常讨论的就是谁谁更好上手。
虽然雪穗学姐口里说着,他是她选中的未来的丈夫,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雪穗总觉得关上房门后,听话坐在她对面的乙骨忧太有点不一样。
很微妙的一种感觉。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个一直都表现得很慌乱的少年似乎不慌了?
“忧太?”
雪穗叫了一声。
一直盯着她的少年仿佛才回过神般,低了下头,再抬头时,那种微妙的感觉消失了。
乙骨忧太挠了挠额角:“谈不上恨。爸爸妈妈的态度我可以理解。而且当年……也是我主动离家出走的。”
“里香袭击了优爱,她对优爱的敌意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重。爸爸和妈妈都很担心优爱,我也是。为了优爱,我就自己去了东京。”
“爸爸妈妈知道我去了东京后,只是给我打了些钱,没有说过让我回去。”
当年从这件事他就知道了,爸爸妈妈也不希望他回去。
其实当时,他当时还是有点期待的。离家出走是他自己决定的,爸爸妈妈没准会担心,会让他回去呢?当时他还真苦恼过,到时候他要不要回去。
然而现实是……爸爸妈妈帮他把学籍转到了东京。
给他租了个房子,打了钱就没再管他。
一年又一年,除了打生活费,他们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没一个电话问候。优爱倒是会打电话给他,但是爸爸和妈妈不让她来东京。
他就这样彻底从主动离家出走,变成被赶出门了。
“现在……这个家里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乙骨忧太说到这个,挺怅然的。
“爸爸妈妈的想法一目了然,他们不希望我回来。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不再回来吧。”
没回来前他一直心存幻想,想着爸爸妈妈会不会想他,当他真回来看一眼,也死心了。
雪穗:“既然如此,那就安心在咒术师的世界扎根吧。你是特级,这里适合你。”
乙骨忧太沉默了下。
“学姐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我是你选中的未来的丈夫。”
“当然,我从不开这种玩笑。”
“因为我是特级?”
“对。”
“……”
乙骨忧太看向斋藤雪穗:“特级……很稀有吗?”
雪穗:“目前算你,整个咒术师世界只有四人。”
乙骨忧太喃喃道:“那确实很稀少了。”
这就是学姐选中他的原因,不是因为喜欢他,不是因为爱。
“学姐,你是不是有点太坦白了。”乙骨忧太有些苦笑。
雪穗:“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有些不必要的误会不需要有。忧太,如果我不选中一个丈夫,接下来我就得去给禅院家生孩子去了。”
乙骨忧太一愣,他立刻看向平静说出这种话的斋藤雪穗。
雪穗在卖惨。
她说的其实不是假话,是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个他,她现在就该和禅院家斗智斗勇了。
从利益的角度来说,去给禅院生个孩子好像也没什么,还挺划算。
但是,她不想。
五条悟说她把自己当个物件,她要是真能把自己完全当个物件,也好啊。
可她就是活的这么别扭着。
越这样,越痛苦。
但是,她不想。
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她也是在爱中长大的,哥哥,妈妈,死去的爷爷,爸爸,都很爱她。
她其实现在就是在任性的自虐着做着一切。
满足自己的愿望,中途任何困难都是她闯关过程中
必过的关卡。
为了心中的目标,雪穗其实也疯疯的。
“怎么回事?”
乙骨忧太急问。
什么只是因为他特级才选他之类的让他心里乱乱的话都被乙骨忧太抛开了。
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雪穗说的她得去给禅院家生孩子去了。
这绝对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雪穗笑了下:“没怎么回事。就是禅院家的家主幼子心血来潮,觉得我适合给他生个孩子,孩子资质好,他们会抱走,资质不怎么样就留在斋藤家。”
第27章 第27章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怎么能这样?!”
乙骨忧太愤愤不平,他就知道那个金毛不是好人。都那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尊重别人吗?
雪穗微笑:“他当然能,因为他是咒术界三大家族禅院家的未来继承人。忧太,你应该看过咒术师需要遵守的义务条约和规定吧?”
“所有咒术师都要熟知的《咒术师义务条约》就是由禅院、加茂和五条三大家族代表全体咒术师和霓虹国政府达成意见一致,进而制定的。三大家族,就是咒术界权利的巅峰,总监部部长,咒术总监也是由三大家族提名,内阁总理大臣最终任命。”
“他身为禅院未来的继承人,也许不到五年内,他就能彻底掌握禅院拥有的所有权利,你说他能不能?”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隐隐觉得雪穗说的不对,但是,现实又告诉他,雪穗学姐说的是对的。
法律告诉他,不能做坏事,但是对于阶级严重固化的霓虹,特权阶级有太多的人靠钱靠权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就算他能,他也不该那么做。强迫别人是不对的。”
乙骨忧太喃喃的说。
真是好天真的说法。
雪穗莞尔:“他会让我‘自愿’的。所以……”
雪穗靠近乙骨忧太,在距离很近的地方,盯着对方的眼睛说:“所以我需要绝对强大的力量。忧太,你愿意来帮我吗?”
乙骨忧太脱口而出:“当然!”
雪穗立刻笑的眉眼弯弯。
这是雪穗少有的真心实意的笑容,和平时礼貌性的微笑都不一样。
乙骨忧太傻愣愣地看着雪穗笑,他也跟着笑,可他笑着笑着,又变得特别不自信。
“可我……可我连真希同学都打不过,我真的能帮到学姐你吗?”
雪穗:“当然。你要相信你的潜力。你是总监部评出来的特级,整个咒术界只有四个。”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又不开心了。
他不喜欢听雪穗学姐张口闭口他是特级,可是……他要不是特级,他在学姐心中还有什么价值?
毫无价值。
【她是个超级利益至上的人。】
真希同学对学姐的评价,在这一刻具现化了。
在乙骨忧太的常识中,这样的人不好。
可他愣愣地看着心情很好的雪穗学姐,心中生不出半点讨厌或者抵制的情绪。
雪穗学姐太坦诚了,坦诚到乙骨忧太甚至在想,要是骗骗他该多好。
可他又知道,要是学姐真是个满嘴狡辩,喜欢撒谎的人……他大概会滤镜稀碎,就没现在这么难过了。
雪穗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乙骨忧太情绪不太好。
她回想了一番刚刚的对话,若有所思,“呐,忧太,我觉得我们可以敞开心扉的聊聊。你是我选中的未来的丈夫,既然你答应来帮我,那我们就不需要有隔阂。”
雪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灯太亮了,忧太。有些话,在黑暗中也许会更容易聊。”
说话间,雪穗从头上摘下一个发卡,往发夹上注入了一点咒力,对准墙边灯的开关一扔。
“啪”发夹击中开关,卧室内瞬间变得一片黑暗。
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卧室的窗帘没有拉,月光穿过玻璃窗,带来了些微弱的光。
雪穗在月光中拉住乙骨忧太的手,“我们牵着手,躺下聊。”
因为只是凑合一晚,两个人穿着衣服躺下。
微弱的月光中,互相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牵住的手,在温度和触感中感受彼此。
乙骨忧太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牵住他的那只柔软又温暖的手上。
几根手指半勾着他的手,牵的很浅。
就像雪穗学姐这个人,一直都是半勾着他,从不落到实处。
心脏砰砰的跳,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壮大了他的胆子,乙骨忧太在黑暗中反客为主的抓住了雪穗的手。
这个牵手霎时从几根手指的勾连,变成男生的手掌整个包住了女生的手。
雪穗对于乙骨忧太黑暗中的主动愣了下,随即有些失笑。
到底是个男孩子,哪怕性格比较弱,但有些时候,天生就会更想拥有掌控感。
雪穗闭上眼,觉得乙骨这个行为是个好现象,就是哪怕知道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也没和她闹别扭。
要是和她闹别扭的话,救命,她其实没太多耐心来哄。
“忧太。”
“嗯。”
“你在介意什么?”
“……”
“不要不说话哦,我不喜欢什么都憋在肚子里的男人。我呢,时间不多,没有时间猜猜猜。两个人之间,要是你不说,我不说,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忧太是有些喜欢我的吧?我感觉的到。就像我说的,你是我选中的未来的丈夫,你希望我们的未来是幸福快乐,还是互相没话说?”
“学姐……为什么要这么坦诚呢?”
“嗯?”
“学姐就不怕我因为你的坦诚,感觉心理不舒服,选择拒绝吗?”
“那忧太会拒绝吗?”
“……不会。”
雪穗轻笑了一声,“因为我知道忧太不会拒绝。”
听到这个回答,乙骨忧太心脏又乱了几拍,她知道他不会。她相信他不会。她信任他不会。这话说的已经和情话没有区别了。
乙骨忧太久久没有说话,许久,才小声嘀咕了一句:“学姐好狡猾。”
雪穗:“谢谢夸奖。”
乙骨忧太:“我没有夸奖的意思!”
雪穗:“没关系,狡猾在我这里是夸奖。”
气氛变得轻松了。
乙骨忧太握着斋藤雪穗的手,觉得学姐说的真没错。
黑暗中,有许多话好像变得容易说了。
“要是……”
乙骨忧太开了个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雪穗:“什么?”
雪穗没有催促,她在等待这个少年把他心中最介意的点剖析出来。
“要是……要是我不是特级咒术师呢?”
乙骨忧太在良久的沉默后,轻轻的问。
雪穗从闭眼的状态睁开。
“那么我们不会认识。”
“!”
这个答案完全是乙骨忧太意料之中,但没想到学姐会这么残忍直白的说出来。
这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雪穗转过身,她在微弱的月光中,看着不远处牵着她手的黑乎乎的身影。
“这就是你最在意的吗?”雪穗问。
乙骨忧太本来不想吭声的。
但想到雪穗之前说过,她不喜欢什么都憋在肚子里的男人,立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雪穗叹了口气。
“但你已经是特级咒术师了呀。”
“忧太,五条老师会想,如果他没有六眼,他还会是咒术界的最强吗?他不会。因为他拥有六眼,他现在是咒术界最强就是个事实。”
“同样,忧太你是特级咒术师也是事实,没有假如。”
乙骨:“那学姐就不怕我拒绝你吗?不要狡猾的反问我会不会拒绝了!”
雪穗轻笑了一声:“好,我不反问。拒绝……就拒绝了呗。”
“欸欸欸???”
“欸什么啊,被拒绝是很正常的吧。举个例子……唔,我要是对夜蛾校长说,我选中你当我的丈夫了,他疯了才会答应我吧?”
“……”
这个例子真的太离奇了,离奇到乙骨忧太心头那点因为他是特级才选他的不舒服完全消失不见了。
“学姐就不争取下吗?”乙骨忧太急切的问。
雪穗:“争取什么?虽然校长离婚了,但他年龄太大了。”
“不是这个!!!!”
乙骨忧太抓着雪穗的手都有些用力了,“我是说……不争取争取我吗?”
雪穗轻笑:“你以为我是傻瓜吗?在你对我还没有足够多的好感的时候,就随便说这种掉好感的话?忧太,你喜欢我呢。”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懊恼,他这是完全被玩弄在手掌心了。
但是莫名的,他心情好了很多。
“忧太,我说是选中你,但答应与否的选择权在你的手上。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你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坦白,因为……说谎没有意义,相反会增加很多麻烦。我现在要应对的麻烦够多的了,在感情上,生活上,麻烦越少越好。”
“如果你问是不是是个特级,我都会把自己卖掉……五条老师也是特级哦,我可从来没想过选他。还有一位特级是女性,一位是总监部的通缉犯。所以……忧太,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这是既定的现实。”
乙骨忧太:“要是……要是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呢?”
雪穗想了想,“那拒绝的人就该是我了。要是随便什么糟糕的人都可以的话,我就去给禅院生孩子去了。忧太,我选你,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不仅如此,如果是个懦弱,没有勇气的人,哪怕是特级也发挥不出特级的水平,这种情况,她也会早早的放弃。
在那个有些明媚的午后,这个少年鼓足勇气向她道歉那一刻,她愿意继续下去看看。
第28章 第28章一人吉屋
两个人牵着手入睡,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们和乙骨妈妈告别。
本来雪穗想继续出面寒暄和客套话,但乙骨忧太主动说,他要和妈妈说一些话。
一个晚上过去,这个有点弱气的少年好像又成长了一些。
雪穗等在一边没有靠近,她只看到乙骨忧太最后对自己的母亲深深鞠了一躬,乙骨妈妈用手捂着下半张脸微微侧过头,没有回应。
少年起身后,转身很坚定地跑向了她。
“走吧,学姐。”
他这次是真的彻底和家里人告别了。
两个人一起回咒术高专,回校后,雪穗写了份申请报告给夜蛾校长。内容主要是关于夏季将至,她申请带乙骨忧太进行校外实习,直至夏季结束。
雪穗的字很漂亮,她写字的时候,乙骨忧太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没有看纸上的内容,而是专注地盯着雪穗写字时的模样。
侧颜白皙有点冷淡,漂亮的花簪斜插入发髻对着他的方向,正在写字的雪穗整个人秀美又认真。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样子的学姐。
雪穗写完示意乙骨忧太看一下确认并签字,“没问题吧?”
乙骨忧太匆匆扫了眼,在最后的申请人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没问题。”
看着自己的名字和学姐秀丽的名字并排,乙骨忧太不自觉露出傻笑。
雪穗:“那我们去拿给校长。”
在雪穗看来,乙骨忧太的胆子太小了,他需要大量参与和咒灵的实战任务。
夏季将至,正是咒灵爆发的高峰期,这个时间段是最好的实战期。
真正的实战会让一个人极速成长,这可比在学校对练有用的多。
雪穗拿着申请报告敲响了校长室的大门。
在一道“进”的声音后,她推开门,然后愣了下。
校长室里不止有校长夜蛾正道,还有五条悟和京都校的庵歌姬。
五条悟好奇地看向门口的雪穗,在看到和她一起来的乙骨忧太时扬了下眉。
雪穗短暂的愣了下后就很正常地进到办公室,将手里的申请书递给夜蛾校长。
“校长,入夏后,我申请和乙骨忧太同学一起进行校外实习。”
五条悟闻言从沙发处起身,走到校长办公桌旁,侧身看了眼申请书上的内容。
“忧太,你这个想法可没和我说啊。”
乙骨忧太有点不好意思的鞠了一躬,“抱歉,五条老师,这是我今天临时决定的。”
五条悟似笑非笑,“究竟是你决定的还是雪穗决定的?”
乙骨忧太面色尴尬,不用回答,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雪穗接过话茬,“五条老师,是我的主意。”
五条悟:“抢我的学生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雪穗礼貌微笑:“我相信五条老师会同意的。”
“好吧——”
白发的青年拉长了声音,“我确实会同意。”
他留下这句话后重新回到沙发那边坐下。
感受到强大压力的乙骨忧太悄悄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五条老师不会同意呢。
见夜蛾校长有些犹豫,雪穗开口承诺:“校长请放心,乙骨同学的安全我会全权负责。”
虽然乙骨忧太被评为特级,但是他的实战能力远还不到特级咒术师的水平,自然需要雪穗看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加上五条悟自己也说了同意,夜蛾正道刷刷刷在申请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行吧,我批准了。”
夜蛾正道看了眼斋藤雪穗,“相信你会有分寸。”
雪穗拉着乙骨忧太对校长微微躬身,“谢谢校长。”
出了校长室,乙骨忧太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通过了。”
雪穗对此早有预料:“高专培养学生就是为了毕业后参与到祓除咒灵的任务,在夏天咒术师人手紧张的时候主动参与进去,只要安全有保证,高专基本上不会拒绝。”
这也算实战,而且是高强度实战。
乙骨忧太其实对于这个夏天将要参与大量祓除咒灵任务是有点忐忑的,但学姐说他需要练练胆子,他不想让学姐失望。
“没想到五条老师也在,不知道老师在校长室是有什么事。”
申请报告顺利通过,乙骨忧太也有好奇心关注别的了。
雪穗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京都校的庵歌姬,猜测:“大概……是为了交流会的事吧。”
乙骨忧太:“交流会?那是什么?”
雪穗:“那个啊,是夏天结束后和京都校一起举办的活动。”
两个人交谈着走远了,校长室里,庵歌姬对于五条悟的决定非常不可思议。
“你就放任那个携带特级过咒怨灵的学生出去?”
难道不怕特级过咒怨灵失控,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吗?
五条悟很放松,“安啦,不是有雪穗在吗?她怎么说也是一级咒术师,没问题的。”
没问题个鬼啊,一级咒术师怎么可能拦得住特级过咒怨灵?
庵歌姬受不了五条悟这种看起来完全没有教师责任心的模样。
果然不正经的人渣当了老师依旧不正经!
“我会和乐岩寺校长说的。”庵歌姬板着脸严肃地说。
白发的青年一脸随便你的表情和手势。
忧太和他们保守派的人走的近,那些老家伙乐不得呢。
庵歌姬:“……”
好气人!
她果然和五条悟气场不合,这个混账无赖嚣张的模样,她每次看到都特别生气!
庵歌姬生硬地转移话题:“之前就听说她来了你们东京校,没想到真来了……”
“咦?歌姬也知道雪穗?”
“她在京都很有名的好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庵歌姬耸了耸肩,不太想聊这些。
“还是说回到交流会吧。这次的咒灵,还
是我们两个学校一半一半。”
五条悟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又是那么没创意的比赛,你们京都就不能创新创新?”
庵歌姬额头青筋直冒:“你想要什么创新啊?”
五条悟兴致勃勃:“棒球怎么样?”
庵歌姬转头,“夜蛾校长,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五条悟幼稚地在一旁叫嚣:“什么嘛!歌姬你居然敢无视五条大人!”
庵歌姬:神经。
关于交流会的项目讨论完,庵歌姬打算在东京逛逛街,然后去居酒屋喝点酒。
结果五条悟追了上来。
“干什么?”庵歌姬表情不善。
五条悟:“找你取点经。”
庵歌姬:“欸欸欸?”
自大狂五条悟居然有一天找她取经?取什么经?
五条悟:“走啦走啦,我请你喝酒!”
庵歌姬:“你那小酒量喝什么酒啊!”
到了居酒屋的包间,庵歌姬没想到,五条悟是真的想找她咨询,还是关于京都的那位名人。
“你问我把学生惹哭了怎么办?你今天的态度不是挺正常的吗?”
五条悟:“话不是这么说……我最不擅长应付她那种类型。”
庵歌姬:“什么类型?我还以为你毫不在意呢,这么放心把特级过咒怨灵的被咒者随便扔给她。你不是挺信任她的吗?”
五条悟:“这是两码事。”
庵歌姬拿起装满啤酒的扎啤杯喝了一大口,“我的办法你又用不了。我会和她谈心,成为最亲密的朋友。你要那么干,别人只会以为你是变态!”
五条悟双手拄在包间的榻榻米上,“什么嘛。优秀教师歌姬也只有这点办法吗?”
“你……”
庵歌姬迟疑了一下,“其实你可以不管吧,如果她来京都校,我也会觉得很棘手。”
斋藤雪穗的气质和学生完全是两个气场,真要面对她,歌姬总有种面对总监部那些上层的感觉。
她完全无法维持老师的威严啊!
五条悟:“我不太想和她成为敌人。”
庵歌姬:“……这有点难吧。虽然我一直不想参与进上层的斗争,但是她立场很鲜明吧。”
严格来说,歌姬其实也是保守派的。
她完全站在乐岩寺校长一派,哪怕违背她的良心,她也会遵循乐岩寺校长的吩咐。
京都校本身就是保守派的大本营。
五条悟来了点兴致:“歌姬你怎么看她的?”
庵歌姬连犹豫都没有:“野心勃勃。”
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庵歌姬说了她印象中的斋藤雪穗。
“你也知道,保守派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不少人都对三大家族势力垄断不满很久了……这时候冒出来一个想从三大家族身上咬下块肉的,京都各个大大小小的家族基本上都在观望。”
“半年前,她不是栽了个大跟头吗?当时好多人都等着看她能把自己卖个什么价钱呢。”
“什么?怎么回事?”
五条悟坐直了身体,这个事他怎么没听说?
庵歌姬有点意外:“你居然不知道?你们五条家不是也参与了吗?”
五条悟:“……”
庵歌姬:“好吧,我知道了你确实不知道。也是,你向来不在意那些不上台面的争斗。”
“她啊,从三年还是四年前起就暗中联合了不少小家族偷偷去非术师那边做生意。放心,没有违反保密法,是和咒术师完全不相关的生意。”
“‘一人吉屋’,我记得是这个名字。你可以在网上搜搜,现在网上还流传着这个连锁品牌因为经营的火热三年里极速扩张,然后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被行政力量和资本力量共同打压极速破产的传说。”
“一人吉屋破产后,她为了东山再起,不做生意了,尝试用金融手段孤注一掷一把,然后……被未知的金融机构力量联合拉爆仓绞杀了。”
“说是未知力量,实际上……上层的人都知道背后是谁的力量。好惨烈的结局。”
这些都是她听乐岩寺校长说的。
庵歌姬把扎啤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她的斋藤家和她暗中联合的小家族自那之后元气大伤,为了缓过劲儿,她这半年来四处活动……我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她居然还会去东京校上学。”
五条悟:“……”
五条悟忽然捂住脸。
他无法想象斋藤雪穗到底是怎么面对他毫不知情,还以老师身份在她面前自居这件事。
离开居酒屋,五条悟没有给家里的负责生意这方面的人打电话,问他们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没必要问。
他早就不是21岁的他了。
这部分,本身就是他无力撼动的。
咒术师的使命是防止咒术、咒灵和咒物对人类造成灾害,维持社会的和平与安全。注1
——这是所有咒术师都必须遵守的条约。
为了确保咒术师必须履行这份使命,总监部和非术师政府共同扼杀了咒术师其他的生存之路。
你可以以个人的名义赚钱,但绝不允许以集体的名义。
独立咒术师冥冥赚再多的钱都没人管,但斋藤雪穗联合小家族偷偷做生意却遭到了联合绞杀。
归根到底,是一旦斋藤雪穗成功,就会有大量咒术师向总监部辞职。
他们不需要再靠豁出命的去祓除咒灵养活自己,只要给斋藤雪穗打工就可以了。
这是总监部和非术师政府绝对不允许的事。
咒术师的未来,注定是死亡。
五条悟双手插兜,走在东京的街上,他莫名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看着他的挚友,立下要杀光所有非术师的志向后,消失在人潮中。
杰,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五条悟走到金融街,进入了一栋建的很高很高的商业大厦。
隔着办公室的玻璃墙,他沉默地注视着办公室内股票交易员们不断打电话拉业务,他曾经的学弟七海建人满脸厌世。
七海建人没说那些鼓动人心的话术,只是疲惫地打电话,挂断,重复这个动作。
业务看来做的不太好啊。
七海建人挂断电话后,感觉像是有人在观察他,他扭头看向办公室玻璃墙外,却只看见脚步匆匆,忙碌穿梭在走廊的会社员工。
错觉吗?
第29章 第29章夏日一
“既然练胆子,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来。”
拿到夏日实习批准后,雪穗当天就带乙骨忧太离开咒术高专去了长野县。
长野县位于本州岛中部,别看县占地面积在霓虹排第四,实际经济排名在各都道府县中只处于中等水平。
一个地方咒灵多少,多多少少和一个地方的经济有正相关。
例如东京都,经济是霓虹最好的地区,人口自然也最多。
人口一多,各种负面感情堆聚,咒灵就更容易生成。
这些年,加茂和禅院一直都想接手东京的夏日任务,很可惜,因为有五条悟在,东京都和周边的神奈川县,都归属五条家。
对于千代田地区知道咒灵的政客们来说,五条悟在让他们更有安全感。
禅院争不过五条,和加茂家负责的区域每隔几年就会对换一下。
今年夏天,禅院主要负责东京都以西至京都府以东的各个县。斋藤家因为和禅院交情好,因此分到了整个长野县。
这就代表着,整个夏天长野县祓除咒灵带来的收益都归斋藤家所有。
雪穗带乙骨忧太来长野,是因为这里是斋藤家负责的区域,她行事更方便。
“先适应四级。忧太上次去小学时应该见过不少四级的咒灵吧?你怕吗?”
天色已黑,雪穗和乙骨忧太一起到了一所位于长野县轻井泽地区的国际学校。
轻井泽被称为“东京的后花园”,是有名的避暑圣地。夏天正是轻井泽游客最多的时候,对于长野市知道咒灵的政客来说,确保轻井泽没有咒灵作祟排在首位。
就像咒术高专东京校由国家与东京都市政厅出资建设一样,长野县每年夏天也需要支付报酬确保县内不受咒灵侵害。
斋藤家拿钱办事,长野市、轻井泽、上高地和松本市都是重点关注的地区。
雪穗带乙骨忧太来的这所国际学校在“拿钱办事”的任务中排在前列。
乙骨忧太听到雪穗的问题,小声说,“有学姐在,不怕。”
雪穗轻笑一声,“不能因为有我在才不怕啊。你本身就该不怕。走,我们去体育馆——校园霸凌的高发地。”
体育馆前面早就有一名中年男人等在那里。
是斋藤家在总监部任职的辅助监督,主要负责和普通人交涉。在雪穗和乙骨忧太到来前就和这间国际学校的校长商议了今晚的行动。
基本上这所学校出过死亡事件需要用到钥匙的地方,他都提前拿到了。
“夜安,彻也先生。”
雪穗打了声招呼。
中年男人恭敬地低头:“大小姐。”
斋藤彻也打开体育馆的大门,雪穗和乙骨忧太走了进去。
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体育馆内所有的灯都是开的。但即使开的灯火通明,偌大的体育馆因为没有人,在深夜的寂静中也有点瘆人,有种不知道哪里会冒出来什么东西瘆人感。
乙骨忧太顿时就紧张起来。
雪穗:“别紧张。我们先去器材室。”
体育馆器材杂物室是霸凌高发地,一般欺负人搬东西啊,或者把人带到隐秘的地方都会选那里。
乙骨忧太很有这方面……经验。
国际学校的体育馆器材室和他曾经上的公立高中体育馆器材室区别不大,除了面积更大,里面的运动器材更干净和高级全面一些。
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些低等不入级,和蝇头差不多的咒灵一哄而散的飞入各种缝隙角落。
雪穗从手袋里掏出一包白色颗粒物品递给乙骨忧太,“用这个试着消灭它们。”
“欸?”
乙骨忧太惊讶地接过,这是……什么意思?
他打开密封袋,一股浓郁的樟脑香扑面而来。
等等!这东西是樟脑丸吧?
他完全想不到这种东西能和消灭咒灵联系到一起!
雪穗没有废话,她从密封袋里掏出一颗樟脑丸,注入咒力,瞄准角落一只不入级的低等咒灵飞了过去。
携带咒力的白色颗粒穿过那只咒灵,咒灵瞬间烟消云散。
乙骨忧太:“……”
雪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东西放久了会自动挥发干净,就算被发现也可以以驱虫的名义混过去,很实用。”
怪不得昨天晚上,学姐用发夹就能关灯,都是扔这个练出来的吧。
乙骨忧太学着雪穗的样子,掏出一颗白色颗粒,向里面注入咒力。
“啪”整颗樟脑丸碎了他一手。
乙骨忧太:“……”
雪穗笑了一声:“不要那么多,少一点。”
她将一颗白色颗粒放在掌心,抓过乙骨忧太空着的手。她没在意那只手的掌心满是樟脑丸的白色粉末,让乙骨忧太只伸出一根食指,然后轻轻点在她掌心白色的颗粒上。
“只要一点点。”
乙骨忧太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雪穗抓着他的手上,他听话的只调动了一点点,一点点的咒力,然后注入雪穗掌心那颗小小的白色颗粒。
这次,那颗樟脑丸没有碎。
雪穗夸奖,“很不错,学的很快。”
乙骨忧太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
但不得不说,他很开心。
他抓起那颗携带咒力的白色颗粒,往发现的一只低级不入流的咒灵身上一扔。
白色颗粒在距离那只咒灵大约十厘米的地方擦过。咒灵被吓了一跳,飞快地又跑到别的地方藏着了。
乙骨忧太:“……”
雪穗“噗”的笑出了声,“准头差点,嗯,我们可以练。”
有雪穗和这种有点像小游戏的消灭咒灵的方式在,乙骨忧太看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不入级咒灵,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还习惯了。
接下来两天,雪穗领着乙骨忧太又去了墓地,医院,养老院等很多地方。
这些地方都没有生成能伤害到人命的咒灵,但那种不入级,让人心情低落,久了会身体不适的类似蝇头的东西真不少。
在连续两天高强度重复性投掷动作下,乙骨忧太的瞄准能力飞速上升。
现在,他都不用特意瞄准,只靠手感就能轻松击中发现的低级咒灵。
好快的学习能力。
这就是特级的潜力吗?
雪穗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感叹乙骨忧太的学习能力了。
在瞄准能力和咒力控制微操都练的差不多后,雪穗带乙骨忧太开始刷三级和四级的咒灵。
题海战术下,乙骨忧太胆子确实大了不少。
他不会再被突然冒出来的咒灵吓到,也不会被各种奇形怪状的咒灵吓到。
一个月里,他过的可以说相当幸福。
白天收到咒灵情报的时候就去打咒灵,没有的时候,就和雪穗四处游玩,再不然就是在雪穗忙于工作的时候,他在一边上文化课。
文化课的老师是雪穗专门请的,曾经是咒术高专东京校的学生,毕业后留在咒术界工作不顺就从总监部辞职了。
咒术师的辞职不是简单的辞职,《咒术师的义务与条约》中规定,辞职后咒术师禁止使用咒术,除非是在遇见咒灵、咒物、诅咒师威胁的时候,可以不受本条约约束。
不用咒术,在普通人世界只有个宗教学校的高专学历,那名咒术师过的穷困潦倒,差点沦为诅咒师。
在他即将放纵自己走向用咒术诈骗道路的时候,斋藤家的人找到他,在斋藤家的帮助下又重回咒术界,给斋藤家打工。
学姐的工作……他插不上手。
乙骨忧太见到了完全不同于学校的斋藤雪穗。
他像保镖一样站在她身后,看她和咒术师,非术师不同的人侃侃而谈。
“大藤先生,虽然你的术式确实没什么用……但你这样诈骗违反保密法了。”
一名二十六七岁,看起来好久没有好好洗澡,好好刮胡子的男人跪在距离雪穗面前不远处。
“我、我……打不了咒灵也找不到工作。”
男人痛哭,“我也不想的。请不要没收我的财产,我只有这点钱了,你们拿走,我就真得去死了。”
雪穗已经见过很多这种人了。
每次见到,她都有一种疑惑或者说是质疑。
咒术师们活到这种地步,真的还有未来吗?
“大藤先生,我想你可能有点误会。”
雪穗喝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咔哒”的一声。
只是这声音,跪在地上的男人就抖了抖。
“我不是代表总监部和你说这些话。如果是总监部,现在已经没收你的财产了。”
《咒术师的义务与条约》中规定咒术总监针对不服从指挥或者违反条约的咒术师,可以施行一条或多条惩罚。
从公开死刑、秘密死刑、认定其为诅咒师、封印到拘禁、闭门思过、没收财产。注1
惩罚从严到轻,像大藤先生违反保密法对普通人实施诈骗,总监部的惩罚基本上都是没收非法所得。
“我是想问,大藤先生,你需不需要一份工作?”
“什么?!”
跪在地上的男人惊讶的抬起头。
雪穗:“加入斋藤家。我会帮你在总监部找一份辅助监督的工作。”
大藤想也不想就激动的说:“我加入!!!”
雪穗笑了下,“你想好。加入的话,就要时刻为斋藤家服务,在总监部哪怕是听到三大家族的秘密,也要告诉我。要是被三大家族的人发现是你泄密,你可能会死哦。”
大藤没有迟疑,“再没有工作的话,我现在就会死!”
雪穗点了点头,“彻也先生,带他去签契约和束缚吧。”
斋藤彻也应了一声,将大藤带了下去。
会客室里只剩下乙骨忧太和雪穗。
乙骨忧太从雪穗的身后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脸色困惑。
这种困惑的表情已经持续几天了,雪穗见状,托腮问:“在困惑什么?
忧太。”
坐在办公桌后面,托腮敛眸的斋藤雪穗有一种怎么说呢,非常上位者的气质。
这和平时温柔哄他的雪穗,陪他一起玩的雪穗都不一样。
乙骨忧太这几天的所见让他非常不解,雪穗这些天见了不少人。有这种从普通人世界抓来的已经从总监部辞职的咒术师,也有总监部还在册的本地咒术师来拜访。
这些人无一例外,很多都是有经济和工作上的问题。
“……咒术师的工作很难找吗?”
雪穗:“怎么说呢,好找也不好找。普通人世界出身的咒术师,如果不找个家族倚靠,本身术式也很鸡肋的话,他们确实找不到工作。”
乙骨忧太:“可学姐不是说总监部的人手非常紧张吗?”
雪穗笑了:“是很紧张。”
乙骨忧太:“……”
这不就矛盾了吗?
既然人手紧张,那就让这些找不到工作的咒术师加入进来不就好了?
雪穗没有回答乙骨忧太,她看了眼墙上时钟的时间,下了逐客令,“这个是你今天的课题作业,你可以回去和角川先生(雪穗给找的文化课老师)讨论看看。接下来我要见的人你不适合在,忧太,你先回去吧。”
乙骨忧太闻言一愣。
这是第一次雪穗不让他留下。
这些天不管雪穗处理什么工作,不管他听的懂,还是听不懂都不介意他在一旁。
今天为什么让他离开?
接下来要见的是谁?
尽管乙骨忧太心理非常在意,他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处租赁的奈良时代风格老宅。
有客房,有会客室。
回客房需要穿过回廊,乙骨忧太在回去的路上,见到斋藤的家的人正在为一名穿着和服,表情桀骜的金发男人引路。
是禅院直哉。
乙骨忧太的脚步一顿。
他几乎立刻意识到,雪穗接下来要见的人是禅院直哉。
那个想让她给他生孩子的男人。
“!!!”
禅院直哉自然也看到了廊道上的少年。
穿着咒术高专东京校寒酸的校服,一脸稚气,身材看起来也没什么强者气息。
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身上咒力的含量了。
哼。
擦肩而过时,禅院直哉没有分一点眼神给乙骨忧太,这个刚被登记为特级咒术师连三个月都没有的少年。
第30章 第30章嫉妒
“那小子,这么快就被你搞定了。”
禅院直哉进入会客室后,大爷似的坐到雪穗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负责引路的斋藤家的人悄无声息的退下,并关上了门。
会客室里只有雪穗和禅院直哉。
雪穗摆弄着毛笔,“还不算,我需要他在我真正需要他的时候,站在我这边。”
禅院直哉“啧”了一声:“你能有什么真正需要他的时候?……等等!你不会真打算拿他来和悟君打吧?”
雪穗微笑:“为什么不可以?”
过去雪穗一直这么说,禅院直哉从来没信过,他以为这只是斋藤雪穗这个女人糊弄他的话术。
但听了这么多次,他终于发现她好像是认真的。
目瞪口呆了两秒,禅院直哉缓缓吐出:“疯子。”
雪穗对这种评价毫不在意,她反而问禅院直哉:“你来干什么?不会只是来看热闹吧?”
禅院直哉还真就是来看热闹的。
夏日开始,禅院家最强术师集团“炳”的队伍全员外出任务。
今天恰好没事,又听说雪穗现在身边天天跟着个咒术高专的小子,就过来看看。
“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悟君敌对?”
禅院直哉没被岔开话题,他这个人其实是个标准的二代,或者说二世祖。
只要能继承家业,至于家业怎么管理,他不放在心上。反正御三家在咒术界统治那么多年,他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可以。
继承禅院,成为家主,没什么难的。
他也知道禅院和五条是敌对关系,但所谓敌对,在禅院直哉看来和打情骂俏没有区别。大事上,御三家同气连枝,小事上互相争点小权利,都动摇不到御三家的根本。
这种敌对不是打情骂俏是什么?
雪穗说,五条家不能再增加一个特级了,这话他赞同。但是,不代表他会想去和五条悟打起来。
他又不是疯了。
雪穗笑了笑,她不止要和五条悟敌对,御三家都是她要推翻的对象。
当然,这种话她不会和禅院直哉说。
“你以为总监部保守派的那些老家伙为什么愿意支持我?分我点汤喝?”
雪穗漫不经心地吹干她刚写的拜贴。
“当然是因为和五条悟作对就是我的投名状。我当然要持之以恒,坚持到底。”
那群老家伙们不敢得罪五条悟,既然她愿意冒头,他们可太欢迎了。
反正到时候惹怒五条悟的不是他们。
禅院直哉脸上流露出不赞同,“你管他们做什么,都是在利用你。”
雪穗:“利用就利用呗,不都是互相利用。”
禅院直哉盯着雪穗那张年轻美丽又野心勃勃的脸,突然说:“你确定不要和我生个孩子吗?资质好的话,我可以不带回禅院。”
雪穗:“……”
雪穗头疼,这是上次硬逼她不行,这次开始和她来软的了?
雪穗模棱两可的说:“你父亲不会同意。”
如果孩子资质好,禅院直毘人绝对不会允许禅院家的血脉外流。
她又不是五条悟,五条悟能把禅院甚尔的孩子抢走,她不行。
禅院直哉盯着斋藤雪穗几秒,眼见这个女人脸不红,没有半点心虚,还认为给的理由非常理直气壮。
良久,他说:“也是。”
雪穗被盯的毛毛的,听到禅院直哉的回答,松了口气。
糊弄过去了。
她立刻用轻快的语气招呼:“既然来了轻井泽,要不要顺便玩一圈。这里风景不错。”
轻井泽在霓虹算有名的避暑圣地,夏日游客也多。
禅院直哉拒绝了,他起身:“我还有任务要做,没那时间。”
禅院直哉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雪穗把人送走后,才意识到——禅院直哉好像真的只是来看看,顺便问问要不要和他生孩子……
不是,这人这么喜欢看看的吗?
上次乙骨忧太第一次任务他专门去看看,这次听说人在她身边又来专门看看……她记得和禅院直哉聊天时,还听他说过,他专门去看过五条悟的成人礼。
“……”
好吧。有够爱凑热闹的。
雪穗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开始看和斋藤家交好的各家拜贴和求助信。
如今入夏已经一个月,各家负责的区域也开始渐渐出现他们应付不了的咒灵。
禅院直哉说忙其实也没错。
毕竟东京都以西到京都府以东,中间这几个县都是禅院家负责的区域。
禅院不会抢夺小家族的利益,但是那些小家族自己负责的区域有消灭不了的咒灵,就得禅院的术师集团“炳”出动。
“炳”出手不可能是白干的,祓除咒灵的奖金自然就归禅院所有。
因此,那些小家族不到万不得已,不太想向禅院求助。
斋藤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雪穗只会抽七成的佣金。
——
另一边,乙骨忧太回去后一直心神不宁。
他脑子里全是雪穗和禅院直哉会在会客室做什么。
雪穗不会被那个混蛋欺负吧!
他脑补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负责讲文化课的角川停下了授课。
揉了揉额头,角川有点承受不住了。
这位名叫乙骨忧太的
学生,情绪波动的厉害,身上的咒力波动的也厉害。
这可是被总监部登记为特级咒术师的存在,庞大又阴森的咒力一直像在狩猎似的波动,他有点受不了。
“乙骨同学,既然没有心情听课,我们可以聊些别的。例如……你上课前和我说的,大小姐布置的作业?”
乙骨忧太没有心情。
他对文化课老师说了句“我先离开下”,就跑了出去。
他没有靠近会客室。
那里有斋藤家的人守着,他只是在隐蔽的转角,远远地盯着会客室的大门。
简直就像个变态。
乙骨忧太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盯着不放,仿佛要把门给盯穿。
雪穗和那个男人在里面做什么呢?
会像对他一样吗?
应该不会。
雪穗说过,她就是不想和禅院家的人亲近,才选中他当她未来的丈夫。
雪穗讨厌那个男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他在呢?
乙骨忧太的手指不断挠着转角的墙壁,他下意识用了咒力,把墙壁挠出了个洞都没注意到。
禅院直哉并没有在那间会客室里待多久。
他很快就出来了,雪穗微笑着跟在他身边。
乙骨忧太往后躲了躲。
这个年轻的十六岁的少年还不知道,他那庞大的咒力量,哪是他躲在墙后,就能不被注意到。
禅院直哉和雪穗同时注意到了那边,不过谁也没揭穿。
禅院直哉非常故意,且恶意满满地揽过雪穗。
像他曾经数次故意做给五条悟看的那样。
四年前他听说五条悟找雪穗,让她去东京校念书。这让禅院直哉非常不爽,斋藤雪穗是他的玩具,哪能让别人抢去。
他每次见到五条悟的时候都故意揽住少女的肩膀,一副,哼哼,她选的是我,才不会去你们那寒酸的东京校读书的模样。
他挑衅了许多次,可惜,五条悟半点眼神都懒得给他,也没给雪穗。
后来,他没了挑衅的兴致。
难得的是,几年后,他居然又重新燃起了这份属于雄性间的胜负欲与竞争斗志。
雪穗有点无语。
对于禅院直哉这种幼稚的胜负心,她向来都配合捧场。
反正只要捧场就能满足这个人大男子主义胜者虚荣心,属于相当好哄了。
雪穗不在意,是因为她习惯了。
她完全忘记了,乙骨忧太没这习惯。
究竟是忘记了,还是没放在心上呢。
禅院直哉不得不说,雪穗的顺从极大程度满足了他的内心。
他轻蔑地瞥了墙角一眼,揽着雪穗走了一路。
果然,斋藤雪穗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根本就没把那乳臭未干的小鬼放在心里。
真正值得他在意的只有五条悟。
五条悟对于斋藤雪穗来说是不同的。
哪怕这个女人一直说,她在把五条悟当做敌人。但……禅院直哉眯了眯眼,不一样。
非常不一样。
正因如此,上次他听说斋藤雪穗和五条悟像他们现在这样走了一路,他才坐不住的想给斋藤雪穗找点茬。
她怎么能和五条悟那么亲近。
绝对不行!
雪穗不知道禅院直哉心中的想法。
她和过去一样,非常公式化的把人哄走,回会客室前,脚步顿了下。
还是没往拐角那边去。
乙骨忧太既然选择躲起来没出现,就说明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在那。
既然如此,她过去做什么?
所以,雪穗心安理得的就回了会客室。
她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她未来想掀翻御三家的垄断统治,她想让咒术师们都不再没有选择。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想做。
她就像在打一场没有存档的人生游戏,最终关卡是实现她所有的目标,或者说是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
她觉得,这可太有意思了。
所以,再多的苦,再多的困难或者别扭与内耗,对她来说都是沿路的风景。
雪穗的精神状态自打她的哥哥被判死刑,斋藤家彻底交到她手上后,癫的不像话。
不过,她自己不觉得。
她没管乙骨忧太,也就没把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心思放在心上。
她犯了个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错。
十六岁的青春期少年确实阅历少,容易引诱,但这个年龄的少年同样也是感情最浓烈,最纯粹的时候。
二十六七岁的青年或许会伪装自己的心思。
会衡量得失,会接受自己不爱的人,会觉得反正凑合也可以。
但是十六岁的少年,喜欢就是喜欢,嫉妒就是嫉妒。
乙骨忧太垂眸看着自己将墙壁抠出的大洞,脑子里全是禅院直哉手臂搭在雪穗肩膀,而雪穗笑意盈盈地没有拒绝。
不是说……很讨厌他吗?
不是说……他是她未来丈夫的唯一人选吗?
为什么没有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