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没错。
今晚似乎真的能看到星星。
苏柚柠心不在焉，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几秒钟忘记反应，甚至连他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恍惚了片刻，回味起最后两个字。
“我才不是哭包。”她脸红了红。
“哦。”陈嘉颂声音含笑，又有点不正经，“那是谁从小一紧张就哭鼻子。”
苏柚柠弱弱反驳他：“我刚刚没有哭。”停顿了下又补充，“我很久没哭了。”
“是吗。”陈嘉颂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慢吞吞牵起一丝笑，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像是挺久了。”
嗓音低低沉沉的，有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苏柚柠和他对上视线，定了定神，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慌乱去捂他嘴，“你不许说。”
陈嘉颂笑着捉住她手。
本来也没打算说。
“还玩吗。”他捏捏她指尖。
苏柚柠摇头：“不想玩了。”
陈嘉颂看她一眼，径直站起身，又低下肩将她拉起来。
苏柚柠下意识回握住他的手，被他牵着走出人群，大脑短暂陷入空白。
心突突跳着，耳尖也红。
张染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扬声问：“去哪啊。”
陈嘉颂懒洋洋回答：“饿了，吃饭。”
声音闲闲落在身后，忽视掉七嘴八舌的挽留。
苏柚柠小跑跟上他，“你饿了吗，想吃什么，包里有我做好的寿司你要不要吃啊。”
陈嘉颂问：“什么时候做的。”
“早上你和麻薯吵架的时候。”
“……”
“吃嘛？”
“先不了。”陈嘉颂说，“晚点我当夜宵吃。”
“那我们现在去哪。”
“带你去见个人。”
陈嘉颂大手将她完全包裹，指腹温热干燥，轻轻划过她掌心时，苏柚柠感觉半边胳膊都酥麻了。
她抬起头，月色下对上陈嘉颂狭长幽深的眼睛，“不是答应你了。”
……
重新下到半山腰，苏柚柠累得眼冒金星。
她将额头贴在陈嘉颂身后，好半天没缓过神。
“等下我们不会还要再爬上去吧。”她气喘吁吁嘟囔着。
她想找个台阶休息，陈嘉颂不同意，非让她把气儿喘匀了才能坐下。
原本他把她捞到怀里让她靠，苏柚柠说什么都不肯，挣扎了半天只愿意埋在他宽阔肩背上缓神。
她累的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此刻也顾不上有没有路人注意到这边，嘀嘀咕咕抱怨着：“你是不是故意的，早知道还要下来，我们刚刚就不要上去玩了嘛。”
晚上还要在山顶露营，眼看她很快又要爬一遍。
苏柚柠心如死灰。
陈嘉颂抱臂站着，笑得很嘲弄：“什么体力。”
“我好饿。”苏柚柠无意识在他背上蹭了蹭，“我们还要继续下山嘛，我走不动了……”
陈嘉颂被她蹭的心痒，“不用。”
转过身，居高临下看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真有这么累？”陈嘉颂抬手，虎口钳住她下巴，微微用力将她一张小脸抬起来，“我看看。”
苏柚柠没怎么出汗，额头干干净净的，只有鼻尖和脸颊泛了红。
但她眼睛湿漉漉的，微卷的长睫一眨，陈嘉颂觉得喉间有些干涩。
想喝水，但似乎又不想。
如果可以，他更想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咬一口。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翻脸……
“柚子。”他试探了下。
苏柚柠反应慢慢的：“啊？”
少爷犹豫：“我能不能……”
气氛正好时，身后突然传来道嘹亮的女声，“小颂——！”
陈嘉颂：“……”
真是会挑时间。
少爷脸色黑了黑，还没来得及转身，苏柚柠听到这熟悉的一声，先从他身侧探出脑袋看过去。
视线里出现个高挑漂亮的女生，踩着高跟鞋，身穿大logo名牌吊带短裙，长长的卷发散着，不规则菱形耳环在路灯下熠熠生辉。
她看起来不像是来爬山的，更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晚会。
苏柚柠顿了顿，惊喜道：“宝言姐？”
…
许听言完全没想到陈嘉颂这小子身前竟然还藏了个人，一时间惊的恨不得立马在家族群里分享八卦。
只是手机还没来得及掏出，黑乎乎的树影下就钻出一个人影，甚至还喊她“宝言姐”。
许听言小名叫宝言，是她妈妈取的，知道这名字的人不多，愿意这么叫的更是寥寥。
她定睛看了看，声音更亮：“小柚子？！”
…
陈嘉颂回过神的时候，许听言已经出现在身侧，将他挤开，甚至还学他的样子捧住苏柚柠的脸，比他贴的更近。
“好久不见啊柚子，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苏柚柠脸蛋被她轻轻揉着，声音含糊，“宝言姐你也还是很漂酿（亮）。”
许听言被萌晕一秒：“快让我亲亲。”
还没来得及靠近。
“喂。”陈嘉颂一把拉过苏柚柠手腕，往自己身后扯了扯，对着许听言皱起眉，“你能不能注意点分寸。”
“谁是喂。”许听言哼了声，“叫姐，没大没小的。”
许听言比他们大一岁，是陈嘉颂表姐，高中时在上海读过一年书，虽然不同校，可寒暑假都和他们混在一起玩。
苏柚柠很喜欢许听言，因为她性格活泼开朗，待人又很真诚。
“宝言姐，你什么时候来上海了呀？”
许听言说：“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模糊道，“说来话长。”
“我们确定要在这里喂蚊子吗。”
陈嘉颂声音淡淡的，将她俩注意力吸引，扬起下巴朝不远处的半山腰小酒吧点了点，“进去坐下聊？”
…
“所以——”
苏柚柠不敢置信：“宝言姐你投了陈嘉颂的车队？”
“嘿嘿，没错。”许听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我现在可是他老板。”
苏柚柠呆呆地点头，她印象中许听言出国学了医，读了蛮久的，没想到回国以后竟然会投资车队。
许听言提起这个就忍不住抱怨：“没投一个月我就后悔了，这玩意儿可烧钱了。”
陈嘉颂凉凉道：“我没给你赚？”
“那还不是你姐我有商业头脑。”姐弟俩谁也不服谁，“你还不快谢我把你捧红？”
“谢？”她不提还好，一提陈嘉颂就黑脸，“你少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
许听言怒了：“你这个没良心……”
眼看姐弟俩要吵起来，苏柚柠连忙推过去两块小蛋糕，小声道：“要不要吃点东西呀。”
陈嘉颂：“不饿。”
许听言：“气饱了哈。”
姐弟俩说完就双双抱臂看向两边，谁也不搭理谁。
“……”坐下吃饭十分钟，起码吵了九分钟，苏柚柠想不明白陈嘉颂怎么跟谁都这么不对付。
正想着缓和一下气氛，许听言就已经掏出手机，点开什么递到苏柚柠面前。
“妹妹，你评评理。”
苏柚柠低头看过去，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视频，画面内容是前段时间蒋彤彤给她看过的，点赞高达五百万的，188大帅哥陈嘉颂的赛车集锦。
许听言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我剪了这个视频，他怎么能在抖音爆红，不爆红又怎么接广告，不接广告还赚什么钱……”
陈嘉颂：“我稀罕这点广告费？”
许听言呵呵笑：“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你不缺钱。”
陈嘉颂冷笑：“你缺？”
“我——”
“这个视频剪得很好呀。”苏柚柠不知不觉看了两遍，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姐弟俩的拌嘴，“我身边同事也很喜欢呢。”
许听言一听这话，也不吵架了，欣喜道：“你刷到过？”
苏柚柠点点头，蒋彤彤给她分享过之后，她自己又刷到过很多关于陈嘉颂的视频。
可能是大数据的推送，也可能是因为她悄悄搜过他的名字……
“哦。”刚刚还气的差点和许听言势不两立的陈嘉颂瞬间变了脸，捏起叉子吃了口蛋糕，超绝不经意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苏柚柠又重复了一遍：“视频剪得很好。”
“没问这个。”陈嘉颂把蛋糕切角戳的乱七八糟，“我是说我怎么样。”
苏柚柠揣摩了下少爷的意思，乖顺答：“你很帅。”
“哦。”
陈嘉颂把蛋糕戳的稀巴烂，一手撑着下巴，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偏了偏头。
许听言看他一眼，恍然大悟。
凑到他耳边，许听言用仅他俩可见的声音说：“表情这么爽？”
陈嘉颂：“？”
许听言直戳要害：“你喜欢柚子啊。”
“啪”地一声叉子掉落盘边。
苏柚柠被他这动静吓到，关心道：“怎么啦。”
陈嘉颂耳廓泛红，装模作样：“没什么。”
许听言哈哈笑了。
刚笑没几秒，陈嘉颂状似平静道：“柚子今天找你还有别的事。”
许听言问：“什么事。”
陈嘉颂也直戳要害：“她想联系江辞月，哦，也就是你前男友，出版那本《昨夜有雨》。”
许听言：“……”
苏柚柠：“？”
陈嘉颂话音落下，四下瞬间陷入寂静。
许听言前几天还在因为求前任复合无果买醉，此时心碎的根本听不得“前男友”三个字。
苏柚柠更是完全没想到，许听言竟然和那个她联系了大半年都没有结果的高冷作家谈过恋爱……
世界还真是小啊。
默了半响。
“那本书……”许听言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有点难过，“他大概不会想出版了。”
“没，没关系的。”苏柚柠紧张到结巴，在桌下踢了陈嘉颂一脚，示意他快说点什么。
陈嘉颂似乎也没料到许听言情绪会突然低落，犹豫道：“姐……”
“你干嘛这么谄媚。”许听言瞪他一眼，心情调整的很快，仰头灌入一整杯酒，声音竟然还挺轻快，“不过既然你们找到我，这忙我还是要帮的。”
陈嘉颂问：“怎么帮。”
许听言答：“把他睡了，然后让他把书签给柚子。”
陈嘉颂：“……”
苏柚柠：“……”
许听言说完这话，气氛比刚刚还沉默。
“你俩这什么表情。”她疑惑。
许听言看过去，发现自己表弟眼神飘忽就算了，苏柚柠也左顾右盼的。
怎么脸都红了，她聊得太限制级了？
好吧，当着弟弟妹妹的面是该收敛点。
许听言重新添了酒，举起杯子说：“不说这些了，今晚不醉不归！”
陈嘉颂给苏柚柠换了杯果汁，对着许听言说：“你自己醉。”说完又补，“别喝太多，我可扛不动你。”
“谁稀罕你扛。”许听言打开手机哒哒敲了几下，哼道，“有人来接我。”
陈嘉颂问：“靠谱吗。”
许听言：“我的亲哥，你的三哥，你说靠谱吗。”
陈嘉颂哦了声：“那就行。”
…
大约一小时后。
许听言喝得烂醉，被亲哥扶着上车时还在骂骂咧咧：“没有心，坏男人，亏我喜欢了你七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七年啊！”
“……”
…
目送远处两道高挑身影上车后，苏柚柠又跟着陈嘉颂转身往山上走。
看了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路，她无声叹气。
陈嘉颂低头瞥她一眼，笑了：“表情怎么这么凝重。”
“你不懂。”苏柚柠声音闷闷的，“我腿都走软了。”
“哦。”陈嘉颂没忍住戳了戳她鼓起的脸蛋，“那我背你？”
苏柚柠被他戳的晃了晃神，没听见他说话，脑海中全是关于自己今晚会不会累晕倒的想象，正迷糊着，陈嘉颂已经弯下腰，单膝蹲在她面前。
“怎么啦。”她懵懵的。
陈嘉颂背线流畅，肩也宽，即使蹲着身形也挺拔好看。
他说：“上吧。”
苏柚柠更加呆滞：“上什么。”
陈嘉颂轻声笑了，声音混着晚风低低淡淡的。
“上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