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其实迎战两面宿傩才是你们最终打算吧……”
众人散去后,空荡的剧院只剩下我,悟, 杰,寥寥三人。
针对两面宿傩, 最后一战的法阵早在疏散人群后第一时间于天台布置完毕。
一边布置同时, 三人一边讨论起关于最终一战的细节。
与此同时, 将所有咒灵召唤出来,命令它们留守于结界外边,但不允许主动暴露, 主要是为了在最终一战中, 不被其他人打扰。
忙碌后终于能稍微歇息片刻, 于是仅剩的三人再次回到室内。
舞台上方投影着一副东京地图,地图上边有一抹闪亮的光点,时不时做着微小的移动。
——那是两面宿傩的方位。
“什么?”我转头望向杰。
“别装蒜了。”他投来锐利的眸光。
“不愧是杰,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啊。”悟轻快地回答道。
“为什么?”他有些不解。
“别误会, 游戏发展成这样不在我的计划中,但我们确实是有打算让宿傩替换虎杖。”我义正言辞辩解道。
悟顺势接过话, “因为我们想要将两面宿傩彻底从虎杖身体里剥离出来。为达成这一目标, 就不可避免地需要两面宿傩占据身体主权——而我们当时设想的,不过是让虎杖一口气吞下较多手指后短暂互换, 如今的宿傩似乎已经彻底压制了虎杖呢。”
“总之, 这种方式必然存在风险,公开一定会遭到反对, 所以我们谁都没说。”
“啊, 连我也隐瞒吗?因为认为我也会反对?”
“你会反对吗?”
“没什么兴趣,但一定要做的话, 应该会帮忙吧。”杰不开心地垮起脸。
“我就说吧,秋,这家伙一定是这样的说辞。”悟高兴地向我炫耀他被证实的猜想。
“就算杰不反对,一旦参与进来后续一定会被上层审判。”我无视悟夸张的表情,“我们是无所谓,但杰的身份不一样——话又说回来,事到如今,所谓高层那些烦恼也不复存在了——所以在我意识到必须进行二阶段游戏、必须通过牺牲建立的新世界才能被游戏认可时,干脆顺手推舟做制定了这么个规则——反正这个国家早就乱套了。”
而首领之间的存亡能被游戏认可,大概也因为他们各自本身就代表着巨大牺牲吧。
“嘛,两面宿傩迟早要消灭,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追随宿傩的杂兵一网打尽。省得后面还要一个一个把他们揪出来。”悟漫不经心说。
“就没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杰哭笑不得。
“哎呀,那也不过是一条死路嘛,何况全日本的术师陪着一起,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遗憾的事情。”我不以为意地调侃着,“到时候,两面宿傩统治的现实国度,和死后世界,到底哪个才算真正的地狱还不一定呢。”
刚说完,悟的手刀迎头劈了下来。
“好吧,总之这件事十拿九稳,”我揉了揉脑袋,稍稍收敛,既然华国的先人用那个方法封印了魃,两面宿傩自然不在话下,“——问题只在于消灭两面宿傩同时能否拯救虎杖。”
“几率大吗?”提到这个,悟好奇问。
“不知道——那就得看虎杖悠仁自己了。”
这战役斗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战场。
作为一个刚加入咒术界不到一年,没有什么特殊术式,也没什么强大的血脉的“普通人”,让他单独面对两面宿傩,迎战诅咒之王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所有人都需要成长的机会。
所以,他真正的战场,在内心世界。
只有那个地方才能与宿傩一较高下。
*
太阳正当空。
空中身影一晃而逝,“虎杖悠仁”定定立于剧院天台之上。
“竟然没有选择躲起来,勉强夸赞一下你的勇气吧,”他望向伫立对面的白发男人,“这样也好,否则这场游戏也太无聊了——虽然结局都一样。”
“哈,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迫不及待,就像是一条用尽手段从栓绳解放的狗,急着咬点人来证明自己。”
“我说过吧,”他不悦地拧了拧眉,“等我出来后,第一个就杀了你。”
“哇,现在还惦记着呢。”
宿傩还想说什么,半张的嘴忽地合上,一脸凝重地抬起头,视线越过悟所在,望向他身后。
那是一根直径约为半米的柱子,几近透明,柱子足足有十米高,顶端透亮像呼吸般发着火红的光芒,时明时暗。
是一柱香。
一柱堪比建筑高大的香。
它似乎由咒力构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诅咒之王静静注视着若隐若现,甚至不知是否真存在于现实的轮廓,始终无法勘破其中玄机。
“怎么了?害怕了吗?”悟嘲讽地笑道,“现在夹起尾巴逃跑,或许还来得及。”
“大概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他收敛视线,“事到如今,还想把那个只会叽叽喳喳叫唤的小鬼救出来吗,真无聊。”
“是啊,有什么问题?”
“我讨厌凡夫,尤其是毫无自知之明的凡夫,”他说着缓慢抬手,摆起架势,“现实是,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
“封印结界一共分为三个阶段。
将诅咒之王的灵魂从虎杖□□中剥离,则在第三阶段。
而我们总共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所以前两个阶段要尽可能快。在最后阶段为虎杖争取更多的时间。”
一边布置着阵法,一边向另外两人解释道。
“具体怎么做呢?”悟问。
“还记得之前我们一起对付‘魃’的情形吗?”虽然那只是一个类似咒灵的精神体。
“那么奇特的经历当然不会忘记啊。”杰笑着点头。
“首先,要将两面宿傩拉入里世界。”我说。
*
天台上,战斗已经开始了。
那边的较量与以往那些全然不在一个层面。
拥有完整体的两面宿傩甚至超出了十多年前,于高专后山昙花一现的魃。
当然,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十年前青涩的学生了。
退至阵法边缘,挑了一座较高的地形俯瞰下去。
呆在我旁边的还有杰,那家伙有些蠢蠢欲动。
“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我说。
术式造成的爆炸与轰鸣不绝于耳。
“我知道,最好是别轮到我,悟一个人解决算了。”他明摆着口是心非。
真那样就好了——内心暗自说道。
但大概率不大可能。
完整体的两面宿傩是咒术界的噩梦。
他真正实力我们谁都没亲眼见过。
但我不要赌。
更犯不着以1对1的方式博取希望。
我要他们全员存活。所以杰一定会出场。
单纯的术式打击仿佛只是一场小打小闹的游戏。
尽管周围几座建筑已经被他们术式摧毁得面目全非。
几个回合下来,诅咒之王似乎已经有些厌烦了。
这过程中他有尝试去攻击耸立空气中的香,却没得到任何反馈。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也太没意思了。”两面宿舍轻蔑笑道。
“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希望一分钟后,你还能笑着对我说这些话,”宿傩忽地舒展双臂,又轻轻合拢,比划出手印,“领域展开——”
悟同样微微抬手。“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无量空处!”
刹那间,空气骤地涌动起来,凶猛骇人的咒力像狂乱的龙卷风,呼啸着降临。
作为旁观者,因紧张本能的咬住牙关。
*
“要想将两面宿傩顺利拉入里世界,必须确保里世界形成过程中他不会破坏……嗯,这个过程至少1分钟。”
“等等,这要怎么办到,难道要彻底打晕他?这未免有点强人所难啊——有这个能力直接杀死他更快吧?”
“别急,具体是指在里世界封闭前,使他无法输出超规格的术式——也就是领域展开,因为一旦展开领域,我尚未完成的里世界会被他摧毁。”
“所以我们需要尽量消耗他?”
“是的,让他展开领域,时间越长越好,甚至可以逼迫他反复展开,”我点点头。“但这个任务交给悟一个人做恐怕有点难办。”
“秋,我怀疑你在小瞧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需要你们在进入里世界前尽可能保存咒力,那里边可没有咒力给你们恢复。”
“可是我有六眼欸。”悟发表着非常任性的言论。
“六眼会失效。”
“可恶……”
“总之,揍到他术式熔断?”
“是的。”
“一分钟的熔断啊……有点麻烦。”
*
据典籍上记载。
两面宿傩的领域并不是一个封闭空间。
而无量空处则是一个封闭式领域。
两者对抗下,后者有一个致命缺陷,那便是封闭领域的外侧因防御性差,更容易被击垮。
无量空处毫无疑问落入下风。
但这无伤大雅。
如果悟的领域失败,那么就展开简易领域对抗伏魔御厨子。
不仅是他,包括一旁观战的我们也需要以此方式自保。
悟需要尽可能拉长两面宿傩维持领域的时间。
这过程中,他将无法避免地受伤。
但——
望着天台上局势,思绪顿时一僵。
那家伙真是太乱来了!
简易领域破碎了,那就再补一个,不仅如此,他没有依靠反转术式治愈过程中的伤害,甚至强行凑到两面宿傩面前。
“赫!”
他抬手轻巧地发出一声。
近距离的赫使得两面宿傩受到重创,领域被迫中断。
“杰,到你了。”
“好。”
扛着巨斧的咒灵从天而降。
在杰对宿傩发动攻击同时,【首领不允许攻击非首领】这一规则对杰失效。
杰没像悟那样乱来。
直接展开领域。
“我不知道你们车轮战有什么意义,哪怕再多来几个,结果也一样。”两面宿傩讥讽道,又一次展开领域。
杰的领域瞬间溃散。
而连续两次的领域展开明显令宿傩有些吃力。
发现杰也能使用简易领域,便放弃了长时间施展。
伏魔御厨子悄然瓦解。
“无量空处——”悟紧紧抓住杰肩膀同时,二度展开领域。
“什么?”宿傩一怔,显然他没有连续三次展开领域的能力。
悟的封闭的结界瞬间成型,又很快自行瓦解。
再次回到日光下,两面宿傩的五官喷涌出大量鲜血。
然而他本人意识却异常清醒,宿傩轻轻抬手抹了抹鼻尖的血渍。“就这么点伎俩吗?”
无量空处没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不,那不大可能。
【警告!】
小金虫的声音接连响起。
【警告!】
【由于两面宿傩违反游戏规则,接下来将受到术式熔断处罚,时间,5分钟。】
果然是这样啊……
*
“既然提到术式熔断,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了。”杰疑惑道,“游戏规则里面,那个术式熔断的处罚是怎么回事?秋添加的吗?”
“是的,那个规则也是字面意思。”
当时尝试过添加各种处罚,考虑到熔断是进入仪式的必要条件,所以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加上去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事先抓一个黑方阵营的活口,把他扔进两面宿傩的领域中,如此一来,两面宿傩会因为攻击同伴而被迫进入熔断?”
“这属于漏洞了,游戏会自动修补,”我耸耸肩,召唤小金,“——解释解释?”
小金虫微愣了两秒,机械开口。
【上述情况中,夏油杰恶意投放人质,黑方泳者的死亡原因归咎于泳者夏油杰,将不对两面宿傩进行处罚,泳者夏油杰利用漏洞,将遭受5分钟术式熔断处罚。】
【游戏过程中,小金会自行判断所有泳者的行为动机,请泳者公正游戏,投机取巧行为可耻。】
我瞬间想起什么关键信息,命令小金虫开启成员名单。
是黑白阵营的实时名单。
视线一下定格。
虎杖悠仁的名字正以白方成员纳入其中。
“你们看这个。”
“什么意思……”悟怔愣了一下,“为什么悠仁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超过三小时没有选择阵营则自动视为加入白方,能上名单,恰好证明他的灵魂没被完全抹消,”我说。
“原来如此,一具身体中两个灵魂共存情况下,被游戏断定为两个参与者。”杰喃喃道。
“这个情况下,我攻击虎杖算什么?”悟一脸困惑。
【虎杖悠仁身体由两面宿傩操控,则视为攻击两面宿傩,即便肉.体因此毁灭,同样视为两面宿傩。】
我好奇道,“两面宿傩如果在关键时候与虎杖悠仁进行交换呢?”
【上述情况中,虎杖悠仁所承受的伤害归咎于两面宿傩,两面宿傩主动且恶意攻击非首领,将处以术式熔断处罚。】
【游戏过程中,小金会自行判断所有泳者的行为动机,请泳者公正游戏,投机取巧行为可耻。】
它又义正言辞地重复了一遍。
*
“什么——”
事情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两面宿傩停顿了一下。
但即便没有游戏惩罚,他大概率也进入熔断状态了。
只不过现在有一个明确的处罚时间。
“秋!”悟大喊。
“我知道。”虽然那家伙肯定听不见,但还是回应了一句。
咒力随着思绪发散。
原本已制定好雏形的结界上,逐步被咒力填满。
日头正好的蔚蓝天空中,风起云涌。
那根接近于透明的长香徐徐勾勒出轮廓,繁复密集的咒文于香身显现,像是活过来的文字,正自行于香身流转,悠远缥缈的神圣气息至上散发开来。
忽地,顶端亮着红光的火焰一凛,陡然一转,变为蓝色。
这转变像是某种古老的预兆。
一层隔绝现实的透明薄墙于地面缓缓升起。
“这才是你们真正目的吗……”宿傩抬眸望向渐渐灰暗,缓慢封闭的天幕。
他一向倨傲的面孔上浮现凝重出神情。
紧接着他猛然转向,无视在场的另外两人,径直朝那柱如灯塔高大的香奔去。
咒力与拳头几乎无偏差地抵达,黑色光芒在拳间迸发。
然而那光芒仅仅闪烁一瞬,便全数被柱体吸收。
顶部的火光颜色鲜明了几分。
里世界降临了。
这是一个没有高楼,没有现代化建筑,被无尽的茂盛的森立所覆盖的世界。
*
“进入里世界,所有术式失效。仪式正式运转,”用指尖血液分别在两人腹部画下咒文,确保阵法不会误伤他们两人,“而我本身作为阵眼无法移动,只能躲在某个角落,但大概率还是会被找到——这段时间就靠你们牵制他了。咒力依旧会消耗,但不会再恢复,你们需要保留一部分咒力——”
*
进入里世界,一瞬间,那种恍如隔世的久违感像冰冷的潮水在心头蔓延。
但这种感觉很快驱散了。
高高耸立的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香体一层层下降。
身体携带着由我亲手书写的咒文,那两家伙很快找到我。
而两面宿傩位于更远处。
大约察觉结界内的异样,他开始不安分地,无差别地对周围发起攻击。
强悍霸道的咒力打击压垮一排排苍天大树。
彼此间的距离也随之逐渐缩短。
无视那些扰人的动静,用发散的咒力开始书写下一道咒文,是打开三阶段的大门的咒文,也是用来彻底摧毁两面宿傩的咒文。
这需要很长时间,而且绝对不能被打断。
没告诉他们现在是我最脆弱的时刻,哪怕是挨上一拳,也可能因仪式骤然停止而受到反噬。
因为不论说与否,他们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我。
“不能让他靠太近,”悟低声开口,“至少维持一定距离。”
“嗯。”杰认同地点头。
“我们必须走远一点。”悟回头望过来,露出轻浮的笑容,“真遗憾,不能当贴身保镖了啊。”
“好。”
“只有你一个人呆着了哦,害怕吗?”
“何止害怕,”分出心神,分别看了他们两眼,“我现在又饿又渴,想吃大餐了,等这边结束,我们去吃饭吧,还有硝子一起。”
两人微愣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全力以赴了啊。”杰嘴角扬起笑意。
悟揉了揉我脑袋,“放心吧。”说完,两人同时转身离去,身形很快淹没于影影绰绰的森林之中。
收敛心绪,闭目凝视。
空气中,无形的咒文继续默声铭刻。
随着时间推移,外界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清晰,因涌动的咒力而激荡起的风时不时佛过脸颊。
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刺入某段血肉。发出沉闷声响。
似乎为了不让我分心,他们甚至没有交流。
随之有什么重物扬长而来,几乎贴着身体擦过。
狂乱的风吹开了我的头发,不安分地打在脸上。
我说害怕是真的,阅历增长后反而开始害怕失去了。
但我同样也信赖他们,正如他们信任我一样。
正是这份信赖,才有勇气去尝试从没做过的事情。
不要紧张,不要自乱阵脚,被关在地下室那段时间,我已经默默预演过很多次了。
这段咒文,只要按部就班地完成即可。
原本高.耸的香已经燃烧了一半。
烟雾不知不觉间填满整个里世界,如同高空的细密的白云。
咒文中,最后一字静谧成型。
我微微张唇,无声诵念。
“开。”
笼罩里世界的烟雾骤然涌动,连同燃起的香火瞬间转为无垠的漆黑。
那漆黑的雾气陡然间仿佛有了重量,迅猛下沉,落入地面,陷入大地。
随后它们像是有规律地流转,深浅不一的黑色开始绘制古老的语言。
那些语言散发着神圣的暗金光芒。
两面宿傩忽地停下动作。
神色几近扭曲。
他不是不想动,是没法动。
里世界的大地开始瓦解了,化作碎片一点点坠.落。
坠.落于地下更深处的黑暗。
大地之后,是花草,是树木。
门被打开了。
无数的哀嚎,痛苦,嘶吼从门内蔓延出来。
这些声音裹挟着黑色雾气正将里世界拖入其中。
除去那柱香,与被标记过的两人,还有我。
其余无一幸免。
两面宿傩似乎还在与脚下那片黑暗中的力量对抗,但也无济于事。
浓稠的黑雾缠绕上来,将他一点点往地底深处拖拽。
就像是掉入深不见底的沼泽,沉溺是它最终的归宿。
“成功了吗……”悟回到我身边。
他的眼眸倒映着无穷尽的黑暗。
我同样凝望着脚下的深渊,有种稍不留神就会被拽入其中的恐惧将人包裹。
“成功了。”压抑着因战栗跳动的心脏,喃喃开口。
*
“第三阶段,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用咒力包裹自身,确保不被牵连。”
“虎杖呢?”
“得看他自己的意志是否坚韧了。”
两人同时投来不解的眼神。
“嗯……怎么解释呢……可以理解为虎杖一开始就在白名单上,我有事先给他做保护,封印仪式的目标只有两面宿傩一个——确切说,是虎杖悠仁身体里,二十只两面宿傩的手指。
所以在最后阶段,虎杖是可以挣脱出来的……但宿傩一定不乐意这样的发展……虎杖必须靠自己,在内心世界摆脱宿傩的束缚……那柱香燃尽之时,虎杖还没能出现的话,那么就会被一起封印——那种程度的封印,不论对宿傩还是虎杖而言,自然意味着永恒的死亡。”
*
侧眸瞧了眼所剩无几的黑色火光。
“没时间了。”心情沉重地开口。
此时三人正围着香静静站立。
触碰尚未燃尽的火光便可以回到表世界。
当香彻底熄灭,通道会被关上。届时,脚下的门将彻底吞噬整个里世界,包含结界本身。
“走吧。”
悟湛蓝的眼眸紧紧凝望着那片黑暗,自始至终,未曾看见别的影子。
应该很遗憾吧。
所有人都尽力了。
可惜还是没能拯救那个少年。
连我也有些不是滋味地瞥瞥嘴。
三只手掌依次触碰上即将熄灭的火光。
视线瞬时天旋地转,叫人眩晕。
迎着刺目的午间太阳,微微睁眼。第一时间转看向四周。
索性那两个家伙正东张西望,也是类似反应。
暗自舒了口气。
“咚”地一下,悟仰面倒地。
我差点被吓到,以为又有什么袭击,结果发现是这家伙主动躺倒。
“真累啊。”他长长感叹一声。
“是啊。”一向讲究的夏油杰也就地而坐。
我有些感慨,微微张嘴,准备说点什么,便被肩上的小金虫机械般的声音打断。
【播报,重要播报!】
【两面宿傩已经死亡,游戏将于十分钟后结算,届时,所有黑方阵营泳者将被无条件抹除。】
【恭喜所有存活玩家,你们是新世界的创始者,奖励将于72小时内兑换,请阵营首领于72小时内,于1号结界,结界核心处兑换奖品。】
【死灭回游将于72小时后结束。】
【播报,重要播报!】
【两面宿傩已经死亡……】
重要消息一连播报了三次才停下。
在小金虫播报期间,静静观察着旁边两个家伙,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狼狈。
悟甚至在出来后,没第一时间用反转术式治愈身上的伤势。
“结束了。”我说。
“是啊,总算是结束了。”他附和道。
“等等,奖励又是什么?”杰念头一闪。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脑子去思考奖励吗?真了不起啊。”悟保持四仰八叉的姿势,纹丝不动。
但凡他还有力气,大概一定会为杰鼓掌。
“好歹也是胜利者,别一副丧家犬的模样啊。”杰奋力挤出笑容嘲讽道。
“也是啊……我们赢了……”
除了一小点遗憾——在心里替悟说完他后半句话。
随后是一阵安宁的沉默。
“咳……咳咳……”
极度寂静的空气被蓦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随后是叫人听着胃部翻滚的干呕。
“呕……呕……老……老师……”
三人猛地一惊。
悟直接弹坐而起。
彼此对视一眼,朝着声响处望去。
*
事后,据虎杖悠仁描述,他其实在最后关头挣脱了两面宿傩的束缚,然而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时候我们刚好离开,那一刹那有些茫然甚至想哭,还好他灵机一动有模有样地学着我们,触碰向那团火光。
只不过回到表世界,他耗费了很长时间恢复意识。
才迟迟没发出动静。
*
在游戏支配下,两面宿傩一派人员被彻底抹除。
关于奖励。
那是游戏自开展以来,游戏自行收集的巨大能量。
这份咒力能量若是化作单纯的咒力打击,可以轻易摧毁地球上任意一个国家。
而它也能通过游戏转为其他术式,一个可以覆盖全国的术式。
就在大家为奖励该如何处置一筹莫展时,夏油杰提出一个有趣的方案。
“天元无法再保护日本,那么让这部分能量替代天元守护日本如何?”
这一提议得到绝大多数认同。
至于天元,没人有能捉住它,不过趋近于咒灵的它,落入我手中也是迟早的事。
它已经激不起波澜了。
“我认为这件事需要问问总监会的意见。”乐岩寺说。
众人纷纷投去鄙夷的眼神。
“我知道你们有怨言,国家陷入危机时,那些人统统隐身,但这是传统。”乐岩寺正色说。
“没那个必要了。”杰耸耸肩。
“为什么?”
“总监会的长老们早就死了。”我说,“死在了薨星宫。”
“不妙啊。”
“不妙?”
“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些游戏中觉醒的术师,令咒术界的存在公之于众,这不符合国家之间的签署的保密文件——以往,国家之间的交涉都是长老负责的。”
“说起这个,其实还有一个活着的呢……”悟忽地想起什么,拍了拍手掌。
火田很快被接到了东京。
再次会面,由火田,夜蛾,乐岩寺,夏油,悟以及我组成了临时会议。
日车宽见作为律师进行旁听。
夏油杰的提案在会议上顺利通过,但麻烦并不在于此,而是恢复秩序。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杰斟酌开口,“用束缚的方式保证那些新晋术师不泄露咒术界的秘密。”
“体量太庞大了吧。”
“不是有那个吗,奖励还没完全结算呢。”
“啊,那也是一个办法。”
“另外,给予所有被迫成为术师的人一个选择的机会。”杰继续说。
“什么机会?”
“放弃术式,做回普通人的机会,当然相对应的记忆也必须抹除。”
“这不能办到吧?虽然可以将某个术式覆盖整个国家,但前提是也得有这种术式存在,而不是无中生有。”
“当然有。”夏油杰怡然自得地说,“‘无为转变’可以办到。”
“啊,真人在你手里?”我诧异道。
“是啊。”他笑眯眯看过来。
嘁,被这家伙装到了。
第二条方案也被通过了。
会议进入收尾阶段。
“最后,关于总监会——”火田用苍老的声音沉沉开口,“我年事已高,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入土。其他老家伙也死于死灭回游,但总监会不能没有人领导——我的看法是,希望在座的各位加入总监会,接替长老之位,至于公证,我想这边的第三方,日车宽见可以作为见证人。”
无人反对。
会议顺利散去。
“火田先生。”杰留在最后,忽地叫住了老人。
我狐疑转过头,不知道那家伙打算做什么。
不是说好散会后去聚餐的吗?
“我们先走吧。”悟拍了拍我的肩膀。
“悟不好奇?”
“是那个啊——总之没什么好看的,”悟语重心长地开口,“今天可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我好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
转身间,仿佛看见丑宝现身,吐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具少年的尸体。
悟揽住我肩膀往前走着。
背后依稀传来沉痛的哭声。
有些遗憾无法挽回,但人总得继续前进。
这么说或许非常自私,但我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只要我和我在乎的人幸福就足够了。
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