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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50

    第141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魏思洁母女俩银钱给的足,侍应生在一个时辰以后就把头两本书连着最新的改命录送了过来,上官解忧的故事还特意把剪报和抄写的版本都买了。


    “口信已经捎过去了, 二位先瞧着,剩下的书大概明日就会送来。”


    侍应生一边摆放洗漱的物件一边说道,丁点不觉得自己过于殷勤——


    回到大明和杨顺心的故事加起来十二块, 丁娴传致富记加金纹碗拢两个银元上下,互换娃一块多钱,加上官解忧的故事的一块多钱, 置办其他物件的一块多,便是直愣愣的买,也用不了十七个银元, 而母女俩可是足足给了二十块!


    更何况他也有自己压缩成本的渠道,至少还能再饶出一两个银元,侍应生一个月的底薪才十二,魏思洁两人给的都快抵得上他半月的收入,他做少了都觉得自己良心不安!


    这么大方的客人就像是走在路上的三花狸奴,他不好好维护着, 转个身的功夫就能被人抢了供起来!


    侍应生心里的小算盘并不影响行动上的利落,将各样东西归置整齐,确定母女俩暂时没有别的需求后, 便点了熏香退出房间,而此时的魏思洁两人已经沉浸在改名录的世界里了。


    魏思洁本来是想要先瞧瞧丁娴传的,但耐不住女儿的撒娇, 只能先陪她看上官解忧的故事,侍应生的介绍她并没太弄懂,对这书也没什么兴趣, 本来只是想象征性的瞧一瞧,但翻开以后……这上官解忧,竟跟《复仇》的姜优一样,也是个快穿者。


    魏思洁一下就来了兴趣。


    姜优的故事虽然只是母女两个逃亡的导火索,但魏思洁必须承认,没瞧见复仇的最佳方式的这篇文章的话,她们可能不知道要过上多久才会有离开的决心,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思想付诸行动,而那个时候,可能就有些晚了。


    有了姜优这个快穿者打底,魏思洁对上官解忧的好感一下就上来了,不再用处处挑刺的眼神看文章后,她终于承认了这个故事的优秀,但魏思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物,可她总觉得两人有几分相似,不是容貌或者举止,而是……


    魏思洁寻不到类似“内核”的恰当形容,最后只能归为自己的错觉——就像是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或许优秀的文章也一样,彼此多少有几分相似吧。


    总不可能两篇文章是一个人写的吧。


    魏思洁收掉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古怪念头,专心致志的阅读。


    跟姜优对快穿者身份的一笔带过不同,上官解忧的故事是从生前开始,一条小鱼显然是个侧面描述的高手,她并不直接写上官解忧的幸福人生——


    她只写上官解忧开明又恩爱,愿意在唯一的孩子身上花费金钱和时间的父母;校园内外性格各异却闪闪发光的好友;进入社会后风生水起的事业,还有她手慢无捡来的狸花和大黄……


    幸福就像咳嗽和爱,即使再怎么努力掩饰,也会从字里行间跑出来,一条小鱼在最开始完全没有写哪怕一个字的上官解忧的视角,却让魏思洁对她因为意外丧生后,决定成为任务者,用登顶换来复生机会的选择没有一点疑惑。


    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轻轻松松的去下一辈子当然很好,可明明有能够继续这样生活下去的机会,就算再渺茫又怎么舍得放弃呢。


    魏思洁一字一句的看下去,也终于明白了侍应生嘴里的改变命数是什么意思:用西厢记来举例,将这个故事当做是真的世界的话,崔莺莺和张生的故事便是命中注定的,而上官解忧要做的,就是掺和进去让故事变动起来,至于变动的哪一方面,全看她的选择。


    魏思洁并不知晓“if线”,“同人作品”之类的说法,但不妨碍她在理解了这个概念以后,想到自己以前看的那些故事:沉了百宝箱的杜十娘,被牛郎偷了衣服的织女星,还有那泪尽而亡的林黛玉……魏思洁的手莫名蠢蠢欲动起来。


    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一心瞧着一条小鱼的作品,被波动的心弦泛了许久的涟漪后终于不甘不愿的平静下来,可种子已经种下,只等着下一次的爆发。


    上官解忧被分配到的第一个任务世界是真定女的,这故事说的是孤女六七岁被收养,两三年以后就被丈夫骗着行了房事,怀孕以后婆婆不敢相信,直到孤女生了儿子,才说出那句广为人知的感叹——不图拳母,竟生锥儿!


    拳头大的母亲,竟生了锥子大的孩儿。


    真定女不是孤女的名字,是因为这故事发生在真定县,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是强迫未成年人发生关系,这男人应当被没收作案工具,□□塞十个月逐渐充气的气球,然后千刀万剐!”】


    魏思洁看着上官解忧的愤怒,虽然因为□□之类的称呼悄悄羞红了脸,却赞同的点点头。


    当年她看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未嫁人,只觉得真定女可怜,但做了母亲以后再瞧这篇文章,便恨不得那男子去死了——便是七岁收养,三年后动手,那女孩儿满打满算也才十岁!


    她姑娘十岁的时候还脸蛋圆圆一团稚气呢,天癸都没来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不是畜生是什么!


    魏思洁是真的见过幼女被……的,孔家在远观的人眼中是金玉,其实凑近就知道肮脏龌龊一个不少,魏思洁刚嫁过来的时候,跟一位□□眼酒糟鼻的男子碰了面,也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便心生厌恶,后来才知道这人尤其喜欢七八岁的女孩儿。


    她当年傻得很,对孔家还有滤镜,私下问丈夫为什么这种人也能留在孔家,丈夫笑了笑,说他是族长的远亲,颇有几分薄面,况且本人在生意上也有几分天赋,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些话以后,孔家在她眼中碎了个彻彻底底。


    进了那畜生房间的女孩儿,多数没出门就断了气,有些情况略好的,医婆药姑瞧了也只能叹气,说那地方都烂了,能不能活只能瞧自己的造化。


    从那畜生床上下来的,还有气被魏思洁悄悄找大夫瞧过的女孩足有百来个,活下来的却没多少,有个小女郎是最惨的,伤口养了许久,好容易有了些起色,肚子却大了起来,想吃堕胎药却被诊断吃了就要跟肚子里那个一起死,最后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还是一尸两命。


    不过那畜生也没什么好下场,有个跟奶奶相依为名的女孩儿是吃猴奶长大的,还没学会说话便先学了爬树,祖孙两个以摘野果为生,畜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女孩儿的消息,登时来了兴趣,说想要换个口味尝尝。


    那小女郎瞧着配合,但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竟然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把畜生给杀了,然后用自己练出来的爬树摘果采蘑菇的本事翻墙钻洞的跑了,还带走了畜生家里的一块金砖。


    畜生的父母还想要寻那小女郎的麻烦,怒气冲冲的到了祖孙两个住的地方,才知道小女郎早带着奶奶跑路了,气的半死不活的回家,值钱东西也被奴仆卷跑啦。


    这还不是结束,畜生的位置早有人盯着,只是那玩意实在能赚钱才稳如泰山,现在最重要的摇钱树没了,虎视眈眈的一群人顿时一拥而上,当年享着畜生的福气的人,都有的是好果子吃。


    也因着畜生的事情,魏思洁对真定女的男子便格外不顺眼起来——


    【“别说什么妻子服饰丈夫天经地义,便是按照古代的说法,九岁也没成人,那女孩儿能活着生下孩子是她运气好,可不是男子手下留情!”】


    魏思洁瞧着上官解忧掷地有声的话拼命点头,可不是吗,这个助手实在不好,专门替男子说话!


    在改命录里,上官解忧这种新任务者在头几次的任务中可以选择是否带上助手,助手是别人瞧不见也听不见的,会说话的机械造物,会在任务世界提出建议,降低任务难度。


    上官解忧作为最纯正的新手,自然的接受了这个类似福利的存在,然后她就后悔了——这玩意的底层代码总是偏向男性,除了让她生气堪称一无是处!


    下次再也不选了!


    看着上官解忧把这个助手一键闭麦,然后果断无视它的利落决定,魏思洁一边觉得松了口气,一边想人身上要是有这个按钮就好了——她在孔家的时候,难免碰上些不愿意交往的人,听到些不想入耳的话,要是真的可以把声音关掉,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是个多么快乐的寡妇!


    上官解忧来到真定女的世界的时间很早,被钦点为主角的真定女的爹娘还在人间,她姓戚,名宝珠,上官解忧风尘仆仆的找到她家的时候,小女郎正跟着父亲读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作者有话说:【1】真定女:真定界有孤女,方六七岁收养于夫家。相居二三年,夫诱与交而孕。腹膨膨而以为病,告之母。母曰:“动否?”曰:“动。”又益异之。然以其齿太稚不敢决。未几生男。母叹曰:“不图拳母,竟生锥儿!”(翻译:真定县境内有个孤女,方六七岁被夫家收养。一起生活了两三年,丈夫诱引她同了房而怀孕。肚子渐渐胀大,以为自己得了病,便告诉婆母。婆母问:“肚子里动吗?”回答说:“动的。”婆母又更觉得奇怪了。然而孤女年纪太小,不敢断定。没多长时间生了个男孩。婆母叹气说:“不想拳头大的小母亲,竟生了锥子大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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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上官解忧没有打扰高高兴兴过小日子的戚宝珠, 只是用卖野味的钱在戚家附近租了个房子住下来,打算帮着小姑娘的父母渡过死劫,脸蛋圆圆眼睛亮亮的小女郎, 就应当一辈子做父母手中的宝珠。


    魏思洁读小说的时候,姚晓瑜也在赶稿,《聊斋改命录》是姚晓瑜插队了又插队后, 终于按照顺序端上来的无限流文章,只是在作品的刊登顺序推了又推后,整个故事已经跟最开始的设想没什么相似之处了。


    本来按照她的写作习惯, 就算是无缝开新文,也不会有存稿短缺的忧虑,但这书从设计开始就一波三折, 光是副本大纲都修改了好几回——


    无限流是什么时候兴起的已经不可考,但在现代,公认的让无限流文章正式进入大众视野的作品是《无限恐怖》,任务者,基因锁和鸡蛋主神成为了很长一段时间无限流文章的标配。


    姚晓瑜最开始的时候本来也是打算采用这些经典设定,连副本都是玛丽肖猛鬼街之类的西方经典电影, 但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她突然意识到这些并不符合现在的上海市场,便自然而然的更换了灵感来源。


    相对于血肉横飞的直白感官刺激, 东方更能体会到绣花鞋一类层层加码的感官刺激,但姚晓瑜意识到这一点后也没想到聊斋志异,只是设计了些冥婚新娘的常见关卡——十四亿人的庞大市场下, 任何一个分支都有足够的受众,惊悚恐怖早就玩出了花。


    在现代有意无意的受过十几年的锻炼,姚晓瑜并不觉得夜半三更红白喜事冲撞描写的有多么吓人, 倒不是不害怕,主要是这个副本几乎是民俗小说必备场景,各个角度都被人写透了,没有真正详细描写起来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到什么心理压力。


    姚晓瑜甚至还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查找这些方面的资料,弄得副本只能写一些经典但常见的故事,直到无意中跟皮秀康提起这些灵感,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姚晓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些副本对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可能好像也许应该有点太刺激了。


    为了确定皮秀康不是特例,姚晓瑜还专门把调查对象扩充到了整个编辑部,又自费刊登了一些小片段获取反馈,最后还不忘出钱在上海各处做市场调查,等一切结束以后,她默默把无限流的惊悚恐怖下调成了微恐的程度,并琢磨起了套壳的可能性。


    没办法,这个时代虽然有大把不做人的人,在文字的接收程度,尤其是无限流这种故事上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差,姚晓瑜要是把原汁原味的文章端上来,那就是江西厨子在广东做菜,虽文好可破,却总归没有太大的市场。


    姚晓瑜在写作上能有这么大的自由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写一本就能火一本,她知道自己最大的资本,也不打算用一条小鱼的马甲打破舒适圈,确定大部分读者接受不了最开始的设定后,姚晓瑜果断选择循序渐进,让读者们从红烧牛肉面的辣度开始适应。


    但不知怎么回事,修改来修改去,姚晓瑜的大纲总是跟读者能够接受的那条线差上一点儿,虽然也不是不能看,只是姚晓瑜的作者直觉告诉她,这个设定没踩在想要的那个点儿上。


    姚晓瑜为这件事儿烦恼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杨顺心最后一回的稿子交上去,她照旧带着陶笑笑去吃大餐,然后趁着天气不错压马路消食的时候,瞧见了一个小贩跟人打赌。


    一向热爱吃瓜的姚晓瑜顿时就挤了进去,寻了面善的婶子大姨说了几句,便打听出了前因后果:小贩是个卖卤猪杂的,不知怎么的招惹了这混混,地痞上门也不打不骂,只说能让司徒大爷吃上一根完整的猪大肠,两人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旁边有闲人觉得这混混没怎么为难人,就有知情人悄悄把内幕说了个明白:这司徒大爷是富贵窝里出来的,打小就吃不得肠子之类的下水,说想到它以前装了什么就想要吐,家里请过鲁地的名厨,做了九转大肠也沾不得唇,现在家道中落也只吃净肉,其他的肉一概不沾。


    有人觉得司徒大爷倒霉,就因为自己儿的避讳,硬是得在这边受莫名其妙的夹板气,但街头巷尾最不缺少的就是知情人,当下便有人冷笑——


    “什么倒霉,他自个儿主动凑上来的,为了凑一口大烟钱什么都愿意做,别说只是吃个大肠,就是真的吃狗尖儿,只要给钱他也未必不愿意!”[1]


    时人将五谷轮回之物雅称为狗尖儿。


    姚晓瑜本来对这个司徒大爷还有些可怜,听了这话,又瞧着他一脸的烟黄,顿时丁点同情都没有了,只盼着小贩能有法子破局——这赌注是三天前下的,只是今天才正式履行。


    众目睽睽之下,小贩不慌不忙的扯出根酱褐色的大肠,利落的一切两半,又将其中一块剁碎,放在荷叶上递过去,那司徒大爷把手伸的长长的接过来,用竹签挑起一块凑近嘴唇,犹豫再三后,终于脸色难看的往嘴里一丢,连咀嚼的动作都没有就咕咚咽了下去。


    靠着这种不嚼只吞的把戏,司徒大爷硬是将大肠吃了大半,眼看着面色青白胜利在望,却有那闲人点出司徒憋了气,那混混觉得没面子,便让司徒把剩下的大肠都得嚼几下再往下吞。


    司徒的脸色难看的像是死人,最后却还是答应下来,混混本以为他必定能赢,但司徒龇牙咧嘴的嚼了几下后,面色竟然渐渐舒缓下来,连吃东西的动作也自然许多,到最后都能正常呼吸了——他竟渐渐适应了这个滋味!


    赌输的混混甩手而去,众人好奇的问小贩用了什么招数,小贩哈哈一笑也不隐瞒——司徒大爷吃不得大肠,最重要的就是觉得它以前装过狗尖儿,哪怕再好吃的大肠入了口,一想到那个画面也尝不到滋味。


    小贩控制不了司空大爷的脑子,但可以调整大肠的味道——臭味分很多种,小贩取了个巧儿,用了手段将臭豆腐的滋味嫁接过来,让司徒第一时间联想到吃着香的臭豆腐,过了心中的那道坎儿,就自然不会想吐。


    “咱们人到了陌生的地方,还得靠着熟人带着呢,吃食也一样,跟没吃过苹果的人说苹果有多好吃是没用的,您得说它跟白馒头一样软,跟糖一样甜,人家才知道苹果是什么滋味。”


    姚晓瑜在旁边听着,脑门突然亮起了一个灯泡——她的小说不就是这样吗!


    无限流的故事对许多人来说都新过头了,他们寻不到熟悉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什么带入感,姚晓瑜要做的,就像是用臭豆腐给大肠牵线搭桥一样,给自己的小说套上一些熟悉的东西,也就是俗称的套壳儿!


    新书有了思路,姚晓瑜瞧着格外顺眼的小贩,到旁边买了个柿子煎饼。


    ……这不能怪她,这个吃食瞧着实在令人觉得有食欲:快有人脑袋大的粗面在鏊子上滚出一张圆饼,剩下的面团甩回容器,等面饼被烤的四面微微翘起来的时候,便放上去一个熟透的柿子,用竹枇压破摊开抹匀,煎饼就带上了好看的黄色,还散发着柿子的甜香。


    刚做好的煎饼直接塞到手上,又脆又甜又热乎,等姚晓瑜和陶笑笑重新把肚子塞的鼓胀胀以后,小贩已经把所有的卤味都卖完,收摊回家了。


    ……


    一念起,天地宽。


    姚晓瑜有了思路,没两天便寻到了适合装着她的新故事的酒瓶子:《聊斋志异》!


    这本书在这个时代并不算特别出名,但在后世却被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2]


    聊斋志异四百多篇的故事神仙妖鬼应有尽有,奇闻怪录不胜枚举,姚晓瑜想要设计什么样的副本,都能在其中找到合适的原型,姚晓瑜几乎是瞧了目录就开始重写部分大纲,然后开始奋笔疾书:还有三天就要交稿了,新书的进度还是只截止在上官解忧嗝屁之前!


    姚晓瑜还得庆幸上官解忧的角色虽然几次变化,最后却也能匹配上角色,不然她的赶稿压力更大——最初她给这本书设定的主角是机器人,毕竟无限流和赛博朋克,不搞智械时代实在可惜,而且机器·人因为数据思维,不管朝着哪方面发展都自带人物弧光,还有着恐怖谷效应。


    但修改过的大纲跟这个角色并不匹配,她也只能遗憾的放弃,将其修改为深山中的水妖——水有镜子的特性,映照什么便反射什么,但因为是自然的产物,没有见过人也不会被人性困扰,做任务也方便,成长也足够抓人眼球。


    妖物自带法术buff,做带来改变的任务的时候只需要将角色互换,视角变换下带来的种种冲突便足够精彩:比如被强压着冲喜然后祭祀的女子成了重病的女君,而本来躺在床上等着自愿奉献高位者变成甘愿被牺牲的一方,姚晓瑜光是想一想都忍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但大纲在几经修改,变成微微微微恐以后,水妖也跟故事不在匹配,新书最终定下来的主角,是一个家庭幸福美满,友谊天长地久,事业风生水起,房中猫狗双全……在满溢着的世俗的爱中成长起来的女孩儿。


    因为姚晓瑜没有提前说下本书的人设,皮秀康对上官解忧没什么意见放,倒是有些疑惑姚晓瑜为什么不用子不语,姚晓瑜只是笑笑——


    在寻到聊斋志异之前,姚晓瑜的首选是子不语,但不怕货比货,如果说把读者比作广东人,姚晓瑜自己设计的最后一版故事大纲是火鸡面,子不语是藤椒牛肉面,那聊斋志异就是红烧牛肉面,选择哪个……——


    作者有话说:【1】狗尖儿:化用“当狗吃粑粑要吃尖儿”。


    【2】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郭沫若1962年为蒲松龄在山东淄博市淄川区蒲家庄蒲松龄故居题写


    【3】广东人:刻板印象,广东人吃红烧牛肉面觉得辣的很过瘾,非引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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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43章


    姚晓瑜在写改命录的时候, 对第一个副本是用兰若寺还是画皮纠结了许久,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真定女,姚晓瑜在心里告诉自己, 选择她作为起始任务是因为刺激需要由弱到强,但她心里明白,写这个故事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不该受到这样的折磨。


    改命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看成是聊斋的同人, 而同人最大的作用,就是执笔给原著的许多人物另一个结局。


    聊斋的故事近五百篇,但并不是每一篇都匹配姚晓瑜的文章, 在综合考虑后,姚晓瑜只给上官解忧安排了九个副本,篇幅长短不一, 至于上官解忧要怎么在有限的任务量中脱颖而出……


    【昵称:一只腓腓(上官解忧)】


    【副本世界:真定女】


    【时间:五十七年三十八天六时二十四秒】


    【任务评价:多年奋斗,将众多炼铜癖绳之以法;一己之力,推迟女子成婚年龄,您是幼女的保护神,婴灵的庇护者……】


    【本次获得成就:审判者(威严+10),孩子的好朋友(未成年女子初始信任+10), 未知的友谊(受到婴孩类鬼怪攻击时,威力减弱)……】


    【通知:任务者[一只腓腓]在真定女副本中获取分数达到上限,引发真定女共鸣, 该副本就此关闭,获得成就……获得奖励……获得新人王称号……天生神力技能使用期限永久……】


    ……


    姚晓瑜看着副本结束后刊登出来的总结,满意的点点头。


    她赶完稿子也不想继续动笔, 索性翻开改命录欣赏起自己的大作,顺便瞧瞧没送过去的稿子还有哪里要修改的——发出去的就没办法了,现在可不是网络时代, 稿件刊登相当于定型。


    好在前面没掉链子。


    真定女作为没有非科学力量的常见新手副本,只要稍稍做出一些改变,就能达到通关标准,大部分人在了解这个故事以后,确定戚宝珠父母还在的话,都会给生病的两人送药,从源头改变戚宝珠孤女的命运。


    任务者进入戚宝珠副本的时间线是随机的,但大致围绕着三个节点,一个是戚宝珠父母活着的时候,一个是孤女还没被下手的时候,一个是真定女怀孕的时候,而多数人做出的选择都很相似。


    父母双全,送药保双亲;父母俱无,那就看孤女已经成了童养媳还是没有,要是没有就换一家收养,要是成了,那就用手段让她换一家做童养媳。


    至于到了怀孕的时间线,大部分人会选择给真定女吃打胎药,细心些的会让大夫配不大伤身的那种,有些人会碰上大夫说打胎一尸两命,那等真定女生下孩子以后,也会把孩子和真定女分开,让真定女去别家好好生活。


    但就跟无处不在的蟑螂一样,有些人到了真定女的世界,确定只要是改变都能通关后,也做了不少畜生的操作,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让真定女第二次怀孕,不管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日后是死是活,在怀上第二次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改变……


    不管选择哪条路线,众人都不会在真定女副本中停留太久,新人出于谨慎,完成任务便想着退出,再次进入的人知晓情况,更不会浪费时间——


    在许久之前,有个大佬花了许多资源换了副本的二次历练劵,被随机发配到真定女副本后,用三年时间对其中的贫瘠盖棺定论,打那以后,二次进入的人除了倒霉的随机分配,就是为了刷救县善人的成就。


    【救县善人:你为县城的人做出贡献,大家铭记你的付出(佩戴该成就,正常活人初始好感度+10)】


    救县善人的成就许多地方都能刷,但在真定女的副本获取是最容易的,只要在疫情的时候购买一些药材给病人使用,疫情结束前至少有十位病人在任务者贡献的药物的影响下康复就能得到这个成就,不需要跟其他副本一样堵上性命。


    因为它的简单易得和极强实用性,许多没有获得这个称号的人都愿意花费资源重新进入这个副本,但也不会在其中付出更多的心思。


    直到上官解忧进入副本。


    跟所有进入父母尚在的时间节点的任务者一样,她进入的时间点也是疫情爆发的前三天——这场大疫就是带走戚宝珠父母的凶手,也是救县善人的成就获得处。


    不同的新手副本有着不同的福利,在真定女的副本中,任务者们开局就会有一头新鲜死去的成年野猪作为启动资金,还有一个自动装备上,但只能在这个世界使用的天生神力的小技能。


    要是装载了助手,助手还会提示真定县里面的酒楼掌柜父亲需要野猪肚治病,按照物以稀为贵的原则把野猪扛过去,又会讨价还价的话,能换上足足八两银子,而获取成就需要购买的最低的药材总价,也才五两银子左右。


    真定女的世界的物价类似唐朝,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一文钱的购买力换算成现代,大概是四块钱,看着不多,但县城里面五文钱就能买一斗,也就是六公斤左右的陈米,而普通人一天也就挣个两三文钱。


    疫情大概持续一周,加上头三天,即使要留出刷成就的钱,一天三百文,只要不去嫖赌,也尽够挥霍——这些是过了新手任务以后才能看到的攻略,现在的上官解忧一无所知。


    她不确定戚宝珠的父母会因为什么缘故在什么时间丢了性命,在换到银子租了房子跟戚家成了邻居后,觉得自己不能坐吃山空,便在刷戚家好感的同时准备寻个轻巧些的营生做起来,多少有点收入。


    真定县挺繁荣的,吃食摊子并不算少,寻常的面条烧饼包子馒头都有卖,上官解忧也不打算靠着后世的技术跟他们争抢营生,在统计完所有的吃食种类后,她决定卖没瞧见的拌粉加瓦罐汤。


    这两样是豫章故郡的经典套餐,真定县吃面食和米饭的比例大概是六四开,上官解忧初来乍到的生意可能不是太好,但她也不打算在这边待上一辈子,挣的钱只要够她的房租伙食费和日常开销就行。


    想当年她的愿望就是开个小便利店,她在柜台后面躺在摇椅上玩手机,客人来了让他们自己拿东西,她就听着一声声扫码到账,现在虽然开不了这种综合性店铺,但摆个小摊的日子也不错。


    上官解忧的行动力是不差的,确定了要做的小生意后,花了一天的功夫把各样能当场置办好的东西买了回来,又把需要时间制作的物件给了定金,并在这个消费过程再次证明银两的耐花程度——连着租房的钱,她一两银子还剩好几串铜板!


    她需要的东西短的一天就能做完,时间长些的也不超过三天,上官解忧盘算的很好:这几天好好练练手艺,先不强求什么味道,主要得计算出一份吃食里面放多少东西才能让人觉得实惠,自己又不亏本。


    跟解决了基本温饱,更加看中味道的后世不同,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并不算强,比起入口的享受,姚晓瑜的客户群体更加看中分量。


    上官解忧的计划很完美,但卖野猪加租房花了她一天的功夫,探查市场又花了一天,等置办完摆摊的物件后,三天的适应期已经过去,疫情正式到来,戚家父母光荣的成为了首批受害人。


    送药,雇人照顾戚家三口,等到戚家的情况稳定下来,上官解忧的注意力便不自觉的被其他人吸引过去——


    真定县没钱买药,只能听天由命的并不只一户人家,但就像是游戏里的背景介绍,他们蜷缩在自己的角落,若不是上官解忧探查市场置办物件的时候来过这边,现在又心血来潮的走了一趟,他们的哭泣呻吟,甚至死后无人处理产生的臭味,都不会飘到上官解忧的鼻尖。


    街角磕头在乞讨,路边孩童插草标,上官解忧看着瘦弱的母亲含着眼泪,将女儿推给老鸨,还要陪着笑脸谢谢那人给了女儿一口饭吃的模样,终于意识到和平的,安定的,瞧上去还算富裕的真定县的稳定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经不得一星半点儿的风吹雨打,天灾人祸。


    上官解忧努力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真实的,毕竟副本的信息在她的面前明明白白,讨厌的助手解除禁言以后立刻喋喋不休,但是……


    【“卖给我吧。”】


    【上官解忧看着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女孩儿,瞧着老鸨递过去的一点儿钱,终究开了口,老鸨和女人都惊愕的看着她,但最终,这个交易还是达成了。】


    【“若是你养不活她,就往我这卖,好歹有口饭吃。”】


    【临走的时候,老鸨甩下一句话,上官解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觉得老鸨的眼神很是复杂。】


    【“红姐……”】


    【跟着老鸨的打手走了一段路,终究迟疑的出声,然后就被老鸨瞪回了剩下的话。】


    【那女子是个正派人家,女娃跟着她比在泥潭里打滚好,若是当年她也碰上这样的好心人……】——


    作者有话说:副本不会全部描写,聊斋故事有推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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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真定县的疫病是上官解忧没有听过的名字, 及时吃药就没什么大事,但疫病发作分两种,一种是长期慢性的, 从染病到死亡大概能拖上一个月。


    还有一种是烈性的,发作的时间跟霍乱很类似,人早上染上没发现, 可能晚上就没了命,从生到死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天的功夫,戚家父母染上的就是后一种, 上官解忧听到戚宝珠的哭声,撞开大门的时候,两人已经在房间昏迷不醒。


    上官解忧把两人扛去医馆吃了药, 才知道他们家里的佣人得了家里亲人不大好的消息,给戚家准备好了一天的吃食就回家去了,早上戚家三口人还一起吃了饭,中午两个大人就叫不醒了,偏外面还传来疫病的消息,家家自危关门闭户, 小姑娘又打不开门,想求救都没法子。


    戚父是个读书人,但并不是特别富裕, 家里只雇了一个仆妇洗衣打扫做饭,本来觉得人走一天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可偏就这么巧, 上官解忧瞧着哭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的小姑娘,想到老大夫说再晚些送过来就迟了的话,已经能拼凑出戚宝珠变成孤女的前因后果。


    这病来的突然, 小姑娘挪不动门栓,等县里有人来查看情况,或者仆妇回来的时候,戚家的两个大人应该已经无力回天,戚宝珠没有大人护着,独自一个就是小儿抱金……


    新手任务跟白送没什么难度,在戚家父母吃了药,真定女的任务就显示完成了,但没有强制退出副本世界的倒计时,上官解忧也不急着走,瞧见这边的惨状,确定任务者的身体没有感染疫病的风险后,果断把自己除了付尾款的银两都买了药材,连着自己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所有人都没意见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上官解忧展示了自己的超级力量以后,众人都自觉的闭紧了嘴巴。


    闲话,什么闲话,这人就是孙大圣手里的金箍棒成精,若是惹着了她,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挨挨皮儿破,擦擦儿筋伤,他们可没有钢筋铁骨,况且人家是实实在在的做好事。


    转眼就是一个月。


    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终于到了尾声,许多人依旧沉浸在悲伤中,但日子总是要过的,县城开始恢复以往的繁荣,上官解忧也终于腾出时间开始捣鼓准备摆摊的吃食。


    她并不急着离开,真定女的副本世界虽然显示了任务已完成,但那个对真定女动手的男人还没露面,上官解忧很担心真定女的故事只是替代而不是解决,左右她也不急着离开,干脆把这个男人解决了再走。


    在改命录的设定中,人们在选择成为任务者以后,过去的记忆便会暂时封存,常识性的东西不受影响,但除了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其他类似家庭住址,过往恩怨,亲朋好友都是一概记不清的。


    不过并不用特别担心,这些记忆会在任务者达到回归现实的标准的时候被返还回来,任务者也不用担心沧海桑田,不管在副本世界和任务空间中待了多久,回去的时间点都会被固定在死亡前的五分钟左右,身体也会自动修复到最佳状态。


    但成为任务者也并不是只有好处,一旦选择了这条路,除非登顶回归现实,不然就是身死魂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上官解忧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复活,她也不觉得自己能成为那回归现实的极少数,再加上真定女的世界没有非科学力量,她在完成任务以后,便只当自己穿越了,准备在这个世界自然老去——给那个男人教训是她想做的事情,也是她长久留下来的借口之一。


    一个副本任务活一辈子,哪怕没过几个副本就嘎了,也比寻常人的寿命长的多,她知足。


    抱着这样的念头,上官解忧在研究了几天吃食以后,就摆出了自己的拌粉摊子,生意不差,她的力气让许多事情都开启了简单模式,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把家里家外收拾的妥妥当当,转眼便是三年,在上官解忧都快忘了自己在副本世界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来了。


    姚晓瑜写副本世界的时候是参考了游戏设定的,主要角色的脑袋上都会顶着名字,像是戚宝珠头上就有真定女三个字,只是等到任务完成后这些字也就隐没不见,而男人和他的母亲,是上官解忧瞧见的第二和第三个脑袋上有名字的人,再怎么都不会认错。


    男人头上的文字是【真定女之夫】,他母亲头上是【真定女之婆】,上官解忧瞧着这两个名字,觉得自己隐约摸清楚了副本里主要角色的定义——在故事中出场的人物都是,但这只是初步推测,要验证真假,还需要更多的数据。


    上官解忧将这个识别角色的小技巧记在自己每天都要看一遍的小本本上,便照旧出去摆摊,熟人都知道她爱吃瓜,所以在上官解忧露出对男人一家的兴趣后,几天就将情报收集的齐全妥当。


    极简的故事对男人几乎没有任何描述,但是在真定县,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甚至他们这么久才搬过来,也跟上官解忧脱不开干系。


    那场疫情本来应该带走许多人的性命,男人一家四口会成为充实县城的新人口,但上官解忧的帮忙撬动了铁板一块的富户,真定县的官员以她为样本冲大户人家施压,让他们捏着鼻子拿了银子买药材,所以虽然依旧有不幸的人,却没有预估的多。


    而在损失有限的情况下,空出来的土地和房屋供应本县都不够,那一家四口搬过来的时间自然只能往后推,若不是卖黑心面条的人家在跟上官解忧的战斗中持续吃瘪,灰溜溜的搬走了,这家人还不定什么时候过来。


    上官解忧对男人的家庭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在犹豫在男人没有犯错的情况下,是否要真的动手,真定县是个和平富饶的小城,她虽然有一身力气,却连群架都很少打——虽然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做什么的,但随意夺取人命这种事情,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犹豫着迟疑着,上官解忧就听到男人的家庭多了一个童养媳,她翻墙悄悄去看,正对上男人专心看着做事女童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的纠结实在是可笑极了。


    两天后,醉醺醺的男人被人在水沟里发现,□□有一团漂亮的红色,他母亲哭了许久,也只能接受自己的两个儿子有一个成了女儿的事实,甚至匆忙的给还正常的二儿子娶了妻子,生怕剩下的儿子也步入后尘,那他们老两口就真成绝户了。


    可大儿子用不着妻子,二儿子有了妻子,这个刚收下的童养媳便没什么作用了,放在家里要吃粮食,卖到脏地方也过不了良心,这户人家正纠结的时候,有位女子找上门,说自己是童养媳的远亲,这家人大喜过望,直接把女童塞给了女子,恢复了一家五口人的正常状态。


    只是被没收了作案工具的男人是个没福气的,有人养着也不知足,时常出去喝酒,在当年的下雪天喝了个酩酊大醉后,就摔到沟里冻死了。


    这些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有上官解忧看着母子头上消失的字迹松了口气,等隔三差五的悄悄瞧过女童,确定她的日子过的不差后,也彻底放了心。


    那女子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而是个生不了孩子,想要收养一个的绣娘,之前绣娘颠沛流离的时候,女童撕了手上的半块饼子给她,让她免了饿死的命运,现在收养既是为了养老,也是为了报恩。


    解决了最后的隐患,上官解忧就没有继续在真定县停留,当然她也没打算退出副本——真定县的生活太过和平,让她都快忘了古代社会因为交通不变,畜生多得很,若是没能力也就罢了,她一身神力总不能变成瞧着好看的漂亮肌肉。


    而且她也不想再听催婚了!


    但离开的准备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她的小生意在这几年已经做得很大,需要找到靠谱的人转手,穷家富路,现在不是外卖能直达泰山的现代社会,衣食住行样样都得准备齐全。


    日子一天天过去,事情逐渐处理完毕,上官解忧只留了院子没有出手,其余的一股脑换成了金银和物资——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年,她就将租的院子买下来了。


    不是没人买院子,而是上官解忧不想卖,这是她来到这边以后的第一个住所,要是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在这个院子里面终老。


    如果上官解忧那个时候还活着,而且能回来的话。


    她没有选什么有意义的日子离开,只在一个冬日背着包袱出了城,戚家觉得她总会回来,但没想到上官解忧一走便是几十年,说是出去闯一闯,竟然真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上官解忧走的时候,戚宝珠还未至豆蔻,她回来的时候,小小的女郎已经子孙满堂,带着一大堆人天天到上官解忧这边听故事。


    上官解忧:……——


    作者有话说:文中文暂时完了,明天继续小鱼剧情,争取写到过年


    ————


    ————


    第145章


    姚晓瑜复习了一遍自己的文章以后, 天已经黑透了,她随手用钢笔写下新副本画皮的灵感,后知后觉的发现肚子在大声抗议, 门口的凳子上倒是放了鸡蛋面,可惜时间太久已经冷透了。


    “你吃吧。”


    姚晓瑜随手将面条塞给姚晓丽做宵夜,自己下了楼解决生理问题, 顺便开门买上一只热腾腾的肉粽。


    “有什么新鲜吃食吗?”


    姚晓瑜问小贩,刚来的时候她觉得上海的夜宵还是挺丰富的,但两三年过去, 她已经对这些熟悉的面孔有些腻烦,不是馄饨就是粥,除了羊肉就是驴肉, 也就这肉粽还好些。


    小贩想了想,还真从脑袋里摸出样新吃食:


    “一条街外有个卖热切丸子的。”


    姚晓瑜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索性让小贩跑了趟腿,得了钱的小贩来回的很快,姚晓瑜接过荷叶还觉得烫手。


    热切丸子跟姚晓瑜想象的不大一样, 它更类似于切段的蛋饺或者带馅的肠粉,是用煎熟的蛋皮裹了炒熟的鸭肉泥,切成小块后蘸着芥末的小吃, 姚晓瑜不大适应芥末的味道,但也承认热切丸子的颜色搭配的确很好看。


    嫩黄的蛋皮上一点褐色的痕迹都没有,被炒的恰到好处的鸭肉是褐粉的颜色, 加上黄中带着绿的芥末,姚晓瑜已经在琢磨回头照着这个颜色搭配做一身衣服了,刚好跟她的番茄炒蛋色的袄裙配对。


    大块红黄的袄裙是蓝双语工厂的新品, 虽然没有太多的刺绣配饰,但明亮的颜色也足够有吸引力,姚晓瑜觉得不差,放出去也卖的火爆,上次她跟陶金谷聊天的时候,陶金谷还说蓝双语已经贷款买下一块地皮,准备扩建工厂了。


    姚晓瑜琢磨着提高生活质量的事情,吃热切丸子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她多数时候的胃口都很好,但真的犯懒的时候也不介意将身体保持在不饿水平上——吃饱了和不饿中间有着很长的距离。


    肚里有食,洗漱睡觉,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姚晓瑜存了改命录大概一半的稿子的时候,也到了要买年货的春节时候。


    改命录引起的讨论不少,但相对于前几本堪称风平浪静,姚晓瑜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左右这些都不是她生活的重心。


    年货是不用她置办的,给周春花一些钱,所有的事情都能办的妥妥当当,姚晓瑜没了存稿的压力,便关心起姚家的还款问题。


    明年年底就要搬新家了,她并不想在小楼里住的好好的,然后被债主找上门来,指着鼻子说有钱买房没钱还债。


    大年二十九,姚晓瑜再次跟着周春花和姚天睿去还债,两人本来不大想让姚晓瑜知晓这些情况,但最终还是妥协了,三人花了大半天的功夫的,走遍了比之前少了些,但依旧数量极多的债主,写下比去年的厚度没消减多少,但数字小了许多的一张张欠条。


    去年鼠疫的时候,周春花悄悄还掉了七十个银元,年前又还了七十三个,加上今年还掉的160个,姚家欠的钱只剩下一百三十一块多了。


    而按照现在的挣钱速度,要是周春花几人肯豁出去,或许明年八月十五就能把钱全部还完。


    就算这个钱是在外人眼中的一家人一起努力,这个赚钱速度也足够惊人,所以债主们态度也一年好过一年,姚晓瑜回家的时候本来还挺高兴的,见周春花面色严肃的过来,脸色顿时耷拉下来,她知道周春花要说什么,但真的不想聊这个话题。


    事情还要从三人进了一户需要还债的人家说起——


    欠条上的数字有大有小,周春花对大额数字采用更新欠条分期付款的方式,小额的数字低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会一笔还清,欠这个宅子的就是能一次还清的数字。


    三人没有准备年礼,本来应该在服侍的人收了钱以后,让佣人将欠条拿出来就告别离开,但可能是当家的夫人实在是烦了这些千头万绪,竟然亲自接见了她们,并且飞快的对姚晓瑜展示了友好态度。


    说实话,姚晓瑜确定她冲着自己搭话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在这位穿着繁复华丽的夫人并没有绕多久的弯子,很快露出了真实意图。


    “姑娘定了人家没有?”


    夫人摩挲着姚晓瑜的手满意的问道,身上带着墨水的气息,只在中指的第一个关节上有茧子,加上那一身挡都挡不住的书卷气,从小被姚家老爷子炫耀的女文曲星这些年明显也没放弃读书识字,跟她那个书呆儿子正相配。


    都说姚家的日子不好过,但瞧瞧这十指纤长掌心柔软的手,明显是不沾家务事的,就是个子高了些,也没裹脚,回头进门得好好训上一段时间,至少要做出个恭顺的样子来。


    “……没呢。”


    姚晓瑜听到穿着大毛衣服的夫人问话,努力控制着想把手缩回去的动作,也破天荒的后悔起了自己跟着过来的决定——还不完就还不完呗,大不了她借姚家人还债,这下好了,被人给逮着了。


    姚晓瑜努力用眼神给周春花传达拒绝的意思,并在心里做出真的被盲婚哑嫁,回去就让陶笑笑护着自己搬走的决定,好在事情并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周春花笑着说了一通话,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姚晓瑜的主意可大着呢,没有许可,她可不敢做这个孙女的主儿。


    这个夫人是第一个求娶的,但不是最后一个求娶/嫁的,周春花刚开始应对的时候还有些无措,后面已经能麻木成自然的吐出一长串礼貌的拒绝话语,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家里的孩子已经到了婚龄。


    而抛开家世不谈,她的孙子和孙女都是极出色的。


    ……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周春花坐在桌前问姚晓瑜,姚晓瑜则使劲瞪着姚天睿。


    催婚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从上到下,况且姚天睿都十九了,周春花最该对他着急,但姚天睿这人居然祸水东引,假惺惺的说着什么毕业之前不考虑个人问题,将周春花的火力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周春花见姚晓瑜没反应,又问了一遍,她这几年一直忙着赚钱,都忘了孩子在长大,现在被人提起,才想起姚晓瑜已经十六岁,到了找婆家的年龄。


    大清亡了以后,男女的成婚年龄已经逐渐推迟,但女子十八成婚的话,前面的六礼也得走个两年,现在琢磨丈夫刚好。


    周春花瞧着姚晓瑜的荔枝眼鹅蛋脸,满意的点点头,想起姚晓瑜的个子又皱皱眉,穷人家讲究高个媳妇费布料,姚晓瑜成婚的人家可能不在乎布料上的花费,但男人比女人个子矮就不大妥当了。


    “你怎么就长得这么高了呢。”


    周春花叹着气说道,姚晓瑜在吃喝上丁点不亏着自己,硬是在大夫诊断长高快要结束的时候又往上蹿了三厘米,现在已经到了176,能跟她相看的人家的少爷多数都是一米七上下,这以后……


    “高点有什么不好。”


    经历过现代小学生一米八,初中生一米九,甚至家里就有个比她小两岁,但是超过两米买鞋都费劲的侄子后,姚晓瑜对自己的身高其实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她表妹,高一的那种,光脚一米七八!


    “而且我又不打算成亲。”


    婚姻对姚晓瑜根本不是什么锦上添花的东西,她是从没把这玩意加入自己的人生规划,别跟她说老了病了以后怎么办,那个时候她就去滑雪,成功了给红牛创造素材,失败了也不会痛苦多久,睁眼就能回家。


    “你说什么?”


    周春花没听清姚晓瑜在嘀咕什么,但下意识的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姚晓瑜眨眨眼睛,决定先缓冲一波,省的姚家过不好年……虽然不一定会过不好。


    “我说我到现在还没来过天癸。”


    一、二、三。


    “你说什么?!”


    大脑终于接收到孙女的话,并且理解完毕的周春花发出尖锐的爆鸣,姚晓瑜揉揉耳朵,觉得对方不太纯。


    “有去看大夫吗?”


    周春花用愧疚的眼神看着被忽视的孙女,姚晓瑜对此一点心理波动都没有,因为根据她同学的经验,下一句话就是——


    【以后还能嫁人吗,嫁出去还能生孩子吗?】


    “嫁人生孩子会有影响吗?”


    姚晓瑜的眼中露出猜中的小得意。


    国人的规则怪谈到二十一世纪也并不过时,姚晓瑜虽然没有经历过催婚,但她经历过学校,亲眼目睹过“抑郁了,但不能影响上学”和“有人跳楼,同学只关心能不能放假”的名场面,这场婚事的交谈跟那两个场景的本质是一样的,套一套就知道周春花会出口的话。


    姚晓瑜还记得那个抑郁的女孩子,她家里人并不相信她生病,但她没有放弃自己,努力的考上了北方的大学,一点点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姚晓瑜后面无意中见过她一面,她在缓慢的痊愈。


    第146章


    跟姚晓瑜预料的一样, 她天癸没来虽然引发了不少忧虑,但比不想嫁人的话出口引发的地震,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家里的气氛依旧有些低沉,但大体还是过了个好年——年后姚晓瑜被周春花强行拖去看了医生。


    没有什么医术不精的误诊,常年给姚平安看病的大夫虽然有些尴尬, 却准确的说出了姚晓瑜年经的事情,周春花付钱道谢,回家又说起了嫁人生子的事情, 姚晓瑜这次也没有找借口拖延,而是只说自己不想步入婚姻。


    周春花最开始还只觉得姚晓瑜是随口一说,确定孙女是真心这么打算的以后, 两人直接吵了个惊天动地——双人对战仅限于最开始,后面是针对姚晓瑜的车轮战,但全家齐上阵的情况下,也只是堪堪跟姚晓瑜打了个平手。


    这本来是长期对战的开始,但姚晓瑜直接斩断了后续斗争——不同的家庭对不听话的子女使用的手段都不大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 追根溯源无非是武力压制,经济制裁,情感逼迫和把柄在手的四大招, 大多数人也总会被其中一样或者几样打出暴击,可姚晓瑜却是少又之少的例外之一。


    武力压制?全家都只能跟陶笑笑三七开,陶笑笑三圈姚家头七。


    经济制裁?现在姚家赚钱主力还靠着姚晓瑜吃饭, 她自己的收入周春花等人不清楚,但就平时置办衣物的那个劲头,保不齐比全家还多。


    情感逼迫?手术之前还有些情分, 那一巴掌下去,什么都断了。


    把柄……姚晓瑜就没有这玩意。


    能想的办法都琢磨了一遍,硬是没有几个能用的,姚家也用不出什么阴私手段,最后只能软言规劝,一回两回还好,说多了姚晓瑜依旧不耐烦听,直白的让所有人停口:


    “要么闭嘴,要么我搬出去。”


    只要有钱,外面能住的房子千千万,要是上海被闹得满城风雨,大不了她去国外,去年她和陶金谷已经把开枪装弹都学会了,大不了给姚晓丽留几根金条做学费,自己带着陶笑笑去自由美利坚进行枪战每一天。


    世间的关系就像是弹簧,一方弱了一方就强,姚晓瑜通身寻不到破绽,退后的就只能是姚家,抗争的期间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压力,但痛苦是文学的温床,在女王要战斗的号角声中,本来不大顺手的聊斋改名录硬是提前一个月完结,让皮秀康都啧啧称奇。


    “我以为你这本会写不到结尾。”


    现在还没有烂尾这个词,但作者放鸽子已经是常事,倒不如说姚晓瑜这种定时定点送稿子的才是异类——某个文豪的阿什么正传,也是在催稿的压力下才顺利完结的。


    姚晓瑜没说改命录这本书写的有多么艰难,但年后她每次来送稿子总要比上一回更憔悴一些,皮秀康问问题的时候,也能明显感觉到姚晓瑜比之前要暴躁的多,等正式入春以后,更是时常拖欠到他拿了稿子检查后直奔印刷厂,让印刷厂连夜印刷的地步。


    “我也以为。”


    姚晓瑜冲着皮秀康笑笑,她低估了长期写诡异故事的影响,也低估了无限流的数据计算,每天都觉得犄角旮旯藏着人就算了,进行的各种运算弄得她头大,有个名人曾经说过,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姚晓瑜觉得那个人肯定没做过复杂的数学题,这玩意做不出来是真的做不出来。


    改命录写到后期,姚晓瑜为了不因为压抑情绪把自己的乳腺气出问题,干脆去外面租了个房子专门写作,然后每天在房间上演揪头发尖叫阴暗爬行的三件套日常,吓得周围的人说这房子住进来一个白天显形的女鬼,甚至衍生出各式各样的传说。


    皮秀康自以为见到了姚晓瑜的崩溃,其实瞧见的不过冰山一角,毛毛雨洒洒水,他对真正的大场面一无所知。


    姚晓瑜想到当时癫狂的自己都有些心疼,一字一句动人吗,一笔一划好看吗,用头发换的!


    “下本书打算写什么?”


    两人抒发了一通改命录带来的阴影,皮秀康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姚晓瑜接下来的计划,交情归交情,恰饭也是很重要的。


    “还没想好。”


    姚晓瑜皱着眉说道,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些思路,但作家的资料不够就像战士手中没抢,固然有一瓶子满半瓶子晃的说法,可一瓶底水怎么都不大可能晃悠成一瓶。


    “这稿子不是还能撑一个月吗,我先歇两天。”


    姚晓瑜心疼的摸摸自己的脸,人家都是苦夏减肥,上海才刚到夏天呢,她都快被熬干了。


    想到自己现在的存款,姚晓瑜更坚定了休息的心思,皮康秀听着这话眉心直跳,但看着跟筷子一样的姚晓瑜又张不开劝说的嘴,只能让她尽快把身体养好。


    姚晓瑜蔫蔫的点头,也没彻底断绝皮秀康的希望:


    “你要是有时间,帮我找些在国外留学过的,或者有过出国经历的人。”


    也算是饱览群书的皮秀康瞬间反应过来,激动的开口:


    “你是……”


    姚晓瑜依旧是睡不大醒的没精神模样,声音也轻的很:


    “先存着再说。”


    这话说出来后,两人也没再聊下去,姚晓瑜把皮秀康桌上最后一块果子吃了,便带着陶笑笑离开了编辑部,而皮秀康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自己的人脉以后,果断冲向主编的办公室——


    该用的资源就得用,他手上的关系凑一起,也比不过主编的手指头!


    姚晓瑜出了编辑部的门,就带着陶笑笑直奔餐馆,为了赶稿,她已经许久都是胡乱填饱肚子了,现在反应过来自己是个脆皮后,果断在火锅和烧烤之间选择了相对柔和的潭家菜。


    “……这个,你还有要点的吗?”


    姚晓瑜点了五个菜后看向陶笑笑,陶笑笑回忆了一下进门时候装菜的碗碟,又加了三个,跑堂利落的报了一遍菜名,确定没错后就掀了后厨的帘子。


    这家餐馆两人以前没来过,但菜品大体上没有踩雷,其中小二大力推荐的畏公豆腐,和姚晓瑜问出来的竹节鸡盅更是格外美味。


    畏公豆腐是家常菜,街头巷尾的小馆子也能吃上,但这家酒楼的豆腐先用黄豆芽吊出来的高汤煮出蜂窝眼,又用清鸡汤炖过才下锅,入口柔而不腻,孔隙填满汤汁,虽然有些托大,但姚晓瑜觉得这豆腐的滋味不比她吃过的红楼宴的茄鲞差。


    竹节鸡盅则是另一种美味,姚晓瑜问有什么新鲜菜色的时候,跑堂才神神秘秘的将竹荪的消息说了出来,姚晓瑜确定这个称呼指的就是那些穿裙子的小精灵后,果断用加钱大法要了两碗出来。


    都说做官最好的状态就是清如水明如镜,这份竹节鸡盅里的汤水比这个状态更胜一筹,等到汤被放下后的涟漪渐渐消散,要不是能闻到新竹的清香和汤水本身令人垂涎的滋味,姚晓瑜都要觉得里面的食材就是半悬浮的状态——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据说竹节鸡盅最初是为了解酒才做出来的,姚晓瑜不知道是事实如此还是跑堂对这道汤的内容物的解释,总之一碗汤里面的竹荪只有可怜兮兮的三五片,连鸡丁也不肯多给一点儿,姚晓瑜承认它的美味,但也觉得自己喝了以后,总处于又饱又饿的神奇状态。


    但总体来说,菜色的滋味是能匹配这个价格的。


    姚晓瑜用银元付了钱,带着陶笑笑转战邮局,将厚厚的信封寄了出去,这是她在巨大的催稿压力下偷摸写出来的新文章,连自己都觉得很神奇,不过也正应了那句话——上班的时候,一切的摸鱼行为有趣极了,哪怕只是上另一个类似的班。


    新文章是八万字的中长篇小说,写的也是无限流的故事,但跟上官解忧带着兰若寺女鬼们下江南,开了首屈一指的绸缎庄之类的副本剧情不同,它将更多的笔墨放在了那些可笑的,压迫女子的习俗上,却并不带有什么说教的意味,因为它的主视角是一只猫。


    这是姚晓瑜在赶稿压力下时常冒出来的念头:如果她不是人,是一只每天只需要吃和睡的小动物该多好!


    她把自己幻想成过鸟狗和牛羊,但最常想象的还是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咪,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设定逐步完善,故事逐渐出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纸张上已经写好了开头。


    还是那句话,上班时候做的事情,除了上班都令人着迷,一点点放松的心思,一点点摸鱼的兴趣,加上一点点写文的热情,她硬是在上官解忧斩神回到现实的完结章之前,把这个故事给写完了。


    但这篇故事她并不想用一条小鱼的名义发表,所以她开了个新马甲,把自己的开头邮寄过去——就算编辑对投稿看都不看,直接被丢进垃圾桶,她向别的平台投稿的时候,也只需要重新誊抄一个开头。


    不对,这个笔名是她能公开的第二个马甲,誊抄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给家里!


    姚晓瑜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第147章


    “我是猫?好奇怪的笔名。”


    新月编辑部, 司空晓青用裁纸刀划开信封,饶有兴致的翻起那叠厚厚的稿子来,信纸的材质很不错, 但在细嫩的手指的对比下,却莫名显得粗糙许多。


    “大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


    编辑部的角落,一个梳着单股麻花辫, 戴着草莓装饰的女郎用气音问自己戴了茉莉花的上班搭子,这位不是逢十才来吗,今个儿也没到时候啊。


    “据说是这位的爹瞧不下去她整天在家。”


    搭子同样用气音回答, 见主编从办公室出来,立马将脑袋缩回了自己的桌上,做出一直认真工作的模样。


    大小姐来不来她们也就是八卦一下, 这份工作才是真的要紧的事情。


    司空晓青不是没发现角落的窃窃私语,但只要不当面表现出来她也懒得管,左右别人说的也没什么大错——她本也没准备认真做事,过来就是为了镀金的。


    稿纸上的字并不算太好,横平竖直的让司空晓青想起了自己读二年级的妹妹,小孩儿早产身子弱, 上学以后才正经学字,一笔一划认真的很,的确清晰好认, 却也没什么笔锋。


    “世界缝隙的猫儿?”


    司空晓青一字一句的读完了故事的名字,便漫不经心的往下看,看完第一章 稿纸后, 她本来有些散漫的神色变得认真许多,角落里的草莓发饰和茉莉花一直关注着这个很少来的大小姐,瞧见她表情的变化后, 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她们辛苦翻找稿件一无所获,大小姐随意打发时间就寻到了沧海明珠?老天奶不会这么残忍吧?!


    两人的吃柠檬行为没有引起司空晓青的一点注意,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故事之中。


    《世界缝隙的猫儿》的故事很简单,一只修炼多年,本来应该成为妖仙的玄猫因为一些原因,三魂七魄除了主魂尚在,剩下的魂魄都不见踪迹,好在它能感应到自己魂魄分散的地方,玄猫本身的特殊性也能让它穿透这些壁障,于是没有多少犹豫,它便踏上了寻找自己的魂魄的旅程。


    看到这里,司空晓青也明白这个故事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了——玄猫的魂魄遗失在了不同的世界,它需要穿过世界的屏障收集魂魄,而为了不引起世界的注意,它现在的主魂,包括以后收集好的大部分魂魄都要放置在世界的缝隙之间,只有一点灵光能够进入世界。


    而等灵光进入世界后,就会随机融入契合的小猫的身体,也并不需要多做什么,分魂自然而然的会被吸引过来,用个通俗些的说法,有了灵光的小猫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分魂就像是铁屑,小猫皮囊则是过滤器,将那些粘在分魂上不好的东西通通排斥在外。


    这种灵光融入不是什么侵占身体,灵光没有意识,小猫依旧是它自己,只是灵光重新回归世界缝隙的主魂以后,灵光附身后小猫经历的一切的记忆也会被主魂知晓,但这不是剪切,是复制,对小猫记忆本身没有影响。


    而被悄悄当了一回过滤器的小猫也不是没有报酬——它们会沾上一星半点的玄猫气运,一辈子无病无灾的安稳到老。


    这个过程简单轻松又愉快,玄猫本来觉得也就是睡几觉看些电影的事情:灵光离开魂魄后,魂魄会沉睡到灵光归来,然后根据自身的意愿选择是否查看记忆,一直重复到魂魄完整,元神归位。


    司空晓青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知道这个故事主要讲的就是不同世界的小猫的记忆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期待,以前不是没瞧见过非人类做主角的故事,可多数都会化作人形,这种不化形不报恩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玄猫的第一次灵光入世进行的很顺利,但查看完带回来的记忆后,玄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倒不是她出了什么问题……好吧,其实她的确有点问题——她本以为自己的灵光带回来的是完整的魂魄,但她发现回来的魂魄碎碎的,用人类的话来说,就像是被细细剁成了臊子。


    这也就算了,左右这些碎片在主魂身边会自己进行拼图,但跟饺子馅料一样的魂魄在世界里因为构成过于复杂,在一系列复杂的连锁反应的情况下,引发了蝴蝶效应,让俗话带上了成真的神秘力量。


    比如第一个世界,成真的俗话就是“涂口脂夺运,化浓妆克夫。”


    这句话是姚晓瑜从现代的经典言论中化用的,众所周知,古代在吃不饱饭的时候可以不封建,但现代人都能吃得饱,所以许多人可以全心全意,不计成本,全身心投入的搞封建。


    在这种情况下,各种封建也理所当然的与时俱进了,其中一个经典言论就是女孩子的颧骨不能打高光,打了会克夫,问就是传统,至于什么时候的传统你别管,反正就是要遵守的老规矩。


    姚晓瑜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专门去各个胭脂铺子转了一圈,确定化妆品还没发展到这个程度后,果断将这句话修改成了符合时代的内容,让司空晓青理解的毫无障碍。


    玄猫的第一段回忆是来自一只金丝虎,也就是俗称的橘猫,这只橘子在三个月的时候,靠着装模作样五分钟,成功嫁入豪门,做了十四岁的邹家三小姐的爱宠——在小橘猫的眼里,这是自己养了一只两脚兽。


    这日子过的可真是舒服,饶是玄猫瞧着记忆力的金丝虎每天晒晒太阳,玩玩虫子,到墙头吹风看景,连打猎都不用,到了饭点就有餐食送上门,铲屎挠痒陪玩都有专人伺候的日子都有些感慨。


    做宠物猫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走上了人生巅峰,当然要是让玄猫来选择的话,她还是愿意过着自己打猎为生呼啸山林的好日子,被人养着的确舒服,但各花入人眼,小猫咪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


    金丝虎长成橘色大鸡腿的时候,三小姐出嫁了,已经长成猪咪的大橘也作为陪嫁,一起跟三小姐进了夫家的门,大橘倒是还悠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自家的两脚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闻起来苦苦的,连她的绝招爪爪开花都不能让两脚兽笑出来。


    好多次晚上的时候,大橘正打算去厨房打牙祭呢,就听到房间一阵呜呜咽咽,然后它就只能进屋上床,用毛毛给两脚兽擦眼泪,可怜它吃不到夜宵就算了,毛毛经常都是一缕一缕的粘在身上,不喜欢洗澡的天性都硬生生改掉了。


    好长一段时间,不喜欢思考的橘色大鸡腿都在用不大的脑容量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让两脚兽闻起来苦苦的啊,敢不敢出现在小猫咪面前,小猫咪会跟咬掉老鼠脑袋一样给ta一个难忘的教训!


    小猫咪听不懂人话,不知道什么叫“不下蛋的鸡”,也不明白什么是“涂脂抹粉,败家克运”,更听不懂什么“老爷今天去花楼”之类的话,它只知道自己的雌性两脚兽经常去找一个气味驳杂的雄性两脚兽,两人的味道有时候也会混在一起。


    而且自从两脚兽搬家以后,嘴巴也不涂的红红的了,身上想让猫咪打喷嚏的香味也没多少了,让大橘有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它不喜欢那个雄性两脚兽,但自家养的两脚兽喜欢,它也只能忍着,可有时候它也实在奇怪雌性两脚兽怎么会看上这个雄性,闻起来一点不强大就算了,连脑袋上都没有毛!


    大橘亲眼瞧见的,在一个高高的房子上晒太阳的时候,男人用黑黑的东西画线条,觉得热了以后直接把脑袋上的毛给扯下来了,别人敲门的时候又戴上去。


    自家的雌性两脚兽本来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但有一次雄性对着自家的两脚兽大吼大叫的时候,它过去一下就把雄性脑袋上的毛扯下来了,那个雄性叫的可惨了,就是后面好多人追在它屁股后面跑,自家两脚兽也一定要跟它一起吃饭。


    这种日子转眼就是几年,自家的两脚兽又长高了些,却比竹竿还瘦,但她还觉得自己太胖了,聪明的小猫咪渐渐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知道两脚兽以前哭是因为没有宝宝。


    猪咪虽然不知道崽崽有什么好的,但隔壁的三花说过,生崽崽一定要有个好身体,现在的竹竿竿走两步都喘气,有宝宝也养不好。


    更何况那个□□的雄性两脚兽也不怎么样,三花都知道给崽子找爹得找强壮好看的,每年想要生崽崽的时候,都要让公猫打一架,这雄性两脚兽……人类可真奇怪,又丑又没用的雄性也能找到她家两脚兽这么好看的雌性。


    话说回来,两脚兽真的不考虑给崽崽换个爹吗?


    最近街上多了好多闻着想要打喷嚏的雌性两脚兽,小猫咪狼狈的回家,看着自家的两脚兽悄悄在心里叹气,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它真的从自家两脚兽身上闻到了另一个雄性的气味,非常强壮的那种!


    【这么刺激的吗!】


    司空晓青猛的把稿子合上,有些急促的喘气——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上官解忧的故事大概就这样了,我高估了自己写恐怖的胆量,我胆小如鼠,外面的风好大,码“红白对冲”几个字的时候都好怕,再详细写下去,我怕房间到处都有人QAQ。————


    【1】目前公认的说法是1915年草莓被引进东北,草莓发饰为文里的蝴蝶效应。


    ————


    ————


    第148章


    世界缝隙的猫儿是个八万多字的中长篇小说, 但因为玄猫经历的世界过多,每个故事都短小精悍节奏很快,司空晓青努力的咀嚼着文章的每一个字, 还是不知不觉的看到了结尾。


    大猪咪对自家的雌性两脚兽更换□□对象的行为接受良好,更让它高兴的是,两脚兽的窝里已经很久没有那个讨厌的雄性两脚兽的气息了, 就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地盘总是有点吵,爪爪捂住耳朵都睡不着。


    橘色大鸡腿没有围观过人类的逝去, 也不明白孝服花圈的含义,只觉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实在闹猫,要不是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声音了, 大胖咪可能真的会考虑暂时出去流浪——太闹猫啦!


    猪咪等啊等,等到三花的崽崽都生了宝宝,自家的两脚兽才到了生产的时候,在浓重的让咪咪担忧的血腥气中,两脚兽成功的生了一个崽崽……怎么才一个?!


    没有关注过其他两脚兽生崽情况的大胖咪瞳孔地震,心虚的想到了自己之前好像不小心踩过两脚兽的肚子——不会是它把两脚兽的崽崽踩的只剩下一个了吧!


    大胖咪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硬生生的把自己洗脑成功,在被允许靠近崽崽后,心怀内疚的主动承担了看娃的责任:它家两脚兽就这么一个崽了, 可得看好了!


    不过它的两脚兽可真会生啊,生出来一个第二好看的娃娃——第一好看的还是它的两脚兽。


    小猫咪的脑袋里装不下太多东西,吃饭睡觉晒太阳就已经很忙碌了, 除了模模糊糊的发现涂红嘴唇的雌性越来越多,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快快乐乐的过了一辈子。


    司空晓青看着这个平淡幸福的结局, 还没来得及发出感叹,就发现稿纸还没翻完,她接着往下看,直接迎来了邹家三小姐的解密——或者说,是从人类视角看这段时间的世界变化。


    邹家三小姐就是个养了橘猫的,普通富贵人家的姑娘,嫁去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男人除了建模比价磕碜,也算不上特别坏——世道对男子和女子的标准向来不同,三小姐丈夫这种只在外面玩,不把人带回家添堵的男人,已经是还算不错的存在。


    但三小姐还是不开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抱着自己的猫儿一晚一晚的流泪,丈夫开始还安慰几句,后面就沉醉在温柔乡里了。


    说来也奇怪,最初的难受劲头过去以后,三小姐也没那么激动了,只是瞧见丈夫就觉得难受,哪怕她没少因为没有子嗣被婆家敲打,她也不想要过夫妻生活。


    偶尔丈夫来找她的时候,都会被她推脱过去,几次三番下来,丈夫对她也没了好声气,只等着她低头——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但三小姐没法挣脱,繁衍子嗣是女子应该做的本分。


    好像女人的一辈子都是在熬,从出生熬到出嫁,从生儿育女熬到给孩子嫁娶,三小姐再怎么不愿意,也抗衡不了这个世道。


    本来是这样的。


    但城里不知何时流传起一个说法:涂红色口脂,能夺夫家运道;化全脸妆容,可克郎君性命。


    三小姐起初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只是随意笑笑:自从她化妆被婆家瞧见,说妖里妖气后,已经素面朝天了很长一段世间,有些人是清水出芙蓉,但她是浓妆才显气色,可女子到了丈夫家里,就得守着嫁过去的规矩……


    三小姐照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是在被婆家冷嘲热讽生不了孩子的时候,思索自己还有多久才会妥协,直到好友给她寄信,说这个流言并非假话,又瞧见醉酒的丈夫满脸红印的回来,三小姐摸着自己的猫儿,突然心中一动。


    丈夫在外面的莺莺燕燕从来不少,但没有一个有好消息的,问题出在谁身上已经很明显了,但婆家逼得这样紧张,不如……


    三小姐本来还没下定决心,可丈夫不知道从哪里染上赌瘾不说,竟然还有了喝酒后动手的毛病,虽然酒醒后会对三小姐道歉,可三小姐已经瞧见他眼中的快意,顿时心里一凉。


    再怎么家大业大,沾了赌字也没个好下场,更别说打人的毛病……别说什么他能忍住可以改过,一个连生病的忌口都控制不住的人,还能让自己戒赌成功?


    三小姐下定了决心。


    马车出了府又回来,三小姐一身餍足的坐在房间里,只觉得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大极了,难怪她乡下的远房亲戚,论辈分要叫一声三姨的人过来的时候经常念叨什么“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要找壮壮的。”


    年轻健壮的身子的种子也好,三小姐不过出去四回,大夫便诊断她有了身子,没人发现不对,连丈夫都难得的守了她十天才出去鬼混——


    三小姐冲别人借种一回,两天后三小姐就会把丈夫灌醉一趟,做出两人敦伦后的模样,神医或许能诊断出月份不对,但只隔了两三天……


    三小姐肚子里的这一胎,是嫁过来以后的第一个孩子,得到了全家上下的重视,三小姐本来打算等到坐完月子再把丈夫的腿打断,省的天天出去赌钱鬼混,弄得家里日日亏空——直到她从眼线那边知道丈夫赌上头了,把自己压上了赌桌。


    亲信传来消息的时候,三小姐正在看好友的来信,她的运气不好,好友嫁过去的人家比她还要糟糕,三小姐这边还有些体面,好友的丈夫完全是宠妻灭妾的标准模板,所以好友在听到这个风声的时候,就立马采取了行动,而现在已经是尘埃落定。


    丈夫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纵马的时候,被马儿甩下去一蹄子踩在胸口,当场就吐了血沫,到了医馆就灭了气,山盟海誓的妾直接带着值钱的东西卷包袱跑路,公婆听到消息一个中风一个病倒,她就这么成了当家做主的人。


    口脂嘎嘎厉害,全妆嘎嘎好用。


    结果三小姐还没来得及为了好友高兴,就听到自己的丈夫烂透了的消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哭还是笑:有个权贵尤其喜欢玩弄孕妇,她因为身份足够,竟然能抵的了丈夫家的一半家产,这次赢了还好,可赌徒怎么可能一直赢下去?!


    三小姐觉得自己应该觉得荣幸——她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值钱!


    听到消息的当晚,三小姐就动了胎气,丈夫被公婆从赌场压了回来,公爹让他禁足半月:在知道儿子将妻子作为赌注的情况下。


    三小姐在确定丈夫没有更多的惩罚后,最后的不忍心也没了:她在深夜的时候用悄悄买来的脂粉描眉画眼,给自己化了个漂亮的全妆后,又涂上了红色的胭脂。


    涂口脂夺运,化浓妆克夫。


    虽然在外面听到了这个方法的有效性,但三小姐并没有将希望全部寄托于这种玄学手段上,她给这类手段起效的时间是十天,要是过了这个时限还是没有效果,那她就要亲自动手。


    三小姐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在丈夫把她压上赌桌的时候,那就不是她的丈夫了,那是要夺人性命的恶鬼,恶鬼就应该被消灭!


    可能是半夜化妆有什么加成效果,三小姐的好友那边是三天有征兆,七天才见效,而她这边当天就上了正装。


    公婆可能是因为关系隔着一层,暂时没什么事,但她丈夫被禁足在院子里的时候闲不住,爬到树上想出去求父母心软放他一马,结果从树上跌了下来。


    他爬的高度只有三五米,本来也不妨事,奈何他落下来的时候是头着地,更巧的是他为了讨好自家爹娘,头上戴了个母亲送他,但他觉得太花俏一直不愿意戴的珍珠冠。


    跟孙大圣的安全款不同,这个珍珠发冠为了更加华丽的装饰效果,那叫一个棱角分明,男人倒栽葱到地上的时候,脑浆子都被戳出来了。


    ……


    惨,真惨!


    司空晓青瞧着三小姐的丈夫的下场,在心里大声的感叹,但同情是一点没有的,但凡他能给三小姐一条活路,三小姐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后面的三小姐自白也没有多少新意,无非是平安生子手掌大权,外面人瞧着是个寂寞的深夜捡佛豆的寡妇,其实宅院深深夜夜换新郎,还都是让大夫检查过的干净的,暂时绝育的品种。


    司空晓青羡慕了潇洒的三小姐两秒钟,发现在稿纸的尾巴上,还有一段类似史官留下的后记,说的是这句话成真以后,女子发泄了最初的怒火,便开始用这个手段争夺权利。


    男子才华横溢?没关系,成个婚,克死他!


    夫家瞧不起人?没关系,成个婚,吸运气!


    位高权重复仇无门?没关系,包装一下成个婚,往死里克!


    ……


    在结婚相当于往自己身上绑定时炸弹的情况下,众人的成婚观念飞快的改变了,连带着女子不得入朝堂的一系列规则也跟着更改——总有女子愿意为了弄死这些反对者以身入局,现代将儿子比作核武器,但在这个世界,女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核武器。


    报复仇人的最好方式是嫁个女儿过去,这句玩笑话从某种意义上成了现实。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总说化妆克夫,但真的克夫以后,男人好像也不怎么高兴。】


    司空晓青看到最后一句话,不由笑出了声,她没听过“当别人说你是女巫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是女巫”的名言,但不妨碍她飞快的领悟到其中的奥妙。


    司空晓青嘴角带笑的继续向下翻,在短暂的过渡后,很快到了玄猫的第二个故事,这次灵光进入的是一只临清狮子猫的身体,它的主人是一个书寓女子。


    书寓女子听着文雅,其实就是高级的交际花,司空晓青听过她们的名号,但也只是听过,虽然下意识的皱眉,却也对她们的生活颇为好奇,这是人本能的窥探欲。


    但稿子在这里戛然而止。


    司空晓青:……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土拨鼠尖叫——


    作者有话说:可能是写长了,没有想象中那种感觉……


    ————


    ————


    第149章


    司空晓青花了许久, 才把冲出去找‘我是猫’的念头给压下去,这个作者没有辜负笔名,文章看起来像是猫儿写的就算了, 连吊人胃口的脾性都是活脱脱猫儿转世……这该不会真的是只成精的猫儿写的文章吧?


    看过不少奇闻异志,听过许多山精鬼怪的故事的司空晓青眨眨眼睛,把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丢开, 叫自己的助理带着钱立刻去催稿——这个作者卡文只是为了把故事卖出高价,司空晓青知道但无所谓,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符合编辑部的规定,大不了她私下补贴。


    或许她可以把这个作家给收编了?在这边坐着也没什么事,找几篇合胃口的故事还是挺难的, 以后嫁人日子只会更无趣……现在还没有出现定制文的概念,但司空晓青已经无师自通了富家姐姐的各种操作。


    别问她为什么能肯定作者有存稿,这只很会卡文的猫在文章的末尾直接写了故事已完结,一手交钱一手给稿的话,当然原文肯定要委婉许多,但意思就这么个意思。


    司空晓青琢磨着将‘我是猫’私人收编的时候, 助理已经脚步匆匆的上了黄包车,径直冲着姚家去了——这个马甲是准备半公开的,不直接以一条小鱼的身份发表, 是怕皮秀康发现她还有写更多字的潜力,变着法子催稿。


    不过姚晓瑜的小心思跟助理没什么关系,大小姐各方面有着专门的人员, 助理只负责编辑部,而司空晓青除了特殊情况,只在逢十的日子象征性的来坐一坐, 工钱却给的是整月的,助理拿着都觉得心虚,好容易有个跑外勤的任务刷存在感,可不得好好完成?


    她这份工作可是妥妥的事少钱多离家近,最关键的是根本没有什么门槛,当年要不是大小姐家养的佣人为了这个工作打出了狗脑子,惹了司空家厌烦,她一个外来人怎么可能捡了这份便宜?


    说句牛鬼蛇神的话,助理每次领工钱的时候,都觉得是自家祖宗为了这份工作,八成没少在底下磕头。


    助理的动作很快,黄包车也没出什么意外,但助理还是没能从姚晓瑜手上拿到稿件——


    “出门了?!”


    助力又确认一遍,姚家人默默点头,姚晓瑜一大早就带着陶笑笑走了,现在还没回来,那八成要到晚上。


    “那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助理是真的着急,盯着她的位置的人可多,大小姐难得让她办件事都做不好……


    “不知道。”


    以前是知道的,但在那一巴掌以后,姚晓瑜跟姚家的关系就淡了,周春花他们在姚晓瑜外出的时候问过几回,姚晓瑜本来也说两句,但他们有一次觉得两人乱花钱后,姚晓瑜在去处上便成了锯嘴的葫芦。


    姚家的长辈说不出道歉的话,暗地里服软了几回姚晓瑜不接受后,他们安慰着自己不问就不心痛,也没了继续开口的心思,左右有陶笑笑陪着姚晓瑜也吃不了亏。


    助理看着面前有些尴尬的姚家人,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头,在心里后退一步后再次开口:


    “我把钱给你们转交,稿子我先带走可以吗?”


    姚家人依旧摇头拒绝——先不说家里现在主要的收入还是来自姚晓瑜那边的抄书,他们也做不得姚晓瑜挡的主。


    助理实在没了法子,又不好空手回去,便找人捎了口信给司空晓青,自己在附近的店里面点了些吃食坐下,做好蹲到晚上的准备。


    两个姑娘家,总不至于在外面过夜吧。


    今天还算凉快,但助理心焦,豆大的汗额头上刷刷的冒出来,好在夏日助理没有描眉画眼的习惯,不然就现在这种补水都补不过来的暴汗,整张脸都没法看。


    一根根吃着面条的助理等作者的时候,姚晓瑜正跟叶君书谈得兴起。


    皮秀康办事的速度向来很快,但姚晓瑜的要求也高,她要找这个时代真正出国生活过的人,还不能是不知柴米油盐的那种,是否愿意见面又是双向选择,皮秀康把上海翻遍了也不过小猫两三只。


    卖方市场买方没有选择权,姚晓瑜摸着自己专门腾出来的空荡荡的素材本,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不同的人设,尽可能多的收集信息,几天下来她都觉的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对交谈的人的要求已经降低到了能说中文就行。


    这个要求乍一听跟相亲的时候要求对象“能吃饭能洗澡,下雨知道往家跑”一样,却是被现实毒打过的姚晓瑜最深刻的教训。


    登味十足固然令人讨厌,动辄西方好也实在听得令人心里不舒坦,但只要做好引导,多多少少总能撬出些东西,但姚晓瑜上次的交谈对象,是中英文混杂着说话的,不是一句中文一句英文的语言系统紊乱,而是类似“I在外国is一个important角色”的说话方式。


    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是他的英语是日本和印度的混合版,姚晓瑜根!本!听!不!懂!


    费劲巴拉的进行烧脑推断,最后还被人用宠溺的目光看着,然后继续用一堆听不懂的英语解释其中一个单词的含义,姚晓瑜觉得经历过这种情况后,只是要求对方说中文的自己实在是太坚强了。


    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体质,皮秀康给她约的都是不同国家生活的人,姚晓瑜闲着没事的时候算了算,发现就差个德国的就能凑够八国联军了,在聊天过程中,她获取到最多国外常识的聊天对象不是庚子赔款的留学生,而是划船出海的喻盼灯。[1]


    也就是有了喻盼灯作为逗号,姚晓瑜才没有对皮秀康找来的人彻底失望,她抱着或许下一个又是跟喻女郎一样听得懂人话的生物,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相对于按部就班的留学生,喻盼灯的故事像极了传奇,前面的十几年,她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广东女孩,连名字都是盼灯——他们那边会称呼男孩子为香灯,这个名字就是当地的招娣。[2]


    在天癸来了,到了大人眼中可以成婚的年纪后,喻盼灯有一天赶集回来,就听到自己被定了亲事,是跟她家境差不多的男孩子,再然后,喻盼灯就消失了,人们都说她被拐卖了。


    “我们那边人贩子是很猖獗,但我是自己走的。”


    喻盼灯,哦,不对,她现在改名叫喻灯了,不再是父母期盼的祷告的为了香灯,她做自己的灯火,照亮前方的道路。


    喻灯觉得姚晓瑜投缘,加上她过几天就要走,也不吝啬告诉姚晓瑜事情的真相:她打着赶集的借口出海,打算去别处讨生,结果遇到了大风浪迷了路,上演了一出喻灯海上漂流记后,才发现目的地跟她估计的有点差别——她打算去外地,结果被卷到了外国。


    “你在船上的时候不害怕吗?”


    姚晓瑜有些好奇的问道,都说靠海吃海,但乘船捕鱼基本都是男子的工作,大多数女子只承担修补渔网之类的辅助工作,甚至还衍生出一套什么女子上船会倒霉的规矩,姚晓瑜对此嗤之以鼻——将生产资料的不合法占有变成所谓的规矩,老传统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除了极少数不得已撑船海上讨生的女子,还有一类人是全家一辈子都在水上过活,那就是疍民。


    疍民被外国称为海上的吉卜赛人,虽然也有跟陆地上嫁娶的,但多数还是海上儿女做夫妻,他们以船为家,一生都在水里过活,家里的儿女到了婚嫁的年纪,便会在船头放植物,一般是女子放花,男子放草,他们的女儿会行船捕鱼识水性是很正常的。


    但按照喻灯说的,她是陆地上的人家,前十几年做的也都是补网之类的工作,非要说能跟水沾上点关系的,也就是赶海,连船桨都不会拿的姑娘家,是怎么敢走海上去讨生的?


    “不怕,”


    喻灯回答的很快,姚晓瑜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到她偷偷下水练习过之类的理由,结果喻灯说:


    “我在妈祖娘娘面前掷杯筊,问我能不能出海,连出了九个圣杯。”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姚晓瑜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她作为一个小说作者,对传统文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也看过短视频中掷杯筊的解读,但就是了解才明白这个概率的可怕,现在还是封建迷信有理的时代,喻灯给自己卜出这么个结果,难怪义无反顾的扎向了大海。


    喻灯欣赏着姚晓瑜震惊的小表情,心里高兴的小烟花扑哧哧的往外冒,洋相要洋人出才好看,九个圣杯必须得说给懂的人听,反馈才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她出海的时候其实没想太多,除了妈祖娘娘保佑的一腔胆气,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不想过九蒸九晒的日子,她对这一套做的很熟练,可想到一辈子要这么做,便从心里冒出哆嗦来——


    作者有话说:【1】庚子赔款从1908年开始。


    【2】香灯:出自李碧华《吃卤水鹅的女人》。


    第150章


    “我在海上飘了一段日子, 在船彻底废掉之前看到了陆地,结果全是外国人,后面慢慢学了他们的话, 抓住机会上了大学。”


    喻灯将后面的事情一笔带过,姚晓瑜也只以为她的日子顺风顺水,并不知道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面发生了多少事情。


    年轻的喻灯胆子很大, 在对航海知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踏上了小船,瞧着隐约可见的陆地一路前行,然后在大风和白雾中迷失了方向, 等到太阳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四面茫茫尽是水。


    害怕吗?当然。


    恐惧吗?肯定。


    但人的生存欲是很强大的。


    吃食没了,天上的鸟, 海里的鱼都是粮食,血液收集起来,在没有雨水补充的情况下可以充当淡水;辨不清方向,那就往夜晚最亮的那颗星星的方向走,喻灯庆幸自己用大部分私房钱换了刀子,独自一人的海面上, 金银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海上漂泊的日子并不好过,喻灯被海里的大东西看做过食物,被海鸟险些捉去过眼珠, 因为物资的短缺陷入绝境过不少回,也有许多次看着没有一点标记物的海面,怀疑自己陷入鬼打墙而绝望。


    有一回她快要饿死, 用最后的力量抓到了鲨鱼,她以为是自己运气不错,鱼翅的贵重喻灯也是听过的, 她满心欢喜的切了肉,熟练的咬下去……一嘴尿骚!


    泪,炸了出来——并没有,水分在海面上是十分珍贵的物资,喻灯恩本不敢浪费,而打那以后,她也彻底明白为什么只有鱼翅出名:这鱼就这块地方能吃!


    但也不是一点令人高兴的事情都没有:有一回喻灯陷入绝境,瞧见了黑白配色会嘤嘤叫的大鱼——她当时叫它们黑白鱼,去了大学才知道,这种鱼有自己的名字,叫虎鲸。


    当时喻灯本以为自己彻底完了,索性在船上躺倒等着鱼把她一口吞:虽然好看的鱼和难看的鱼吃她没什么差别,但前者能让她心里舒服些。


    但那鱼儿并没有对她动手,只围着她转圈,而且数量还越来越多,姿态和动作都让喻灯颇为熟悉,她想了半天才从脑子里挖出对应的场景:她朋友家养了只猫儿,朋友对猫儿的姿态,跟这些鱼对她一模一样。


    想到好友掐着嗓子叫小狸奴的模样,再瞧瞧周围都快鱼工卷出旋涡,还嘤嘤叫的黑白大鱼,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没命,喻灯的脑子还是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一个有些古怪的问题:


    人叫狸奴小猫咪,那这些大鱼是怎么称呼她的?


    小人咪?


    把嘤嘤声跟这三个字对上号,喻灯虽然饿的浑身发软,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笑了出来,长期缺乏水分的嘴唇裂开一道口子,几滴血液带着熟悉的腥味流进嘴巴里,弄得喻灯更饿了不说,还想起以前听到的故事来。


    她生活的村子里有个读过书的老爷子,因为做不动活,靠着给别人写家书,过年写对联这些事情过活,有时候闲着没事又心情好,就会说些书上的故事,因为没有之乎者也之类难懂的话,在村里很受欢迎。


    有一回老爷子讲的故事是许久以前有一种怪物,它吃的越多长得越大,但是吃多少都填不饱肚子,所以它总是在吃,有一回天狗正在吃月亮,那怪物也争抢着想吃,天狗生气了,就把怪物封到一个地方,怪物饿的不行,最后吃起了自己。


    【……那饕餮先吃了自己的尾巴,还是饿,又开始啃自己的脚,它吃啊吃,最后把自己吃的只剩一个脑袋,还是饿得慌……】


    喻灯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那被封印的饕餮,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啃掉身上的肉填肚皮,倒不是狠不下心,而是那些嘤嘤嘤甩了鱼肉上船让她充饥。


    她狼吞虎咽的吃饱了肚子,感激的看向围着她叫个不停的虎鲸,想到自己看到的小猫撒娇的模样,准备伸手去碰碰这些大鱼……然后这些鱼就因为过于兴奋,旋转跳跃的把她的船掀翻了。


    喻灯:……


    怎么说呢,喻灯竟然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在她的认知中,黑白配色的动物多少有些不正常——村长的孙子想养狸奴,村长家里不想花钱,于是绑架代替购买,从路边捡了一只黑白色的猫儿回来,从此他们家再没清净果,村长隔三差五就在门口坐着,说着些奇怪的话。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路边狸奴不用钱就能带回家,我没想过黑白配的不正常……”】


    喻灯狼狈的重新爬到被虎鲸们心虚翻回来的船上,庆幸所有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不然就算现在活了后面也得死——再然后,就是两天堪称奇幻的旅行。


    现代有个综艺叫做乘风破浪,但那只是比喻,而喻灯跟虎鲸群们一起,真的经历了一回乘风破浪的旅行,她的船只在虎鲸群的中间,根本不需要划桨,船只就会高速行驶,以前威胁到喻灯的各种生物都会识趣的避让,让喻灯充分体会到狐假虎威的快乐。


    当然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很安全:有时候兴致来了,精力无穷的虎鲸会把连着她在内的整只船顶在头上,奋力一跃再往下潜,让被动玩跳楼机的喻灯领悟到什么叫做没有危险的时候,虎鲸就是最大的危险。


    除了偶尔的小烦恼,喻灯跟虎鲸们的两日相伴,大体还是个快乐的轻喜剧,双方无奈分开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鱼肉把船压得颤颤巍巍,喻灯连大动作都不敢做,生怕不小心船就翻了——船上可还有虎鲸顶过来的,没被海水浸透的一个酒水桶呢。


    也因为念着虎鲸的这份情意,在瞧见倭寇捕鲸的时候,喻灯还专门过去让他们进了龙宫——她本来没想这么激烈的,但那些人发现她的性别后,瞧过来的眼神实在是……好在跟这些人斗法,并不比跟大鱼搏斗要难,就是战利品方面实在有些磕碜。


    喻灯挑挑拣拣,捏着鼻子弄了些到自己的船上,还没想好是先去倭寇的地盘修整,还是继续跟着星星走,风暴就来了。


    很幸运,她落到了台风眼,这个唯一的安全区。


    很不幸,她的船只破破烂烂,支撑不了多久。


    然后在喻灯的船只解体,她抱着木板在海上飘了三天,眼看着就要嗝屁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陆地。


    喻灯拼命上了岸,还没来得及找点能现吃的海鲜填肚子,就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的滚到礁石后面才发现不对劲——这一连串的叽叽咕咕不像是种花的啊?


    她小心探出脑袋,瞧见了抱着啃的金毛和红毛,又默默将头低了下去。


    内陆的人可能会当这些蓝眼睛绿眼睛的人是妖怪,但从明朝泉州港到清朝的广东十三行,她小时候瞧见过的各种颜色的脑袋多了去了,也就是近些年外国人才来的少了些,却也称不上一声稀奇。


    喻灯等这对散步的情侣走了,才胡乱的抓了点能吃的海货将肚子填了填,然后一边抖着手顺头发打理衣服,一边顺着人群的边缘慢慢走,有人好奇的问她什么,她就一脸茫然的摇头又摆手,啊啊啊的装作哑巴,只是心里也颇不平静。


    若是在她的国家,外国人再怎么聚集,国人的面孔也是比外国多的,可现在入目都是外国面孔,她八成是被冲到别的国家了。


    在靠着吃野果鸟蛋加乞讨一路走到大城市后,喻灯彻底证明了自己的猜测,然后飞快的将计划重新调整——据说外国都有唐人街,她得先找到那地方学了这边的话。


    而跟她一路走到城里一样,寻找唐人街的旅途也颇不平静,快乐枪战,偷窃抢劫,见色起意,拐卖吃人,大烟交易……以上仅仅是喻灯经历的一部分,而且次数不为一。


    可能是海上生活许久,妈祖娘娘保佑,虽然她三步一坑五步一拐,身上的伤口就没好过,但总算也没缺胳膊少腿,还先后习得了压弹开枪,一秒钟刷三个盘子,以最快速度摸到地下交易市场,随机抄起身边物件进行无限制格斗,根据肢体语言和眼神判断对方即将要做的决定等技能。


    虽然语言能力没有在技能树上点亮,但喻灯在前往唐人街的道路上,进化成了一个多才多艺的哑巴!


    一路都是波澜壮阔,等千辛万苦的甩开满身风雨到了唐人街,喻灯本以为是苦尽甘来,终于能过上平淡的日子,结果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开局就掉进了专坑自家人的黑心老板的大坑。


    喻灯:……


    已经习惯了快速解决麻烦的喻灯不想惹事,老板喝了自己的洗脚水,这事也就过去了——这是老板想对喻灯做的事情,喻灯以牙还牙。


    靠着老板立棍的喻灯本来想看看其他工作,结果吃了个汉堡的功夫又碰上劫匪,人质喻灯叹了口气,娴熟的送这个丝袜套脑袋的壮汉去见了他的信仰,然后被经理抓着手恳求她在这个店面工作,哪怕喻灯表示自己是个不识字的哑巴也无所谓。


    这可是大姥,她试过了,能听懂help!留下她,店里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喻灯就这么无缝入职,以保安的身份,工作就是坐在角落的桌子上防备类似今天的劫匪。


    而惊喜还没有结束,另一个被救护车拉走的人质在一段时间后找了过来,这个小老太太为了感谢喻灯的救命之恩,表示愿意给她义务补习。


    被词典折腾的头大的喻灯欣然同意,她每天都很认真的上课,然后在正式闯过语言关后,老太太问她想不想上大学——这么聪明的姑娘,不上大学实在是可惜了,她愿意给她写推荐信!


    读书高的念头刻在国人的骨子里,被这个惊喜砸懵的喻灯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机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大学生,又因为一些事情攒下家业,也算是小小的出人头地了。


    喻灯瞧着面前乖乖巧巧的清丽姑娘,继续说着自己为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去当超市理货员的细节,嗯,后面因为有人想耍流氓不成,准备先奸后杀不成功被她反杀之类的小事就不提了。


    ……


    “在想什么?”


    叶君书看着面前出神的姚晓瑜,有些好奇的问道,他本来这个女孩是打着好奇的幌子来相亲的,都想好怎么礼貌的把人送走了,结果姚晓瑜真的只是想知道不同国家的生活方式。


    还好他的嘴没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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