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封信

    事实证明,看上去简单的菜色,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酥脆的丸子里还保留着丰盈的汁水,白嫩的豆腐与调味料混合成独特的香味,雪白的鱼肉细腻无比。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去描绘,更不需要什么天花乱坠的烹调手法,唯有好吃二字已经足够形容。


    应星试着琢磨了一下几道菜的手法和小诀窍,打算以后有时间适时能不能再家里复刻。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对面的刃一眼,他看得出来,虽然刃没开口,但这顿饭却很对他的胃口。


    这是让应星欣慰的事情。


    人对自身的认知是需要维持的。


    享用完一餐的两人起身,应星走到少女面前,诚恳地说道:“饭菜的味道很好。”


    少女看了他一眼,锐利的尖型瞳孔变得圆润了些,“承蒙惠顾,一共三千信用点。”


    这是一个相当便宜的价格。


    这个时候,刃终于意识到,这几天里他都在白吃白喝。他依稀记得自己的同伴——卡芙卡是给他塞过一张卡的,可是那张卡被他扔到哪里,他已经完全忘记了。


    或许他该回去找找,又或者让卡芙卡给他一张新的。


    刃忽然这么想到,这次,这张对他来说没太大意义的卡可以放在应星这里。


    应星付了钱,和刃朝外面走去,刚出门没两步,就遇到了一个穿着打扮与这里截然不同的小姑娘。


    吹着泡泡的小姑娘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哟,刃,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嘛。”


    应星眨了眨漂亮的丁香色眼睛,从对方的腿到露出的腰,属于老年人的关爱忍不住涌了上来,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上去不太保暖啊。潮得他这个老人家风湿病要犯了。


    外表年轻的白发青年忍不住看了一眼天空,虽然现在正值中午,日光从万里晴空落下,但气温却还没有那么高。他们如今都身着长衣长裤。


    刃上前了两步,将应星挡在了身后。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卡芙卡呢?银狼。”


    这还是刃第一次听到人提到自己现在的同事。


    应该是同事吧?


    应星犹豫了一下。


    银狼忍不住看了被刃挡在身后的应星一眼,“卡芙卡让我来告诉你,你的假期暂时要结束了。”


    刃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知道了。”


    银狼抬了下手,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应星盯着银狼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那位姑娘来的不是本体?”


    刃没出声。


    应星慢吞吞地开口,“阿刃,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就像每个回老家的年轻人,都要面对家里长辈的致命三连:学业如何?工作如何?谈对象了吗?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刃身体忽然就僵住了,因为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目前的职业和工作的确不是那么适合说出口,并且,他的通缉还挂在公司!


    应星笑眯眯地说道:“嗯,是不能说吗?还是?”他侧头打量着刃此时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鸦青色头发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拎住了后脖颈的猫一样,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这样子还真是让人怀念。


    曾经的工造司百冶在心底里感叹起来,当年在工造司里,有不少学徒面对他的疑问也是这样一副浑身僵硬,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


    应星打了个浅浅的哈欠,“算了,先回去午睡吧。”


    年事已高之后,除了习惯戴上眼镜,他还养成了午休的习惯,生活规律更是健康得可怕。


    看似被轻拿轻放的刃跟在应星的身后,在回去的路上,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了手机,第一次在星核猎手的群里,向自己的同伴们求助。


    紫红色长发的女人看着手机上,同伴难得发来的求助忍不住笑了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银狼也是一副新奇的表情,毕竟众所周知,刃的手机几乎就是个摆设,他想起手机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不知道扔在哪里,又或者在追杀某一位的时候损坏了。


    就和星核猎手给刃的银行卡一样。


    好在卡不过是个媒介,账户还是开在刃名下的。起码不用担心刃的账户里面没钱。


    卡芙卡的声音很温柔,“看来,阿刃的确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假期。”


    银狼吹着泡泡,忍不住嘀咕起来,“是啊,看到他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呢。不过。”她顿了顿,“他很在意艾利欧说的那个奇迹。”


    刃的身体本能已经说明了一切,即便是面对如今的同伴,刃也挡在了那个白发男子的身前。


    “是啊,对于他来说,那正是属于他的奇迹。”卡芙卡温声道。


    对于现在的刃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是比保护那个易碎的美梦、一个奇迹更要紧的事情了。


    不过,他们也知晓,无论是他还是他,他们总会朝自己的命运走去。


    既然如此,那么短暂的休憩也毫无问题。


    卡芙卡望向窗外的银海,命运终究还是对她的同伴温柔了一次。


    银狼摆弄着手机,“所以,该怎么回他?”


    卡芙卡带着微笑,拿起了手机,轻轻地敲了几下,而后她收起手机,“既然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我想那一位应该也不会介意。”


    女人的手指轻轻从眼前的投影上划过,荧蓝色的面板上文字停在了最下方。


    【天才俱乐部:#85应星】


    【具体情况:未知】


    命运奴隶的副手关掉了这个页面。


    她从艾利欧的口中曾听到过一点有关那个以身为锋刃的男人的过去,应星是个美丽的名字,也是被刃抛弃的过去。她如今的同伴名为刃,不过,虽然她没有太多的想法,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想法。


    尤其是那些曾经与这个名字走过了许多时光的人。


    艾利欧说过,这位远道而来的星星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剧本,甚至对于刃来说,应星的出现是一件好事。


    卡芙卡望向星海,银色的星星在深邃的空中散发着美丽无比的光。


    这次,你会有一个好梦么?阿刃。


    ……


    应星醒来的时候,鸦青色长发的男人如同一道幽影沉默地坐在他的床边,金红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如此景象很难不让人心中一跳。


    “阿刃。”


    白发的青年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无奈。


    “你在我的床边做什么?”


    男人的眼睛微微转动,却始终沉默不发一言。


    应星忍不住猜测起来,“难道是因为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


    刃点了下头。


    “那个问题很难回答?还是,我不可以知道?”应星的态度与声音都很温和,就像是从窗棂落到室内的下午的光,不怎么强烈、刺眼,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清澈的紫色眼眸里是属于人的理性与智慧。


    如孩子般清澈纯粹,又如同老者一般包容通透。


    面对这样的目光,很难撒谎。


    刃想到了手机上卡芙卡说的,犹豫了片刻,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危险。”


    这些天里,不只是应星没有主动探索刃的事情,刃也在犹豫是否要将部分事实告知应星。在他看来,星核猎手是危险的,包括他在内,他们谁都可能给应星造成伤害。


    他知道应星不喜纷争,不喜争端,只是纯粹地爱着自己的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他看到应星坐在桌子前,握着笔,在纸上写出一串又一串的公式,画出一道又一道利落的线,那些全部都是他已经无法做到的事情了。


    他只是想守护住这个梦。


    可卡芙卡说的是对的,总要把危险告诉应星,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当然,是否要选择告知,也是刃的选择。


    刃在沉默了几息之后,慢吞吞地开口:“我加入了一个名为星核猎手的组织。”


    应星沉默了起来,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坐在飞船上,还想着星核猎手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公司,好像在通缉你们?”应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刃缓缓眨了下眼睛,“你知道?”


    沉默寡言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呆住了,就像做了坏事之后被主人发现的猫。


    应星笑了一下,“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乘坐的航线上,公司的广播里有提到过。”柔顺的白发垂在他的胸前,手搭在被子上,“我当时还在想星核猎手究竟是什么样的。”


    青年叹息起来,“没想到。”


    刃更加沉默了。


    应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既然你认为危险,那我不会追根究底,不过。”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


    鸦青色长发的男人抬眼看向面前之人,烛焰般的金红眼眸落到了对方脸上。


    那双丁香色的眼睛里没有责怪,也没有不满,只有清澈的温柔,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柔软的花瓣上停留着蝴蝶,微风轻轻吹动着花枝。


    应星的态度温柔又庄重,“照顾好自己,至少尽量避免受伤。”


    那一瞬间,刃觉得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关于他的疯狂,他的痛苦,他的死志。


    男人垂下眼眸,落在了自己包着绷带的手上,这副身躯受过多少致命或是不致命的伤,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记不得了。


    在他将刃当作名字,将自己当作一柄武器后,他对待自己便越发的粗-暴。像使用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器具一般,使用着自己。


    他不在乎自己受了多少伤,不在乎自己死了几次,他只需要完成自己需要做的就好。


    “刃。”


    白发紫眸的青年垂眸看着深色头发的男人。


    “■■”


    金红的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风吹动的烛火。


    不。


    声音和语言如同异物,凝固在男人的喉中。


    不。


    身体僵硬的男人如同石雕,情绪在胸膛中翻涌。


    不。


    金红眼眸的男人缓缓抬眸,像是凝望着一颗遥远的星星注视着青年,他伸出手,包着绷带的手有着细微的颤抖。


    终于,这只手落下,放在了青年放置在被子上的那只手上。


    男人缓缓握紧了那只手,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身体渐渐俯下,末端浸泡着猩红的鸦青色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散落,像是落下的鸦羽,充满了压抑且不祥的意味。


    他将额头抵在那交叠的手上,胸腔里发出声音。


    “不,那已经不是我的名字了……”


    他只是一把被强制拼合在一起的断刃,已经不再是那颗耀眼的星星了。


    “应星。”


    男人低低地叫着那个名字,那个应当属于另一个人的名字。


    白发的青年神色悲伤柔和,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男人的长发。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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