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迫不及待撩开衣摆，钻了进去◎
宋栩原本只是随口说句玩笑话,没想到秦深当真答应了。
不过她也确实是想摸的。
照片发了，视频看了，也该到这一步了。
很快,视频中撩起衣服的手掌垂下，浴室的灯被关上，画面切换到了卧室。
摄像头依旧保持着后置。
“我想看你。”宋栩说。
画面这才慢吞吞地切换过来。
像是被拉了层滤镜,整张脸都染上了薄红,唇缝紧抿着,镜片后的眼睛羞赧地眨了几下，睫毛在上面撒下浅浅阴影。
可惜穿着毫无特色的睡衣,若是换成正装……
色诱效果会更好。
宋栩心满意足地偷偷截了张图片。
一番耽搁下来，时间不早,两人没再继续视频，关上了卧室的灯，切换语音通话，边聊边酝酿睡意。
聊着聊着，时间流速变得迟钝起来，宋栩终于意识到什么,眯起眼睛看了眼时间。
凌晨1点了。
电话两边的人都还没有任何睡意。
聊天内容明明也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随时可以停下，却都没有人舍得提出结束。
宋栩脑中凭空蹦出一句话——热恋期就是这样。
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脱了单,热恋期间每天恨不得24小时和男朋友连着电话，若非住在集体宿舍不得不考虑其他室友的感受，得在熄灯之后保持安静,他们能一直聊到睡着,挂一个晚上电话。
热恋期……他们这算是吗？
算是吧。
这一刻,她能一直与他聊一整个通宵,舍不得睡觉。
但她记得课表上秦深明天早上有第三第四节课，还要给她送早餐，必须得睡觉了。
早早睡下，明天就能早早醒来看见他了。
比起隔着网线通话，她更想与他见面。
宋栩本想故意打个哈欠，没想到身体早就倦了，只是精神上一直亢奋罢了，水雾很快漫上眼睛，声音也软下几分，匆匆按下了暂停键：“有点困了，睡觉吧。”
电话那边安静一秒，“好，晚安……明天见。”
“晚安。”
电话没有被挂断，连接着纯粹的陪伴。
窗外的雨声好似减弱了些。
宋栩很快睡着了，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本以为会做一个甜甜的梦，没想到一个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了天亮。
若不是被闹钟叫醒，还能继续睡下去。
她下意识关掉叫嚷个不停的闹钟，重新闭上眼，正准备眯会儿，忽地想到什么，再次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
微信电话还通着，没有挂断。
时间显示早上八点，手机电量亮红了，就快要告急。
恰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醒了吗？”
残存的困意瞬间消散。
“嗯……”宋栩揉了揉眼睛，“你什么时候醒的？”
“五点半，”秦深声音里擒着一点无奈，“被化学刨门的声音叫醒的。不过没有直接带它出门遛弯，推迟到了六点，每天推移一点，就不那么早了。”
宋栩惊讶：“不困吗？”
昨晚他们可是聊到了一点多。
秦深说：“泡了杯咖啡，还好，待会可以补会儿觉。”
宋栩唔一声，“你现在在哪儿？”
那边沉默两秒，回答：“你家楼下。”
宋栩：“！”
宋栩一个激灵，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趿上床边的拖鞋，急急忙忙冲进浴室，不忘拿起桌上的充电宝给快要关机的手机“续命”。
“不用急，今天没有下雨了，我在车里。”秦深说。
话虽如此，宋栩还是没有放慢动作，先告诉了秦深家里的门牌号，快速洗漱拾掇自己。
秦深到的时候没有敲门，只是在电话里问：“好了吗？”
宋栩听见了他那边的电梯声，知道他已经到了，赶忙来到门前，发现家里的小狗已经听见动静在门前戒备地蹲守着了。
土豆对家里的风吹草动特别敏感，每每外卖员和快递员到访，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宋栩就知道他们到了。
土豆不会乱吠，也不乱咬人，宋栩没有管它，直接将门打了开来。
门外，秦深今天没有穿正装，而是穿了套休闲风的常服，戴着耳机，手里拎着几个袋子，镜片后的眸子微微弯下，欢喜又紧张地看着眼前人。
宋栩头发柔软地披散着，依旧穿着昨晚那件松果图案的睡衣，没有换掉。
平时在家不出门的时候她都是穿一整天睡衣的，今天倒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还因为松果的缘分。
宋栩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对秦深说：“进来坐坐吗？”
又看了眼腿边好奇仰着脑袋的小狗，说：“土豆不咬人，熟悉之后可能会很黏人。”
秦深点点头，换上了宋栩给他拿的拖鞋。
宋栩从他手里接过袋子，放到桌上，拆开发现不像是外面早点铺买的早餐，里面装着的不是一次性的饭盒，而是家用的。
但也不排除是秦深担心很快凉掉，带着家里保温效果更好的饭盒来装这些早餐。
宋栩视线落到紧随而来的男人身上，发现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微俯下身，拆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中，喂给了腿边好奇打量自己的小狗。
宋栩认得，是狗狗冻干。
小狗很快被他的冻干俘获，黏上了他，小尾巴摇晃到飞起。
还真是……有备而来。
对上她的视线，秦深直起身，看向被她拆开摆在桌上的几个饭盒，解释说：“我自己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宋栩眼睛瞬间瞪圆。
……自己做的？
秦深继续说：“早上醒得太早，闲着没事，就做了一点。”
宋栩迫不及待将这些饭盒一一打开。
有蒸饺，有馄饨，有小馒头，有红枣豆浆……还调了一点蘸料，香味十足，惹得人食指大动。
宋栩哑然，问：“你是从哪一步开始做的？”
如果是那种超市买的速冻倒还好，煮一煮不太麻烦，就怕不是速冻。
“从……”秦深顿了顿，思忖了几秒该怎么回答，“面粉、馅料开始？”
“做了多久？”
“唔，饺子是前两天包的，馄饨和小馒头是早上现做的，豆浆也是现磨的，醒来之后就开始准备了，做了两份，我已经在家吃过了。”
“之前在国外吃不惯那边的东西，一直自己下厨，做习惯了。”
也就是说从五点半醒来就开始准备了……
虽然说做的是两人份的早餐，但如果不是为了她，秦深可能随便凑合应付一下就行，完全没必要忙活一个早上捯饬这么多的花样。
宋栩心浸泡在了糖水里面，甜得冒泡。
“快尝尝，别饿着了。”秦深催促说。
宋栩点点头，拿起筷子享用起来，没一会儿便吃得腮帮子鼓鼓，味道好极了，馅料都是她喜欢的。
一旁，小狗也摇晃着尾巴吃着秦深掌心的冻干。
很好。
一下子俘获了两颗心。
……
最后，宋栩吃得肚子微微撑起，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秦深抱着小狗，坐在一旁弯着眼睛看她。
时间还早，想起秦深早上五点半就醒来的事儿，待会还要去学校上课，宋栩问：“要不要在我家睡会儿？睡眠太少，开车也很不安全的。”
现在八点半左右，淮大第三节课十点整上课，可以睡到九点半，睡一个小时精力肯定会好很多。
秦深想了想，没有拒绝。
四个多小时的睡眠确实太少了，咖啡也不太顶用，他原本也是计划在车内补觉的。
比起在车内补觉，他更想呆在宋栩这儿。
谁料下一秒宋栩便站起身，说：“来我房间睡吧。”
若是有暖气，客厅的沙发很大，小憩会儿方便又舒服，但淮城的供暖还没有开始，宋栩家的小区是集体供暖，估计要等到十一月中下旬才有暖气，现在在沙发上睡觉很容易着凉。
秦深抿了下唇，有些怔愕，机械般将怀里的小狗放到地上，站起身，拘束地跟在宋栩身后，去到了她的房间。
虽然说他们是交往中的关系，又是成年人了，但独处在卧室这样特殊的空间，还是难免叫人控制不住乱想。
秦深眼观鼻鼻观心，视线不敢乱瞥。
宋栩的卧室被布置得特别温馨，总体是浅浅的糖果配色，给人的感觉是独属于女孩子的香甜。
宋栩径直来到窗前，拉上了窗帘，卧室内瞬间暗了下来。
旋即，她转身来到床边，掸了掸没被叠起的被子，掸平了上面的褶皱，掀开一角，看向浑身写满拘束干杵在一旁的某人。
视线交汇间，秦深嘴唇翕动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在她的注视下乖乖走近。
宋栩将他按在床边坐下，并没有其他动作。
“你睡吧，我去客厅，九点半叫你。”
“……好。”
宋栩转身离开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不是不想留下，主要是怕留下他就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秦深独自呆在卧室怔了好几秒钟，才慢吞吞摘下眼镜、脱下外套，躺上还带有余温的床，体温不觉升高起来。
是她的味道。
……
再醒来是因为听见了开门声。
秦深觉浅，和在国外那几年的生活有关，国外没有国内安全，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加上又是短暂的浅眠，便更容易醒过来了。
迷迷糊糊中，他没有直接睁开眼，但耳朵捕捉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最终在他身边站定。
“秦深，九点半了。”
是宋栩的声音。
秦深睁开眼，没戴眼镜的缘故，眼前的画面并不清晰。
“嗯……”
模糊对视了几秒，宋栩忽然坐到了他的身边，连带着床铺凹陷下去了一点，腹部忽被覆上了滚烫的温度。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是她的手掌。
“可以摸吗？”
她没忘，昨晚的约定。
秦深感觉体温陡然升高，身体也随之绷紧，半晌，才口干舌燥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昨晚答应过的。
话音落下，手指迫不及待撩开衣摆，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狗头]睡完被摸
22☆、错认
◎被喜欢的人触碰会有生理反应很正常◎
宋栩手指微凉,而他的体温很高，触碰感被无限放大，刚钻进去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觉攥紧了柔软的床单,唇缝紧抿，克制着喉咙没发出任何声音。
像块砧板上的鱼肉。
手掌乱无章法地在腹肌上游走，被体温渐渐捂热。
身体慢慢习惯了被其触碰,没最开始那么紧绷了。
呼吸依旧粗重,被小心控制着,不至于喘得特别明显。
但不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毫无经验，所以毫无防备,也无法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
攥着床单的手掌慌忙抬起，隔着衣料抓住里面的手,阻止了她的继续动作。
秦深的手很大，轻而易举便将宋栩的手完全裹住，还没有摸够就被按下了暂停键，眼底不免浮上一抹疑惑。
她也没太过分，说摸腹肌也就只摸了腹肌。
怎么最开始同意了现在突然不让摸了？
视线撞上，后者飞快抬起另一只手,手背覆上眼睛，斩断羞赧的对视，耳朵红得滴血。
原本抓住她的那只手也收紧了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先…先别摸了。”
宋栩不是笨蛋，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渐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有些小尴尬,想收回手，但秦深将她的手攥得太紧，一时间竟没能顺利抽回。
宋栩视线垂着，不敢乱飘，好在秦深身上还盖着一角被子，卧室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上了，昏暗间什么也看不清。
对于成年人来说，被喜欢的人触碰会有生理反应很正常。
但道理谁都懂，事情真的发生了，谁也没办法冷静应对。
宋栩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感觉说什么都很奇怪，半晌，就只吐出了四个字：“你还好吗？”
仿佛被煮熟了的人喉咙里闷出一声短促的“嗯”，终于放下眼睛上的那只手，手掌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将手从衣服底下拿了出来。
下一秒，匆匆拿起一旁的眼镜和外套起身，透明的镜片遮挡住了一点眼中的兵荒马乱，外套被他拿在手中，巧妙地自然垂下。
“要迟到了，我先走了，不用送我。”
逃也似的，像阵风般离开了卧室，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怕宋栩跟上来，还顺手将卧室的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
宋栩没有跟上去，怕真的会耽搁他上课，坐在床角，手掌撑着留有余温的床单，听着门外的动静，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土豆，下次再陪你玩儿……别跟着我了…我得先走了……”声音脆弱又无奈。
宋栩只得起身，打开卧室的门，预料中地直直撞上了两双眸子。
她俯下身，招了招手。
“土豆，过来。”
小狗终于没再缠着浑身写满狼狈的青年，摇着尾巴朝宋栩飞奔而来。
秦深顺利穿上了鞋，一手拎着宋栩洗干净拾掇好的饭盒，一手将门打开，想了想还是对不远处蹲在卧室门口哄小狗的人说：“……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宋栩摸摸小狗脑袋。
秦深抿着唇点点头，踏出门外，关上了门。
这个点没什么人走动，电梯也是待机的状态，很快便升了上来，秦深迫不及待走进电梯，按下了1层的按钮。
车就停在楼下，一直到车上都没有碰见什么人。
秦深狠狠松了口气。
坐上车，他从外套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车径直开去了学校，停在教学楼下，却没有立刻下车。
他轻车熟路地在手机上打开了一些晦涩难懂的化学文献，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地阅读起来。
终于，身体上的异样反应彻底消失。
距离上课还有六分钟。
秦深穿上外套，整理好衣服，拿起装着教案的包，走下了车。
……
宋栩没有主动给秦深发消息，怕影响他上课，在他走后回到卧室，拉开窗帘，温柔的日光洒满房间内的每个角落，无人知晓黑暗笼罩的时候曾发生过什么。
雨后天晴，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好天气。
宋栩坐上人体工学椅，打开电脑开始办公，等他主动联系自己。
终于，在10:41的时候，收到了他的微信消息。
不是文字消息，而是一个表情包。
是她画的松鼠系列里的一个“小松鼠探头”的表情包。
盯着这个表情包，宋栩颇有些哭笑不得，脑中不由又浮现出了秦深躺在床上捂住眼睛的画面，更想欺负他了。
于是，宋栩直白地回复了三个字过去：【没摸够】
那边沉默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回复她的消息：【下次再摸】
怕她再说出些虎狼之词，秦深飞快扯开话题：【中午打算吃什么？】
宋栩对午饭还没有什么想法，不答反问：【你打算吃什么？】
秦深：【我都可以，一般直接吃食堂，也可以去校外的餐厅。要一起吃吗？】
想到秦深昨晚睡得实在太少，宋栩希望他中午能多睡会儿，说：【吃食堂吧，我去淮大找你，一食堂三楼的麻辣拌很好吃】
秦深：【好】
秦深：【你经常来淮大的食堂吃吗？】
宋栩：【偶尔吃，有个表弟在淮大上学，刷他的卡】
秦深：【以后可以刷我的】
宋栩笑着说好。
没多久秦深便要继续上课了，两人约定了见面时间，宋栩提前出门，去了淮大一食堂。
秦深下课匆匆赶来的时候，宋栩正蹲在食堂门前的角落里喂猫。
方才在微信里的时候宋栩说过，淮大流浪猫多，她经常会过来散步喂猫，这次也很幸运地遇见了小猫。
她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头发照例编了一条麻花，由发带竖起，添了几分元气休闲。
秦深敏锐地注意到了她身上衣服的配色与自己身上的类似，就好像……与他情侣装似的。
秦深觉得不是巧合，是她特地这样搭配的。
心底揣着的雀儿因此欢快地啁啾起来*。
等回去，他们确实可以买几套情侣装。
身前的阳光被一道人影遮住，宋栩顺势抬眸，对上了熟悉的镜片后的双眼。
“来了。”宋栩将剩下的小袋猫粮全都倒下，站起身，蹲得有些久的缘故，忽然起身难免有些头晕目眩，脚步乱了一瞬。
秦深条件反射般轻轻攥住她的胳膊，怕她摔倒，“还好吗？”
宋栩点点头，“没事。”
晕眩感消失得很快，可能因为例假期间格外贫血一些，换作平时应该不会这么晕。
秦深顺势从她手里接过已经空了的猫粮袋子，看了眼脚边正在大快朵颐的两只小猫，问：“走吗？去三楼。”
“走吧。”宋栩视线在他牵着自己胳膊的手上落了一瞬，对方一直没有松开。
这个点食堂人多，两人顺着人流来到楼梯口，不知不觉间，胳膊上的手偷偷向下移去，先是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腕，后又试探着碰了碰她的掌心。
宋栩嘴角悄悄翘起，主动牵住了他，十指相扣。
秦深心下一惊，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不觉吞咽一口，若无其事地反握了回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楼道内的窗外树叶枯黄，打着旋儿被风抚落到地上，是属于深秋的景色，秦深却透过它看见了春景。
独属于他们的春日。
三楼的窗口也在排队，秦深让宋栩站在了自己身前。
看着她柔软的后脑勺，秦深莫名想到了高中。
那时候卫昭阳每天都去宋栩家吃饭，两人只偶尔会在食堂吃，每次卫昭阳都会邀他一起，他每次都不会拒绝。
那时候他们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窗口处排队，不同的是，中间会夹着一个卫昭阳。
现在他们紧挨着彼此，终于没有碍眼的家伙了。
秦深自然不会主动与宋栩提起这些，白白破坏了氛围。
他抬起手，偷偷摸了一下宋栩编起来的发尾。
和想象中的一样软。
察觉到身后人的小动作，宋栩转过眸，捕捉到了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大大方方将自己的麻花辫交到他手中。
想摸就摸，头发而已。
怕弄乱她的头发，秦深只小心翼翼顺着纹路抚了抚，像是在对待一样珍贵的艺术品。
就在这时，宋栩忽然揪住他胸口的衣服，身体整个儿朝他怀里躲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松鼠。
秦深虽然疑惑，但乖乖配合着，小声地问：“怎么了？”
宋栩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向秦深解释。
不远处的江源：“……？”
姜晴抬手推了推站在自己身前的江源，“怎么了？前面空了，快往前走走。”
江源：“我好像看到我姐了。”
【作者有话说】
[狗头]更正：是看到了姐姐和姐夫
23☆、错认
◎吻◎
“姐？之前那个姐姐吗？”姜晴歪了一下脑袋,顺着江源的视线望过去，倒是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秦老师。
她对江源的那个姐姐了解不多，江源只是说觉得秦教授人不错,配得上他表姐，想托她调查一下秦教授的单身情况。
她也没问太多，只觉得江源和亲戚的关系很好,她还挺羡慕的,她家亲戚不吸血不嚼舌根都算不错了,几乎没一个走得近的。
江源点点头，一边朝前走了两步,跟上队伍，一边与姜晴一同看向秦深。
他们处于不同的窗口,中间还隔着一排队伍，秦深个子拔尖，一眼便能看见，他身前侧着的人影却被他的身体挡住大半，只能看见一点衣料。
但能看得出来是个女生。
虽然只匆匆看见了一秒，但他感觉那个女生很像他姐。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他感觉自己应该不会认错。
宋栩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躲的。
因为心虚。
对江源心虚，对秦深也心虚。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江源解释，前段时间才让他打听的已经心有所属的秦教授突然成了她的对象。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秦深解释,自己前不久才让弟弟打听过他的单身情况。
被秦深引导着跟随队伍朝前挪动了一段距离后，宋栩终于松开了揪住秦深胸口衣料的手，盯着衣服上被自己留下的褶皱,睫羽快速眨了几下,抬手帮他捋了捋,声音小如蚊蚋地解释说：“看见我表弟了……”
秦深听罢抿了下唇,眼底缠过纠结，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我们不是高中生了。”
宋栩：“啊？”
秦深：“不用躲躲藏藏、不敢让别人知道。”
宋栩倏地抬起眸，对上镜片后擒上一点委屈的眸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秦深以为她不想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误会就大了。
宋栩张了张口，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便听身边的人复又开口：“没事，等久一点再公开吧。”
像是自己说服了自己。
看起来更委屈了。
宋栩感觉自己做了很坏的事，想补救，心一横，牵起秦深的手，从他的掩藏中走出，主动寻找起了江源的身影。
反正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很快她便看见了两道狗狗祟祟的身影，隔着一条队伍，与她遥遥相望。
一个是她弟，另一个女生她不认识。
“我靠。”江源没忍住低低爆出一声惊呼。
真是他姐。
姜晴也瞪圆了眼睛，视线胶在宋栩与秦深交握的手上。
这是……师娘？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秦深也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注意力被转移，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看见了一个陌生男生和他的学生，姜晴。
两人好像是一起的。
他虽然想到了前不久姜晴问他有没有对象的事，但并没有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隔着人群的缘故，宋栩没有与江源打招呼，只是朝他笑了笑，当面打开手机，给他发过去了一条微信：【介绍一下，你准姐夫】
视野中，江源低头看了眼手机，回复了她的消息：【我靠，什么情况？！】
宋栩：【回头向你解释，不要打扰我和你姐夫约会】
江源：【……】
江源：【行吧】
江源和姜晴排在他们前面，没多久便到了窗口，带着饭离开了，离开前又朝他们这边看了好几眼。
这段短暂的聊天宋栩故意避开了秦深，没让他看见上面的内容。
一直等拿到他们的午餐，找到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宋栩才将自己的手机递到秦深面前。
秦深接过手机，仔细瞧去，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起来。
姐夫……约会……
宋栩单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就知道不能那会儿让秦深看见这段聊天内容，否则就要影响他秦教授在外的形象了。
她喜欢这样的秦深。
也只想自己一人看见。
接过手机，宋栩凑近他，小声地说：“喜欢这个新称呼吗？”
秦深：“……嗯。”
“嗯是什么意思？”
“喜欢。”
“喜欢就好。”
“……”
秦深埋头吃起了午饭，第一次吃饭吃得这么认真，像不好好吃饭就要被批评的孩子。
也因如此，他比宋栩先吃完，见宋栩吃得很开心，便没找她说话，打开手机，随意点开一篇化学文献，认真阅读起来。
这是除了运动外，最能让他凝心静气的途径。
宋栩以为秦深是在处理什么公务，手机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便也没打扰他，只在吃完的时候凑近看了一眼，皱着眉收回视线——太深奥，看不懂。
见她吃完，秦深当即息屏手机，揣进口袋，“走吗？”
宋栩点点头，与他一起将餐具送去了回收处，一同下楼。
这次，秦深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食堂没有来的时候那般拥挤了，他们却一直贴在了一起。
楼下有家小超市，秦深原本想带宋栩逛逛，可以买些零食，宋栩却说：“我想去你的办公室看看。”
秦深便径直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宋栩确实想看秦深的办公室，同时，也想让秦深早些午休，以后还有很多一起逛超市的机会。
食堂距离办公室有些远，两人慢慢悠悠牵着手走在校园内，同许多大学情侣一般，地上的落叶碎在脚下，被踩得簌簌作响，像一个又一个甜蜜的音符。
昨天刚落过一场雨，地上还有些潮湿，拂面而来的风也更凉些。
也算是校园恋爱了。宋栩想。
不想午休了，想一直牵手散步。秦深想。
心声只有秋风知道，秋风悄然无声，是很好的保密者。
不知不觉来到楼下，秦深带着宋栩乘坐电梯来到办公室所处的楼层，淮大的化学系属于国内top，化学楼也装得特别好，电梯算不上什么，实验室才最牛逼。
电梯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秦深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不是单人办公室，是和另外两个老师共用的。
十分幸运，这会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门在身后合上，宋栩好奇地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抢着对秦深说：“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哪个位置是你的。”
秦深无奈一笑，“那太好猜了。”
没多久，宋栩便明白了秦深话里这句“太好猜”的意思——其中一个桌面的书架上，夹着她的一本漫画。
她直接伸手，将漫画抽出，翻开扉页看了一眼，看见了上面“To松果”的字样，眼睛不觉弯下。
她还记得自己写这些字时的情景。
因为松果对祝福语没有任何要求，她便点开松果的微博主页翻看了一下，松果几乎不发微博，仅存的几条要么与她有关要么是微博系统自动发送的内容，唯一的信息就是IP地址了。
她想着对方年纪应该不大，很大概率是在国外留学或刚工作，便写下了这段“前程似锦，得偿所愿”。
现在想来，那时候秦深确实是在国外留学，这段话他应该会很喜欢。
这本漫画被放在了办公室的桌上，可见其分量。
放下漫画，宋栩转眸看向贴近在她身侧的男人，余光瞥见办公室紧紧闭合着的门，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松果先生，我再给你一个To签吧。”
秦深不太明白她这句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讷讷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些询问的意味。
他只单纯以为宋栩是想给他再写点什么，谁料——
下一秒，身前的人忽然攥住他胸口的衣服，踮起脚，在他唇角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作者有话说】
给男朋友的专属亲亲To签
[让我康康]有宝问这本的长度，这里回答一下，大概下周完结？
其实这本开文之前是预计写本七八万字的小短篇的，没想到越写越长[眼镜]小松鼠和秦教授的甜蜜互动写起来太有趣了……
24☆、错认
◎她想亲他，所以亲了◎
在一段亲密的关系里,宋栩很喜欢通过牵手、拥抱、亲吻等直白的触碰来承载爱意。
爱情之前，陪伴她最多的是亲情。
和妈妈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偶尔会猝不及防贴近过去,挂在她的身上，将她抱住，在她脸颊吧唧一口,收到她故作嫌弃却又掩藏不住欢喜的反应。
像条偶尔发疯撒娇、被宠坏了的小狗。
而现在,在秦深这里,她感觉到了不加掩饰的偏爱与珍重，在她心中,他们已经越过了那条试探矜持的分界线。
腹肌摸了，手也牵了。
她想亲他。
所以亲了。
不过因为是在办公室这种地方,随时可能会有人进来，她只敢在唇角落下浅尝辄止的一个吻，飞快离开。
算不上一个正式的接吻，她也不会接吻。
但却是个独一无二的专属亲吻To签，印在唇角的那种。
秦深被亲懵了，唇瓣离开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宋栩也垂着眸,松开手，理了理被自己攥得皱起的衣料，抿下唇,双颊染上了一点薄红。
她也并非不会害羞，只不过秦教授太纯情太礼貌，从没有做过让她害羞的事情罢了。
如今这次,还是她主动的。
她不讨厌这样的主动,反正尝到甜头的人是自己。
将他胸口的褶皱完全捋平,宋栩舌尖舔了一下嘴唇,短暂地回味了方才的吻。
恰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经过的脚步声。
好在目的并不是进入这间办公室，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这道脚步声，秦深心跳得更快了，终于回过神来，解除了定格的状态，嘴唇翕动了一下，垂眸便看见了身前人脸颊红红的可爱模样，心底微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宋栩。
见面后短暂的相处下来，对方一直冷静自持，处于主导地位——也能理解，毕竟她是被追求方。
但现在，她竟然也会对自己脸红。
还…主动吻了他。
虽然在恋人间，亲吻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但他没想过这么快就能与她做这件事情。
是不是说明……她对他……
几乎视线垂下的瞬间，对方也抬起了眸，隔着镜片，撞破了他明晃晃的心猿意马。
脸红的模样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太可爱了。
下一秒，玛瑙般的漂亮眸子眨了眨，微微弯下，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你好好午休”，从他身边错过，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前。
因为方才那道经过的脚步声，她也有些羞怯，怕再停留下去真的会被人撞见些什么。
门把手被攥住，按下，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她转过身，又笑着看了秦深一眼，这才离开。
秦深下意识想追过去，但又习惯了对方的安排，不想忤逆，也不知道追过去能做些什么。
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吻回去”，但教学楼、办公室这种地方，实在太不合适。
怕什么来什么。
宋栩离开不过半分钟，办公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是与他共用一个办公室的另一个老师。
秦深早已听见动静，拾掇好了状态，趴在桌子上面，佯装午休。
今天他穿的休闲外套是有帽子的，刚好可以遮住一对烧红的耳朵，完美掩饰方才发生的一切。
实际上，桌下的另一只手偷偷打开了手机。
镜片映射着微信界面的荧荧亮光。
【刚才那个秃头老师进了你的办公室】
【好险，幸好离开得及时】
确实及时。
秦深趴着的动作单手打字，还没输入完回复的话，对方的消息便又发送了过来：【忘了问了。喜欢吗？那个To签】
秦深手指一顿，身上的温度升得更高了。
偏偏这时，方才进入办公室的另一个老师走到了他的桌旁，发现了他没有睡着，而是在看手机，唤了声他的名字：“秦老师。”
秦深：“……”
秦深飞快息屏手机，知道躲不掉，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抬起头，“怎么了？骆老师。”
骆老师年纪有些大了，到了中年，头顶稀疏，人总是笑眯眯的，性格和善。
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应该不会打扰他。
“哎呀，秦老师你是不是发烧了？”骆老师瞬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面露担忧。
秦深顺势故意咳嗽几声，“是有点…着凉。”
他不擅撒谎，撒谎的时候总是下意识闪躲对方的眼睛。
好在骆老师并不了解他，也没有看出他的伪装。
“最近降温，要注意身体啊，学校最近也有不少学生生病，”骆老师关心说，“本来想和你说说实验室的事，你生病的话就不麻烦你了，先养好身体。”
秦深点点头，见骆老师回到自己的位置，又趴上桌子，在桌子底下看起了手机。
半天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宋栩又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
【人呢？】
【不会被秃头老师抓走了吧】
秦深：“……”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真相了。
秦深飞快删掉先前编辑在输入框内的消息，重新编辑了一条发送过去：【差点被抓走，暂时安全】
宋栩：【那就好，我都做好回去救你的准备了】
秦深唇角无声翘起。
下一秒，宋栩便将上面那条消息带了下来，提醒道：【你还没有回答上面的问题】
——忘了问了。喜欢吗？那个To签。
秦深：【喜欢】
隔着屏幕，秦深大着胆子：【还想要】
宋栩：【下次见面再说咯】
本以为下次见面就在晚餐的时候，没想到一语成谶，下午的课程结束，秦深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喝了些热水也不见好，真的咳嗽起来。
可能与今天降温有关，早上被化学叫醒，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出了卧室，洗漱后去到厨房简单处理了一下食材，接触了不少凉水之后才发觉冷，添上衣服。
最近教室里也有不少生病的学生，没有严重到请假，有的戴着口罩，有的没戴，时不时能听见擤鼻子和咳嗽的声音。
受凉、传染，中招也不意外。
但秦深还是觉得宋栩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确实有点儿乌鸦嘴的属性。
以后绝对不能乱说话了。
他不常生病，但不常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偏偏总会更严重些。
因为生病，下午的课程结束秦深便回去了，吃了药，怕传染给宋栩，晚餐并没有再与她一起。
宋栩有些担心他，与他连了会儿视频电话，宋母回来才挂断。
吃完饭，宋母主动带着土豆出门遛弯去了，宋栩例假其实差不多快结束了，但因为私心想和秦深继续视频，没有和母亲一起遛狗，回了卧室。
秦深也已经吃完了晚饭，因为生病没有下厨，点了个外卖。
“咳咳……”
感觉病得比傍晚的时候严重了些，声音也染上了点哑。
化学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面，镜头刚好将它也框了进去。
许是因为身体缺陷，化学是条袖珍小比格，体型小小的，一直处于无害的赏味期，瞧着没有邪恶大耳朵怪叫驴的模样。
但没多久，它便开始在秦深身边跑起了酷，还从秦深身上踩了过去，幸好体型小、不太重。
——显然是刚吃完狗粮，一身牛劲，急需发泄。
秦深一边咳嗽，一边拿起脚边的玩具抛出去，等它叼着捡回来，消耗部分体力。
宋栩忽然想到什么，问：“今晚还要遛它吗？”
秦深点点头，“没事，可以在家附近走一圈，不走远。”
宋栩蹙起眉，显然很不认同，“生病要静养，天黑了外面很冷的，今晚别遛了吧。”
虽然说最好每天都遛，但特殊情况一天不遛问题也不大。
秦深知道宋栩是在关心自己，解释道：“不遛的话，晚上可能更吵我休息。”
宋栩抿了下唇，心道是比格的话也没办法了，她知道秦深是一个人住，也不清楚秦深父母的情况，想了想，说：“你家地址是什么？我帮你遛。”
他们距离得其实并不远，开车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秦深也对她说过他住的小区名字，但不知道具体地址。
秦深微怔，没想到宋栩会提出帮他遛狗，但他下意识便拒绝了：“不用不用……”
他不想麻烦宋栩，秋冬天黑得越来越早，这会儿虽然没有彻底暗下去，但等宋栩从家到他这儿肯定黑透了，晚上冷，他更不想她冻着。
宋栩直接将他打断：“都是养狗人，家里的狗遛腻了我就是想遛遛别的狗，早就想见见化学了。而且，你不想见到我吗？”
最后一句是绝杀。
秦深说不过她，也抵挡不住心底的欲念，忍着嗓子里的痒意，哑声说：“……我给你打车。”
【作者有话说】
[眼镜]嘿嘿，在秦教授家贴贴就不怕被别人看到了！
25☆、错认
◎隔着口罩的吻◎
没多久,网约车到达了宋栩家楼下。
宋栩提前下了楼，与秦深通着电话，向司机报了他手机号的后四位。
wifi与流量的切换有些波动,微信电话卡了一下，断掉了。
宋栩想了想，给他发消息说：【先不打电话了,待会儿到了告诉你,你好好休息】
消息发出去后,她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小区门口停一下,买一个东西，一分钟就好。”
司机是个性格和善的,没有拒绝她的这个小要求。
小区门口一整条街都是商铺，热闹极了，天冷之后，不少小摊小贩推着车来卖东西，热腾腾的烤红薯和冰糖雪梨是标配。
宋栩快速买了一个烤红薯和一杯冰糖雪梨回到车上。
烤红薯的香味浓郁，甜蜜蜜的,冰糖雪梨能润肺止咳，适合某位病人。
这也是宋栩没有重连电话的原因。
也算是偷偷准备了个小礼物吧。
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宋栩打开手机,随意刷了起来。
她先告知了母亲自己出门的消息，防止她回来见不到自己会担心，还和她说了是去赴约相亲对象。
母亲应当是在遛狗,没有注意手机微信,没有很快回复。也不着急。
没多久,她收到了一条江源发来的微信消息。
江源：【姐,晴晴说姐夫请病假了，他还好吗？】
宋栩眉头微挑。
今天中午在淮大食堂撞见江源和姜晴后，下午江源便没忍住来找她八卦了。
她也没说太多，只说秦教授是她的高中校友兼读者粉，他喜欢的人就是她，两人属于久别重逢的故事。
相亲对象那档子事太复杂，也难宣于口，没必要告诉别人。
反正结果是他们在一起了就好。
江源和那个叫姜晴的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姜晴得知了她的漫画家身份，惊喜不已，托江源向她要了亲签，还告诉了她那日在办公室问秦深单身情况的完整过程。
没想到，秦教授口中很喜欢的人，就是委托打探情报的人。
实在是很戏剧化的走向了。
宋栩轻敲屏幕，回复：【这么关心你姐夫？】
江源：【当然了，那可是我亲姐姐夫啊】
江源：【咳，其实晴晴还想托我问问，这次期中考试难度大不大，会不会划重点什么的】
宋栩没忍住笑，原来是替喜欢的小姑娘办事来的。
宋栩当即将这段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秦深。
没多久，秦深回复了消息：【期中考试试卷不是我出的，难度应该适中，期中考试记分占比不高，不划重点，平常心备考就好】
宋栩截图转述了过去。
江源：【好嘞，谢谢姐，谢谢姐夫】
宋栩又将这句话转给了秦深。
秦深已经渐渐对“姐夫”的字眼免疫了。
他喜欢这个附属于宋栩的称呼。
前提他是宋栩的另一半，所以才会被称呼为“姐夫”。
……
宋栩到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站在院子门口等她的秦深。
秦深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与她身上特地搭配的是相同色系，不同的是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靠近鼻梁处被他捏了捏，贴合得更严丝合缝了些，但镜片上还是难免因为呼吸蒸上了一点水雾。
网约车停下，秦深主动为她打开车门，见她手里拿着东西，怔了一下，当即伸手接过，掌心一暖，赶忙又递给了她一个口罩。
宋栩走下车，戴上口罩，视线落到院子门内眼巴巴望过来的小狗身上。
它的身上已经栓好了牵引绳，直接牵着就能出门遛弯。
不是第一次见了，上一次是在爷爷奶奶的小超市，秦深抱着它买了一瓶水。
但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天已经黑了，宋栩走上前，将它拴在院门上的牵引绳解了开来。
化学比土豆还要热情且自来熟，土豆对陌生人会先打量一番，对方有好吃的才会瞬间贴贴过去，没有的话会继续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化学则热情得像是条喜欢吸人的狗。
明明以前是条实验犬，身体被人类摧残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无条件相信人类。
宋栩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因为秦深说它的肠胃不好，很多东西不能吃，宋栩便没有带土豆的小零食过来，只能靠抚摸表达对它的喜欢。
旋即，她转头对站在自己身边的秦深说：“你回家吧，我去遛它。”
秦深却杵在原地没有动作，覆上一点薄雾的镜片后面是擒着迟疑的眸子。
赶在宋栩再次开口之前，他嘴唇翕动，小声地说：“我想和你一起遛狗。”
声音还是有些哑，病恹恹的，否则也不会请工作假了。
宋栩没理会他的这句，直接将他往院子里推，边推边说：“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出门吹风受冻吗？你和我一起遛狗，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遛狗，让化学和土豆一起玩儿。”
秦深：“……”
秦深无法反驳，也不想惹宋栩不开心，只能顺从地被她推进院内，眼睁睁看着她关上了院子的门。
院子是镂空的铁门，秦深站在门后，感觉自己是条被主人栓在家里的小狗，巴巴儿地等着主人回来。
“回屋吧，院子里也冷。”主人对他发号了施令。
小狗乖乖回了屋内。
屋门刚被关上，微信便收到了一通电话。
宋栩笑着接通。
“电话陪你遛狗。”是才刚从门后消失的人的声音。
“好。”
宋栩牵着小狗，跟着秦深的指引，来到了小区内较热闹的活动区域。
天已经完全黑了，虽然小区内到处都有监控，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去人多的地方总归安全一些。
到了人多的地方，宋栩明显感觉到绳子另一端的小狗心情更好了，步伐也加快了些，若非被牵引绳约束着，估计能跑起来。
幸好它体型不大，宋栩能拉得住它。
秦深说：“它喜欢热闹，之前住在淮大的时候，牵它在学校里面散步，它特别喜欢和学生们玩儿。”
“不过要小心，它激动起来喜欢扑人，最好不要与人离得太近。”
若是熟人倒也没什么关系，但陌生人里有些是怕狗的，不能给人家带来困扰。
“放心吧。”宋栩也是养狗的，有经验。
本以为会一直顺利遛回家，未曾想一条没有牵绳的白色小狗突然冲了过来，对着化学狂吠不止。
化学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疑惑地观察着它。
化学喜欢人类，对同类却兴趣平平。
宋栩第一时间想将化学牵远一些。
她不清楚这条小狗的来路，但看它的品种是博美，身上毛发还算干净，脖子上挂着铃铛项圈，应当是有人饲养的，她遇见过不少遛狗不牵绳的，虽然反感这类人群，但也不想招惹麻烦，能避就避吧。
但那条小狗并没有放弃，见化学被牵着离开，竟直接冲了过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宋栩想也没想便俯身将化学抱了起来，并用脚拦了一下那条小狗。
化学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在宋栩怀里挣扎了一下，但也只挣扎了一下，爪爪紧张地扒拉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耳机里，秦深听见了这边的不对劲。
与此同时，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姨和光头大伯匆匆走了过来。
博美是体型很小的犬种，虽然宋栩本意只是想用脚拦住它，并没有踢它，但它还是因为冲力碰撞摔倒了。
身下就是柔软的草地，倒不会摔疼，但因为昨晚刚落了场雨，现在依旧潮湿，白色小狗身上沾染了脏污的泥渍，瞬间变得狼狈起来。
大姨心疼得不行，怒目瞪向宋栩，“你这丫头，把我家狗踢坏了。”
宋栩心中冷笑，睁着眼说瞎话：“我有心脏病，你家狗已经把我吓到了，现在心率很高，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胡搅蛮缠，否则就不是遛狗不牵绳的事了。”
大姨还想说些什么，大伯赶紧扯了扯她，看出了宋栩没那么好欺负，给了她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眼神。
大姨骂骂咧咧地带着身上脏兮兮的小狗被他牵走了。
宋栩其实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淮城人多，人一多，人的素质就参差不齐起来，遛狗不牵绳的时不时就能见着一两个。
之前也遇到过一回，真将土豆的腿给咬破了，那个人骂骂咧咧地直接走了，她没经验没吵过，幸好只是个小口子，不严重。
这次她有了经验，才会直接将化学抱起来，防止再发生那样的情况。
狗的事很难被重视，只有扯到人身上才能震慑住某些不讲理的，所以她才会扯谎说自己有心脏病，让对方掂量掂量是不是真的要因为一条狗面临被碰瓷的风险。
两人带着狗离开的时候，不知是谁啐了一声，“遛狗不牵绳，没素质。”
声音中性，听不出男女。
那两个人显然也听见了，但没有回头，脚步加快了些，很快就没了影子。
宋栩在心中感慨了声还是有素质的人多，将怀里的小狗重新放回了地上。
化学看起来没有被吓着的样子，仰起了小脑袋看向宋栩。
宋栩估摸着也遛得差不多了，可以带它回去了，忽然发觉什么，抬手按了按一直戴着的耳机。
里面好像没人声了。
但有一点杂音。
宋栩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电话还通着，试着开口，询问那头的人：“秦深？还在吗？刚才出了点小意外。”
没人回答。
宋栩又在手机上给他发过去了几条消息。
依旧没有回复。
没多久，她便看见了一道朝她快跑过来的身影。
化学也认出了来人，尾巴快速摇晃起来，抻直了绳子。
很快，身影在她身前站定。
因为跑得太快，喘息太重，眼镜上了雾气会更重，他将口罩往下扯了扯，露出了高挺的鼻梁。
“没事吧……咳咳咳……”
嗓音带着喘，更哑了。
宋栩张了张口，想批评他几句，终究还是没舍得，直接牵起他的手。
手特别暖，但是有些不太正常的体温。
“没什么事，快回去吧。”
就这样，宋栩一手牵着小狗，一手牵着秦深，原路返回。
一路上，秦深都压制着嗓子里的痒意，不敢咳嗽，手掌微微缩紧，反握了回去。
回到家，宋栩暂时将化学栓在玄关，第一时间让秦深拿来了体温计。
体温计是夹在腋下的，秦深有些羞赧地从衣服领口那里将之放了进去。
领口被扯下，露出了好看的锁骨。37.9℃。
果然发烧了。
秦*深小声解释：“其实你来之前就有点烧了……”
并不是因为出门了一趟。
宋栩将体温计收起，不忍心说他什么，让他吃了退烧药后直接回卧室床上休息，又折回玄关，给栓在那里的化学擦干净了四只爪子。
做完这一切，宋栩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秦深正靠在床上，还戴着口罩，但眼镜被摘下了，听见动静瞬间望了过来。
“化学爪子已经擦干净了，我也回去了，你待会儿把口罩摘了吧，带着闷得也难受。”宋栩边说，边走到了他的床边，抬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秦深却忽然攥住额头上的手，凑近唇边，隔着口罩亲了一下掌心。
光线自上而下，宋栩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见他睫毛垂下的阴影，以及眼角那颗浅色的痣。
亲完，他抬起眸，定定看向同样戴着口罩的宋栩。
他什么也没有说，宋栩却意会到了他的期待与请求。
下一秒，宋栩主动俯下身，隔着口罩，在他唇上回以一吻。
【作者有话说】
后面有点内容没粘贴上，已经补上了啊啊啊QAQ
26☆、错认
◎在外面有狗了◎
生病的情况下,理智上秦深是不希望宋栩与自己过近接触的，怕传染给她，所以只敢隔着口罩亲亲她的掌心。
但抛开理智,人在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最容易滋生依赖感，心理防线也比平日里更容易溃散，亲了掌心,他便控制不住想要更多。
更何况,中午的时候就被钓着了。
口罩质量不错,不算太薄，隔着两张口罩,嘴唇触碰的感觉并不明显。
依旧是一个不太正式的吻。
但能近距离看见这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垂下的头发也在他的胸口撩拨了一下,手掌撑着他身边的床铺，扑面而来都是贴近的气息。
他喜欢这个特殊的吻。
隔着口罩碰了一下宋栩便直起了身子，人还病着，发着烧，不能加重病情。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秦深回过神,赶忙拿起一旁的手机和眼镜，“我给你打车。”
“不用，我已经打好了,应该快到了。”宋栩刚说完便收到了网约车司机打来的电话。
秦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连上她的微信电话，“那我路上陪你。”
“好。”
上车后，宋栩随手摘掉口罩,脸闷闷的,抬手搓了搓,感觉有点发热,脑中不觉浮现出方才的吻。
很快，她翻开手掌，掌心朝上，按了按上面那道浅浅的疤，是秦深方才隔着口罩吻过的。
秦深应该不知道她掌心的这道疤，摘下了眼镜的缘故，应该也没有注意到。
但吻到了。
宋栩忽然想到什么，问耳机里的人：“化学肚子上是不是有一道疤？”
是今天晚上将化学抱起来的时候摸到的，后来因为秦深发烧，一番折腾下来给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
秦深咳嗽了一声，回答：“对，实验留下的，很长一道，是繁殖受精类的实验，不过实验不太顺利，它的器官也受到了影响，不再有生育能力。”
“我妈妈很心疼它，她是妇产科的医生，平时休息的时候会过来看看我和它。”
宋栩只知道秦深的妈妈是医生，但不知道具体科室，没想到竟然是妇产科的医生。
宋栩忽然想到什么，说：“我毕业之后在外旅居了一段时间，去了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听了很多故事。”
秦深嗯一声，“在微博里看见过你拍的照片。”
宋栩：“其中有个很可爱的婆婆，家里养了很多小羊，八九十岁了，年轻的时候是个厉害的接生婆，几乎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都喊她阿妈，不少难产的孩子因为她平安降生，她说她最开心的就是亲手将新生命带到世界上。不过后来她没继续干了，改去给牲畜接生了。”
不得不说，漫画家讲故事就是很会勾人。
秦深疑惑地问：“为什么？”
宋栩：“因为她接生了很多女婴，刚呱呱落地就被溺死了，稍微好一些的会被卖掉、送走，还能有机会活下去。但在牲畜里，大部分母的卖得价格比公的贵，待遇更好，更受稀罕。”
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有的女性被同化了，有的没有被同化，但又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逃离。
秦深哑然，“我妈妈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宋栩：“嗯？”
秦深：“是在高中的时候，有一回发生了医闹，我当时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还被家属伤到了。”
宋栩当即想起了那段有些久远的回忆，秦深手、胳膊、脸上都贴了创可贴，应该就是那次了。
“那人是个高龄产妇，生产次数很多，前面生了三个女儿，还不放弃，这次又是个女儿，产妇和家属当晚就偷偷把刚出生的女儿药死了，想推卸责任给医院，获取赔偿，闹得很凶，很快查出来了，才结束这场闹剧，因为影响不好，消息最开始就被压下来了。”
宋栩眉头蹙得越来越深，“也太荒唐了……”
“是啊，听说那个产妇年纪大了，很难自然受孕成功，还是试管怀上的。化学身上曾经做的实验就与这些有关，没想到实验成果用在这些人身上，他们还不珍惜好不容易诞生的孩子。”
听得出来秦深说得情绪有些激动，咳嗽了好一会儿。
有些人就是连牲畜都不如的。
宋栩宽慰道：“烂人哪里都有。我妈妈有个同事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自然受孕，就是通过试管怀孕的，生的也是女儿，被宠成了小公主。幸亏有化学它们的动物实验。”
秦深没再咳了，“嗯，我妈妈后面也接生了很多试管婴儿，几乎都很受重视，没再发生过那种情况了。”
宋栩又问：“你当时伤得严重吗？阿姨呢？受伤了吗？”
秦深：“不严重，就是点小伤，第二天就正常上学了。我妈妈也没事，就是难过了很久，接生那个孩子的时候废了很大的劲，没想到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很快就离开了。”
宋栩叹了口气，“那种家庭…留下也是受苦，离开也好。”
秦深：“我也是这样想的。”
似是察觉到氛围有些压抑，秦深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问：“你旅居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宋栩想了想，挑拣着几样分享给了他，还从手机相册给他分享了一些自己的照片。
她在草原支起画板，她穿着长裙抱起小羊，她做义工，她教残障孩子们画画……
秦深津津有味地听着，一张一张将照片保存。
末了，他突然闷声开口：“有点怕你会觉得我很无趣。”
宋栩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在她这儿，无趣这个词好像没办法和秦深联系在一起。
“回国之前，我的活动场所基本上在公寓、图书馆和实验室。”
宋栩手指随意卷了卷发尾，冷不丁道：“这就是你一直没谈恋爱的原因？”
秦深：“……”
隔着电话，宋栩胆子依旧很大，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一直为我守身如玉呢，松果先生。”
秦深莫名觉得有些燥热，掀开了一角被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站在现实的角度，他觉得少年时期的那份喜欢应该不至于让他毕业后那么多年都无法抽离、迎接其他人的走进，但任何一只蝴蝶翅膀的煽动都是不容小觑的。
反正他就是没再遇见过像她这样吸引他视线的人了。
好在车子已经驶进了宋栩家的小区，很快停在了楼下。
宋栩下了车，边走向电梯边说：“到了，我先回去，我妈应该在家，电梯里信号会断，先挂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洗个澡也睡了。”
秦深病了，今晚还是不连麦睡觉了，可能会影响病情恢复。
秦深闷嗯一声，“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
电梯刚好停在一楼，宋栩走进电梯，挂掉电话，按下了楼层。
回到家，母亲照例坐在沙发上织东西，电视里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频道。
土豆听见她回来的动静，第一时间凑了过来。
宋栩换鞋途中，它在宋栩身上嗅了好久，直到宋栩换完鞋还在嗅。
宋栩有些疑惑地观察了它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该不会是在她身上嗅别的小狗的味道吧？她今晚刚抱过化学。
宋栩当即坐在玄关用于换鞋的小板凳上，打开手机，给秦深发过去了微信。
【到家了】
【刚到家就被土豆一顿嗅】
【它说，我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另一边，秦深喝完了床头宋栩离开前给他倒的水，又倒了一杯回来，一边小口抿着，一边等待宋栩的微信消息。
终于，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秦深飞快看去。
下一秒：“咳咳咳……”
虽然字面意义上说的是小狗化学，但秦深总感觉她话里有话。
【作者有话说】
[狗头]外面有狗有男人
27☆、错认
◎我crush有◎
打趣完,宋栩起身经过客厅，宋母已经调小了电视的音量，眼中含笑地望向她,问：“今晚和他都做了什么？”
土豆还在腿边紧跟着嗅，宋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感觉回答“他生病了,我上门去给他遛狗了”莫名有些怪怪的,索性敷衍了过去：“也没什么,就见面聊聊天呗。我先洗澡去了。”
虽然她不介意对母亲分享，但毕竟才刚确定关系,一些话还是有些难宣于口，尤其是想到今晚隔着口罩的吻,她便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
还是害臊的。
说完，宋栩逃也似的回了卧室，带着干净睡衣去了浴室洗漱，将土豆关在了门外。
……
秦深这次生病彻底痊愈是在周一。
因为上一周的请假调休，这周格外忙碌一些，周一一整天都没怎么歇息过,就连晚上也要补晚课，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夜里冷，他没约宋栩出来见面,怕冻着她，而是约了第二天晚上一起遛狗。
周二晚上和母亲一起吃完晚饭，宋栩便急匆匆地牵着土豆出了门,临走前,特地戴上了宋母给她新做的手套。
两人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中心公园,出门的时候天际还铺着晚霞,建筑楼中还能看见一半落日，到达公园的时候已经擦黑了。
这几日都是好晴天，那日晚间落下的雨早就彻底干透了，就是冲刷得沿路的树上最后一点叶子也所剩无几，枝桠光秃秃的。
宋栩远远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脚步不觉加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秦深今天终于没戴口罩了。
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怕传染给她，口罩一直焊死在了他的脸上，她也好久没看见没戴口罩的秦深了。
这是土豆第一次见到化学，好奇地在比自己小一圈儿的比格身边打量起来，先是围着转了半圈，后又用鼻子在它的身上到处嗅了嗅。
宋栩眼底莫名闪过一点心虚，不知道它能不能嗅出这就是她“在外面的狗”。
好在土豆嗅嗅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排斥的反应，反而想邀请化学和自己一起玩儿。
只是化学依旧对同类兴趣平平，但对宋栩十分热情。
秦深生病期间，宋栩上门带它遛过几次弯，短暂的相处下来，它已经黏上了宋栩。
它喜欢宋栩抚摸它的脑袋和肚皮，每次都会舒服地哼唧。
“走吗？”秦深主动牵起她空闲着的另一只手。
宋栩却将手从他的手中挣出，在他的注视下摘下了这只手上的手套，重新将手递了过去。
她不喜欢隔着手套的触碰，她喜欢皮肤没有任何阻碍直接接触。
秦深当即牵着她的手揣进自己外套口袋里面，继续捂着。
两人就这么沿着公园的鹅卵石路不紧不慢地走着，另一边就是一片很大的人造湖，湖中泊着一条小船，观景很好，就是湖上吹来的风格外凉些。
秦深怕宋栩冷，宋栩怕秦深生病刚好又着凉，两人不约而同换了条远离湖边的路。
“你对这个公园熟悉吗？”宋栩问。
这个公园大概建成有六七年了，是宋栩大学的时候开工的，这些年秦深都在国外，回来没多久，不知道有没有来过这里。
“不太熟悉，之前在淮大宿舍住的时候一般就带化学绕着淮大遛弯。”秦深回答。
对于这个公园，秦深印象最深的还是宋栩当时有关于crush的那句“他的狗小小一只，好可爱”。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动了动口袋里牵着宋栩的手，将手牵得更紧了些。
宋栩没发现他的情绪波动，兴致冲冲道：“这儿有一个宠物活动区域，我带你过去，里面有很多狗狗，还可以给狗狗坐秋千呢。”
“好。”
周二工作日晚上公园的人不算太多，但宠物活动区域和另一边的沙滩活动区域一样，会更热闹一些，一边是遛狗的人群，一边是遛娃的人群。
靠近的时候，已经能远远看见许多团毛茸茸的身影了。
宋栩在这里遇见过一个可爱的女大学生，学传媒的，脖子上总是挂着相机，经常来这里撸狗，说是因为宿舍没办法养狗，只能来“白嫖”别人的狗了，还给狗狗们拍了很多照片，宋栩手机锁屏壁纸上的土豆照片就是她拍摄的。
今晚不知道会不会遇见……
正当宋栩边走边打量的时候，身边牵着她的秦深忽然停下脚步，急匆匆地带着她朝一条分叉小路上走去。
“怎么了？”宋栩疑惑地抬眸看他，却只看见了他紧抿着的唇线，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宋栩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反抗，就这么被他牵着在小路上走了好一段距离，与宠物活动区域离得越来越远。
终于，秦深渐渐停下脚步，镜片后的眸子垂下，擒着一点心虚和宋栩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宋栩又问。
秦深嘴唇翕动，纠结了好久，半晌才吐出一句：“看见了一个人。”
宋栩脱口而出：“什么人？”
问完，她的心中便陡然有了一个答案。
该不会是……
秦深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想：“卫昭阳。”
宋栩：“……”还真是。
估计不止看见了卫昭阳一个人，应该是看见他牵着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两人正在一起遛狗——就像他们一样。
满打满算，她和秦深确定关系也快一周了。
短短一周，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快速加深，感情也直线升温，曾经浅薄纯粹的喜欢经过成年后的现实过筛，并没有减少，反而愈来愈多了。
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向他坦白crush的秘密。
如今……
宋栩从秦深口袋里抽回自己的手，脚步微动，调整了与他面对着面的位置。
秦深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起卫昭阳。
他本不想这么快提起的。
他能感觉得到确认关系这段时间以来宋栩对他逐渐加深的喜欢，他原本是打算等宋栩彻底走出来后再试着与她谈起这段往事的。
但没想到会猝不及防在公园遇见卫昭阳和他的新女朋友，幸好宋栩没有来得及看见，否则肯定会难过的。
他不擅长撒谎，便只回答了一个卫昭阳，没有提起他身边的新女朋友。
宋栩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冷不丁开口：“卫昭阳没有腹肌。”
“……什么？”这回轮到秦深蒙圈了，脑子里的齿轮卡顿起来，无法转动思考。
宋栩抬起手，食指隔着衣服，戳了戳他的腹部。
“我crush有。”
【作者有话说】
[奶茶]大概3章左右完结～
28☆、错认
◎crush是他◎
秦深这下脑子彻底宕机了。
他记得,宋栩对他说过她的crush也有腹肌，想摸。
当时他还暗戳戳地在手机另一头醋了好一会儿。
但现在宋栩对他说，卫昭阳没有腹肌。
……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明明已经有答案了,但因为答案过于不可思议，他不敢触碰。
手指隔着衣料的触感不算特别明显，这些日子他一直病着,宋栩来家里看望过他几回,但没有做些什么,估计是怕他好不容易褪下的体温又升高起来，至多隔着口罩落下一个不算正式的吻。
这条小路上几乎没人经过,连路灯的光线都暗暗的，喧嚣在远处,他的胸腔却是锣鼓喧天。
她的crush不是卫昭阳的话……那就只能是……是……
宋栩将秦深的反应看在眼里，又问：“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见面……
秦深努力回想，但捕捉不到任何有关于此的什么碎片。
他只记得宋栩是慢慢渗透进他的世界的，没有什么戏剧化的一见钟情戏码，也没有什么太狗血的经历，就那么平平淡淡地出现,一点一点留下痕迹，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已经写满她的影子了。
见秦深回答不出,宋栩也不觉得失落。
人总是不断成长的，某一个节点的她能吸引秦深的注意、得到他的喜欢就够了。
管它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
宋栩主动回答：“是初中的时候，在医院,我接种疫苗之后晕倒了,你和阿姨把我扶去了休息室,我们还一起看了口袋漫画。”
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惊讶，嘴唇翕动了一下，“我记得，那个女生竟然是你吗？”
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被“碰瓷”，那天的漫画也很有趣，但另一个主人公他没太深的印象了，只记得长相挺好看的。
没办法，那时候年纪太小，还没有什么那方面的意识，甚至有些难为情与异性接触。
竟然还记得吗……
宋栩故作嗔怪：“你高中都没有认出我，你记性不是挺好的吗。”
秦深手指心虚地搅了搅狗绳，音量也降低下来：“我记东西比较‘套公式’，刻意去记才能记住。而且初中到高中长得快，只见过一面的话，挺难认出来的。”
秦深反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挺惊喜的，他们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她还一直记着自己。
宋栩眼神闪烁，含含糊糊说：“当时在医务室，那个护士叫了你的名字，记住了。”
宋栩又狡辩道：“就算没有名字，你长得好看，我肯定也能认得出来的。”
秦深唇角翘起，没再辩解下去，而是顺着她的话说：“怪我，当时没有问你的名字。”
深入接触下来，宋栩很喜欢秦深的一个点就是：他很会服软包容，遇事不爱说教争辩、必须分清对错，总是将她哄得很好。
她其实是有点儿爱较真的，这样的性格正巧能与她互补。
宋栩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后来我发现你和卫昭阳成了同桌，就经常打着去找他的旗号看你。”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羞于剖析这段过往，但如今他们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也做过了一些亲密的事情，没什么好害羞的了。
就当做是说情话了。
显然，不管是剖白还是情话，秦教授都很难抵挡得住，心脏像是坐火车般加速跳动起来。
虽然方才就已经猜到了答案、做好了准备，但真的从她口中听见证实，还是会很不可置信。
她的crush不是卫昭阳。
是自己。
宋栩的声音还在继续：“就好像养成了习惯一样，每天看见你心情就会很好，像是…追星？”
秦深长得好看、成绩拔尖，特别优秀，确实像一颗星星，高中的时候她也经常受到光荣榜上他名次的激励，更加努力学习。
“有几次还看见有女生向你表白，我没她们勇敢，虽然有卫昭阳这个媒介在，但我们高中三年都没有什么交集。”
秦深没忍住插话：“因为我以为你暗恋卫昭阳，所以……”
所以，他羞于与同桌的爱慕者接触。
说白了，还是因为少年时期怯懦的羞耻心作祟。
明明是有好感的，就算不确定是否算作喜欢的范畴，也是可以试着接触成为朋友的。
就算真的是同桌的爱慕者又怎样，又不是同桌的女朋友。
但他观察着、观察着，将自己观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得知她喜欢的不是同桌卫昭阳而是自己之后，随着惊喜一同砸过来的是深深的懊恼。
但凡他当初大胆一点儿，他们之间或许就不会有这十年的空白期了。
“我一直把卫昭阳当发小哥哥看待，他也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前段时间他脱单……”宋栩顿了顿，“我心情不好也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你和学生说你已经有很喜欢的人了，那个学生是我表弟的朋友。”
“姜晴？”秦深想起了上周淮大食堂的相遇，当时他并没有将二者结合在一起，现在想来，恍然大悟。
“对，”宋栩垂下眸，看向自己的鞋尖，“我以为你有很喜欢的人了，没机会了，没想到……还有机会。”
最后四个字她放得很轻，带着一点上扬的笑意。
盯着她垂下的睫毛，秦深眼睛不觉弯了下来。
没想到竟然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平白惹她难过了。
“所以，”宋栩忽然抬起眸，“不用怕撞见卫昭阳他们。”
她没忘，这一切的开始是因为秦深看见了卫昭阳。
秦深也被点播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一声，老实坦白：“刚才看见他们和我们一样牵着手散步遛狗了。”
宋栩眼底笑意加深，重新牵起他垂下的那只手，施加了一道折返方向的力，“情侣牵手散步遛狗不是很正常？”
秦深顺从地被她牵着，与她原路返回，与喧闹的人群愈来愈近。
他们也没离开多久，宠物活动区的人数不减，但卫昭阳他们好像已经离开了。
宋栩环视一圈，对秦深说：“不巧，下次再告诉他了。”
秦深点点头，也不着急。
得知宋栩喜欢的人不是卫昭阳而是自己之后，他对卫昭阳的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已经彻底化作齑粉，烟消云散了。
还是好同桌、老同学。
正巧宠物秋千空出来了一个位置，宋栩牵着秦深快步走了过去，说：“让化学坐吧，土豆有点儿胖，坐不进去，化学应该可以。”
土豆听见自己的名字，尾巴摇得更欢快了，全然不知是在说它的“坏话”。
秦深试着将化学抱了进去，果然合适。
有的狗狗玩秋千会紧张，甚至恐惧，化学却适应得很好。
看着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的小狗，秦深忽然想到什么。
宋栩的crush就是自己的话，那她当时说的那句“他的狗小小一只，好可爱”指的其实是化学。
化学确实……体型小小的，外表也挺可爱。
但想起化学之前拆家的样子，秦深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生病这些天宋栩只在晚上来他这里见他、帮他溜溜化学，白天化学其实在家里也捣了些乱，都被他拖着病弱的身体偷偷收拾干净了，没敢让她看见。
日后若是一起生活……
不知道宋栩能不能受得了化学。
他不知道情侣在一起多久同居比较合适，但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和宋栩住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能见面。
还是得看宋栩的意思。
在宠物活动区域玩了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一起离开了公园。
秦深的车就停在公园附近的露天停车场内，虽然公园距离宋栩家不远，但秦深还是开车将她送了回去。
两条狗被塞进了车后座，宋栩坐上了副驾驶座。
系上安全带，宋栩听见驾驶座上的人忽然开口：“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更进一步了？”
宋栩一转眸，便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中。
是了，秦深已经知道她的crush就是自己，他们是双向的奔赴，而不是她在另一个男人那里受了情伤、在他这里试着转移注意。
原本单箭头的相亲恋情变成了双箭头的蓄谋已久，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宋栩冲他点了点头。
秦深没有像往常那样上车之后很快系上安全带，就连车钥匙也仅仅只是插了进去，没有拧转。
隔着镜片，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情绪，还未开口，耳朵便已染上了一点薄红。
但这一次他没有怯场，而是大着胆子主动问道：“那…可以吻你吗？”
宋栩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眼前的秦深好像和以前有点儿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他即便是确定了关系也不敢逾矩，每次都是她主动，牵手是她主动的，亲吻也是她主动的，她本以为只是因为他太纯情，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是他以为自己还没有那么喜欢他，答应与他在一起也不过是迫于无奈，对她过于尊重守礼罢了。
如今知晓了她的心意，他想对她做的，应该不比她想对他做的少。
亲吻而已，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宋栩睫羽轻眨了一下，回答：“可以。”
下一秒，眼前人便迫不及待红着耳朵欺了过来。
这次他们都没有戴口罩，唇瓣没有任何阻碍地贴在了一起，柔软，缠绵。
纯情又生涩的一个吻。
彼此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轻易舍不得分开。
车停下的位置很巧妙，在一个角落里，被一辆积灰的大车遮挡住，无人打扰。
“唰唰唰。”
有不知名声响突然从后座传来。
换气的空档，宋栩余光瞥了一眼，小声地说：“化学又在乱抓了。”
秦深：“……不管它。”
唇瓣又贴了上去。
最后的结果就是后座的座位也留下了好几道新的小狗爪印。
秦深照例好脾气地没有与它计较，也没有生气，相反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若不是怕继续亲下去时间太晚，这个吻能持续更久。
秦深依依不舍地分开，系上安全带，将宋栩送回了家。
车子稳稳停在楼下，四下无人，秦深又飞快在宋栩唇上啄了一口，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撒娇：“回去和我打电话。”
这段时间怕影响生病的他休息，宋栩都没和他连麦睡觉了。
“好。”宋栩抿了下唇。
牵着土豆走进电梯，她才忽然想到什么，凑近电梯内一处光滑反光的地方，可以充当镜子的作用。
果然，嘴唇红红的。
不过没肿，也没不正常到一眼看出不对劲的地步。
希望不会被妈妈发现不对劲。
心底揣着惴惴，宋栩走出电梯，来到家门口，输入了电子密码。
客厅的灯亮着，宋母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面，但身前的电视没有打开，静悄悄的。
有点儿说不出的奇怪。
听见动静，宋母的声音从客厅响起：“回来了？”
宋栩嗯一声，坐在玄关给土豆擦爪子。
宋母又问：“今晚也是去见那个相亲对象了？”
宋栩又嗯一声，回答：“我们一起去公园遛狗了。”
宋母那边沉默了好久，突然响起靠近的脚步声，不消片刻，身影便来到了玄关。
宋栩下意识抬眸，望了她一眼，将她不对劲的表情收入眼中，正准备问些什么，便听她已经开了口。
“你还要瞒着我吗？你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和那个相亲对象见面。我今晚见到你李阿姨了，她和我道了歉，说那个相亲对象根本没加你。”
宋栩：“……”
【作者有话说】
[菜狗]闭环
和crush见面了[奶茶]
29☆、错认
◎可能就是爱上了吧◎
这段时间因为就要退休加上女儿和相亲对象进展得不错,宋母心情好极了。
今晚久违地见到给女儿介绍相亲对象的李阿姨，宋母当即热情地迎了上去。
李阿姨却是一脸歉意，对她说：“真不好意思啊,之前介绍给栩栩的那个男生在国外有个女朋友，一直瞒着家里不说，也没加栩栩的微信。”
因为宋栩不久前突然问她那个男生的名字,她这次旅游回来第一时间便去问了男生那边的情况,得知真相之后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向宋母和宋栩交代,总感觉在微信里说太不正式了，便想着等见了面再道个歉,更有诚意一些。
李阿姨：“这事儿怪我，因为急着旅游太匆忙了,没了解清楚。这些特产你带回去，不知道栩栩爱不爱吃。跟她说下次阿姨再给她介绍更好的。”
宋母如遭晴天霹雳，机械般接过这些特产，嘴唇翕动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全然没了继续聊天的心思,木讷地走回了家。
显然——那个相亲对象至始至终都是不存在的。
她的脑子一团浆糊。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
正值傍晚，身边来来往往很多人，有的结伴,有的孤身。
是她逼得太狠了吗？逼得女儿不得不撒谎伪造出一个处得不错的相亲对象来搪塞她，为此每天还要特地佯装出去约会的样子，还故意买了束花摆在家里。
自从她爸爸去世,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她们的关系比以前也更亲近了。
女儿从来不会对她撒谎,她也乐意将她当小大人看,家里的很多事情也都会告诉她。
比起母女关系，她们其实也像是朋友。
但现在，在相亲这件事情上，她对她撒了谎，还撒了很大的一个谎，不惜为此费力演戏。
对此，她并没有任何生气或愤怒的情绪，更多的是自我反思。
她总想着她是独生女，父亲去世得早，几十年后自己也会离开，世界上就没有她的家人了，所以才会迫切地希望她在最合适的年纪找到合适的另一半，创建新的、可靠的家庭，陪她到老。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
家里没人，狗也被牵出去溜达了，静悄悄的。
她其实很害怕孤独。
宋栩上大学离开后，她曾一度坐在家里发呆，家里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不是没想过再婚，包括爷爷奶奶、宋栩在内都是接受并支持的，但和宋栩爸爸相伴了那么多年，她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与其他人凑合了。
她和宋栩爸爸相识相伴其实也是通过父母介绍，婚后感情越来越好，尤其是在有了宋栩之后。
自然而然地，她也希*望能给宋栩介绍到合适的对象。
她将手里的特产尽数卸到桌上，看了眼家中丈夫的照片，径直来到电视前，打开了最底下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叠体检报告。
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体检报告单的顺序变了。
显然有人动过。
爷爷奶奶偶尔上门也只是吃饭唠嗑，几乎不会动家里的东西，而且她也都在场。
除了宋栩，不可能有其他人。
体检情况其实算不上特别糟糕，但人到中年，身体机能难免下降，出现各种问题，吃点药、注意调理，不进一步恶化就行，还没到必须动手术的地步，她便没告诉宋栩，平白惹她担心。
一个猜测很快在她脑中浮现：宋栩偷偷看见了这些体检单，为了让她少操心才在相亲对象的事情上撒谎的。
一时间，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将这些体检报告放了回去，走到沙发前，浑身卸了力般沉了上去。
一直到宋栩牵着狗回家，她都没有挪动分毫。
看着眼前情绪不太稳定的母亲，宋栩放下土豆的爪子，站起身，上前两步，“妈，你听我慢慢跟您解释……”
听到这话，宋母眼眶瞬间湿润起来，她条件反射地飞快眨了几下眼睛，打断了宋栩的声音：“妈妈没有想逼你的意思，如果你真的觉得压力太大，妈妈就不催你了。”
宋栩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是，没有……”
宋母吸了吸鼻子，“妈妈没办法陪伴你一辈子，妈妈就是希望你能有个相伴到老的依靠，前提也是那个人足够可靠、你也真心喜欢。”
“但是真遇不到的话，也不能强求，妈妈不可能把你凑合嫁出去的，你也不要有太多压力。”
“而且，男人…男人也不一定一直可靠，你看你爸爸，不就撒手人寰、不管我们娘俩了吗？”
有眼泪在她已经无法抚平皱纹的眼角滑落。
“幸好留下了你。”
“你之前说下辈子想当条小狗，我说我不当小狗的妈妈是骗你的，你就是变成一块石头，妈妈都把你捡回家供着。”
她的声音已经彻底哽咽。
“妈，我没骗你。”宋栩知道母亲误会得彻底，自己必须得尽快解释清楚才行。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思忖话术，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这段时间真的是去见男朋友了。”
她没再说是相亲对象，而是直接坦白了两人现如今的关系。
宋母表情一怔，抬手抹了一下泪痕。
“我本来以为他就是李阿姨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见面之后才发现是场乌龙。”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也忘记李阿姨那茬儿了。”
宋母面色松缓，但还是迟疑道：“他叫什么？多大岁数？做什么工作的？有照片吗？”
宋栩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回答：“叫秦深，和我同龄，大学教授，这是照片。”
她将手机递了过去，一边抬起手，蹭了蹭母亲脸颊的泪渍。
手机屏幕里是之前她在淮大论坛保存的秦深的照片。
手机相册里也有这段时间她给秦深拍的一点照片，不多，几乎都是秦深生病期间她逗他拍的，戴着口罩，不太清楚，也…不太正经。
“秦深，”宋母好似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和你同一届的那个吗？”
宋栩嗯一声，“和卫昭阳一个班的。”
宋母已经不记得秦深和卫昭阳是同桌了，但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她咂摸着开口：“你们高中是不是就早恋了？后面分开了很久，又破镜重圆了？”
宋栩：“……”
宋栩扶额：“妈，您也太紧跟潮流了。”
宋母：“在你画的漫画里看的。”
宋栩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还是解释道：“不是，我们高中都不怎么认识，是最近才在一起的，有点复杂，我以后再慢慢跟您说……”
她总结道：“反正，我们现在相处得很好，以后谈婚论嫁的话会带他来见您的。”
“好。”宋母终于破涕为笑。
宋栩当即推搡着宋母来到沙发前，抽出纸巾，给她彻底将脸擦干净。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母亲哭了，印象中，上一次还是在父亲去世的时候。
被女儿动作轻柔地擦着脸颊，腿边蜷缩着家里的小狗，宋母突然觉得鼻子又是一酸，不过这次没有再掉眼泪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你是不是看见电视机下面的那些体检单了？”
宋栩将纸巾丢入垃圾桶内，动作微顿，冲她点了点头。
宋母：“不用担心，就是到了年纪的一些小毛病，多注意就好，马上就退休了，我打算听你的，报名老年大学。”
宋栩微讶。
老年大学是她过年的时候对母亲说的，怕她退休之后闲着没事，总催她的终生大事，在老年大学也能认识一些朋友，生活更丰富更有趣一些。
当时母亲笑嗔了她一句，像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她还记得，竟然真的要报名了。
宋母从另一个柜子里拿来几张A4纸，递给她看，“我已经加上负责人的微信了，这是报名的文件。”
宋栩将文件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结尾已经签好字了。
宋母：“里面有教戏曲的老师呢，我打算学一学戏曲。以前老嫌你爸烦，这么些年听下来，竟然有些喜欢上了，里面的文化深着呢。”
宋栩放下文件，鼓起勇气问：“妈，您还爱着爸爸吗？”
她从不觉得母亲要为过世的父亲守着什么，她理应拥有新的人生，在青春期最敏感的时候，她甚至一度害怕自己成为拖累母亲的包袱。
但母亲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再婚，下班之后闲着没事就听听戏曲，织点东西，像是父亲还陪在她们身边一样。
他们的爱情故事并不华丽轰烈，甚至在一起结婚也是因为长辈介绍，婚后倒是相处得不错，但也没什么能拿来说道的故事。
宋母扯了扯唇角，“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爸爸在的时候我总是嫌弃他，成天听那些聒噪的东西，睡觉打呼噜、说梦话，心肠太软，每次学校捐款他总是老师里捐得最多的……”
“但他不在了，我总是梦见他，发现他听的那些聒噪的东西其实挺有意思的，而且他以前好几次梦话说的是‘老婆’什么，也不知道害臊……后来他选择去支教一年，说是为了职称评分，还有奖金拿，为了让我同意，我知道，其实也不仅仅为了这些，他是真的很热爱教师这个职业，他曾教过的那些学生几乎每年都会来看他，他收到过无数学生手写的感谢信，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我也不知道什么爱不爱的，那个年代，介绍结婚，没什么感情基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领证了。”
“但我再没遇到比你爸爸更好的人了。”
这是宋栩第一次听母亲说这些。
父亲去世之后，他这个人成了家里的禁忌，几乎再没被提起过。
如今，像是忽然开了水阀，哗啦啦全都涌了出来。
宋母：“人无完人，当你回想起一个人的‘缺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喜欢的时候，可能就是爱上了吧。”
她没有承认对丈夫的爱，但句句不离对丈夫的爱。
宋栩心中百感交集。
宋母故作轻松地笑笑：“而且如果不是他，我也生不出这么优秀贴心的女儿，就冲这点，我也不能嫌弃他不是。”
宋栩鼻子一酸，正想贴近母亲撒娇，便听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
宋栩吓了一跳。
是秦深打来的电话。
宋母坐得近，看见了她手机上的备注：秦教授，面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快接吧。”
宋栩：“……”
宋栩逃也似的冲进卧室，关上门，赶着铃声就要结束的时候按下了接听键。
“喂？”
秦深担忧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到家了吗？怎么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宋栩后知后觉地切至与秦深的微信聊天框，发现他给自己发了很多消息。
【到家了吗？】
【我到家了】
【人呢】
【手机没电了吗？】
……
【如果五分钟后你还没有回复，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虽然将她送到了楼下，但没有收到她到家的消息还是不免担心。
宋栩心虚地回道：“到家了，和我妈促膝长谈到现在，忘记给你发消息了。”
秦深那边沉默了几秒，问：“……谈了什么？”
宋栩起了坏心思，开玩笑说：“咱们的婚事。”
“砰”。
手机那边忽然响起一阵不对劲的声音。
宋栩心瞬间提了起来，“怎么了？没事吧？”
过了会儿，秦深的声音终于响起：“……没事。被化学的玩具绊倒，摔了一跤，眼镜碎了，现在有点看不清楚。”
宋栩一边担心，一边想笑，“近视多少度呀，秦教授。”
秦深：“……”
秦深：“不知道现在多少度，明天陪我去配新眼镜吗？”
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嫌弃呢。
她只觉得可爱。
母亲方才的那句话凭空在她脑中浮现——
当你回想起一个人的‘缺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喜欢的时候，可能就是爱上了吧。
她早就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来啦！这章有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