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粉色大马士革玫瑰开满视线的每一处。
曾经的最爱, 如今却成了藤蔓编织的牢笼。
这是乐意第一次来这里。
一路上的慌张担心愤怒,让她根本没注意到车在往哪里开。
她不知道詹宁楼把自己带到了哪里,是否还在港城地界。
庆幸的是,这里不是四面汪洋的岛。
直到今天, 乐意才意识到, 自己对詹宁楼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的手段, 他的残忍。
他对目标物的势在必得。
乐意脚上的拖鞋不知掉在了哪里,詹宁楼一路抱着人上楼。
别墅很大,装修典雅气派, 像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堡。
从进门开始, 乐意就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少女黑色蓬松的裙摆在男人臂弯下轻盈摆动。
即使抱着人, 他的后背依然挺拔,高大沉默的身影巍峨如山。
山顶阴郁的城堡, 昏暗的旋转楼梯, 德古拉伯爵抱着他的猎物, 也是他今晚的新娘。
一切宛若吸血鬼电影镜头。
唯美浪漫, 极致的优雅华丽。
然而现实不是电影。
乐意双手抓在詹宁楼手臂上, 将顶级面料抓出一大片褶皱。
她忍着没掉眼泪,声音干涩。
“我要见我哥。”
今晚发生的事超出了乐意思考的能力。
公司和其他一切她都可以先不管, 她现在唯一想确认的是乐筠的安全。
詹宁楼一级级台阶往上走。
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响。
每一声都成了乐意恐惧的来源。
“太晚了。”詹宁楼只回了她三个字。
乐意不清楚他的“太晚”是指现在半夜太晚,还是她后悔得太晚。
“我可以等,再晚都可以, ”乐意双手主动攀上詹宁楼脖子, 终于再也撑不住,泪水随着出口的话纷纷滚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詹宁楼这才停下脚步, 垂眸看她,嗓音浸着彻骨的冷,“错哪儿了?”
小姑娘眼里蒙着一层水雾,因为强忍着,鼻翼和嘴唇微微发颤,脆弱到仿佛一碰就会碎。
但还是很漂亮。
都说明珠蒙尘,但乐意这颗小珍珠从小就光芒万丈。
她当时刚到詹家,三岁了还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家里佣人私下里说她不像正常孩子,智商或许有问题。
直到有天,詹宁楼发现自己平时无聊玩的魔方被乐意还原了。
让他震惊的不是三岁的乐意把魔方还原,而是那是个SQ1魔方。
詹宁楼花了一天解开,乐意只用了两小时。
后来证实她的智商确实有问题。
——智商非常高。
从乐意被带到詹宁楼身边起,他的目光一刻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她是他的,一直都是。
永远都是。
詹宁楼吻掉她脸上泪珠,喉结滚动,贪婪地咽下。
乐意在詹宁楼期待鼓励的目光中,缓缓凑近他的脸。
少女沾着咸涩泪水的唇贴上他的,闭上眼睛,又是一串滚烫滑落,声音像屋檐上掉落的细雨,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了。”
詹宁楼享受着她的主动献吻,嫌她吻得不够认真,自己追着吻上去,边吻边问:“不会再说哪些话?”
乐意的眼睫不断颤动,双手抓着他西服袖子不吭声。
她的主动求和太过功利,服软只为得到他一时半刻的心软,实则心里到底还在埋怨他。
詹宁楼怎会看不出呢?
他含住她舌尖,轻轻嘬一下就放开,再嘬一下再放开,就像戏弄早已上钩的鱼,紧一紧松一松,让她无时无刻都处在即将被吞噬的心惊胆战中。
詹宁楼吻得气息微喘,“还要离开我吗?”
乐意艰难地吞咽干涸的喉咙,声音细软得惹人心疼,“……不离开。”
詹宁楼似乎很喜欢她的回答,奖励般重重地亲了下她的唇,呼吸随之急促,“还说喜欢别人吗?”
乐意终于摇着头哭出了声,“不说了……”
“乐意,宝宝,”詹宁楼按住乐意肩膀,将她按在自己肩窝里,让她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脖颈肌肤流淌进心口,他的眼里浓墨黏稠的黑一层层漫上来,直到将她完完全全地笼住,“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詹宁楼把乐意放在床上。
一晚上的担惊受怕,乐意几近崩溃。
黑丝绒长裙和长发铺开在纯白柔软的床上,胸口因为无法止歇的哭泣起伏。
安静乖巧。
是只属于他的babygirl。
詹宁楼脱去外套,摘下领带和其他配饰。
纯黑衬衫的光泽静静流淌在灯光下。
毫无疑问,他英俊高大,风度翩翩。
拥有最顶级阶层的地位和权力。
他也曾是乐意最依赖信任的人。
“想先洗澡吗?”詹宁楼半蹲在床头,将乐意额角鬓间的发一点点顺到耳后,她脸色苍白,衬得眼尾那抹绯红愈加惹眼,他忍不住低头吻上去,用气音问,“还是不洗了?”
乐意眼皮微动,睫毛顶端柔柔软软地刷过詹宁楼的嘴唇。
刚才在车上,詹宁楼帮她把哭花的妆卸了。
十八九岁,肌底好得不可思议,每一口都像亲在嫩滑的软豆腐上。
詹宁楼伸出舌尖,将乐意的眼睫舔得湿漉漉一片,他说宝宝你的眼睛真漂亮,眼里只有我的时候更漂亮。
“宝宝,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男人粗重的鼻息声萦绕在乐意耳畔,气息如阴冷的风往她心口里钻。
乐意双手攥紧身下被单,好似抓着什么身体才不会往下坠。
她紧闭双眼,人和声音都在发抖。
“你别这样……”
“觉得我很可怕,变态?”詹宁楼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低沉又实在好听,“我给过你时间,整整两年。”
“是你先来求的我。”
“我没有逼过你。”
“亲了摸了舔了,在我手里喷了这么多回,现在想和我划清界限。”
“没你这样的乐意,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我想先洗澡。”乐意颤抖着出声。
詹宁楼垂眸看她,看得很认真,像是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
乐意撑起半边身体,长发从光洁的肩头滑落,下颚到脖颈拉出干净柔韧的线条。
詹宁楼不禁想起那座著名的雕像“少女”。
美丽动人,楚楚可怜。
永远能激起男人心中最澎湃的渴望。
詹宁楼俯身吻住脖子时,乐意闭了闭眼睛。
她没躲,呼吸发颤,手瞬间攥紧被单。
好在詹宁楼只是吻了下她的脖子就放开了。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说:“去洗吧,衣服我一会儿给你送进来。”
乐意不敢对他的决定有异议。
关上门,打开淋浴头,在一片水声中,乐意哆哆嗦嗦地拿出刚才藏起来的手机。
乐意猜得没错,今晚发生的事,并非一日而蹴,不过也不是她认为的岛上两人闹掰之后,詹宁楼才开始谋划。
一个月之前,他用了点手段,让她主动求到自己面前的那刻起,就已经踏入了他的狩猎圈。
两年前,詹宁楼确实是真心实意放她回国。
两年后,他也从不避讳自己对她的心思。
她自愿最好,她不肯,无非是多费点周折。
即使这次乐筠的事不能逼她服软,他也有的是法子。
他既下定了决心,就没想过放手。
时间一到,浴室门被敲响。
“宝宝,我进来了。”发出通知的下一秒,詹宁楼就拧开门锁。
乐意没锁门。
聪明的小姑娘,知道就算锁了也无法阻止他,反倒会惹他生气。
乐意已经洗完了,身上裹着浴巾,露在外面的肌肤被热气熏染得一片粉粉嫩嫩。
琉璃宝珠似的一双眼睛,含着清晰的怯意。
詹宁楼隔着浴室里的水汽,向她伸出手。
她不动,他就一直这么伸着手,也不催。
最后乐意还是将手放在他手上。
詹宁楼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低下头,将侧脸埋进她半干的长发里,呼吸喷洒在她仍然潮湿的头皮上。
“有时我觉得你很乖,有时又觉得……”他顿了顿,目光瞥过她用换下的衣物掩盖的东西,突然收紧手臂,故意勒着她的胸口,感觉到她呼吸发紧,嘴角勾了抹冰冷的弧度,“没人比你更可恶。”
不等乐意明白他话中意思,就听他说。
“拿了手机想找谁,嗯?”
“说话!”
乐意浑身一震,连呼吸都忘了。
她被詹宁楼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没想找谁……”
詹宁楼将手里为她准备的干净衣物随手扔在洗手台上,洗手台上淌着一滩水渍,很快将真丝睡衣沾湿。
他把人抱坐在身后洗手台上。
怕她反抗,将她一双手反剪至她腰后。
带着惩罚性质的吻不断落在她脖颈和锁骨。
“想找Rebecca吗?”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在港城,你还能找谁?”
“你跟乐筠吵架离家出走都只能来找我。”
詹宁楼不由分说将她身上的浴巾抽走。
乐意发出害怕的尖叫。
像垂死挣扎的小兽,用尽全力抵抗。
可整栋别墅没人敢踏上二楼。
打开这间房间的门。
詹宁楼拿过沾了水变成很薄一片的真丝睡衣,将乐意的手腕绑住,再将她两条腿抬起来,把她两只脚踝摁在洗手台边缘。
他在做这一切时无比温柔,就像她三岁刚到詹家,他喂她吃东西,抱她睡觉,哄她不哭那样温柔。
现在,他要她重新变回三岁。
乐意以一种无比羞耻的样子,坐在洗手台上,身上的每一处完整地暴露在詹宁楼眼前。
詹宁楼弓着身,目光自下而上,从□□抬起头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贪婪的底色。
“你觉得我把你带到这里,还能让谁找过来吗?”
乐意根本没能把求救消息发出去。
詹宁楼屏蔽了信号。
所以他才放任她把手机带进浴室。
“你无耻……混蛋!詹宁楼你混蛋!”
“无耻?混蛋?”詹宁楼在乐意的哭闹中,一点点俯下身,湿润的唇畔贴上她小腿肌肤。
少女白皙的肌肤上不断留下如同蛇滑行过的黏腻湿痕。
詹宁楼半掀眼皮,微笑看她。
目光温柔而疯狂。
“可你就喜欢我对你无耻。”
凌晨三点。
医生不敢怠慢,检查得很仔细,针头扎进去的角度和力度也刚刚好,睡着的人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心,没有醒。
像是完成了一场高难度的手术,打完退烧针,医生真真切切地松了口气。
乐意后半夜发起高烧,詹宁楼叫来了医生。
医生离开后,詹宁楼站在床边,也不坐,就这么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今晚的一切都在詹宁楼的计划中。
乐筠的突然离开,两人高调出现在聚光灯下,与外界断联的山顶别墅,一次又一次攀向顶峰的喷涌。
他总要给点教训,她才能记得住。
乐意因为高烧睡得不安稳,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詹宁楼躺上床,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心贴着她后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轻拍安抚。
在乐意有性别意识之前,詹宁楼经常给她哄睡,摆好她喜欢的歪头角度,拍后背的力度不轻不重。
哄睡得多了,只要被他抱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就能很快入睡。
乐意再次睁开眼时,房间里依然漆黑一片。
她一动,圈在腰上的手臂徒然收紧。
“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詹宁楼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刚睡醒的痕迹。
乐意不知道他是早就醒了还是一直就没睡。
温凉的手心贴在她额头,又在她脸颊和脖颈里探了探。
她听见他很轻的吐气声,“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想喝水。”
“好。”
詹宁楼倒了杯温水过来,乐意手臂抬不起来,半靠在床上,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
乐意喝完水,詹宁楼打开遮阳帘,外层的纱帘依然拉着,房间陷入半明半暗的光线中。
“下午两点,你睡了十个小时。”
昨晚的记忆对乐意来说无比混乱。
浴室和床她都有印象。
后来她说渴了,詹宁楼抱她去喝水,又喂她喝了点酒,之后的记忆就断了。
再后来,她浑身酸痛,好像还吐了。
刚才詹宁楼摸她额头试体温,看来昨晚她发烧了。
一半记忆消失,但乐意能确定,詹宁楼最后没进来。
不是他不想,而是她一直在喊疼。
一盒T都是浪费掉的。
后来詹宁楼喂她喝酒,也是想借助酒精让她放松。
但即便他们最后没做成,她昨晚的狼狈也实实在在。
最后不知道第几次,詹宁楼从她身前抬头。
乐意凌乱模糊的视线里是男人好看的半张脸,他的额前发被打湿,五官落拓又锋利,高挺的鼻尖抵着她,呼出的气息在他的脸和她之间推挡回流。
他感受着她的味道,温度,她的颤抖。
他说:“宝宝……我爱你。”
乐意觉得自己发烧是因为一晚上折腾得太多,身体最终承受不住发出抗议。
两人没再提昨晚的事,詹宁楼喂她吃了药,再喝了点水。
她说身上全是汗想洗澡,他没同意。
但他亲自挤了毛巾替她擦拭身体,又拿来干净衣服让她换。
许是她生病,詹宁楼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要不然乐意丝毫不会怀疑,他那么大阵仗地把自己弄来这里,不可能只是昨晚那种程度。
乐意在M国长大,思想上并不保守。
詹宁楼说你虽然想离开我,但你也是真的喜欢我的“无耻”,你的身体可比你那些话诚实得多。
她承认,昨晚她有过快乐。
还不少……
她抗拒是因为实在太疼了。
这和之前他用其他的完全不同。
詹宁楼哄她,说她只是太紧张。
他让她自己看。
乐意哪里敢看。
好在詹宁楼的人性没完全沦丧,没硬来。
擦完身体,乐意勉强吃了点东西。
“我能打电话吗?”
吃完东西,乐意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
詹宁楼很爽快地把手机给她。
她的手机信号正常。
詹宁楼让她和所有人断联的惩罚已经结束。
她打开手机,第一时间给她哥打电话。
打不通。
乐意连着打了三个,明明手机响起忙音的第一声就已经知道结果,她却异常固执。
固执得令人心疼。
最终她垂下手臂,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人。
詹宁楼没有阻止她打电话,虽然他早知道没有任何意义。
他始终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她。
平静到近乎残忍。
乐意红了眼圈,“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吗?”
“在南半球。”
虽然只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乐意知道,这代表詹宁楼清楚她哥的行踪。
这让她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确定乐筠是安全的,其他都不重要。
“除了让你带我回曼哈顿,他还说了什么吗?”
沉默一阵,詹宁楼问:“你想听什么?”
乐意皱了下眉,还没开口,詹宁楼先把人拉过来,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半搂半抱着。
“我向你保证过的事,不会食言。”
昨晚他说——
我不会让你哥有事,也没人敢动乐家。
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昨晚真被吓到了,她没有抗拒,柔柔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我知道你恨我,”詹宁楼说,“但签对赌协议是乐筠自己做的决定,最后承受不住压力丢下公司和你也并非因为我。”
詹宁楼说的都是事实。
他不屑于在这些事情上对她撒谎。
可除了他说的这些,整件事追踪溯源,他哥又是怎么走到铤而走险拿公司去赌这一步的呢?
难道他詹宁楼敢说这件事从头到尾,自己都是清白的吗?
他要是清白,就不会提前安排一场牌面如此盛大的晚宴,守株待兔地等着她自愿落入他的圈套。
乐意的心里发凉,眼尾却是热的。
她在无声落泪,她在悼念。
为乐筠,为乐氏,也为她自己。
“从昨晚到今天,我没给你太多的时间思考,”詹宁楼说,“我让人准备了一份乐氏的资产列表,包括你哥私人名下的房产,车子和所有流动资金,你想看看吗?”
“我哥欠了多少钱?”
“包括对赌协议和银行贷款在内,你哥总共欠了四十亿。”
不用看资产列表,乐意就知道,根本还不上钱。
资不抵债,无力清偿的后果就是申请破产。
乐意没有参与过乐氏的实际经营,父母离开时她尚且年幼,所以对他们创立的公司远没有乐筠那么深厚的感情。
当年黎曼芯未雨绸缪,为乐意单独成立了信托基金,将她的个人资产做了隔离。
乐氏破产对乐意造成的影响有限。
但乐意怕乐氏没了,她哥就再也不回来了。
詹宁楼能查到乐筠的行踪,不代表乐筠愿意回来。
乐意不怪乐筠一走了之,自从父母离开,公司和乐家,他一个人撑了太久太久了。
乐意只后悔,没有在哥哥最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詹宁楼看着她,“现在,我想听你说。”
他没有擦掉她的眼泪,手掌沿着少女纤瘦的后背,从上至下,一点点把她僵硬的脊椎骨和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倔劲抚平。
乐意总听别人说自己聪明,高智商天才,可其实真正聪明的是詹宁楼这样的人。
他们的聪明不是天生智慧,而是在无数尔虞我诈的商战中集成的大智慧。
是智慧,也是玩弄人心。
他黑色的眼睛就像一台精准的扫描仪,只需看一眼,就能将你从头到脚,从肌理到骨血全都看透。
他知道她害怕什么,在乎什么。
知道她想得到什么。
乐意闭了闭眼睛,垂下肩膀,深吸口气说:“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哪种在一起?”
乐意别过脸,咬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男……女朋友的那种。”
詹宁楼贴面吻上她眉心,半阖眼睛,唇和声音一样缠绵惑人,“不够。”
男女朋友还不够。
乐意虽然已经退烧,鼻子还堵着,呼吸发沉,耳朵有点耳鸣。
詹宁楼的声音带着不真切的回音,沉沉落在她耳边。
他说:“和我结婚吧,陶陶。”
乐意十六岁回国,考上港城C大数学系专业,现在马上大三。
其实不过刚过十八,十九未到。
营养跟得上,还能再窜窜个头。
无论是国内还是M国,法律还是公序良俗,都没到结婚的年龄。
“我做投资,看中远期收益,也重视即期利益,”詹宁楼瞧她一脸吓傻的模样,低头亲了亲她头发安抚,“你还小,我没那么混蛋,我想要的是你的态度,明白吗?”
“光是一句话不够,你得给我一点保障。”
她迟疑,“什么保障?”
詹宁楼拿起小姑娘的手,捏着她细细软软的手指,“先订婚吧。”
在詹宁楼提出订婚后的一个小时,大湾区的媒体陆陆续续开始报道昨晚那场宴会的消息。
NS亚太区负责人,詹家未来继承人即将和乐氏千金联姻订婚,从只是空旋来风到有鼻子有眼的大肆报道。
乐意绝对不相信,没有詹宁楼的授意,消息会散发得这么快。
他早就策划好了一切,等她这边一点头,马上通过媒体舆论,让订婚的事盖棺定论,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心里恨他狡诈,却只能接受。
就像第一次,她为了沈宴主动找他,他没有逼她,是她自己答应了他的条件。
即使存在不对等条约,也是她自愿同意的这场交易。
乐意的心里建设做得很快,她把自己的困境和她必须要做的事列得明明白白。
——保住公司,找回乐筠,完成C大项目。
这一桩桩一件件,目前以她的能力办不到。
乐意不认为自己是认命,她只是认清形势,并在当下寻找最优的解决方法。
暂时的屈服不代表她一直会处于劣势,永远被詹宁楼拿捏。
交易总会完成。
也总有一天,他们会结束这段荒唐的关系。
乐意答应了詹宁楼会考虑订婚的事,但他还是把人留在了别墅。
他说现在外面都是媒体,不如在这里避避清闲。
经过一晚上“折磨”再加上生病,乐意精神不济。
詹宁楼没怎么闹她,吃完晚饭就让她去休息。
能避媒体,避不开工作。
乐意睡着后,詹宁楼才有时间处理堆积的事。
一直忙到凌晨,安静的书房里,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詹宁楼看完消息,没动,依然坐着,但视线已经从繁复的工作中剥离。
他半垂着眼皮,视线无焦距地散着。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半边棱角分明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目光慢慢聚集在一片暗影里……
手机响起第二下,他终于站起身,摘掉眼镜放在一边,眼中露出几分厌烦。
詹宁楼下楼,穿过中庭,走到前厅。
打开门,还没等他看清门外的身影,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昏头了 你果然不是个东西!
詹宁楼没防备, 这一巴掌被打得结结实实。
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站在门口,脸被打歪了,人依旧挺拔如松。
詹宁楼无所谓地用拇指指腹刮了下被打破的嘴角, 眼里聚起点散漫的笑意。
他淡声问门外的人:“连夜飞过来, 就为了打我这一巴掌?”
“詹宁楼你是不是昏头了!”
门外的人第二个巴掌就要甩过去, 手腕被抓住。
黎曼芯拧着手腕低吼:“放开,别拦着我!”
詹仕庭将黎曼芯的手拉下来,面沉如水地盯着詹宁楼, “先让他滚进去解释。”
会客室里, 佣人送上茶水, 连茶都没倒上,就被冷肃的气氛吓得退了出去。
詹宁楼站起身, 亲自为父母倒茶。
刚给黎曼芯倒好, 后者端起茶杯直接往他脸上泼。
半烫的茶水从额前顺着眼窝和鼻翼淌下, 湿了詹宁楼一大片衬衫前襟。
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继续给詹仕庭的杯子倒上茶, 倒完才抽了两张纸巾擦脸。
黎曼芯刚才打了詹宁楼一巴掌,现在又泼了他一脸水, 他都毫无怨言地受着。
黎曼芯的气稍稍匀了些。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坐着。
气氛压抑沉重。
詹仕庭先出声:“说说,什么打算?”
昨天晚上,詹家继承人携乐氏千金高调出席晚宴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曼哈顿。
今天一天, 两家疑似准备订婚的消息更是满天飞。
詹家亲手培养的继承人, 背着父母和家族私自做决定,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但詹董夫妇连夜赶回港城,并非因为这个原因。
詹宁楼脸色平静,“先订婚, 等陶陶大学毕业……”
响亮的巴掌声在会客室里响起。
“你当初回港城,我想着,再怎么样你都当了十多年的哥哥,不至于犯浑!”黎曼芯气得发抖,“詹宁楼啊詹宁楼,你果然不是个东西!你拿人家哥哥和公司相逼,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恨你!”
詹宁楼的侧脸被黎曼芯的指甲划出一道殷红血迹,衬着他满是寒意的眼眸,有种平静的疯感。
“哥哥?”詹宁楼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从你们在我手机里翻到那些照片起,不就觉得我不配当哥哥了吗?”
“所以你干脆混蛋到底了是吧?”黎曼芯痛心道,“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
“什么叫执迷不悟呢?”詹宁楼慢条斯理地给自己面前的茶杯倒上茶。
红茶煮透,配上新鲜柠檬,闻着酸苦,入口却醇香回甘。
不尝一口又怎么知道是酸是甜呢?
“她三岁到我身边,我把她放在心尖上这么多年是执迷不悟,还是她回国的两年我念着想着她是执迷不悟?”
黎曼芯怔了怔。
她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心思。
从詹宁楼大三那年,被发现手机里的私密相册,他们就知道了。
当时乐意才……
詹仕庭为此大发雷霆,要他绝了那些念头。
再后来乐意回国,两年时间,两人没再见过面。
黎曼芯以为,詹宁楼已经把心思放下了。
他们不是刻薄不讲理的父母。
他们在乎的也从来不是乐意的身份。
而是……
黎曼芯闭了闭眼睛,“可她不爱你。”
“詹宁楼,她有喜欢的人,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强迫她。
七岁的年龄差,养女的身份,都不是他们阻止詹宁楼这么做的原因。
他们只是怕乐意受到伤害。
詹仕庭沉声:“你做决定前就不能和我们商量吗?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比起黎曼芯,詹仕庭要冷静得多。
一方面他站在詹宁楼的立场多少能理解他,但理解并不代表他赞同他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黎曼芯站起身,不管不顾道:“我今天就要把人带走!”
詹仕庭和詹宁楼几乎同时站起身。
詹仕庭瞥了儿子一眼,这一眼除了警告也有请求。
詹宁楼沉默了几秒,最终冷着脸坐下。
“要走也得把事情处理好,再说,你问过乐意吗,她想跟你走吗?”
詹仕庭把老婆安抚坐下。
黎曼芯瞪了詹宁楼一眼,“人都被他强行带到这里来了,能是自愿吗?”
詹仕庭当然知道,但他更清楚,只要詹宁楼不点头,他们不可能从他手里把人带走。
“他这么做和绑架有什么区别?”黎曼芯放狠话,“他要是今天不让我把人带走,我就报警!”
“您知道报警没有任何意义,”詹宁楼冷声,“您更清楚不可能从我这里把人带走。”
“詹宁楼!!!”黎曼芯简直要气疯了。
黎曼芯如此威胁,詹宁楼依然不为所动,一副打我泼我随意,但休想把人带走的狠绝。
詹仕庭的脸色沉了下去,“James,别这么和你母亲说话。”
詹宁楼长得像黎曼芯,有着比欧美人更立体的脸部轮廓,完美的五官和身形,让他们永远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但他的脾气性格更像父亲詹仕庭。
他们出生在令人望尘莫及的家族,从小便是天之骄子,他们骄傲自负,对一切都尽在掌握。
他们擅长掠夺,奉行丛林法则。
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是父母,也休想从自己手里抢走。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时,会客室的门被打开。
乐意睡到一半,感觉到难受,意识到自己又烧起来了,詹宁楼防着她,药随身带在身边,她下楼是来找他拿药的。
她没想到会看到黎曼芯和詹仕庭。
“妈咪……爹地?”乐意迟疑地喊他们,以为自己烧糊涂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宝宝……”黎曼芯快步走到乐意面前,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心里一阵发软,直掉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宝贝。”
乐意猜到黎曼芯和詹仕庭为什么会突然从曼哈顿过来,震惊过后,她伸手环住黎曼芯,脸很深地埋在熟悉的怀抱里。
直到看到黎曼芯,被她抱在怀里,乐意强撑着的精神徒然就散了,整个人软在了她的怀里。
再坚韧,也撑不住同时遭受这么多打击,更何况,她在黎曼芯怀里长大,不曾真正吃过苦。
黎曼芯摸了摸她的额头,惊讶又心疼,“宝宝你病了吗?”
乐意吃了药,黎曼芯一直陪在她身边,看她遭罪,心疼得不行,说什么都要带乐意离开。
父子俩在书房谈了很久,谈完从书房出来,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特别是詹宁楼,眸子冷得像凝了冰霜。
詹宁楼来到房间,黎曼芯一看到人,就让他滚出去。
詹宁楼的目光只落在乐意身上,语气带着点祈求,“宝宝,我们谈谈。”
黎曼芯握住乐意的手,温和地问:“你想和他谈吗?”
乐意点了点头。
黎曼芯离开房间后,詹宁楼走到床边。
乐意被反复发烧折磨得精神不济,总是晶亮的眸子,黯淡得令人心疼。
詹宁楼半跪在床边,掌心轻覆在她手背上。
乐意很明显因为他的触碰身体不自在。
詹宁楼强势地禁锢着她的手,指腹一下又一下搓揉她手腕内侧的肌肤。
耐心地、轻柔地,将她冰凉的手腕一点点搓热。
“你想和他们走吗?”
乐意坦诚道:“想。”
“还真是半秒都不考虑啊?”詹宁楼自嘲地轻笑。
想到上回她说要结束的后果,乐意背后一阵发凉,慌忙找补道:“我……我只是不喜欢住在这里。”
“是不喜欢住这里,还是不喜欢和我住这里?”
詹宁楼的手只是轻轻抚上脖颈,乐意就感到一阵窒息感,瞳孔都在轻颤。
到底年纪小,没遇过什么事,不惊吓。
詹宁楼垂眸看了她很久,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可以和他们走。”
“真的吗?”乐意有点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同意了。
她以为,他为了把自己留在身边,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不会轻放自己离开。
詹宁楼握着她的手,捏着小姑娘细软的手指,“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
詹宁楼低头,很轻地咬了下她的指尖。
乐意极力忍住才没抽走手。
“第一,随时接我电话回我消息,”他又咬第二根,“第二,无论Rebecca他们想把你带去哪里都必须告诉我;第三……”
乐意正听得认真,詹宁楼突然没声音了,她怔愣地抬眸看着他。
詹宁楼很轻地笑了下,随后单手撑着床沿半站起身,贴吻住人。
边缠绵不舍地吻着,边低语:“要想我。”
黎曼芯把乐意带回了詹家老宅。
乐意小时候在老宅住过,对这里并不陌生。
离开了詹宁楼,乐意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也有时间好好处理眼下的事。
目前最紧要的是解决公司的事。
她是除乐筠之外,乐氏第二大持股人。
安顿好,她就马上让信得过的公司副总将自己需要的资料传了过来。
乐意看认真看资料时,詹宁楼发来了消息。
她不过晚了几分钟回,詹宁楼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答应过我什么?】
乐意正在打字的手顿住。
她看着手机屏幕,想象着詹宁楼在发这条消息时的表情和这句话背后的威胁意味。
她没回消息。
詹宁楼显然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直接打来了电话。
屏幕上“詹宁楼”三个字让她心跳不由加速。
一个电话而已,乐意安慰自己。
电话不会掐住她的脸将她吻得窒息,也不会按住她膝盖要她打开腿。
电话自动挂断,乐意没接。
詹宁楼的第二个电话紧随而至。
乐意沉默地握着发烫的手机。
不知是紧张还是愤怒,或者是逆反心理,看到有关詹宁楼的一切都会下意识抗拒。
至少在詹家老宅,她不用怕他。
乐意的胸口不断起伏,脑子一热,主动挂了电话。
詹宁楼没再打来第三个电话。
乐意以为结束了,正要松口气,手机突然响了两声,她脸都吓白了。
詹宁楼发来了消息——
【宝宝,第一天就毁约】
【就这么想让我亲自过来找你?】
发来这两条消息后,詹宁楼就没了动静。
乐意不安了一天,直到晚上,詹宁楼那里始终悄无声息。
后面两天,詹宁楼就像消失了。
乐意的心思也渐渐回到了公司的事上。
黎曼芯陪她去了趟公司,和几个董事还有高管开了个秘会,暂时稳定住军心。
乐意后来又给乐筠打过电话,也找人查过,就像詹宁楼说的,他有心躲起来,想要找到他没那么容易。
这几天黎曼芯一直陪着她。
从公司回来的路上,黎曼芯再次提起让乐意跟他们回曼哈顿。
“除了曼哈顿,洛杉矶旧金山,或者其他国家,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黎曼芯问。
乐意在思考,没有马上回应黎曼芯。
黎曼芯捧住她的脸,认真道:“如果沈宴愿意,我可以把你们一起送出去。”
不管什么时候,黎曼芯的天平永远偏向乐意。
而她说的“送出去”,不单单是送他们出国留学。
“不用担心,James不会那么轻易找到你们,”黎曼芯以为她怕詹宁楼,安抚道,“这世上总有他手伸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乐意抬手,覆在黎曼芯手背上,她很感激黎曼芯为自己做的一切,但她说,“在哥哥回来前,我想留在这里。”
“送你出去和找乐筠并不冲突。”
乐意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哥哥守了乐氏十六年,现在换我了。”
乐意看着一副乖软模样,实则最执拗,只要是她决定的事,便一头扎进去拉不回来。
喜欢沈宴是这样,现在为了乐筠也这样。
黎曼芯心疼她,却也感到骄傲。
她把小姑娘揽进怀里。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什么时候累了随时回到妈咪身边,妈咪会带你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吗?”
乐意回抱住黎曼芯,她的怀抱,永远是乐意最温暖的港湾。
车开进老宅大门,当看到那辆熟悉的车时,乐意浑身一震。
黎曼芯自然也看到了,她握住乐意的手,安抚她的同时觉得詹宁楼实在太可恶,竟然把自己的宝贝吓出了心理阴影。
“放心,在这里,他不敢乱来。”
后来乐意知道了詹宁楼是被老太君叫回来问话。
黎曼芯和詹仕庭也被叫了过去。
回来后,乐意一直在房间没出去。
虽然有黎曼芯他们在,詹宁楼不至于做什么,但之前的事对乐意的阴影实在太大。
自从知道他来了老宅,她心里就不踏实。
晚饭时间到了,佣人敲门喊她吃饭。
她借口不舒服,没下楼。
晚上八点多,乐意黑进詹家老宅的安保系统,看到停车场詹宁楼的车不见了。
担惊受怕了一下午,此时乐意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老太君知道她没吃晚饭,让保姆给她送汤。
这段时间,老太君变着法儿地给她补身体,天天喂滋补汤,乐意都喝怕了。
所以门外响起敲门声时,乐意拖拖拉拉,不太情愿地去开门。
开门前她想着怎么和保姆撒娇,少喝一碗。
门打开,看到门外的人,乐意心跳骤停。
她慌忙去关门,被门外的人阻止。
詹宁楼用肩膀顶开门,钳住乐意手腕将人提抱起来,用脚踹上门,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谁张嘴 “要哥哥……张嘴。”……
詹宁楼直接将人抵在门上。
乐意拼命忍住才没有尖叫出声。
詹宁楼仅仅用身体压着, 手没碰她。
乐意怕摔,只能双手双脚主动勾缠住他。
她抬头,看到詹宁楼的表情,吓得脸色唰白, “放开我……”
恐惧让乐意下意识挣扎。
詹宁楼任由她对着自己又踢又踹, 一双黑色眼睛, 蕴着风雨欲来的风暴,沉沉地盯着她。
当乐意的巴掌第二次挥向詹宁楼的脸时,手腕被他扣住。
他将她两只手腕拉高按在头顶上方。
在乐意汗毛倒立的恐惧中, 男人慢慢俯身, 将自己的脸整个埋在她颈窝里。
他很深地呼吸着, 烫热的气息不断往她毛细血孔里钻。
乐意的头皮都在发麻。
詹宁楼伸出舌尖,舔了下她侧脖上不安跳动的大动脉, 卷走上面的薄汗, 出口的声音低得令人心惊。
“动这么厉害, 澡都白洗了。”
乐意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一动不敢动。
詹宁楼又闻又舔了一阵才舍得抬起头, 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
乐意眼里蒙着雾气,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怕我?”詹宁楼冷声, “不是挂我电话挂得很熟练吗?”
“我以为你真那么硬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落下,乐意咬着下唇, 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詹宁楼看着她, 良久,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让她趴在自己肩上哭。
他没有哄她。
因为她确实不乖。
乐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渐渐放松下来, 人软在詹宁楼怀里。
詹宁楼抱着她坐在书桌前,随手翻了翻她这几天一直在看的资料。
“一直在为公司的事担心?”
闹过一场,他的口气温和了些。
乐意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嗯”了声。
詹宁楼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为什么不来找我?”
乐意不说话。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那天晚上,她虽然对自己屈服了,但骨子里还是犟,更是把乐筠的事怪在自己头上,心里怨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找他。
詹宁楼把这些资料推到旁边,将桌上电脑打开,单手在键盘上操作。
乐意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脸色变了变。
詹宁楼给她看的是乐氏的股票。
从公司的股票就能看出,乐氏这两年的情况不太好。
即使这次乐筠没有签对赌协议,公司未来的两年内也会出现大问题。
也许乐筠正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才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这次的项目上。
大厦将倾,回天乏力。
就算詹宁楼什么也不做,乐氏最终也会走向灭亡。
詹宁楼抬起乐意下巴,“说说,这两天都想过什么办法?”
乐意压下害怕,缓缓开口:“银行的贷款申请延期,对赌赔偿金和对方协议以股权抵债。”
詹宁楼认同点头,“思路没错,但……”
他话锋一转,残忍地说出事实,“可行性为零。”
乐意怔怔地看着詹宁楼。
“想知道为什么?”詹宁楼垂眸,目光落在她双唇上,眸光渐渐暗下去,“亲我一下。”
乐意从表情到眼神都在抗拒。
詹宁楼仿佛看不到,指腹沿着她的唇线细致描绘,最后停在小小的唇珠上。
他一点不急,静静地等着她。
詹宁楼的指尖有很淡的烟草味。
不难闻,醇厚的沉香,成熟又强大的味道。
亲一下而已,乐意没那么矫情。
就当付学费了。
她挺了挺腰,半仰起脖子,凑过去贴了下詹宁楼的嘴角。
亲完正要退开,后腰贴上男人的手。
詹宁楼轻轻一按,乐意就往前倾,整个人紧贴着他的胸膛。
詹宁楼墨黑的眼中倒映着乐意的慌乱。
“亲过这么多次了,还不会?”他勾了点唇,故意问,“我是这么亲你的吗?”
他当然不是这么亲她的。
詹宁楼每次亲她,无论刚开始多温柔耐心,最后总像要吃人,舌头都被他吸麻。
詹宁楼看着小姑娘悄然变红的耳朵,又是两天没碰她,竟有些难以自控。
他忍不住提了一口气,“宝宝……”
乐意突然捧住他的脸,又亲了上去,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乐意回忆着詹宁楼亲她的样子,张嘴含住他的两瓣唇,或轻或重地吮吸。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咬更准确。
有几下咬得挺重,但詹宁楼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掌贴在她后背,不动声色将人往身前压。
从青涩到渐入佳境,渐渐地乐意吻出了点趣味。
不可否认,詹宁楼的唇很好亲,唇线清晰,唇肉薄软,含在嘴里就像含着果冻,软软滑滑。
她歪了点脑袋,探出舌尖,挤进詹宁楼唇缝,可舌尖在牙齿上滑动好一阵,詹宁楼没有丝毫要张嘴的意思。
乐意乱着气息不满道:“张嘴……”
詹宁楼往后退开,垂眸看着她,哑声问:“要谁张嘴?”
乐意亲得眼角一片湿意,连嗓音都在发软。
“……要哥哥。”
“完整地说。”
乐意的脸和脖子都是红的。
“要哥哥……张嘴。”
不等乐意说完最后一个字,詹宁楼眸色倏地变深,抱着人起身,手臂扫开书桌上东西,把乐意压在桌面上。
詹宁楼一手掐着乐意脖子深吻,一手解开自己的衬衫领口。
比起詹宁楼的吻,乐意刚才的吻才哪儿到哪儿。
乐意被吻得不断仰起头,眼睛半睁半眯,视线里是詹宁楼的半张脸。
他吻她时一直盯着她,黑沉的眸光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乐意被他的目光吓到,仓惶闭上眼。
詹宁楼把乐意压在书桌上亲了很久,连换气的时间都不给她。
乐意在强烈的窒息中挣扎,挥手打落桌上的台灯,一阵动静终于让詹宁楼停下。
但他的手依然握着她脖子,伏在她身上。
男人克制着却无比深重的喘息声不断传进乐意耳朵里。
浓黑如墨的眼睛,锋利的五官,粗喘的呼吸,撑在她身侧青筋虬髯的手臂……
毫无疑问,眼前的男人强大又性感。
人类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有着天生的臣服欲。
乐意也不意外。
但乐意看进詹宁楼的眸子里,却莫名有一种感觉——
臣服的人是詹宁楼。
詹宁楼重新把人抱坐在椅子上,等两人的气息都平稳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詹宁楼告诉乐意,以乐氏目前和未来的情况银行不会同意延期,就连授信额度也会被收回。
只要有一家银行这么做了,乐氏在任何一家银行都无法贷出一分钱;至于以股抵债,前提是乐氏后续的融资能顺利进行。
对投资市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你的商业模式和团队能力,也不是你的项目预期,而是信誉,一旦失去信誉,也就等于被资本抛弃。
乐意垂着肩膀默不作声。
其实詹宁楼说的她并非不知道。
但也不是真的毫无办法。
她听他的话主动亲他,重要的是他后面的话。
詹宁楼抬起她下巴,意有所指道:“怎么不像刚才那么命令我了?”
刚才她命令他为自己张嘴。
她当然还能命令他做别的。
见她不说话,詹宁楼循循善诱,“想要银行延期,并且成功融资,乐氏需要一个担保人。”
一个能让银行和投资者无条件为乐氏开绿灯的担保人。
联系上下文,詹宁楼的意思是,乐意可以让自己做这个担保人。
有了詹宁楼和他背后的NS做背书,乐氏眼下的问题都会出现转机。
乐意悄悄提了一口气,才鼓足勇气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乐意当然知道,这又是詹宁楼的一场交易。
詹宁楼没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知道今天老太君为什么叫我回来吗?”
乐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茫然地摇头。
詹宁楼拿起小姑娘的手,将她的无名指贴在唇边。
“下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婚嫁。”
詹宁楼在乐意一脸的震惊中,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侧过脸,缓缓地摩挲感受着手心的柔软。
“老太君的意思,等订了婚,让我们回老宅住,”感觉到乐意的抗拒,詹宁楼安抚般亲了亲她手心,“我说这里离你学校远不方便,回绝了。”
“我让人在你学校附近找了套房子,等改造完你的工作室就可以住进去。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先住原来的地方,房子可以慢慢找。”
乐意终于意识到,那晚他说要和自己订婚并非只是吓唬她。
他不仅在媒体放出消息,现在又得到了詹家大家长的支持。
她在震惊中开口:“可是妈咪……”
“他们尊重你的意愿,”詹宁楼敛起表情,眼里的深究犹如实质渗进她眼眸中,“现在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这虽然是一句问话,但显然没有给她能选的答案。
早在岛上,在詹宁楼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做选择,从那时起,她就再也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詹宁楼掐住她的脸,要她从始至终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不允许她的目光移向别处。
“老太君,Rebecca和詹董,他们都会尊重你的决定,并且……”他顿了顿,“即使没有我做乐氏的担保人,乐氏说不定也能度过难关。”
这些人里唯独没有他。
因为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哪怕她这次依然不选他,他也还是会用其他手段让她屈服。
乐意心里一阵阵发凉。
自己的挣扎反叛,只不过换来另一场更巨大的风暴。
少女因为不安扑闪着的纤长羽翼,让詹宁楼想起两年前。
两年前,总是顺风顺水的人,经历第一次投资失败,被记者堵在车里,差点因为追尾出车祸。
轻微的脑震荡,让詹宁楼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一只黑色蝴蝶。
它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的黑色翅膀,他很想近距离看看它,但它只在他眼前停歇了很短的时间。
他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眼前飞走。
那天,环游世界两个月的乐意终于回家,也是在那天,少女扑闪着黑色漂亮的眼睫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并且要为了他回国。
那次,詹宁楼第二次放走了属于自己的那只小蝴蝶。
事不过三。
这次,他会把小蝴蝶留在身边,哪怕留下她的代价是折断她那对漂亮的翅膀。
“现在,告诉我。”
“你想在港城还是曼哈顿举办订婚宴?”
怕我吗 “不给碰?”
乐意不知道詹宁楼是怎么做到说服所有人, 就像她不清楚,他是怎么一夜之间将乐氏和乐筠捏在手里作为底牌威胁她。
可纠结这些原因和过程没有意义。
事实摆在眼前,她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
全面地、无条件地接受。
“下个月……”乐意眼神闪烁,不敢看他, “我开学了, 会很忙。”
“订婚的事你不用操心, ”詹宁楼温和地说,“他们会准备好。”
“可是……”
“宝宝,”詹宁楼打断她, 神色明显冷下去, “你知道如果你不愿意, 我不会强迫你。”
他确实不会强迫她,简单粗暴地将她关起来, 限制人生自由, 这种方式太低级。
但他有的是办法, 让她心甘情愿乖乖地和他订婚。
甚至是让她主动求着和他订婚。
乐意的内心挣扎并没有太久, 她松口道:“关于订婚的事我可以提要求吗?”
“当然, ”詹宁楼因为她这句话神色明显松下来,眼里浮上笑意, “这是你的订婚,可以提任何要求,如果你喜欢, 我们可以在游艇上举办订婚宴, 邀请你的朋友们参加。前一晚的单身派对开去公海,第二天停靠在私人小岛,我会让他们准备好,你们会玩得很尽兴。”
从詹宁楼的语气中, 不难听出他对下个月的订婚势在必得。
乐意意识到当初认为他对自己是“见色起意”有多么离谱。
詹宁楼想要的不止是她的身体,他还要她完完整整,从身到心地属于他。
她相信他爱自己,可这样的爱太窒息了。
她从内心深处,无法接受自己当亲哥哥看待了十多年的人成为自己的丈夫。
“可不可以……”乐意眼睫不安地颤了颤,面对詹宁楼带着探究的注视,强撑着开口,“暂时不公开订婚的事。”
詹宁楼的眸色因为她这句话变沉,但口气还算温和:“这个‘暂时’是多少期限?”
乐意垂眸想了想,犹豫地举起一根手指,“一年可以吗?”
詹宁楼没应声,只是看着她。
乐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极力忍住了没从他腿上下去逃走。
乐意等了很久,始终没等到詹宁楼的回应。
期间好几次她有冲动改口,如果一年不行,半年或者三个月也可以。
但她忍住了。
或许这点坚持,是她仅剩的能对自己人生做出的决定。
“我还在上学,”她觑他一眼就避开,“之前只是媒体没有根据的报道,我的手机就快被打爆了,如果我们订婚的消息公布出去,我在港城的生活会变得很麻烦。”
詹家未来继承人的未婚妻,意义非同寻常。
从她身上挖到的消息,她的私生活,可比很多明星要有价值得多。
虽然詹宁楼会对她的出行做好充分的保护措施,但这样也意味着她会失去很多自由。
她解释完,詹宁楼依然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最终詹宁楼妥协了。
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乐意搬来和自己住。
“睡一个房间,没有商量余地。”詹宁楼斩钉截铁,态度强势。
乐意心里愤恨不已。
果然是臭商人,她才进一寸,他就要进十尺,永远不让自己吃亏。
订婚的事谈妥,詹宁楼心情很好,他将一份资料发给乐意。
乐意打开看了眼,整个人僵住。
手机被用力攥在手里,她抬起头,不可遏制地愤怒起来。
“和我哥签对赌协议的投资公司是你的!”
詹宁楼发给乐意的是和乐筠签对赌协议的公司资料,明面上这家注册在开曼的投资公司和詹宁楼没有一丝关联。
但如果和他无关,他手上又怎么会有这家公司这么详细的资料呢?
四十亿,不过是从他指尖露出去了一点。
只为了让她向他低头服软!
詹宁楼手上用力,不让她从自己身上下去。
他的手从她腰上来到她后脖颈,安抚似地捏那里的软肉,“你刚才那话只说对了一半。”
“在你哥签对赌协议时,这家公司还不是我的。”
只需要动一下脑子乐意就明白了詹宁楼的意思——
为了乐氏集团,应该说是为了她,他收购了这家公司。
所以现在,詹宁楼才是乐氏最大的债主。
詹宁楼的手段很明确,打一个巴掌给一粒糖,因为她要分手,他让乐氏陷入危机,她答应回到他身边并同意订婚,危机也可以不重要。
詹宁楼好心提醒她:“你可以寻求Rebecca他们的帮助。”
乐意不傻,如果债主是詹宁楼,她为什么还要花四十亿呢?况且她根本没这么多钱。
就像他说的,她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助,可即便他们愿意帮自己度过难关,四十亿不是小数目,她欠不起这么大的人情。
“想明白了?”詹宁楼耐心地问。
乐意收敛起目光里的恨意,像咽下一大颗生柠檬,酸涩难当,她全身上下都在抗拒它,可它就卡在自己咽喉里,不咽下去就只能窒息而亡。
她最终闭了闭眼,轻声说:“下个月我会和你订婚”
詹宁楼是在敲打她,订婚前的这段时间,不要妄图耍小聪明。
乐氏的未开会怎么样,全在她一念之间。
詹宁楼见她乖,抱在怀里温存了一番。
亲她时不断问她“这两天有没有想我”,她不说,他就一直问,直到她说想才罢休。
毕竟是在老宅,詹宁楼没闹她太过。
他走后,黎曼芯和詹仕庭来了。
詹宁楼没骗她,今晚老太君找他们过去确实是谈订婚的事。
老太君八十高龄,身子骨硬朗,思路更是比谁都清楚。
乐家出的事,媒体的报道,她不一定不知道,但她不提,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或者不在乎,这点事对詹家来说很好摆平。
老太君唯一在乎的是订婚这件事。
詹宁楼作为詹家继承人,订婚是家族大事。
老太君很喜欢乐意,小时候乐意住在詹家老宅,不小心打碎了老太君的老古董,保姆们吓得半死,老太君却浑然不在意,反而哄着乐意就怕吓着她。
所以老太君面上不痛不痒地骂了詹宁楼两句,转头就定下了订婚的日子。
黎曼芯依然坚持要带乐意回曼哈顿。
但乐意决定留下。
因为她很清楚,很多事不是离开港城就能解决的。
先不说现在还没找到乐筠,就是学校的项目她也不能放弃。
黎曼芯和詹仕庭不可能一直留在港城,两天后他们就要回曼哈顿,再在他们订婚前回来。
詹仕庭说:“我找人查了乐筠离开港城后的去向,查到他落地在了南非,但之后他所有的行程应该都没有用真名,所以目前查不到具体地点。”
乐意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们兄妹都是表面随意,骨子里很犟的人,决定好的事很难改变。
他哥既然有心要离开,就不会那么轻易让人找到。
黎曼芯把乐意抱在怀里,不舍道:“我真的很想带你走,但我也尊重你的意愿。只是宝贝,无论发生什么,妈咪都站在你这边,什么时候想离开港城了就告诉我。”
乐意也很舍不得他们,可很多事她不能总依赖父母,给他们带去麻烦。
再者,乐意不敢保证,如果自己在他们的庇护下离开,詹宁楼会发什么疯。
黎曼芯和詹仕庭离开后,乐意打开电脑,点开某个定位软件。
乐筠离开的那天,她就定位过,但乐筠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无法定位。
“哥哥……你到底去哪里了……”
晚上乐意睡不安稳,梦里总有人在追她,乐筠和黎曼芯就在前面不远处,可无论她怎么跑就是到不了他们身边。
早上醒来,乐意感到很疲惫,穿了卧室的拖鞋下楼,被保姆提醒了才发现。
她正要上楼换鞋,就听老太君在喊她。
保姆笑着说:“先去吃早点吧,鞋我给您送来。”
乐意走进小餐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老太君对面的人。
男人背对着自己,照例穿着黑色衬衫,凛若冰霜的质感,肩背线条宽阔流畅,收紧在紧窄的腰线。
乐意发现,两年后的詹宁楼,似乎更青睐黑色,透着冷沉岑寂的质感。
老太君用粤语问了句什么。
詹宁楼回了个“唔知”。
老太君骂他滑头,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到乐意站在餐厅门口,老太君笑眯眯地招呼她过来吃早点。
乐意有意挑了离詹宁楼远一点的位置。
詹宁楼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陪着老人家聊天谈事。
乐意没睡好,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耳朵里时不时飘进两人的对话。
詹宁楼在港城住的时间不算长,一口粤语却说得标准,大概是发音问题,说粤语时多了点疲懒的腔调。
她猜是在聊下个月订婚宴的事。
乐意听不懂,也没什么胃口,时间长了撑不住,支着下巴犯困。
等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发现餐厅里只剩下自己和詹宁楼。
詹宁楼手里拿着拖鞋,半蹲在她面前。
乐意下意识脚往后缩。
詹宁楼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抬眸看她,冷沉沉地问:“不给碰?”
乐意慌乱摇头,“不、不是。”
詹宁楼看了她一阵,最后把拖鞋放在她脚边,站起身。
他拖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用干净的筷子挑了几样她喜欢的放在碗里,状似随意地问:“怕我吗?”
乐意摇头。
詹宁楼冷笑一声,“那就是讨厌我。”
乐意不知道怎么回话,干脆不吭声。
詹宁楼瞧她垂着脑袋不动筷子,用毛巾擦干净手,从她碗里拿起一只虾,边剥边说:“你不是怕我,也谈不上讨厌。”
毕竟接吻时她的反应他能感受到。
他抬眸瞥她一眼,目光黑沉沉地笼住她。
“你就是不服。”
不服主动回到他身边,不服被逼着订婚。
“挺好的,倔着吧。”
詹宁楼就这么说了一句,没再说别的。
他把剥好的虾直接递到乐意嘴边。
乐意机械地张嘴吃下。
一顿早点,都是詹宁楼拿手喂她吃。
她想自己吃,詹宁楼干脆抽走了她的筷子。
乐意觉得他是在用这样一种方式告诉她,即使她再倔,他也有的是法子让她服软,她要胆敢离开他,他就折戟她的手脚,他不介意亲自喂她吃东西,抱她走路。
但他也不是一味地只会强迫镇压。
当天下午,乐意在群里看到消息,学校的项目资金出现了转机,NS准备向他们投资,据说投资额不小。
没多久,就有人发了林教授和NS的人签合同的照片。
乐意不愿意跟黎曼芯回曼哈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学校的项目。
詹宁楼这颗糖,她只能忍着怪味吞下。
第二天詹董夫妇回曼哈顿,乐意去送机。
黎曼芯临走前,还是那句话,乐意想什么时候离开港城都可以,她可以安排送她去詹宁楼找不到的地方。
乐意并没有完全拒绝黎曼芯的帮助,等她做完必须做的事,到时候詹宁楼就困不住她了。
乐意来到停车场,司机缓缓将车开近。
她拉开车门,看到后座上的人,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
乐意一坐进车,就被拉到詹宁楼腿上。
他把脑袋埋进她肩窝里,很深地嗅着。
没有亲她,只是闻她的味道。
像在确认他此刻抱着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乐意突然福至心灵,脱口问:“你怕我跟妈咪他们走吗?”
所以才亲自过来接她。
肩窝里传出低低的笑声,詹宁楼抬头看她,露出“你果然很天真”的表情。
“宝宝,你不会真觉得Rebecca能把你送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吧?”
别在这 “别动……别动……宝宝。”……
乐意瞳孔微缩。
她不知道詹宁楼只是随口一说, 还是知道了黎曼芯和自己的谈话。
詹宁楼一瞬不瞬地看着乐意,“宝宝,我现在想问你几个问题。”
乐意警惕起来,“什么问题?”
詹宁楼的手抚上乐意侧脸, 拇指指腹缓缓揉搓着她的唇瓣。
“乐家和乐筠不出事, 你会主动回到我身边吗?”
“说真话, 你撒谎我会知道。”
乐意在詹宁楼看穿一切的目光中如实道:“不会。”
詹宁楼表扬似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接着又问:“如果没有C大的项目你会留在港城吗?”
乐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不……会。”
“所以你觉得, ”詹宁楼勾了勾嘴角, 露出自嘲的笑, “我会轻易让你找到乐筠的下落,或者不把C大项目抓在手里吗?”
这句话可以这么理解:乐筠的下落只有我知道, C大的项目如今也由我控制。
詹宁楼早已知晓乐意所有的行为和目的。
他也早把这些掌握在手里, 牵制威胁她。
她在他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
乐意觉得詹宁楼可怕, 不是怕他的手段, 而是他对自己了解得太深了。
别说她本就不爱他, 就算她对他有感情,有这样一个人, 他时刻都在观察你,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你的所有想法和行为都在他的预判中,并比你更快一步地做出行动, 斩断你所有的希望。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乐意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力不从心。
即使她会七十二变, 也翻不出詹宁楼的五指山。
难道这辈子她真的无法逃离他了吗?
“所以……”詹宁楼无比温柔珍惜地摸着她的发顶,“宝宝,乖乖地留在我身边。”
“如果让我知道,你有离开我的念头, 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让我们都后悔的事。”
“对我来说,除了你,其他都不重要。”
“这些‘其他’里,包括我的父母和我。”
*
黎曼芯他们一走,乐意就搬回了詹宁楼的住处。
詹宁楼让人找了几套离学校近的房子,有大平层也有独栋别墅,让她自己挑一套。
如果有她喜欢的就作为他们订婚后的住处。
乐意说马上就要开学,大三课多,还要参加比赛和做项目,意思想住宿。
她提出这个提议的结果就是晚上被詹宁楼在浴室里闹了好大一通。
詹宁楼嘴里答应着不进去,却让她背对着撑在淋浴间瓷砖上,双膝并拢。
后背不断被热水冲刷着,而胸前的瓷砖却冰凉。
身体的摆动,让乐意不断在冷热中交替。
最后时,意识到詹宁楼要做什么,她惊恐地反手推挡,双手被抓住强行摁在墙上。
乐意哭着祈求:“别在这里……”
詹宁楼另只手横在她腰间,将她往自己身上贴,紧紧地和自己贴合住。
他低头咬着她侧脖,声音控制不住地同频发颤。
“别动……别动……宝宝。”
乐意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折断了,詹宁楼才结束放开她。
等有了点力气,乐意推开身后的人,拿起淋喷头不断冲洗自己下肢。
白色浑浊被流水带走。
乐意冲了很久,恨不得将被詹宁楼的东西沾染过的肌肤都冲走。
詹宁楼瞧她跟炸毛的小狮子似的,真怕她伤着自己,拿走她手里淋喷头,将人半强制地锁在怀里。
男人的呼吸还没完全平复,带着磁性的颤音,“我帮你洗好吗?”
乐意无声打掉詹宁楼的手。
“别耍脾气,”詹宁楼无奈,“我都没进去,只是在外面……”
“外面也不行!”她是真生气了,也害怕,“就算在外面也不是万无一失。”
詹宁楼荚着她的退出来,弄得她退间一塌糊涂,况且他们贴得那么紧,他最后有点失控,乐意都感觉到前端戳进去一点了……
她当时魂都吓飞了。
詹宁楼笑着说:“如果有那种万一,也是婚生子。”
乐意又开始挣扎。
“好了好了,”詹宁楼不得不求饶,“我错了,我道歉,向你补偿好不好?”
乐意很快就知道了他所谓的补偿是什么。
詹宁楼正面抱着人抵在墙上时勾唇问:“这么凶,是不是没吃饱?”
詹宁楼的补偿又让他们在浴室里耗了一个小时。
最后躺上床,乐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明天要回学校的……”她这是在埋怨他,也是在请求,能不能今晚不要睡一起。
詹宁楼掀开被子上床,把快要滚到床下去的人拽回到自己怀里,双手双脚以“捆绑”的姿势把人缠在怀里。
他的脸埋在她后脖颈里,低声不容置噱道:“说好的,别耍赖。”
“再说了,逃得了今天,明天呢?你还不是要乖乖躺在我身边?”
乐意哑声。
乐意的智商是很高,但在语言天赋上远远不如詹宁楼。
詹宁楼上床时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这不是乐意第一次和詹宁楼躺在一张床上,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同床。
她身体很累,可就是无法入睡。
乐意安慰自己,独自睡惯了,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肯定会不自在,而不是因为詹宁楼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房间的摆设,床品的质感,连空气里都漂浮着琥珀香。
这些具有非常明显的詹宁楼特征的东西,都是让她无法忽略的存在。
她现在,正和兄妹相称了十多年的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们刚才还一起洗了澡……
静谧无声中,詹宁楼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在她反抗前,他柔声安抚,“只是抱着睡觉,不碰你。”
乐意胸口憋着口气,手脚僵硬地被詹宁楼搂在怀里。
就这么抱了一阵,发现詹宁楼真的什么也没做,才慢慢放软身体,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詹宁楼的手顺着她后背,一下又一下地安抚轻拍。
没多久,乐意就有了困意。
詹宁楼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睡吧宝宝,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乐意在困顿中很想反驳,我所有的恐惧来源都来自于你,可事实上,在詹宁楼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乐意起床时,詹宁楼已经去公司了。
她洗漱完离开卧室,保姆看到她起来,招呼她过去吃早点。
保姆把早点一样样端到她面前。
还是上次乐意离开时帮她整理行李的那个保姆。
“这些都是先生亲手准备的……”
乐意看着桌上丰盛的早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什么时候做的?”
保姆算了算时间,“五点我就看见先生在熬粥了。”
昨晚他们闹到半夜才睡,詹宁楼五点不到就起来了。
乐意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也不怕猝死。”
保姆听见了她的话,笑了笑说:“其实先生平时起得就很早,不做早点的话五点半也在健身房了。”
听保姆的语气,詹宁楼经常自己做早点。
詹宁楼会做早点,乐意一点也不奇怪。
詹家的人从出生起就有专职保姆照顾生活起居,等上了学就会配司机,有的小姐少爷,可能成年了连鞋子的左右都分不清。
除了詹宁楼。
他从出生起,就被按照詹家继承人来培养。
他们需要他从小就独立自我,需要他有很强的商业头脑,需要他有强健的体魄,更需要他摒弃个人利益,有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意识。
像詹家这样的顶级财阀家族,对于继承人来说,比起享受家族带来的资源和地位,更多地是付出。
付出包括自己的婚姻和人生在内的一切。
这样的人,看似拥有了很多,实则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
“早点不合您口味吗?”见乐意杵着筷子不动,保姆忍不住问。
乐意回过神,摇了摇头,“不,很好吃,我很喜欢。”
保姆露出欣慰的笑,“您能喜欢,先生一定很高兴。”
今天乐意要去趟学校。
虽然还没开学,但很多住宿生已经回校,学校里到处都是送学生的家长,还有趁着学校这两天对外开放前来参观的游客。
C大作为港城百年名校,优美的校园环境加上悠久的历史,吸引着全国各地的游客。
乐意让司机把车停在校外,自己走路进去。
走到实验楼附近人流才少一点。
远远地看到实验楼前的身影,乐意停下脚步。
沈宴站在一辆车旁。
他微微躬身,目光落在后座车窗,安静地听车里的人说话。
离得远,乐意听不见,但看车标和那人坐在车里隔着车窗说话的态度,她大概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没多久车就开走了。
乐意看到沈宴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车远去,直到看不见。
沈宴收回目光,朝乐意的方向看过来时,她没来得及收敛眼神里的情绪,被撞了个正着。
乐意都能想象得到,沈魏明的妻子来找老公在外面生的儿子能聊些什么,但单看沈宴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
要不是他太擅于隐藏情绪。
要不就是……习惯了。
港城大家族有几房太太的不在少数,大家对有名分的太太及其子女都比较宽容,唯独对私生子深恶痛绝。
况且沈魏明给自己立的还是爱老婆的人设,太太又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可想而知在这样的背景下,沈宴过得有多难。
乐意深吸一口气,走到沈宴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看到的,大大方方地问:“刚才是荣太太吗?”
沈宴没有说话,他看着乐意,用一种乐意不曾见过的目光。
她或许是见过的,在另一个人的眼里。
当她意识到这点时,觉得自己大概是没睡醒,昏了头了。
沈宴怎么可能对自己……
“乐意。”沈宴轻声唤她,语气也是乐意未曾听到过的轻柔。
乐意怔怔地抬眸应声:“嗯?”
乐意看到少年总是寡淡的眼神里突然浮上清晰的情绪,然后便听他说——
“要和我一起逃走吗?”
男朋友 “我是你的谁?”
那年乐意刚过十五岁生日没多久就提前念完整个高中课程。
在家里宅了半年, 突然有一天,她和家里说想去追某个乐队的全球巡回演唱会。
黎曼芯查了下,这个乐队将在接下去的两个月,在全球十个不同国家开演唱会。
他们的路线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地球。
黎曼芯一向支持乐意做任何事, 但当时她才十五岁, 黎曼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詹董想了个折中的方法, 找人陪着乐意,在路上照顾她。
叛逆的少女拒绝了父母的所有提议。
她收拾好行李,揣着第一程的机票和无可奈何的父母拥抱道别。
她在车库看到詹宁楼。
他站在车旁, 看到她背着个很大的包, 背包上挂着她的柯基小挂件, 还戴着她最爱的金色假发。
詹宁楼笑着问她是不是要逃跑。
说完这句话,不等她回应,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 很用力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他抱了她很久, 最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温柔地说:“一路平安, 陶陶。”
只有詹宁楼知道, 那两个月是属于乐意的一场短暂的逃离。
逃离来自身边很多很多的不理解。
乐意一直都很特别。
小时候他们叫她小怪物,后来认为她太张扬。
乐意能感受到周围人非主观, 但实质却存在的孤立。
当时很多人不懂乐意,不理解自信张扬敢于表达的灵魂。
后来,大家再回头看她当时所做的一切, 会发现她只是提前剥离了外界强加的枷锁。
从来不是谁理解了她, 而是时代追上了她。
但当时的乐意,确实很痛苦。
少女不被理解的内心世界急需一个出口。
她在一个又一个城市,独自听着一场又一场演唱会。
在音乐和肢体中寻找与这个世界和解的契机。
最后一场收官演唱会在港城。
她遇到了一个少年。
那次相遇发生的事,让她喜欢上了那个少年, 并且决定不再逃避,回到现实世界。
三年后,当初的少年却问她——
“要和我一起逃走吗?”
为什么一定要和世界和解呢?
逃走吧。
逃走吧乐意。
逃到没有人的地方。
只有你,只有我。
“宝宝,乖乖地留在我身边。”
“如果让我知道,你有离开我的念头,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让我们都后悔的事。”
“对我来说,除了你,其他都不重要。”
乐意的耳边突然响起詹宁楼说过的话。
所有天马行空的幻想和对自由的渴望全部戛然而止。
像绚烂绽放最终消失于黑夜的烟火。
唯剩下无穷无尽的黑笼罩着她。
她眼神中的犹豫和恐惧,没能逃过沈宴的眼睛。
还有她侧边脖子上无法隐藏的暧昧痕迹。
他沉默而专注地看着她,想从她此时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蛛丝马迹。
比如那次聚餐,被突然关上的那扇卫生间的门后是不是她。
比如和她打电话时,那些细微的声音是怎么产生的。
比如,他没接到的那通电话,如果他当时接了,她会和自己说什么。
但等乐意带着探究的目光朝他看过来时,他已经收敛起了所有不合时宜的想法。
那点叛逆,转瞬即逝,就像从未出现过。
沈宴恢复了一贯冷淡的表情,先一步往前走,“走吧,范志意在等我们。”
乐意在原地愣了一阵才跟上去。
看到两人同时出现,熬了一晚的范志意像是看见救星,“感谢两位大神救命!”
他又对沈宴说:“你不是说有事来不了?”
昨晚程序出bug,范志意在群里摇人。
只有乐意和沈宴响应,后来沈宴又说有事来不了。
没想到两人一块到了。
三个臭皮匠在实验室忙活一阵。
终于有了点进展,范志意点的下午茶也到了。
范志意提着满手东西回到实验室。
“你们也点外卖了?”
他把满手的外卖袋放桌上,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看到包装上店名,无不惊讶道:“‘桂满隆’什么时候能点外卖了?”
范志意嘴里的是港城很著名的甜品店,几十年来只做堂食不做外卖,每天定量供应。
就连明星想吃也得老老实实排队,号称甜品界的爱马仕。
范志意不知道的是,其实她家可以外带。
只不过全港城能在她家享受外带的客人,不超过一个手。
“到底是桂满隆,光打包就看着贵。”
范志意绅士风度,把桂满隆的甜点特意放在乐意面前。
她却像是没看到,只拿了瓶矿泉水喝。
听到“桂满隆”三个字,乐意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果然手机响了一下——
【给你点了甜点,收到了吗?】
乐意回了个“收到了谢谢”。
下一条消息紧随而至——
【怕不够,多点了一份】
乐意看了眼桌上,每样都点了三份。
詹宁楼说多点了一份,说明他认为乐意身边只有一个人,也应该只有一个。
昨晚她说项目有事要去学校,詹宁楼问几个人,她说就自己和范志意。
她不知道詹宁楼这句话只是字面意思,还是在试探她现在和谁在一起。
乐意捧着手机,打打删删,最后回——
【吃不下这么多】
乐意看着聊天框上“正在输入中”,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手机边缘。
大约十多秒后,对面发过来——
【身边几个人?】
乐意心头一跳,头皮紧跟着发麻。
詹宁楼这是连藏都不藏了。
乐意硬着头皮回了个“怎么了”,继续装傻充愣。
詹宁楼没再发消息过来。
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怎么了?”范志意看到乐意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差点打翻键盘。
“我、我接个电话。”
乐意握着手机冲出实验室。
来到无人的楼梯间,关上门,才接通电话。
“跑到哪儿接的电话?”乐意还没开口,对面就传来沉沉一声。
楼梯间的感应灯昏暗,乐意的视线落在一片模糊中,周围有种长久不通风的阴湿霉味。
八月底,乐意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
詹宁楼就像她此时身处的楼梯间。
她在无意识的奔跑逃窜中推开了这里的门,才发现这是扇单向门。
她不喜欢,甚至是害怕这里。
可这扇门只进不出。
电话里只有乐意努力平复的喘息声。
“说话。”詹宁楼语气耐心地说着不耐的话。
“在……外面。”
乐意听到詹宁楼一声很轻的嗤笑。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正面回答我的话,宝宝……”随着詹宁楼的停顿,乐意的呼吸声窒了窒,“瞒了我什么?”
“没瞒你什么,”乐意的声音发紧,“大家都在忙,我怕影响他们,就到楼梯间接电话。”
其实还是避重就轻,不正面回答,事实里掺着心虚。
詹宁楼一直没出声。
就在乐意的手指僵到快握不住电话时,电话里才重新响起詹宁楼的声音。
“打电话都这么麻烦,那我要是给你打视频,是不是直接不接了?”
乐意低声,“接的。”
“接谁的视频?”
“你的。”
“我是你的谁?”
乐意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抓紧衣服下摆。
“怎么又不说话了?”
詹宁楼的耐心非常稀有,唯有的也全都给了她。
等她主动回到她身边,等她亲口答应和他订婚,等她承认他们的关系。
“男朋友。”乐意闭上眼睛。
詹宁楼没有纠正她,比起“男朋友”,他的身份更符合“未婚夫”。
但能从她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已经够了。
够爽。
“宝宝,陶陶,mybaby……想不想我?”
詹宁楼喊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声音调,都像潮湿滚烫的风,钻进她心脏里,灼出坑坑洼洼一片痕迹。
乐意的耳朵也被灼伤。
她惶惶然地想,如果有一天她喊詹宁楼“老公”,他会不会爽死?
但乐意很快又想到,他爽死的另一方面,自己肯定会被.干.死。
那还是不要了。
乐意希望他的身份止步在未婚夫。
“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好吗?”
乐意看着窗外斜下去的落日,垂眸淡声说:“不用了,可能会很晚,我会让司机来接。”
乐意不想告诉詹宁楼自己几点结束,她不想连决定什么时候见到他的自由都被剥夺。
大概是那声“男朋友”的效力还没过,詹宁楼没有执着于过来接她。
他说自己晚上有个应酬,不一定比她回去早,叮嘱她提前让司机过来等。
晚上九点多,bug终于排除。
下午茶的能量早已变成脑细胞消耗完。
三个人去了学校旁的一家烧烤店。
乐意手机没电了,去借充电宝,两个男生负责点菜。
范志意看到沈宴在菜单上的备注,终于忍不住说:“就算学妹不吃辣,也不用每一样都不加吧?”
乐意不吃辣,上回聚餐,辣菜她一点没碰。
沈宴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淡声说:“下次早点说。”
范志意无语,他提出建议时菜单可是在他手里呢。
范志意摸着下巴说:“不过你点那么多海鲜,乐意也不吃啊。”
沈宴表情空白了一瞬,“她……不吃吗?”
范志意不再逗他,“吃吃吃,就算真海鲜过敏,你点的她也照吃不误。”
沈宴嘴角勾起点不明显的弧度,“她是倔,不是傻。”
沈宴这话让范志意想到一件事。
“我知道乐意这个人,是她大一每天都来我们系蹭课,我刚开始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她是为了你。后来我发现她真是来上课的,笔记做得比本专业的都漂亮,课后作业她也做。我看过她的作业,代码写得那叫一个简洁,完成度还特别高,当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知道为什么?”
沈宴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乐意跟的是研一的课程,跨了整整四年的进度。
“你当时拒掉她加入项目组的申请,我真觉得特别可惜,”范志意笑了笑,“还好她够倔,最后竟然找上门来问被拒理由,那天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我知道自己的理由说服不了她。”
“你给她出那种难题也没难倒她,”范志意眯着眼睛看身边的人,“ 其实你出那题根本就没答案吧?当初投资会上,NS老总让你当场写的代码,就是当时你让她用的语言,最后你没写完,一个是时间不够,还有一个原因,你看过乐意写的那版代码之后,除非你照搬她的,否则根本写不出更好的。”
太聪明的人大都有精神洁癖,自信到自负,除非自己能创作出更好的,否则宁愿认输。
沈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当初因为某些原因确实不想让乐意进组。
但后来让她进组,也是真的认可她。
今天乐意的表现,两个男生都看在眼里。
范志意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能说普通人和天才之间是有壁的。
不,应该是天堑。
天才也要吃饭,还是饿了一晚上的天才。
三个人默默干饭,没怎么说话。
桌上很快风卷残云。
看到乐意手边那一簇烧烤签子,和堆积成山的小龙虾壳,范志意露出怜爱的神情。
“家里要是不让吃饱饭,就来找志意哥哥,志意哥哥请你吃烧烤,沈宴哥哥买单。”
乐意笑得差点被呛到。
沈宴给她倒了杯茶,她喝完下才止住咳嗽。
沈宴也笑。
他们坐在大厅靠窗的位置,窗外隔着一条车道,对面路边停着辆黑色的车。
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尖一点猩红明灭。
车里男人冷峻的目光,透过烟雾,越过一条马路的距离,像一张巨网落在窗边那道身影上。
收紧。
再收紧。
直到严丝合缝,将他的小蝴蝶收入他的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