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弥漫着少年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味道凛冽又惑人。
苏杳心站在狭小的玄关,背后是墙,目光是
少年肌肉喷薄的上身,因为靠近,比之前看得还要清晰。
她眼睛几乎不知该往哪里放,脸也已经红了,被拉进屋的那一瞬,男生的强势,让她极为陌生。
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温和的祁弈有些不一样。
也让她涌出一股异样的紧张。
不是危险的紧张,她也说不好。
心跳不受控地跳动。
“你……拉我进屋是有事么?”苏杳心轻声开口。
祁弈低低的嗯了一声,落在她耳边的低轻,也让她找回那份熟悉。
她抬起头,便看见祁弈那双漆黑染光的眼,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脸投下一小片好看的阴影。
那双眼笑了下,带着和他气息相反的无害感。
“原本吃完饭,想带你回俱乐部一趟的。”
他说着,转身走向屋里的单人沙发,扯过一件干净的白T恤,勾在手里,又从旁边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一盒蓝色东西,走回她身前。
“第一次练踢腿,脚背会疼,这个拿回去敷。”
是薄荷冰贴,苏杳心接过来。
又是她熟悉的,很会照顾人的祁弈了。
把冰敷贴放进包里,腕表也还给他,苏杳心的脸还微微红着,安静须臾,两人默契地同时开口。
“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去穿衣服。”
两人顿了下,对视的一刻,又同时笑了。
祁弈嘴角一扯:“你随便坐。”
他拿着T恤走向了浴室。
听见关门声,苏杳心站在玄关,双手猛地捂脸。
第一次看见男生的身体,她心跳都乱了。
虽然不是故意,但她这算不算占他便宜了呀。
苏杳心露出眼睛,手还捧着脸。
不过祁弈好像没有怕被她看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她进屋。
想到这,她放下手,目光朝房间里望去。
是一间挺宽敞的单人宿舍,单人沙发,小茶几,书桌,单人床,简洁又干净。
苏杳心的发小都是男生,见过男孩子的房间,祁弈的房间物品也不少,但却比段南段北的要整洁许多,第一眼便让人觉得这房间的主人很爱干净,甚至有点洁癖。
不方便坐床上,房间里只有一个小沙发,她过去坐下,没多久,祁弈从浴室出来。
穿着白T恤,头发吹了,黑亮垂顺地在额前,显得格外柔软,整个人也多了一股温和感。
房间有个小冰箱,他从里面拿一瓶草莓味牛奶,是苏杳心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喝的一个牌子。
祁弈没递给她,而是放到茶几,“太凉,放一会儿再喝。”
放一会儿,那就要再坐一会儿。
祁弈坐在对面的床上,漫不经心拧开一瓶矿泉水,他眉眼生得清冷,此时被柔顺的额发遮住点眉骨,也遮住几分锐利。
像个狗狗一样柔软。
他笑了一下,望着她:“有个电影特别好,我刷了好几遍,一起看吗?”
苏杳心目光微动,“好。”
电影是部国外的故事片,节奏快但细节耐人寻味,苏杳心看完后,对故事的留白沉浸了好一会儿。
她感慨地一笑:“果然是部好片子,看一遍真的不过瘾。”
祁弈勾勾唇:“那以后有空,一起再看一遍。”
“嗯。”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苏杳心起身:“我该回家了。”
祁弈:“我送你。”
从宿舍出来,她以为的送是送她到楼下,祁弈却在经过前台,跟一个年纪轻的工作人员要了车钥匙。
苏杳心坐上车后,她看向男生,“你有驾照?”
“年初时抽空考的。”
车子启动,祁弈一路开向苏杳心家,开的很稳,没用导航也轻车熟路。
担心影响他开车,这一路苏杳心没和他聊天,车子停在小区,她接到蔡卉的电话,问她回家了没,没回家的话直接去奶奶家,晚上一起在奶奶家吃饭。
车子里空间封闭,祁弈耳尖地听见了,他换到启动档,“刚好,我也要去那边。”
苏杳心原本准备下车了,听见这句,又坐好,“那谢谢你了。”
路上,车里开了音乐,傍晚的橘红色夕光笼罩着街边的景色。
到了奶奶家的那条小巷,外面依然是一片热闹的景象,烧烤摊人来人往,苏杳心和他道别:“我下车啦,你小心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祁弈一手搭在方向盘,微微勾唇,“嗯。”
苏杳心下车,空气里是一股烤鱿鱼的香味,老板在不远处吆喝着。
她站在车边,回身等着看他开走。
车子里,祁弈却一直没动,而是稍稍倾身,对站在外面的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走。
苏杳心盈盈一笑,跟他摆摆手,转身走向小巷口。
在拐进小巷之前,她回头看了眼,祁弈的车还在路边,她又朝他挥了挥手。
下次见面,苏杳心准备告诉他,和他成为朋友的原因。
再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
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山,小巷里修好的路灯灯光明亮,苏杳心到奶奶家时,蔡卉在厨房做油泼鱼,滋啦一声,满屋子的香味。
奶奶在包饺子,苏杳心放下包,洗过手一起去包饺子。
客厅和餐厅都开了灯,在夏夜透过窗户映到院子里。
院门外的小巷里,少年站在那边,望向这一抹温柔的光亮。
蝉鸣在树里撕叫,整条小巷在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充斥着平凡又安闲的烟火气,不知是哪家的小朋友在院里唱几句儿歌,立即被家长喊回屋吃饭。
又不知是哪家的小狗,欢快地叫了几声。
祁弈望着那道院子里透出的光。
良久,转身离开。
天色愈晚,车开到公寓。
进到公寓,上到七楼,祁弈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屋。
公寓隔音很好,不开窗,外面的车水马龙、属于夏天的蝉鸣虫叫一丝也进不来。
落地窗外,是一片灯火阑珊,远处的夜灯零零碎碎。
车钥匙扔在玄关柜,在格外寂静的室内发出声响。
忽然。
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扫了眼接听。
电话里是一道礼貌的女声:“您好,请问是祁弈先生吗,我这里是物业,之前您在购房时没登记紧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想耽误您一分钟,做一下登记,方便以后有事情可以及时联系到您。”
“我看资料,您是高中生对吧,留您家人的电话就可以。”
祁弈打开冰箱,拿一罐冰啤酒,单手起开。
“我独居,家人不在。”
“不在没关系,只要可以联系到您。”
“是不在了。”
电话那边安静两秒,很抱歉的语气:“对不起,那请问您有没有关系亲近的重要联系人?”
祁弈仰头喝了口啤酒,酒罐在手中擒了几秒,“一个重要的朋友,留她的可以吗?”
“可以,只要能联系到您。”
祁弈说了一串号码,而后说:“是个女孩子,姓苏。”
物业人员记下:“好的,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
屋子里又归入安静,落针可闻,然而下一秒手机又响起,他看了一眼,拒接,扔到沙发上。
接着,有两个号码分别发来短信。
祁弈在岛台,喝了半罐啤酒,等手机消停了,过去随意捞起来瞥一眼。
他靠在沙发里,像看喜剧表演一样,点开短信。
[阿弈,我是大伯,好多年没联系了,你下半年要念高三了吧,高三辛苦,学习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我和你大伯母都退休了,你表哥也毕业了,要是你需要,我们可以去照顾你走读。]
[我毕竟是你亲人,这些年是真心的记挂你的。]
祁弈手指划过屏幕。
点开另一个号码。
[你别怪你大伯,当年都是我的意思,你毕竟姓祁,虽然你爸有遗嘱,但继承那么大一笔遗产,你现在又不需要用钱,就不能帮一下你表哥?]
[就算你爸还在世,也不会不管他侄子的。]
[你爸和你妈妈都是那么善良的人,大
伯母之前说过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这孩子是善良的,一定会帮你表哥的对吧?]
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消息,祁弈嘴角嘲讽地勾了下。
还以为能说点别的呢,翻来覆去,还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的虚伪,真是无趣。
两个号码直接拉黑,手机再次扔在一边。
想安静喝会儿酒都不行,手机刚落在沙发,一阵铃声响起。
他视力好,瞥了眼是谁。
懒洋洋地拿起来。
徐舟:“在家呢吗?”
“嗯。”
“我刚拉个单,离你家不远,一起出来吃个饭,就之前去过的海鲜烧烤排挡,一会儿见呗。”
“来接我。”
徐舟啧一声:“你这大少爷,出来吃饭还得人接!”
“嗯,”祁弈晃了晃啤酒,“别让我等太久。”
……
夏天的夜晚,烧烤排挡每一家店门口都坐了好几桌人。
徐舟和祁弈出来吃饭,很少见他喝酒,也不常来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上次也是被他带来的,所以今日还挺稀奇。
徐舟倒是想用他当司机呢,没想到他先喝上了。
“这是有心事?”
“没有。”
徐舟比祁弈大三岁,虽没这个小子聪明,但好歹是谈过女朋友的人,他看破不说破。
另一方面也觉得,以祁弈的性格,不管什么事他都能有最合适有效的解决办法,何况还有这张脸呢,招一个小姑娘喜欢,完全不是难事儿。
只是这酒喝的,不太像他。
徐舟大一时因为相依为命的爷爷重病,不得已退学打工,也就是在那时,遇见了祁弈。
那时候的徐舟虽然打起精神,做好努力打工给爷爷治病的准备,但其实当时他有种天都塌了的无力感,白天还好,晚上经常在网吧后门躲起来,自己偷偷借酒消愁。
祁弈那时轮夜班,一次被他瞧见,这小子特别没礼貌,直接一脚踢翻他的酒瓶。
徐舟一下就火了,刚抬头没等骂人,就看见祁弈双手插兜,样子很拽地说:“喝酒有什么用,我教你赚钱。”
徐舟是做了两年的游戏代练,没日没夜地打游戏,虽然辛苦手都打出关节病,但用了两年时间就把债务还清。
所以徐舟知道,他如果真有事,更不会借酒消愁,这小子的执行力牛逼的不像凡人,徐舟一直不知道有什么事能难到他。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
会在人家小姑娘家门口,静静地守株待兔,就为了能遇见人家。
这么有耐心,小心翼翼的态度,是徐舟在祁弈身上第一次见。
这时老板上了一盘烤骨头,是徐舟点的,他边吃边问:“对了,你之前心心念念偶遇的小姑娘,相处的怎么样了?”
祁弈擒着酒杯,“挺好的。”
“进展到哪一步啦?”
“朋友。”
这倒是出徐舟的预料。
毕竟那天,是那个小女同学主动加祁弈的微信,还特意问了祁弈有没有女朋友,意思已经太明显了,就是看上他了。
祁弈这张脸,招小姑娘着迷可太容易了,相处一周多,至少应该进入暧昧阶段了吧。
可能是人家小姑娘虽主动,但脸皮薄?
但没关系,祁弈这小子脸皮可不薄。
徐舟完全不担心,啃着大棒骨,正想问祁弈吃不吃。
忽然一道吵闹声从身后传来,是另一家烧烤店的门口有两桌年轻人吵了起来,徐舟看了一眼,又回过头。
“现在的年轻人,脾气也太不好了,动不动就爱打架。”
祁弈也淡淡瞥了一眼。
下一秒,徐舟看见他起了身,听他说:“有个认识的人,我过去一下。”
那边烧烤店老板也出来,准备劝架,段北喝的有点多,走路不小心碰到了邻桌的人,那人说话太脏,张嘴就骂人。
段北脾气也不好,直接骂了回去,可能瞧和段北一起的同学长一张斯文的学生脸,瞧着好欺负,那混混样的男生听段北骂回来,想直接动手。
然而一拳挥出去,却被另一道力气生生制住,力度极大。
竟一动也动不了!
“你谁啊?!”被扼制住的男生看向忽然出现的人,“想多管闲事儿?”
祁弈比男生高半头,低垂的视线,带着冷淡迫人的威压。
“嗯,管了。”
手上的力度不容小觑,完全敌不过,祁弈忽然用力,疼得那人一惊,忙咬牙道:“切,今天就放过你了,下次走路长眼睛!”
那人也吃完了,带着自己朋友离开。
段北酒喝的脸色发红,看着祁弈,哼了一声:“别以为你帮我了,我就会感谢你。”
祁弈抽了张纸巾,低头擦手上蹭到的油渍,“没让你感谢,就是你被揍了,还得麻烦别人帮煮鸡蛋,怪烦人。”
“你说什么?”段北喝了三瓶啤酒,头犯晕,只听懂了怪烦人。
段北晃了一下,被同学扶住,眼睛还盯着祁弈,见到他这副拽样就烦,又没法不承认这人是真的出色。
心里更气了。
“你就不烦人了?你整天缠着苏杳心,都是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祁弈低头,擦过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懒懒掀起眼皮。
眼眸漆黑沉亮。
“我的心思,你拦得住吗?”
莫名地,段北被男生眼中极坚定的目光惹得呼吸一顿,随后心里泛出慌乱,“你,你……”
祁弈没再搭理他,往回走。
刚走两步,段北叫住了他。
“你别得意,你只是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而已!哼!”
祁弈停下脚,回过头,扬了扬眉。
段北咬住唇,忍了忍,在不惹苏杳心生气和自己痛快之间犹豫,最后,还是被一股嫉妒的情绪占满。
往前走了一步。
“你别不信,她亲口告诉我的。”
……
芜城入夏多雨,一连下了两日。
今日倒是小雨,阳台的斜风细雨涌进来,空气潮湿又闷热,黏黏腻腻的。
苏杳心窝在家,痛快地看了好几部电影,视频会员号有观看记录,她很聪明地在记录里挑祁弈看过的电影看。
电影类型跨度很大,但每部都很好看,不是那种精彩流于表面的电影,而是耐人寻味,感情真挚的留白让人念念不忘的片子。
其中有几部电影,很适合两个人一起看。
如果有人在旁边,她可以感受到对方和自己的共鸣,那种心情很奇妙,好像心情想法能同时落在同一个点上,一个心坎里。
因为有过那种感受,苏杳心现在自己看对味的电影,有点小小的遗憾。
电影在播放,她分了神,想起几日前和祁弈一起看电影的画面,手里捧着一杯自己做的爆米花,含进嘴里一粒。
奶香味漫在舌尖,她摸过桌上的手机。
没等她点开,屏幕上收到一条微信。
段北:[在家吗?]
苏杳心嘴里爆米花嚼了嚼:[嗯,在。]
没多会儿,外面有人敲门,苏杳心去开门。
段北拎着一盒炸鸡,问:“叔叔阿姨在家吗?”
“不在,”苏杳心看了一眼黄色的盒子,“怎么突然买了炸鸡?”
段北脸色别扭:“来跟你道歉。”
“嗯?”苏杳心捏一粒爆米花,让他进屋,“倒什么歉?”
段北站在门口没进,忽然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低头说:“是上周六晚上,我和同学喝酒,遇见了祁弈。”
她手一顿。
段北后悔的语气:“我那晚喝了酒,你也知道,我一直和他不怎么对付,估计是酒精上头,我就没忍住把你加他微信、邀请他去露营,所有的事情都是想要利用他……才接近他的事,都告诉他了。”
爆米花掉到了地上。
段北酒喝多,有一部分断片,只记得自己一时嫉妒说出口的话,祁弈之前说了些什么,他不记得,这两天想起自己把苏杳心的秘密擅自说出去,他在家纠结两天才决定来道歉。
此时,他自
责又小心翼翼问:“祁弈,他,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
“他没跟你生气吗?”
“要是他不理你了,会耽误你在叔叔阿姨……”
话音未落,楼梯下方传来脚步声,蔡卉买菜回来,一抬头看见段北,“咦,怎么站在门口呀?”
段北忽地闭嘴,忙说:“我买了炸鸡,给苏杳心送来。”
蔡卉笑:“那进屋呀,正好我一会儿要做午饭,你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段北把盒子递给蔡卉,忙说:“不了,我家里还有事,阿姨我先走了。”
蔡卉看着跑下楼的段北,笑了笑,“这孩子,急急忙忙的,我做的菜有那么不好吃吗,一听还跑了。”
苏杳心回到房间,心情很乱。
段北的性格,就算好话也会被他说得不中听,更别说,她一开始确实是想利用祁弈。
尽管认识以后,和他交朋友的心思是真的……
这时,蔡卉穿着围裙,推开她房间的门,“杳杳,段南来了,说是要去看什么系统的比赛,问你想不想一起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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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杳心心不在焉地走出房间,走到门口,想对段南说她对那种比赛不了解,就不去了,却听段南先开口。
“祁弈也参加了这个比赛,他和你说了吗?”
苏杳心一愣,摇摇头。
段南:“没说也正常,我也是看见我那个学长的朋友圈,参加比赛的大多是大学生,有个团队的防护系统有祁弈的参与,昨天那队的一个学生生病住院,比赛有人数要求,所以找上祁弈,让他帮忙参赛。”
听到一半时,苏杳心就想说她要一起去了,“你等一下,我回房间换件衣服。”
十分钟后,两个人出门在小区门口打了辆车。
路上,段南忽地想起来,“对了,我去你家时,看见段北刚回来,脸色还不太好,他怎么了?”
苏杳心轻轻抿唇,把事情都告诉了段南。
段南听过,有点意外,倒也没说别的,只叹气:“这小子,酒量不行还喝多,那晚回家是被同学送回来的,还是我照顾的他,早知道他坏了你的事,我就不管他了。”
苏杳心轻声:“其实,我原本也打算要告诉祁弈的。”
段南真心道:“不过,我倒是觉得祁弈对你的“目的”,倒不至于生气,他教养很好,对女孩子的容忍度应该也高。”
“而且,你又不是在欺骗他感情,大家就是交个朋友啊。”
苏杳心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虽然和段南这样说,但她心里还是不太有把握。
得知真相的方式,由谁来说,有时候对被告知的人,是不一样的。
也怪她,没有及时说清楚。
车子开到一片商业区,段南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比赛时间还挺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
路边有个超市,段南下车去买了牛奶和面包回来,车子一路开到比赛的科技馆。
科技馆和南大主校区很近,门口都是来看比赛的学生,他们下了车,看见有个卖花的摊位,苏杳心去买了一束。
段南和学长联系,一抬头看见她怀里抱的花,“送给祁弈的?”
她点头,温声道:“他不是要上场比赛。”
段南想起,苏杳心从小到大,除了高中学习太忙没时间,一直到初中参加的一些舞蹈比赛、手工比赛,只要参加不论名次,苏爸苏妈都会买一束漂亮的花,在比赛结束后送给苏杳心。
手机里收到学长发来的观众电子票,段南把一张票转给苏杳心,“来看比赛的人很多,票不多,咱俩不是坐在一个区的。”
“好。”
段南:“对了,面包别忘了吃。”
苏杳心答应了声,抱着花走进了科技馆,比赛的场馆在一楼,管内宽敞,银灰色棚顶和风格科技感十足,观众席可容纳近千人。
她还是第一次来看网络安全系统的比赛,没想到观众这么多,面容大多是年轻学生的模样。
她和段南分开,找到自己座位的A2区,她来的算晚,周围已经坐满了人,旁边和身后都是女生。
苏杳心坐下来,因为怀里抱着花,旁边的女生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眼。
身后的两个女生是南大的,苏杳心打开面包,咬一口,听她们聊天。
“听说咱们系六班一个同学住院了,秦安找了一个特别厉害的高中生来顶今天的比赛。”
“高中生,那能行吗?”
苏杳心耳朵立了起来,高中生参赛,那应该说的就是祁弈了。
身后女生笑:“放心,我听说了,这次参赛的防御系统有个漏洞,眼看就接近比赛了,是秦安前天找到那个高中生一起熬了整整一晚,才把问题给解决的。”
“这么厉害呢。”
“嗯。”
“我还听说,那个学生是一中的,今年高考成绩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咱们系的主任过几天要带人去抢人的!”
在苏杳心看不见的角度,南大女学姐用震惊的口型说了个,“状元?”
另一学姐小鸡啄米点头。
“!!!”
苏杳心咬下第二口面包,心里琢磨着这句抢人,她身边的女生也听见了,回头和学姐热情地聊。
“学姐,你们说的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有他在,你们南大今天一定能赢!”
学姐笑:“你们也是一中的呀?”
女生嗯了声,笑眯眯道:“今天一中来了很多人看他比赛,就那边,B区的那一片,都是我们同学。”
指向的是B区那一片女生。
学姐意味深长道:“看来他在你们学校很受欢迎呀。”
女生微微有点脸红,点了点头。
苏杳心咬了第三口面包,耳边是旁边一中两个女生回头后在小声聊天。
“你说,芊芊表哥送我们票,我们来了都支持南大,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有啥的,我们支持芊芊表哥,他表哥就能赢了吗?而且芊芊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啦啦队里,有多少是为了看祁弈打篮球才入的队,她心知肚明着呢。没关系的。”
“而且,你咋就知道芊芊是来支持他表哥的?”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忽地笑了。
苏杳心嘴里嚼着面包,心想,人气好高啊。
随即在心里又想了一下男生,确实应该人气高。
苏杳心也当过篮球啦啦队,她学校的球队倒是没有人气这么高的人,她目光落向B区那一片。
这是来了整个队的女生了吧。
这时旁边的女生没注意,胳膊碰到她,苏杳心一分神,手里的面包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女生忙抱歉地帮她捡起来,“唉呀,对不起。”
面包脏了,苏杳心把面包装进袋子里,微笑道:“没事。”
女生盯着只吃几口的面包,低头忙从书包里翻啊翻,翻出一块巧克力,“不好意思,你不介意的话,这个巧克力给你。”
见她眼里满是抱歉,苏杳心便收下了,“那好,谢谢你。”
“不不,是我不小心。”
这样说了话,女生主动和她聊起来,看了眼她怀里抱的花,“你是来看男朋友比赛的吗?”
苏杳心眨眼:“不是,是一个朋友。”
这时候好像不太适合说,她也是来看祁弈比赛的,会被认作他的爱慕者吧…
这样一想,苏杳心看着自己怀里的花,竟然有点心虚起来。
就在这时,场馆里传来一阵呐喊尖叫,从B区的那个方向,没等苏杳心看过去,就听耳边的女生也兴奋道:“上场了耶!我的天!!!”
在听见上场那一刻,苏杳心目光看向了比赛区,在听见“我的天!”那一声,苏杳心一眼看见比赛队伍中的祁弈。
白衬衫,黑领带,宽肩窄腰,修颈长腿,短发比前几日剪短了一些,整个人有股锋利的干净,因为冷淡的神情,又带着一股莫名的冲击力。
在大学生的队伍里,个子也是最高的,
高挑笔挺,像是汇聚了所有灯光的光泽,极为惹眼。
观众席上好多盯着他的目光,但男生却径直走向比赛场,拉开椅子,坐在电脑前。
一眼也没看观众席。
耳边是女生的私语:“天呐,也没人说打黑领带啊,呜呜呜,好带劲!”
另一女生:“你说,比赛要是赢了,今天能看见祁弈笑一下吗?”
苏杳心在微微的怔神中,看向身边说这话的女生。
她问:“我是说假如,假如比赛没赢,他会生气?”
两个一中女生齐齐看向她,似乎对她认识祁弈这件事不意外,两人都笑了:“你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啦。”
“我们是一中的,但和祁弈不是一个班,平时也就在篮球队能看见他,他不常笑,所以今天挺期待的!”
不常笑……
苏杳心目光又挪向赛场上。
银灰色的比赛台,少年锐利的五官,比赛台与台下相隔稍远的距离,也能看得清那股锋气,确实冷淡。
她注视了几秒,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祁弈抬起了头。
越过人群的距离,和她视线相撞。
苏杳心的呼吸一凝。
观众席坐满了人,又都是女生,她在人群中不明显,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看见了她,还是单纯在看这个方向。
随即,她看见祁弈目光没动,从兜里掏出手机,低下头。
隔一秒,苏杳心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心一跳,拿出来一看。
接听放在耳边。
目光再次抬起时,又对上少年的视线。
手机里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似带着一股不确定:“是来,看我的?”
苏杳心轻声:“嗯。”
电话里祁弈安静了一瞬,又问:“花也是给我的?”
“嗯,对。”场馆里开了空调,手机贴在耳边有点凉,她却感觉耳朵似萦绕着热气。
又补充:“是我的习惯,家人朋友参加比赛,都要送花的。”
明明是如实的情况,她还给秦晓棠跳绳比赛得第六时送过花,此时她说话语气稍快,像在解释什么。
但祁弈似没察觉,哦了一声,轻声问:“是什么花?”
“嗯?”苏杳心低头,望向怀里:“粉蔷薇,和蓝色鸢尾花。”
“花纸呢,什么颜色?”
观众席灯光偏暗,但也能看清颜色,苏杳心没反应到这一点,她告诉他,“天蓝色的花纸。”
她抬眸,再次越过人群和距离,和少年的目光对上。
远远的,那双漆黑明亮的眼,轻轻一弯。
似有一抹光,在他眉眼。
同时,苏杳心耳朵里传来一声轻笑。
“天蓝色么,那一定很漂亮了。”
第15章 后台。“原来除了花,还给我准备了拥……
赛场台灯光亮眼,少年的一颦一笑,以及这句话落进耳朵里,苏杳心胸口的心跳漏了一拍。
随即也感受到旁边向她投来的目光。
祁弈的视线太明显,让她被发现了。
屏幕上是一行比赛倒计时,苏杳心捏着手机,提醒他:“快比赛了,你是不是需要关机了?”
远处的台上,苏杳心看见祁弈瞥了眼屏幕,又收回目光,“可以再聊一分钟。”
她胸口微微起伏,声音也放轻:“可是,我周围有好多人在看我……”
希望他能懂她的言下之意,这样在赛前几分钟旁若无人的打电话,关系会被猜疑的。
而且她抱着一束花,好明显。
但祁弈却缓慢地哦了一声,又笑道:“那再聊40秒,然后她们就看比赛了。”
苏杳心轻抿唇。
忽然间,她恍然地盯着台上的他。
她猜测地问:“你,是不是紧张啊?”
电话里,祁弈安静一秒,好听的嗓音缓缓开口:“被你发现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
但他神色明明很淡定啊。
苏杳心笑了笑,鼓舞他:“听段南说,你以前参加过这种比赛,有经验又有实力,放开去比就好了。”
祁弈温声:“好。”
“对了,段南今天也来了,他在C区,你看见他了吗?”苏杳心问。
祁弈往C区方向看了眼,又收回,“人太多,找不到。”
苏杳心想提醒他就在第一排,随后听见电话里,祁弈温声问:“如果,今天比赛没赢,花还送我吗?”
不知他为何这么问。
苏杳心眉眼弯弯,语气轻快:“花是送给祁弈的,不是赢了的祁弈才有哦。”
她还在一心鼓舞他,没注意自己的语气多温柔,直到发现祁弈一直没说话,她才意识到,她像在哄一个为比赛紧张的小朋友。
苏杳心为自己过于和他亲密的语气而脸热。
她望着台上那个高大耀眼的少年,轻咳一声,正想正常说一句“加油”,祁弈出了声,“好,那说好了。”
苏杳心眨眼:“什么?”
“不管比赛输赢,要第一时间来找我。”
苏杳心稍愣一瞬,应了他一声好。
电话里祁弈低低笑了声,像是在一根弦上,轻轻颤动的感觉。
他说:“那我比赛了。”
苏杳心:“嗯,加油!”
这通赛前电话结束,旁边热切注视的目光却没结束,她刚才提到了祁弈,怕是躲不过去了。
果然,旁边的女生惊讶地问:“你的朋友,是祁弈呀?!”
苏杳心收起手机,点点头:“对,好巧呀。”
女生再次审视她怀里的花,又看她的脸,“你,不会是他女朋……”
苏杳心怕惹上误会,对祁弈很麻烦,很快摆手否认:“不是,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女生睁得大大眼睛随即露出几分遗憾,“哦,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发现祁弈女朋友的呢。”
这女生挺可爱的,好像喜欢祁弈,连发现他女朋友这种事也感兴趣。
提到感兴趣,苏杳心也想了解一点。
她好奇问:“同学,你之前来看过祁弈比赛吗,我不太懂这种比赛,今天的对手是不是很强?”
毕竟他紧张得要电话聊天来缓解,又担心输了会不会没有花。
女生热情告诉她:“我看过这种比赛的录像,但来现场看是第一次,虽然不是校队比赛,但今天最厉害的对手应该是有京大计算机系的那个队吧。”
这时赛台走上来主持人,开始欢迎观众,介绍本次比赛。
三支队分坐在赛场,京大的参赛队与南大分坐在弧形的两侧比赛台,有两所顶尖的高校生参与,比赛也有股势均力敌的气氛。
主持人从左先介绍,苏杳心旁边的一中女生凑近跟她说:“你是担心祁弈他们不能赢吗?”
苏杳心侧头看她。
女生笑了,“我感觉你和祁弈关系应该很好,比赛前他还给你打电话,但你好像和他又不太熟欸。”
苏杳心歪头,也笑:“为什么这么说?”
女生眼睛明亮:“因为他是祁弈啊,连我一个和他没说过一句话的同学都知道,他参加的比赛,怎么可能输呢?”
是比赛就有输的可能,但这个女孩子却说了一句:“因为他是祁弈啊。”作为相信。
台上,主持人在欢迎和鸣谢本次比赛的赞助商。
苏杳心小声问:“你这么相信他?”
女生小鸡啄米点头。
苏杳心轻声:“我是和他不太熟,你能和我说说他吗?”
女生闻言,像个小粉丝在给一个新粉丝科普,兴奋道:“你知道我们一中学习有多卷吧,但他在能成绩保持第一的情况下,还自学了网安。”
苏杳心目光微动。
成绩第一,在一中……
她忽然想起身后南大学姐提到的那句:“抢人”
难道他……
苏杳心跳加速。
女生还在说:“上次他参赛是在高二那年,当时他作为最年轻的选手,第一个反攻了黑客入侵的电脑系统!超牛的!”
“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但高二那年是我们这届的市联考,他在比赛仅仅相隔一个月,还能在联考成绩断层第一
,你说!他这种人,什么比赛能难住他呢?”
之前苏杳心已经有点怀疑,此时是真的确认了,祁弈,就是那个一中联考第一的那位……
她一直没关注过第一的人叫什么名字,当时联考成绩也是秦晓棠帮她看的……竟然是祁弈。
意外,也合理。
苏杳心忽然想起,高考结束那日,远远看一眼的少年背影,原来,那时候她就遇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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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觉得和那样的天才太遥远,就算好奇,也没有过多关注。
苏杳心目光看向台上。
耳边是女生羡慕的语气:“你说,像祁弈这种,老天是不是给了他两个超级聪明的脑子,或者是每天给了他双倍的时间啊……”
听见这话,苏杳心想起那一晚雨夜在帐篷里两个人的聊天,祁弈说过的一句:时间太宝贵了。
台上。
在主持人介绍南大队伍的成员,苏杳心看向台上沉稳又耀眼的少年,她好像,又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祁弈。
有天赋的人付诸努力,真的会强得可怕。
介绍过参赛队,比赛正式开始。
观众席的灯光暗下,赛场上的大屏幕亮起,比赛是以一种模拟真实发生过的网攻背景下进行。
大屏幕先是一段视频,讲述的是之前我国举办的一届亚运会,在赛事期间承受了来自国外数以万次的恶意网攻。
苏杳心认真地看这段短片,如果不是这次比赛,这些事好像不常在新闻上看到,或者大家关注的热度不高。
此时得知,很是惊叹。
完全是在赛场之外的另一个赛场。
短片结束,大屏幕瞬间一分为三,直接展示三支赛队面临攻击力极强的网攻时,如何防护并解决掉恶意攻击。
屏幕上均是三队密密麻麻的代码,以极快的速度一行行出现,对外行来说,像是天书一般几乎看不懂。
但观众中几乎是计算机系的大学生,看不懂的估计只有苏杳心和一中篮球拉拉队那群女孩子。
旁边,比她懂一点的女生热情给她科普:“这种比赛正常要比五六个小时呢,很累人的,但听说今天缩短了时间,只比两个半小时。”
苏杳心点点头,微笑地表示她有耐心看。
在大概一个小半时后,南大的主操作队员换作祁弈。
场下响起一阵稀稀疏疏的小声私语。
隐隐带着一股羞涩的兴奋。
苏杳心没注意到,只觉得屏幕上的代码似乎更顺眼了。
仔细一比较发现,是祁弈敲下的代码速度更快,那一行行跳出的字母似有了节奏,流畅快速得让人怀疑是人机。
苏杳心往台上少年那边看一眼,看不见他操作的手。
但脑海里浮现那只漂亮匀称修长的手指。
代码被一行行快速敲出。
她在心里想。
他手指也太灵活了,手速是有多快啊。
走神一瞬,这时候大屏幕上忽然换了画面。
是一种可视化的模式,三支队被蓝色半透明的防护网罩住,每一次的恶意攻击化作红色闪电,击向蓝色的防护。
科技感很强的画面,像一个个抵御闪电雷击的蓝色蘑菇,撑开伞盖,在全力抵抗一次次的攻击。
每次红色闪电攻击的时间长短,也是每支队解决掉攻击的时间。
随着时间进行,在背后的“黑客”实际发起的攻击力也越发增强,其中江大在校生参赛的队在一次防御时时间过长,最后防御失败,系统崩塌。
啊!在场的观众发出一声惋惜叹气。
大屏幕上只剩两个队伍,苏杳心的心在微微收紧。
相信他,但也为他紧张。
她目光看向台上一侧的方向。
祁弈坐在电脑前,整个人全身心贯注在比赛中,他眉眼间的认真,苏杳心和他认识以来,只见过一次。
是在小悠山上,那一晚他蹲在她身前,帮她擦药时的模样。
但又有些许不同,认真之下的温和被替代,此时的他,眉眼之下是一股凌厉,坚定,还有一抹凡事在掌控之中的淡定。
他身边的队友都站了起来,在他旁边盯着电脑,手握拳。
苏杳心没看屏幕,但从他队友的状态看,似乎在攻克一个很难的攻击。
就在此时,观众席发出另一声更为遗憾的惊讶。
苏杳心随即看向大屏幕。
京大防御系统崩溃了!大屏幕上,只留下一支队伍。
很显然,祁弈的队已经赢下了这次比赛。
苏杳心在得知这个惊喜时,胳膊也被一中的女生拉住,“赢啦赢啦!”
身后南大的学姐们也在兴奋鼓掌庆祝。
也在这一刻,苏杳心和全场的观众在看屏幕时,齐齐吸了一口气。
不知是赛事组特意安排,还是祁弈的队友们设置的,在蓝色蘑菇伞盖下,原本的队名“star”变成了“中国”
整个比赛的意义也在这一刻变得不同。
观众们抛开个队伍之间的比赛,紧紧盯着蓝色防护在抵抗一次次国外恶意攻击,在胸膛里涌动着一股股热浪时,大屏幕再次一分为二。
祁弈的脸,出现在了另一半的屏幕。
几乎下一秒,观众席发出一阵女孩子兴奋的尖叫声,尤其是B区那一片,女生们都炸了。
一张帅到无可挑剔的脸,是这一阵惊呼的完美解释。
“天呐!这是主办发特意安排的福利吗!!!呜呜呜太幸福了。”
耳边是女生们的声音,苏杳心在一片嘈杂之中,目光看向屏幕上少年放大的脸。
他全然没被现场的声音干扰,脸上的表情和之前一样淡定沉稳,但苏杳心注意到,他很轻微地,微微敛起了眼。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表情。相比他显然紧张得握拳的队友们,依然有股可靠的沉稳气魄。
苏杳心目光顿了顿,在这一刻,她忽然在想。
祁弈,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他真的只是个高中生吗。
从认识以来,他身上总会有股比同龄人更多的沉稳,但是,他身上的少年气却又格外清澈干净。
像是一棵饱受过风霜雪雨淬炼,但依然挺拔无畏的年轻松柏。
走神的一瞬,在少年那张冷峻的脸旁边,持续攻击最长时间的红色闪忽然化作飘影,攻击失败!
防御成功!
然而比赛还未结束,在队友们开心的神情中,祁弈表情未变,继续下一个防护。
直到最后一击。
苏杳心盯着屏幕,手心都捏紧了,出了汗,屏幕中的少年却比任何人都耐性,在长达十几分钟的攻击下,呼吸都是稳的。
就在所有人紧张得不敢出声时,屏幕上,在蓝色伞没显示防御成功之前,祁弈在另一半屏幕上的脸,长睫轻轻眨了下。
他勾了下唇。
下一秒,屏幕跳出结果。
全部防御成功!
赢了!
刹那间,全场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包括淘汰的队伍和来支持他们的观众也纷纷站起来庆祝。
这是一场真实的模拟比赛,亚运会的赛事技术人员经验和实力成熟,但今日的是一支年轻的队伍,能防御住这个模拟攻击是极为难得的。
主持人在上场后,也并没有单独去祝贺南大的队伍,而是先以这个行业年轻的力量蓬勃而起,来讲解这次比赛最后赢下的意义。
苏杳心在台下,心脏热烈的快速的跳动着。
耳边也是两个一中女生激动的声音:“太帅啦!!你看见了吗,在赢之前,祁弈那一笑!”
另一女生捂脸:“看见了看见啦!你别摇我了,我已经花枝乱颤的了!!!我快晕啦!”
赛台上,祁弈是唯一坐着的人,他手从键盘挪开的那一刻,朝观众席某个方向看去。
前排的人都站起来欢呼,苏杳心也站了起来,但偶尔前排有人挥笔鼓掌,挡住了她。
她抱着花,踮了踮脚尖。
像个小兔子一样往台上瞧。
这时,祁弈站了起来,她看见了他。
台上主持人祝贺过胜利的队伍,在颁奖前,要先对获胜队进行简单的采访。
邀请几名年轻的男生来到赛场中央。
观众也坐了下来,安静地听。
负责回答问题的是一个南大的学生,叫秦安,也是这支赛队的队长。
“首先感谢来支持我们的同学们,我们这个防御系统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感谢队友们共同的努力,也感谢今天没能参赛的生病的张林,但最要感谢的,是今天这位叫祁弈的学弟。”
主持人笑:“学弟?”
秦安点头,意味深长地笑道:“未来的学弟,期待他今年能来我们南大。”
场上另一边获得银杯的京大学生,“我们京大也欢迎你啊,祁弈学弟!”
学长们开始抢人了。
现场一片笑声。
秦安很有心思地给主持人递了个眼神。
主持人也很聪明地把下一个问题留给场上的焦点,笑问。
“请问,祁弈同学,这次比赛后半阶段的防御都是你在操作,有几次强有力的连续攻击,在比赛里很考验耐性,除了实力,你是靠什么顶住的呢?”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
本以为会听见一些为了队友,为了胜利,为了不辜负大家期望这类话,但祁弈接过话筒,漆黑锐利的眉眼,却是在看向观众席。
长睫轻轻低垂。
“保护。”
他说了两字。
而后他唇角淡勾,语气带着淡淡的温和:“有想要保护的事,和人,所有的困难都不是难事。”
“不需要靠什么顶住,只有我要保护她,就够了。”
他说的轻快,却又极有说服力。
苏杳心注意到,那双眼的目光落向她这边,似很轻地笑了一下。
场下的女生对这个回答一阵热情地鼓掌回应。
“啊啊啊!好羡慕被保护的系统啊!!我也想被保护!”
全场一阵暧昧的哄笑。
主持人很配合地笑道:“我们祁弈选手真是受女生欢迎呀!”
祁弈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话筒递回去。
随后苏杳心看见,他目光又望向她时,稍微往下一挪,看了眼她怀里。
颁奖仪式随后举行,秦安代表大家举起奖杯。在一阵观众的掌声中,所有人下台。
苏杳心也准备去找祁弈。
她刚起身,身边的女生笑眯眯的:“你要去送花吗?”
女生歪头鼓励:“加油哦!”
什么加油?
女生暧昧道:“我懂我懂,你之前那么好奇祁弈,就是对他感兴趣嘛,我都看出来啦。”
“你快去吧!祝你顺利哦!”
“……”
显然她还是被误会了。
苏杳心从观众席离开,走向后台休息室的走廊。
她手里还拎着掉地上的面包,但垃圾桶在门口太远了,她想了想还是拎着去找他。
刚拐进走廊,目光中便出现一道身影,在人群里鹤立鸡群,正朝她走来。
苏杳心脚步微顿一瞬,抱着花走向他。
身边有匆忙的工作人员经过,撞了苏杳心一下,她趔趄了一小下,原本已经站住,停在少年身前。
却忽然落进一个轻轻的怀抱。
被抱住了。
苏杳心呼吸一窒。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祁弈愉悦的嗓音:
“原来除了花,还给我准备了拥抱。”
第16章 一颗心“所以,还追我吗?”……
走廊有人轻轻惊呼一声,随后又偷笑地经过。
怀抱是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很轻,宽阔温柔,一瞬间包裹住,又带着小心翼翼地松开。
祁弈:“第一次有人送我花,我之前想像过,如果收到,我会想抱抱那个人。”
心跳因短暂的拥抱还不稳,但听见他的话,苏杳心感觉心里一软。
她递过花的动作也正式了一点,“恭喜你,祁弈选手。”
祁弈嘴角一弯,接过,“谢谢。”
他低头,轻轻嗅了一朵粉蔷薇,“果然很漂亮。”
少年抱着花,锐利的眉眼在低头间带着些许温柔,虽然走廊人来人往,拥挤嘈杂,但不妨碍苏杳心被这一幕惊艳到。
她微微抿唇,心中又疑惑:“你怎么会第一次有人给你送花呢。”
她告诉他:“今天场下有很多你们学校的女生,都是为了看你而来的。”
祁弈单手抱着花,抬起眼,扬了下眉:“我不知道这些,但没收到过花是真的。”
话音落,他似想起什么地解释:“不过,我以前有次听到过原因。”
“什么原因?”
“她们说不敢。”
苏杳心好笑地猜想:“是不是你平时不爱笑?”
祁弈无辜的神色:“我有么?”
他忽地俯下身,和她靠近,一双黑亮迷人的眼盯着她,近得苏杳心睫毛都颤了颤。
祁弈笑了笑:“我和你在一起时,不是挺爱笑的?”
这双锐利含笑的眼,乌□□人,似乎总有让人大脑空白的魔力。
回过神时,已经过了好几秒,苏杳心隐藏那股不自然,猜测着:“可能,她们和你不熟吧。”
祁弈缓缓直起身,散漫又真诚:“我和她们不认识,更谈不上熟。”
“哦,对了,”他似不经意地顺口提起,“我也没收过情书之类的,有人送,我都没收。”
他指尖轻轻捏一瓣花蕊,“只收了你的花。”
少年指尖冷白,手指修长,骨节因刚经过长时间比赛还蕴着一股有力感,碰到那娇嫩的花蕊,却又格外轻柔。
苏杳心看一眼那手指,又看他:“怎么提到情书了,我又没说什么。”
而且这也不用向她解释吧。
祁弈悠悠牵了牵唇,一股怕被冤枉的语气:“担心你也乱想我。有人说过,我长了一张不让人放心的脸。”
苏杳心一顿,随即想起段北就暗地里冤枉过祁弈。
她轻咳一声,认真道:“那都是不了解你的人,一个人让人放不放心,是看人品,又不是看脸。”
“那你呢?”祁弈问:“你放心我吗?”
苏杳心弯唇:“当然了。”
闻言,祁弈目光微动,低头笑了,“那就够了。”
他似自言自语,但在嘈杂的环境中,被苏杳心清晰地听进了耳朵里。
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那边有人在喊:“祁弈,过来签名了。”
见他要忙,苏杳心随即不打扰他,“那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祁弈:“还有别的事?”
“没有。”
祁弈看了眼她手里一直拎着的半个面包,目光抬起,“你不是说段南也来了,这些网安的学长很厉害,带他认识一些朋友也不错。”
那段南一定很高兴,苏杳心答应了:“好。”
给段南发了消息,让他到休息室来,苏杳心先跟着祁弈过去。
休息室里,刚才台上几个南大的学长都在,在等祁弈往奖杯上签名。
祁弈却不急,一进到屋里,先介绍苏杳心。
在听到她是他朋友,一个学长暧昧地调侃:“朋友啊,我刚才在走廊里看见你们了,还以为是你的小女朋友呢。”
这种玩笑话,听一下就过去了,祁弈却认真地又解释一遍。
“她是我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这种解释一般是澄清关系,和女朋友相比,朋友总会显得疏远一些。
但祁弈的语气却带着郑重,有种她不是可以随意调侃的人。
苏杳心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落下,比那句暧昧的调侃更让人在意。
那位学长顿了顿,挠挠脑袋,随即对苏杳心说:“抱歉,我这人爱开玩笑,同学你别介意啊,抱歉抱歉。”
学长的态度很是尊敬。
苏杳心摇摇头,微笑:“没关系。”
祁弈拍了拍那个学长,熟稔的语气:“笔呢,不是要我签字。”
学长一递:“这儿呢,秦安可偏心了!给你留了C位的签名位,还嫌我的名写的大了,占了点儿你的位置。”
秦安收拾电脑,笑道:“等祁弈来了南大,我更偏心,你们提前适应一下。”
祁弈签好名,笔撂在桌上。
“先别太期待,我还没想好去呢。”
秦安:“你的成绩,不来南
大或京大去哪都可惜了,这俩学校的计算机专业又是最顶尖的,你还没想好呢?”
这时,休息室门口忽然进来两个男生,是京大的选手,“是要多多考虑一下,不能和南大有熟人就去南大,我们京大有专攻CTF竞赛的社团,祁弈学弟,你应该听说过吧?”
京大队长热情:“这样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帮你庆祝拿第一,学长也顺便跟你讲讲我们系的这个项目。”
秦安无奈地赶人:“廖轩,你抢人也没有这样抢的吧,我们今天赢了要去庆祝聚餐,你把人叫走了算什么?”
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呢,两所高校的学长先开始抢人了。
真让人羡慕啊。
苏杳心出神间,身旁的男生倏然靠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声音在她耳边:“帮帮忙?就说你已经约了我了,把我从这里带走好不好?”
祁弈为难:“不然,我拒绝了谁都不好。”
苏杳心能理解他的不易,很轻地嗯了一声。
祁弈勾了勾唇,转过身,“学长们下次吧,我今天已经被人约了,就不和你们聚餐了。”
苏杳心站在祁弈身后,伸出小手晃了晃,样子十分乖巧:“是我,是我先约了他,你们只能等下次了,抱歉啦。”
祁弈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样子,嘴角牵起。
京大的学长不认识她,笑道:“同学,那你就和祁弈学弟一起来呗,学长们请客,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苏杳心余光里,看见祁弈朝她看了过来。
她坚定地婉拒,微微一笑:“抱歉学长,我都定好餐厅了,退不了的。”
她又补充:“还定了一套双人餐。”
言下之意是你们这么多人,想跟着也不合适,千万不要一起来。
秦安听明白了,大方地拍拍京大队长,“行,那我们下次再抢。”
苏杳心完成了任务,她目光稍稍往旁边一挪,撞进男生带笑的黑眸。
这时段南找到了休息室,进屋时看见这么参赛的学长,很兴奋。
祁弈把他介绍给秦安,“我朋友,叫段南,对网安很感兴趣,队长你们一会儿聚餐可以和他多聊聊这方面。”
秦安热情地揽过段南肩膀,“好,没问题。”
段南被安排妥当,看着祁弈和苏杳心往出走,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被秦安热情地拉着聊天,话又咽了回去。
“学弟你也是今年高考生吗?”
“高中生就了解网安的可不多啊……”
走廊里,苏杳心和祁弈走过拥挤的人群,从科技馆出来。
外面已是傍晚,呼吸是夏天的温热气息,天边一片紫粉色的云霭蕴在空中,一层层,漫过渐变的蓝色天际线,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祁弈伸手拎过她手里那半个包面,好听的嗓音笑问:“苏同学,你约好的餐厅在哪儿?该带我去了吧。”
周围还有未散的人群,卖花的摊位还在,还多了几个小吃的摊位。
苏杳心抬眸,对上少年狭笑的眉眼。
在紫色的霞光中,他五官好看到像格外镀了一层糖果色的滤镜,温和精致,但天生冷峻的骨相又冲淡了这份精致,英气惑人。
一身白衬衫黑领带的打扮,出了赛场,此刻在人群中更为显眼。
手里拎的被她啃了一半的面包,和他气质很不搭,却又有股意外的反差。
见他眼里的调笑,苏杳心也故意指了指一边的小摊,“喏,那个鱼糕摊,我跟阿婆定了一份双人份鱼糕。”
祁弈顺着女孩细白的手指看过去,笑了笑,似很满意地抬脚走去。
暧?
苏杳心一愣,跟了过去,见祁弈还真扫码要买鱼糕。
“我开玩笑的,你今天赢了比赛,怎么能只吃这个呢?”
祁弈稍低着头,侧脸在夕光下柔和,“怎么不能吃,我觉得挺好的。”
见他好像真的觉得挺好,跟阿婆要了两份煮好的鱼糕,还让切的薄一点。
苏杳心发现他还真的不挑。
她从小得个书法小奖,家人都要给她准备一顿大餐庆祝。
虽然他不在意,但苏杳心却觉得只吃鱼糕好像委屈他了。
没等她开口,祁弈侧头,提了提手里的面包,“看比赛之前,只吃了半个面包吗?”
苏杳心一顿。
下一瞬,她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声。
祁弈微微勾唇,把一份鱼糕递给她,“先吃点这个,垫一垫,我带你去餐厅。”
苏杳心接过……所以,她之前是肚子叫被他听见了?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呢。
南大那边再走一条街,是一片小商业区。
苏杳心真的是饿了,吃下一块香软的鱼糕,走了一会儿,看见祁弈手里的袋子还没扔,她有点不好意:“面包可以扔了的,是掉地上脏了的,不能再吃了。”
听她这么说,祁弈经过一个垃圾桶,才扔掉面包。
苏杳心莫名心一动。
如果她不说,他是不是要一直拎一路。
祁弈是她见过最周到绅士的男生,从比赛见到她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提过前天晚上遇见段北,以及段北说过的那些话。
也没露出一丝该有的不满和生气。
但苏杳心不能装作无事发生。
她抬眸望着他,温声开口:“祁弈。”
“嗯?”他看过来。
苏杳心:“前两天晚上段北遇见你,对你说的那些话,他都告诉我了。”
“抱歉,其实这件事我……”
话音未落,祁弈出声打断了她,他停下脚步,“说到这件事,我也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苏杳心驻足,这还是祁弈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所以,一旦提起来,他还是生气的吧。
祁弈低着眉眼,黑眸在淡橘色的夕光中显得沉静,似看出她紧张,他语气放低:“别担心,我不是要说你什么。”
“其实,那天在俱乐部附近吃饭,我就听见了你们的话。”
苏杳心一怔。
她惊讶:“你那时候就听见了?”
祁弈:“嗯,我担心影响你的计划,所以没提。”
苏杳心心情复杂,“你不介意么……”
“为什么介意?”祁弈微微扬眉:“能帮到忙,我还挺高兴的,说明我这张脸还挺有用。”
段北一定还说了她是利用他这张脸之类的话,苏杳心浮起一丝难为情。
同时,从开口提这件事,一直到此刻,她提起的一颗心也松松落下。
没等她说点什么谢谢他,就见祁弈忽地散漫一笑。
他眉眼微扬:“所以,还追我吗?”
明明知道他口中的追,不是那个意思,苏杳心还是感觉脸一热。
但祁弈却没追着她问,聊天的语气往前走,“叔叔阿姨现在还焦虑吗?”
苏杳心跟上他,“哦,已经好了。”
她仰着小脸:“我原本想着告诉你这些后,要谢谢你的,这样吧,一会儿的饭我请你。”
“吃饭都好说,”祁弈步调稍慢,似在说一些更重要的事,“只是,叔叔阿姨为什么会这么焦虑,方便和我说说?”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苏杳心告诉他:“因为我哥哥曾经高考失利,他们留了阴影,所以在等成绩这段期间,格外敏感。”
祁弈哦了声,金色的夕光落在他脚边。
他又看她,认真问:“那等出了成绩,叔叔阿姨就能彻底放心了?”
苏杳心不能确定。
祁弈:“出了成绩,还要等录取通知书……”
他一本正经地考虑,随后一边的眉挑起:“倒不如我们一直演到底。”
苏杳心睫毛颤了颤,话都磕巴了:“演,演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弈笑了起来,胸膛都颤动着,眼角眉梢和沐在夕色的发丝,都透着一股鲜活的惹眼。
也丝毫不知他这么笑,让苏杳心耳根都微微发烫了起来。
随后他敛起几分笑,嘴角留着浅浅的弧度,对她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
他替她着想:“我说的演到底,是你可以利用我,一直利用到录取通知下来,这样比较确保万无一失。”
“当然,我也会配合你。”
他微微一笑,又问一遍:“所以,还追我吗?”
第17章 心上朝思暮想。
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刘海,飘得很乱,夕阳将她整张脸映得绯红,小巧的五官看着很干净,目光也清凌凌的。
然而她眸子里是坦荡,心里却不然。
在对视的几秒钟里,只是一句简单的“要追”,像被风吹飘的刘海,晃啊晃。
街边有个卖西瓜冰沙的大爷在吆喝,苏杳心轻咳一声,声音混在期间,“要追的。”
她往前走,捋了捋刘海,“就按你说的吧,一直演到通知书下来,这样比较稳妥,就是可能会时常打扰你。”
祁弈看着她和那一撮乱飞的刘海较劲儿,“我挺闲的,不怕打扰。”
苏杳心笑了笑。
经过摊位,祁弈买了一杯西瓜冰沙,递给她。
她微顿,接过后,听见祁弈很轻地笑了声,似在笑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终于放过它了,我都担心被你揪掉了。”
苏杳心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他在说她的刘海。
“……”
她一手鱼糕,一手冰沙,只能动了动唇:“忽然起风了,吹的好乱。”
祁弈收起调侃,正经几分道:“别担心,它被吹得多乱,都是好看的。”
随后他靠近一步,用花和自己,帮她挡风。
刘海安静地落在了额前,有点乱,似怕她不舒服,他抬手拨了拨,又自然地放下。
目光微微下移,看向她的眼时,又笑了。
“走吧,去吃饭。”
……
这顿饭最后还是祁弈请的,苏杳心想要感谢他的那顿饭,被放在他们顺利完成计划之后。
夏天的夜晚蝉鸣绵长,空气依然带着未散的热气。
车子停在苏杳心家小区门外,道别下车之前,司机师傅好心地提醒,“哎,小姑娘,你的花忘拿了。”
没等她开口,祁弈惬意的语气:“这花,是她送我的。”
司机师傅闻言,哦了声,笑呵呵的:“这样啊。”
少年一脸散漫微笑,苏杳心在心里暗想,送花的原因不解释,这情形还真有几分像她在追他。
她微微弯唇,“那我走了,再见。”
祁弈点头,“嗯,再见。”
等她下了车,车子启动,司机师傅从镜子里看了眼车后在看人家姑娘背影的少年,笑问:“小伙子,去哪啊?”
直到看不见人影,祁弈收回眼,低头看花,“云江公寓。”
车开向云江公寓,路上祁弈提前下了车,在一家杂物店买了一只花瓶。
回到公寓,开门进屋依然是一片寂静。
开了灯,祁弈拿着东西走到客厅,右手中的花,在简洁冷淡的房间里,像一抹明艳柔软的色泽,撞进了这个空荡荡的住所。
祁弈轻轻拆开花纸,将一捧花放进花瓶。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挪开眼,起身回房间,出来时,手里是一个白色的小狗玩偶。
祁弈把小狗玩偶放在花瓶旁边,拿出手机,拍下照片。
忽然小狗倒了,他伸手扶好,发现小狗玩偶耳朵有点脏,起身取湿巾,回来后给玩偶耳朵擦干净。
小狗玩偶只有巴掌大,上一次擦,还是两年前,念高一时。
那日是周五,祁弈翘了一节自习,去了五中。
那天天气格外炎热,五中校外的香樟树里蝉嘶声力竭地鸣叫,如他的心情一般,格外热烈。
他站在校门口远处的一颗树下,放学时间,身边不少五中的学生经过,好奇地打量一身黑灰校服的外校的他。
他没在意那些目光,只望着校门口。
待学生渐渐稀少,终于,一抹身影从校门口出现。
少女穿了一身轻薄的舞蹈衣,外面套着白色校服外套,一脸笑盈盈地出现了。
祁弈目光一动,倚在树干的身子直起。
他脚步没动,看着少女小步跑到一个中年男人身前,亲昵地叫了声爸爸。
父女俩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一起沿着路边走。
祁弈也抬脚。
他跟的不远不近,恰好能听见他们的聊天。
少女今天校园舞蹈演出顺利,月考成绩上升了两名,家人要给她庆祝,要去一家餐厅吃饭。
她口中都是开心的事,眉眼弯弯的,他也跟着笑了。
随后少女摘下书包,好像要找什么,然而书包链一拉开,却掉出几个信封。
颜色不一的信封,一个个落在地上,少女捡起,之前明媚的脸上浮起一丝为难,塞进书包里,继续往前走。
男人笑问着女儿,是学校男生的情书?少女没隐瞒地点头,说从开学的军训演出后,经常有男生给她写情书。
祁弈走在后面,抄在裤兜里的手微微紧了下。
而少女的父亲不像有些家长,看见孩子收到情书就是一顿严厉不许早恋的警告。
那父亲反而是笑了笑,告诉女儿:“到了高中会是这样,这个年纪的男孩儿遇见漂亮的女孩子,当然会喜欢了,何况我家杳杳还这么优秀。”
男人嘱咐:“这个年纪的喜欢很单纯,你拒绝人家时,记得要尊重人家啊。”
少女点头,拆开从书包里拿出的水果糖,含进嘴里,脸颊鼓着,微微叹气:“可是,有时候我也会被表白的烦了的……”
祁弈脚步顿住。
少女声音轻柔,也带着烦恼:“收到了信,扔了不看很不尊重人,但拆开看,我都和他们都不熟,有的甚至不认识,看见他们单方面的喜欢,我会感觉有负担。”
少女父亲温柔地拍了拍她肩膀,“换个角度想,这说明我们杳杳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不过实在烦了,那咱就不看!不要委屈自己。”
“何况,那些臭小子大多数都配不上我女儿,我们家杳杳以后的男朋友一定是万里挑一才行!你记住爸爸的话,不是万一挑一的男孩送的情书,咱们都不用看,这样就不用有负担了。”
祁弈站在原地,目光缓缓低了一瞬。
再抬眼时,他们已经没再聊这些,少女蹲在一个玩偶地摊前,在挑玩偶。
她相中了一只小狗玩偶,但那小狗玩偶只剩两只,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都买走,像是不忍心让剩下的那只小狗玩偶落单,没遇见主人似的。
旁边一个几岁大的小朋友经过,走路不稳摔在了地上,随即哇哇大哭起来。
小朋友的妈妈紧忙抱起来哄,祁弈看见,少女看了小朋友一眼,回头把两只小狗玩偶都买下来,又起身送给哭闹的小朋友一只玩偶,逗着把人哄好了。
等她离开,那个有幸得到小狗玩偶的小朋友在经过卖气球的摊位时,似乎更喜欢,手中的小狗玩偶扔在了地上。
去抓气球。
小朋友的妈妈没看见,见公交车驶来,忙抱着小朋友上了车。
车子开走。
祁弈走到那边的一片草地,捡起了小狗玩偶,小狗沾了泥土,他用校服袖子擦干净。
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在原地站了几秒,他又跟上前面的身影。
少女手里拿着和他包里一样的小狗玩偶,很是喜爱,这时她接了通电话,应该是她哥哥,她只有和她哥哥说话,才会有点脾气,“苏明哲,你说话不算话,说了今天要给我买翻糖蛋糕的。”
从祁弈的角度,能看见少女失落鼓起的脸颊。
“好吧,看在你买了奶油蛋糕的份上,就原谅你了,但我下次生日,你要准备翻糖蛋糕才行。”
少女挂了电话。
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
祁弈原本想跟到这儿,却也在路边拦了辆车。
餐厅在市中心的一条街,少女和父亲下车,进了餐厅。
祁弈下车后,拿手机查找到附近最近的一家蛋糕店。
蛋糕店的橱窗里,摆着几款做好的蛋糕,精致漂亮。
一款双层翻糖人蛋糕,白色奶油之上是一个穿芭蕾舞衣的小女孩,栩栩如生,纤细的身形和她有几分像。
店员说这款是网红款,很受女孩子喜欢。
他要了这个蛋糕。
蛋糕价格要四位数,祁弈站在付款台,最近他在准备奥数赛,没空去打工,手机里加上带的现金,还差两百多。
店员见状,很贴心地给他推荐其他款蛋糕。
祁弈低声:“就要这个。”
一分钟后,他从蛋糕店出来。
拎着包装精致的翻糖蛋糕去到那家餐厅,麻烦门口的接待服务生,说是祝贺一个叫苏杳心的女孩子舞蹈演出顺利,让帮忙送了进去。
他写了贺卡,但是是匿名,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会不会觉得是匿名人送的不安全,最后扔掉。
但没关系,她想要,他就送了。
祁弈没在餐厅们口多留,转身走回买蛋糕的那条街,街边有个卖手工花的大爷,他跟大爷商量,帮忙卖花赚个路费,大爷是个好人,答应了。
一小时里,祁弈听大爷炫耀这些手工花都是他老伴亲手编的,他边听边卖花,一小时后花全都卖了出去。
大爷乐呵呵地多给了他十块钱路费,问他明天还来吗?
他说明天不来,不过以后说不定。
路费两元坐地铁够了,祁弈在路上超市买了一包湿巾。
下班晚高峰的地铁拥挤,他站在角落,靠在门边,从背包里拿出小狗玩偶。
耳朵上的泥土印没擦干净,他拿湿巾一遍遍擦,露出了渐渐雪白的小耳朵。
祁弈捏了捏擦干净的小耳朵。
把小狗玩偶放回了花瓶旁边,重新拍了一张照片。
—
隔日天气不错,夏天的炎热也随之攀升。
上午,秦晓棠为了躲避给六年级的小侄子补课,来了苏杳心家里。
“给小屁孩补课也太气了!一点也不听话!这是我一个妙龄少女该干的事吗?”秦晓棠在她房间里,从给侄子补半小时数学被气到的后劲儿中,捧起手机,“我该干的事是看帅气养眼的小哥哥!”
看过一个mv,秦晓棠捂着心口一脸满足。
苏杳心翻过一页杂志,笑了,“缓过来啦?”
秦晓棠身心舒畅地点了点头,要过来一起看杂志,目光瞥见书桌旁边书柜最里面的东西,“咦,这个小糖人你还留着呢。”
书柜最里面一格,透明玻璃罩里放着一个粉色舞衣的小女孩翻糖人,因为保存的好,还是当初的模样,一点没有掉色。
苏杳心看向小女孩糖人时,不自觉就想到了那一日的夏夜。
那是高一时的一次舞蹈演出后,她和家人一起吃饭,偶然收到的一个匿名礼物。
当时她还以为是哥哥给的惊喜,后来听服务生说是一个穿校服的男生,蛋糕交给服务生就离开了,未多留一句话。
毕竟是陌生人送的东西,老爸不放心,蛋糕没让她吃。
但苏杳心把精致的翻糖人轻轻摘下,留下了,一直保存到现在。
她弯唇:“还很漂亮啊,扔了多可惜。”
秦晓棠手托腮,羡慕道:“要是有人送我这么漂亮的翻糖蛋糕,只要长得不丑,再顺眼一点,最好再有一点干净的少年气,我一定直接就答应当他女朋友了!”
苏杳心看她:“你看中的是蛋糕吗?不是干净的少年气?”
秦晓棠啧了声,“一半一半啦!”
话落又感慨。
“嘿,你说送你蛋糕这个人是不是傻呀,这蛋糕好贵的呢,也不留个名,这不是白送了嘛。”
苏杳心目光落在和糖人一起保存着的贺卡,上面的字迹隽秀,只留了一行字。
她觉得:“只是想祝贺一下吧。”
秦晓棠:“所以我说傻嘛!”
算傻么。
总之苏杳心觉得这份礼物和收到的情书不同,高中时期那些情书她出于尊重,最后都拆开看了,这份匿名的礼物,当然也不好都扔掉。
何况,巧的是,是她当时心心念念的翻糖蛋糕。
这个话题短暂地聊了一下,服装杂志上有一个男模,身穿一件剪裁锋利的冲锋衣,上衣半敞,露出线条流畅的腹肌。
秦晓棠看见眼睛都在放光,“哇,这身材,这小麦色腹肌太绝了!呜呜呜。”
苏杳心一开始只在注意服装,此时也看了一眼,觉得还好。
相比来说,她觉得祁弈的身材更符合她的审美。而且,冷白的肤色也显得更干净,劲瘦,薄肌……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估计会更有气质。
她手托腮,不自觉地想了一下。
同时脑海也浮现一幕见过的画面,极为养眼。
苏杳心呼吸缓了一瞬。
摸摸鼻子,忙把杂志翻了一页。
在她家里呆了一天,秦晓棠在傍晚才回家,走的时候还把杂志带走了。
苏杳心送她离开后,回到房间里。
手机震动,她拿起看一眼。
祁弈:[我们是不是该见个面了?]
苏杳心知道他的意思,问他:[该见了吗?]
祁弈:[嗯,追人的话,应该每天都想和那个人见面。]
苏杳心手指正敲字,想说昨天刚见过面,她爸妈知道的。
看见男生这句话,打出的字又删掉。
苏杳心:[是这样啊?我没追过人,没有经验。]
祁弈:[嗯,是这样的。]
苏杳心盯着聊天,好奇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她抿了抿唇:[是追过吗?]
祁弈:[没追过,但见过有人朝思暮想的样子。]
苏杳心睫毛眨了一下。
朝思暮想,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有人用这个词。
她好奇地笑了:[我还没见过,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到那种程度。]
祁弈:[会的。]
苏杳心目光一颤,莫名觉得这两个字很坚定。
随后聊天里收到一条语音。
她点开。
背景里有隐隐的蝉鸣声,伴着少年的嗓音传来。
“那你呢,什么时候会想见我?”
第18章 密室他是吸血鬼npc
什么时候会想见他?
苏杳心有一瞬忘记自己和他是在演戏,还真的在想,有没有想见他。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笑自己怎么还入戏了。
苏杳心琢磨着自己是一个对他“朝思暮想”的人。
“那约明天?”
“好,一般几点起床?”祁弈在语音消息里问。
苏杳心:“七点。”
于是祁弈按照她的起床时间,和她约了九点钟在一个游乐场“约会”。
隔日一早。
苏杳心起床时,餐厅里爸妈在吃早餐,见她出来,蔡卉给她盛了碗红豆粥。
她洗漱后,过去餐厅,拉开椅子坐下。
客厅的电视在播放早间新闻,苏怀峰原本和蔡卉讨论煎豆腐是双面煎好吃,还是单面煎。
这时新闻播放了一条关于还有三日高考出成绩的新闻。
苏爸苏妈的话音一停,齐齐听着新闻。
新闻里内容简单,是提醒各位考生和考生家长出成绩那日查询人数多,造成网络卡顿请不要心急。
短短三十多秒的新闻,播放完便报道其他新闻。
苏杳心舀了一口粥,发现桌上的爸妈似忘了煎豆腐还没讨论出结果,安静地吃饭,似又觉得太安静,苏怀峰忽地问:“对了,我的那个皮包找出来了吗,我下午见客户要用。”
蔡卉一愣,反应片刻:“哦,找出来了,吃饭前你不是问过一遍了嘛。”
苏怀峰一块豆腐夹了两次,才夹到碗里,“哦对对,我忘了。”
苏杳心悄悄打量爸妈,嘴里的红豆咽下,她轻咳了声,腼腆地开口:“那个,我今天要和祁弈去游乐场。”
一听见这话,还有女儿貌似羞答答的样子,苏爸苏妈齐齐抬头。
苏怀峰:“去游乐场,那不就是约会了?确认关系了?”
“没有没有。”苏杳心摇摇头。
苏怀峰松一口
气,“我就说嘛,我还没见过那小子呢,我宝贝第一次谈恋爱不能这么顺便就确认关系,一定得让爸爸看一眼。”
蔡卉给她夹煎蛋,“这次是还和晓棠她们一起去,还是又去帮什么忙?”
苏杳心:“不是帮忙,只是去玩,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她想起祁弈教她的办法,“他有朋友在那个游乐场工作,送了他两张免费套票,约我一起去。”
闻言,苏怀峰点了点头,“还算懂事,虽然被追,却不傲,知道要主动约女孩子,加一分。”
难得,竟然赢了老爸的好感。
苏杳心笑眯眯好奇问:“爸爸,那现在他有多少分了?”
“一分啊。”
“……”
苏杳心摸了摸耳朵,蔡卉手遮嘴,偷笑着无声说:“吃醋。”
这时有人敲门,蔡卉去开,是段南和段北送了一些早上去赶小集市买的早点和手工香肠。
蔡卉让他们进屋再吃点儿。
小时候,周末段叔叔和段阿姨很忙,就去小集市买好早点,把段南段北送到苏杳心家一起吃饭。
餐桌上,蔡卉多拿两副碗筷。
“谢谢阿姨,”段南接过,转头打量苏杳心,“要出门?”
苏杳心笑盈盈的:“嗯,祁弈约我。”
段北夹包子的手一顿,默默低头吃饭。
苏杳心吃完早餐,回房间拿上手机和包,就出门了。
刚到楼下,身后段北追上来,叫住她。
苏杳心回头。
段北盯着她,“你是真的和他约会,还是演的?”
“演的。”
“那不是去和他见面了?”
“见面是真的。”
“……”段北抿唇:“我也去。”
苏杳心微楞:“你也去哪儿?”
“去你们见面的地方,”段北理直气壮,“反正你们是演的,我又不是电灯泡,又不会妨碍你们。”
道理是这样。
苏杳心问他:“你真想去?”
见她似乎愿意带上他,段北微笑:“嗯。”
苏杳心拿出手机,“那我要问问祁弈,毕竟约的是来两个人,我带人的话,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段北忽然没什么底气,不过也想试试,万一祁弈忽然好心了呢。
电话拨通两声,祁弈接了。
他轻声:“喂?”
苏杳心:“我正要出门,段北听说我们今天去游乐场,他也要跟着一起,你想带上他吗?”
祁弈:“不想。”
段北:“……”
他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苏杳心也明白了,轻轻嗯了声,“好,我知道了,那我们一会儿游乐场见。”
祁弈声音又柔几分:“好,一会儿见。”
手机揣包里,苏杳心抬眸,“你听见了,那我先走了。”
她摆摆手,走向小区门口。
香樟绿荫如盖,夏天的游乐场总是充斥着童年愉快的回忆。
工作日人不是很多,到地方时,苏杳心一眼看见等在门口的男生。
他站在一棵树下,树影斑驳,背后的天空是巨大的摩天轮,今日穿着一件白T恤,牛仔裤。
干净清爽,很帅。
此时苏杳心只要拿出手机,随手一拍,就是一副画报。
这个念头没落地,就见男生朝她看了过来。
苏杳心小步跑过去。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祁弈唇角弯起,随后目光越过少女发顶,瞥了一眼远处的街边。
苏杳心回头看,“怎么了?”
街边一片空荡荡的,祁弈散漫笑道:“没怎么,看见一条没牵绳的小狗躲进树丛了。”
苏杳心哦了声,回头笑:“那我们进去吧。”
游乐场苏杳心小时候来过几次,最近一次是高一的暑假。在她高三那年听同学说游乐场重修过,只有那座偌大的摩天轮没动过。
今天进来一看,果然很多景致都焕然一新,点缀小彩带的绿木,仙女棒雕塑的喷泉,门口处还有一台一人高的自动泡泡机。
风一吹,漫天飞起五光十色的透明泡泡,像夏日漂浮的白日梦。
当时听同学提起,她还说着高考后要来玩一次,但是这个心愿,却在高考后被遗忘了。
在那个忙碌得焦头烂额的高三,或许她还漏掉了很多,不过眼前捡起一个,便是一个。
往里走,最先看见一座童话一般的旋转木马,被绿荫包围慢悠悠地转着,其实她还挺想玩的。
但无论是和祁弈一起坐,还是她玩,祁弈在外面看她,画面都太像约会的情侣了。
她在脑海里稍稍一想,耳朵有点发热。
……苏杳心不好意思开口。
祁弈拿出套票,低头看她:“要玩吗?”
她摇摇头,“我喜欢玩点刺激的,再往前走走吧。”
祁弈微微挑了下眉。
或许是听见她喜欢刺激的,祁弈单手插兜,边走,边专挑前面比较刺激的项目,“过山车,跳楼机,蹦极都在前面,喜欢玩哪个我都能陪你。”
苏杳心刚才就是随口一说,这种刺激的她只玩过一次过山车,下来后嗓子都哑了,头晕到站不住,趴在秦晓棠身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今天,她不想太丢脸。
她故作犹豫,又扯别的话题:“还有别的吗?咦,你小时候也经常来这边玩吗,感觉你很熟悉。”
祁弈没再给她介绍刺激的项目,顺着话回:“不常来玩,但来打过工。”
打工?
苏杳心好奇:“在哪里打工?”
祁弈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那边。”
苏杳心看过去。
前面是一家格外醒目的密室逃脱,或许是在游乐场里,外面看起来不是很恐怖,黑色的大字牌子点缀着血色玫瑰花。
让人想起一些夜色下的吸血鬼。
苏杳心猜想他打工的目的,“是觉得来扮鬼有趣,来体验的吗?”
祁弈神色散漫,“那倒不是,是老板给的工资很高。”
或许因为他脚上一双白色球鞋都不低于四位数,苏杳心没往祁弈会想挣钱方面想。
她又好奇,有点打探的意思:“很高,有多高?”
祁弈见她眼里微微发亮,抿弯唇角,告诉了她。
苏杳心惊讶,感叹:“你真的好会发现商机!”
祁弈稍稍扬了扬眉,额发被风吹动,带着一股低调却肆意的少年感,“不是我发现的,是一天在街上走,被老板发现,说我特别适合扮演吸血鬼,非要给我塞名片。”
这密室逃脱老板怎么还跟星探似的,在街上挖人呢。
苏杳心:“那扮鬼吓人有趣吗?”
祁弈如实道:“不知道,我不负责吓人,负责在外面吸引顾客。”
她一怔,随即也懂了,原来是在吸血鬼里当门面啊。
她忽然理解,老板为何在街上挖人。
恰好走到了密室门口,苏杳心没玩过密室,但好奇心胜过印象中的害怕。
“要不,我们玩密室逃脱吧,我想体验一下。”
祁弈似乎没想到她会想玩,微楞一下,随即又点头,“好啊。”
“不过。”
苏杳心看他微微低一点头,眸子黑沉温和,“这里布置的氛围很逼真,你第一次玩,可能会害怕。”
苏杳心眨了下眼,“那你害怕吗?”
祁弈眉眼微挑,“里面扮鬼的人,估计都是我认识的。”
认识的人扮鬼那可一点也不吓人了,可能还很搞笑。
苏杳心歪头微微一笑,“你不怕的话,我害怕了躲你身后,不就好了?”
似乎见她不担心,祁弈也笑了,“好。”
刚一进到密室大厅,墙壁四周贴着不同主题的恐怖密室,看得苏杳心眼花缭乱,也惊心动魄。
店老板一眼认出祁弈,随即又看见连进大厅都有点害怕,紧跟他身后的小姑娘。
“小祁,这是带同学过来玩呀?”
“嗯。”祁弈点头,“店里生意还好吗?”
店长直白道:“你要是愿意多来几趟,再同意我找个网红拿你作宣传,我们店一定是芜城最火的!”
祁弈也直白拒绝:“靠噱头火不了多久,还得剧情做的好。”
老板啧地笑了。
祁弈目光瞥向身后,看见那张有点紧张的小脸,他唇微微勾着,收回眼
,问李店长:“最近出新主题了吗,有没有恐怖程度低点的。”
苏杳心听见这话,忽然意识到自己靠在祁弈身边,靠得太近了,她退开一小步,也望向老板。
老板心下雪亮地推荐:“这个不算太恐怖,鬼也不是很多,主要是线索剧情,比较烧脑。”
祁弈嗯了声,侧头看她,“我觉得这个不错。”
不太恐怖,苏杳心放心一点,小鸡啄米点头,“好啊好啊,你对这里熟悉,你觉得不错一定很好玩。”
祁弈垂着长睫看她,漆黑的眸子浮起细碎的笑,似在想什么,随后他问:“需要我带你吗?”
苏杳心睁大眼:“你不进去玩吗?”
祁弈唇角微扬:“进去,我是说,需要我扮npc带你进去吗?”
她刚刚的担心散开,“还能这样玩?”
老板笑了笑:“能的,有的女孩子胆子小,可以找店里的男npc带着玩。”
苏杳心明白了,原来还有这种贴心的服务,而且……还是祁弈扮的npc,应该很有趣。
她点点头,“好。”
祁弈跟老板要了一套npc服装,黑靴,和一副黑皮手套,苏杳心眨了眨眼,直觉这好像和她认知中的npc不一样。
等他去了换衣室,苏杳心把包存好,回来跟老板聊天。
“这里的npc不是那种带假发的吗?”
老板笑着给她讲:“不全是,假发那种是专门制造气氛吓人的装扮,祁弈之前扮的两次都是属于骑士的装扮。”
“他那服装还是单独给他订的呢,他个头高,那身衣服后来我也没找到合适的小伙子穿。”
不知为何,一遇见比她早认识祁弈的人,苏杳心就想多聊聊。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打工的?”
“高二,他念高二时我在街上遇见的他,他那时候就已经这么高,一眼人群里出类拔萃的,太招人,我就拦着他,非要让他来当npc模特。”
老板可惜:“要不是他还在念高中,出多少钱我都想把他招到店里,偶尔当当临时的也好。”
老板想起开业活动那天,多少小姐姐都在店门口舍不得走,祁弈天生就适合扮吸血鬼,气质越是冷淡危险,越吸引小姑娘着迷。
说到这里,老板问:“你是他同学?那你们毕业了吧,小同学,你帮忙劝劝他呗,以后你和朋友来玩,李叔我都给你们免费。”
苏杳心之前听见了祁弈婉拒的意思,她笑了笑,“谢谢您,不过他不一定听我的。”
老板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那边换衣室门开,祁弈走了出来。
苏杳心看过去,呼吸一窒。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吸血鬼!
少年优越的身高,白衬衫黑长裤包裹的身形比例极好,两条黑色肩带绑在宽阔的直角肩,有点成熟的打扮,但黑色束腰,却恰到好处地融合着少年气。
一双黑靴包裹的小腿,修长笔直,很是好看。
黑发,衬衫,黑裤,极致的黑与白相撞。
最让她惊艳的,是祁弈右脸画了一枚十字架,眼角战损妆,带着一股极致危险感,又像一片血红的玫瑰。
他那双漆黑的眼,直直地注视着她,朝她走来的每一步,都似能让她呼吸微颤。
很微妙的感觉。
因为是他,所以她觉得眼前男生在危险的妆容感之下,又有一股极为可靠的安全感。
走到她面前,祁弈很浅地笑了下,低声问:怕不怕我?”
苏杳心没能从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挪开眼,心跳加速,她露出一点安心的笑:“不怕你。”
祁弈低垂的长睫动了动,也笑了。
当苏杳心跟着他要进到那间密室,她不经意发现,祁弈的手套只带了一只。
也在这时,那只没戴手套的手抬起,掌心和胳膊,都递给她。
“里面很黑,”少年低沉散漫的嗓音:“想牵着我,还是抓着我?”
第19章 是你脑袋被揉了揉。
苏杳心看向男生指节修长,充满安全感的掌心。
牵手。
也太暧昧了吧。
她抿了抿唇,选择抓着他胳膊,准确的说,是轻轻挽住了他。
手臂的触感有力,少年蓬勃的肌肉线条,隔一层衣服也能感受到温热的硬朗。
见她抓好,祁弈推开了门。
入目是一条长长破旧的走廊,看起来还好,当门关上那一刻,苏杳心才体会到被一股封闭漆黑的环境袭来的紧张。
她手指收紧,人也往祁弈身上靠一点。
在视觉乌黑中,听觉格外敏感,苏杳心听见头顶落下轻柔的声音,“别怕。”
仿佛一股温柔环绕在她身边。
她紧张散开一点,边走边问:“那个,这条走廊是一直通到有线索的密室吗?”
祁弈:“你想一直通到密室?”
话音落,他说:“也可以。”
苏杳心还没细琢磨这句也可以,在黑暗的走廊里,渐渐隐约看见前面好像有一道门。
忽然,“咔哒”一声,门被打开锁的声音传来。
苏杳心还没来得及紧张,一口气提起,祁弈忽地拍了拍她手背,“躲我身后。”
在她躲向祁弈身后那一刻,从门里冒出来一个带着惨白脸面具,披头散发的鬼,刚要一声尖叫吓人。
祁弈抬手,“是我,祁弈。”
那鬼的声音似一下子噎回去,站在原地呆愣地盯着男生。
“呀,你回来了,”那鬼扒拉扒拉披散的头发,走过来,“你被老板劝过来的?呦,这是扮演护着妹妹来的骑士,老板得给你多少钱啊!”
祁弈:“这是我朋友,一起来玩的。”
一听一起来玩的,那鬼随即举起双手,满是职业操守地准备要吓人。
“别吓她。”
祁弈阻止,“她第一次玩,我们先直接去密室。”
苏杳心还躲在祁弈高大的背后,听见这话,她探出一点头。
朝那个惨白脸的鬼,小幅度摆了摆手,“嗨,鬼兄弟。”
“噗嗤”一声,那鬼笑了出声,“嗨,妹妹。”
那张鬼脸太可怕了,苏杳心认识到了祁弈说的逼真,鬼的眼睛里留了血,淌在惨白的脸上。
应该是人皮面具,那鬼兄弟说话时声音嗡嗡的。
苏杳心闭了闭眼,脸靠在祁弈胳膊上,小声问他:“你们这里的鬼扮的这么像,不怕会吓晕玩家吗?”
祁弈低头,没等他开口,对面的人又走近。
鬼兄弟撩起头发,“妹妹放心,我们都有分寸,轻易不撩头发,一般遇见胆子贼大的玩家,才露出鬼脸吓人。”
鬼兄弟似乎忘了此刻还顶着吓人的面具脸,想跟苏杳心聊天。
被祁弈抬手按住脑袋,转到一边,“带路吧,我们要直接去线索密室。”
“啊?”鬼兄弟被转到背对他们,听明白了,“哦。”
祁弈拍了拍苏杳心手背,带着她慢慢往前走,问鬼:“前面还有几个鬼?”
“前面的密室就一个了,是小野扮的。”
祁弈嗯了声,“那一会儿你解决一下小野,我们直接过去。”
鬼兄弟想回头,又被祁弈扭了回去。
苏杳心看着前面听话的鬼兄弟,被按住头,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在快到密室之前,从另一个房间传来阴森森的开门声。
吱——呀——
随即冒出一个化妆成骷颅的鬼,然而那颗骷髅头刚出来,就被鬼兄弟一把按了回去,一起进了屋关了门。
走廊里又是一片黑漆漆,安静静地。
祁弈低头看她,温声道:“好了,没有鬼了,前面就是密室,走吧。”
苏杳心眨了眨眼。
原来他说的也可以,是这意思,认识这些“鬼”还真是方便。
她偷偷地笑了声,很轻很轻,没想到祁弈耳朵太尖,听见了。
他问:“在笑什么?”
苏杳心心里话脱口而出:“笑你好像一个混在鬼里的厉害卧底,带着我这个同事一起来找证据。”
少年格外好听的嗓音笑了声,“是这样么,我不觉得。”
苏杳心听他这话,还以为他在嫌弃她胆小,哪里像同事。
然而祁弈站在密室门口,在微弱暗淡的光中,低头看她,却说:“我以为我是一个骑士,在保护出来探险的公主。”
他说的太认真,在暗色中,苏杳心能看见他深邃的眼眸。
忽然,她身后走廊另一侧的拐角方向出现动静。
没等她看过去,祁弈低头,目光看向动静的方向,食指抵在唇上。
暗示她不要看,也不要出声。
苏杳心在暗色中,看着放大在眼前的男生的脸,眉眼精致,唇形薄而好看,黑手套的食指轻轻抵着,有股冷淡的禁欲感。
因为他低头的动作温柔,有种下意识的保护。
像骑士。
更像是格外诱惑人的温柔吸血鬼。
苏杳心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忘记了身后的动静,有什么东西在心口里敲啊敲。
祁弈还在盯着那个方向,过了会儿,他手缓缓放下,低眸看她。
苏杳心睫毛轻颤,一直盯着他脸看的目光挪开,小声问:“是另一个鬼吗?”
“嗯,负责另一间密室的,放心,没发现我们。”祁弈小心地,刻意低着声音,落在苏杳心耳朵里有种不一样的好听。
她深深吸一口,来缓解心口里混乱的感觉。
她真的也很颜控。
以后都没底气调侃秦晓棠了。
似见她低头没吭声,祁弈又低一点头,和她平视,仔细打量她的模样。
“吓到了?”
苏杳心和他对视,呼吸屏住,“没,没有。”
她松开他胳膊,去推门,“是这间密室么,进去看看。”
“叮铃铃”
密室是一个木门,推开时,响起几声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其实带着点诡异感,但有祁弈在她身后,苏杳心没觉得害怕,也在慢慢平缓心里那抹招架不住的慌乱。
室内依然是一片漆黑。
祁弈从容地进屋,他好像对这种密室房间很熟,轻松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了灯。
也是这时,苏杳心才看清,声音原来是挂在木门上一个钢琴模型的小铃铛。
她目光又扫了一圈,灯光照亮的房间里,是一个男孩子的卧室,靠窗有台钢琴,书架上摆满了各种音乐奖杯。
往里走几步,一面墙贴有男孩子获奖和钢琴演出的照片,脸部是模糊的,但能看出是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苏杳心多少了解一点,整个密室房间各处细节都可能是线索,她注意到挂在墙壁的钟,钟上沾了血迹,时间停止在十一点。
她试着猜:“那个钟,是指小男孩生命停止在十一岁吗?”
祁弈顺手把门锁上,点头,“很有可能。”
话落,他又说:“第一次玩就能联想到,很厉害。”
听见他的话,苏杳心弯弯唇,对玩密室更有兴致了,看见钢琴上有几张旧报纸,她过去拿起来看。
祁弈走到她身边。
虽然是设计的剧情,但报纸内容还是看得让人心里一揪。
是房间主人,十一岁钢琴天才小男孩意外从十楼坠落,不幸去世的报道。
而第二张报纸,是在小男孩去世后,报道几家邻居家夜里总会发生诡异的事情,那几家人还有人被吓到住了院。
苏杳心:“所以小男孩去世不是意外,是和那几家邻居有关?”
祁弈看着她,唇角很轻地笑了下,“为什么不认为,是去世的小男孩故意使坏吓人。”
苏杳心不是没想过,她指了指照片墙上的一张小男孩和小猫的合影,“那只小猫是流浪猫,上面写着领养日期,这么善良的小朋友如果是意外去世,我想他做鬼心也不会变坏的。”
她温声:“我没玩过,比较喜欢凭直觉。”
祁弈勾了勾唇,“好,那就按你的思路找线索。”
随后,他们就在书桌里翻到小男孩在去世前一晚写的日记,日记里写着小男孩被冤枉偷东西的难过,也愤怒那些邻居的叔叔阿姨,在整个小区里造谣污蔑他偷东西。
而后在日记后面几页,每一页都写着一句:我没有!
苏杳心大概知道原因了,“是因为被污蔑了,小男孩才难过跳楼……”
祁弈看过日记,目光瞥向房间里,而后在床底下找到一个带密码的小箱子。
他拿过来,放在钢琴上,“密码只有两位数,这不是意外,是……”
苏杳心在他停顿那一瞬,看向祁弈,接着说:“是他杀。”
祁弈点头,“按照真相的笔画试试密码。”
苏杳心试了下,果然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有把出密室的钥匙,还有一张纸,她拿起来,上面写着整个事件的因果。
原来是小男孩太优秀,小小年纪获奖无数,被称为钢琴天才,把小区里其他学琴的小孩子都比了下去,起初是一个家长明知可能是误会,但为了满足那些卑劣的嫉妒心,就放肆造谣小男孩偷东西。
苏杳心皱眉看完这个故事,没注意身边的祁弈目光微沉。
她生气:“那个家长也是成年人了,不知道造谣要承担责任的吗,他怎么敢呢!”
祁弈:“因为,一个人造谣有事,一堆人造谣就无事了。”
苏杳心不解:“可是即使他害了小男孩,但他自己的小孩还是不能因此变优秀啊!”
“估计是看别人不好,比自己变好更舒服。”
他低着眉眼,笑的不达眼底,“人性就是这样,还挺没劲的。”
苏杳心有点难过,也忽然意识到,有时候现实中被害变成鬼的人,往往是弱者和无辜之人居多,一想到他们曾经都是善良的人,是鬼也变得不可怕了。
“被吓到住院的那个人,真是罪有应得,”苏杳心叹息:“只是,还是好不公平。”
她低着头,沉浸在故事中。
过了会儿,感觉到脑袋被揉了揉。
“如果你是这个小朋友,会选择这种方式报仇吗?”
少年掌心温柔,苏杳心怔愣一瞬,反应过他的话,她抿唇。
“我也不知道,十一岁太小了,没办法说自己就一定会比这个小朋友坚强。”
祁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微低眼,放下那张纸:“要是当时有人能帮帮他,就好了。”
忽然,她被牵住了手,“有的。”
祁弈把钥匙放她手心,盯着她,“是你。”
他黑眸深邃,有股不同于专注的情绪在流动,苏杳心手指蜷了蜷,握住钥匙,把少年的话理解为是她找到了真相。
下一秒,祁弈松开她的手,笑问:“如果我是那个小朋友,被帮一把后,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苏杳心脱口而出:“能安息了?”
她说这话时不知自己的表情多萌,祁弈靠在钢琴边,抱手笑了几声,而后扬了扬眉:“不,不会安息。”
“我做鬼,也要成为害我的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钢琴天才。”
男生眉眼肆意,有股凡事无畏的气魄,惹得苏杳心目光微动。
嗯!这样确实很爽。
虽然逻辑不通,做鬼了就没办法弹琴,但谁要管那些呢。
那份难过散去,苏杳心钥匙握住,“我赞同!然后有一天,这个无人能及的天才小朋友被我遇见了,我们一见如故,性格投缘,他教我弹钢琴,我帮他养小猫。”
苏杳心为小朋友设想了另一种结局,很美好。
一个鬼故事在她口中,变成了一个童话故事。
祁弈唇角轻弯,“嗯,这个故事不错。”
忽然,房间里的灯闪了一下,祁弈看一眼手表,“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出去了。”
苏杳心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她忽地顿住,“就这么出去了?”
祁弈低头看她,挑眉:“想怎么玩?”
他说:“想试试被鬼追?”
好有默契。
苏杳心点头,“来都来了,不体验一下多可惜。”
祁弈手搭在门把,散漫中多了几分正经,嘱咐她:“不过,外面的鬼还是很吓人的,记住,再害怕也不能动手打他,但是可以用我挡在前面。”
他顿了下说:“或者把我推出去,抱我,这些都可以。”
推出去太过分了,抱他……
苏杳心悄悄瞄了一眼少年劲瘦的腰。
这不是在占他便宜么……
苏杳心抿了嘴角,乖乖地拽他袖子,“知道了,那我们出去吧。”
祁弈似乎没注意到她瞥的那一眼,只散漫勾了勾唇,“嗯,抓紧了,跟着我。”
木门打开,又进到一片漆黑的走廊里。
密室的出口要经过另一条走廊,苏杳心整颗心提起来,前半条走廊都很安全。
在经过一个没关门的屋子时,苏杳心看见了一个一身白衣,长发垂脚跟,整个装扮透着股阴森森……但侧着身子没注意到他们的鬼。
在呼吸都透着紧张的气氛中。
祁弈停下脚步,打了个响指。
“喂,在这呢。”
第20章 惊吓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听见动静,那个鬼转过头,忽地朝他们奔来。
啊!
苏杳心刚叫一声,就被牵住手。
前面有个房间,祁弈带她跑进去,身后的鬼也跟了进来,张牙舞爪地啊啊啊地惨叫吓人。
知道是人扮的,苏杳心还是被吓得心惊肉跳,密室有个单人衣柜,祁弈单手拦腰一把带她进到衣柜。
衣柜关上,外面的鬼不能打开,这外面锲而不舍地拍柜门,一边卖力尖叫。
太刺激了!!!
苏杳心听着外面鬼叫,心跳快从胸膛蹦出来,人也蜷缩在男生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
大概拍了半分钟的柜门,那只鬼好像累了,消停了一会儿。
苏杳心重重吐了口气,喘气地问:“鬼,鬼不能开衣柜是吗?”
“嗯。”
“那就好……”她一颗心完全放松下来,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这一声“嗯”,是从男生胸膛传入耳朵里的。
她脸靠在的地方,也是男生微微起伏的胸膛。
衣柜狭小,祁弈稍弯着腰,一手护在她背后,一手撑在衣柜,将她半围在怀里。
相比他算绅士的触碰,苏杳心则是实实在在地在抱他。
若是脚离地,完全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她惊醒地松开手。
脑袋里浮现一个控制不住的想法。
腰好细。
柜子里比外面还黑,看不太清,淡淡清冽又温热的气息落在她头顶。
苏杳心才意识到,是衣柜太矮,他在弓着身子。
她试着往后退一点,发现也只能退半步。
一股难以招架的感觉在她胸口翻涌。
苏杳心抿了唇角,尽量将自己缩小,再缩小,“这柜子好小……”
祁弈声音暗哑,“嗯,应该是给一个人躲的。”
随后,她听见祁弈低低笑了声,很绅士地问:“需要我出去吗?”
“啊?”苏杳心稍抬头,“…外面的鬼走了吗?”
祁弈:“不会轻易走的。”
她哦了声,在暗色中的耳朵渐渐发烫,“那一起先躲着吧。”
总不能让他自己出去。
她随便找点话聊,“刚刚那个鬼喊的好卖力,他的工资有你高么?”
“应该没有。老板说我是他付过工资最高的员工,但老板的话,不能绝对相信。”
男生说话时声音含笑,有股震颤人心的意味。
偏偏,苏杳心还能清晰地听见安静一瞬后,男生喉结滚动,带着一点性感的吞咽声。
她几乎能想像出,那喉结滑动时漂亮的弧线。
真是疯了。
苏杳心努力清空脑袋里乱想的画面,抿了下唇,“不过,我觉得那个老板应该没有骗你,之前在前台,他还让我帮忙劝你来这打工呢。”
祁弈好奇问:“那你会劝我吗?”
苏杳心轻声:“我和老板又不熟,这是你的事,当然随你的心意了。”
“你劝的话,我会听。”
苏杳心一怔。
还没来得及细品这句话,柜门外忽然传来鬼挠门的声音,很是刺耳!
苏杳心想捂耳朵,手又不敢动,忽然两道温热的触感,覆在她耳朵上,几乎在那声音响起的下一秒。
祁弈捂住了她的耳朵。
苏杳心眼睫一眨,然后定定地不动了。
外面的鬼挠了一会儿,似见逼不出他们,又啊啊啊啊地叫了两声,再度安静下来。
砰砰,砰砰。
苏杳心心跳加快,分不清是被鬼忽然挠门吓到了,还是少年霎那间的举动。
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离开。
祁弈放下手,又等了会儿,他说:“应该是走了,想再躲一会儿,还是出去?”
苏杳心抬起头。
男生眼眸似墨似星,黑亮的瞳仁,在暗色中也有光泽。
她轻声:“出去吧。”
苏杳心其实已经不太怕鬼吓了,只是继续在这里,她有股缺氧的感觉。
祁弈嗯了声,“好,那我先出去,你等一下。”
幸运的是,鬼此时没在房间,苏杳心和祁弈一起走到门口。
苏杳心想拉他胳膊,手刚抬起,便被牵住了,祁弈低头,“心里数三个数,直接跑。”
掌心的温度让她微怔,很快反应过来,点头。
1、2、3!
几乎同时,两个从门口跑出去,紧张与惊心动魄让苏杳心只瞥见了一眼在走廊里的鬼!
那鬼在喝水,忽然看见他们的身影情急之下,噗嗤喷了一口水,随即边咳边大喊地朝她们追来。
惨叫声在身后,还伴着可怜兮兮的咳嗽声,苏杳心感觉又吓人刺激,又有点搞笑!
到了密室出口,祁弈迅速把钥匙打开了门,两个人跑了出去。
外面大厅一片明亮。
苏杳心玩的很开心,边笑边弯腰喘气。
祁弈也在她旁边微微喘气,她一抬头,就见他在看她。
和密室里不同,明亮的光线下,男生黑眸中的专注,含着细碎的笑都格外明显。
他眉眼一弯,落在他眼角的阳光都似浮动着蜜糖色。
苏杳心忽然想起在衣柜里,她几乎和这张脸相近咫尺,一股热意又漫上耳朵。
一低眸,见他们还牵着手,估计祁弈也是忘了松,苏杳心轻轻抽了回来。
掌心里落空,祁弈蜷了蜷手指,他问:“好玩么。”
手心的温热未散,还有一点酥麻感,她抬手捋了捋头发,“嗯,好玩。”
大厅里有两个要进另一个密室的小姐姐,经过时,目光盯着祁弈,在苏杳心他们离开后,站在密室门口没进,犹豫地在私语。
苏杳心去前台还钥匙,祁弈去换衣室换衣服。
前台老板给另一组玩家推荐密室主题后,给她拿了一瓶水过来。
苏杳心接过,“谢谢。”
“不客气,”老板:“好玩吧,是不是不算太吓人?”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祁弈认识那些鬼兄弟,还真挺吓人的。
苏杳心笑了笑,“老板,这是店里最不吓人的密室了吗?”
“对啊,你们玩的不算恐怖,这个密室平时玩的玩家也少,大多数都喜欢玩最恐怖的主题。”
苏杳心听着,暗想,现在的人胆子都好大啊。
她喝口水,随后去取包,又从包里拿出套票,让老板核销密室项目。
另一边,祁弈从换衣室出来,衣服换了自己白T恤,脸上的妆也洗掉了,干净的少年气。
他看了一眼在前台的苏杳心,去休息区的冰柜拿了瓶水。
门外地面忽然飞落一只粉色小马风筝,而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想过来捡,似乎又害怕这个看起来恐怖的门。
祁弈走过去,捡起风筝,还给了小朋友。
小朋友说了谢谢,在看祁弈时,脸上羞涩涩地一笑,然后开心地捂脸跑掉了。
祁弈转身,目光落向密室不远处的海报牌时,看见一道身影躲在那儿,他极轻地停了一秒,又似没看见地收回眼。
苏杳心在前台和老板一起核销过门票,一抬眼,看见祁弈一身清爽的样子在门口,他正往回走。
这时前台右边两个之前进密室的小姐姐,似乎有什么事情地直奔他而去。
苏杳心看见,祁弈被拦住后,淡淡看了眼她们,一个小姐姐似问了他什么,离的远她听不清。
却看见祁弈听完后,冷淡地说了一句话,而后朝她这边看来,同时对小姐姐们说了什么。
对视间,少年那一笑,让苏杳心眨了下眼睫。
小姐姐一副了然又可惜地点点头。
然而在要离开时,祁弈却叫住了她们,他目光望向外面的一处方向,抬了抬下巴,跟小姐姐们说了几句话,那两个小姐姐一脸惊喜的模样,朝着祁弈指的方向走开了。
苏杳心跟老板道别,拿上小包,出去了。
“刚才那两个女孩子,是有事找你?”
祁弈单手插兜,“她们问我是不是密室npc,想让我带着玩。”
苏杳心哦了声,“那你拒绝了?”
“嗯,”祁弈眉梢一挑,“我不是谁都会带着玩的。”
她手指捏着小包背链,其实还想问问,当时看她那一眼,是说了什么。
但问太多,好像有点奇怪,也显得她好像很在意。
边往外走,苏杳心也朝小姐姐们走向的地方看去,她们站在海报那边,好像在和一个人说话。
“她们在那做什么?"苏杳心刚刚看到了,“是你让她们过去的?”
祁弈散漫道:“嗯,那边有个认识的人,我跟她们说可以去找那个人带着玩,不过那个人或许会害羞拒绝,让她们主动热情点。”
有海报挡着,苏杳心看不清那边的人,看身高好像是个男生,能瞧见带着游乐场门口卖的一顶狗熊蒙面帽子。
两个小姐姐好像聊的很开心,其中一个想要摘男生帽子。
“我,我不是,”男生躲闪,又有点不知所措的难为情:“不要!”
苏杳心一愣,咦?这声音怎么有点像段北?
当她想仔细看一看那人,忽然那个男生像是招架不住小姐姐的热情邀请,转身拔腿就跑。
小姐姐们立刻追了上去。
苏杳心好笑又无奈,“你这个认识的人,还真是害羞。”
“嗯。”
“别管他了,”祁弈试图拉回她注意力,稍歪身看她,眉眼一弯:“我们玩我们的。”
……
一阵惊呼从远处云霄飞车遥遥传来,密室后身的小胡同里,段北跑到一半,发现前方无路。
身后的两个小姐姐跟上来,气喘吁吁地笑:“你跑什么呀,我们又不会勉强你非得带我们玩。”
段北回身,“那你们追上来干什么!”
一个小姐姐说:“是你朋友说你这人害羞,让我们多主动点,就是一起玩密室嘛,你不是以前在密室当过npc吗,我们组队啊?”
段北很懵,“什么朋友?我没当过npc,你们听谁说的?”
“刚才在密室门口的那个男生啊。”
密室门口?
段北脸一黑,没等解释,小姐姐过来摘掉他的帽子,笑了,“确实是个小帅哥呢,虽然没有你朋友帅到那种程度,但也很不错啦。”
这下确认她们说的是祁弈了,段北听见自己被比较,皱起眉:“他更帅,你们怎么不找他带着玩!”
“找了呀,但人家不愿意嘛。”
“那我也不愿意啊,”段北见小姐姐靠近,脸红地后退,“你们干嘛非要缠着我。”
“你朋友说了,你不是不愿意,只是害羞。”
段北:“都是陌生人,他说什么你们都信,为什么不信我?”
小姐姐诚恳道:“因为他看着很靠谱嘛。”
“……”
段北:“我就不靠谱了?!”
小姐姐抿唇笑:“靠不靠谱不知道,但害羞是真的。”
段北不知所措得后退,第一次遇见这么热情的女孩子,红到了耳根,情急之下,他也没要回帽子,怕往外挤碰到女孩子,举起双手硬着头皮从两个小姐姐中间挤开。
逃走了。
他拿出运动会比赛的速度,这次终于把人甩开了。
重获自由,段北抹了把额头的汗,往四周看了一圈,想跟的人早已没了身影。
……
风一吹,带来了棉花糖的甜味,和不远处激流勇进渐起的水花气息。
坐过旋转木马,苏杳心还是有点意外。
初中学校组织春游,班上男同学都不爱坐,嫌幼稚,愿意坐的男生都是陪着早恋的小女同学一起。
她没想到祁弈会主动想玩。
“你是从小喜欢坐这个?”她问。
祁弈看了眼卖棉花糖的摊位,又低眸,“很小时坐过一次。”
话落,他几步走到棉花糖那边。
苏杳心在他身后,看向他的身影。
他皮肤冷白,阳光落在后颈上,带着点冷淡的晃眼,白T恤外露出一点低头时凸起的骨骼,从头到脚都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也周身透着一股天生的冷淡。
但他买棉花的样子,却又温和,举手投足间从容耐心。
如果那支棉花糖,等会儿递到她手上,那他好像一个又帅又体贴的男朋友。
苏杳心盯着少年的身影,阳光变得晒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没动。
没多会儿,祁弈回来。
苏杳心手里多了一支云朵般蓬松的棉花糖,呼吸里都弥漫了一股独特的甜味。
她咬一小口,糖丝在嘴里化开。
她想说一句真好吃,忽然身边冲过来一个人,气呼呼喊:“你们!你们居然来玩这个!”
苏杳心看见来人,愣了愣,“你怎么在这儿?”
段北满头是汗,“我来玩啊,就行你们来,我就不能来了。”
苏杳心看一圈周围,“你一个人来的?”
段北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脸红扑扑的,“我一个人来有什么问题,问题是,你不是说跟他出来约会是演的?那怎么还一起玩旋转木马了?”
“怎么不能玩?”祁弈接话,“我们还玩了两次。”
他语气散漫,听在段北耳朵里完全就是傲慢又挑衅,男生又高他半头,气势直接压了段北。
苏杳心完全没发觉,想问问段北难道是跟她来的?
就见段北看向她,“我刚才就在树丛那边,我都看见了,你们玩就算了,他还给你买棉花糖,你俩如胶似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
如胶似漆……
苏杳心听得想捂脸,她轻咳了声,看向祁弈,“对不起,他说话总有点莫名其妙的,你别介意。”
祁弈低眸,轻轻弯了下唇,“不介意,而且还挺中听的。”
段北:“……”
既然段北来了,看样子很有跟着她来的嫌疑,或许是真想玩?苏杳心没想太多,只是担心祁弈之前拒绝的那么明确,要是段北非要跟着她一起……
“既然来了,就一起玩吧。”
苏杳心诧异地看向祁弈。
祁弈低了低眸,“你想带着他,就带着。”
“那你……”
祁弈笑了下,在阳光下很晃眼,“我听你的。”
一旁的段北听不下去,打量着苏杳心,她一向对男生有分寸感,这会儿好像很习以为常地听着这种的话,这让段北很不安心,当心她被迷惑了。
不过见他们愿意带着他,段北也收敛之前的暴躁,别扭地主动:“那个,中午我请客吃饭。”
苏杳心:“好啊,难得你这么大方一次。”
段北:“……”
中午在游乐场一家主题餐厅吃了汉堡,下午在公园里小逛了一会儿,坐了一次摩天轮,苏杳心和祁弈有套票,不用排队,段北去买票,没跟他们一起坐。
出来的时候,苏杳心还意外,段北这次脾气还挺好,只是默默跟着玩,没有乱闹。
天色渐渐暗下来。
时间晚点时,他们准备回去,刚出游乐场门口,祁弈遇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祁弈?”
年轻男人一身休闲服,眉眼和祁弈有几分像,“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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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弈看过去。
“你和朋友出来玩啊?”男人看了苏杳心他们一眼。
见是他熟人,苏杳心等着祁弈介绍,但祁弈却没吭声。
另一边段北忽地拽上她,跟祁弈说:“你遇见朋友了,那你们聊,我们先去街边打车。”
苏杳心被拽着离开,回头看了一眼。
祁弈也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一瞬间的温和。
随后他
收回眼,淡淡看向年轻男人。
祁成熟稔地拍了下他肩膀,“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堂哥祁成啊。”
祁弈:“认识。”
祁成对少年的冷淡没介意,依然热情地叙旧:“好久没见了,我是陪我姨妈和表妹来芜城玩,本来想顺便过来看看你,但我爸说你号码换了,是吗?”
“没换,”祁弈说:“是把你爸妈拉黑了。”
祁成一怔,拉黑的事他知道,没想到祁弈这么直白,尴尬在脸上停留一瞬,又散去,“我爸妈他们,有时候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们计较。”
祁弈:“抱歉,我这人度量小,就爱计较。”
“……”祁成:“他们也是为了我,想帮我在工作上打点打点,所以才想和你……”
街边那边一直没打到车,祁弈看了眼,从兜里掏出手机,“怎么不说了?你也觉得说不出口,觉得跟我要钱不合适?”
祁成看出了他这个表弟的绝情,顺着他瞥向街边的目光看去,又收回眼,在他要走时拦住他,“哥哥想跟你叙旧,也是为你好,你以后交女朋友,总不能连个家人都没有,我爸是你亲大伯,我们都可以做你家人,别以后让人家女孩连婆家都没有。”
似觉得好笑,祁弈轻蔑地笑了下,抬起眼,“好的婆家长辈可以体会到爱护,你们这样的婆家会对外人好么?”
祁弈淡淡地看他:“以后找女朋友注意点,别太自我感觉良好,婆家是什么好东西吗?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想要。”
撂下这句话,祁弈抬脚离开。
祁成:“……你。”
门口卖帽子那边跑过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哥,这人是谁呀!”
“祁弈,我二叔家的孩子。”
“哦,这个就是我妈和大姨提过的那个,死了爸妈,今年还继承一大笔遗产的那个小子?”
“嗯……”
街边的计程车不多,经过两辆都载了人。
苏杳心一边等,又回头看了眼,发现祁弈正往这边走。
“我叫了车,两分钟到。”祁弈走近了说。
刚刚那个人那么热络,祁弈却没有要介绍的意思,苏杳心直觉他不喜欢那人,也没提,“之前坐摩天轮到最上空,忽然晃的那一下,你真的没害怕?”
夏风吹过,吹动她脸颊边的发丝,一双眼睛清凌凌的。
祁弈轻轻扯唇,“有一点。”
段北皱眉看着他们俩人又开始腻腻乎乎的说话,忍了忍。
叫的车很快到了,段北上前一步先进到后车座。
夏天傍晚,西落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开一点窗,独属于夏天气味的风吹了进来。
玩了一天,相比两个男生苏杳心有点尽兴后的犯懒,靠着椅背,吹着小风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祁弈坐在前面,椅背遮不住,露出蓬松漆黑的发顶,从苏杳心的角度,能看见他后颈的发丝。
刚刚在街边,在祁弈和年轻男人聊天时,其实她还回头看了眼,他表情冷淡,而那个年轻男人的相貌,可能是祁弈的亲戚。
她一向不会没分寸去问别人的私事,尤其是不想说的,她也不会好奇,但此时,苏杳心莫名想知道,那个年轻男人是怎么得罪到祁弈不想理他。
祁弈那么好的脾气,那个人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这么想着,也一直安静的段北,忽然开口。
“那个,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你们俩假装约会虽然暂时瞒住了苏爸苏妈,但等成绩出来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抛过来,苏杳心侧头,“我们打算演到录取通知书下来。”
“……”段北又问:“那等通知书下来以后呢?想过怎么解释吗?”
“直接告诉真相?还是说没追到?”
不等他们开口,段北一副好心的神色:“我替你们想好办法了。”
苏杳心确实还没想那么远,索性听一听,“什么办法?”
段北一本正经:“你们从今天开始减少见面次数,让叔叔阿姨渐渐感觉到你们可能谈不了,到时候再通知他们,这样比较合理,不然你追人没追到,叔叔阿姨高考倒是不焦虑了,再因为这事跟着心疼你……”
“所以,你俩像这样三天两头见面约会肯定不行,最起码,最多,一周见一次吧!”
苏杳心听着,心里暗想,按照祁弈的分析,站在她是追求者的角度,想天天约会见面很符合逻辑,但最后毕竟没谈,那么站在祁弈的角度就要有拒绝她的态度……
她手指抵下巴思考。
祁弈回头,目光幽幽地瞥了眼段北,又看向苏杳心,见她安静没出声,以为是认同了这个办法。
他在嘴边的一句“我有办法”没说,而是望着她,耐心地等她想完。
等苏杳心一抬眸,祁弈不疾不徐道:“不用想太多,按对你最有利的办法演就行。”
他补充:“我都会配合你。”
听他这么说,苏杳心莫名安心,“那我们视情况而定?”
祁弈很默契地懂她的意思,点头,“需要约我时,随时联系,我答应了就一定有时间。”
苏杳心哪能对他需要用了,就随叫随到,她弯弯唇,“我会提前一天晚上联系你的。”
“好,”祁弈笑了下:“白天也可以联系。”
苏杳心:“嗯。”
被冷落在一旁的段北看着他们俩人,就商量个事,还是他先提议的。
怎么又让他们腻歪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