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城入夏多雨,小雨连绵,下不透彻,空气里总是一股黏腻的湿热。
出成绩前这几日,苏杳心去参加了一个亲戚表姐的婚礼,剩下几天陪奶奶去医院做每年一次的全身检查,项目多,老人家每天上午做几项。
下午苏杳心又被奶奶拉着和隔壁李奶奶三人一起斗地主。
输了还要发一条奶奶打赢的朋友圈,收获了几排同学和朋友的点赞。
也包括祁弈,他总是第一个点赞,好像很闲,一直在玩手机。
她没空约他,祁弈也只点点赞,没聊别的。
奶奶身体全部检查结束第二天,也是出成绩的这天。
这天清早,苏杳心还在睡梦中,蔡女士忽然进屋,拉开窗帘,推开窗。
外面雨后放晴的清晨阳光照进来,还有楼下树里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一并从窗外涌入。
“妈……你干嘛呢。”苏杳心懒洋洋地翻个身。
蔡卉走到床边,“宝贝,快起床,今天出成绩!”
苏杳心往回拽被掀开的被子,“下午才能查呢。”
“哎呀,你先起床和你爸爸检查检查网络和电脑,别耽误事,等会儿你姑姑和奶奶也过来。”
苏杳心懵懵地睁开眼。
“她们在家也坐不住,就过来一起等成绩,”蔡卉拽她起来,催道:“早餐都好了,快起来趁热吃。”
她揉眼睛,嗯了声。
吃过早餐,姑姑和奶奶来了家里,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苏杳心听他们聊天。
姑姑年近四十,气质却年轻,笑眯眯的:“杳杳,你爸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啦?姑姑准备送你一条水晶手链,要是重了,我再换个别的礼物。”
姑姑说的是她考好的礼物,没等她开口,奶奶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那你送的和我的重了,我亲手给杳杳编了一条玛瑙手绳,你换点别的送吧!”
姑姑一看,稀奇道:“妈,你什么时候会编手绳了?”
“跟李奶奶学的,”说话间,奶奶拉过苏杳心的手腕,给她戴上,“不管成绩出
来考得怎么样,我们杳杳为了高考这三年都辛苦了,奶奶的礼物提前送你。”
苏杳心弯唇,“谢谢奶奶。”
一旁的姑姑苦恼,“那我再送你什么呢?”
苏杳心晃了晃另一只手,“水晶手链就行呀,我还有一只手能戴呢。”
姑姑意味深长地摇头:“不行,奶奶送的你会一直戴着,这以后交男朋友了,等男朋友送了你手链,你一定就会把姑姑送的换下来。”
苏杳心:“……”
提到男朋友,她担心老爸老妈会提起祁弈,姑姑婚前谈过好多男友,要是让姑姑知道了,那可又要对祁弈经过一轮“挑剔”。
所幸,老爸老妈今天心思都在成绩上,两人一直在看本地的教育频道播放的新闻,神色带着不自觉的紧张。
姑姑:“哥,嫂子,等杳杳录取通知书下来,让她姑父请个年假,咱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一玩。”
苏怀峰目光没从电视上离开,“哦。”
姑姑:“哥,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她姑父要请年家出去玩。”
说完,苏怀峰转头问:“年家是哪家?他领导家?”
“……”
一起看了会儿新闻,苏杳心哥哥打来了电话。
她去阳台那边接。
苏明哲那边很安静,应该没在文物拓印现场,像在办公室,“小丫头,紧张吗?”
苏杳心:“我从小考试就没紧张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明哲哼笑了声,“呦,这么厉害呢,那我怎么记得有个小丫头小时候参加朗读比赛,上场还磕巴了呢。”
“……”苏杳心:“你记错了。”
苏明哲那边似乎很忙,刚聊几句便有人叫他,他应了声,随后说:“出了成绩,记得给我发微信。”
“知道了。”
苏明哲:“我不一定看手机,但你一定要发。”
他这个哥哥,关心就关心,就不能温柔点说话?
苏杳心:“知道了。”
等哥哥挂了电话,苏杳心收到一条微信。
祁弈:[起床了?]
苏杳心:[嗯,已经在等查成绩了。]
祁弈:[还没问过你,多少分算考得好?]
苏杳心:[我估分的分数。]
祁弈:[嗯,知道了。]
苏杳心眨眼:[你知道我的估分?]
祁弈:[在小悠山,问过段南。]
原来是问过段南,苏杳心没多想,认为他是聊天时随口一问。
客厅里,姑姑和老妈聊起苏杳心想学的专业,老爸看完教育频道又调到央视新闻。
苏杳心看了眼,低头打字:[你在家呢?你家人有没有很紧张?]
祁弈回条语音:“在家,准备出门买点东西,家人没在身边,不过我猜他们应该也会跟着紧张吧。”
又一条消息,少年轻声问:“紧张了?”
他声音温柔,让苏杳心不自觉抿了唇。
她指尖敲字:[还好。]
家里电视用的网络,忽然信号不好,苏怀峰忙大声叫苏杳心过来,让给修网师傅打电话。
苏杳心应了声,回他:[我有点事,一会儿再聊。]
祁弈:[好。]
回过消息,祁弈刚出公寓。
空气是一股即将下雨的闷热,他没带伞,也懒得回去拿。
公寓附近有一片景观湖,最近被一个粉丝百万的旅游博主带火,有不少外地的游客来游玩打卡,公寓的便利店周末经常能遇见外地来的游客。
祁弈站在冰箱前,拿了几瓶薄荷气泡水,又装几罐啤酒,忽然旁边有人拍了拍他。
他回头见到一个五十多数的女人。
女人惊讶:“呦,还真是祁弈,你还记得我不?”
祁弈没说话。
中年女人:“我是你大伯母的妹妹,你小时候在你大伯家见过我的,当时你爸妈也在,记得不?”
祁弈神色淡淡,“想起来了。”
中年女人笑了,上下打量他,意味深长道:“你这孩子现在长得这么好,你爸妈要是知道了也能放心了,不过我听说你大伯母他们要来芜城照顾你读高三,你拒绝了?”
“唉,你大伯一家人挺好的,说心疼你是孤儿又自己一个人在外地生活,这些年一直在帮衬你,你也要懂事一些,多跟他们亲近亲近。”
啤酒旁边的冰箱里有牛奶,祁弈伸手拿了两瓶草莓味的,头也没回:“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他又拿两瓶牛奶装袋子里,依然没抬眼,语气淡淡:“如果真的帮衬过,不会连我跳过级,高三已经念完了都不知道。”
大伯母的妹妹一听这话,因为旁边有一起旅游的朋友,脸色惊讶又尴尬。
接着少年自顾自地买好东西,转身离开,从头至尾没叫女人一声姨母,让女人稍有不满。
见少年离开,小声哼了声,扭头和旁边的老姐妹嚼舌根。
“这孩子别看长得好,小时候脑袋也聪明,但性格不怎么样,”女人收起之前聊天时的随和,一副晦气地道:“命也不好,小时候就克父母……”
“克父母?你是说他父母是被他克死的?”
“嗯,当时大家都这么说!”
话音落,祁弈从另一排货架那边走出来,女人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见他去收银台结账,眼珠一转,拎着一袋子东西跟上去。
刚刚讲话的嘴脸,又变成许久不见长辈的随和,把买的特产和少年的放在一起:“还以为你走了呢,我记得小时候你可懂礼貌了,连喝水都先给长辈倒一杯,是你爸妈教养的好啊。”
祁弈余光瞥了眼那堆放在收银台的东西,“所以呢,我该懂礼貌,帮您一起付了?”
没等女人说话,他拿手机扫码,“别了吧,姨母,我这人克人,帮你付了款估计你这一趟旅行都得倒霉。”
他好心提醒:“您钱包看好,出门记得看路。”
女人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呢,别乱咒人啊!!”
而后女人气冲冲付了自己的那份钱,拎上盒子,又拉上朋友脸色难看地走了,“果然是没父母养的,这么没教养!”
祁弈神色如常地拿上自己的便利袋,临走前,又顺手买了一盒薄荷糖。
外面天气越发闷热,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空气泛着泥土的腥味。
街上已经有人担心下雨,在匆匆忙忙赶路,祁弈不疾不徐地走着,几分钟后,大雨兜头而下。
周围的人都在吵嚷奔跑,仿佛被雨淋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不惊不慌,像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没多会儿,他全身被淋湿。
都已经湿了,祁弈更不在意气了,直到走到一条平日显少有人经过的一条小路,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着急地喊着:“咪咪,咪咪快下来。”
他停住脚步,看过去。
小路里有个坐轮椅的老奶奶,撑着一把伞,仰头在焦急地看一栋废弃的建筑,而在建筑栏杆上,趴着一条花色小猫,被雨淋湿,颤颤巍巍的想跳又不敢往下跳。
祁弈走到那边,弯腰问:“奶奶,这是您的小猫?”
老奶奶看见他全身都湿了,忙把伞朝他递去一半,“孩子你怎么淋这么湿,容易感冒的!”
祁弈:“没事。”
栏杆上的小猫叫了一声,老奶奶忙看去,“这是我的小猫,她经常乱跑,这不爬到那上面下不来了。”
“这有围栏,我腿不好进不去。”老奶奶焦急,生怕小猫脚滑摔下来。
祁弈:“我去帮您接它。”
他从伞下出来,老奶奶要把伞借他,祁弈推回去,“您打着,我不用。”
而后他进到围栏里,站在小猫趴在栏杆下方的位置,叫它名字时,伸出双手。
小猫有点犹豫地看着他,迈出小爪子,似乎又担心,很快缩了回去。
祁弈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站在下面,伸出的手一动不动,让小猫知道,在它跳下来时他不会躲。
但这需要时间让小猫确认。
坚持十分后,老奶奶不忍心,看着在大雨中完全被淋透的少年,“孩子,这样你会淋生病的,还是叫附近的保安来帮忙吧。”
此
时离开,会让小猫不信任,而且雨势很大,小猫随时可能摔下来。
祁弈:“快了,再等等。”
又过了十分钟,小猫似乎终于确定祁弈不会收回手,身体微微低伏,看着和自己一样被淋得湿透透的人类,盯着那双手,朝他跳了下来。
祁弈稳稳接住了小猫。
身后奶奶万分感慨地松了口气,紧紧地看着小猫和走过来的少年。
祁弈把小猫交给老奶奶,老奶奶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谢谢你小伙子,真的太谢谢了,你家住哪啊?我家就在这附近,这把伞给你用吧。”
祁弈:“我也住这附近,小猫在发抖,您快回家给它洗个澡。”
“好好,”老奶奶说:“你也快点回家,可别生病了。”
这边离公寓只有一条街,到家后,祁弈去到房间拿了一套干净的休闲服,进了浴室。
洗过热水澡,出来后他先看一眼手机,没有消息。
外面还在下雨,水珠滑过玻璃,一片雾蒙蒙的,房间没开灯,还有两个小时出成绩,祁弈把手机音量调到最高,订上闹钟。
他买了泡面,此时也不太饿,洗澡的时候头有点疼,手机搁在枕边,准备睡一觉。
因为心里有事,这一觉睡的不是很踏实,闹钟响起,他头昏地醒来。
雨停了,乌云未散,但沉闷的天气不妨碍即将要揭晓的高考成绩。
高考那几天没下雨,出成绩这一天却将整个城市淋个湿透,算是个好兆头?
会是的。
祁弈这样想着,在电脑前流畅地输入一串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点击查询。
十几秒后,页面跳出成绩页,也在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
他接听,没等电话里女孩子开口,他笑道:“恭喜,697分。”
苏杳心愣了两秒,“你查了我的分数。”
“嗯,”祁弈散漫地靠着椅背,“比估分高出二十分,很厉害。”
苏杳心打电话就是想第一时间跟他分享好消息,也关心他考得如何。
“那你呢?”她问。
祁弈脑袋里像灌了铅,疼得厉害,听见她问,反应片刻才回:“还没查。”
而后他慢吞吞地输入身份证号,考生号……
听他一直没动静,苏杳心紧张地问:“还没查到吗?”
祁弈手指点了一下键盘,“考号忘了。”
苏杳心:“啊?”
他笑:“等会儿,我找下准考证。”
电话那边的苏杳心手机贴在耳边,心里暗想,这就是学霸的淡定么,一点不紧张不着急,倒是先查了别人的分数,记得别人的考号。
如果不是她打电话来问,他是不是要把认识的人从成绩都先查一遍?
过一会儿,祁弈在电话里开口:“找到了。”
和查自己成绩时一样,苏杳心紧张得屏住呼吸。
窗外一场滂沱大雨下得酣畅淋漓,此时,傍晚天空隐隐放晴。
而后她听见,少年在电话里低沉,不紧不慢的声音。
“查到了,”他说:“分数被隐藏。”
第22章 入梦低头寻她的唇。
成绩被隐藏。
虽然听闻过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苏杳心还是为之激动。
她此时在房间里,门半掩着,客厅里老爸老妈,奶奶和姑姑已经为她的分数激动了好一阵,一边夸她,一边通知家里的亲戚。
苏杳心笑问:“你家人知道你的分数了吗?他们很惊喜,还是和你一样很淡定?”
她在问时,外面老爸跟亲戚打电话时爽朗的笑声传来,而后她听见电话里,祁弈声音偏低,“应该是惊喜的。”
话音落,他咳了声,苏杳心问:“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事。”
听着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苏杳心想到之前那场大雨,“你是不是出门淋到雨了?不舒服要记得吃药。”
祁弈笑了下,“淋了点雨,没大碍。”
听着电话里安静的背景,苏杳心又猜测地问:“你一个人在家么?”
祁弈:“今天一个人在家。”
苏杳心把这话理解为他父母只是今天有事不在家,“那你一会儿要给家人打电话吧?他们也一定很着急。”
她不好占线,“恭喜你啦,那我挂了。”
电话里,女孩子声音轻松愉悦,还能听见她那边热闹的气氛,祁弈温柔地嗯了声,“好。”
“跟家人好好庆祝。”他补充。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祁弈目光落向书桌上的一张照片,是和父母的合照,女人温柔男人儒雅,照片上的小男孩子个子不高,满脸稚气。
他看了一会儿,头越来越疼,身上也不太舒服。
他很少生病,家里不习惯备感冒药。
祁弈起身,去倒杯热水,这功夫收到几条微信,是班主任和要好的同学发来的。
他边喝水,边单手回。
喉咙发疼地滚了滚,回完消息,手机扔在床头,人也再次躺在床上。
想睡又不困,但意识是混沌的,脑袋难受发木。
身体又冷又热,这是发烧了,祁弈心想,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来着?
记不清了。
他闭上眼。
……
另一边,苏杳心挂了电话,便给哥哥发了消息。
苏明哲应该在忙,或者工作地方信号不好,客厅里老爸在喊她,“杳杳,成绩告诉你哥了吗?”
刚才进屋就是说要告诉哥哥一声的,却下意识先拨了祁弈的电话,她从房间出来,“嗯,已经给哥哥发消息了,他应该在忙,还没看信息。”
“你哥估计在遗址现场呢,那边信号不好,”苏怀峰脸上的褶子印都透着开心,“你晚上想吃什么?爸爸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
姑姑也问:“杳杳,你家有烤箱吧,我一会儿给你烤个蛋糕庆祝!”
“考什么蛋糕,中国人的高考,要有中国人的庆祝,”奶奶说:“杳杳,一会儿奶奶给你包状元饺!”
苏杳心摸了摸鼻子,“奶奶,我这个成绩还当不了状元的。”
祁弈倒是有可能。
奶奶拍她脑门,笑道:“不用和别的小同学比,你在我们家就是小状元呀。”
苏怀峰拿上手机,准备出门买菜,“我准备做几道大菜,小状元等着尝老爸的手艺。”
蔡卉摸女儿脸蛋,边嫌弃老苏的厨艺,“你确定能做好?”
这几天苏杳心住在奶奶家,苏怀峰晚上下班回家就练厨艺,不是卖相不好,就是味道不行。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苏怀峰却满是自信,朝老婆点头,“放心,今天一定能成功!”
姑姑还是想烤点小蛋糕,也和苏怀峰一起出门。
下过雨后的傍晚没出太阳,外面昏暗,客厅里开了灯,气氛却是格外愉悦温馨。
奶奶给李奶奶发微信,蔡卉也拿手机给谁消息,忽然想起来,“杳杳,段南和段北考得怎么样?你问一声。”
苏杳心刚在三人发小群里发消息,“在问了。”
很快,群里段南回了消息。
苏杳心抬头告诉蔡卉:“段南考得还不错,能去他想去的学校和专业。段北有点不确定,想报的专业可能压线。”
蔡卉:“段北不是想学好几个专业呢,好好选一选应该能行,就算没选好被调剂,你哥现在不是在考古这行也做的挺好的,让段北别担心。”
苏杳心嗯了声,手机忽然来电话,是秦晓棠,她家里的网坏了,到现在没查到成绩。
苏杳心要回房间:“我帮你查。”
“哎别别别,”秦晓棠说:“我去你家,要是成绩好我再回家,要是不好,你就送我回家,帮我劝劝我爸妈,不然我整个暑假都不能看小哥哥选秀比赛了。”
秦晓棠来的很快,到她家时,蔡卉正和奶奶
包饺子,“晓棠来啦。”
“阿姨,奶奶。”秦晓棠嘴甜地叫着:“恭喜你们啦。”
奶奶笑眯眯的:“一会儿查完成绩,留下来一起吃饭啊。”
“好的奶奶。”
进到房间,苏杳心坐在电脑前,帮她查成绩,秦晓棠捂着眼睛,声音都颤抖了,“先不用告诉我分数,你就说直接我能不能继续看小哥哥。”
电脑屏幕在页面缓了几秒,跳出来出分界面。
“嗯……,这个嘛……”苏杳心欲言又止,吓得秦晓棠呼吸都乱了,随后她一笑:“可以看小哥哥。”
秦晓棠大叫了一声,开心得扑到她身上,“啊!!你太坏啦,竟然吓我!”
苏杳心差点被她扑倒。
秦晓棠给家里打过电话,又告诉了客厅里的蔡卉和奶奶,回到房间时,凑近笑眯眯问苏杳心:“对了,你问过祁弈的成绩了吗?”
苏杳心:“嗯,他成绩被隐藏。”
秦晓棠惊讶:“原来真的会被隐藏!”
“嗯。”
“好牛啊,你说,他能排多少名呢?”
秦晓棠还不知道祁弈是那次联考第一,她没把话说太早,虽然不迷信,但不能半场开香槟。
苏杳心眼眸微弯:“应该是能靠前的。”
秦晓棠感慨:“真牛,关键人还长这么帅,你说老天是给他关了哪扇窗?”
苏杳心回过一个同学的消息,她点开祁弈微信,想到他一个人在家,她手指敲字。
[在干嘛?]
[晚上和朋友庆祝吗?]
消息发去,一直没回复。
没多会儿苏怀峰和姑姑回来,大人们在厨房里热闹地忙碌,苏杳心回班级群的消息,秦晓棠用她电脑上的视频会员看综艺,一边和她聊天。
晚饭做了一桌子的菜,漂亮小蛋糕和饺子都上了桌,苏怀峰做的一道松鼠桂鱼着实让苏杳心惊艳了,虽然比不上老妈,但老爸把色香味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
吃过饭,苏杳心送秦晓棠到公交站,目送秦晓棠欢快地上了公交,她转身往回走。
身边有个刚下公交的女人,身穿精致的西服裙,边走边打电话,“喂,查到成绩了?”
下一刻女人喜笑颜开,说已经下车很快到家,往前走的脚步加快。
苏杳心看向这位急切回家家长的背影,她低头看手机,点开微信。
还没回消息。
忽然手机跳出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苏杳心接听。
电话里是个温和女声:“您好,请问您是祁弈先生的朋友吗?”
苏杳心微楞:“嗯,我是。”
几乎是下意识,她有点紧张:“他怎么了?”
“您别担心,我这边是云江公寓的物业,之前祁先生在重要联系人留了您的电话,”女人说:“是这样的,楼上业主人在国外,近期想装修房子,所以让我们物业先告诉一声祁先生,会有噪音打扰。”
“但他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您能联系到他吗?”
苏杳心听见不是出了什么事,心里一松,“你稍等,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苏杳心先拨了语音通话,没接,又打了他电话,听筒里提示手机已关机。
她站在街边,想了想。
祁弈身边的人,她只见过俱乐部的经理,又找到搏击俱乐部的电话,打过去。
/:.
刚好是翟经理接的,“是小苏同学啊,嗯?祁弈吗?他今天没来店里。”
苏杳心:“那您还能联系到他别的朋友吗?”
他或许和朋友同学在一起呢。
翟经理意味深长地笑:“他只带过你来俱乐部,他的朋友我只认识你。”
话音落,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听苏杳心说了物业的事,翟经理笑道:“哦,放心,祁弈这小子在哪都不会被欺负的,可能就是手机没电了。”
翟经理:“不过小苏同学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直接去他家找他,他一个人住,你去了也不会不方便。”
苏杳心听着,犹豫地嗯了声,说声谢谢挂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页面,街边的路灯亮起,周围都是放学回家和下班的路人,匆匆的身影染上暖馨的光。
他一个人住。
翟经理这句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么,所以他没和父母住一起?
苏杳心忽然想起下午的那一通电话,少年不舒服沙哑的声音。
没再犹豫,给物业回拨了电话。
……
房间窗帘拉了一半,一片昏暗。
祁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身体发沉地像往下坠,意识也陷入一片黑暗。
周围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人,但却能听见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来自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小弈,你又调皮啦?瞧瞧你,踢个球衣服也能弄这么脏。”
“等你长大,爸爸带你一起去踢球赛。”
“祁先生,你儿子又考了班级第一。”
“是祁太太的功劳,当然,我们小弈很也棒。”
“这次小弈想要什么奖励呀……”
声音回荡在耳边,他拼命地寻找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却是一片空荡荡。
忽然间,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在脑袋里崩开。
砰!
滴—滴————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他眼前晃过,耳边是冰冷机械宣告死亡的声音,还掺杂一些叹气的讲话声。
“唉,这孩子还这么小,以后怎么办啊。”
“我们照顾着点儿吧。”
“我们养?我们家还欠着债呢,拿什么再养一个孩子?”
“你别忘了,我弟弟有笔基金……”
刺眼的白光似乎将祁弈整个身体撕裂,随后又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之前的声音,再度响起。
“基金要等祁弈十八岁才能取出来,这孩子长大万一是个白眼狼,咱们养他那不是拿不到一分钱了嘛!亏死了!”
“而且你不觉得这孩子是真的克人吗?才来咱家一个月,你在工地就受伤了,难怪他那些邻居都说他克父母,看来不是乱讲,我还听说……”
“唉,你说这些干什么。”
“反正这孩子不能再养了,除非把你弟弟家的房子卖了,给咱家抵债!”
虚空的声音忽然拉近,在祁弈面前响起。
“小弈,房子的事……”
祁弈动了动唇,发出的声音是小少年的隐忍稚嫩:“不能卖……”
画面忽然一转,他身处一条陌生城市的小巷,浑身是伤,身体冰冷仿若置身冰窟,手里紧紧抓着的手表被人抢走,那是父亲的遗物,如果找不回来……
这时,一阵轻轻却快速的脚步声传来,祁弈抬起眼,仿佛一片黑暗中,一抹柔和温暖的光撕开缝隙,落在他身上。
小少女蹲下身,“我报警了,你别担心。”
她声音温柔,朝他伸出双手:“这是你的手表吗,我抢回来了。”
祁弈不知她是怎么从几个男孩子手里抢回的手表,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放回他手心。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祁弈被她扶起身子,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陌生小少女,她发丝柔软,穿一身粉色的芭蕾舞衣,温暖,温柔,像童话故事里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你能再站起一点吗,我好扶着你。”
祁弈不想弄脏她的衣服。
拒绝道:“我身上有血。”
小少女误解了他的意思,温柔地说:“我会小心不碰到你伤口,不会让你疼的,好不好?”
祁弈眸光涌动。
在被少女扶起,被她触碰的那一瞬间,全身的冰冷褪去,仿佛被人从冷暗至极的冰底捞出。
血液里充盈着温暖的温度,渐渐滚烫。
占据着他全部的脉搏,心跳……
梦里的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祁弈却很熟悉地叫了她一声,“苏杳心。”
“嗯?”
“给我一段时间。”
“再去找你,好不好?”
小少女温柔应着:“好啊。”
祁弈轻轻笑了,胸腔沸腾着炙热的温度,一直往前走,忽然,他听见什么隐隐的声音,隔几秒,便响起。
是门铃。
身边的小少女忽然消失不见,祁弈睁开眼,视线里是熟悉的房间,似乎还在梦里。
因为他感觉胸膛的滚热还在。
在梦里,他
下床,寻着声音走到一扇门前,然后,打开了门。
门外,是小少女长大了的模样,比小时候更漂亮。
此时女孩一双眼充满关心,紧紧地盯着他。
祁弈也紧盯着她,下一秒,遵循着内心的情绪,向前一步,把人抱住。
双臂环紧,收紧。
梦里,他意识不再克制,力度像是想把人揉进身体里。
但还不够。
他抱了一会儿,松开一点空隙,捧起女孩的脸,低头寻她的唇。
但吓到她了,女孩躲了下。
祁弈停住。
即使在梦里,他也不舍得勉强她,他侧一点,只鼻尖轻轻碰了碰她鼻尖,却也舍不得松开她,额头与她相抵。
喉结滚动着。
声音沙哑温柔:“想你了。”
第23章 生病灼热的体温。
心脏剧烈在跳动,刚刚未落下的那个吻,让苏杳心大脑空白一刹。
所以此时的拥抱,虽然不合理,不应该,但她也忘了要推开。
少年沙哑的声音,低喃暧昧的话,险些让苏杳心陷入到这股无由来的温柔中。
额头的滚烫,让她一惊:“你在发烧?”
男生没说话。
苏杳心:“你额头好烫。”
祁弈仍抱着她,也贴着她头,低哑问:“你不舒服吗?”
苏杳心有点听不懂他的意思,而后男生缓缓抬起头,但下一刻,又把她抱紧。
这样不对,很不对。
但苏杳心第一反应是,他身上也好烫啊。
“祁弈,你好像很严重。”
“没事。”
男生的声音贴在耳边,沙哑得仿若磨过她心口,鼻尖轻蹭过她脖颈皮肤,带起一阵电流似的酥麻,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味,似浸在滚热的气息里,将她笼罩。
苏杳心再也承受不住,“你……你……”
下一瞬,似乎意识到什么,祁弈顿了顿,松开她,目光落在苏杳心绯红的脸上。
滚烫的热意离开,但苏杳心脸颊和心口的热度还未散,她惊慌失措,睁着大大的眼睛。
从下而上的角度看去,是男生流畅下颌,薄唇的弧度,最后是他漆黑的眼眸,因为发着烧,带着一股深邃的朦胧感。
四目相对的一瞬,祁弈眼底浮出清明,也似怔愣。
“我……”
他动了动唇。
半响:“对不起。”
苏杳心自顾不暇,没察觉到祁弈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她睫毛颤了颤,视线落在男生的鼻尖,想起刚刚那股亲昵,她视线忙一低。
苏杳心挪开眼,“你发烧了。”
“你手机关机了,我打不通,”她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翟经理也没有你其他朋友的电话,我,我就过来看看。”
“我没别的事,不是,是有事!是你家楼上的业主要装修,物业让我转告你一声,”苏杳心说着说着,停住,忽地双手捂住脸,“你发烧了,吃药了嘛!”
她声音嗡嗡的,露在手外面的两只耳朵红透了,像娇艳欲滴的花瓣。
祁弈抿了下唇,弯下腰和她说话,语气似怕再次吓到她的低柔:“没吃。”
苏杳心发出责备又嗡嗡的声音:“怎么不吃药!”
“家里没有药。”
随后,祁弈直接拉开她的双手,猝不及防的对视,让苏杳心心脏一颤。
不得不面对他。
祁弈:“对不起,我刚睡醒,意识不清醒。”
他黑眸纯粹,极为真诚,让苏杳心也稍稍冷静下来一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孩子气。
听到他解释,如果换作别的男生,她也一定会介意又生气。
但她只缓缓放下手,“我没怪你……你还在发烧,没关系。”
她低头,立刻掏出手机,“我帮你买药。”
刚划开屏锁,一只修长的手轻轻一拉,把她带进了屋里。
祁弈把她手机稍按下,“我自己买。”
指尖不经意的触碰,滚热的温度让苏杳心想起之前在门外,心一颤,收回的手指蜷了蜷。
屋子里没开灯,一片昏暗,苏杳心能听见少年呼吸微重的气息,随后,祁弈打开壁灯,弯腰给她拿一双拖鞋。
“没有女孩子的拖鞋,穿我的可以吗?”
她点头,“可以。”
进客厅里,祁弈低头问,“想喝点什么?”
苏杳心:“你别招待我了,你还在生病呢。”
祁弈低着眉眼,虽然神色有股生病的倦懒,但却不显得虚弱,盯着她看了会儿,他低头。
“真的没生气?”
没想过自己会辨认不清梦境和现实,他温柔又正经:“我没有随便对待你的意思,我也不会,如果生气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
“没,没那么严重,”苏杳心忙说。
要是介意,在他抱过来那一刻,她就推开他了。
意识到这点,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祁弈轻声询问:“所以,没那么严重,还是有一点生气的?”
他的气息一靠近,苏杳心目光不自觉落向他的唇,薄而好看,因为生病有点干燥,淡淡的粉色……
她又想捂脸了,但忍住,整张脸的红晕漫上耳根,“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她语气急,显得慌张,自顾自地扔开他往客厅里走,走到一半,反应过来这是在他家。
“……”
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回头。
祁弈跟在她身后,女孩子脸颊绯红,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看在眼里,他没再问,转身去冰箱里拿了瓶草莓牛奶,放她手里。
他声音微哑,转移话题:“我还没吃晚饭,可以陪我一起吃么?”
苏杳心稍稍平缓了几分,他是病人需要照顾,她虽然在家很少进厨房,但煮面还是会的。
苏杳心握着牛奶,看向他,“厨房可以用吗?我给你煮碗面。”
祁弈见她终于肯看他,他眉眼一弯,“好。”
他跟着苏杳心走进厨房,祁弈半倚在岛台,“会煮么,我自己来也可以。”
她还真会煮。但也仅限于煮过面和饺子,苏杳心点头:“当然会,很简单的。”
因为旁边站着个病人,苏杳心干脆把厨房当自己家,打开冰箱,从冷藏格找到挂面和鸡蛋,可惜没有青菜和火腿。
“东西不多,我只能煮碗鸡蛋面。”
祁弈轻轻弯唇:“够了,我不挑食。”
苏杳心像模像样地先洗手,然后拿一个瓷碗,磕开两个鸡蛋,看向少年:“你去客厅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祁弈黑眸专注:“自己待着无聊,我想看着你。”
苏杳心一怔。
祁弈也是微楞,随后他喉结轻微滚动,补充说:“我只是在这站着,不做别的。”
苏杳心含糊地点头,低头抽一小捋挂面放砂锅里,莫名地,渐渐找回的理智让她意识到之前的奇怪之处。
他意识不清,但那句“想你了”和亲密的举动,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才那样对她。
但他们是朋友,祁弈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苏杳心心里冒出一闪而过的念头。
所以,他是认错人了么……
她余光察觉得到男生一直在看她,苏杳心抿了抿唇,抬眼看他一眼,“你现在清醒了吗?”
她忽然睁着大眼睛又望过来,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探究,祁弈眉头微动,认真点头,“清醒了。”
苏杳心哦了声,对男生这句保证意味的语气,意会成另一层意思。
越琢磨越觉得,她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是她猜想。
他意识不清时,确实有个想念的人。
现在清醒了,所以不会再认错人,不会再对她有那样的行为。
苏杳心安静地煮面,心情却像锅里煮沸的水,乱糟糟地冒着水花。
祁弈抱着手臂,全身都在发热,也疼,但盯着女孩的目光却漆黑有神,看着她细微的表情。
她低着小脸,没什么表情,盯着锅里的面,卷翘的睫毛如蝉翼。
又往锅里抓了两把挂面,足足放了三个人的量,祁弈没提醒,只觉得,她好
像抓面的动作有点用力。
和她平时温温柔柔的样子,不太一样。
鸡蛋搅开,倒进面里,苏杳心忽地眨了眨一双大眼睛,闲聊的语气:“我想起以前有一次,是六年级吧,段北也是发烧糊涂了,把我当做要给他打针的护士,吓得朝我脸上直扔枕头。”
“不过我这人从小性格好,都没跟他发脾气。”
苏杳心想让他知道,她不跟生病的人计较,也,也没那么在意他会做别的,不用他特意提醒的。
祁弈:“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锅里的面汤咕噜噜,她依然没发现面煮多了,在抽屉里找出酱油,倒一点提鲜,又往里加盐。
“都是发烧糊涂,就想起来了。”她又加一勺盐。
祁弈看见她连着又舀一勺盐,眉毛微动,又见她把锅盖盖好。
“好了,再煮三分钟就能吃了。”
祁弈:“好。”
面煮好后,苏杳心和蔡卉学的经验,出锅前先尝尝味道,差点味道还能再加,她弯腰要找汤勺,“我先尝一下,好吃再给你盛。”
祁弈:“我饿了。”
他走近,拿出一只瓷碗,“现在就盛给我吧。”
苏杳心一听他饿成这样,也不尝了,给他盛一碗。
面很烫,祁弈自己端着碗,去了客厅。
这时,玄关那边有人按门铃,应该是快递送药,苏杳心去开门。
回到客厅时,少年坐在茶几前在吃面,他吃的慢条斯理,但看样子似乎很香。
苏杳心坐在他旁边,照顾病人地嘱咐:“喝点热汤。”
祁弈:“好。”
他拿起汤勺,喝了几口。
一碗面吃完,祁弈弯弯唇,说了句好吃,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半杯。
顺手扣了一粒退烧药,吃下。
苏杳心望着少年的脸庞,想等他烧退了再走,余光望见落地窗外的黑夜,下过雨没出月亮,远处夜灯零零碎碎。
时间有点晚了。
她想了想,还是让他早点休息,不打扰了。
想走时,苏杳心告诉他物业的事情,“物业是因为楼上业主装修的事找到了我,楼上要装修大概一个月,让我转告你一声,你有空时,给物业回个电话。”
祁弈手握着水杯,在她说话时,一直盯着她,“嗯,我之前在物业留了你的电话,麻烦到你了吗?”
“那倒没有,”苏杳心看一眼说话声沙哑的祁弈:“而且幸好我过来了,不然都没人知道你在生病。”
男生气色是生病的倦懒,但黑眸深邃,眸光清明,发着烧但身上却没有太多虚弱感,刚喝过水,嘴唇湿润。
苏杳心眨了眨眼,收回视线,拿上手机起身:“我没别的事情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祁弈也起身,要送她:“我帮你叫车。”
“不用,”苏杳心温柔道:“我自己打车就行,你早点休息。”
“车已经叫好了,在小区外面,”祁弈低眸看她:“太晚了,让你自己打车回家我不放心,司机是我朋友,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苏杳心眨眼,回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叫的车,又感慨他生着病,还能把她安排的这么妥帖。
周到又细致。
所以,能让他不清醒时露出那般炙热情绪的人,一定在他心里很重要。
祁弈见她没吭声,歪头看她:“嗯?听见了么。”
苏杳心对上少年的目光,睫毛颤了颤,随即摇摇头:“你别等我消息了,司机不是你朋友么,我一定能安全到家,你吃了药,要早点睡病才能好。”
说完,她走向玄关,换上鞋子,“那我走了,晚安。”
然而刚踏出门口,手腕被拉住。
少年力度不重,却很紧,还没退去的体温灼热地贴在她皮肤。
苏杳心一凛,抬起头,对上祁弈莫名漆黑乌润的眼眸。
“明天还来吗?”
苏杳心张了张唇,没等出声,祁弈忽地咳嗽起来,肩膀颤动,眉头轻皱着,看样子很是虚弱。
她没办法不点头,“来。”
他家里没人,苏杳心还真的放心不下,“我明天还过来。”
闻言,祁弈又咳嗽几下,像是忍着不舒服,“好。”
他喉间吞咽了下,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那我明天在家等你。”
第24章 颜控她眼睛被祁弈养刁了。
公寓楼下路灯明亮,不远处门口年轻的保安夜里英姿挺拔地站在岗位。
到门口的这小段路,路灯下绿木氤氲,能听见虫鸣,还有风吹过万物的声响。
苏杳心挺喜欢这个小区的绿化。
就是少了点烟火气,莫名地,她觉得祁弈更适合住在人多热闹的地方。
忽然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人家适合什么,哪里需要她觉得。
街边停着一辆黑色车,眼熟的车牌号。
苏杳心刚抬脚,车里副驾驶降下车窗,是上次拼车遇见的那位司机,朝她摆摆手。
她坐进车里,看向这位叫徐舟的年轻人,微笑道:“上次还以为你只是司机师傅,没想到你是祁弈的朋友,麻烦你了。”
徐舟穿着一件蓝衬衫,眉眼周正,热情地笑:“客气啦小同学。”
嘴上这么说,徐舟心想,幸亏你下来的还算早,不然他今晚听了那位大少爷的令,不知道还得等上多久。
半小时前祁弈一条短信,让来他接苏杳心,别的什么都没说,徐舟很是好奇,“小同学,祁弈他是有什么事?怎么没自己送你呀。”
苏杳心:“他生病了,身体很虚弱。”
徐舟一听,关心问:“生病?什么病?”
苏杳心:“发烧了。”
徐舟愣了愣。
就算发烧,祁弈那身体素质……会很虚弱?
徐舟打量一脸认真又掺杂担忧的小姑娘,忽地叹气:“啊,那确实会很虚弱了。”
话音落,徐舟心虚地挪开眼,笑了笑,点开车载导航。
附近有好几条路因为最近忽然爆火的景点经常堵车,徐舟想挑一条通畅的路线,苏杳心见状,主动报家地址。
徐舟笑:“我知道你家在哪,之前和祁弈在你家蹲守……”
话一顿,徐舟舌头饶了一圈,差一点绕成弹舌:“shou……搜过一家评分高的烧烤店,祁弈非要吃,那天就拉上我一起吃,吃完出来路上我顺便接了个拼车单,这不就接到你了。”
徐舟苦笑着乐呵呵:“我记性好,记得你家地址。”
苏杳心听他讲了一通,好奇问:“祁弈非要吃的那家烧烤店,叫什么名?我应该也去过。”
徐舟:“……”
他就是陪着祁弈守株待兔时,苦兮兮闻过烧烤店飘出来的味,他只记得那股羊肉串的味道。
“这我倒不记得了,”徐舟煞有其事地边开车,边说:“要不你下次问问祁弈,他一定记得。”
苏杳心哦了声,“那好。”
车子开出一片绿化带,安静优雅的街景换之一片热闹的街边门店。
徐舟余光瞄了眼小姑娘,笑问:“你和祁弈,是上次加了微信后,就交了朋友了?”
苏杳心点头:“嗯。”
她还记得,当时她直接问祁弈有没有女朋友,这位徐舟还吓得呛到了。
不知道祁弈有没有和他提过,她不是真的要追他。
徐舟单手开车,一条胳膊搭在车窗,自来熟地跟她聊:“祁弈这小子算是我弟弟,我们认识几年了,关系还不错,他轻易不给女孩子微信的哦。”
“所以小同学,你们交朋友,可以再大胆一点。”
看来祁弈没和他提过。
苏杳心也不太急于解释,她微微笑了笑,没多言。
车开过一段闹市区,等红灯时,徐舟忍不
住仔细打量安静温软的小姑娘,好奇问:“同学,我其实一直觉得你有点眼熟,你之前是和祁弈在哪见过吗?”
祁弈那小子问什么都不说,徐舟太好奇了,却见苏杳心坚定地摇头,“没有见过,上次拼车是我和他第一次见。”
徐舟啊了声,“那……祁弈也没说过之前见过你之类的?”
“没有,”苏杳心眼眸清透地眨了眨,“是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没有,”徐舟可不敢乱打探了,“我就是单纯觉得你有点眼熟,心想可能在哪碰见过,可能漂亮的妹妹都有相似之处吧。”
苏杳心礼貌地微微一笑。
她气质恬静,一看就特别单纯的那种姑娘,祁弈那小子,那心机,这样子一个小姑娘哪能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徐舟忽然良心发现,担心小白兔被狼连皮带骨地吃掉,好心又说:“不过,哥哥跟你说哦,和男生相处不能被牵着鼻子走,男生不能太惯着,自己容易吃亏,懂吗?”
之前的暗示苏杳心听懂了,这话还真是没懂。
她感谢徐舟的好意,也如实说:“祁弈他很好,不会那样对我。”
而且,她也没觉得哪里吃亏,反而受到他不少帮忙。
闻言,徐舟心叹。
瞧瞧,瞧瞧,他提醒晚了不是!
路上没有堵车,很畅通,车子停在小区外,苏杳心跟徐舟道谢,“谢谢徐舟哥,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再见啦小苏。”
苏杳心下车,进了小区,到家时老爸老妈在客厅里选办升学宴的餐厅。
见她回来,蔡卉笑问:“你是去晓棠家了?这么晚才回来,你爸刚要给你打电话呢。”
苏杳心往房间方向走,没解释太多,“嗯,我去晓棠家待了会儿。”
苏怀峰:“杳杳,咱虽然成绩考得好,但这两天也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聊聊报考的事,稳妥一点。”
“我知道啦,”苏杳心说:“我过两天会问问老班。”
回到房间,她手机扔在床上,整个人朝床上一躺。
从下午出成绩到去祁弈家,几个小时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坐了一次过山车,情绪起伏过于激烈刺激。
尤其是,在祁弈那里……
苏杳心盯着天花板,杜绝自己胡思乱想,忽然又坐起,下床去洗脸。
洗漱过后,她躺回床上,盖上一条薄被,脖子有点痒,她轻轻碰了碰,忽然回想起一股酥麻的记忆。
“……”
苏杳心脸颊渐渐泛红,她拽了拽睡衣领口,闭上眼。
怪不得她。
她没和男生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过,不是她非要回想……
想到这里,苏杳心忽然摸过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睡了吗?]
没多会儿。
秦晓棠:[没呢,在刷剧呢。]
苏杳心:[发几个小哥哥的舞台视频给我。]
秦晓棠:[啊?!!!]
苏杳心:[我睡不着,分散一下注意力。]
秦晓棠:[……]
秦晓棠:[姐妹,成绩好兴奋睡不着很正常,但!是!看小哥哥的视频是越来越兴奋,不是给你催眠的!]
秦晓棠:[不过难得你想看,我当然愿意给你分享啦,嘿嘿。]
随后,秦晓棠甩过来一堆舞台视频链接。
苏杳心点开。
外面夜色漆黑如一团浓郁的墨,她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过两个独唱和一个唱跳视频,忍不住暂停。
问秦晓棠:
[第二个舞台的男生,副歌地方是不是有一点跑调了呀?]
[还有,第三个舞台的团体舞部分,这个选手好像动作没卡到拍子,和伴舞不一致,是特意这样设计的慢半拍动作吗?]
[现在都流行各跳各的呀?]
秦晓棠:[……]
秦晓棠:[苏!杳!心!同学!]
苏杳心:[在。]
秦晓棠:[对帅气的小哥哥不要那么挑剔!长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够了嘛,你多欣赏他们的脸,不要在乎才艺!]
苏杳心想说,这不是才艺比赛?不在乎才艺?
不过她听劝,双手捧手机回:[好,那我再欣赏一遍。]
过了会儿。
秦晓棠:[怎么样?是不是发现这些小哥哥也挺不错的?]
苏杳心抿唇:[我还是适合看才艺。]
秦晓棠:[……]
秦晓棠:[哼,我看你就是吃太好了!]
苏杳心:[?]
秦晓棠:[整天对着祁弈那张脸,眼睛都被养叼刁了!]
“……”
忽然提到少年的名字,她捏着手机:[没有整天对着。]
随后她又哄哄秦晓棠,又发:[第五个视频里的小哥哥长得还不错呢。]
秦晓棠:[第五个是面具舞……]
苏杳心一愣。
秦晓棠:[我哄不好啦!你去和你家祁弈小哥哥聊天去吧,哼!]
苏杳心:“……”
这一晚,睡意难酝酿,到底还是靠看这些小哥哥的舞台视频打发的,夜里十二点才睡。
翌日清早,被窗外啾鸣声叫醒。
苏杳心在出门时,从家里拿了一盒常备的感冒药。
路上,她不知道去的算不算早,在地铁口给祁弈发了微信。
[我还有二十分到,你醒了吗,我帮你带早餐?]
很快。
祁弈:[醒了,在等你,不用带早餐,直接过来就好。]
夏天清早漫上几分炎热,路边的香樟郁郁葱葱,清风吹过,带着一点晨气干净的清爽。
二十分钟后,苏杳心到了公寓楼下,昨晚是物业帮忙叫的电梯,她在一楼外按铃。
响一声后,门开了。
苏杳心上了电梯,坐到楼层,这栋公寓是一梯一户,她走到祁弈家时,门开着。
她站在门外,敲敲门,“祁弈?”
屋子里传来一声略带含糊的少年声音,“进来就行,拖鞋在门口。”
苏杳心刚刚就看见了,地上摆着一双粉色的拖鞋,新的,她换上,柔软合脚。
这种自己往人家屋子里进的感觉,和昨晚不同,不太像客人,像是可以随意出入的朋友。
她往屋里走,客厅里没人,一挪眼,看见在岛台那边的少年。
阳光充沛,少年站在那边,白T恤黑工装裤,身形锐利落拓,他似洗过头发,额发微润,被凌乱背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一小点漂亮的美人尖。
嘴里叼着一根绿色的小细草,正低头摆弄一瓶花。
见她走进来,祁弈抬头,笑了一下,叼着小草声音这次倒是清晰:“来了,我不太会插花,帮我一下?”
少年眉眼微扬,一股扑面而来的清爽感和精气神,一点也不见昨晚分开时的虚弱,完全露出的五官,格外俊朗。
苏杳心望着格外今日气质稍不同的少年,目光有一瞬间的微晃。
脑海里冒出秦晓棠那句——她眼睛被祁弈养刁了。
好像,确实没冤枉她。
她只对祁弈的脸有感觉。
其他男生的脸都带着模糊感,但他不一样,五官锐利明亮,细微的表情在她眼里都十分的鲜活清晰。
她睫毛颤了颤,慢慢走过去。
看一眼岛台上散落的一些零碎花枝,又关心抬眸看他:“你好些了?”
祁弈散漫地拿下嘴里的细草,唇角淡弯:“好了,多亏你昨晚照顾我。”
她也没照顾什么,就是煮了一碗味道不错的面。
苏杳心点头,把一盒感冒药放在岛台面,弯唇道:“我给你带了一盒药,你如果不舒服,记得喝一袋。”
“好。”
手边是一根绿色的小细草,祁弈刚才叼在嘴里的那种,不知名字,她拿起来问:“这些是你早上买的?”
祁弈嗯了声:“醒的早,闲的无聊去了趟超市。”
他似乎对眼前的花觉得不满意,微微叹气,“我想自己试试搭配花,好像不太有天赋。”
苏杳心看向玻璃花瓶里的玫瑰,蔷薇和好几样配花,她笑了笑,“你弄的品种太多了,全插进去显得有点杂乱。”
“嗯?杂乱么,我看都漂亮就都放里了,”说话间,祁弈把手里一枝粉玫瑰,递给她,“你帮我?”
少年站在对面,捏着一枝玫瑰,略带散漫,也有点温柔。
苏杳心落向少年匀称修长的手指,她抬手接过。
粉玫瑰和蔷薇都是很明艳的花,她把玫瑰放进花瓶,几枝蔷薇抽出来,又放一些九星叶做点缀,最后她犹豫地打量一眼不知名的小细草,不是很搭,但也留下了。
“这样就会好一些。”
祁弈手肘拄在岛台,倾下身,看她搭配的花。
他稍弯腰,T恤领口露出一截银色的项链,质感矜贵,贴在凹陷的锁骨,埋入领口。
他眼眸一抬,“还是你有天赋,随便一搭就很漂亮。”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仿佛一会儿清新干净,一会儿又馥郁逼人,总之,这花好像有点像染了什么迷香,让人总是微微恍神。
苏杳心目光从少年脸上挪开一点,“这不算天赋吧,你这么聪明,学一学就能会。”
“那有机会,你教教我?”祁弈说。
苏杳心含糊地点点头,想到什么,状似不经意地一问:“你是想招待别的朋友来家时,才想学的吗?”
“不过,你最好清楚人家喜欢什么花再搭配。”
祁弈:“不是。”
他直白:“我没有别的朋友需要招待,只是单纯想跟你学。”
苏杳心指尖捧着玫瑰花瓣,低头轻轻哦声:“都行,这也不难教。”
她嘴角微弯,忽地指了指花瓶:“你想摆在这里吗?”
祁弈目光明亮,不答反问:“你觉得摆哪里好?”
苏杳心回头看了一圈屋子里,家里摆设简洁,风格有一股冷冷淡淡的单调,她注意到电视机旁边的位置的不错,阳光充足,光线温暖。
“那边?”
祁弈顺着她细白的手指看去,“好。”
苏杳心捧起花瓶,注意到祁弈的神情,他眸中有股闪烁的笑意,她动作一顿:“你好像很高兴?”
“嗯。”
祁弈缓慢地从岛台出来,“第一次有人帮我布置家。”
苏杳心一怔,没等她细琢磨这话的意思,祁弈微倾上身,“走吧,我们一起放过去。”
没想到他这么有仪式感。
花瓶摆好后,苏杳心欣赏几眼,这才注意到电视屏幕上暂停在一个电影序幕的画面。
她抬头,“你打算看电影吗?”
祁弈打量着那束花,目光一抬,“看电影之前,我还有别的事。”
苏杳心随他来到沙发这边。
来之前,没想过是这样陪他,还以为是像昨晚那样照顾病人。
却看见茶几上叠放着一摞高校的招生简章。
苏杳心注意到竟还有芜大的简章,她坐下,诧异地问:“你还在考虑芜大?”
“你的成绩去芜大,太浪费了吧?”
祁弈反而随意道:“不一定就是浪费,我只是还没想好去哪。”
他的成绩,当然是从京大和南大二选一了。
苏杳心不懂他在犹豫什么,也知道他不会不清楚这两所高校的专业含金量,但他还没想好,一定是有什么顾虑。
她看了一眼南大的简章。
手指刚好翻到她想报的传媒专业上届的分数线,她心向往之地摸了摸简章上的校徽。
祁弈目光落在女孩的手指,“你呢?”
“你想好了吗?”
“南大。”
苏杳心坚定地说。
出分那一刻起,就坚定地选择好了。
高三一整年三百多个日夜,披星戴月,焦头烂额,每日只睡四五个小时,所幸最终的结果没有辜负她。
“我很喜欢南大的传媒专业,”她眼眸明亮地抬起,带着一股意气,“而且我的分数也应该没问题。”
她低头说过这句,抬起眼。
窗外晴空万里,天高地阔。
随后,她看见少年眨了眨眼,眉眼一挑,之前轻描淡写的样子,换之一股落定。
“好。”
祁弈一靠沙发,淡笑:“那我也决定好了,也报南大。”
第25章 秘密收满了关于女孩的东西。
他一直没想好,就在刚刚,却决定了?
这期间她说想去南大,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志愿?
这个想法太荒唐,苏杳心不敢自作多情,她认同地点点头,“是南大的计算机专业?那确实很厉害,也适合你,而且有你认识的学长。”
祁弈望着她,微低头,“倒不是因为这些。”
苏杳心一听,心里蠢蠢欲动,她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尽量玩笑语气地问了一句:“总不会是因为我吧,听说我去南大,你才决定的?”
祁弈抬眸,“为什么不会?”
苏杳心怔了怔。
这时一直在祁弈手里缓慢转着的手机响了,他似懒得接,手指缓慢一滑。
电话里是个声音洪亮的男生:“哎祁弈,你报哪个学校?我和孙冶都去南大,你呢,你要是也去南大就最好了,咱们周末还能继续设计机器人,有空了也能约着一起打球,你知道孙冶那球技,没你的话我可不想跟他一队!”
耐心听完电话里,祁弈:“我报南大。”
电话里男生:“得嘞!兄弟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们!!”
“不是因为你们,别自作多情,”祁弈又说:“我还有事,挂了。”
他挂了电话,苏杳心随即收回竖起的耳朵,低头瞧着茶几上。
茶几上有个漂亮的小果盘,昨天还没有的,里面装着切好的蜜瓜,芒果,连草莓都切成一半一半的,插着小叉子。
她一时不知说点什么,伸手指,指了指,“能吃么?”
祁弈微微起身,把果盘往她面前推一点。
苏杳心先吃一口草莓,又吃一快芒果,细嚼慢咽地吃完,小叉子抵在唇边,终于憋不住了,她忽然抬头,“真的是因为我?”
祁弈略倾身,胳膊搭在膝盖,点了点头,“嗯。”
苏杳心又尝一块蜜瓜,抬头看他,“为什么?”
祁弈:“想和你念一所学校。”
他眼里含细碎的笑,回答的不假思索,苏杳心一时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了。
见她不吭声了,祁弈稍歪头,“怎么不继续问了?”
觉得你可能在逗我。
苏杳心舔了舔唇角,笑道:“那我还挺荣幸的,我们认识不久,一中的年级第一就愿意和我报一所学校,听起来我好像还挺厉害。”
她一脸笑盈盈的,看得祁弈目光一瞬不眨,随后,他低头低低笑了声,黑发沐在光里,样子惹得人心颤。
他抬眸,“是挺厉害。”
他这般应和,苏杳心知道,他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不方便和她说。
就如之前同学们聊天他,猜测不走保送,非要高考的原因。
蜜瓜很绵密,这个时节的瓜一般还没这么甜,是专门切的瓜心,苏杳心又戳一块,“看电影吗?”
祁弈拿过遥控器,点开。
片头序幕播放时,他问:“为什么想学传媒?”
那是几年之前,年级还小时忽然冒出的想法,苏杳心嘴里绵密的蜜瓜咽下,带着点回忆地聊。
“我初二那年遇见过一个小朋友,”之所以说是小朋友,是因为她比那个小男孩高一年级,“他被几个小混混抢了手表,当时有记者想报道这件事,对方有家长在,我亲眼看见那个记者收了家长的红包,
答应把报道写成是小孩子之间玩闹打架。”
苏杳心:“那时我回家就给报社打了举报电话,或许是我的功劳,那篇新闻如实发表了真相。”
她歪头,笑了笑:“我那时就在想,这世上是不是好记者不多呀,说不定,就等着我去当呢?”
她讲话,没注意到祁弈按停了电影,在专心听,他黑眸深邃微闪:“那个小朋友,是你什么人?”
苏杳心看他,盈盈一笑:“是小时候遇见的一个好朋友,我们虽然相处不长,但很投缘。”
祁弈:“那他当时,是被欺负了?”
“嗯,他浑身是伤,衣服都是脏的,被打之前脸上已经缠了绷带。”
“那他一定特别狼狈。”
“并没有。”
祁弈:“怎么会,你不是说他衣服都是脏的。”
苏杳心眨了下眼,“他只是衣服脏了而已,并不狼狈,狼狈的是欺负他的人。”
祁弈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苏杳心回想着:“我那位小朋友反而很坚强,如果换作和他同龄的孩子伤成那样,都做不到像他那么镇定。”
“所以,你对他印象还不错?”
“嗯。”
苏杳心也是第一次和人聊起想当记者的契机,之前没人问过她为什么想报传媒专业,只是听说要报传媒,觉得一个女孩子当记者或是从事新闻职业还不错。
但祁弈却问了。
所以她也将心里没同人提过的小心思,告诉他。
她看着男生,忽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学计算机?”
祁弈很直接:“赚钱。”
“可以不用毕业,就能赚到钱。”他说。
在一众同学展望梦想,理想为大的年纪,苏杳心点了点头,“很实在。”
说完,她又补充:“也很厉害,你已经做到了。”
祁弈笑了笑,没说别的。
之后两个人一起看了这部电影,两个小时的电影,苏杳心边看,边喜欢在触动惊喜的剧情时,和身旁的祁弈分享感受。
他也耐心地听。
她经常和段南段北一起看电影,但和祁弈一起的感觉很不一样,他总会懂她兴奋的点,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笑点,也愿意和她边看边聊,半分没有打扰到他的不耐烦。
有时她还没说话,微微侧头,他就看过来了。
上次在俱乐部宿舍,苏杳心还不够了解他,所以电影看得很安静,这次却是很愉快。
愉快到她没注意自己何时和祁弈挨得这么近……
电影片尾曲响起,苏杳心泛起一点不自然,思绪从电影故事里抽离,感觉空气里都弥漫了一股凛冽的清香。
是昨晚,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苏杳心感觉嗓子忽然发痒,她轻咳了声,看见窗外炎炎烈日,“已经中午了。”
祁弈看了眼挂钟,“嗯,是到中午了。”
他转头,“我饿了。”
苏杳心眨眼。
也好,吃过午饭再回家吧。
她问:“那还是煮面?”
祁弈弯了弯唇,“不用,我来做。”
他起身时,手指点了点她脑袋,走向了厨房。
等她跟着去了厨房,看见冰箱里多出很多食材,这次换她在旁边看着,苏杳心双手背后,笑问:“你做菜好吃吗?”
“还行,”祁弈拿出几样食材,“不常做,但会做。”
听见这话,苏杳心想到什么,温声问:“听翟经理说,你一直自己住。”
祁弈点头,语气轻描淡写:“我父母在周城,我自己在这里住。”
“他们放心?”
“应该放心,”他削一颗芋头,看她:“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苏杳心正猜想他和她班上的转学生一样,父母有工作过不来,独自来这边上学,托亲戚照顾或者住校。
听见他这句,她小声哼了声。
“你才没有呢,家里连常备的感冒发烧药都没有。”
她的语气颇为责备,祁弈却渐渐弯起嘴角,“以后会记得的。”
苏杳心哦了声。
半小时后,厨房里飘满勾人味蕾的香味。
“这是什么?”苏杳心第一次见这道菜。
“香芋浇饭,我小时候吃过一次,凭着记忆做的,”祁弈说:“不知道好不好吃。”
“吃过一次就能记住?”苏杳心闻着这香气,感慨,学霸真是做什么都有天赋。
香芋浇饭汤汁很鲜美,还有苏杳心喜欢的蘑菇丁,芋头也很软糯。
“那你高中是住校,还是住在这走读?”
“住校,住俱乐部,只偶尔来这里住。”
难怪苏杳心觉得这个房子里物品很少,也稍显冷淡,原来是不常住。
苏杳心吃一块芋头,腮边微微鼓起,“那你家人接下来会来陪你吗?”
“不会。”
祁弈看着颊边一鼓一鼓的苏杳心,低眸笑:“所以我高考后平时挺无聊的,你想来,可以找我。”
苏杳心没犹豫,随即点点,“好啊。”
她原本没太饿,但芋头味道太好,一份浇饭轻易就都吃完了。
祁弈盯着她的空盘,微微敛眼,“我是不是做的少了?”
苏杳心忙摆摆手,“我吃饱了的。”
她好像吃得太快,太香了?苏杳心又有想捂脸的冲动。
祁弈盯着她脸上细微的小表情,嘴角淡淡勾起,起身把盘子端去厨房。
苏杳心也要帮忙。
祁弈:“不用你,去客厅等我就好。”
客厅里,窗外阳光明媚地照进来,空调是很舒适的温度,苏杳心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
阳光正好落在她小腿上,有点晒太阳的舒服,她也靠在沙发里等。
祁弈盘子洗的好像有点慢……
前几天苏杳心在奶奶家,每天午饭后都要睡一小觉,此时,明明在别人家做客,她也有种莫名的安全感,那点困意很容易就袭来。
厨房那边,祁弈把厨房收拾好,来到客厅这边时,看见靠在沙发上睡着的女孩,他没有意外,目光温和地走过去,蹲在她身前。
苏杳心睡的很安稳,脸蛋舒展而温软,忽然,她脑袋歪了下,朝一遍倒去。
祁弈快又稳托住了她的脸。
阳光落在两个人的腿边,空气里安静的只有女孩均匀浅浅的呼吸声,在他掌心里熟睡。
他维持这个动作,轻柔的,专注的,小心翼翼又自然而然,第一次做这种事,却犹如本能的熟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孩的脸庞。
眉眼,小巧的鼻尖,红润的唇,随后又落在合上的眼。
祁弈想数数她的睫毛有多少根,但不行。
这样睡时间久了,她脖子会不舒服。
他另一手扯过抱枕,慢慢把苏杳心放在枕头上,而后,又去一个房间里拿了一条毯子回来,给她盖好。
客厅里阳光缓慢地流动,不知过了多久。
苏杳心舒服地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皮,还以为是在奶奶家,下一秒,却听一道清越好听的嗓音传来,“醒了?”
祁弈在苏杳心微微一动时,就看了过来。
苏杳心听见熟悉的嗓音,也看清了自己在哪,她抬头看向沙发一边的少年,很快从沙发上爬起来。
她记得自己是困了,但只想靠着睡一会儿,苏杳心看着自己身上的毯子,腿也在沙发上……
是祁弈,把她腿放上来的?
她忽然脸一热,连她哥都没这么照顾过她。
她轻咳一声,腿从沙发上下来,穿上拖鞋。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睡这么沉。”
祁弈一手支下颌,笑了笑,“没事。”
注意到时间,苏杳心把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上,“我也该走了,对了,你如果感觉不舒服,要记得喝感冒药。”
祁弈眉眼的笑一敛,轻声问:“要走了?是有事吗?”
她还真的有事,苏杳心:“我和秦晓棠约好了,晚上去她家帮她小侄子补课。”
祁弈抄起手机:“我送你去。”
苏杳心起身,摇摇头,“不用的,从这边走坐地铁更方便,天又没黑,你不用送我。”
她坚持不用送,到门口换上了鞋子,“那有事,我们微信联系,你不舒服也可以再叫我来。”
祁弈靠在墙边,看着女孩子提上白色的凉鞋,脚踝细白漂亮,他目光缓缓抬起,“好。但如果没什么不舒服,可以叫你来吗?”
苏杳心看着男生,他额发落了点碎发,眼眸黑亮,这样稍歪着头靠在墙边,又问这种话,让苏杳心想到他自己住,确实很孤单。
她点头,笑了一下,“可以。”
最后,祁弈是把她一路送到了公寓外,目送她到街对面的地铁口。
她朝对面的男生摆摆手,苏杳心觉得祁弈和别人有点不一样,早上还熟到让她随意进屋,走时又客气地到送到地铁口。
街对面,盛夏炎热,树影斑
驳。
看见女孩进了地铁口,祁弈在街边又站了会儿,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家,他动了动鞋架上的拖鞋,而后进屋,电视柜旁边的玫瑰散发着悠悠的香气,他走到沙发那边。
抱枕上落了一根女孩子的发丝,柔软地贴在抱枕上,他指尖捻起,收到手心里。
又弯腰,拿上毯子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是书房大小的空间,但不是书房,而是一间储物室,祁弈把毯子妥帖地收好,走到墙边的木格柜,拿下一个小盒子。
把发丝装了进去,盖上,收好。
盒子旁边,是小狗玩偶,再旁边,是粉蔷薇和蓝色鸢尾花风干的花束,旁边另一个木格柜,也收满了关于女孩的东西。
有新的,也有一些泛旧,但都无一例外地保存得很好。
过几天,外面那束玫瑰也会收到这里。
这时,门外的铃声响了。
祁弈走出这个小房间,到了门口,等开门见到来人,他神色一淡。
“祁学弟,你这是什么表情,”秦安担心地问:“难道京大的人来找过你了?你答应他们了?”
学长身后还站着一位南大的老师,看见祁弈,老师眼里都泛着欣赏的光,打量着点头,“祁弈同学,我是南大的招生办老师,听说你和秦安一起参加过比赛,关系很好,方便我们进屋聊一聊报考的事?”
祁弈点头,“请进。”
进到屋里,祁弈去冰箱里拿两瓶款泉水招待他们,而后领着他们往一个房间走。
秦安学长:“唉,去哪聊啊?我们在客厅里聊就行。”
老师也笑:“是的同学,现在这种上学生家里招生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用这么隐秘去卧室里聊。”
“就是,而且你家客厅里还挺漂亮。”秦安拿着招生简章,扫了一圈客厅。
有花,还有果盘,而且坐沙发上多适合,总不能进屋坐床上聊。
祁弈走到卧室门口,回过头:“抱歉老师,客厅不方便。”
“还是来我房间聊吧。”
第26章 擦药“疼吗?”
盛夏的清早裹着晨气的清爽,太阳还不算热,是一天之中最舒服的时候。
苏杳心喜欢在早上这个时间出门。
她轻快地走出小区,昨天晚上,祁弈约她,猜他自己在家无聊,苏杳心也惦记他的芋头浇饭。
街边清风徐徐,刚走两步,身后忽然有人拍她,“喂,你去哪?”
苏杳心吓一跳,回过头,看向忽然在身后的段北,“我出门。”
段北皱眉打量她:“知道你出门,我是问你要去哪?要见谁啊?怎么收拾的这么漂亮。”
“去祁弈家,”苏杳心眼眸清凌凌的问:“我今天收拾的漂亮吗?”
她笑了下:“还好吧,我就是头发认真扎了一会儿。”
段北:“……”
段北:“你昨天没在家,也是去找他了?”
“嗯,”苏杳心背着小挎包,往前走,“你去哪,我们边走边聊。”
段北跟上她,“我之前给你的提醒你忘了吗,你怎么还和他天天见面约会!”
“他自己一个人住,我在家也挺无聊的,见面也没什么吧,”苏杳心说:“而且,到时候总会有合适的办法和爸妈解释,你不用担心。”
段北一声不吭地走了几步,“你总是容易被男生花言巧语骗。”
苏杳心扭头看他,“什么总是,还有谁?我也没和别的男生交过朋友吧。”
“于洛许啊,那小子你忘了?”
苏杳心眨了眨眼,回想这个好久没听过的名字,“哦,他不算。”
话音落,她又笑笑:“而且,祁弈也没有花言巧语骗我,去他家吃个饭而已,又不是骗。”
段北觉得她已经是被“美色”迷惑了,完全察觉不到男生的危险。
这时,苏杳心包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
祁弈:[家里来了招生办老师,我们换个地方见面吧。]
苏杳心眼里又惊讶和好奇:[原来真的会有招生办老师到学生家里抢人,好幸福啊。]
祁弈发来一条语音,声音含着无奈又浅浅的笑:“我得应付他们一会儿,你到俱乐部等我,好不好?”
苏杳心:[嗯。]
看见她脸上的笑意,段北皱眉:“祁弈那小子的消息?”
“嗯。”
“……”段北睁大眼睛:“他干什么?不约你了?”
“没有,我们约在搏击俱乐部见,”苏杳心收回手机,看段北:“对了,你去哪?顺路的话我打车带你一段。”
段北也没说去哪,在苏杳心打到计程车后就跟上了车,结果一路也没下车,跟着她到了搏击俱乐部。
苏杳心站在俱乐部门口,和段北干巴巴地对视一会儿,“你不是也要来这,你今天出门就是要跟着我的吧。”
段北蹭了蹭鼻子,脸撇到一边:“嗯,我无聊,跟着你不行么。”
他倒是承认了。
手机又震动,苏杳心低头拿出来。
祁弈:[我在路上,十分钟后到。]
来的好快。
苏杳心回他微信,又抬头:“既然无聊,我们在门口等祁弈吧,他快到了。”
段北抱手,靠在门口的灯杆,“我是无聊陪你待着,不是等他。”
不到十分钟,街边出现一道身影。
有的人就算打扮低调也很惹眼,祁弈穿了一身黑,个子高大,戴了一顶鸭舌帽,压下了半张脸,而今天,他还戴了黑色口罩。
有路人从苏杳心身边走过,看见迎面走来的高大男生,忍不住低低私语:“你看那个男生,脸几乎都遮住了,还是能看出来好帅啊。”
那两人与祁弈迎面擦肩而过,还回头看了眼。
苏杳心看着男生走到自己身前,摘下口罩,“等多久了?”
“没多久,”苏杳心笑了下,“对了,今天段北也跟着我过来了。”
祁弈:“哪呢?”
个子也有一米八的段北:“……”
“在这呢!”段北气道:“你眼睛都长苏杳心脸上了,能看的见我吗!”
祁弈悠悠地瞥向声音来源,“哦,确实没看见你。”
“……”
少年手指间勾着口罩,单手插兜,说实话,今日一身黑的打扮低调,但段北也不可否认,祁弈就是很出色优越。
他心里哼一声,说道:“这么热的天,你戴什么口罩?故意扮酷吗?”
祁弈冷淡地笑:“你觉得我酷?”
段北:“……”
苏杳心其实刚才就有点担心,她问:“是不是感冒又严重了?”
祁弈低头,声音也放低:“没有,是出来路上遇见另一个招生办老师,不想被认出来,就去便利店买了口罩戴。”
苏杳心放心,“那就好。”
这时俱乐部门口,翟经理走出来,看见祁弈,神色惊喜:“阿弈,正好你过来了!今天格斗馆的陪练不在,艾伦下周有比赛,正缺对手对打呢,你来了就好了。”
说话间,翟经理看见苏杳心,“咦,小苏同学也来啦,那正好一起看阿弈每天打打打拳。”
苏杳心微笑答应。
一旁的段北咳嗽了声,翟经理看过去,“这位同学也是你们的朋友?”
“嗯,”祁弈侧眼懒懒打量一遍段北,“翟经理,你看看他能学点什么,学不了的话,就带他参观一圈。”
这是在打发他呢。
没等翟经理答应,段北主动说:“我不想学什么,就经理你之前说的什么格斗打拳,我和苏杳心一起去看就行。”
翟经理还想卖这小伙子课,心里遗憾一瞬,但脸上热情:“行啊,一起来吧。”
段北跟着翟经理往俱乐部里走。
祁弈走在苏杳心身边,他步子稍慢,低头看她,“下次你来我家,再给你做芋头浇饭。”
苏杳心点头,弯唇:“好。”
……
格斗馆,灯光偏暗,祁弈换了黑背心,宽阔有力的肩膀,手臂,每一寸线条都完美得像是精心捏造的。
又有股自然冷冽的荷尔蒙,冷淡危险,又迷人。
“嗨,zero”八角台上,艾伦跟祁弈碰了下拳。
苏杳心旁边是翟经理,她转头问:“是祁弈的英文名?”
“嗯,阿弈刚来俱乐部时,我们老板给他
起的,这小子当时不爱理人,我们老板还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呢。”
“那他是喜欢的?”
“那倒没,他说无所谓,”翟经理说:“这小子当时什么都不在意,脑袋里只有学打拳。”
台上,身形高大,劲瘦有力的少年在开始前,笑着跟对手说了句什么。
翟经理歪头告诉苏杳心:“不过,有个事他倒是很在意。”
翟经理抬了抬下巴,“知道刚才祁弈在台上说了什么吗?”
“什么?”
“不打脸。”
苏杳心眨了下眼,台上的艾伦已经出了一击,被祁弈轻巧躲过,翟经理边看边笑道:“想不到吧,这小子还挺臭美,身上打成什么样都可以,脸倒是护得紧。”
几下的躲闪,祁弈开始回击。
翟经理:“他当时小的时候,还是个初中生,来这边学打拳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打脸。”
“那么小就来了?”
“嗯,他那会儿听说是总爱打架,就过来学本事,我们老板原本不想让他学格斗这么血腥的,但他非要学攻击力最强的,一点也不怕吃苦。”
台上少年击出一拳,有力而利落,翟经理想到什么,感慨道:“学格斗的苦有些成年人都受不住,但他从小在台上受多少伤都不吭一声,也就是这样,老板想推荐给赛事教练,让他走职业。”
“结果这小子一听,却不继续练了,说够用了。”
苏杳心听着这些,视线落在台上的少年,心里想的不是他打拳有天赋,学的多厉害,而是,那么小就吃过那么多苦。
一旁的段北撇着嘴听完这些,忽然,被眼前男生一记漂亮的回拳惊艳到,愣住一瞬后,嘴又瞥起来,看向苏杳心。
苏杳心也望着台上,样子似心不在焉想事情,瞧在段北眼里,就成了明显的被人家迷住了。
真是一个容易被美色迷住的丫头!
台上打得激烈,段北实在忍不住,忽然拉上苏杳心,“那个,我要去趟卫生间,你给我带个路!”
欸?等……
苏杳心被拽走了。
去卫生间后,段北只洗了个手,苏杳心站在门外,若有所思地看他,“你是不是不敢看这种打拳,害怕了?”
“……”
段北:“我就是不认识卫生间的路。”
等回去八角台那边时,场上好像在暂停休息,等走近了,苏杳心才发现不对劲儿。
祁弈黑色拳击手套摘了,腰间的背心掀起,露出明显红肿后腰。
这点伤都不够祁弈眨个眼的,翟经理蹲在他旁边,诧异地问:“就这个,你就叫了暂停?”
艾伦也站在旁边,一脸懵地看着。
苏杳心小跑过去,双手扒在台边,“怎么了?”
祁弈低头看她,笑了下,“没什么,就是刚刚见你不在,走神了,不小心挨了一拳。”
艾伦:“……”
翟迪:“……”
段北:“…………!”
祁弈一手撑地,准备起身,“没大碍,我擦点药就好。”
怎么能没大碍,虽然不太了解比赛,但叫了暂停休息一定是伤得很疼,苏杳心刚才路过休息区,看见那边有专业全备的药箱,她一言不发,转身去拎了一个药箱过来。
等回来时,祁弈已经下了八角台,坐在椅子上休息。
她走过去,半路却被段北抢走了药箱,“我帮他上药!”
祁弈目光平静,挑了下眉。
段北把药箱一搁,打开,装作好心帮他上药的模样:“用哪个药?”
“药酒。”
段北跟他对视一眼,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往手心里到药酒,然而刚伸手,祁弈忽地嘶了一声。
段北一愣,他都没碰到!
祁弈皱眉,歪头看向苏杳心,“他做别的事,下手也这么重吗?”
段北:!
苏杳心忙推开段北,把药酒拿过来,坐在他身边,“我来。”
祁弈一双长腿散漫地支着,这时稍稍收回,姿势端正了几分,他侧身,把受伤的后腰乖乖朝向她。
段北被推到角落,瞪眼瞧着他们。
翟经理摸了摸鼻子,拍拍艾伦肩膀,“你下次下手轻点,人家阿弈是陪练,又不真的是场上的对手。”
说着把还在一脸无辜的艾伦拉走,顺手也带上有那么一点可怜的段北同学。
苏杳心把手心的药酒搓热,覆上少年的后腰,露在外的腰身劲瘦,结实有力,似乎被伤到而有些紧绷。
冷白的肌肤上,开出一片嫣红。
擦了几下,苏杳心轻声问:“疼吗?”
“可以再用力一点。”
“哦。”
当她手心再度按下,用了一点力,那股硬邦邦又有弹性的感觉,让她心一颤。
祁弈在单纯地等擦药。
她忍着那点不自然,把药酒擦好。
“好了。”
苏杳心吁了口气。
祁弈安静了一秒,把衣摆放下,回身说:“谢谢。”
苏杳心笑了笑,“没事。”
祁弈望着她:“后面的练习,你再走开的话,我可能还会分神。”
“我不走了,”苏杳心保证,又问:“我看你在场上打得很专心,还能注意到场下吗?”
/:.
“能,”祁弈说:“平时场下有人都和我无关,但你是和我一起来的,我会注意你。”
苏杳心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不会乱走的。”
后面下半场,苏杳心全程专心看完,没有太多很野蛮的打法,但速度和力量的相撞还是很激烈,翟经理笑着说了句,:“今天的这拳虽然温柔,不过还挺漂亮。”
苏杳心转头:“这还温柔吗?”
有几下拳看得她胆战心惊。
没等翟经理说话,祁弈结束陪练,走到台边,单手扶了下围绳,跳了下来。
苏杳心一抬头,就见落在眼前的少年,“好了,”他散漫道,“陪练结束,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这时,电梯那边小跑过来一个前台的年轻工作人员,:“翟经理,那个,那个,刚才来个人,好像是要闹事儿的。”
翟经理一听,一脸严肃:“啊?怎么闹事儿?上完了全课不满意想退费,还是锻炼伤到了想管我们要赔偿?”
“都不是,”工作人员苦恼:“那个人说要跟祁弈比一场,我解释过祁弈不是我们这的教练也不是专业选手,不比私人比赛,那人非不听,说知道他今天在这儿,不打一场就不让我们营业!”
“谁啊?这么嚣张,好大的口气!”翟经理气得撸袖子:“不打职业,人家愿不愿意打都是自愿的,还不让我们营业!走,我出去看看是哪个傻逼玩意儿。”
苏杳心担心地问祁弈:“怎么会有人要约你打,以前也有吗?听翟经理说你可以不接受。”
她不放心,担心祁弈会答应,又劝:“今天腰有伤,不要理那个人好不好?”
祁弈听着女孩的话,锐利的眉眼一低,温声说:“没事。”
电梯又开了,走出来一个皮肤偏黑的男人,一整条花臂,视若无睹地将迎面走来的翟经理推开,直接朝这边走来。
“呦,又见面了,祁弈。”
段北看见来人,眼里一惊又一怒:“曹彭?!”
苏杳心也愣了愣。
祁弈稍有意外,不过那点意外一闪而过,他眉眼冷淡。
“你还敢来主动找我。”
男生声音低沉而冷,上次在小悠山偶然遇见,那会儿曹彭在外面不敢惹祁弈,这小子私下打架极其疯,曹彭只能忍着找机会,打听到祁弈和这家
俱乐部有点关系,曹彭猜想祁弈这种人或许在擂台会守规则。
曹彭今天找来,在台上即使自损一千也要伤对方一百!哪怕只能打他一拳,也要解一口当年的恨!
“当然要来了。”曹彭说着,看见一旁有个不认识的小子,一脸愤怒地看他,仿佛有仇,他呸了一下。
很快注意到祁弈身边的女孩,脸上露出一点猥琐的笑,“呦,这傻逼小子和小美女是你朋友啊?”
段北忍不住反骂他:“你才是傻逼!不,你不光是傻逼,还是个人渣!”
“你不记得我们是谁了吗!”
曹彭轻蔑:“老子见过的人多了,哪记得你是谁?”
段北惊讶也不可思议,苏杳心倒是没太意外,曹彭这种人,丝毫不会愧疚反省,更不会记得被自己欺负过的人。
曹彭白一眼段北,目光看向祁弈时,发现女孩子已经被他挡在身后。
曹彭愣了愣,随后咧嘴笑:“祁弈,你当年把我堵在胡同里,嘴上说不为谁报仇,单纯看我不顺眼,我那会儿就没信!”
当年出院之后,曹彭查过,他根本不认识祁弈,也没惹过他身边的同学和朋友,他连一中都没去过,就被他在胡同里揍了,那狠劲儿,他不相信没仇没怨。
“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小美女吧?”曹彭猥琐地又试图看女孩,吹了个口哨,笑问。
祁弈淡定地扯了扯唇,“我和她刚认识不久,你想多了。”
话音落,祁弈往前懒懒走一步,“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这么多年,你没照过镜子?”
曹彭咬着后牙,笑容收起。
祁弈则笑的肆意,勾了勾唇,“要不我现在借你个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第27章 酸涩他极为在意的那个朋友。
祁弈抬起眼,看向电梯那边的翟经理,“等会儿别让人再下来了。”
“今天这人,我不会放他走。”
苏杳心过去拽拽他胳膊,祁弈回头,轻拍拍她手背,低声:“放心。”
既然想正规打一场,他也挺想奉陪。
苏杳心看着祁弈再次翻上八角台,当曹彭站在他对面,他低头淡定地戴好拳击手套,周身的冷淡感仿佛积蓄的一股攻击力,如暗暗埋伏的猎豹。
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艾伦在台上当裁判,一个利落的手势,比赛开始。
祁弈到底有几分专业,但开场他却一记攻击力很强悍的拳,直接打在了曹彭脸上。
“妈的!”
苏杳心睁大眼,了解了翟经理之前说祁弈今天拳打的温柔,原来,他正常是这样打的。
她看着祁弈蹲在摔倒的曹彭身边,将人扣住脖子,以一种锁绞的方式,将人止住。
“草!你犯规了吧!”曹彭一边脸红肿地骂:“哪有你这么打的!”
祁弈手臂线条有力地绷紧,神色却懒洋洋,抬头问:“可以这么打?”
艾伦摊了摊手,“当然,zero,你的打法完全符合规定。”
祁弈低头,“听见了吗?”
苏杳心看着祁弈手肘抵在曹彭的大动脉,她有点担心。
之前曹彭说,祁弈把他堵在胡同里揍过,还有在小悠山,祁弈说曹彭欺负过他在意的人,那时的严肃认真。
但刚刚却没有承认是为了那位在意的人,应该是在保护心里的那个人……
虽然今日是曹彭找上来,但她感觉得到,祁弈与曹彭的过节还很在意。
刚才那发狠的一拳,便很明显。
台上,祁弈手臂一直没有松力,直到曹彭反抗不了脸色又憋的通红,祁弈淡淡挑眉,在人快要受不住时,松开了他。
“不是要打我吗?”祁弈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起来打。”
曹彭撑着地,大口喘了几口气,而后从牙齿里憋出一句脏话,猛地起来攻击。
但力气不足,被祁弈接住,下一瞬又被猛地击中腹部。
曹彭后退两步,吐了一口口水,再次出击,然而祁弈接住他的进攻,或是躲开,或是只把他打回去,并不发动攻击。
这样一来,曹彭根本没机会打上祁弈一下,连他一根汗毛都打不到。
反而体力越来越消耗,就像被祁弈故意迂回,目的达不成!
曹彭感觉自己被耍了,也猜祁弈看出了他的意思,故意在玩他!
半小时下来,艾伦发现根本不需要他当裁判,就在一边倚着休息。
曹彭气得快要爆炸,也没打到一次可以解气的攻击,嘴里的脏话越来越暴躁。
最后,祁弈找到机会,一个转身肘击将人击倒,曹彭疼得没再爬起来。
结束了。
苏杳心提起的一颗心落下,看见祁弈走下八角台,和之前艾伦那一场不同,他虽然没受伤,但额头和脖颈都出了汗,贴在冷白的皮肤上。
走过来时,他身上带着一股热气,低头,轻声问她:“害怕了么?”
苏杳心目光动了动,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一开始以为他来主动找你打,还以为会有两下子呢。”
馆里只有他们几个人,苏杳心轻软又讽刺的声音,很轻易地被曹彭听见。
曹彭咬着牙,努力抬起头看向让他狠的牙痒痒的男生,“妈的!祁弈你个混蛋!就是故意耍我!有本事真跟我打一场,我不信我一拳都打不到你!!”
段北听得只觉好笑,嗤了一声:“这你都不行,别说真打了,还有,你这个人渣怎么好意思找别人报仇,你欺负过多少人自己不清楚吗!”
曹彭没看段北,充血丝的眼睛盯着祁弈的背影:“我欺负过多少人,和祁弈这个混蛋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管闲事儿!”
“呵,既然说和我无冤无仇,那好啊,那你单纯看我不顺眼揍我,和我欺负那些傻逼学生有什么区别?”
“打架也就算了,老子从小打到大,倒不怕挨一顿揍!但是祁弈你他妈的帮那些傻逼学生收证据,教他们报警曝光媒体,还让我爸被学校开除了!你知道那之后我被你害成什么样了吗!”
苏杳心和段北都是一愣。
曹彭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妈的,现在老头子混不到退休金,还得让我养着!”
原来,苏杳心他们听说的把曹彭收拾了个彻底,帮那些被霸凌学生讨公道的那个学生。
是祁弈。
苏杳心怔愣过后,她看向安静不语,身背英气挺拔的男生。
在她眼里微微闪动时,段北眼里复杂一点,惊讶诧异,不可置信。
曹彭还在骂脏话,发泄不出来的情绪全在嘴里:“我霸凌同学,欺负女生,那让那些人来找我啊!你多管闲事就是英雄,就厉害了?我呸!”
“一样的!一样的!多管闲事就他妈是一样的!!祁弈,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祁弈低头拆拳击手套,刚打过拳,手臂线条锋利感明显,脖颈劲瘦,灯光在他头顶罩下,五官清晰英挺,冒了汗的肌肤冷白得多了几分清冷感。
手套摘下,小臂和手背的青筋突起明显。
他低着头,散漫从容得仿佛没听见身后的人话。
曹彭暗暗咬牙,明知道祁弈一定是为了谁,却一点也查不到,一点把柄也抓不住。
他的那些同学朋友曹彭一个没欺负过,也没调戏过一中女生,关键是祁弈这人在曹彭眼里特别装,那些女生对他着迷的不行,他却视若无睹。
都是男的,说不定背地里睡过哪个女生呢,但曹彭查不到是谁。
又扯着嗓子吼几句,段北听不下去了,干脆说:“你乱叫什么!疯了吗!”
见根本逼不出话来,曹彭想起当年还查过祁弈家里情况,当时还以为这小子家是有什么背景,最开始先查到祁弈他老子,听说是什么研究院最年轻的获奖科研人员,网上查到的文章一片吹捧。
那些狗屁玩意曹彭也看不懂,只知道是个挺牛逼但也好“操作”的工作,祁弈惹他老子丢了工作,那他也去举报他老子,就不信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再继续往下查时,却看见祁弈父母意外车祸去世的新闻,曹彭断了往下报仇的思路。
曹彭拼命爬起来一点,嘲笑道:“祁弈,听说你挺
小就是个孤儿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没背景的人敢这么嚣张,你是第一个。”
“怎么样,没娘养是不是可以肆意妄为啊,哈哈哈……”
段北听见只愣了一下,但苏杳心却怔住了。
祁弈闲哉地摘手套,转过身,神色依然淡定,“嗯,是啊,所以我做什么事都不会连累家人,不像你那么惨。”
真是软硬不吃。
“妈的!”曹彭忍不住再次破口大骂:“你个混蛋,别以为你是什么英雄。”
“没错,”祁弈走过去,一条胳膊搭在围栏,嘴角淡淡勾了下:“你是败类,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该庆幸今天是在擂台上打。”
他睨看着曹彭:“要是今天在别的地方碰见,我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可不保证你还能有力气说话。”
段北还在懵,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苏杳心,小声问:“我记得,祁弈好像不是多管闲事,他不是说有个朋友被曹彭欺负过……”
他话没说完,见苏杳心摇摇头,手指食指抵唇,示意他别说。
段北不解地皱眉,但也没再提。
八角笼那边,祁弈似乎没了耐心,手套扔给艾伦,而后微微倾身,跟曹彭说了句什么。
旁边的人站的远,听不见,只看见曹彭脸色一变,刚刚破口大骂,此时却忽然一瞬间安分。
像面目狰狞的动物被扼制住喉咙。
祁弈收回胳膊,走回苏杳心身边,“我换个衣服,然后带你去吃饭。”
苏杳心点头。
等祁弈离开,她和段北不想在这里看着那个傻逼曹彭,但想起那句“没娘养”,苏杳心走向药箱那边。
回来后把一瓶药递给翟经理,“毕竟在俱乐部比赛,咱们大度一点,给他脸上上点药。”
翟经理接过,嫌弃又无奈地给曹彭送药,同时也感慨苏杳心一个小姑娘,做事却比他一个店经理还周全。
曹彭吃力坐起来,扯过药瓶,没好气哼一声,打开就往红肿的脸上抹。
“卧槽!”
“这他妈什么药!疼死老子了!”
曹彭疼得龇牙咧嘴,去看瓶子,翟经理后反劲儿地反应来,“哎呦,我没注意你脸破皮了,破皮了不能直接用药酒,会疼死你的!”
“啧啧,太惨了,你这等于又挨一拳啊!!”
“……”
“你故意的吧!”
“没没没,我怎么会呢……”
苏杳心和段北已经走远了点,站在电梯那边等,八角笼那边的声音传来,她摸了摸鼻子。
段北瞅她一眼,忽然想起之前,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是祁弈他自己说的,曹彭以前欺负过他在意的人。”
苏杳心:“祁弈不想被曹彭知道这件事,他想保护那个人。”
段北琢磨一瞬,也懂了,“哦,是怕曹彭那货找他那个朋友麻烦是吧,也对,他考虑的还真周到。”
聊到这里,段北下意识嘀咕:“之前没觉得,原来祁弈对待朋友还挺真心。”
又好奇问苏杳心:“那他那个朋友是谁呀,你见过吗?”
苏杳心:“我不知道,没见过。”
段北诧异:“啊?你俩不是整天腻腻歪歪,如胶似漆的,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
苏杳心低着小脸:“我和祁弈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不知道也正常吧。”
段北手托腮:“可你俩跟上辈子认识似的,比我这个发小瞧着关系还好。”
“……”
她不说话了。
段北耸了耸肩,靠在电梯边等。
换衣间那边祁弈换好衣服出来,走过来,他歪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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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杳心迟钝了几秒,才注意到他。
见她抬头,祁弈笑问:“想什么呢。”
苏杳心眨了下眼,“没什么,在想一会儿吃什么。”
曹彭还在八角笼里,他们也不愿意多待,进了电梯。
电梯合上,段北忍不住问:“哎,你真是把曹彭霸凌同学、做过的坏事收集证据,并举报的那个人?”
“嗯。”
段北抬手蹭了蹭鼻子,“还挺厉害。”
“那你之前在小悠山,我跟你讲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懒。”
“……”
段北又问:“刚才你最后跟曹彭说了什么?他怎么忽然就老实了?”
祁弈:“我说,他还有别的把柄在我手里,让他以后别来俱乐部找事,也别惹我身边的人。”
段北好奇:“什么把柄?”
“不知道,”祁弈说:“唬他的。”
“啊?”
祁弈斜睨他一眼:“曹彭那种人做的坏事太多,多到自己都不记得,今天不也没认出你们,所以随便唬一下就能老实。”
“哦,还能这样。”
段北:“哎,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祁弈:“我有脑子。”
“……”
电梯到了,祁弈稍侧身,让苏杳心先出,而后走在她身边。
外面正午的太阳热辣,空气里都是路边花草被晒干的味道,蝉贴在树里不知疲倦地鸣叫。
苏杳心踩着格子地面,盯着地面一道影子,她抿了下唇,在想祁弈竟然是孤儿的事。
他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之前在他家提起父母,他只说父母不在芜城,是不忍心提起吗?
还是认识不算久,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隐私?
徐舟哥应该知道,翟经理应该也知道,还有他那位,她没见过,但被他极为在意的朋友,祁弈也一定告诉过她。
苏杳心心情复杂,阳光太烈,空气里是三叶草被晒得酸涩涩的气味,天气也跟着惹人心乱。
但盯着地面旁边男生的影子,苏杳心又被一股心软占据。
他一直一个人住,不是没人陪,而是家人不在了,刚刚听见曹彭那个混蛋说那种难听话,心里一定很难受。
想到这,苏杳心见地面上的影子都觉得心软,于是不自觉地。
稍稍往男生身边靠近一点。
第28章 吃醋“你比之前那个于洛许好。”……
祁弈走在她身边,在她想这些时,已经拿手机把附近的餐厅选了一遍,挑了两家看起来她会喜欢的。
见她靠近,手机下意识放低,“看看,想吃哪家?”
段北跟在两人身后,脑袋里回想祁弈在八角笼里第一次出击那记漂亮的一拳。
听见吃饭,段北思绪迅速抽回来,凑上前去,“我也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祁弈瞥他:“别靠这么近,热。”
段北抬头瞅了眼。
他就伸一个脑袋过来,哪有你俩靠的近?
“……”
苏杳心没看手机,轻声问:“之前坐徐舟哥的车回家,徐舟哥说你有一家非要去吃的烧烤店,是哪家?”
祁弈安静一秒。
“哦,是骨头烧烤那家。”
苏杳心:“那家我也去吃过,味道是很好。”
祁弈煞有其事地笑了笑,“嗯,现在想去吃?”
“嗯。”
祁弈手机揣回兜里,准备打车。
段北脑袋收回去,好奇问:“骨头烧烤?是咱们小区外面那个李叔骨头烧烤?”
“李叔家味道也还算可以吧,”段北问:“祁弈你喜欢吃啊?其实我看前面有家烧烤店好像也不错。”
祁弈伸手拦住一辆计程车,侧眸瞥了眼:“嗯,好啊,那你可以去前面那家吃。”
“那再见了。”
“……”
段北蹭了蹭鼻子,“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吃烧烤多没意思,还是和你们一起吧。”
苏杳心弯了弯唇,从俱乐部出来,段北好像对祁弈的态度变了。
午时阳光炎热,小区附近香樟树绿荫如盖,下午一点多还没到烧烤店最热闹的时候,店里有一半的空桌。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绵长的蝉鸣从外面传来。
段北下意识坐在了苏杳心对面,翻开菜单,等祁弈坐下,问他:“哎,这家店这么隐
蔽,也不是什么网红店,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家店开了有十多年,味道也是那种传统的烧烤味,是不错,就是装修老旧,年轻人很少被吸引,都是附近的居民常来,不过倒是很有烟火深处的人情味。
隔壁桌的香味缓缓飘过,祁弈慢条斯理拆开一套餐具,“有朋友住这边。”
老板上来一壶免费大麦茶,看见段北勾了二十份肉串,很实在地提醒:“肉串是新品,分量大哦,点多容易吃不了。”
“放心吧老板,我胃口大着呢。”段北说完,又看祁弈,“朋友?是被曹彭欺负过,你揍曹彭那小子为他出气的那个好朋友?”
祁弈把拆好的餐具,推到苏杳心面前,又把她的拿过来。
“嗯。”
“这么巧啊,”段北勾了一盘墨鱼,笑道:“你和这片小区很有缘,交的朋友都在这边呢。”
苏杳心倒了杯大麦茶,抿了一小口。
菜都点好,老板拎来一炉红彤彤的碳火,段北把牛肉放上烤,油脂滋滋作响,“哎,那你和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很久了,初中时遇见的。”
祁弈看着烤盘上的一块牛肉,拿公筷夹到苏杳心碟子里。
苏杳心盯着那块牛肉,沾了些孜然粉,吃掉了。
“初中的朋友?那也认识挺久了,”段北小时候是这边的孩子王,笑道:“你那个朋友住哪里?是咱们小区的话,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以防不认识丢脸,段北又说:“不过,小区里和咱们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不是很多,女生倒是挺多的,我一般都跟男孩子玩。”
火舌卷上牛肉,冒出滋滋声响,烧烤店油烟机不太好用,烟火缭绕的。
祁弈把牛肉放到烤盘边缘,把烤糊的一块夹给段北,“别光聊天,吃肉。”
段北下意识要谢谢,看见黑乎乎的牛肉,筷子一顿。
下一秒就见祁弈把烤得火候正好的牛肉,都夹给了苏杳心。
“……”
算了,谁说烤糊的牛肉不是好心给的呢。
段北这样想,把牛肉没糊的一边咬下来吃。
烟味散去,老板端来了烤好的肉串,都是店里熟客,还送了一盘烤板筋,段北又跟老板要了几瓶啤酒。
小店里开着空调,呼呼的凉气吹着,烤东西也没有很热,刚刚的话题被瞒着弄烤肉打岔过去,段北也忘了问,不过是随便聊聊。
这期间,段北没注意苏杳心一直安静吃肉,祁弈递给她一杯柠檬水,“腻不腻,慢点吃。”
苏杳心微楞,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心不在焉,闷头吃了好多,她吃东西没沾到唇边,但也抽张纸巾擦擦嘴。
祁弈黑眼里含着细碎的笑,低头问:“还有肚子吃点别的吗?”
他说:“我记得外面拐角的小巷里,有家糖水铺,我去买一份。”
祁弈已经起身,准备往外走,“要什么口味的?”
苏杳心确实吃不下肉了,便没客气,这些时间相处下来,她也习惯了祁弈的照顾。
“我想吃抹茶红豆的,不过有可能卖光了,杨枝甘露也行。”
祁弈揣上手机,“嗯。”
等他离开,段北撸串羊肉串,嚼着含糊道:“祁弈对这边还挺熟,那家小糖水铺那么偏僻,不是住在这边的小孩都不知道,看来他总来这边找他那个好朋友呀。”
祁弈人不在,最后一句话段北是对着苏杳心说的,还带着一点询问的语气。
“我不知道。”
苏杳心嘟囔了声,拿吸管戳杯里的柠檬片,戳出来一粒籽。
人不在,段北的话题还围绕在祁弈身上,苏杳心听着,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对祁弈这么感兴趣?”
“以前你可是都不愿意和他说话。”
段北把一杯啤酒干了,坦荡承认:“哦,我现在还挺敬佩他的。”
苏杳心:“嗯?”
段北:“你还记得,高一那时我听说曹彭那小子恶人有恶报,当时那个兴奋劲儿吗?我啊,到现在也一直特别敬佩那个为被欺负同学出头,见义勇为的学生。”
“所以,虽然我不喜欢祁弈,但不妨碍我敬佩他!”
转变的还挺快,不过倒也率真。
苏杳心想起小时候,就是觉得段北这股子率真劲儿,才和他玩得来,成了发小。
她喝了口柠檬水,那么,祁弈和他那个朋友是因为什么做朋友的呢。
还让他那么在意……
祁弈回来时,看见坐在位置上的女孩一口口吸柠檬水,估计是真的腻到了,他走过去,把两份糖水碗放在她桌上。
段北先开口:“咦,你买了两份?给我也带一份?”
“没有,”祁弈直白道:“都给苏杳心买的。”
“……”段北摸了摸鼻子,反手倒了一杯啤酒,“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祁弈看向对面,段北脸有点发红,“你喝醉了?”
“没有,”段北认真道:“我是单纯要敬你,敬你当年揍了曹彭那个人渣!和曹彭有仇的,都是我的朋友,何况你还把他收拾的那么惨,哦不对,是叫他恶人有恶报!”
祁弈手托腮,见苏杳心准备吃抹茶红豆冰,他把另一份杨枝甘露放到他这边,免得被热气烤化了过会儿不好吃。
他懒洋洋抬眸:“我交朋友,门槛可不低。”
段北:“你和苏杳心关系这么好,我们以后还得经常见面呢,认识久了不自然就成朋友了?”
祁弈没说话,倒是意味不明地端起酒杯,和段北碰了杯。
段北乐呵呵地干了,连着喝几酒杯,膀胱受不住,得去放一放,起身去了卫生间。
祁弈侧头,轻声问:“他是不是有事找我帮忙?”
闻言,苏杳心嘴里的冰激凌红豆咽下,舔了舔嘴唇,看向他,“没有,就是发自真心的敬佩你。”
担心他不信,苏杳心替段北说几句好话。
祁弈望着她,目光盯着她清凌凌的眼眸,没多会儿,又落向她的嘴唇,红润微湿,一张一合地在说话,唇形很漂亮。
从卫生间往回走的段北,恰看见这一幕,脚步停住。
老板见他奇怪,笑问:“怎么在这里站着?”
段北:“啊,我等会儿再回去。”
看见调料台那边的小卤菜,段北过去夹了一盘。
等夹完一盘花生毛豆,瞧着那边气氛似乎可以打扰了,才抬脚回去。
坐下剥了一些花生吃,对面苏杳心起身,抽纸巾擦擦嘴角,“我去趟卫生间。”
等她离开,段北已经喝了第四杯啤酒,他酒量不行,这会儿头有点晕乎乎的,心情复杂又莫名带着一股轻松。
“祁弈……”
他胳膊搭在桌上,有点含糊地说:“其实,我觉得你还不错。”
祁弈没搭理他,在想另一份糖水可能不太凉,等会儿麻烦老板放冰箱里,吃不下的话,走的时候也可以带走。
段北自顾自地叹口气,认真看对面男生英俊的脸,“优秀,长得又好,以前觉得你招女孩子喜欢可能是个海王,人品不行,还特别会阴阳怪气!”
“但现在,发现你还真的挺不错……”
段北眼眸里醉得不太清明,脸发红,见他还不搭理自己,却更为认真道:“我是说真的,要是你的话……我还能接受,你比之前那个于洛许好。”
祁弈烤扇贝的手一顿,抬眸。
“什么于洛许?”
第29章 心思“人家不喜欢你?”
贝肉在贝壳里被慢慢烤熟,发出香味。
见段北不吭声,祁弈耐着性子:“谁是于洛许?”
段北目光微微呆滞,刚提起这个名字时,似乎就想起了什么,抿起嘴,此时支支吾吾:“就是一个姓于,名叫洛许的人。”
“扇贝熟了。”
“和苏杳心有关系?”
“关系……”段北伸筷子去夹扇贝,打算糊弄过去,“这玩意熟了。”
祁弈看着他,黑眸沉静,随后倒了一杯啤酒给他,“也敬你一杯。”
段北喝着小啤酒,吃着
小扇贝,不知不觉又被祁弈灌了一杯酒,两杯酒又下肚,这回彻底醉了。
祁弈手指转了一圈酒杯,问:“于洛许是谁?为什么说我比他强,他追过苏杳心?”
段北半爬在桌上,“嗯,追过。”
“他是苏杳心的初,初……”
祁弈眉眼一敛,“初什么?”
段北打了个酒嗝,“不……我不承认!”
段北端起一瓶啤酒直接喝,呛到咳了几下。
“反正就是一个比你还讨厌的家伙,不,不过,我现在看你已经顺眼了,你放心啊……”
没等他继续问,苏杳心朝这边走了回来。
见段北脑袋都在晃,她惊讶:“他这是醉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醉得开始晃,一脸傻乎乎的,看见苏杳心,莫名奇妙地朝她眨了个wink.
“……”
而后,又朝祁弈眨了个wink。
祁弈面无表情地挪开眼,看向她,“烤好了一些扇贝,不烫,正好可以吃。”
苏杳心坐下来,余光注意到对面的人在死死盯着她的扇贝肉。
“……”
她第一次见段北醉,听段南说他醉了会闹人,苏杳心担心他出糗,给段南发微信让他来接段北。
“你跟谁发消息呢,是于洛许那个小子?”段北拍了下桌子,没拍到,趔趄了下,“你别跟他联系了!”
“怎么会跟他联系,”苏杳心低头打字:“我在给你哥发消息。”
“是……我那个整天追着学长跑,满脑子只有代码的哥哥?”段北切了声,“我整天都看不见他。”
“他还不如追着祁弈跑呢,祁弈敲代码不也很厉害的……咯。”段北目光一挪又说。
祁弈长睫低垂,在话题过了一会儿后,他侧头,似不经意问:“他说过的于洛许,是你同学?”
苏杳心:“嗯。”
她应着,把手机放下,继续吃祁弈烤好的小扇贝。
扇贝无沙,肉质紧实被烤得不焦不老,香香嫩嫩。
过了会儿,祁弈又问:“初中同学?”
之前的话题过了几分钟,苏杳心抬头,“什么?”
下一秒反应过来,“哦不是,是高中同学。”
祁弈目光落在少女清凌凌的眼眸,随后嗯了声,“你们关系很好么,没听你聊过他。”
男生黑眸纯粹,像夜幕中的皎月般明亮,又覆上一层温和,苏杳心望着他,第一次提起于洛许,会冒出不太坦荡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倒也如实说:“不太熟。”
“他是转学生,只在我们学校待了半个月。”
对面段北咬半天咬开花生壳,听见她的话,醉了也不忘哼一声,“讨厌!”
饭快吃完时,段南还有十分钟到,店里来了一家带小朋友的顾客,四人位不够,苏杳心他们准备去门口等段南。
段北还能自己走,但晃晃悠悠,苏杳心担心地过去扶他,刚抓住他胳膊,祁弈把人拉了过去。
“我来。”
苏杳心看向男生,点点头,“那我去买单,你扶他到门口就行。”
段北一听买单,忙嚷嚷着:“今天这单我买啊,谁也不别跟我抢!我今天得请我的新朋友!祁弈!吃饭,你,你别跟我抢!”
说话间,还想往祁弈身上倒,被他嫌弃地挪开。
苏杳心:“好,不跟你抢,我先去付款,然后你把钱再转给我。”
“哎,你站好,别往祁弈身上靠。”
祁弈单手拎着段北,苏杳心担心他再这么往歪歪倒倒的,祁弈会把他扔开。
她嘱咐:“你照顾他一下,我很快过来。”
祁弈:“放心。”
等她转身走向前台,祁弈提溜着段北,往门外走,动作不算太温柔,到了门口,把人一放。
段北哎呦一声,自己扶着门边站好,抱怨着:“新朋友,你对我好一点。”
祁弈靠在另一边,单手插兜:“你还不是我朋友。”
段北皱眉生气:“我都给你敬酒,请你吃饭,还……不是朋友?”
“问你事也不说,”祁弈低头看手机,“算什么朋友?”
段北犹豫着,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男生的脸,没了之前的偏见,越看越顺眼,慢吞吞地叹气道:“那你问,我告诉你,总,总行了吧。”
祁弈:“你之前说不承认于洛许什么?”
“初恋。”
沉默好一会儿,祁弈开口:“你说,那个人是苏杳心初恋?”
“嗯,”段北愤闷地点头,“不过我不承认啊,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承认他是。”
祁弈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什么?”
“负心汉啊他……刚追到苏杳心,转身就出国,只谈了一周,这不是耍人玩呢嘛!”段北又气又叹。
“所以我对你们这种帅哥,都,都带偏见,也不能怪我一开始讨厌你……”
祁弈:“你是说,他追到了就走了?”
“嗯!”
祁弈眯了一下眼。
段北又骂了一会儿姓于的那小子。
看向祁弈。
男生嘴角抿直,一直没出声。
见他一言不发,段北在混沌的思绪中,依然出于本能站在苏杳心这一边,盯着祁弈那张帅脸,问他:“对了,你没干过对女生始乱终弃的事吧?”
“你如果有“前科”,我看你再顺眼也不行,我也不同意你追她。”
“你有吗?”
“所以你有吗?”
“说话呀……你,你是在默认吗?”
少年额发遮住些许眉眼,神色冷淡,抿紧的唇线,带着一点烦躁:“没有。”
他声音很低很淡,但段北却一凛,“没有就没有,你凶什么凶。”
忽然,段北撇着嘴,上身往前探,盯着祁弈,醉醺醺地用仅有的清醒问:“那,你那个很好的朋友,我忘了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话,一个大老爷们也不需要你这么贴心保护吧?”
段北伸出食指,指着他,打个酒嗝:“是女孩子是吧……?”
“你不,不说话,就是默认。”
过了好几秒。
段北失望地皱眉:“靠!你保护的那个朋友,真的是个女孩子!”
前台那边,苏杳心等老板换账单纸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她往门走时,远远看见段北那手指指着祁弈,还以为他耍酒疯,她紧忙过去。
却没想到,听见这句话。
苏杳心脚步一顿。
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聊什么。
祁弈靠在门边,垂在裤边的手握着手机,低着眼睫,冷淡的侧脸上没什么表情。
原来,他那个朋友真的是个女孩子。
蝉鸣从街边的香樟树里嘶叫,夏天的炎热就在门外,苏杳心脚步缓慢地走过去。
换作平时,祁弈早注意到她了,此时苏杳心站在他身前,他才投来目光,一瞬对视,两个人目光都有微细的波动。
是苏杳心先挪开眼,“等会儿段南吧。”
话音落,段南从对面街边下了车,看见他们,小跑过来,一眼看见喝醉的段北,无奈道:“你最近怎么总喝醉?你等老妈回家不收拾你的!”
段南边说边把段北架在身上,段北嘟囔着:“我今天亏了……呜呜呜。”
“亏什么了?”
“请客了……我不该请客的……呜呜呜。”
段南很丢脸,骂他一句:“你能不能大方点儿!”
而后转头问苏杳心他们,“你们一会儿去哪儿?”
苏杳心:“我也回家。”
段南看祁弈:“你呢?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了,”祁弈看了眼女孩,淡声道:“我和你们一起走,到另一条街打车。”
香樟街道,绿荫如盖,下午三点钟的阳光落下一地斑驳,像细碎的金光。
段南抱着段北走在前面,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交朋友。
苏杳心心不在焉地踩着地上的树影,她一向喜欢热烈的夏天,夏天虽然热,但今天却没留意这条树影斑驳的充满夏天味道的街边。
在她走神时,祁弈忽然开口:“我回去取个东西,你们先走。”
苏杳心抬头,就见男生已经转身,高瘦的背影跑向了烧烤店,肩背沾上一片斑驳光点。
段南回头,“祁弈怎么走了?”
“他说
去取个东西。”
段南以为是什么落在店里,就和苏杳心停下来等。
没多会儿,少年身影从街道口出现,依然跑着回来,风吹动他额发微微扬起,清冽干净的少年感。
苏杳心感觉到心里的某个地方,动了动,莫名软,也有点酸。
像是心脏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细的线扯住,渐渐收紧,让人呼吸发闷,她手指不自觉攥紧。
直到祁弈跑到她身前,停下,低眸间点点光斑撒下,而后,苏杳心目光从少年漆黑的眼眸缓缓往下,看见了他手里提的东西。
“还是冰的,拿回家吃。”
是杨枝甘露糖水碗。
祁弈之前让烧烤店老板放在冰箱里的,走的时候,他没顾得上,忘了带。
风拂过脸颊,发丝亲过鼻尖,苏杳心怔了好几秒,接到手里。
冰凉凉的触感在手心。
前面段北囔囔着:“太热了,站在这干嘛,段南你小子还不快送本少爷回家!”
“……”段南额角抽搐,见祁弈也回来了,连拖带拽地抱着段北小区门口走。
到了地方,苏杳心刷了门卡,回过头:“那我们回家了,你路上小心。”
祁弈点头,淡弯了下唇。
苏杳心转身后,在烈阳下慢吞吞地走,没走几步,她一顿,忽然又朝身后走了回去。
小区外,祁弈还没走,站在树影下似在想什么,苏杳心小跑到他身前,把冰凉的糖水碗塞到他掌心。
祁弈一愣,抬眸看她。
“我不是不要的意思,”苏杳心解释:“是想让你尝尝这家糖水的味道,很不错的,我从小吃到大。”
虽然他和那个女生朋友在一起时,有可能吃过,但苏杳心想到祁弈回到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忍不住想把糖水留给他。
家里没有父母可以照顾他,他就只有朋友了。
苏杳心跟他摆摆手,弯唇笑:“冰激凌容易化,你快打车回家吧,我也回去啦。”
她笑容弯浅,像夏日里一汪清泉,而后转身,小跑回了小区。
……
回到家里,蔡卉女士今天约了楼下张姨去烫头发,不在家,她坐在沙发上。
窗外蝉热烈地嘶叫,仿佛不知疲倦,客厅里是外面一样的热空气。
莫名地,她吐了口气,之前那股奇怪的情绪,似乎在看见那份杨枝甘露时,散开了一点。
但还有一些萦绕在心里。
苏杳心发呆了坐了一会儿。
手机忽地响了,看见是“老莫愁”,忽然想起忘记给班主任打电话。
之前老莫因为误会秦晓棠玩手机,把秦晓棠手机和小说全部没收,秦晓棠一气之下,把苏杳心的手机备注也改成“老莫愁”,“狠狠”地解气了一把。
她一直没改过来,接通后,莫长华果然是按耐不住,要提前问问她的志愿。
听见她要报南大传媒,莫长华十分同意,“虽然女孩子做新闻会辛苦一点,但笔下的风采往往都是女性比较细腻,直击人心,也很客观,就像咱们五中之前出过一个女同学,校友荣誉墙上还专门贴过她的那篇很有名的报道……”
老莫激动地说,夸着夸着就讲到了那个当记者的同学是五中建校以来少有考上南大的学生,“你说说,老莫我是不是也挺厉害的,在我手里又教出一个考上南大的学生。”
苏杳心也吹捧地拍了拍老莫马屁,给老莫听得心花怒放。
这时姑姑的电话又打过来,苏杳心乖乖跟老师说了句明天学校见,接听了姑姑的电话。
姑姑问她家庭旅游想去哪玩,苏杳心之前还想过去海边,她犹豫了一瞬,最终决定去西市的一座古城景点。
苏嘉刚开始听是个小古城,还有点嫌弃那边没什么好玩的,但随即想起来,苏明哲的文物保护队不就在那儿附近?
于是懂了小姑娘的意思:“是想顺道去看看你哥哥吧?”
“也对,你哥忙的今年过年都没回家,咱们正好去看看他。”
翌日去学校填过志愿,姑姑和姑父就到学校来接苏杳心。
姑姑安排行程十分速度,给全家定了下午一点的机票,苏杳心到机场时,苏怀峰和蔡卉已经到了。
蔡女士打扮的十分惹眼,一头昨天刚烫的长卷发,带着一副黑墨镜,气质优雅地在喝咖啡。
墨镜是姑姑买的一对,送给蔡卉的,苏嘉走过去,笑道:“嫂子,好靓呀,平时就该这么打扮,多年轻,哎,就是显得我哥像一个老头子了。”
“……”苏怀峰:“那我也是个帅老头。”
“是是,”苏嘉笑:“当然是帅老头了,我侄子念书时可是校草,他爸怎么能不帅呢。”
三个小时的航程,飞机五点钟落地西市,苏嘉在这边有认识的同学,帮忙推荐了一家还不错的民宿。
六点钟到达民宿,吃过晚饭,大家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景点逛一逛。
苏怀峰帮苏杳心把行李放到房间,苏杳心问:“爸,哥哥给你回消息了吗?”
苏怀峰拿手机看一眼,“还没呢,估计是在忙,没事,晚上他一定能看见。”
“你休息一会儿,你姑姑和姑父去见老同学了,你要是想出去逛,别走太远啊,我去给你妈捏捏腿。”
“哎,你妈呀,光顾着穿高跟鞋漂亮了,脚都磨破皮了。”
苏杳心见老爸又心疼又无奈的神色,点点头,“那你快去伺候妈妈。”
西市没有芜城气温热,古城附近的民宿被山清水秀围绕,苏杳心洗了个澡,而后出门。
傍晚的古城弥漫着一股宁静的气息,苏杳心逛了会儿,她拍了张日落西山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再一刷新,看见一个点赞。
她目光一动,盯着那个头像,手指又滑动,多出一条同样头像的评论。
祁弈:[在哪?]
苏杳心站在古城的路边,夕阳把她的脸映的绯红,她回复:[西市的一个古城。]
下一秒收到微信消息。
祁弈:[去旅游了?]
苏杳心:[嗯,家庭旅游。]
忽然她想到什么,迅速把这条撤回,又重发:[来哥哥工作的地方看看,顺便旅游,这边景色还挺漂亮。]
祁弈:[哥哥是做什么的?]
苏杳心:[随考古队的文物保护。]
祁弈:[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苏杳心:[你可以约朋友一起来玩,在这边毕业旅行也不错。]
祁弈:[可以请你做导游么?]
路程挺远,暑假期间的机票就算高考生折扣,也要一千多呢,苏杳心这个暑假估计不会再来这边玩了,她录了一段视频发过去。
苏杳心:[古城不大,民宿老板说一个小时就能逛完,你和朋友直接来玩就行,不用导游的。]
苏杳心:[你可以和你那位女生朋友,一起来玩。]
她是出自真心,这种宁静的古城很适合和关系好的朋友慢慢散步,舒服地逛一逛。
但消息一发出去,她就后悔了,长按那条消息。
在心跳杂乱中,速度地撤回了消息。
她抿了唇角,细碎的刘海在微风里飘动。
忽然,旁边有人拍了她肩膀,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懒懒道:“喂,给谁发消息呢,看你半天了。”
苏杳心一愣,抬起头,看见了和她眉眼有几分相像的苏明哲。
哥哥那张在外人看来很俊的一张脸,一年不见,忽然有点陌生,他瞥一眼手机,又看她,淡笑问。
“你谈恋爱了?”
苏杳心一惊,很快否认:“没有!你说什么呢。”
苏明哲低头盯她:“那你站在路边,给人发消息,脸红什么?”
“……”
苏杳心不承认:“是太阳照的,不信你回头看看,你后脑勺多红。”
苏明哲:“……”
苏明哲直起身,啧了声,“唉,就这脑筋,考七百分真是辛苦你了。”
“……”
哼,一见面就知道损人,苏杳心打量一身工作装的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爸爸给你发消息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我刚好在附近来取修好的手机,刚才爸又打了电话。”苏明哲低头拿手机,路边经过的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苏明哲发了消息,而后手机揣兜里,顺手又把一袋子东西扔给苏杳心,“给你买的,自己抱着。”
一大袋子的特产,蜜饯点心都是苏杳心会喜欢的零食,就是人态度太差劲了,不过看在零食都是她喜欢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苏明哲单手插兜,而后又低头仔细看了眼小姑娘,“还行,一年没见,没胖没矮,没长痘,头发也没少。”
“……”
苏杳心扬扬眉,反击:“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漂亮,不过,我看你好像怎么有点矮了?”
苏明哲:“你哥我高三时就一米八五,前天体检一米八六。”
苏杳心:“哦,那可能是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有一米八七,比你高,所以我瞧着你就是矮的了。”
苏明哲睨着她:“是么,是你谈恋爱的那个小子?”
“……”
“不是!”
苏明哲勾了勾唇,往前面一家米粉店抬了抬下巴,“我没吃饭,陪我去。”
而后提溜着她衣角,往前走,苏杳心被迫跟上他。
人来人往中,苏明哲慢悠悠地走,忽然又低头看小丫头:“真没谈?”
苏杳心动了动唇,抬起头,脸色是明显的烦他。
苏明哲一脸要笑不笑,开玩笑又似了然地哦了声,“所以,是一米八七那小子,你还没谈到呢?”
又欠欠地补充。
“人家不喜欢你?”
第30章 占有欲他脱衣服了?
苏杳心鼓着脸颊,下巴埋在一大袋零食里往前走。
苏明哲跟在后面,单手插兜,不确定地问。
“真不喜欢你?”
“他眼瞎啊?”
小姑娘忽地停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才眼瞎。”
苏明哲气笑了,“还护上了。”
到了那家米粉店,苏杳心吃过晚饭,但生她哥的气,有点气饿了,闻着店里汤汁的香味,点了一碗店里最贵的菌菇鲍鱼米粉。
“老板娘,再要四份金华火腿小饼,打包。”苏杳心嗓音清甜地说。
她回头,看她哥:“给爸妈和姑姑姑父带的。”
苏明哲拿手机付款,“老板娘,打包五份。”
苏杳心眨了眨眼,嘟着嘴说:“我吃不下了。”
苏明哲:“我知道,给我同事带的。”
“……”
苏杳心扭头去里面找位置。
苏明哲看了眼小姑娘背影,跟老板娘说:“打包六份。”
苏杳心把零食放在椅子上,还挺沉,她那个哥哥也不知道帮她拎。
她坐下来揉揉胳膊,要是祁弈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她拎这么沉的东西。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她哥这样的男生,以后可怎么找女朋友啊,唉,愁人。
忽然被弹了一下脑壳,苏明哲从她身侧走过,“在这儿玩几天?”
苏杳心揉揉脑袋,“三四天吧。”
苏明哲在对面坐下,手机搁在桌上,“我只有明天上午有空,陪陪你们,下午就回队里了。”
苏杳心抿了抿唇:“那你今晚住哪?还回宿舍吗。”
“爸妈快一年没见你了,明天就陪他们半天,你是不是太不孝了。”
苏明哲:“没办法,队里缺我工作进展不下去。”
“……”
好自恋。
不过苏杳心也知道她哥这份工作的重要性,一些遗址出土的文物,保护团队的工作需要实时跟进。
苏杳心打量着他哥,在之前,她还真没想到她哥这种脾气能做文物保护这种细致工作。
小时候他手工课总是倒第一,只要麻烦重复的事情他最烦,但如今这双手竟然能完成一副很完美的拓印。
不自觉的打量间,许是一年没见,苏明哲坐在对面,利落的短发,倒觉得很耐看,一身藏蓝色工作制服,硬生生被她哥穿出几分时尚的工装款。
到底是跟她有相同基因的,还是帅的。
穿衣气质的话,祁弈第一,她哥勉强排第二吧。
苏杳心抿口茶,心想。
注意到苏明哲一直在发微信,她手托腮,问他:“你谈恋爱了?”
苏明哲懒懒抬起眼。
“你怎么一直给别人发消息,不见人家回?”
苏杳心:“你是在追哪个姐姐,还没追到吧。”
话音落。
她眨巴着大眼睛:“人家不喜欢你呀?”
苏明哲勾了勾唇,余光瞥见服务员端来米粉,他把砂锅垫摆好,跟服务生说了谢谢。
随后拆一次性筷子,傲慢道:“放心,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哥我身上。”
苏杳心嘀咕:“最好是,不然你这张嘴说话一点也不好听,想追女孩子是有点困难喽。”
说完这一通,她也舒服了,服务员端来她的那份米线,菌菇汤味浓郁,砂锅很烫,她捏着垫子慢慢拖近一点。
她瞥一眼筷子,“帮我拆一双筷子。”
“自己没手?”
苏杳心最近在外面吃饭,都是和祁弈一起,被他照顾得习惯了,看着她哥嫌弃道:“我在给你锻炼照顾女生的机会。”
苏明哲喝口水,不认同:“女生被帮忙拆双筷子,拆个餐具,就会动心了?”
“……”
她哥没救了。
苏杳心:“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就动心,不过,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到,那追人也没多少真心。”
苏明哲午饭忙的没吃,他低头边吃,边瞥一眼小丫头,“那你知不知道,是真心的话,男人根本不需要什么锻炼的机会,自然就去做了。”
“再直男,也会变得天生会爱人。”
苏杳心眨了眨眼,“你没谈过恋爱,还懂这些?”
苏明哲没再搭理她,安静吃饭。
见他不理人了,她也低头吃米粉,味道真不错。
如果祁弈来这边玩,她得记得给他推荐这家店。
她正吃的香呢,对面她哥忽然开口:“是有谁照顾你了?你得出来的女生会动心的经验?”
苏杳心一根米粉吸溜到嘴里。
苏明哲:“段南段北那俩小子不太可能,是谁?”
“……”
“没有谁,”苏杳心低头吃一片菌菇,含糊道:“我就算谈恋爱,也会跟爸妈说的,你不用操心。”
苏明哲盯了一会儿埋头吃米粉的小丫头。
“最好是没谈。”
他说:“你太笨,一些有点心机的男生,你看不懂。”
苏杳心没抬头,反驳的倒快:“你才笨!”
苏明哲:“你还有点蠢。”
“你才蠢!”
“你还不会吵架。”
苏杳心咬断米粉,鼓着腮帮子,“你才不会吵架!”
苏明哲低眸看她,一字一句道:“你还是个复读机。”
“你才是复读机!”
苏明哲笑了。
“……”
苏杳心不理他,“复读机你别打扰我吃米粉了!”
……
吃完饭,回去路上苏杳心把一袋子零食强硬让她哥拎,她则悠闲地散步
消食。
民宿离的不远,到了地方,苏明哲去给一楼的姑姑姑父送火腿小饼。
苏杳心抱着零食上楼,回房间前,她先去了趟爸妈房间。
老妈来开门,看见苏杳心后往她身后瞧:“回来啦,你哥呢。”
“他在楼下去给姑姑姑父送东西去了,”她往屋里走,老爸在看晚间新闻,“爸妈,有件事需要你们帮我保密。”
“什么事?”
苏杳心:“我追祁弈的事,你们能不能别跟我哥说?”
她可怜巴巴的:“我哥要是知道了,他一定笑话我,你们知道他的性子的,如果以后他是被他女朋友追的,那他在我面前,一定会嘲笑我。”
苏怀峰:“你哥那个自恋的性子确实会,放心宝贝,我和你妈都不告诉他!”
苏怀峰又补充:“而且就算是你追的祁弈,以后也让祁弈跟你哥说,是他追的你,放心,爸爸来安排。”
苏杳心眨了眨眼,“啊?……哦,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您可能没有这个机会安排呢。
蔡卉过来摸了摸她头,“你哥就是嘴上爱欺负人,不会当着你以后男朋友的面,不给你留面子的。”
“他要是真那样,妈妈第一个替你揍他!”
“妈,您要揍谁啊?”门口传来懒笑的声音,苏明哲走进房间。
见他回来了,苏杳心给老爸老妈使了个眼神,迎上去,“揍你!”
“我回房间了,你陪爸妈聊聊天吧,说点好听的话哦,不然你一点也不可爱!”
苏杳心说完,笑眯眯离开了屋子里。
……
翌日上午,苏明哲租了一辆车,开到古城小镇里,带大家逛逛。
或许是逢暑假,古城里游客不少都是年轻学生,很多当地特色非遗饰物小店都拿高考生半折招客。
苏杳心还真遇见一些来毕业旅行的高中生,一群少男少女在买扎染T恤,套在身上,蓬勃朝气的脸庞,青春的年纪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她瞧着那些衣服,扎染的蓝白T恤像天空,沁蓝明亮。
苏杳心也想买几件,回去送给段南段北和秦晓棠,还有祁弈。
等那群毕业生离开,她过去挑。
段南和段北身高体型差不多,她问了老板一米八男生该穿什么码,然后挑了两件半袖蓝衬衫,秦晓棠一米六六,她高一点,可以穿同一号的T恤。
最后给祁弈选时,老板说一八七的男孩子有两款都适合,苏杳心抉择不下,目光不经意瞥见旁边店铺在陪老妈挑丝巾的苏明哲。
“哥,你过来一下。”
苏明哲走过来。
他哥的身高比祁弈矮一两厘米,但肩宽看起来差不多,苏杳心先挑一件大号的T恤,在她哥身上比量了一下。
宽肩的话,还是要挑最大号的。
苏杳心满意地把衣服折起来,朝她哥摆摆手,“好了,回去吧。”
苏明哲:“给我买的?”
“不是。”
想起昨晚的那份火腿小饼,她好心问:“你想要,我也可以送你一件。”
苏明哲拽拽地转身,“不想要,你们小屁孩留着自己穿吧。”
“……哼。”
苏杳心刚付过钱,就听她哥回去跟蔡卉说小话:“这小丫头买了一件男生的衣服,身高和我差不多,您知道是给谁的吗?”
蔡卉先是一顿,然后眨眼:“哦,给你爸的。”
“我爸和我身高差不多?”
“就差十厘米嘛,大差不差,”蔡卉往脖子上搭丝巾,“小哲你帮我看看,哪条好看?”
苏杳心让老板把衣服装上,也去帮妈妈挑丝巾,店老板瞧着她,笑着跟蔡卉聊天,“这是你家女儿呀,哎呦,瞧瞧你这一对儿女长得多好。”
蔡卉笑眯眯:“是,随我了。”
老板瞧着女孩子,“你女儿多大了,高考生的话,您再挑一条,给您半价。”
“是高考生,”蔡卉眉开眼笑,倒不是图买丝巾的便宜,是真心在高兴:“我女儿今年考得不错,所以我们一家人出来旅游玩。”
老板笑道:“哟,那恭喜啦。”
“谢谢。”
蔡卉:“对了,我儿子在这附近的遗址做文物保护工作,也很有出息,平时特别忙,这次是特意请假来陪我们。”
老板乐呵呵的:“真孝心啊,您真有福气!”
“是呢。”
买好丝巾,老板帮忙包好,苏怀峰和姑姑他们在看帽子,苏杳心他们也过去。
逛了一些非遗小店,他们进到古城小镇里。
古城遗迹,垂柳小桥,地方不大,但景色很美也热闹,逛了一圈下来,老爸老妈玩得很开心。
苏明哲下午要回队,在小镇里吃过午饭,便送他们回了民宿。
跟家人道过别,苏明哲拉着苏杳心肩膀衣角,“出来送我。”
民宿门口,苏明哲站在车前,她微仰头:“路上小心,有空了记得回家看看爸妈。”
苏明哲嗯了声,随后神色多出几分认真:“爸妈很开心,谢谢你了小丫头。”
苏杳心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她哥低着眉眼。
苏明哲认真道:“考的这么好,谢谢你。”
她目光微动。
在苏杳心印象里,她哥很少会露出内敛温和的一面,上一次还是在高考失利后,那天夜里,她一向都很肆意张扬的哥哥,弯下背脊,眉眼低垂着跟爸妈说对不起,他考砸了。
但此时,苏明哲眼里的内敛没有失落,温情只一瞬,他又欠欠地去弄苏杳心头发。
“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杳心还在抒情的气氛里,被他可恶地弄乱头发,她盯着苏明哲转身的身影,气哼哼地嘱咐:“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
“车后座有给你买的T恤!”
苏明哲打开车门,闻言,勾了勾唇:“看见了小笨蛋。”
“……”
送走哥哥后,苏杳心回到民宿,民宿有个小后院,她去溜达一会儿。
后院有个小池塘,里面种了两株白莲,一株含苞,一株盛开,几只金色小鲤鱼在莲瓣下游水。
苏杳心坐在池塘边的石头,指尖拨了拨水,很凉,小鱼也被吓跑了。
她手托腮,想她哥那句谢谢,想爸妈今天很开心,想她可以念南大……也在想,祁弈现在在做什么呢。
昨天那条撤回的消息,他应该是没看见的吧。
他后来聊天里,没提一句他那个朋友。
见小鱼又游过来,她心不在焉地又撩撩水,又吓跑了。
小鱼似乎在和她玩,反复了几次,明明是很愉快的下午时光,莫名地,苏杳心觉得有一丝丝无聊,总是在想芜城的朋友们。
小鱼不知所以,还在欢快地游嬉。
口袋里手机震动,苏杳心拿出来看。
是段北的消息。
她一手撩池水,一手点开。
段北:[你猜我在干嘛呢?]
苏杳心漫不经心地回:[干嘛]
段北:[我在和祁弈打篮球!神奇吧,还是祁弈约的我!]
苏杳心手指从水面收回,双手敲字:[你们在打篮球?]
段北:[已经打了半场了!我还是第一次打这么爽的球,祁弈球传的也太牛了!]
苏杳心目光动了动:[他打球很厉害吗?]
段北:[嗯!]
苏杳心:[那下半场,你有空的话,帮我录个视频我看看。]
段北:[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苏杳心倒是认真:[你打篮球一般不是只打半场,下半场就换人了么?]
段北:[……我只有一次打了半场,还是肠胃炎犯了,你就不能记点我打得帅的时候?]
苏杳心:[可以。]
苏杳心:[那你帅帅地打,别拖你们队后腿。]
段北:[……]
段北:[对了我是
有情报要告诉你!被你打岔差一点忘了。]
苏杳心:[情报?]
段北:[祁弈他太招女孩了,才打半场,球场里围了好几个女孩都在看他,还有小声说等他撩球衣想看他腹肌的,被我听见了!]
段北:[我够意思吧,等一会儿下半场打完我再给你汇报,不说了,我去打球了!]
“……”
这情报也太……吊人胃口了吧。
小鲤鱼在她脚边的池塘里摇尾巴,摇得人心痒痒的,像是被羽毛撩着扫过心口。
苏杳心也没刻意等情报,就是陪小鱼玩的时间感觉很漫长,水波晃了晃,或许是感觉到她不够专心,小鱼不和她玩了,游去啄莲花。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跳出消息。
段北:[没撩衣服。]
池塘里的小鱼终于咬到一朵心心念念的花瓣。
苏杳心盯着这条消息,嘴角抿了抿:[哦。]
没等她想好问点什么时。
段北又发:[靠!]
苏杳心一怔:[他撩衣服了?]
段北:[我的天!!!]
苏杳心紧张:[他脱衣服了?]
段北:[没有,不是祁弈。]
段北:[球场来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是谁啊,值得他这么一惊一乍的。
苏杳心不太在意:[谁?]
聊天页面跳出一张照片,在球场。
段北:[于洛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