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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你们就是那个舒克和贝塔

    实际上,让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下厨炒出勉强能吃的菜,简直比让宇智波这辈子都不吃甜食还要难。

    禅院直哉炒菜的时候一颠起勺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大半瓶盐哐哐往锅里炫,几十勺味素像是春天的柳絮往锅里面洒。

    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肉根本没煮熟、鱼又烤的太焦。

    尤其是在备菜环节全部都由仆人代劳的情况下,大少爷还是煮不出一道能吃的菜。

    他的笨拙简直把在厨房里帮忙的仆妇急得团团转,连忙围在屁股后面给直哉出谋划策:“直哉少爷,不如我们来做饭团吧、直哉少爷,不如我们来做刺身吧、直哉少爷,不如我们拌个沙拉给散云大人……”

    于是乎,半个小时候,一道由金枪鱼刺身、鲑鱼饭团、无花果沙拉、荞麦面和味增汤的餐食被送到了我的面前,而这其中最最最有技术含量的东西,竟然是摆在右上方的一小碗青椒炒牛肉——

    还是把牛排煎好了切块,选没糊的部分在放进锅里和青椒搅和两下就出锅。

    禅院直哉送到我面前后,颇为紧张地看着我。

    他站立的姿势中隐隐将脚的方向对着门口,似乎打算一有不对劲就用投射咒法以每1/24秒5米的速度跑路。

    但是注定这准备徒劳无功,就像光线逃不出黑洞,直哉跑再快也逃不脱万象天引。

    我在他的目光下沉吟了一声,然后才慢悠悠地捡起一块鲑鱼饭团咬了一口。

    “太咸了。”

    禅院直哉顿时怒从心起,本想把桌子一掀,朝着千手散云大声叱骂,质问他究竟把他当成什麽人、他以为他是什麽人、这种卑贱的事情应该是由仆人做才对……

    但是一想到千手散云那宛如蒲扇大小的巴掌,他捏紧自己的拳头,劝告自己要战术冷静,然后忍气吞声地端起餐盘,颤声说道:“……那我重做。”

    我喝了一口茶,瞧见小直的眼眶不知为何突然就红了,心里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重做?不用重做,姑且就这样吧。你再去厨房里端一份出来,和我跟直毗人一起吃。”

    禅院直哉听到这个请求,不知怎麽,突然在神态上找回了自信,他挺直腰板,扬着下巴决绝地朝我说道:

    “不用了,我在厨房里面吃。”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知为何,背影中还带上了几分孤独和坚毅,好似千里走单骑的侠客。

    ……禅院家是最近添了什麽‘禅院直哉没法上桌’的新规矩吗?

    我看了旁边的禅院直毗人一眼。

    在殴打禅院家所有人的时候,我没有感到尴尬,但看到直哉在拒绝我时的傲然表情,却让我在这刻有点绷不住了。

    “你不用管他。”

    禅院直毗人头都没抬地说道。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拿起筷子,挑挑拣拣,最终从自己面前的餐碟中选了块牛肉——直哉几乎是将做好的所有菜中最好的那一部分选出来摆盘,因此上面的油脂晶莹剔透,瞧上去倒还算得上卖相诱人。

    直毗人端详片刻,将它送入口中,咀嚼了两下然后咽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问:“不好吃吗?”

    “这麽多人帮他忙,难吃不到哪里去。”

    他扶着桌沿,又叹了口气,有些感慨万千:“我只是在想,我养直哉这麽多年,他连端盘子都没给我端上一回,这次倒托你福吃上了。”

    这叫什麽?

    这叫‘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当然,直哉这小子——乃至于禅院家的这群家夥,性格变成这样。

    他们缺乏的可不是教育,而是教训。

    “族里一直都有人对你不满,可是我没想到竟然这麽大胆。”

    酒足饭饱之后,直毗人将一份文档递给我。

    不用想,这是战败以后禅院家给予我千手家族的赔款,我一边翻看上面的条件,一边跟直毗人这个家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禅院直毗人瞧上去粗犷,可远比禅院家的其他人要懂得礼数。没有把我当成一个要脱离家族的小辈,而是彻彻底底、十分正式地将我当成对等的家主。

    听闻他的话,我随口接道:“那你这个家主做得很失败啊,底下的人背你干这麽个事,你都没听过一丁点风声。”

    “没办法!这麽多年流传下来的赘余体系罢了。家主是个山头,长老那边又是几个山头,只有东风压倒西风,没有东风消灭西风的道理!”

    “那你这次就得偿所愿了。”

    禅院直毗人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灌了一口酒,嘎嘎大笑。

    “你看看吧,”他说,“如果没有问题,这就是明面上的赔礼了。赔款和咒具,都是走禅院的公账。此外,参与这件事的人,还会单独拿出一些诚意过来。”

    梳着大背头的禅院家主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几个字,含着深意道:“这几个长老的脉系,在禅院可是从头到尾都非常显赫的。比起金钱,他们手上可是有用厕纸怎麽买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懂了。

    禅院直毗人在暗示我要让他们狠狠爆金币。

    那必然如此呀,不然我来刷副本干什麽。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花体力去刷没有任何材料掉落的关卡吗?那肯定是万万不能的!

    我连吃带拿,走之前还不忘对禅院家在座的各位发出警告:

    “服务很好,下次再来。还有禅院直哉,不要再偷偷用小号关注我和甚尔了,真要那麽闲,不如现在跟我回家帮忙把地扫了、把草坪修了、把衣服洗了,你菜炒不好,做这些总能行了吧?”

    小堂弟禅院直哉原本缩在人群里,听到有那麽多活要干,对此落下了喜极而泣的眼泪:“千手散云,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啊!”

    “哦,你提醒我了。待会把这些事做完后,记得把垃圾带出去倒了。”

    禅院家率先退让,五条家也没从小悟那里讨到什麽好处。

    星浆体事件就这麽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

    为了庆祝千手家的重建,我把好朋友们都请到了我的家里聚会。

    “所以,我现在姓千手了。”

    “恭喜恭喜!”

    天内理子率先朝我发出道贺。

    她的声音很清脆,眼睛很清亮,在得知自己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的时候迸发出了光芒,又在瞧见正笑眯眯地切蛋糕的温柔女人以后,那些光芒又被浇灭了些许。

    “所以你的家人也跟你一起改姓千手吗?”

    “不错。”

    甚尔伸出手指头:“我弟弟、我老婆、我儿子、还有我。”

    “是个温馨的家庭呢。”

    夏油杰在旁边微笑着应和道,同时伸手拉着五条悟的衣角往下狠狠拽了拽。

    而小悟此刻正像是一只看见罐头的猫,时不时地往蛋糕旁边靠,想要靠自己的漂亮脸蛋让我嫂子给他的那一份多切一些水果。

    小杰这时候仍然不忘暗示小悟在我家人面前收敛一点,他的温柔实在是叫人动心,完全忘记我和小悟之前在他的家里蹭饭吃那种蝗虫过境的情形。

    天内的头因此垂的更低了,哪怕蛋糕上的草莓也没让她展露出笑颜。

    “家庭吗?”她吸了一下鼻子,“我……”

    “话又说回来,家人这种东西是不受血缘、和姓氏这种外物局限的吧?”

    我接过她的话:“天内,因为天元的事情,我们在这些时光里结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对我来说,你就像我、小悟、小杰还有硝子的姊妹一样。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重振千手家的梦想……我想请你们和我一起组建一个大家庭。”

    在旁边和甚尔拼酒,晕乎乎托着脑袋的硝子被点到名字,突然精神一震:

    “啊?我,你刚刚说什麽了,散云?”

    “我想你们和我一起组建家庭。”

    “这什麽乱七八糟的话啊!”

    夏油杰想要伸手去堵我侄子的耳朵,而小惠则是在此刻认真地低头自己吃蛋糕,对这句话仿若未闻。

    “你的桃园七结义怕是完不成了,”硝子点点头,“就算加上黑井小姐我们也只有六个人,加上所有人就是九个。散云,你的命运就是永远抵达不到凑齐七个人的真实……”

    “不是开玩笑的,”我认真道,“是正式邀请你们加入千手。邀请天内和黑井小姐加入千手。”

    天内理子被这突然的严肃弄得一怔。

    她想要答应,但害怕这是一个玩笑,想要拒绝,又担心这是一个玩笑,

    最后这女孩移开目光,不肯看我的脸,明明是一个中二病到肯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称‘妾身’的小鬼,声音却细小如纹呐:“——姓氏这东西能随便改吗?”

    我当即响亮地答道:“成为家人还需要通过法律背书吗?千手岂是如此不便之物!我和甚尔只是单纯不想在书面上姓禅院罢了。”

    “当然,你要拒绝我亦无妨。即便不加入千手,在我眼中,你们依然是我重要的同伴和家人。”

    “散云你这家夥老是说一些疯话。”

    夏油杰叹气:“我懂了,你是想要我们加入你的派系吧。譬如说‘夏油帮’、‘五条派’之类的党派,然后大家内部将彼此视作兄弟姐妹,是这样吗?”

    “不愧是小杰,一下子思路就清晰了起来。”

    “夸我也没用,不过,话说到这种地步,我不答应好像说不过去。”

    他说:“你的【千手】就算我一个吧。”

    五条悟跑过来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实说,我应该是宇智波派……但我们俩个什麽关系啊。”

    硝子把酒杯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晃晃悠悠地朝我走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就这样,小悟趴在我左肩头,硝子靠在我的胸膛上,我们三个人回头朝夏油杰招了招手。

    正在小杰犹豫之际,天内理子跃跃欲试,拉着黑井小姐就挤了过来。

    “我来我来!”

    我伸手将他们四个人圈住,又将目光投向了甚尔。

    他满怀调侃地朝我扬了扬眉毛:“哇哦,我是不是该避嫌一下?”

    “不,甚尔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于是甚尔也搂着嫂子、抱起小惠靠在了我的怀里。

    夏油杰这时候已经汗如雨下,他趔趄地往后退了一步。

    “散云你为何……为什麽这麽多人靠在你的怀里都不拥挤?你的怀里怎麽可能抱得这下这麽多的人?”

    “当然是因为我本身就心胸开阔,肩上能跑马,臂上能站人……快来吧!小杰你放心,我的肩膀绝对值得依靠,况且你们都是我的挚友兼家人,无论来多少个我都一视同仁地爱啊!”

    本来就隐隐感到不对劲的五条悟听了这话,顷刻抬起头来,发现了端倪:“千手散云你为了冒充狂攻竟然还开须佐能乎!”

    好怪、真的好怪,再看一眼。

    时间再往后一点,因为理子她本身才中学二年级,所以在确保不会再有团体打她的主意以后,她又回到了原本的学校里上学。

    不过中学结束后,她大概会来到东京高专里学习怎麽使用自己的术式。

    另外,因为甚尔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就考虑过我想成为超级无敌咒术王的梦想,所以我家真的就还是蛮大的。所以她和黑井小姐居住的地方从高档公寓变成了我的家里。

    理子和惠、我嫂子都相处得很好,就是有时候看到甚尔,那反应好似冬天被人从衣领里塞进了一团雪,莫名其妙要打一个激灵。

    我不知道为什麽,我猜和歌姬不喜欢小悟一样。

    可能他们在前世互为天敌。

    再往后的一年里,横行在全国各地的咒灵好像雨后春笋那样冒了出来。

    除了星浆体这种要保证万无一失的委托,一次性派三个特级去执行同一个任务其实是种浪费。打咒灵的出现数量一到旺季,我们几个人就不得不分开去执行不同的任务。

    这便导致这段时间简直把小杰给累得够呛。

    当然不是说咒术高专区别对待,明明有三个特级,却偏偏要把小杰当成牛马用。

    但是吧……只要一分头行动,我们三个人迥异的行事作风,就非常快速地凸显了出来。

    我和小悟在加入高专之前就已经是正式的咒术师。

    所以在这之前,我和小悟的文件上便有许多次参与任务的记录。

    而夏油杰就没有这麽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哪怕他在高专之前,确实有过用咒力祓除咒灵的行为,那也不可能被记录在他的任务次数中……

    但事实就是这样,在这一年里,小杰他的任务次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平、并且超越了我和小悟。

    并且是在我和小悟的数据仍旧稳定上升的情况下。

    哪怕他祓除咒灵是最累的。

    毕竟他要把捉到的咒灵统统吃掉。

    卷王。

    小杰无疑是卷王。

    而且是信奉正论的卷王。

    他不会想着拒绝别人给他的委托,也不会想着休息或者偶尔偷偷懒。

    这家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胜负心强得实在可怕。

    打个比方吧,如果放在中学里,夏油杰就是那种表面上瞧着毫不在意成绩,但实际上像是那种会白天玩、晚上挑灯夜战的家夥,完全不让人看见他在明处较劲。

    为的就是在所有人的面前装作‘人生简直易如反掌’的强者,等到考到年级第一,需要他上台领奖发言。

    夏油杰绝对会宣称他取得好成绩的目的是为了造福社会、回馈世界……

    比这更可怕的是什麽呢?更怕的是:

    这家夥是真心这麽想的。

    所以面对一个不会拒绝干活,甚至还会主动揽活,甚至书面报告完成度和用户满意度远超我和小悟的咒灵操使。

    ——咒术高层不把夏油杰当成帕鲁,还能把谁当成帕鲁啊!

    那麽问题来了,帕鲁需要朝九晚五吗、帕鲁需要上五休二吗、帕鲁需要尊严和尊重吗?

    答案是不需要,统统不需要。

    这段时间我就一直看着小杰一大早就匆匆离开宿舍,到了半夜又匆匆回来。哪怕小悟也因为任务同样忙碌,但他好歹还能坐下来和我一起吃一个焦糖布丁。

    而小杰,平心而论,这个月里我们明明生活在同一层楼,却完全缺乏见面的机会。

    我猜他连一天的基础睡眠恐怕有的时候都无法保证,这样不行,小杰他绝对会坏掉的。

    所以在下一次见到夏油杰的时候,我立马劝告他不要把自己搞得这麽累。

    “你最近实在瘦得厉害,小心一点,这可是生病的前兆!”

    “没有的事,只是咒灵球的味道有些倒胃口,最近吃得不多罢了。”

    “你和我难道不是说的一个意思吗?”

    我歪着头打量他,青年的面貌确实有些清癯,悟跟我私底下谈论过这件事,他认为杰是没有营养的挂面吃多了,天气变热了,确实有些人会苦夏。

    “咒灵吃得多和任务做的多完全是个等式吧?”

    我说:“我清楚你因为七海跟灰原的事紧张,最近咒灵很多,窗也经常出错。要不是悟及时赶到,他们两个人就回不来了……不过咒灵无穷无尽,你不可能把所有任务都给做完。七海和灰原也不是需要跟在鸭妈妈后面亦步亦趋的小鸭子。”

    我靠在窗边,杰把胳膊搭在我身上靠着我。

    窗外的墙上映满了树木的影子,夏天的热风吹过来,叶与树叶的光影间隙都在抖动。

    “那你呢?你不是还留在学校里给他们开小竈了吗?”

    我说那不一样,授人以渔和试图竭海而渔完全不一样。

    夏油杰听完以后愣了两三秒,才发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盲点:“散云你,怎麽好像随时都能在学校里看见你,你没有去做任务?”

    “平平无奇的木遁分/身罢了。”

    我一面说着,一面给他展示如何变出一个木分/身,然后给他几个硬币去楼底下的自动贩卖机买饮料。

    “他在消失以后记忆会返回来,疲劳度也会累加。其实本质上还是我做。”

    “那太可惜了,我刚想说,如果是散云你的话,没准真的能办到‘竭海而渔’呢。”

    ……

    什麽自我管理能力极强的帕鲁,自己996还不够,硬生生要把兄弟也拉去996是吧?

    我被搞沉默了两分钟,然后才继续说道:“就算我能把全世界的咒灵一瞬间都祓除完,但是只要有人类,那过一晚上,它们还是会长出来的。”

    “我看,地球还是城市化了,为了一劳永逸。我们两个人完可以把全世界的人类统统都杀掉。”

    小杰听了这话顿时惊疑不定:“散云你,疑似有点太极端了。”

    “话虽然是这样,但是你明白吧?就算你一直努力做任务,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咒灵生产出来。”

    “这种事,我多少清楚,假设我的努力在宏观上无济于事。但是,如果我多祓除一只咒灵,会不会就有一个人因此得救?在微观上讲,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

    “杰。”

    在夏油杰扭头看向我的时候,我笑着朝他叹了口气,然后立马把他的怪刘海给揉乱。

    “喂——!”

    “大义哥,虽然你的言论听着真的很大义。但是,你此刻无疑是个好人啊。”

    我说:“我不劝你了。钻牛角尖的人是听不进去的。”

    “不过,有一个技能我要传授给你。这就是我生活这麽多年从来不内耗的诀窍。夏油杰,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人因为你性格好、情商高而对你蹭鼻子上脸,导致你的精神一刻都不得松散。但是现在你现在不用紧张了,因为——”

    “你的散,来了。”

    我几乎是拖着夏油杰让他和我一起去执行任务。

    当委托人瞧见来了两个学生,便开始抒发自己的不耐烦:

    “真是的,真不知道你们咒术师协会怎麽搞的,都说了我们花这麽多钱邀请最好的咒术师,竟然派两个学生来……”

    “korarrrrrrrrrrr——!”我当即大声呵斥道:“你这狗崽子怎麽回事啊!竟然敢瞧不起夏油大人!看看我们夏油大人的眼睛和刘海,像是一个普通人吗?你跟你那房子里的咒灵就像那个舒克和贝塔,我告诉你,要是再不放尊重点,小心待会夏油大人把你当咒灵一起刷了!”

    这番先声夺人的发言顿时把委托人吼得一愣一愣,我自得地回过头去,想要得到挚友崇拜的眼神。

    却没想到身后的夏油杰早已不堪受辱,忍无可忍地喊道:“千手散云,你不是不知道什麽叫做社死?还‘kora’,你是什麽不良吗?!”

    没错,这就是散云我啊,活了这麽多年来从不内耗的诀窍。

    但是杰不信。

    经过这麽一出以后,因为不想在任务过程中被我如影随形地黏上来,他果然开始休息,没那麽频繁地做任务了。

    偶尔,我劝他不要把苦闷一直憋在心里,否则的话,负面情绪会以更加悲壮的形式卷土重来。

    可就像是上一条一样,杰还是不信。

    于是有一天,我在宿舍里睡大觉。

    夏油杰突然带着两个小孩闯进了我的房间,把我从尸体般安心的睡眠里叫了起来。

    “散云,我恐怕需要一点你的帮助……”

    我从床上翻身坐起,潦草地揉了揉眼睛,瞧见藏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女孩。

    一个黑发、一个金发。

    我的好兄弟夏油杰,走之前跟他说再见的时候,是18岁的阳光开朗大男孩,结果一转眼,就变成了两个小孩的母亲。

    没想到咒术大陆的风水竟然如此养人。

    我汗流浃背了,与此同时,一些无心之言顿时脱口而出:“杰,你被哪里来的黄毛?”

    第24章 喜报,他超爱!

    在我、小悟、小杰三个人组成的池面小队里面,悟的五官最为昳丽俊美,绚烂的眼睛只消让人看上一眼,就让人仿佛冒冒失失地一头扎进了蓝色的多瑙河里。

    但哪怕没有这种流光溢彩的发色和瞳色,杰也无疑是个大帅哥。

    在我们一起出行的时候,我和小悟收获的目光和议论固然都不会少,可最受女孩青睐的往往是夏油杰。

    在宿舍洗衣服,每次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之前,他都要从兜里摸出许多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所以,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其实并不出人意料,只况且,杰的性格又是那麽温柔如水、善解人意。

    只不过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麽快、这麽让人猝不及防——

    想到这一点,我的心情顿时便如同看见鬼火摩托停在自家楼下的老登,又如同自家三花猫跑出去两个月后脏兮兮回来的铲屎官,满腹怅然之后又是满目痛惜:

    “呱,我不要看啊!我不要看呀!杰,你这麽年轻、这麽漂亮,结果就因为这些事情毁了你的生活……现在孩子都有了,这是不可以的、这是不应该的!我早就劝告过你,你这个性格真的很容易被……呜呜呜,我宁愿你自己做个黄毛,也不应该被外面来的黄毛……”

    “千手散云,你在想什麽?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搅些什麽?”

    夏油杰原本的神色便不太好看,听了这话,满头都是问号:“‘真的很容易被什麽’这种词语,怎麽看也不是该拿来形容男人的吧?”

    原来这两个小孩不是小杰的亲生孩子。

    知道真相以后,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所以,是因为硝子不在学校,你想让我把她们带到我家里先洗个澡,差不多就是这样?”

    “不错。”

    “没有问题。”

    就算没有硝子,学校也有女性的工作人员,我没有问他为什麽不拜托她们,或者把两个女孩带回他自己的家里。而是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来,然后走出校门叫了一辆车。

    女孩们很是腼腆,只肯从夏油杰背后探出一点点头来看人。

    我坐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把后排的位置留给小杰和他救下的两个孩子。

    车辆绕着盘山公路开向了城市。

    一路上我们什麽话都没说,这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等到黑井小姐和嫂子一人带着一个女孩进浴室洗澡以后,我和小杰才站在露台边有的聊。

    “抽点?”

    “不抽。”

    这类对话偶尔会在硝子跟我们几个人之间上演,夏油杰不假思索地拒绝以后,才满是后知后觉看过来:“你什麽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正欲打开烟盒的手一抖,拇指轻快地将抽出来的烟条塞了回去,假装心虚、又若无其事地说道:

    “没学会,帮硝子揣的。歌姬劝她戒烟,就把没抽完的烟拿给我帮忙保管。不过显然没什麽作用,后来她又重新买了一盒,只是我没还给她而已。”

    小杰闻言笑了笑,礼节性地点点头,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添上了几分若有所思。

    于是我乘胜追击,将话锋一转,冷不丁地朝他问道:“这群人这麽过分,你把他们都杀了没有?”

    “怎麽可能!教训一下就行了,”他大吃一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我看了他一眼,学着他刚才的模样蔫答答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摆弄露台栏杆上的石头:

    “反正都是一群猴子都不如的弱者,受了我们咒术师的恩赐还敢蹭鼻子上脸?真是不知所谓,我看,不知感恩的东西,干脆现在杀个回马枪把他们都杀了吧。”

    夏油杰向来是一个颇为偏激的人,不过他性格中为了追求‘大义’的调和感很好的弥补了这一部分。只要他发现有人走在比他还要偏激的路子上,他就会反过来操心我,担心我走上一条回不了头的道路——

    果不其然,我作势要走,小杰在看到这一幕以后,立马花容失色,连忙站直身体抓住我的胳膊:“散云,冷静一点!你果然还是有点太极端了!”

    “极端又能如何呢?这个世界的真理就是强者为尊。”

    我冷哼一声,张开自己的手掌,一字一顿朝着夏油杰说道:“小杰,我恐怕还没有跟你讲过,在我被叫回禅院家后遇到了什麽事吧?”

    “那群人对我大放厥词,真不知道怎麽想的!明明我才是最强的人,他们却想要我鞍前马后给他们当牛做马……一怒之下,我就将禅院家给夷为平地。很多人在我面前哀嚎哭泣、很多人都落下了终身残疾、很多人究其一生被剥夺了用术式的资格。”

    “这样的禅院,在许多人眼里、许多咒术师眼里,都是了不起的庞然大物。然而,禅院家在我手里却如同玻璃花般易碎,它能活到现在,完全就是仰仗我的慈悲。”

    小杰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好像摸不准我究竟在发什麽疯。

    “我给这麽多人带来不幸和痛苦,照理说他们该很恨我,应该联合总监部给我冠以杀人犯的罪名、给我打上诅咒师的印记。但是你已经看到了——”

    我朝着夏油杰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做完这一切的我,现在依旧好好地站在这里。道德完好无损,品行清廉无暇,甚至禅院家还对我感激涕零地奉上大礼……这件事坚定了我脑袋里的一个想法。”

    “这种事情究竟做得对,还是做得错,真的很难说。但由于做这种事的人成了我,就成了不可辩驳的真理……导致这一切的,只因为我比他们强罢了。”

    “散云,你究竟想要说什麽?你在开玩笑是吗?这个玩笑我一点都不喜欢。我们回去看看她们洗完没有吧。”

    察觉到了异样,夏油杰的额头上此刻已经浸满了冷汗,我反客为主,搂住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臂,平静道:“杰,我知道,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一直以来都活得不太轻松。当你发现保护的弱者也是一群丑陋的人后,信奉的正论和现实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但从今往后,你就再也没必要有这种忧虑了。因为【强者】就是最正确的,因为【我】就是最正确的。作为最强者的【我们】,自然也是最正确的。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小杰,我知道你在看到那一幕的愤怒,所以,我愿意为你去实现这种【正确】。”

    “倘若他们认为强者就能处置弱者,那麽就应该接受更强的我为他们带来痛苦。”

    夏油杰闭上眼睛,咬紧后牙槽,最终吐出几个字:“散云,你疯了……”

    “你心动了。”

    我陈述这个事实:“如果你觉得我是在说疯话,为什麽不肯睁开眼睛看我呢?如果你睁开眼睛看我,我不认为你不会为这个提议感到不心动。”

    “这个世界很丑陋,杰,咒术师很丑陋,非咒术师也很丑陋。归根到底就是人类太多了,从根源上就烂了一片,如果人类不停下相互憎恨,光凭你、我是祓除不完咒灵、阻止不完菜菜子、美美子这种悲剧的。”

    我在他耳边谆谆善诱、轻声蛊惑道:“为了切断憎恨的锁链,倒不如让这个世界感受痛苦。只要杀掉大部分的人,让他们感受痛苦、考虑痛苦、接受痛苦,活下来的人就会珍惜彼此。咒灵的数量也会得到控制。”

    “丑陋的人消失了,丑陋的咒灵也消失了,一举两得。而现在,将那个村庄的人全部杀掉,就是实现我们的【正确】的第一步。”

    “你太偏激了!千手散云!”

    杰一把将我推开,大声呵斥道:“你认为悟会支持你的做法吗?你认为硝子会支持你的做法吗?你认为夜蛾老师会支持你的做法吗?你这是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

    “无所谓的啊!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在我能打爆整个世界的情况下,错的便不是我,是整个世界!哪怕你们不支持我,哪怕与整个世界对抗,我咒术王千手散云照样无敌于世间!”

    我冷冷地撒开他的手,对他发出最后通牒:“好了,我现在要去杀光那个村子的所有人,如果你真的是想为那对姐妹好的话,即便不跟着我去,也不应当阻止我。”

    怎料这句话更加坚定了杰阻止我的决心。

    他迈出一步,直接挡在我的面前。

    “杰,闪开,我不想伤害你。”

    “散云,这段时间,我确实对你缺乏关注,漠视了你的痛苦……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你学会了抽烟。曾几何时,我们的感情是何等真挚,对于你来说,我们现在已经不算朋友了吗?那些欢笑、那些承诺,都没有意义了?”

    “毋庸置疑,你是我的挚友。”

    “那为什麽?”

    “因为大义啊,”我轻笑一声,“为什麽我会变得这麽强,又强到可以把这个世界上的人统统都杀光呢?拨乱反正,这或许就是我诞生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使命个鬼啊!”

    小杰立马换上了一副撞鬼般的表情:“你在自顾自说些什麽呢?怎麽可以这麽不可理喻!要想解决事情的方法一定有很多种吧,实在不行大家一起集思广益,不要吭哧吭哧就一条路走到黑啊!我说你,多少应该听一点别人的意见!”

    “你太傲慢了,杰,”我皱着眉头,“这麽批评别人的生存方式不太好吧。”

    说着,我便绕开他,一言不发往门口走。

    夏油杰如影随形地跟上了我:“散云,你变了……你真的变了很多,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你统统都不见了。明明要做朋友的是你,要做家人的也是你,自说自话的还是你,我不能放任你叛逃!即使拖也要把你拖回去!”

    “……你真要和我打?”

    我的眼睛里泛起圆圈状的涟漪,小杰坚定地看着我:“我不会让你堕入深渊的,散云,即便把你手脚的所有骨头都打断,我都要把你带回学校!”

    “即便我可能杀了你。”

    “你想杀就杀吧,我不是你的挚友吗,这就是挚友的意义。”

    绷不住了。

    这家夥干嘛把这种没出息的话说得这麽帅气!

    再说一遍,我的挚友不是用来爆金币的,再播报一遍,我千手散云的挚友不是用来爆金币的!

    不过,#喜报,他超爱!#

    我忍俊不禁,想要压住嘴角,最后憋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但是小杰好像误会了什麽,觉得我似乎因为他的话有所感动,激动地嚷嚷我的名字:

    “散云!”

    我好像有些知道平时甚尔眼中嚷嚷着‘友谊’、‘羁绊’、‘family’的我有多傻了。

    老实说,瞧见小杰被我同化、还要搬出他平时嗤之以鼻的那一套试图感动‘黑化’的我,我就忍不住兴奋得要命啊!即使后面因为被拆穿然后被打,这一趟也狠狠地值回了票价!

    夏油杰张开臂膀,想要拥抱我。

    此刻的我已经红了眼眶,低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住地喃喃道:“杰,你真傻……杰,刚才我真的会杀了你的。杰,你真傻……”

    他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背,我也以更大的力道回抱他。

    小杰似乎还因为他这段时间没有怎麽关心我感到愧疚,拥抱的时候朝我低声说道:“对不起,散云,一直以来向你索取,却从未说声谢谢你。我把你的内心想得太强大了,却从未想过你也需要关心和支持。”

    “虽然我也对我的大义产生迷茫,虽然我也弄不清楚自己的真义。但散云,人生是旷野,在旷野探索的过程中,我不会让你再孤单一人。我们一起去弄懂人生的终极意义,不要再想那些念头了,好吗?”

    在背后偷偷玩夏油杰头发的我:“去快餐店整点薯条。”

    “什麽?”

    “人生的终极意义,不就是去快餐店整点薯条?”

    夏油杰一脸懵懂,而我露出了‘这题我会’的表情,不假思索地答道:“无论我有没有当超级无敌咒术王,这个点一到,我都要去整个麻婆豆腐和旋风薯塔。”

    “走吧,小杰,正好回来的时候还可以给菜菜子和美美子带些点心和蛋挞。”

    我朝前方走了两步,弯下腰伸手一捞,将藏在窗帘后的侄子捞了起来。

    小萝卜头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坐在我的臂弯中。

    “把惠也带上,我想要那家店儿童套餐里的玩具很久了。”

    总而言之,这次事件以后,我千手一族又添两员大将。

    什麽,这两姐妹根本不姓千手?

    没有关系呀,杰是她们俩的家长,不就正说明我千手散云也是他们的家长吗?

    第25章 我看娟酱也是风韵犹存!

    时间过得很快,东京的夏天一到,歌姬和冥冥就从学校里毕业了。

    这不仅代表着她们两人要离开学校的监护,成为一个独立的咒术师,也意味着我们共度的时光也像是小鸟般一去不回。

    学校里一草一木在此离别之刻,都禁不住添上几分萧瑟。

    故地重游之时,我们刚入学和前辈们相处时,那种生机勃勃、万物竞发景象的犹在眼前——

    而我,千手散云,还是没有刚好凑够七个人跟我桃园七结义。

    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失魂落魄,郁郁寡欢。

    歌姬在照集体照的时候,便察觉到了我的沉默寡言,出于她性格中宜人性较强的那一部分,在照相机的灯光闪过以后,她立刻朝我发出了问询:“你这是要哭了吗?散云。”

    “歌姬前辈……”

    我用手指揩了揩眼角,怅然若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将话接着说下去,而是把脸别开,给她留下了一张冷峻的侧脸。

    “真的要哭啦?”

    庵歌姬本来只是想要说两句俏皮话,瞧见这一幕,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动容。

    “明明平时看起来那样没心没肺的,结果完全是个大只的小鬼头嘛!现在知道要叫我歌姬前辈了啦?”

    她从包里翻找出手帕给我,才刚递到手里,我就忍不住啜泣了一声,直接把庵歌姬弄得手忙脚乱。

    “没关系的,没关系!只是离开了学校而已,又不是以后永远不会再见面了!我已经考了教师资格证,毕业以后估计会京都校做老师,到时候,你回京都或者是有什麽联合任务之类的都可以看到我!”

    “正是因为歌姬前辈离开了学校我才会难过啊!”

    听见她的安慰,我不仅没有由悲转喜,反而更加难过地大声嚷道:“青春就那样结束的话,那些我们在夕阳下的奔跑算是什麽?我们的那些欢笑,我们的那些汗水……”

    原本在跟冥冥说话的夏油杰顿时将身体向后仰,探出身体看了这边一眼,朝着我跟歌姬的方向摇了摇头。

    “瞧你这话说的,”歌姬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叉腰,以说教的语气对我说道,“听好了,散云,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也没有不会被燃烧殆尽的青春。”

    夏油杰继续朝着她摇头,可惜背对着他的庵歌姬对此浑然不觉,而是提前拿出了老师的做派,伸出手指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要更正观念:“但是就像焰火一样,青春绚丽又短暂,只要存在过,铭记在心里就可。”

    “倒是你,可不要一味地沉湎在悲观的情绪里!往好处想,毕业以后,我们就成为了实打实的大人,正式走上 了事业的起点!”

    我听完以后,仍旧满心纠结:“可是前辈!可是前辈,我们还没一起打进全国大赛,我们还没有代表东京高专拿到全国咒术师斗技大赛的冠军……”

    “夏天结束了,我们东京咒高怪物的世代也结束了。难道真的要这样各奔东西吗?歌姬前辈,在最后,再带着我向夜蛾校长请愿一次吧!”

    歌姬听罢,面无表情地将她原本已经递给我的手绢再度扯了回来。

    “千手散云,开庭的时候记得带上你那该死的破梗。”

    “所以,歌姬是去京都校当老师,那冥冥呢?”

    “做个从事自由活动的咒术师吧。接接总监部的任务,接接外面的私人委托,反正只要给钱、并且价格合适就会考虑,当然是在咒术师的框架下,而非诅咒师的框架下……”

    冥冥给在场所有人都发了一张名片。

    “啊,联系方式吗?我们不是都有?”

    “这个更正式一点,当然,也可以引荐给你们身边需要的人。”

    “真心自由啊……”

    我看了一下卡片,上面印着‘自由咒术师’,随口说道,没想到反过来引来冥冥的询问。

    “那你呢?”

    “我?”

    “你和五条悟也三年级了吧,下一年毕业了打算如何?有赚钱的生意不妨带带我。”

    赚钱的生意是有,但是从来没关注过。

    我对钱没有什麽执念。

    只要千手家的产业远远超出千手家的支出,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产生更多盈利,我就会认为那种事情没有什麽好操心的。

    就像韦恩和斯塔克人生的主旋律永远不会是商战一样。

    要做咒术王的我,人生主旋律也不会是商战。

    因为散云我啊,随时可以弄死任何一家竞争公司的发财树。

    “我不知道……大概是做咒术师吧,做咒术师,然后成为超级无敌咒术王。”

    冥冥笑了。

    而歌姬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不忿:

    “散云你这个不可爱的家夥,这种中二的话究竟要叨念多少次啊?听好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超级无敌咒术王’!”

    有没有都无所谓的啊。

    如果没有,不正好说明我就是作为‘超级无敌咒术王’而诞生的吗?

    歌姬的话并没有让我觉得挫败,正相反,我自信满满地把目光投向我的三个挚友,向他们征求意见——

    “硝子,你觉不觉得我能成为超级无敌咒术王?”

    到认识的第三年,硝子已经将这种话听了无数遍,一脸包容地拍了拍我的胸膛: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超级无敌咒术王。”

    我哈哈大笑,转头去问小杰:“杰,你觉不觉得我能成为超级无敌咒术王?”

    夏油杰恨铁不成钢地朝我反问:“做超级无敌咒术王就能满足你了吗?就那麽没志气?要做就得做咒术皇帝!”

    于是我志得意满地朝着五条悟振臂一呼:“小悟,你的咒术皇帝来了!”

    他当即迫不及待地给我一记黑闪:“千手散云,你这个狗皇帝!如果皇帝是你的话,我宁愿让整个咒术界燃烧!”

    笑死,根本不痛。

    但是后来,我从九十九由基的口里得知。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咒术王,却有一个生物曾经名为‘诅咒之王’。

    那一天我跟杰和小悟各有各的任务,而硝子作为唯一一个能对他人用反转术式的奶妈,平时基本上很少出外勤,因此当天留在了学校里。

    我做完任务以后,便到了该吃夜宵的事件,于是雷打不动地去一家我最爱的中餐厅娟娟餐馆吃麻婆豆腐。

    ——他们家的菜怎麽说呢?

    真的真的非常不错,既照顾了日本人的口味,有什麽咕噜肉、左宗棠鸡、天津饭,还在菜单的一个小角处印上了一些非常正宗的四川料理……

    这是有天我在一家店里吃草莓麻婆豆腐,旁边瞳孔地震的外国友人推荐给我的。

    娟娟餐馆从早到晚都食客爆满。

    一部分是真正地为美食而来,还有一部分在等上菜的时候,会兴奋地和人讨论这里的老板娘的外貌。

    “我看娟酱也是风韵犹存!”

    可能是我每天去的时间段太晚,从来没有见过这里的老板娘究竟长什麽样子。

    不过这家店的麻婆豆腐真心好吃。

    我能埋头苦吃个十年。

    十点零一分的时候我准时坐在桌子上向服务员点餐。

    十点零三分的时候一个金发美女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店里的食客不少,但亦有一些空的座位,她径直绕开那些空的座椅直奔我对面的位置。

    ——拼桌?无所谓。

    怎料她将衣服搭在凳子的靠背上,朝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散云君,是你吧?要找你可不容易,夏油君说你多半会在这里……对了,你喜欢什麽样的女人?”

    麻婆豆腐端上来了,我朝着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

    她没读懂这是成年人的拒绝,没有放弃,换了一个角度朝我问道:

    “那你喜欢什麽样的男人?”

    “neither。都不喜欢。”

    “怎麽可能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麽?”

    “我喜欢挚友。”

    金发美女这时候的表情和小杰有时候看我的表情别无二致:“什麽?”

    我把勺子放下,准备给她讲一个长篇大论:“我喜欢挚友。你明白的吧?挚友就是挚友,如果在男人里面选,我就喜欢能做我挚友的男人;如果在女人里面选,我就喜欢能做我挚友的女人。”

    “爱情是抽象的,但是友情是具体的。很多人觉得友情比爱情低等,那简直大错特错!如果一个人没有为他的挚友挨过打,没有为他的挚友拼过命,没有为他的挚友下过跪、交换过细胞、器官、查克拉或者咒力,那就算不上真正的挚友!”

    “我认为人们对于友谊的概念太宽泛、太草率了。就像许多人究其一生都不会有真正的爱情一样,许多人究其一生都不会遇见自己真正的挚友。”

    而这位美女已经在我说‘你有没有为挚友下过跪’的时候表情就僵住了,我讲完以后过了半晌,她才仿佛CPU刚响应般‘啊’了一声,骤而眼神像是名侦探兔美那样犀利了起来。

    “……你这个家夥,”她扶额叹气,“完全是个笨蛋啊!”

    “一想到我竟然一本正经跟你谈论这个事,我就难免觉得自己也是笨蛋!”

    “算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朝我伸出手,似乎想和我完成一个礼节性的握手。

    我看了早已上桌的麻婆豆腐一眼,最终不得已将自己的手空出来和她相握。

    “好,九十九由基小姐,你找我什麽事?”

    我摊上事了。

    前一段时间我还在吐槽小杰被外面的黄毛狠狠侮辱。

    转眼间我也有了一个孩子。

    第26章 无所谓,我会出手

    九十九由基的咒术师生涯远比冥冥更加自由。

    毕竟冥冥的‘自由’二字仍旧基于要为金钱折腰的前提下,而九十九由基作为一个特级咒术师,却压根不搭理咒术高层发布的任务。

    据说她是在国外成天游手好闲,导致总监部愤而取消了她所有关于特级的特殊待遇,只保留一个‘特级咒术师’的名头。

    照九十九由基的说法,正是因为她如此清闲,所以才能及时发现在咒术界漩涡中发生的端倪。

    “前一段时间我在四国游荡,原因是在报纸上,有一个原本平静的村庄遭受了不明生物的袭击。看描述像是有咒灵出没,但四国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照理来说是不可能产生什麽现象性的咒灵。”

    “更遑论是乡下地方,村庄的人口流失又严重,出一点蝇头这类低等的咒灵就差不多了……于是我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上了报纸,就说明确实不是无的放矢。

    但总监部却始终没派人去核实,就说明根本没有造成人员方面的伤亡——

    想到这里,我不禁朝她问道:“你不是一个任务都不做吗?义务劳动?”

    九十九由基顿时挠了挠脑袋,朝我难为情地眨眨眼:“即便是我这样的人,在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免不了凑凑热闹。更何况报纸上的描述实在是吸引人……你不妨猜猜看是什麽?”

    我沉默。

    她又继续说道:“村庄里一夜之间出现了许多参天大树,许多房子的地基都被虬结缠绕的树根给破坏了。”

    “和木遁有些像了。”我评价道。

    “不错,和木遁有些像了!”

    她双手环胸,悠悠说道:“我本来以为是你的杰作,但再后来查阅任务文件,发现你那时候在京都。涉及树木的咒灵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但去到村庄以后,我却压根没有发现咒灵的踪迹。”

    “当地的记者告诉我,这种事每年都有,只是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大城市不也有这样的新闻报道吗?只是老树树根生长的速度过快。’我翻阅了近年来的新闻,散云君去过的地方,会出现类似的报道,无可厚非。但是散云君周围的城市,也会出现这样的案例……”

    “如果全部归结到我头上就太夸张了。”

    “是的,到这一步,只能说是巧合。”

    九十九由基给了我一个採样袋,里面有一根鲜嫩的青草,在日光灯下隐隐闪烁着银光:

    “不过一旦掌握这个规律,要判断出下一步现象发生的地方就很容易了。果不其然,我及时感到的时候,在现场找到了一些还未立刻消散的咒力痕迹。”

    我将样本拿在手里端详,下了判断:“陌生的咒力。不符合我印象中的任何人。虽然很平和隐秘,不过给人的感受还是有一点像……”

    下一刻,九十九由基和我异口同声地吐出那两个字。

    “咒灵。”

    “看来我和散云君有了统一的意见。”

    九十九由基看向我的神情中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笑意,她似乎在为这份默契感到高兴。

    “不。”

    我理解了她的话,但是仍旧没有理解咒灵的动机:

    “你是说,有咒灵会随着我的行动,改变它的活动轨迹?咒灵和咒术师是天敌,它这样做有什麽好处?”

    ——偷袭我?开什麽玩笑,跟了我这麽多年还隔着我这麽远。

    根据九十九给我的数据,如果说我在东京,它活动的范围就是在东京乡下甚至崎玉……难道这咒灵想要在十万八千里外甩一个手里剑插死我不成?

    亦或者说,它能从和我保持的距离中得到什麽好处……或者,我身上有什麽它觊觎的东西。

    “散云君有头绪了吗?”

    九十九由基点的柠檬茶被侍者端了上来,她‘吨吨吨’地灌了下去,再度放回桌子上时,杯里只余下了半杯冰块。

    “关于咒灵习性方面,相信不需要我为你补课了吧?一般来说咒灵都不会离开自己诞生的地方,能摆脱地缚灵状态的家夥,一般来说都非常优秀。就算是特级,在诞生之初也是要做一段时间家里蹲的……”

    说道这里,她倚着座椅靠背,发出了畅快的欢笑声:“如果我说,是散云君的术式让它觉得非常亲近呢?”

    “散云君你有多久没有接触过普通人的世界了?在东京都,关于‘闹鬼的工地和鬼屋,会在一夜之间长成森林’的传说,已经快成为和‘人面蛆’跟‘如月车站’差不多的怪谈了。”

    “你想说,那是因为我的行为诞生的咒灵?”

    “就当这是我这个无聊的人,为自己多管闲事找到的答案吧!虽然散云君是咒术师,咒力不会外溢,但目睹这些现象的普通人绝不会理解,搞不好会产生恐惧。”

    搞什麽?

    现在来捋一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吧。

    因为我这些年来动不动见人就开大,动不动见怪就木遁起手,为绿色公益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导致各大都市圈的森林覆盖面积有所上升。

    帐虽然可以屏蔽普通人的知觉,让他们对帐内发生的战斗视若无物,但显然,帐被撤销以后造成的损失是无法还原的,所以总监部通常会佐以‘拆迁’、‘拍电影’、‘瓦斯爆炸’等借口作为遮掩。

    而我的木遁产物差不多就是大树啊,植物啊之类的东西。

    相比严重的人为破坏,突然出现的植物可以直接扯一个绿化建设的借口敷衍过去。

    况且一些偏僻的地方多出几颗老树也不惹眼。

    但架不住人一寻思就容易出异端。

    千手散云兢兢业业植树造林,维持地球上的生态平衡,千手散云好。

    这群人类不理解散云的苦心,还害怕突然出现的森林,这群人类坏。

    这件事情彻底把我整不会了。

    因为我的行为诞生的咒灵……不就正好是我的孩子吗?

    千手散云曾经不计后果地使用木遁将敌人侮辱,将他们狠狠轰下,打至跪地,便得意洋洋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却不曾想命运的所有馈赠,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超乎常人的爽快,最终也有让我付出代价的时刻。

    我和九十九由基对视,额头上已经有些冷汗:“所以,你的意见是……?”

    “我的意见?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先去看看,然后再做判断。”

    靓丽的金发女青年又给我一张纸条:“这是我算出来的行动规律。散云君照这几个方位追查下去就好。”

    “至于是祓除,还是叫上夏油君收服。我认为都是扬汤止沸的行为,治标不治本。”

    我偏了偏脑袋:“——哦?”

    她微微一笑:“咒灵只是现象,而不是根源。就算散云君将现象消灭,也不可能因噎废食,弃置自己的力量不用吧?对森林的恐惧还是有、不,人类对森林的恐惧本来就刻在基因里,应该说散云君的术式只是加重了这一现象。”

    九十九由基顿时眉飞色舞地向我卖起‘根源疗法’的安利。

    “不过,只要管控住咒力逸散的源头。让人类不再因为恐惧而产生咒灵,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像是上门向人推销保险的推销员:“而关于‘遏制咒灵的产生’,是个庞大的的课题。需要许多资源、人力,还有样本。”

    “散云君,我注意你很久了。我正好需要像你这样慧眼独具的投资人!如果你点头,你的夥伴们也肯定会跟随你的项目……请让甚尔君同意参与这个计划吧!我找遍全世界,也只有他这个全无咒力的人。”

    “你不是找过了甚尔吗?”

    “……什麽?”

    “他要是同意,你就不会过来找我了。”

    我随口应付道:“而我从来不干碍甚尔的决定。”

    “只是一点小小的研究而已,”九十九由基听罢,顿时唉声叹气,“只要他一点点身体数据作为参考。散云,我向你保证不会做什麽出格的事,我向你保证!我是咒术师,又不是什麽可怕的科学怪人。”

    “况且,因为五条悟的诞生,每年咒灵的数量和强度都在逐渐上升,对吧?虽然对我们特级,这种变化多少无关痛痒,但对我们身边的人,那就不一样了……如果能早点得到进展,这种问题也能早点解决。”

    她两只手握在一起,以拜托的目光看着我:“散云君难道不想让咒术界从这种循环里摆脱出来吗?”

    “甚尔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因为我会出手。”

    “什麽?”

    “我百分百尊重甚尔的意见,他既然将你回绝了,那便没什麽可说的。况且,照你意思,正是为了保护所爱的人,才会研究人类的‘去咒力化’。那为了研究人类的‘去咒力化’,去强迫所爱的人,就是本末倒置。”

    我平静地如此讲道:“至于那个什麽‘循环’,我会考虑出手解决。毕竟我可是要做咒术王的男人,这种成就 ,正好配得上我的功绩。”

    “喔!完全燃起来了嘛!”九十九换上一副惊讶的眼神,“你打算怎麽做?”

    坏了。

    只顾着说帅气的台词,把这件事包揽了下来。

    现在完全下不了台了。

    说到底,人类的咒力化和人类的去咒力化,这种概念还是我今天第一次接触。在此之前,我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怎麽可能知道该怎麽做?

    ——总不能说以我当前t0版本的强度,接下来的打算只要闷着头向前冲就好。

    如果咒术总监部不愿意让我做咒术王,就不断地殴打他们直到他们愿意让我做咒术王为止。

    如果全世界的咒灵在不断地变多变强,就不断地殴打它们直到它们不再变多变强为止。

    如果咒术界的命运是一个悲剧的循环,那麽就不断地殴打这个循环直到循环承认它不是个循环为止……

    这就是我千手散云朴素的价值观念。

    一个赞同它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一个不仅不赞同,还反而指责千手散云是个莽夫的人,多半人品有问题,搞不好会在冬天下雪的时候,一边说着‘好冷啊’,一边把手揣进夏油杰的兜里,借着取暖的名义悄悄咪咪摸他同期10日元。

    面对肃然起敬的目光,我沉思了几秒钟,本着面对小杰时的后劲,缓缓说道:“既然人类的害怕和厌恶会让咒灵产生,那让他们不再害怕和厌恶不就行了……”

    “我的轮回眼能制造激光炮,可以用激光切除所有人类的脑额叶,让他们都变成乖顺的绵羊。这个计划可以率先在罪犯身上实行。”

    “……你是开玩笑的吧,散云。”

    “……”

    我深深地凝视她。

    九十九由基的微笑僵住了:“你是在开玩笑吧,散云?”

    第27章 飘零半生,未逢明主

    当然是开玩笑的。

    我又不是什麽绝对的强者,由此而生出了绝对的孤独,然后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教会我爱为何物。

    毕竟我的成长氛围健全无比,单单是母亲都足足有两个……

    真要做出这种事,哪怕甚尔是个极其宽容的人。

    感觉也会到扉间哥从异世界跳出来给我两巴掌怒斥这麽多年教育喂了狗的地步。

    “难道不像是开玩笑吗?”我问。

    金发靓女看起来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毕竟这种事,你还真的有可能做到……”

    “不是可能做到,是一定能做到。”

    我严肃地纠正她道:“但假使我要成为咒术王,君临在这天之王座的顶端,如果没有观众,不过也是一场无聊又可笑的闹剧罢了。”

    九十九由基听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给出什麽样的表情。

    她看了看面前的我,低下头,又看了看面前的我,半晌,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果然是个中二病啊!不错、也确实只有像你这样的笨蛋,才会那麽自信地夸下海口!”

    “散云君,如果是你的话,没准真的能成为咒术王。不过还是【咒术之王】听起来更有格调一点,知道吗?在以前的平安时代,真的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类被称作【诅咒之王】。”

    “诅咒之王?”这句话彻底勾起了我的兴趣,“有多厉害?”

    九十九朝前倾斜了一点身体,向我讲述道:“他两面四手,一出生就被人视作不详。那个时代的咒术界,正好和五条悟出生后的时代没什麽两样。大家都处于力量的顶峰。”

    “但两面宿傩拳打藤原、安倍、菅原派出的精英部队,脚踢平安时代的各大咒灵,杀出了尸山血海,甚至一度被请进神宫中作为被膜拜的对象。但他还是因为残暴和吃人的恶行,受到联合讨伐,死后剩下的二十根手指无法被销毁,被作成特级咒物分散在日本各地镇压咒灵。”

    “听你这麽说,这位诅咒之王的名声不怎麽好?”

    金发咒术师满脸唏嘘地点了点头:“岂止是不好,是相当不好。两面宿傩在记载上曾经被称作【天灾】和【堕天】。但现在一些地方,还留存着两面宿傩的祭祀传统。真搞不懂,人们竟然崇拜给他们带来灾难的生物。”

    “成王败寇。但两面宿傩当上诅咒之王以后,为什麽保留他吃人的历史?为了引起大家的同情心,他应该在上位时,将以前的那段经历先美化一遍才对……”

    关于两面宿傩的传闻并没有引起我心中的波澜。

    毕竟当下炙手可热的正是我千手散云,重活一世,我会将想要的东西一步一步都拿到自己的手里。

    至于诅咒之王?

    哪怕他有被称作王的经历,那也是旧时代的遗物,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新世界里根本没有能承载他的器皿。

    他要是敢跟我处在同一个时代,准没有好果子吃。

    我、小悟、小杰,还有硝子,传说中的咒术高专四天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两面宿傩只要敢冲过来,就会面临被我们打至跪地,剥夺王位宣称的终极侮辱!

    九十九由基的主要来意是跟我交代咒灵的情报。

    略略聊了一些闲言过后,她便起身告辞,骑上摩托风风火火地离开,一如来时那样干脆利落。

    而我看着纸条上的那些数据,片刻过后,决心效仿夏油杰所行之事。

    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回到学校,向我亲爱的挚友寻求帮助。

    在六眼和轮回眼的助力下,我们两个人很快就循着依稀的咒力痕迹找到了那个咒灵的踪迹。

    “散云。”

    眼看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五条悟突然叫住我。

    相比十多年前才认识的情况,他的性格已经生动了很多。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小悟要麽高兴、要麽生气、要麽不耐烦或者忍无可忍。

    只是他此时止住脚步,肃穆地看着我,因为要搜索空气中残存的咒力,墨镜早已从脸上摘去,蓝色的苍天之瞳定定地看过来,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美丽,宁静地映着我的身影。

    忽而又有了几分以前的模样。

    他说:“和森林有关的咒灵,就跟木属性的宝可梦一样普通。没什麽大不了的,把它祓除了,我们就回去。”

    安慰。

    我从这话中咂摸出了安慰的意味。

    问题在于小悟为什麽会安慰我,小悟又为什麽觉得我需要安慰?

    到达目的地后,我们两个人就以普通人的速度正常地前进,并肩行走在山林中。

    交谈过后,我们继续行走,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忽而,小悟将头靠了过来,又说:

    “这个咒灵不一定是因为你产生,散云,那女人的话没有实际论据。”

    好像知道为什麽了。

    天晓得小悟为什麽会把踩树叶这码事误会成我心情不好。

    就算是忍者也不能代表这辈子走路都没有声音——

    我只是突然觉得枯叶咔嚓咔嚓地踩起来特别有意思,还专门捡落叶特别多的地方下脚而已。

    不过这码事,恐怕不能实话实说。

    为了掩盖事实,我含糊地点点头,顺着小悟的话‘嗯嗯啊啊’应和了两句。

    自然,我肯定没有感性到一定要为有咒灵因我诞生而难过的地步。人类恐惧自己不了解的事、畏惧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是种本能,就算我不曾想过利用这份本能,但个事实也绝不可能避免。

    说到底,同样是本能,人会为吃饱了午餐,又在想晚餐吃什麽这码事感到羞耻吗?人会觉得拉屎这种行为是在浪费粮食吗?

    饥饿和恐惧,这些生理反应是不会因为他人意志而被消灭的。

    我也没道理因为这种事而大惊小怪。

    至于咒灵——

    “不管是不是因为我,还是先看看吧。”

    我答:“有可能是【人面树】或者【木魅】这种咒灵,因为木灵传说诞生的咒灵,难免会对我的木遁觉得亲近。”

    这只咒灵哪怕放在特级的作用域中,也可以称得上是善于藏匿的那一类别。

    我和小悟像是普通登山客那样登上这座山峰。

    山林中的植被茂盛,层峦叠翠,草木葱茏,倏而有轻柔的山风拂过,在高耸的松林中带响阵阵松涛,仿若一阵又一阵的低语,牵引着行人继续向前。

    【你来了。】

    恰逢此时此刻。

    一段柔和的女声直接插播进我的脑海里。

    有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我们俩身后的丛林中缓缓走了出来。

    肤色惨败,赤/裸着上半身,没有眼睛……至少从咒灵的标准来看,它长得还不算太磕碜。

    五条悟注意到我一反常态的沉默,索性主动向那咒灵威吓道:

    “我们是来了,可你却不该来。谁给你的勇气?离我朋友远点!信不信我撅了你的树枝把你的头当皮球?”

    面对小悟的死亡恐吓,那咒灵面上丝毫不惧,抬起手臂,地面上的草木立刻疯长。

    一阵微风袭来,万千个含苞欲放的花蕾顿时绽开,白的、粉的、紫的,单瓣的、重瓣的,目光所及之处顿时铺满了色彩缤纷的鲜花,在月光下鲜妍地舒展着自己盈盈的花瓣。

    我和五条悟在花丛的簇拥中,情不自禁地注目彼此,露出温馨的微笑。

    然后作为宇智波活过的小悟,微笑着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

    “小悟……为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盘算什麽。”

    “小悟,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我们两个之间有着伟大的默契,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你刚刚也看到那一幕了,这分明就是我们千手一族的祖传技能,这分明就是我们千手一族专属咒灵。如果它和我没关系的话,那还有什麽东西是和我有关系的呢?”

    我接过咒灵递给我的向日葵,转过头对着小悟振振有词:“你看它还送我鲜花耶!说明它对我们没有敌意,它想要跟我回家——”

    小悟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只咒灵,就像是一位家长在审视即将要进自己家门的毛球,打量中带着几分嫌弃:

    “你想留下它,那也可以,只是我们要去找杰……”

    “不不不,不推荐夏油杰,不推荐夏油杰!千手散云自己就可以。”

    我们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咒灵的归属。

    直到我回头抓住咒灵的胳膊试图把它搬回家的时候,咒灵本人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自然的精灵啊。】

    听不懂但又意味明确的女声又再度响起来。

    我看看小悟,又看看咒灵,最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你是在叫我吗?”

    咒灵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只是这回语气中多了几分笃定。

    【自然的精灵啊,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植物做出的贡献……】

    “你叫什麽名字?”

    我已经无心再听它讲什麽话了,一心想要邀请它加入千手一族。

    【……花御。】

    “花御?好名字。”

    我朝着花御露出一个微笑:“花御,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你所使用的力量和我们千手一族的血继有着很高的相似度。实不相瞒,我有些怀疑你是我们千手一族流失在外的血脉。亦有些怀疑是不是我的原因,导致你的诞生。”

    “从公来讲,一直以来我都有着重振千手一族的梦想,为了让这个梦想实现,我需要更多的人加入我的家族。从私心来说,如你真的是因为我植树造林而诞生的咒灵,那从人类的意义讲,你是我的孩子,我应当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

    “无论你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不忍心你在外面飘零一生。君若不弃,希望你拜我为义父,加入我千手一族。”

    考虑的花御的声音是女性,但咒灵多半是无性乃至于双性的存在。

    末了,我斟酌用词,对着咒灵伸出手掌,认真邀请道:“做我的儿女吧!花御。”

    第28章 你挑的嘛,偶像!

    千手散云,十九岁,是学生。

    年轻有为,儿女双全。

    小悟虽然对此事不抱乐观的态度,但在我好声好气的恳求下,最终还是答应不把我饲养花御的事透露给小杰。

    以小杰的性格,要是看到送上门的特级咒灵,恐怕就像是耗子遇见了奶酪。

    再者,他所相信的正论,向来都是‘以人为本’,搞不好还会催生点什麽‘人类至上主义’。

    ——像甚尔那样驯养咒灵?可以。

    ——放任咒灵自由活动还不加约束?不行。

    可恶,光是现在,我都能够想象出他说教我时该讲什麽样的话了:

    “散云,咒灵到底是咒灵。即便看起来再理性,也是由人类负面情绪诞生的产物。它的思维方式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在相处的过程中,说不准有什麽微小的因素就突然激发它的凶性。”

    “你是个在意家人的人,散云,你也不想你的家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伤害吧?”

    小杰说的没错,我又想了想,觉得非常有道理。

    虽然甚尔是很厉害,但是我的嫂子却是一个普通人。

    惠酱的年纪还小,理子的天赋不差,但现在的战斗力差不多等同于歌姬。花御再怎麽平和温驯,也是一个特级,收拾她和黑井小姐就像是收拾一盘小菜。

    我斟酌再三,决定把花御带回咒术高专,先培养一会感情。

    从先前寻觅踪迹的过程就看得出来,花御非常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如果不是我和小悟都有一双一等一的好眼睛,搞不好真的只能按照九十九由基提供的那几个地址,做排除法一个一个地找过去。

    咒术高专的结界将花御的存在视作花草,我们非常顺滑地就带着咒灵潜入。

    男生宿舍里有许多闲置的房间,我的隔壁正好可以收拾出来,以供花御栖身。

    从那以后,我和小悟只要有空,就带着花御一起出门逛街,跟它一起玩益智小游戏,一起给它讲童话故事书,一起去吃肯德基全家桶……目的就是想让花御早点适应人类生活。

    我们三个人过了一段非常愉快的亲子时光。

    直到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段安宁。

    那天夜蛾正道宣布完下课以后,我和小悟脚底抹油,照旧拍拍屁股就想溜走。

    谁料小杰横眉倒竖,直接站到门口将我们俩堵住:

    “站住!你们两个这段时间一下课就找不到人影,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瞒着我?”

    “主要是散云他生病了嘛。”

    在小悟的掩护下,我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开始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连连咳嗽,一副弱不禁风即将要晕倒的样子。

    “散云他最近有点中暑,所以一直在房间里休息。他不想你担心……所以一直是我陪在他身边照顾。”

    得到这个答案后,夏油杰将信将疑地扫视我们:“那我以前受伤的时候,怎麽没看到你这样照顾我?”

    “我又不会对别人用反转术式,受伤和中暑不一样的。杰生病了就得去找硝子啊!”

    小杰顿时被我们俩个无赖的表现给气笑了,连着说了几声‘好、好、好’。

    “不听你的解释,我要散云亲自告诉我——你们两个究竟背着我在搞什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压低了声音:“在养病。”

    然后夏油杰愤怒地摸出我原本随手塞进垃圾桶的票根:

    “一周以内看了四场电影,去了两趟大型商场,唱了三次卡拉OK,养病?你管这个叫养病?有你们两个这样养病的吗!”

    “周三吃烤肉,周四吃全家桶,周五吃海鲜大餐……单单是一顿关东煮就吃了10万日元。中暑的人胃口这麽好?千手散云,五条悟,你们俩个真的让我恶心!”

    “背着我干这种事,亏我还把散云你当成挚友……这麽多年的友谊我换来了什麽?当你邀请我加入千手家的时候,可笑那时我竟然还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夏油杰一手拿着票据,一手气势汹汹地指着我们。

    我顿时有些慌乱。

    以前我只知道小杰心眼小,得罪他的人都别想走,但是我没有想到小杰的心眼竟然小到这种地步。

    单单是知道我们两个背着他在外面打野食,现在都已经如此生气,要是知道我们背着他在外面有个孩子,那岂不是得跟我们俩拼了?

    想到这里,我冷汗直流,在小杰强大的气场下唯唯诺诺:

    “杰,你听我解释……”

    “解释?是狡辩还是解释?”

    夏油杰冷冷一笑,一副已经断绝世间所有情爱的模样:“晚了,已经彻底晚了。曾经有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在你面前,你却不珍惜。现在那个善解人意的小杰已经死了,你选的嘛,散云。”

    “别以为我是真不知道你们两个人是在干什麽,友谊这种东西真是虚妄之物——我知道,你们每次放了学,都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偷偷摸摸去了宿舍旁边的仓库是不是?”

    “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在里面究竟藏了什麽东西。”

    小杰大跨步走出了教室,我回头看了一眼硝子,硝子无所谓地朝我和小悟摊了摊手。

    无奈我和小悟只好快步跟上小杰,去拽他的衣角,一边安抚一边求情道:“杰,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故意的,杰……”

    那副哀情切切的模样,正可谓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但是却根本打不动夏油杰的钢铁般的内心一秒。

    他最终还是走到废弃宿舍的面前,重重地用脚一踹,踹开了我和小悟、还有花御的小家。

    门板落地,掀起许多灰尘。

    无数根粗壮的藤蔓瞬间朝着小杰的方向涌来,试图将他牢牢缠住。

    “——咒灵?”

    夏油杰眉头一皱,立刻放出了虹龙招架。花御也连忙摆出应敌的架势,二者之间气氛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要知道,特级和特级之间的战斗哪里有小的场面。

    花御是擅长隐藏气息,可就算咒术高专的结界蠢钝如猪,如果校园里发生了极大的咒力反应,结界管理者怎麽可能一无所觉?

    我见势不妙,顿时冲了过去,横在了一人一咒灵之间:“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都是我的至亲至爱,你们都是我的所爱之人,你们都和我有着最亲近的关系——失去你们任何一个,都会让我觉得痛苦啊!”

    千手散云向来是个肉麻的人。

    因此他会说出这些话也不足为奇,但是,当这人口中的‘至爱至亲’和一只咒灵联系在一起。

    夏油杰就突然发现他听不懂他在说什麽话了:“散云你又在搅什麽?你的‘所爱之人’难道是个咒灵?”

    “是的,小杰,我有了一个孩子。”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码事,我认为我应该肩负起一个男人该肩负的责任。

    花御和我之间的关系,虽然离奇,但没有什麽可回避的。

    “花御虽然是咒灵,可她却不是普通的咒灵——花御其实是我的女儿。”

    在听不懂千手散云的话以后,夏油杰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听不懂日语了。

    “咒灵?女儿?它?花御?”

    “是的,”我坚定地回答道,“准确的来说不应该是【她】。但是用动物的【它】好像不行,用人类的【他/她】好像也不太行,所以征求了一下花御自己的意见。她觉得更喜欢【她】字,所以……”

    “我不是问你人称的问题,别扯远了!”

    夏油杰立马打断我的发言:“我是问你怎麽会突然弄出一个女儿?咒灵、人类,你的生物学都喂了狗吗?难道不会有生殖隔离?”

    “异世界的事,很神奇吧?”

    我耐心解释道:“就是我曾经犯了很大一个错,花御就是那颗错误的果实。她是由人们对森林恐惧诞生的咒灵,我这些年来栽种了许多森林,因此算得上是我的儿女。”

    “因为人们对森林的恐惧诞生,怎麽就算得上你的儿女了?”

    小杰有些不明白里面的逻辑链:

    “你说它是森林的儿女,我都没什麽异议。毕竟它又不是直接被你创造出来的,听好了,这只咒灵的来源是那些人们产生的恐惧——真要论,它的父母应该是森林和产生恐惧的人类们。你只算一个间接因素。”

    面对挚友的耐心讲解,我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花御是我的孙女。”

    夏油杰顿时无语凝噎:“你……罢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我就不举报给夜蛾老师了,不过不稳定的因素一定要祓除。”

    我连忙摇头,将花御护在身后:“不要,杰,不要。”

    “你要真因为木遁不舍,等我收服了,天天放出来给你玩。”

    “不一样,被杰你收服的咒灵只有本能,就没有自我意识了,那跟死了有什麽区别?花御是我的儿女,我不能看着她送死,我也不能让她去死。我应该为她的终生幸福负责任的!”

    “人不可能生下咒灵,你少给我来这套。真要按照你的理论,咒灵是人类的孩子,可是你看它们有将人类当成自己的父母的样子吗?从最低等的咒灵都看得出来,它们的本能就是攻击和它们对上视线的人类……散云吧,认清现实,咒灵就是这样凶恶的东西。”

    “……你说咒灵是凶恶的东西,可花御她不一样,花御她明明是千手一族的祥瑞啊。”

    看见挚友不理解的目光,我陷入了哽咽:“花御已经答应过我了,花御已经答应我不会随便杀人了,花御答应只要我坚持植树造林,她就不会去伤害人类。她还答应加入千手,还答应和我一起振兴千手一族……”

    “你疯了吗?千手散云?”

    原本还算平静的夏油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我看你真的是饿了!什麽臭鱼烂虾都想塞进千手!”

    “你忘记了我们对彼此的承诺了吗?你忘记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了吗?在那个有星星的夜晚,你告诉我你想要做咒术王的梦想……因此我决定支持你,无论怎麽艰辛的路程都决心陪伴你走下去。结果你就是用这个,用这种东西来玷污我们的梦想?”

    “可是花御真的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抛弃她,小杰。”

    我低声说道,意识到自己理亏,但为了生活,还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提出这个请求:

    “我知道放下有色眼镜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是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可不可以像小悟那样,将花御视如己出?”

    夏油杰笑了,那是一个轻蔑的笑,一个冰冷的笑,一个嘲讽的笑。

    “你在咒术高专横行霸道的日子结束了,我就是想看你这幅求人的表情,千手散云。”

    我朝他露出期冀的表情。

    夏油杰张开手,朝我走过来,我以为他要给我一个来自好友的拥抱,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朝腹部的重重一拳。

    “散云,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还这麽漂亮、又是这麽年轻,不应该被孩子毁了生活。”

    回旋镖,好大一个回旋镖。

    坏了,真心让他爽到了。

    我顺势揉了揉肚子。

    笑死,根本不疼。

    但五条悟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斟酌半晌,他缓缓开口道:

    “杰,你知道吗?散云肚子里的天使没了。”

    又是一个回旋镖。

    第29章 这福气给你,你要吗?

    小杰当然是来加入我们的,不是来破坏我们的。

    最终这件事以花御成为我的通灵兽兼家人收场,至于中途发生了什麽,我认为不是很重要。

    毕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麽都强。

    在升入四年级以后的某一天,夜蛾正道突然让我们填写一张志愿调查的表格。

    其中一项‘理想职业’引发了我们私底下的广泛讨论。

    “理想职业?不就是咒术师吗?咒高毕业的,不当咒术师还能干什麽?”

    “是指就业方向吧。”

    硝子闭上眼睛,似乎为既定的未来感到困苦:“像我大概率还是干医生的活。一想到以后还有值不完的夜班,就觉得自己一辈子一眼都能望到头……”

    “好歹铁饭碗呢。一生都不用担心下岗。”

    “这福气给你,你要吗?”

    我哈哈笑了两声,想起自己还算擅长的医疗忍术:“那不好吧,咒术大陆的人体细胞太少,氢气做的一样,容易被我治短命……杰打算做什麽呢?”

    “还没想好,悟呢?”

    “五条家的人想要让我回去。”

    “继承家产?”

    悟轻轻地嗯了一声,随意道:“继承家主之位。虽然我父亲没死,但是剩下的人无论怎麽样都迫不及待了。尤其是在散云脱离禅院家以后。”

    因为我和小悟从小到大都是形影不离的超级无敌好麻吉。

    尤其是我们两个的友谊在六岁那年,因为小悟翘家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后来的每一天我们两个几乎都在一起——可以说是有他的地方就有我,有我的地方就有他。

    所以这件事就导致五条家的人非常不满。

    在他们眼里,小悟是独属于五条家的神子,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禅院家小子。六眼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不姓五条且不说,还有些不讲规矩和粗鲁。

    ——小悟翻墙翘家,绝对是我教的。

    ——小悟把五条家给他的护卫甩到一边去,绝对是我唆使的。

    ——小悟第一次骂人、第一次和人吵架、第一次自称‘老子’……全都是我的功劳。

    对五条家的偏见,我不仅照单全收,还与有荣焉。

    不过他们简直夸大了我对小悟的影响。

    就像家里孩子青春期叛逆便把锅甩到和他关系最好的朋友身上,嘴上嘟嘟哝哝说‘我家孩子要只和好成绩一起玩会变成这样?’的家长,从来都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实际上,就像会抑郁的孩子往往是家庭里最正常的那个人。

    而御三家的氛围恐怕只有禅院直哉这种家夥待在里面才会如鱼得水。

    因为他在烂人堆里也不惶多让。

    这不,听说我离开禅院家以后,五条家的人跟着怕极了,害怕小悟跟着我有学有样,跟着与五条家撇清关系。

    “当家主可以,但是想到日后要成天对着一堆老橘子的脸,我就感觉自己一定会折寿。”

    五条悟转着手里的笔:“所以我跟夜蛾提议,毕业以后我要报名当他的同事,夜蛾顿时流下了欣喜若狂的泪水。我想他大抵应该很感动吧,你们说,待会我告诉歌姬这件事,她会不会喜极而泣呢?”

    “包会的。”

    夏油杰回答,他想到了什麽,又转过身来叮嘱埋头在表格上奋笔疾书的我。

    “散云,你可不要在志愿上写什麽‘超级无敌咒术王’。要是这样,搞不好夜蛾老师会再拿一张让你重写……”

    “我像是这样不稳重的人吗?”

    我停下笔,拍拍胸脯,把表格递给小杰看:“理想是理想,职业是职业,这种东西我是分得清楚的。”

    小杰接过来看了一眼,为我突然的正经感到稀奇:“法师,你是要出家了吗?虽然我们学校对外宣称是宗教性的学校,但是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不过现在搞宗教好像确实很赚钱的样子,只要做一场演讲就能筹备许多资金,还能帮当地议员拉选票,在社会上的地位也不低……”

    “我记得你说你在读完高专以后,还想要去申请大学。本来以为你是说说而已,没想已经决定好攻读什麽专业了……等等、法师,职业法师?”

    自言自语到这里,夏油杰的眉头一皱,好似意识到了有几分不对劲,顿时警觉了起来:“你说的这个法师,不会是中路法师吧?”

    “当然不是中路法师啦。”

    听完这话,小杰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点点头,取代疑惑的是蕴含在他眼底的欣慰之情。

    然后我非常自豪地挺起胸膛,对着小杰说道:“我贼能抗压,走对抗路也行。”

    小杰彬彬有礼地放下手里的表格,微笑着朝我伸出了手。

    “兄弟,你知道暗无天日的世界是什麽样的吗?”

    “什麽样的?”

    “不妨闭上你的眼睛。”

    我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根据我的经验,小杰下一秒大概会问我视野里的世界是什麽样的。

    在我回答‘一片漆黑’以后,他就会告诉我,这就是他眼中没有我的世界……然后我们就会在一片喜极而泣的‘兄弟!’声中相拥。这都是千手散云当年玩剩下的套路,不过,他既然诚心诚意地这麽问了,我千手散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配合这个惊喜。

    果不其然。

    小杰又问:“那你看见了什麽?”

    “一片漆黑。”

    但我所设想的感人发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响起,反而一种巨大的压力瞬间降临在了我的脖颈。

    “那就是我眼中有你的世界……能抗压是吧,有我能抗吗?每当我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都觉得该死的其实是你!……如此轻而易举地就犯到大家犯不到的剑,真不愧是所有人的偶像啊千手散云!”

    这个举动仿佛用尽了小杰毕生所有的力气。

    导致我发现,他在掐我的时候恶狠狠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不能填中路法师就不填中路法师呗。

    发这麽大的火干什麽?真是小气。

    你说得对,但我其实更爱玩一款某公司研发的正在蒸蒸日上的全新卡牌游戏,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反正我每天必干的事情就是氪金抽阴间卡池,然后去打匹配,只要有人骂我无脑,我就去排行榜上给该游戏刷好评。

    在小杰的高压之下,我最终将法师从职业栏里删掉,写了一个‘职业咒术师’在上面。

    夜蛾正道收走表格以后,放了我们一下午自由活动。

    难得这时候整个四年级的人都有空,大家都在商讨顺便出去聚一下。

    谈到下午去哪里打发时间,我顿时拿出宣传单倾情推荐:“好耶!小悟,小悟,我要去迪士尼!小杰,小杰,我要迪士尼!硝子,硝子,我要去迪士尼!”

    “散云你多大,还要迪士尼?”

    在多年以来的挚友生涯中,小悟向来是由着我的,我的话他句句听——尽管会装成不乐意的模样。

    但小杰不一样,他是独生子,又因为从小到大的不凡之处,没有几个真正交心的朋友。导致他根本不明白友谊真谛就是妥协,所以每每都会站出来对我的意见嗤之以鼻。

    “刚满十九岁。”

    小杰毫无缘由地因为这个台词纠结了一下,然后才露出无奈的表情:

    “原来你还知道你十九岁了啊,散云,你能不能成熟一点?选一个大人该去的地方吧,游乐园你小时候难道没有去过吗?”

    我看着小杰的眼睛,非常坦诚道:“是啊。没去过。”

    “……啊?”

    “没去过。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爸爸妈妈。三岁的时候老妈死了,五岁的时候老爸死了,只能跟哥哥甚尔相依为命。但是那个时候我们的手里都没有钱,连我小时候的棉花娃娃都是他亲手给我逢的。出门的时候因为钱只够给我买冰淇淋,甚尔带我逃票搭地铁,不然就只能走回去。”

    小杰捂住嘴巴,看起来愧疚极了。

    而我继续输出:“再后来我做了咒术师,认识了小悟,禅院家终于重视我肯给我出门的经费了。但是我害怕小悟看出我是个孤儿,也不敢告诉他我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

    实际上是小悟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看到的信息太多,脑袋和眼睛太累。

    可能是五条家的人出于传统的考虑,他小时候还没像现在这样经常戴墨镜。

    而现在我的视线里,轮到小悟朝着夏油杰的背影缓缓摇头了,他朝我做了口型,我读出了小悟想要说的话——

    “该说不说,杰从来都没在这种事上长过记性。”

    是的,杰从来都没有长过记性。

    所以现在小杰愧疚得要命,像是恨不得给之前说那些话的自己一巴掌。

    “天哪,散云……”

    他拉着我的手,自责地安慰我:“待会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要是还没玩够,以后我们天天去。”

    游乐园挺有意思的,但是游乐园的游乐项目挺没意思的。

    如果你是咒术师,那麽刺激的项目能给你带来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如果你是能飞的咒术师,那麽刺激的项目给你带来的刺激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而我,小悟、小杰,可以说是两者兼具。

    上过山车的时候,我和小杰一排,硝子和小悟又是一排。

    过山车漫长的路程几乎要让我们几个人打起了瞌睡。

    好在我是个木遁使,瞬间搓出了棋盘,架在我的座椅靠背上,和小悟下起了国际象棋。

    后排的人顿时对我们纷纷侧目。

    硝子把身体往座椅里缩了一点,小杰把身体往远离我们的方向歪了歪。

    他说:“总觉得你们两个人早有预谋。”

    小悟说:“杰要来吗?规则很简单。”

    “你们两个还是玩你们的去吧,这局下完过山车差不多就到站了。”

    我说:“快得很,同颜色的棋子连成五个就赢了……啊!小悟,你不能悔棋!”

    “——搞半天结果你们在用国际象棋下五子棋啊!”

    五子棋怎麽了,五子棋又没有招惹你,五子棋也是棋类游戏的一部分,不爽你就去立法把五子棋开除棋籍。

    我狠狠地谴责夏油杰歧视五子棋的行为。

    但是下坡的时候,因为过山车太过颠簸,将我刚放上棋盘的棋子颠飞到了杰的脚边。

    我一朝着杰腿部的方向躬身,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妙的因素:

    “千手散云我告诉你前面就是过山车拍照的地方了,这个关头不许给我弯腰下去捡!本来跟你和五条悟两个神经拍照就让人觉得低人一等了,快把头给我抬起来啊!不许弯腰千手散云!”

    我在最后关头用了万象天引捡起了棋子,但是小杰大惊失色的表情还是定格在了相片之上。

    这只是我们四个人合照中最普通的一张。

    青春就像是焰火。

    在盛放在夜空中的焰火下。

    我在合照的时候深情地表白:“我爱你们。谢谢你们和我做挚友。”

    但小悟却不解风情地质问:“为什麽是我们站仨一排,散云你站最后?”

    小杰把头一偏,直接躲开了我打算放他头上的手:“本来让你站这个位置就不爽了……别乱碰啊。”

    而硝子被几个高大的男高中生夹在中间,像是一块被压扁的仓鼠饼干,最终面无表情地吐槽道:“人渣啊你们三个。”

    我对这张毕业纪念照非常满意。

    第30章 这麽小声还想当嫡子?

    继上次单刷禅院家以后,我抽了空,又去了一趟禅院家。

    一进门我就看见直哉在打小孩。

    真希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对这幅场面熟视无睹,

    我路过的时候,禅院直哉还将一只脚搭在堂妹的背上,见女孩倔强地想要用手撑地站起来,他便脚下使了劲,用力碾女孩单薄的脊背,想要让她再老老实实地趴回去。

    “丧家犬啊,真是搞笑……”

    金发青年恶劣地裂开嘴角,居高临下看着她:“还用那种表情看着?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位置在哪里?”

    要论实力,他已经被提名为准一级咒术师,哪怕禅院真希有着天与咒缚的体质,但是也不过是个比不上甚尔的臭小鬼而已。禅院直哉收拾她就像是收拾一只狗一样易如反掌。

    但他偏不下重手。

    因为他要的不是单纯地‘看不顺眼的人打一顿’这种结果,而是让她长长记性——

    “你不过是个模仿甚尔的拙劣的山寨货而已,凭什麽和摆出一副和甚尔一模一样的表情?”

    我好像闯进了什麽梦男追星无果以后,狂吃代餐以后又生气吃味拿替身疯狂撒气的drama现场。

    但事关禅院直哉,无论是被惦记的白月光,还是毫不知情的替身都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说真的,以前我以为直哉只是普通地有些未成熟先烂的征兆。

    但是今天看了这一幕,我觉得他多少有点心理变态。

    “搞什麽?禅院直哉?”

    直哉看见我以后,脸也不笑了,神情也不凶恶了,就像是被主人揣过一脚的狗,眼神瞬间变得清澈。

    “散哥,我正在帮她训练体术。是不是,真希……?”

    他把脚收回去,蹲下去扶起真希,还贴心地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可惜女孩并不领情,从直哉的手中夺走自己的衣角,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用投射咒法打小孩算是训练的话。”

    我跟真希其实并不是很熟,她还在襁褓的时候,我和甚尔就离开了禅院,只知道是我叔叔的两个女儿。

    一个叫真希,一个叫真依,咒力低微,没有前途。

    所以出生以后,禅院扇就对双子非常厌弃,反而对我添了几分热络。

    这让我有些好笑,又在面对两个堂妹的时候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因此从来没有跟她们两个主动接触过。

    天与咒缚,在禅院家是什麽境遇,从甚尔的身上就看得出来。但堂妹们的母亲跟我这一世的生母性格迥异,没有把她们塞给仆人,而是亲自照看。我想纵然很差,也不过是受屑亲戚们的冷眼——

    怎麽也没想到还有直哉这个以大欺小的东西。

    “你觉得很好玩吗?直哉。”

    不知道禅院扇平时说了什麽,真希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物,并没有第一时间交付她的信任。

    穿着白衣和行灯袴的女孩站在我们中间,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身上的土渍,面无表情仰着脸看我跟直哉谈话。

    “不是,是她先动手的!散哥,我只是教训一下!”

    想起曾经被我拖到家里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垃圾分类,还有被要求刷马桶刷到可以照出人影的经历,禅院直哉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太好了:“是这个小鬼先不尊重我这个做兄长的,我只是教训了她几句做淑女的礼仪!”

    “多说无益。”

    我伸出手示意他停下狡辩:“本着我和直毗人的关系,在这里你叫我一声散哥,我不挑你的理。不谈这层关系,你该叫我什麽?”

    禅院直哉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想不明白我单独提起这件事的含义。

    直到我再度提醒他:“还用那种表情看着?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位置在哪里?”

    他先是不可置信,然后逐渐红温,最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地忍气吞声道:“散云大人。”

    “重来。”

    “散云大人!”

    “再说一遍,这麽小声还想当嫡子?听不见,根本听不见!”

    刚才那一声已经用尽了禅院直哉所有的勇气,他只觉得自己挑了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教训真希可能并不是什麽好事。而现在,那些原来用来羞辱小堂妹的手段,已经重新变成了羞辱他的一环。

    他扫视了周围一眼,仆人们纷纷躲开他的目光,加快脚步逃离了这一截走廊,不知为何,这副反应突然让自尊心的火苗窜上了禅院直哉的胸膛。

    禅院嫡子突然又有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豪情壮志:

    “你别太过分了,散云!我爹都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

    那是自然,直哉向来在心中以禅院家第27代家主自居,哪怕面对叔父和各位长老,他也向来都是直呼名字。至于禅院直毗人,表面上叫他一声父亲已然算是给足了面子,平时在私底下或者心底,亦没有少把自己家的老头叫做老登。

    今天肯在大庭广众下,叫一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堂兄为大人,哪怕他是特级咒术师,也没这麽辱没人的办法。

    我往往不能理解禅院直哉内心的千回百转。

    听了这话,直接握紧拳头,学着之前小杰想要恐吓我的模样,朝着他的面门挥了过去。

    小直立马光速道歉,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散云大人!”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现在正细品着禅院直哉煮好的六菜一汤。

    当穿着围裙的大少爷忍辱负重地收好餐盘,应着我的要求以侍者应有的礼仪恭敬地倒退步出去以后,我夹了一块玉子烧送进嘴里,然后对一脸不可置信的真希说道:

    “这种就是废柴流小说新手村里的经典运输大队,治好了也是流口水。我就不抢了,以后留给你爆金币用。”

    该说不说,直哉这几年来的厨艺突飞猛进。

    根据我的估量,他大概以现在这个速度炒个十年菜,莫约就会有娟娟餐馆的主厨十分之一的水准。

    而直到此刻,从没去过前院、也没有亲眼见过我暴打禅院家的禅院真希,依然是一副梦幻至极的表情:

    “你……”

    她将尾音拖长了半晌,最终复杂地说道:“你不是已经脱离禅院家了吗?”

    “是的,但是这不妨碍我以战胜方的身份回来耀武扬威,对吗?”

    我最终没开玩笑,告诉她我的来意:“我跟禅院家提了条件,总监部也该有我千手的一席之地。今天是来谈具体职位的。”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该得带点土特产回去。

    我看真希和真依两姐妹就很不错,反正以禅院扇的性格,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瞧得上天与咒缚了。

    所以在散会以后,我在两个小萝卜头的面前说起加入千手一族的事。

    “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特级咒术师中的特级咒术师,超级无敌咒术王。现在为止,我的实力已经很好地满足了这一部分,但是我的势力仍有一些不足。”

    “千手一族现在正在火速振兴中,如果你们现在抄底入股,加入我的百万大军。等到我统治世界,你们两个就是千手一族的元老,位高权重,仍不失封侯之位,岂不美哉?”

    真依的性格远比真希要柔顺,她看向自己的姐姐。

    而真希平静无波地看着我,末了,有些无语地说道:

    “你……是不是刚刚直哉的菜吃坏了脑子?”

    “不过,你有自己的梦想,我也有自己的梦想。”

    禅院真希没有完全拒绝我的邀请:

    “这里的人总看不起我们,总有一天,我要当上禅院家的家主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土豆蛋子点大小身材,还想着打脸剧情了。

    “不错,”我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评价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没有带走真希,自然就没有带走真依。

    毕竟这两姐妹的父母仍旧在世,我也不是那种会偷小孩的家夥。

    走之前,我翻来覆去警告了禅院直哉几回,下次我在看到他在欺负真依或者真希,无论是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亦或者是故意不小心的……别说叫我散云大人,哪怕叫我义父,我也要大义灭亲,剑斩不孝子了。

    时间过得飞快,再往后过了一年,我的侄子小惠觉醒了术式【十种影法术】。

    【十种影法术】最开始能使用的式神就只有玉犬,看见那两只一黑一白的可爱小狗,我特地去买了几个宠物按钮,试图教会它们和人沟通。

    但是玉犬真的非常聪明,除了不会说人话以外,是非常通人性的小狗,也完全听从小惠的指令。

    买来的宠物按钮一丁点用场都没派上。

    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思,我只好自己拿来使用。

    “散云,你的早餐在桌子上。”

    “Love U~”

    “散云先生,我把你的衬衣送去干洗了。”

    “Love U~”

    “散云我要出门了,待会记得送小惠上校车哦。”

    “Love U~”

    惠看着自己的叔叔吸着果汁,刷着手机,只要有人朝他说话,就伸出手摁一下宠物按钮。

    一时间家里‘love U’的声音不绝于耳,活脱脱地像是他们真的饲养了一只话痨小狗。

    “散云叔叔。”

    “Love U~,Love U~,Love U~”

    “叔叔,你可不可以不……”

    “小惠,”千手散云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把他抱了起来,灿烂的笑容顿时在男孩的视野里放大,“love you!永远爱你!”

    “——书上说要经常对自己的家人表达爱意!怎麽样,有没有心情变好一点?”

    “……可用按钮不是偷工减料?”

    “可是小惠也没有对我亲口说过嘛,总而言之,小惠,love U,love U,love U。”

    千手散云仿若未闻,继续按按钮,大有得不到好答案就摁到天荒地老的趋势。

    男孩顿时面上生出了许多无奈。

    在上校车之前,他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叔叔,极其小声地说道:

    “love you,散云叔叔……我也爱你。”

    “love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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