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欺负人◎
从群星苑离开,陆允打电话让胡咏调查叫妃姐的女人,他们回市局的路上顺道又去了金鑫的公司。没打招呼直接去的,前台小姑娘看警察又来了,给老板打电话,这次金鑫主动迎了出来。
“陆队,又辛苦你跑一趟了,是还有什么问题?”金鑫殷切地握手道。
“还是去你办公室聊比较好。”陆允提醒他。
“好好好,这边请。”金鑫躬身带路。
“金老板是怎么认识妃姐的,”陆允直接开门见山。
金鑫脸上闪过片刻不自然,笑笑说:“我和妃姐是在一个酒局上认识的,她酒量很好,又会活跃气氛,对她有印象加了好友,我想请她来我的饭局,但是妃姐一般不参加应酬的酒局,找她的都是大主顾,出场一次价格很高。所以她推荐了她手底下的姑娘。我们饭桌上谈生意的人总会有需要的时候,我公司就一个前台,谈业务总不能拉上她去陪客户吧。”
月拂在心里冷笑,那可真是替前台小姑娘谢谢你了。
“妃姐手底下的姑娘是按小时出场的,在酒桌上,一杯白的二百,红的七十五,啤的五十,反正不便宜。”
“包夜陪客户是多少?”陆允敏锐的眼神刀子一般扫过去。
“这”金鑫搓了搓手,镜片下精英伪装被陆允看了个精光,他眼神向下一撇,小声说:“一人一万。”
“也就是说你从妃姐手下挑了两个女生,一人一万让她们陪赵家有睡一觉,好让他把项目委托给你公司是吗?”
“是。”金鑫又为自己挽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也没办法啊,现金我也送出去了,赵家有没有半点表态的意思,我这么多员工要养活,只能另辟蹊径,我听人说饭局上找几个女孩活跃活跃气氛,谈业务更顺利,就鬼迷了心窍。而且他们也没发生什么,我最多只是给那俩女的付个出场费,不违法。”
陆允问他:“这么说你第二天就知道赵家有失联了?”
“只是联系不上,我哪知道他会失联,还死了。我让妃姐找那两女的问过,她们在公寓等到凌晨两点走的,交易没发生,我给的钱一毛也没退。瞧这事闹的,为这个项目我出了不少钱,打水漂还有个影呢,哪知道赵家有就是个无底洞,项目没拿下来,还把你们招来了。”
从金鑫公司离开,天已经黑了,月拂在后排扣安全带,戚小虎当了两次司机,距离市局五公里的路程,陆允良心发现自己开车,“队长,我手机要没电了,你有C口的充电器吗?”
“拿过来。”陆允从中控台储物盒掏出一个一拖三充电器。
陆允启动车子,戚小虎在副驾闲不住,问道:“赵家有包里的委托合同,明确是想把项目委托给金涌科技的,最后合同怎么没拿出来?”
“很好理解啊,他认为金鑫诚意不够。”月拂在翻下午陆允给她买的食物,想找找有没有能吃的。
陆允问她:“怎么说?”
“方菲今年二十岁,还是长期住在绿墅天府,说明她十几岁的时候跟了赵家有,”月拂撕开一包巧克力,“赵家有喜欢的是年轻小姑娘,不是林娜她们这种二十七八的女性。要是金鑫带过去的是两个刚满十八的小姑娘,指不定合同当晚就签了。”
“”戚小虎顿感恶心:“还是有钱人玩得花。”
月拂攀着主驾驶座椅,右手把掰开的巧克力送到陆允嘴边,“队长,巧克力吃吗?”
陆允闻着香醇的巧克力味,还真有点饿了,在戚小虎震惊的注视中,叼过来含在嘴里,丝丝甜味在口腔泛开。
“月拂,我也饿了。”副驾同样嗷嗷待哺。
月拂窸窸窣窣从袋子里翻出一包巧克力豆扔给了他,异常明显的区别对待。
“队长,我们晚上吃什么?”月拂边吃餐前小点,询问主食的下落。
陆允心想,这话问的,领导难道还要管饭不成。
戚小虎嘎吱嘎吱嚼着糖豆,说:“我们一般点外卖,或者路边摊随便买点,一个人餐补二十五。”
说到外卖,月拂眼底放光,又趴在陆允座椅后面探出个脑袋,征求领导的意见:“队长,我想在办公室啃汉堡薯条。”
陆允张嘴想说你不是吃不下肉嘛,转念一想能让月拂吃下肉也是好事,为了不扫兴,她妥协道:“你吃吧。”
月拂打开外卖软件激情下单,全家桶不要钱般加了两份,问领导:“队长,牛肉汉堡和鸡腿堡你吃哪个?”
“牛肉的吧。”
月拂加好了她自己和领导的汉堡套餐,把手机给戚小虎:“小虎哥,我请你吃。”
戚小虎客套道:“这不好吧。”
“一会我想喝奶茶,你能请我吗?”
“可以。”戚小虎这才接过月拂的手机。
月拂给办公室的另外四位同事分别点了套餐,下单付款一气呵成,打开地图找附近的奶茶店,“队长,下一个路口右转停一下,我想先去买个奶茶。”
陆允:“”司机使唤起来是真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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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小虎打开后车门和月拂下车去买奶茶,陆允望着月拂的背影,饮食结构这么丰富的人是怎么长这么瘦的,站在牛高马大的戚小虎旁边,瘦的豆芽菜似的。关键是这么瘦,月拂还能一脚把李在亭踹飞出去,应该是典型的体脂低,骨骼密度高,打人一定很疼,被她暴揍的领导肯定当场挂彩了。
正想着,中控台手机振动,月拂的私人手机有来电,是贺祯。
陆允看街边两个同时仰头看点单板的人,下车送手机不现实,要不等对方挂?但是下属的手机有来电,还是打过照面的人,不接不礼貌吧,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陆允还是接了,又不是陌生人,帮忙接个电话而已。
“我让你早点下班过来看医生是不是又忘了?同事等了一小时了,还没过来?”贺祯一通噼里叭啦传到陆允耳朵里。
陆允淡淡开口:“贺医生,我是陆允。”
电话短暂安静两秒,贺祯问:“月拂呢?”
“她买奶茶去了。”
“”贺祯知道,月拂果然是忘了这一茬,“陆队长,麻烦你多看着她一点,除了纯果汁,其它的她都不能喝。”
“怎么?”
“她睡不着,我给她挂了神经内科的号,既然她过不来,我让同事给她开点助眠的药好了。”贺祯没多说什么,最后出于好友的角度关心,问陆允:“月拂今天几点能下班?我好去接她。”
陆允告诉她:“回局里开个会差不多了,不会太晚。”
挂断电话,陆允挺羡慕月拂的,有人心里时时会挂念她的身体健康,这样挺好。
戚小虎拎着奶茶上了车,月拂手里拿着多请的雪花酥,她还给陆允拿了一个。路边买奶茶的功夫,月拂的外卖配送到了门口保卫室,她过去拿外卖的时候,两个门卫大叔还笑她这么晚还给队里加餐,最后月拂留下两份小食拼盘,和戚小虎抱着大袋小袋回办公室投喂去了。
电梯里陆允一手拎着奶茶,另外两位抱着喷香的外卖,月拂凑到领导旁边:“队长,你摸我口袋。”
这人怎么动不动让人摸,就不能矜持一点,用词能不能不要这么露骨,陆允问:“哪个?”
“右边。”
陆允把奶茶换到右手,左手摸进去,隔着裤兜薄薄的面料,甚至能感受到月拂大腿是冰凉的,陆允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把手拿出来,一看,一个粉色包装的雪花酥。
月拂踮脚在陆允耳边说:“这个好吃,我多拿了一个,单给你的,别人都没有。”
陆允只觉得脑子里轰隆炸开,月拂说话喷洒的气息像是灼热岩浆,烫得她左边耳朵能听到咚隆咚隆的响声。
电梯没让陆允有太多的时间处理澎拜的变化,门打开的时候她还是脸上没有表情的冷面领导,只有她自己知道,口袋里右手掐大腿掐的有多狠。
办公室听说有加餐,等得那是饥肠辘辘望眼欲穿,一进门手里的东西被端会议长桌上了,月拂来了就是好,办公室终于能有点人的热乎气,不再是冷冰冰的汇报工作。
月拂回来第一件事是写今日的工作既要,搬着她的小平板,坐到了领导旁边的位置,戚小虎打开奶茶袋子,“月拂,你的咖啡。”
正要接过来,陆允站后面在半空中劈手把冰咖啡夺了下来。
所有人:“???”
陆允端着夺来的咖啡,从容坐下:“刚才贺医生让我看着你,咖啡和茶你别碰,几点了还摄入咖啡因,晚上你睡不睡了!”
月拂手指还放在键盘上,并不纠结贺祯和领导是什么时候勾搭上还统一战线的,大眼睛一眨小嘴一抿,对着其他队友,委委屈屈道:“队长欺负人”
陆允:“*.”
其他人:“!!!”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简直就是领导淫威下受欺负的小媳妇,在场没谁能受得了。队里唯一一个漂亮妹子,甚至是全支队最漂亮的警花,其他部门对她虎视眈眈,受点委屈很可能被不怀好意的部门趁虚而入失去的投喂金主。
庄霖作为走过轰轰烈烈恋爱进入婚姻的老手,反应最快,他迅速在桌上逡巡,略过两杯有茶底的奶茶,穿过胡咏手里红茶泡的什锦果茶,果断用自己的手里柠檬水换管博的酸奶草莓脆啵啵。慈祥的像个哄闺女的老父亲:“来来来,月拂你喝这个,让队长一个人独饮加班到明早吧。”
管博看着手里的被调换的寡淡柠檬水,在庄副队眼神的威胁下,附和道:“对对对,月拂,三分糖的草莓酸奶可好喝了,加了脆啵啵更是一绝,极力推荐。”
眼前的闹哄哄把陆允排除在外,她被衬托的像个冷血无情,欺男霸女的独裁领主。果然,美貌是一种有杀伤力的武器。
这辈子除非月拂喝毒药,否则陆允是再也不敢当着第三人的面,抢她的食物了。
32
第32章
◎传说中大哥的女人◎
“妃姐,本名妃雪,36岁,外地人,无工作记录,”胡咏抓着个汉堡,边吃边说:“据特情调查到的可靠信息,妃雪十几岁出来混社会,最开始是跟着一个叫壮哥的地头蛇,后来因为严打,壮哥判了十年。”
“妃雪因为年轻有姿色被另一个有钱的大佬看中,公开当这位大佬的秘密情妇,道上的人基本都知道她的情况。但是吧,”胡咏看了月拂一眼,想说妃雪大概率也是个克夫的命,跟谁谁凉的本命设定,“后来这位大佬因为树敌太多,被对家派出的小喽啰一匕首囊死死在妃雪家门口。”
“因为大佬在死之前和前妻离了婚,与妃雪登记结婚,所以她很顺利继承了亡夫的所有财产,还成功逼退了上门来要赡养费的前妻和孩子。”
“这就是传说中大哥的女人吗?”月拂喝着酸甜的草莓脆啵啵插上一句感叹。
“妃姐更像大姐大,她接过了前夫生前的产业,并迅速洗白,在方陵最大的会所就是她开的,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
关系错综复杂,是很微妙的形容。
“像金鑫描述的情况,也属实,妃姐手下有一个公关团队,男的女的都有,至于是干什么的,我想大家也明白,妃姐把他们按年龄和样貌分等级,越年轻的等级越高,价格自然也贵,像林娜27岁,属于最低一档,价格也相对便宜。”
“经过多方打听,方菲也确实是妃姐手底下的公关,跟客户私下保持长久的关系,也就是包养,并不稀奇,甚至还有一个公关同时被好几个客户包养的情况,总之是一些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关系,咱实在是找不到打击的由头。”
“方菲目前只有赵家有一个金主吗?”陆允问道。
胡咏回答:“不能确定,特情了解到的信息有限,问多了容易被人怀疑。”
“直接把妃雪叫过来问下不就好了?”月拂捏着薯条淡淡道。
陆允皱眉。
“月拂,妃雪能在方陵拥有最大的会所,轻易动不得。”庄霖好意提醒。
“赵家有只是个国有企业的小领导,再大的权利也只是负责几个项目而已,妃雪没必要为这种小角色遮掩。”
众人一副,她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陆允表示赞同,对胡咏吩咐道:“老胡,明天让妃雪来一趟,理由是问话,不要透露太多。”
胡咏硬着头皮接下活。
陆允又问庄霖:“对赵家有周围的人际关系排查怎么样了?”
“我们今天兵分两路去了四家公司,赵家有除了吊着金鑫外,同时还和另外四家公司来往,都是没合作过的,他们倒是承认为了拿下项目有给赵家有送好处,一起吃过几次饭,不过没有像金鑫那样请公关在饭局上活跃气氛。”
陆允问:“另外两家合作过的呢,高盛光和戴均的公司。”
“联系过了,这两人都不在方陵,去外地谈项目了,而且高盛光和戴均两个人无论年龄身高还是体重都和技侦给出的凶手特征不符,另外他们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基本排除他们的嫌疑。”
“他们的照片有吗?”月拂问道。
“有。”胡咏打开平板,递过去,“几家公司老板的信息都在这了。”
月拂接过平板,在划到戴均的个人资料时,微微眯起眼。
陆允察觉到了:“怎么了?”
“队长,还记得方果果说的包养方菲的那个老男人嘛,”月拂把平板推过去,“一个老秃驴。”
方果果形容的一点不差,戴均看脸型基本能知道他身形矮胖,脸盘子宽而圆,发顶稀疏,彩色照片可见头顶反光,眉毛颜色很淡,一整个看过去尽显油腻样。
陆允下午没加方果果的通讯,只好让月拂代劳:“你给方果果拍张照过去,让她辨认下戴均是不是包养方菲的男人。”
月拂抬手拍了张照片,编辑一段文字发过去,没有回复,又给方果果打电话,没人接。
“没接正常,她们上班在包厢是不能带手机的。”陆允看了眼手表:“今天先到这吧,写完工作日报就下班吧,明天上班不要迟到。”
陆允拿过月拂没吃的蛋堡说:“你东西没吃完,浪费是可耻的。”
月拂喝了大半杯的草莓酸奶,吃了自己套餐里的薯条和陆允的薯条,哪里还有胃吃得下一整个蛋堡,于是漂亮眼睛一弯:“队长,我吃了你一份薯条,这个蛋堡作为交换给你吧,不要可耻哦。”
美貌不仅是有杀伤力的武器,还是一种无法让人拒绝的武器,陆允平生第一次有种被人拿捏的恰到好处的无言以对的无力感。
戚小虎遛着椅子过来,小声说:“队长,你吃不下给我呗,我还没吃饱。”
陆允果断把蛋堡给了戚小虎。
月拂在电脑面前飞速填日报,贺祯已经在市局不远处等她了,她保存文件,发送领导邮箱,动作连贯到再慢一秒贺祯就要给她家拆了。发完邮件快捷键锁屏,抄起背包就冲出去了,手里还拿着电话对那边说:“来了来了。”
办公室只留下月拂说:‘我先走啦’的余音在盘旋。
戚小虎坐在工位上啃着蛋堡,对今天的日报还在绞尽脑汁,月拂离开时在他脸上卷起一阵风,这下班速度
办公室几人纷纷朝门口竖起大拇指——
月拂关上车门,抱歉说:“让你等久啦,我请你吃宵夜好不好?”
贺祯冷哼反问:“我什么时候超过十点还吃宵夜?”
月拂打了个寒颤,她确实是忘了贺祯帮忙挂号这一回事,小声试探道:“你会原谅我吗?”
贺祯缓缓启动车子,斜了副驾一眼:“你还和我天下第一好吗?”
“当然。”月拂信誓旦旦:“月拂贺祯是天底下最好的异父异母的姐妹。以后咱俩墓地还要挨一起。”
“得了吧,”贺祯开玩笑道:“你要是按之前的工作量继续干警察,过劳因公殉职在岗位上,大概率葬的是国家公墓,到时候还怎么排排躺。”
月拂调皮道:“有道理,那我现在立个遗嘱。”
“”贺祯抬手劈了她后脑勺一下,“能不能有点避讳,快呸呸呸!”
月拂照做连呸三下,扬起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贺医生还生气吗?”
“不生气,我哪敢生你的气,比这更久我又不是没等过。”贺祯目视前方,忽视副驾的灿烂笑脸。
贺祯说:“我下周要去京州学习,大概要去一个月,要是怕你那金龟子车漆被剐蹭,就开我这个,我的车漆补起来便宜。”
月拂听闻下周没有车接车送,还要找车位停车,怪麻烦的,她最讨厌麻烦,询问备选方案:“乌黛还不回来吗?”
贺祯轻笑:“你指望乌黛?!她律所合伙人想几点上班几点上班,又不像我俩一人背一个悲催考勤系统。”
“那我还是开金龟子吧,你这车太贵了,我们市局领导才开奥迪。”
贺祯揶揄她:“你那定制金龟子不比我这奥迪便宜好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多时到了小区,贺祯今晚干脆也不回自己家,她下班回去把换洗用品都带过来了,理由是:“反正都要送你上班,住你这上班还近。”
月拂没意见,毕竟她们几个说好要是没找到合适的伴侣,老了住一起养老,又是一起长大的深厚友谊,贺祯非常自然的住进了客卧。
洗过澡,月拂顶着半干的头发进入书房,现在十一点刚到,方果果的信息还没有回复,月拂打开自己的电脑,停在桌面,不见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要一有案子,她就没时间去档案室查资料,陆允盯得实在太紧了,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把案子结了,但是进档案室调档总需要一个合适的由头,而且查看档案必定会留下痕迹,谢尧又在市局系统,好几双眼睛盯着,麻烦!
贺祯在书房外敲门,月拂开门出来,反手带上门,贺祯理解,警察有保密条款,不能在外谈论案情,所以书房她从来不进去。
“我让同事给你开了点助眠的药,吃了好睡觉。”贺祯端着一杯水和两盒西药,“胶囊睡前两颗,药丸一颗。”
月拂端过来水杯,迟疑道:“会睡得很沉吗?单位给我打电话没接到可不好。”
“不会,只是安抚神经的药物,辅助睡眠,电话铃声肯定能把你闹醒。”
月拂吃了药,往房间一躺,她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开的药果然有作用,十五分钟后她开始有点朦胧睡意,捧着书往床上一歪,没一会就睡了。
大概凌晨两点的样子,月拂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是方果果打来的,月拂记得让她看见信息回电话来着,月拂眯着眼,不太能适应卧室没关的顶灯,“喂?”
方果果在那边说:“月警官,你发的照片我看了,这个男人确实是包养方菲的第一个男人。至于她是什么时候住到另个男人家里的,这我就不清楚了。”
“好的,感谢你及时的回复,后面如果想起点别的,我们随时联络。”
挂了电话,月拂看了眼时间,这个点给领导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她休息,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信息的获悉绝对不能有滞后性。
于是,陆允在办公室接到了月拂三更半夜打来的工作电话。
“队长,方果果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是戴均,他是方菲的第一任金主。”
陆允盯着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说:“我知道了。”
听着电话那头精神抖擞的声音,月拂关心道:“领导,您还没睡啊?”
陆允冷漠地嗯了一声,睡个屁,拜那杯冰咖啡所赐,陆允倒是想睡,奈何身体里的咖啡因完全干倒了褪黑素,她现在跟眼睛瞪溜圆大晚上出来打猎的猫头鹰一样振奋。
【作者有话说】
不过洋节的人,在这里祝大家天天快乐[比心]
33
第33章
◎你找找我脑袋上有没有能插钥匙的地方◎
调查线索被拢到一处,月拂到办公室还没坐下两分钟,陆允就带她出外勤去了,妃雪说没时间,不打算来市局接受问询,陆允听到胡咏反馈的情况后,拉上月拂就走了。
原则上来说不应该由两位女警一同出外勤,但人手不够是明摆着的,经过技术支队沿着河堤两天的矩阵式排查,锁定了一组可疑脚印,常捷为了拿到庄霖吊在他面前的鲜虾鱼籽云吞的配方,沿途找监控,带回来一大箱子监控,视侦好不容易排查完,结果嫌疑人消失在监控盲区尽头。庄霖一早带着几位队员去实地还原嫌疑人消失的具体去向。
此刻的市局停车场,月拂拿着领导的车钥匙,诚惶诚恐打开了驾驶室的门,陆允已经坐副驾等她了。
月拂在驾驶位一顿找,问出了上车第一个问题:“队长,车钥匙插哪?”
“”陆允在手机上设置导航,深信要是没有导航,第二个问题很可能是‘队长,往左边还是右边’。
陆允幽幽道:“你找找我脑袋上有没有能插的地方。”
月拂不敢问了,脖子一缩以十厘米为搜索范围,一寸寸找插钥匙的位置,凭她的机敏成功发动了汽车,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里念念有词:“左刹车右油门”
陆允果断下车,冷脸道:“下去,上副驾。”
月拂被赶到了副驾,扣上安全带还一脸委屈模样,陆允当瞎了眼没看见,关掉碍事的导航,右拐出了市局,等车子驶入平缓路段,陆允开口就是质疑:“你驾照是路边五块钱买的吧?”
“队长,你这是人身攻击,是侮辱!”月拂企图证明自己驾照的可靠性与权威性,“我考的,手动挡,一次过的,是我不熟悉这车的构造。”
陆允毫不留情嘲讽:“我看你车技是蹭车蹭退化了,找时间回驾校重考吧。”
月拂说:“知道了,下周我会自己开车上班,精进车技,不会让你有嘲笑我的机会的。”
“贺医生不送你了?”陆允察觉关键。
“她要去学习。”
“”原来是没有司机才自我激励的——
妃雪住在距离绿墅天府不远的一个新小区,她们到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半,门铃按了三回也没人开门。
就在陆允打算电话轰炸的时候,一个头发凌乱光着上半身的男人打开了猪肝红的合金大门。
陆允出示证件说明来意,男人则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大脑空空的模样,最后听见是找妃雪,他才有点反应。
月拂充分怀疑这人是个智障,得了纵欲过度的后遗症——痴呆。
“让她们进来吧。”里面传出一道慵懒女声。
妃雪穿着酒红色丝质睡衣套装,轻盈光滑的衣料勾勒她身材丰腴,雪白的大腿和胳膊漏在外面,歪在墨禄色丝绒贵妃椅上,蓬乱未经打理的卷发,衬得她更加魅惑,涂着豆蔻红的指甲,两指夹着细细的女士香烟,袅袅烟雾,活色生香。
她猫一样的眼神把门口的两人打量个遍,笑道:“不用换鞋,两位直接进来吧。”
妃雪收腿坐直,对没穿上衣的男人说:“把我房间的外披拿过来。”
陆允月拂坐在妃雪对面,她套好同色的睡衣外披,指尖勾着男人的下巴,若无旁人略带挑逗道:“昨天你的表现好极了,现在我有客人要招待,拿我的卡去买点喜欢的。”
男人出了门,妃雪送过去一个飞吻,给月拂鸡皮疙瘩都整出来了。
她们终于得以切入了正题,陆允主导开场:“妃雪女士,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下方菲的情况。”
“方菲,”妃雪念着这个名字,然后说:“想起来了,是我手底下的一个小姑娘,她怎么了吗?”
“她死了。”
“死了?!”妃雪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是很真实的,她表现的震惊和意外是才得知消息的正常反应。
她把烟摁进黑色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迅速消化了消息,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道:“怎么死的?”
“被人淹死在浴缸里,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腐烂了。”
妃雪搓着睡袍,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们特意过来一趟想知道什么?”
陆允在茶几上依次排开三个人的照片,最左边是方菲,中间是戴均,后面是赵家有,“我们想知道方菲和这两个人的关系。”
豆蔻红指甲把戴均的照片拖到方菲照片下面,妃雪说:“这个人是方菲的客户,出手很阔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戴均,是个开公司的。”
她看向赵家有的照片,沉吟片刻道:“至于这人,没见过,没印象。”
看来妃雪也不知道方菲是什么时候跟着赵家有的,陆允只好先了解方菲生前的一些情况,问道:“方菲在你那工作了多久?”
妃雪避重就轻回答:“她十七岁就跟着我了,方菲这小姑娘挺好的,模样好,性格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月拂问:“怎么个不灵光法?”
“这孩子,性格好,导致脾气也软了点,容易被人欺负,估计也是被欺负惯了,逆来顺受的。她辍学出来打工,没文凭没技能,但模样又长得好,可不就只能干点需要上夜班的工作嘛,我记得是她堂姐带她入的行,我们这行堂姐妹表姐妹介绍很正常。”
“她先去的KTV,那地方一个月才多少钱,给自己留点生活费,剩下全给家里了,生病发烧没钱去看病,都是找同事借的。她呀被家庭吸血,还甘之如饴,可不是脑子不灵光,也不为自己以后多考虑考虑。”
“我是看她可怜,才带着她学公关,在我那也就培训了三个月吧,第一次带她出去,”妃雪下巴尖指向戴均的照片,“就这个老男人,一眼相中了她。”
陆允眼底一片寒光,“你把未成年的方菲献给他了?”
“怎么可能,”妃雪笑道:“现在是法制社会,谁敢干这种事儿,这老男人不怕,我还怕呢!”
“戴均找我要过方菲几次,方菲还没成年,当然不能给出去,他也知道我的行规,就一直用礼物养着方菲,两人私底下也有联络,至于他们有没有背着我发生点什么这我就不清楚了。”
“所以,方菲满十八岁之后被戴均长期包养?”
“是的。”妃雪说:“从我这里出去的姑娘,不说过得有多差,也比大部分人要好很多。”
妃雪这话的意思大概是,我的行为合法,男女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既没有威逼未成年,也没有非法组织什么促成交易。
陆允不相信妃雪一个混迹道上这么多年的女人,会是给年轻女孩提供庇佑的好心大姐姐,利益至上是人性最赤裸的初衷。
“方菲只有戴均一个客户?”
“据我所知是只有一个的,方菲有点木纳,学不会其他人的灵活手段,她光是吊着一个戴均就很费劲了。”
“方菲被戴均包养之后,就不属于你的公关团队?”
“当然,能到我手底下干公关的都是奔着赚快钱的目的,也是为了能找个有钱的依靠,这年头谁不喜欢有钱的,这些人愿意花大把的钞票供养,只要伺候好一个,再存下一点钱,后半生不是问题。只要有一个稳定的客户供着,谁还会冒着风险去开发其他客户。”
“至于,方菲是怎么跟了另一个男人,你们还是需要去问戴均。”妃雪划定界限,说:“毕竟我管不到人家家里去。”——
从妃雪住处离开,月拂感受太阳笼罩在身上的暖意,她在妃雪的房子里总感觉阴仄仄的,浑身不舒服。
“队长,我差点都被妃雪给说服了,难怪方果果会羡慕方菲。”现在临近中午,日头下的影子矮矮的,两团变换的阴影靠在一起。
月拂说:“确实有人因为认知和视角,以及周围环境会导致扭曲的价值观,但是妃雪这人太能自洽了,她快要把自己比喻成大善人了。”
陆允纠正她:“不是快要,是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善人了。她能从一个委身男人的角色成为会所老板,没有点手段很难搏杀出位。”
这种在黑白之间游走的角色,是最难把握的,因为规避分险是她的本能,时常保持的警惕性可以恰如其分抽身剥离,确实很难抓到妃雪违法的把柄。
上午的问询等于是碰了壁,妃雪能提供的信息太少,月拂问领导:“接下来传唤戴均来局里接受调查吗?”
领导没回答,抬手挡住了刺眼的太阳,说:“先去吃中饭吧。”
陆允虽然一宿没睡,精神也很是抖擞,甚至因为过于有精神,早早就饿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
陆允本打算路边找个餐馆,随便应付一点,月拂提议道:“队长,这里离奶奶家很近,上我家去吃吧。”
于是十五分钟后,陆允坐在了月拂奶奶家的沙发上,听着厨房叮叮当当打蛋的声音当个只需要张嘴等饭吃的厚脸皮领导。
月拂是临时决定回去的,冯淑没有任何准备,饭菜只准备了她和老太太的份量,月拂表示没关系围裙一套,亲自下厨要再炒俩菜。厨房里传来冯淑手忙脚乱的声音:“诶哟,这是味精,不是白糖,你这傻孩子,我来我来”
陆允看着对面斗柜上的家庭合影,月拂奶奶,一对中年夫妻,一位年轻女性抱着一个孩子,唯独没有月拂,正打算从其他照片上找找,转而对上一脸和蔼的老太太,她塞给陆允一盒糕点:“午饭马上就好了,先吃点东西垫垫,月拂在单位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月拂很聪明,工作认真负责,和同事相处的也很好,大家很喜欢她。”陆允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也就让我给她当司机而已,也就让我当剩饭桶而已,也就带队搞节奏而已。
“那就好,”老太太在旁边坐下:“小拂这孩子最热心肠了,去哪都讨人喜欢。”
是的是的,老太太真是了解小孙女,陆允可太知道月拂有多古道热肠了,热心肠给她烫的,领导的威仪熨的是一点也没有了,还乖乖跟过来吃饭了。
34
第34章
◎队长你也是土老帽◎
冯淑迅速炒了个尖椒牛柳,月拂只做了一个番茄炒蛋,因为把老抽当成生抽,出来的成品是一盘颜色略深的番茄炒蛋,陆允夹了一筷子,品相虽然一般,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陆允发现月拂吃饭有个习惯,吃饭她必须左手勺子右手筷子,而且今天还是吃不下肉,她用番茄炒蛋的汤汁拌饭,吃青菜的时候像兔子一样一点点往嘴里送,怪可爱。
月拂吃干净碗底最后一口米饭,擦了擦嘴,“奶奶,我吃好了,我想吃贺祯买的冰淇淋。”
老太太笑她:“你是惦记着冰淇淋才回来的吧。”
月拂从冰箱里拿出四盒不同味道的冰淇淋,一人一盒,她给自己选了个香草味的。
“是顺路回来,特意陪您吃个饭。”她还拉上陆允帮她,“不信您问我领导。”
陆允正埋头干饭呢,只好说:“月拂是特意回来陪您吃饭的,本来我们打算外面随便应付一顿。”
吃过饭,既然来了案发小区,陆允决定带着月拂重访第一现场,她俩步行到了11栋,周围警戒线还在。
此刻月拂站在别墅门前:“队长,你会开锁吗?”她还从衣服上摘下从浴室拿的一字夹,“工具我给您准备好了。”
“”陆允站在大门前无动于衷,“要是一根发夹就能打开这种C级锁,锁具公司统统该歇业了。”
“那我们怎么进去,”月拂退后几步往别墅两边张望,“要不我翻窗户吧。”
陆允看她准备绕去别墅侧面,“干嘛去?”
“翻窗啊,难道等钥匙从天上掉下来。”月拂历来是个行动派。
陆允两步过去拉住她,“站这,等钥匙。”
现在还不到一点,太阳正烈,外面除了她俩连第三个活人也见不着,月拂被太阳晒的眯起眼,“钥匙会自己长腿过来吗?”
“会从天上掉下来。”陆允把她拉到一处阴影下。
月拂乖乖立在领导旁边,等天上掉钥匙下来,身后是安静空旷的大别墅,暑气正盛,喧闹蝉鸣此起彼伏,月拂不怎么出汗,反倒是陆允等一会就热得冒汗。
“队长,赵家有死了能追回违法所得吗?”月拂等的无聊问道。
“要看情况,对于职务侵占的违规操作有一定的界定范围,而且有很多手段可以规避,检察和公安也不是万能的。”
月拂听完叹了一口气,在陆允旁边蹲下,双手端着脸,惋惜道:“真替代驾小哥不值,他要跑多少趟才能挣到四百。”
陆允垂眼看她,还以为她会可惜那未必能追缴回来的几千万,没料到她说的是代驾小哥那四百块。
月拂经济条件好是事实,贺祯给她买的一小盒冰淇淋就要二百多,她穿的衣服虽然没有任何logo,从面料质地来看也不会便宜到哪去,富养出来的她,辛辛苦苦读书当警察,每个月到手还不够她买零食的钱,典型的花钱上班,她上班可能就图一乐吧。
刚还想夸她接地气,陆允裤腿被拽了下,“队长,那四百块呢?”
陆允也是一个激灵,是啊,那四百块的现金呢?
月拂站起来,“星都公寓的电梯清清楚楚拍到了赵家有把四百块放进了公文包外侧的拉链袋,而现场的公文包里只有身份证件,委托合同以及没拆封的避孕套,赵家有是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到的绿墅,中间没有下车。钱去哪了?”
陆允当即掏手机给庄霖打电话,“老庄,你让常主任派两个现勘去把新都公寓那套房子给扫了,重点找下有没有四百块的现金。”
庄霖跟队友一起窝在路边一家小饭馆吃中饭,嘴里还叼着个鸡腿,满脑袋问号:“什么四百块?”
陆允说:“赵家有从代驾手里要回去的四百块,被他装进了公文包,案发现场的包里没现金。”
挂断电话,陆允在想如果四百块真的是被凶手拿走了,那这案子的性质就变了。住在别墅的两个人都死了,是否还有其他财务丢失也不能确定,如果凶手是图财,为什么没有带走衣柜里的奢侈品包包?还是他不识货?
总之这个案子的凶手行为上处处透着不合理。
“队长,钥匙来了。”月拂看着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物业工作人员骑着小电瓶,由远及近到了她们眼前。
物业经理停在她们面前,一脸抱歉,送上一个带蓝色标签的钥匙,“陆队长久等了,这是11栋的大门钥匙。”
别墅大门再次被打开,尸体虽然被搬走了,尸臭味还在别墅里飘荡着,陆允车上有常年备着的鞋套和口罩手套,过来的时候揣兜里了。
月拂套好鞋套,站在之前编号24的足迹边,也往沙发上一靠,单腿站立,她的目光从二楼蜿蜒而下的白色仿罗马立柱的楼梯向下延伸,缓慢而耐心地看着赵家有爬下来。
赵家有无法行走,楼梯底部加固的高度给他造成了视线盲区,所以他并不知道凶手在楼下看着他,直到他从楼梯上彻底爬下来。
此时,凶手在做什么?他没有翻箱倒柜,因为一楼没有翻动过的痕迹。他就静静倚在月拂这个位置,如果时空能重合再现的话,月拂和凶手在位置上能合为一体。
陆允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没有外面入侵的可能,实在是令人费解,按先前的推导,方菲是在家的,难道她给凶手开了门?要是她开了门那一定是很熟的人,不然她不会全身赤裸被溺死在浴缸里。而且根据法医推导的死亡时间,方菲大概率是在给赵家有打完电话之后被杀的。
到目前,调查还在原地转圈,动机无法确定,嫌疑人毫无踪迹,死者关系网排查一无所获,陆允讨厌这种无头案。
月拂上了楼,二楼的味道比一楼要淡一点,淡出一种腥味,她来到方菲生前居住的主卧,窗户边是一个长约一米五的白色梳妆台,和床头柜是一种风格,桌上各种护肤品彩妆指甲油,摆的很整齐。
整个别墅的装修风格很混搭,但是方菲的个人物品归纳的很好,哪怕不是她的东西也放在该放的地方,方菲知道这房子不属于自己,也没有宣誓主权在房子里留下太多属于她的痕迹,只有二楼的主卧,是她能拥有的空间。
月拂戴着手套拉开抽屉,左边是单独放在小收纳盒里的手链,耳环,平平整整铺在抽屉里,一目了然,中间抽屉收纳的也是饰品,最右边抽屉拉开是更多的首饰,但是没有左边两个抽屉铺张,可能是这些看上去不太值钱,三个亚克力盒子,每一层里面都是单独封好的,耳环,手链,项链分别一个盒子,有些配戴过没有及时保养,表面出现氧化甚至发绿。
在拉开项链收纳盒最下面的小抽屉时,一个明显不像是项链盒里该出现的东西,吸引了月拂的目光。
月照是个时尚感很强的人,对于一些追求时尚用力过猛的人,她的嘴像淬了毒:“老黄瓜刷绿漆,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学年轻人用什么领夹链,土老帽!”
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土老帽,月拂知道了一种年轻男性时尚单品,领夹链。是挂在衬衫扣子上,用链条来固定领带的装饰,月拂将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归类为,人类无用发明专业收割花里胡哨草包的工具。
月拂把东西拿在手里,手感沉甸甸的,看颜色,应该是铜镀金,链条中间是两节竹子的造型,还镶嵌彩色锆石,更土了。她转身去翻衣柜,方菲的穿衣风格是典型的甜妹穿搭,衣柜里各种蓬蓬连衣裙,不是袖子蓬就是裙身蓬,翻遍衣柜也没找到一件衬衫和领带。
陆允走了进来,看她站在一柜子五彩斑斓的裙子前发呆,问道:“有发现吗?”
“有,方菲身材很好,喜欢穿裙子。”
陆允调侃道:“你身材也很好,也可以穿裙子。”
“我不穿裙子。”月拂转身把东西展示在陆允眼前,“这是我在方菲首饰盒找到的东西。”
陆允作为被时尚圈排除在外的人,拥有直男相同的审美,自然看不出来眼前的东西是做什么的,“这是手链?”
“这是用来固定领带的,”月拂把东西交到领导手里,边翻手机边说:“跟她*那一堆便宜项链放一起。”
“所以呢?”
“所以,队长你也是土老帽。”
“”
领导很尴尬,但月拂没让领导尴尬太久,“方菲的个人物品摆放很有边界感,洗手间洗漱用品,个人衣物,包括她这些首饰,分得清清楚楚,在她一堆的项链里放进去一条不属于她的东西不是很突兀吗?”
“也许是赵家有顺手放进去的呢?”
“不可能顺手的。”月拂走见到梳妆台前,“你看,项链收纳盒在最里面,还是最下面一个抽屉,一点也不顺手。”
“而且,她这盒堆项链是网上买的,价格不高,质感也很差,”月拂给她指另外两个大抽屉,“那边一条手链够买这一盒。这条领夹链肯定是方菲藏在这的。”
“你怎么肯定是她藏的?”
月拂就差没当着领导的面翻白眼了,提醒道:“队长,后面那么明显的logo你没看见啊。”
陆允当然看见了,知名大牌logo她还是认识的,问题这东西上面没有logo,是一长串大写英文字母,像是刻上去的铭文。
月拂给手机那边的联系人发了几个大大的爱心,把手机揣进兜里,对领导说:“我们很幸运,这家国际一线大牌在方陵只有一家店,咱去碰碰运气吧。”
35
第35章
◎好看有能力的人是不会被骂的◎
月拂回家拿了一瓶香水出来,对着自己就是一通不要钱地乱喷,给开车的领导也来了几下,陆允快要被前调熏死了,忍不住吐槽:“就在里面待了一会,以后的遇见更惨烈的命案现场,你怎么办?。”
“我从现在开始向耶稣祈祷,愿天下没有命案。如果耶稣失灵了,我向玉皇大帝祈愿,让所有尸体变成不腐不朽的木乃伊。”
“你信仰还挺中西结合的,”陆允勾起嘴角,忍俊不禁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男人是不能承载任何指望的,他们只会让人失望。”
“”月拂静静盯着领导,说:“队长,这话你只敢当着我面说吧?”
陆允微一挑眉:“不,我平等瞧不起每一个无用的男人。”
月拂激动地拉住领导的右手,漂亮眼睫一弯,“队长,咱俩好吧,我也讨厌没用的男人,就比如谢尧,我想揍他很久了。”
陆允面无表情抽回手:“贺医生不是你的天下第一好吗?”
月拂小声试探道:“那你当老二?”
陆允很想给她后脑勺来一下,但又怕她哭卿卿回队里装可怜,昨晚抢咖啡一幕还在眼前呢,人不能不长记性。
“你为什么讨厌谢尧?”陆允平心静气道。
月拂懒懒靠回副驾,“我也不是讨厌他,就是近墨者黑,他是顺带讨厌而已。”
近墨者黑?谁是墨?当年被月拂凑了的傻逼领导?能成为月拂的领导,自然不可能是没用的傻逼,四年前X小组在方陵的秘密行动失败,之后月拂回学校读研,如今又回到方陵,这前后的一联系实在耐人寻味了点。搞不好还真是钟淼说的,月拂是回来卧底的
陆允用迂回的方式问道:“你是因为你奶奶在方陵才选择回来的?”
“差不多,我没想过走仕途,在哪当警察不是当,而且奶奶岁数大了,见一天少一天,回方陵能陪一天是一天。”
无懈可击的理由,说的人几乎要当真,听的人反而持怀疑态度——
世隆广场是方陵最豪华的购物中心,据说去里面消费的人,银行卡没有七位数只能空手出来,陆允银行卡存款七位数肯定是没有的,她的工资甚至还没一个领夹的价格标签长。
店员找到了购买领夹链的销售记录,并提供了当天的录像,半月前,方菲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来的店里,她给自己买了一条裙子,给同行的男子购置了全套衣装,付款方式为手机支付,在买完衣服后,他们手挽着手去了五楼一家西餐厅吃午饭。
午饭结束后他们在附近的国际酒店开了房,五点三十二的时候方菲独自离开,打车回到了绿墅天府。
“龙游,24岁,和方菲老家一个地方的,目前无业,现在还住在快捷酒店里,”月拂拿着手机在副驾上给领导念胡咏在办公室查到的最新消息,“这人大概率不是凶手。”
陆允问道:“理由呢?”
“很简单啊,杀了人第一时间肯定是跑路,他还在酒店住得好好的。我猜他这几天是在找工作,他身上的钱快花完了,从五星级到现在的快捷酒店,这人不具备提前规划的概念,脑子不会太复杂。”
月拂分析完,常主任的电话进来了,“星都公寓的房子扫完了,没发现你说的现金四百块。成捆的现钞倒是不少,全在保险柜里面锁着呢。”
陆允皱眉,问道:“有多少?”
“粗略数了数有六十多万。具体数额等我回局里借台点钞机点完再告诉你。”常捷玩笑道:“我听说死者老婆就来过局里一次,这几十万的现金咱得问问是不是他老公的吧?”
确实有必要会会赵家有妻子任海宁了。
她们回到市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庄霖他们也前后脚的功夫,回来的路上,顺便把快捷酒店的龙游带到市局接受问询。
办公室里庄霖汇报他们外面跑一天的进展:“我们根据常主任提供的位置信息,在嫌疑人最后消失的位置进行实地追踪,能确定嫌疑人消失在距离绿墅五公里远的棚户区附近,但是棚户区的规划混乱,监控也就等同于没有的程度。”
庄霖看向坐在首位的领导,小心翼翼用竹签叉过一块戚小虎路边摊买的炸鸡柳,问:“队长,明天要不多带些人过去展开地毯式搜索?”
陆允在看视侦大队截取的几张角度较为清晰的监控截图,画面中的嫌疑人一身全黑,身材并不算高大,背着一个巨大的单肩挎包,里面鼓鼓囊囊,陆允一张一张对比过去,没回答庄霖的问题,抬头说:“这嫌疑人看着没有一米八,常主任确认没追踪错。”
庄霖叉着一条炸鸡柳正要送进嘴里,又悻悻把嘴边的食物放回去,“没看错,这人身上的衣服还是他从别人衣架上偷的,他绝对有点反侦察在身上,要不是他身上背的包,视侦还差点找不着他。”
“庄副,你说的棚户区是属于朱浦派出所管辖的吗?”月拂在电脑后面问道。
“哎对。”庄霖看领导对办公室吃味道大的食物没意见,果断把炸鸡柳往嘴里送。
陆允放下平板,长腿一蹬划着椅子往后,见月拂正用单位配置的老古董查朱浦辖区的犯罪记录。
一个派出所管辖区域的重点关注人员不会太多,月拂精简了搜索条件,重点检索盗窃,入室的相关处理案件。
陆允坐在左边,看着月拂专注的侧脸,不似白天言笑晏晏的模样,带着眼镜的她既然还有点冷淡的斯文气质,很惹眼。
“现场门窗没有被盗的痕迹,屋内也没有明显被翻动的迹象,我们难道不应该排除入室盗窃的可能吗?”
“队长,你有没有怀疑过在发现尸体之前,有其他人进入过现场。”月拂直盯着电脑屏幕,鼠标滚动往下滑,“我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凶手要把狗的尸体带走,带走狗的尸体,比那找不到的那四百块更让我费解。”
“你有结论了?”陆允直觉月拂不会轻易检索犯罪记录。
月拂把另外一块屏幕转了过来,“我找到一条与朱浦棚户区相关的本地新闻。”
陆允起身绕道月拂右手边,屏幕上是一条老新闻了,九年前的事,大致内容是一个养狗的男人因为爱犬被狗贩子药死,为了给他的狗报仇,在网上联系了方陵众多爱犬人士联合找狗贩子,几经辗转最后找了棚户区。
棚户区管理混乱,内部是由外地落户在方陵的老乡组成,经过一段时间的变迁,尤其是一个地方来的人抱团抱得更紧了。
狗贩子是一群本家人抱团组成,两伙人见面就起了冲突,整个派出所都出动了,还是造成了一死两伤的局面。
月拂说:“我查过这群人原籍地的传统,他们确实有过年过节吃狗肉的习俗,到现在还有专门的肉狗养殖户。”
“你怀疑凶手是住在棚户区的人,因为他们有吃狗肉的传统,所以把狗带走了?”陆允发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月拂的节奏。
“不,我认为是凶手先杀了别墅里的两人,然后有另外一个人走空门,入室盗窃,并且带走了二楼的狗。”月拂连怀疑对象都找到了,她把成果展示给领导看,“袁骋,我的怀疑对象。”
其他人端着吃的大大方方站到月拂后面,戚小虎作为今晚在办公室大胆吃饭的提议者,左一盒右一盒从领导面前经过,从此一大队办公室再也没有不能吃饭的独裁铁律,这是改革的胜利,是劳动人民的春风,为了奖励吹来这阵春风的福星,戚小虎把一盒铁板豆腐孝敬到福星面前:“月拂,来点?”
月拂双手接过:“谢谢小虎哥。”
她继续说:“袁骋是辖区重点关注的两劳人员,因为入室盗窃判了两年,半年前刚放出来,他幼年父母离异,十三岁父亲离世,跟着爷爷长大,初中肄业,修过车,打过架,还因为聚众赌博被处理过。”
管博问道:“你怀疑他的理由是什么?技侦在现场没找到除凶手外的陌生足迹,而且他身高才173,和技术室给出的足迹推导结果至少相差十厘米。”
月拂用鼠标往下翻,“我的依据是袁骋入室别具一格的手法,他是个惯偷,不仅会开锁,还混迹各种小区,在他交代的犯案过程中,他会在门口把自己的脚包好,防止留下足迹,另外在案发的前一天,方菲还请人打扫过11栋,在地面很干净的情况下袁骋使用把脚绑起来的方式,并不会在现场留下足迹。”
刑侦手段不断升级的同时,犯罪手法也在改进,姚睿问道:“那他是从哪进去的,别墅周围只在后门找到足迹。”
“这就是你们外勤不严谨的地方了,我们都被后门那组足印吸引了注意力,除了后门,别墅两侧的窗户,都没装防盗窗,”月拂用筷子划拉十字切豆腐,漫不经心道:“我要是全副装备好,从窗户位置进入,你们也未必能找到我的痕迹。”
陆允没好气轻拍了她脑袋一下,“什么你们我们,你不是一队外勤?”
月拂摸着脑袋,气呼呼道:“队长,我不给你吃我豆腐了。”
“谁要吃你豆腐!”陆允发现只要她不分析案子,说话总是在无辜中带着愚蠢的懵懂。
其他队员则憋着一张张忍俊不禁的脸。
陆允把椅子推回去,吩咐道:“老庄,联系辖区派出所所长,让他暗中查下袁骋这段时间的活动轨迹,一旦发现可疑,立马动身抓人。”
“月拂,”陆允一回头刚好看见一块铁板豆腐包进嘴里,“吃好跟我一起去询问龙游。”
月拂囫囵吞下豆腐,说:“不去,队长,咱俩当一天的连体婴儿了,我今天没迟到没午休,没早退,还加班三小时,你不能老逮着我薅,网上说,和领导呆久了,领导会成为工作第一讨厌的人。”
“”
这姑娘是真敢说啊,月拂之所以没挨骂,这张脸消解了一大半,过硬的工作能力又消解一大半,剩下的一点点,完全看对面的人容忍度有多高。
眼见陆允的脸刷得黑下来,姚睿食物一扔,嘴一抹,“我去我去,队长,龙游这种小角色哪里还用的着您亲自出马,我和大虎去。”
36
第36章
◎领导太凶了◎
对龙游的问询得到的结果又和月拂分析的一样,龙游是方菲在网上谈的网友,两人在手机上暧昧了很长一段时间,方菲出手很大方,在龙游身上花了不少钱,才有了半个月前的见面。
据龙游交代的内容,方菲答应会帮他物色合适的工作,他也确实去过一次绿墅,门禁是方菲给他的,还让他避开监控探头,是从别墅后门进去的。
刚找出的人被排除了嫌疑,陆允的压力肉眼可见上来了,着急上火的她犯了口腔溃疡,她拿着一瓶冰水降火,问胡咏:“戴均真的是去出差?”
“证实过了,确实是出差,行程提前三天就安排好了。”
管博假设道:“会不会是买凶杀人?”
姚瑞手里转着魔方,反驳说:“要是买凶杀人,杀了两个人,得是同时对两位死者有仇怨的人。问题是咱排了一圈也没发现他们有跟谁结怨。”
“龙游这条线索断了,还有袁骋和戴均,这两条线盯紧了。”陆允疲惫地揉着眉心,她两天一夜没合眼了,“今天到这吧,大家早点休息。”
月拂早以贺祯在楼下等她为理由溜了,她今天要回奶奶家住,也是为了证实11栋现场进入的情况。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先是在监控能拍到的地方转了一圈,套好鞋套走进了警戒线内。
11栋也有小花园,只不过没人打理,院子里是生长随意的野花和杂草,几块石板搭成的小径铺到入户大门前,说实话如果从外面看的话,这房子完全不像是住了人,但院子里割草机修理过的杂草坪又告诉别人,这里确实有人住。
别墅东面没有修剪过的杂草几乎淹没了月拂的小腿,东面这扇窗是最理想的入口,要想不留下足迹只能贴着墙根行走,月拂用手机录像踩在杂草丛里,停在了窗户边,玻璃上倒映出她单薄的身影。
这扇窗是厨房外窗,可以看见客厅一角的情况,小偷要是想要观察别墅内部的情况,不可避免的能看到客厅的血迹,当然没有小偷会在大白天登门入室,晚上黑灯瞎火的要是看见了那才是见了鬼。
月拂推开窗户把手机放在窗户边,双手一撑踩进厨房大理石台面上,像一只优雅轻巧的白猫,稳稳当当落在厨房。进来之后小偷会在厨房观察一会尽量避免弄出声音,因为他看见了停在外面的车,不确定别墅的主人有没有进入深度睡眠,他必定在黑暗中小心翼翼打开厨房门,推拉设计的玻璃门不会弄出太大动静,只需要轻轻拉开一个可以挤出来的宽度,从厨房出来,他能观察到一楼的情况,很安静,空气中有浓郁的血腥味,他可能一时没有分辨出来是什么味道,打开微弱手电,一寸寸照过去。
他先是看见了血,然后照到了趴在地上被捅成血窟窿的尸体。恐惧,害怕,惊慌失措,冷汗从头顶冒出来,他转身往回走。
月拂盯着厨房玻璃门上一块模糊的印子,很不明显,小偷在惊恐万状的情况下回头撞到了玻璃门上,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只是死人而已,死人并不可怕。他战胜了心底的恐惧,开始在房子里寻找,他很小心,避开了地上的血迹,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屋主被人杀了,只要小心一点不破坏凶手的现场,没人知道还有第二个人来过。
月拂站在一楼大门口,先是沙发上的包,然后是二楼,二楼主卧梳妆台抽屉里的首饰一个没丢,按贼不走空的路数,一定是有别的东西丢了,小偷才没有去主卧翻找。会是现金吗?
月拂从西边的窗户跳下来,地上铺的是碎石子,随便哗啦两下她落地的脚印就消失了。
她站在路口,躲避监控不难,背着包从护城河离开也不难,问题是怎么进来。月拂边走边挠手臂,刚才一会小腿手臂被蚊子叮的全是包,一辆生鲜车从她旁边经过,巨大的蔬果广告格外引人注目。
对啊,她怎么把这个给漏了,小区有些业主是保姆出门买菜,就比如冯淑,她天天开着保姆车去附近菜场买菜,还有业主的菜是合作菜农直接送上门,物业安保会发临时通行证。
月拂去了门口保安亭,拿到了一份零时通行证的表格,出来的时候贺祯开车去上班,随便把一早起来不见人的工作狂捎单位去。
“早饭先吃了。”贺祯瞥到她一手的包,“一大早喂蚊子有收获吗?”
月拂从中控盒子里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左右擦干净手,“收获还不小,这蚊子喂的值。”
她转身去拿放在后排的包,往后伸手时安全带压着她纤细腰身,清瘦到清晰可见衣服下面的肋骨,贺祯难免有些心疼,说:“工作这么努力,你领导会给你发奖金吗?”
“怎么可能,我领导比我还拼命,她都没有奖金,怎么给我发。”月拂够到包带,手指一勾拖了过来,“她是我见过工作第二努力的警察了。”
贺祯知道第一是谁,从小到大的默契让她选择性避开了这个话题,有太多人在月拂心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友情被月拂排在了工作之后。
贺祯想,要是自己也当了警察,是不是能和月拂有更多的沟通话题?
“你不能先把早饭吃了再忙?”贺祯看到月拂从包里抽出笔,对着一份表格涂涂画画。
“很快就好。”月拂对临时车牌登记表做筛选,高度怀疑其中一辆给15栋送菜的生鲜车,她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容易废寝忘食,哪怕贺祯趴她耳朵边提醒也是转头就忘,当即给领导打电话。
陆允才起没多久,她今天没下去跑操,无它,太困了!月拂的到来不仅打破了一大队的军事化管理规定,还打乱了陆允的生活节奏,她用冷水洗了个头,胡乱搓了两把,听见手机铃声。一看是打乱自己生活节奏的罪魁,一大早的
“队长,”月拂好听的声音让陆允脑子清爽不少,“帮我查个车牌号。”
“”到底她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陆允语气不自觉地冷淡了些,“让老胡查,别什么事都让领导代劳。”
“可是,我没有胡哥的联系方式。”月拂小声说,“我只有你的电话号码。”
“没有电话号码就沟通不了?脑子呢!”陆允又不自觉加重了语气,“我把发号码给你。”
月拂愣愣盯着手机,帮忙查个号码至于这么大火气嘛?难道领导生理期?
贺祯没听太清楚,不过从简短的通话时长也不难猜,“领导凶你了?”
“不确定,是有点凶。”月拂模棱两可。她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联系陆允,主要还是因为奚禾带她的时候大包大揽,只要月拂要求证情报真伪,奚禾总是最先响应。长此以往月拂就养成了无论大事小事统统找奚禾。
当然,查车牌号这种小到只有芝麻大点的事,只要月拂手边装备在,肯定不会劳烦奚禾动手,有打电话的时间,她自己就查到了。
胡咏的号码很快发到了手机上,月拂联系胡咏帮忙调查车主信息。
等贺祯到市局门口的时候,早餐还是没动,她无奈道:“早餐带上,今晚还回奶奶家吗?”
月拂拎着包腾出一根手指接过早餐,“大概率不回,我要是下班晚你也别在楼下傻等,我可以打车回去。”
到办公室的时候胡咏已经在电脑前面了,他向月拂招了招手,盯着她的脸迟疑道:“月拂,你这是?”
月拂无所谓道:“蚊子咬的。”
胡咏则继续说:“你让我查的车牌号登记在一个叫高明的男人名下的,本地人,也住在棚户区,经营着一家果蔬店。”
“查下他的通讯记录,看他有没有和袁骋有过联系。”
胡咏快速在系统输入高明的电话号码,检索结果很快拉出一长串,再对结果进行筛选,“有,还挺频繁,昨晚十点多他俩还联系过一次。”
月拂找到了袁骋进入绿墅的关键,东西往桌上一扔,敲响了队长办公室的门。
“进。”
“队长,我知道袁骋是怎么进入绿墅的了。”
陆允看向她,目光从上到下,月拂肤色白,一点点红在肌肤上看上去相当明显,左右脸,脖子,手臂,不知道的人还因为是起了风疹,“身上怎么弄的?”
“蚊子叮的。”月拂说着又开始挠,“我早上去了趟案发现场,入室盗窃的人有同伙。”
陆允听闻她重新探访案发现场,眼睛微微眯起,问她:“你一个人去的?”
月拂点头,陆允没直接问查到了什么,反而站起来把门关上,又坐回她的位置,才问:“同伙是什么情况?”
“绿墅安保会给业主送菜的车发放临时通行证,而且不用下车检查就可以直接放行,我查到一个叫高明的男人,他在案发第二天早上给15栋业主送过菜,他也住在棚户区,而且昨晚十点和袁骋有过一次通话。”
这条线月拂调查的相当明朗了,陆允应该当场给月拂一顿褒奖,夸她聪明机敏行动迅速,但此刻的领导几乎是黑着脸,“或许我应该夸你?”
月拂一时没明白这问题的意思,愣愣道:“不用”
“我跟你说过不要单独行动,作为侦办人员一个人进入案发现场,”陆允板着脸,怒拍桌子喝道:“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声音之大,刚从外面进来的庄霖都听见了,问道:“谁在队长办公室?”
胡咏指了指月拂的工位。
“你难道不知道勘察案发现场最少必须要有两名侦查人员同行?你一个人进去污染了现场怎么办?现场证据失去效力又怎么办?我们获取证据的大前提是合规合法,符合执法办案程序,你不打报告不报备,贸然进入现场,属于严重工作失误。”
月拂低头在陆允对面站着,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捏着宽松裤腿,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
陆允看她身上被蚊子叮的大包小包,也怪自己没有好好带她,否则这种低级错误不该发生在一大队,月拂毕竟没有侦查经验,况且办案条条框框确实多,陆允批评了几句没忍心继续责怪,缓声道:“今天你不用出外勤,八千字检讨,下班前我要看到在桌上。”
37
第37章
◎完蛋,真把人骂哭了◎
陆允带着市局签好的文件过去拿人,车上庄霖小心翼翼问领导:“队长,月拂犯啥错了,还不让她出外勤?”
陆允打算把月拂单独进入案发现场的事情摁在自己办公室里,这要是捅到外面还不全市局通报批评,S市的嘉奖令才撤下来没两天,又系统通报,人言可畏,陆允不希望月拂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怎么?她找你告状了?”陆允无动于衷地问。
“不不不”庄霖给陆允看胡咏发过来的信息。
【月拂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出外勤?】
【她一边打字一边抹眼泪,庄副,我是不是该过去安慰一下?】
【队长早上凶她,不会是在写辞职报告吧?】
抹眼泪?早上骂的很凶吗?陆允自认为相当克制了,换做别人,不是几句批评了事。陆允一个电话拨过去。那边接通没说话,能听见清晰的吸鼻子的声音,真哭了?
陆允柔声试探道:“月拂?”
月拂又是一吸鼻子,鼻塞导致她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浓重的鼻音:“队长,有什么吩咐?”
还真哭了!就说了她两句而已,这也太玻璃心了吧,娇气!
领导道歉是不可能的,毕竟月拂的行为确实违规,不挨批不长记性,陆允镇定道:“我约了赵家有的妻子任海宁到市局接受问话,你和老胡一起过去。知道该问什么吗?”
“知道,”月拂抽出一张纸,压了压眼泪,“问她丈夫平时和什么人来往,有没有和别人积怨,还有星都公寓那六十多万的归属和来源。”
陆允说:“她一会就到了,先把情绪收拾好。”
情绪?什么情绪?月拂满脑袋问号,自己没什么情绪啊。今天空调温度又低,鼻涕都给她冻出来了,准备一会去更衣室换上执勤服,她穿的大短袖面料实在轻薄,冷风给她吹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月拂又迅速抽了一张纸,掖住快要流下来的鼻涕水,瓮声瓮气说:“知道了。”
陆允看着被挂的电话,月拂说‘知道了’而不是‘知道了,队长’,果然是有情绪了,新人着实敏感脆弱玻璃心,还小心眼。边哭边写检讨,还能充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肯定不能,毕竟她都委屈上了,边哭边写检讨呢!
敏感脆弱的玻璃心在办公室一连三个喷嚏,贺祯网上买的花露水太刺激了,也怪月拂想图省事,她喷了被蚊子叮咬过的小腿和手臂,添加了薄荷成分的花露水迅速止痒,还凉丝丝的,月拂心大照着脸上也喷了两下。
痒是不痒了,还被刺激的一直流眼泪水,加上她坐在空调风口,冷风和冰爽薄荷一起发挥作用,冻得直哆嗦,一遍遍擤鼻涕。因此,在胡咏的视角,月拂被队长批评之后,在工位上可怜巴巴地抹眼泪,奋笔疾书打辞职报告——
陆允一行人到了棚户区的辖区派出所,黄所长早等在院里了,昨晚派出所的民警悄悄摸到了袁骋的踪迹。
黄所说:“袁骋昨晚在棋牌室打了一宿的麻将,根据我们对常去棋牌室几个麻友的询问,他这几天出手阔绰的很,之前牌桌上输五百都要站起骂娘,昨晚输了五千愣是没事人一样走了。”
“昨晚他和高明都在牌桌上?”陆允问。
“是的,盯梢的同事说,他们昨天晚上十点半一起进的棋牌室,早上八点半出来的正好十个小时,这会估计回家睡大觉了。”
“他们俩的住处,分别是什么情况?”
黄所先是愣了一下,昨晚市局下达的命令是盯梢袁骋,怎么现在又变成两个人了?他说:“袁骋一个人住,他爷爷去世之后给他留下现在住的老房子,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把他爷留给他的房子输掉,否则只能去睡桥洞。”
陆允追问:“高明呢?”
“高明是袁骋发小,他俩一个巷子长大,袁骋不务正业闹事好几次是高明给他办的取保候审,高明和父母住一起,他家的条件比袁骋好一些,有个二层的街边店,一楼做点蔬菜水果生意,二楼是他们住的房子。”
“陆队长,你们要是上门拿人,街里街坊的,”黄所皱起稀疏的眉毛说:“他家挺不容易的,前段时间他奶奶因为胃癌住院,家里收入全指望一楼的生意”
派出所和一个地方的居民打交道,家长里短的,谁家有困难,哪户需要帮扶,他们总是先了解。
陆允理解黄所长的顾虑,“我们分两组抓捕,一组先去袁骋住所,黄所你带几个人先去给高明父母做思想工作,我们尽量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高明带走。”
“好,我给你们安排人手。”——
市局这边,月拂换好执勤服,总算是暖和起来了,胡咏先一步把任海宁安排到了询问室。胡咏作为队里前辈安慰伤心的新人,说:“月拂,你别太往心里去,队长她脾气就这样,批评你是为了防止以后犯相同的错误,咱队里几个没谁是没挨过骂的,比早上还凶一百倍,不,凶一千倍。”
胡咏简直老妈子附体:“队长都不舍得骂太狠,月拂,队长肯定是喜欢你的,我们都很喜欢你。”
“队长也让你们写八千字检讨吗?”月拂顺嘴问道。
八千字!胡咏最多写过三千,还是憋了一个礼拜才写出来,正不知道该如何给队长找补时,月拂又给他来了一句:“还让我下班前给她。”
“!!!”队长绝对是在搞针对,八千字!还下班前要交!难怪月拂在电脑后面哭卿卿,胡咏要是被罚在一天内写八千字检讨书,他要扛着电脑去支队长办公室哭去,痛诉陆允的专政跋扈,凉了人民警察一颗火热的心。
胡咏虽然没有八千字的检讨,但此刻的内心也是拔凉拔凉的,八千字!还不如直接打辞职报告呢!月拂的辞职报告哪里是报告,是离去的美味宵夜,是失去的不差钱投喂,是消失的办公室可以吃饭的特权,是人情味被残酷扼杀的象征
“月拂,你觉得隔壁技术支队怎么样?”胡咏迅速找到了关系好的下家联盟部门,常主任对月拂也是求贤如渴。
月拂淡淡道:“挺好的,常主任和夏法医我还挺喜欢的。”
有戏。胡咏给自己加戏,他稳住了公大来的高材生,苏教导肯定会感谢我的,整个市局都要感谢我。
月拂打开询问室的门,胡咏在后面把门关上,两人依次坐在任海宁对面。月拂提前做了准备工作,任海宁今年四十三岁,看上去才三十来岁的模样,乌黑中长发用鲨鱼夹挽在脑后,方圆脸上着淡妆,浅绿色衬衫被掖进浅咖色阔腿裤裤腰,干净又得体。完全不像是刚死了丈夫,几次电话都拒绝过来配合调查的家庭主妇。
“口红色号很好看,是哪个牌子的?”月拂没有急着进入主题,她要先让任海宁放松警惕。
任海宁明显是愣了一下,转而轻笑道:“网上随便买的,我可以把链接分享给你。”
“好啊,一会结束你发我。”月拂摊开本子,打开了录音笔,温声道:“任女士,我们只是例行问询,想要了解下你丈夫生前的一些情况,不用太紧张。”
月拂当然清楚任海宁不紧张,作为长期享受丈夫利用职务之便违规获取财富的既得利益者之一,任海宁不可能是个一无所知的家庭主妇,月拂只有表现得像个新手,才能让任海宁感觉到可控*。
“你问吧。”任海宁双手交握放在桌上。
“根据我们查到的情况,赵家有除了工作日偶尔不回家外,周末基本是在家的,”月拂温和地注视着任海宁的眼睛,问她:“你知道他平时在家都和哪些人有联系吗?”
任海宁回答:“老赵在家不聊工作的事,也很少接到工作电话,我不太清楚。”
“他回家不聊工作,一般做什么?你作为他的爱人,在一个屋檐,他回家总不能是为了回来躺沙发上玩手机的吧?”月拂挖了个坑,赵家有回家确实比宿在外面多,放着宽敞大别墅的沙发不躺,回去躺那一共才七十多平的两居室,显然有问题。
任海宁也听出来了,她说:“老赵很关心儿子成绩,数学作业从小是他辅导的,我和他交流不多,我知道瞒不住你们,我和老赵的关系一般,他回家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儿子,至于他不在家睡在了哪,我不想管,也管不到。”
任海宁交代的倒是挺快,既然夫妻关系不好入手,月拂从旁的地方切入,她翻开一份银行流水记录,“任女士,这是你名下其中一张银行卡的流水,据我们了解,你婚后没有参加工作,也不曾经营稳定的副业,我想知道平均每月高达五万的消费,是你家的日常开支吗?我没记错的话赵家有每月到手的工资两万不到,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财务情况是任海宁最担心也最想回避的话题,她紧抿着嘴,大有不回答的架势,纠结半晌,月拂耐着性子等她。
“这和我丈夫的死有关系吗?”任海宁忍不住地问。
“有的,据调查,赵家有每月差不多十万供养着别墅里那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他在星都公寓还有一套房子记在了他侄女名下,我们在公寓的保险柜里找到了六十八万的成捆现钞。”
在听到新都公寓时,任海宁明显是才听说,看来她并不清楚赵家有的财产情况,月拂又挖下一坑,说:“今天叫你过来除了是想要了解你丈夫生前的情况,另外就是为了弄清楚那六十八万的来源,毕竟我们不能排除是有人因为赵家有收了好处没办成事,才招来的杀身之祸,也不能排除对方为了泄愤之后对家属展开报复,毕竟赵家有很在意你儿子。”
任海宁听进去了,脸都吓白了,命和钱都很重要,要是命没了,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她吞了口唾沫,“你们想知道什么?”
38
第38章
◎我那掉眼泪又令人捉摸不定的漂亮下属◎
“老赵确实是用一个项目同时和好几家公司洽谈,至于这些年拿了多少好处我也不清楚,就我名下的只有一套别墅,一个小商铺和三辆车而已。”任海宁底气不足抬起眼皮看向对面两位警察,“老赵说他们是自愿赠予”
“只有?自愿赠予?如果赵家有不是国有单位的领导,你上外边问问那几家合作公司的老板,有谁是心甘情愿打的款!”胡咏嗤之以鼻,“任女士,我们是执法人员,面对面就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浪费时间了吧。”
任海宁眼神游离,无处安放的目光最后放在了手背上,她低着头:“我知道老赵的钱来得不明不白,我也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我想过老赵被开除或者去坐牢,就是没想过他会被人杀死。”
月拂目前可以分析出这对夫妻之间扭曲的关系,他们夫妻感情并不深厚,按常规的规避追缴违法所得的应对方式,夫妻一般会选择离婚,老婆孩子润国外,钱款照转不误,而赵家有夫妻,没有离婚还共同养育孩子,丈夫并不是爱家庭不舍得离婚,而是任海宁不能离婚。外面那么多年轻小姑娘,面对鲜活的诱惑,即便他养七八个小情人,只要不离婚,任海宁始终是赵家有的妻子,是家人,是既得利益的共同体。
任海宁是个不聪明的女人,同时也是个不自信的女人,她不相信丈夫会把她当成利益共同体,毕竟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所以她不敢离婚,也不相信丈夫会把儿子当家人,她也不能离。她既想要钱,又想要留下妻子身份的牵绊,如今,丈夫死后她和儿子即将面临被清算的局面。
“他近期有没有和人起过冲突?”月拂问她。
“他在公司有没有和同事发生冲突我不知道,但是,有件事我还有点印象。”任海宁回忆道:“大概是三个月前吧,有个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家里的地址,我正好送孩子上学回来,一个男人蹲在我家门前。”
“他站起来就问我赵总是不是住这?”任海宁像是心有余悸,形容道:“那人邋里邋遢的,头发鸡窝一样,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理,身上臭烘烘的,我有点害怕回答说不是。”
月拂问:“你还能记起他的长相吗?”
任海宁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长相,他太邋遢了,印象最深的是一开口说话飘过来的口臭味,脸上又油又脏,黑黑的,像是个流浪汉的打扮。”
月拂追问:“之后呢?”
“之后我进了屋,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我给老赵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他,老赵说他来处理,让我和孩子住我妈家里去,等老赵告诉我能回家住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月拂皱起眉头,这案子没完没了的,现在又出现一个神秘男人,没有姓名和具体长相,三个月前的事,足够赵家有把后续处理干净了,于是她问道:“你再回忆回忆,这人还没有别的地方让你有印像的,比如口音,或者身上一些别的明显特征。”
“口音听不出来,他普通话说挺好的,至于别的特征嘛”任海宁回忆在猫眼中看到的背影,迟疑道:“我是透过门上猫眼看到的,不能百分百确定,他好像有点跛脚。”
“左脚右脚?”
“右脚。”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右脚行动不方便的?”
“他走路有点慢,像是在拖着右腿走。我家的大门离电梯很近,他一共也没走几步,所以我不是很确定。”
问询进行时间不长,没到中午就结束了,任海宁除了提供一个出现在家门外找赵家有的可疑男人,对于星都公寓保险箱里的六十八万现钞从哪来也是一无所知,问来问去这些钱只能去查公寓监控,并核实赵家有的几次饭局。
“果然,世界上的男人有钱就变心,真理诚不欺我。”胡咏接水的时候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整个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尽管月拂很不想说话,出于礼貌还是接了腔:“胡哥,世界上没有这种以偏概全的真理。”
胡咏端着茶杯,“月拂,你不应该和我统一战线吗?”
“当然不,我认识的有钱没变坏的男人也是有的。所以不能和你站一边。”月拂有些头疼,案子查的她脑袋都要炸了,她到现在也没弄清凶手的动机,如果是买凶杀人,凶手没必要虐杀赵家有,如果是单针对赵家有,方菲纯倒霉,那赵家有又是怎么得罪的人,要是目标是方菲,又完全没必要杀死赵家有。问题绕在一起相互纠缠着,月拂头更疼了。
“月拂,食堂一起不?”胡咏问道。
“不去了,我早餐还没吃,你去吧,我先整理下任海宁的问询记录。”月拂没什么食欲,关键是手里还剩下几千字的检讨没写完。
胡咏去食堂没多久,谢尧从门外经过,看办公室只有月拂一个人,敲了敲门。
月拂在电脑后面盯着电脑整理笔录,应了声:“进。”
谢尧走进来,见她正专心盯着电脑,在桌前站定,问道:“绿墅的案子?”
月拂手里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不速之客,不客气道:“你过来做什么?”
谢尧无视月拂的反感,笑笑说:“我作为支队领导有义务来了解调查进展。”
月拂自然是没好脸色给他的,“没什么进展,有嫌疑的都被排除了,我们目前还在寻找新线索,队长外勤应该会有收获,汇报完了,你可以走了,别站这影响我工作。”
谢尧盯着冷若寒霜下逐客令的前同事,几年没见,月拂还是老样子,工作认真起来永远一副冷脸,对谁都爱搭不理,作为奚禾一手培养出来的组里最优秀的分析员,月拂确实有给所有人甩脸子的能力,她对待同事泾渭分明的相处方式也是奚禾给她惯出来的。
“月拂,我认为我们需要好好聊聊。”谢尧平和道。
“聊什么?聊你和姓文的沆瀣一气,聊你们如何一起构陷昔日同僚,还是聊奚禾真正的死亡原因?”
月拂冷着脸诛心三连问,换正常人面子上早挂不住了,谢尧作为了解她脾性的前同事,不恼反笑,“你还是这臭脾气,想进档案室,好歹把你身上的刺收一收。”
月拂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转为嫌恶,“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教,用权利欺压下属的人,更没资格。”
谢尧说不过她,轻叹了一口气,“你脸色太差了,我进来是提醒你注意身体,毕竟奚禾不会让你废寝忘食的工作,咱们之前是同僚,现在还是”
月拂蹭一下站起来,指了指办公区的摄像头,“别逼我在监控下面动手”
直到谢尧的脚后跟消失在门口,月拂才重重坐回椅子里,胸腔剧烈起伏,搭在扶手上的手抖个停不下来,妈的!就应该照着谢尧脸上来两下,恶心人的功夫简直和姓文的一脉相承。
月拂整理好情绪,手指放在键盘上一动不动,她的工作被打断,脑子像是生生被固住了,一点也转不动——
袁骋的抓捕有管博和姚睿带组过去,行动很顺利,开门,入户,把人压在被窝里,一整套连环动作下来,袁骋还以为是在做梦,直到手铐冰凉又熟悉的触感才让他如梦方醒,在床上挣扎扑腾了两下,管博一膝盖抵在他背上,压得死死的。
“队长,抓捕一组行动顺利完成。”管博押着只穿条裤衩的嫌疑人站在堆满杂物的逼仄客厅向领导汇报情况。
“知道了,先对袁骋家里展开第一次搜查取证。”陆允坐在水果店对面的车上,黄所和庄霖已经进去二十多分钟了,家属思想工作这么难做吗?
思想工作这种费嘴皮子的事陆允能躲就躲,毕竟她口才挺一般的,也没有耐心跟嫌疑人家属周旋,非一般情况她不会亲自出马,她出马的就不是一般的可控情况。现在队里除了庄霖有耐心有口才,月拂在庄霖的基础上更有亲和力,还懂点心理学,今天要是带月拂过来兴许不用在车了干等这么久。
一想到月拂,陆允一个头两个大了,月拂哪都好就是团队合作意识不强,单独行动第二次了,是被批评还会掉眼泪的脆弱哭包,她是真拿看上去柔柔弱弱会掉眼泪的小姑娘没办法,谁让她生平最见不得小姑娘掉眼泪。难道,之前在X小组月拂没犯过错?没被批评过?所以第一次挨批才委屈掉眼泪?
或者是X小组有单独行动的传统?月拂才两次单独行动。但想想也不可能,越是神秘的部门合作意识更强,成员之间相互信任相互托付,陆允脑子一闪,信任!月拂不信任别人?她只相信自己亲自验证过的信息。
她脑子里胡乱猜测着,眼睛盯着对面。突然,二楼外置楼梯口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男子朝外面张望,是高明。陆允直觉不对,只见他从楼梯上下来,甩开两条腿往后面的住宅群狂奔。
陆允果断下车追过去,还没忘给庄霖打电话:“别开导了,高明往后面跑了。”
等庄霖从水果店出来,只看见领导拐进巷子的残影,庄霖忍不住骂道:“这家人脑子装的是汽水吧,蠢的冒泡,跑路有个球用”
戚小虎呼啦从庄霖旁边窜过去,“庄副快别评了,去晚了嫌疑人要被队长打死。”
39
第39章
◎被傻逼气的◎
陆允是陆战部队出来的,体力和耐力一直保持在部队训练平均值往上,高明在棚户区长大,对地形了如指掌,哪个巷子口放了堆了杂物心里门清,他在巷道中奔忙逃窜不时在中间扶倒几个障碍物,陆允速度敏捷像只猎豹,单手一撑跨过被放倒在中间的旧桌子,软底作战靴落地连声音也很小。高明回头看了一眼,这追上来的是个什么人形怪物,还越跑越快了!
两人在棚户区里面狂奔,之间的距离在高明逐渐消耗的体能和陆允持续加速的步伐下逐渐拉进,最后堪堪剩下两米不到,陆允见距离差不多双腿发力提速跃起,一个飞扑高明始料未及脸朝下被摁倒在地上。
“跑个球啊,杀人还是放火,跑有用?”陆允单膝压在背上,啪嗒两下反手就给高明拷上,一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高明脸朝地鼻子蹭破点皮,啃了一嘴泥巴,陆允喝道:“双手抱头,蹲下。”
庄霖和戚小虎肺都要跑出来了,呼哧呼哧到的时候陆允连外勤的中饭都点好了,陆允看着两个累趴下的下属,无情道:“这速度,指望你们,嫌疑人都能跑出国境线了。”
“队长”戚小虎连连喘气靠墙弯着腰,给领导竖起一个佩服的大拇指,“下月市局比武演练,咱队全靠你了。”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把车开到附近,黄所一脸抱歉地从车上下来,“陆队,是我们没注意,没想到他爸居然当着我们的面给儿子通风报信。”
黄所看向不争气的高明,气道:“你也上过几次派出所,执法流程多少也知道点,我好心带市局的同志过去给你爸妈做思想工作,一家子法盲,有机会不好好珍惜,你跑得了嘛你”
“现在好了,一个包庇,一个通风报信,你还拒捕,谁去照护你奶奶。”黄所大概是不想看见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对陆允说:“陆队,高明你带市局,至于他父母,还是交给我们辖区吧。”
陆允没意见,说:“我们还需要对高明的住处展开一次搜证。”
高明的房间不大,实际这套街边的房子空间很有限,五十平不到,需要住下一家四口,相当拥挤,高明的房间是次卧被隔成两间的其中一间,窗户边摆着一张一米二宽的木板床,一个小桌子,衣服随意堆在床边的凳子上,杂乱而拥挤,被中午的太阳一蒸,更是泛起干燥酸味。
在搜证人员从床底拖出一个白色鞋盒时,高明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鞋盒打开里面是一本本泛黄的账本,陆允走过去把鞋盒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一台外观很新的白色手机静静躺在一堆账本上。
高明挪开目光,陆允戴着手套把手机装入证物袋,走过去问高明:“哪来的?”
高明不说话,陆允也不着急,反正人已经抓到了,带回去慢慢审。
他们带人回市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给高明办好手续,陆允准备先在审讯室晾他一会,等技术室把手机破译,趁空档她回办公室吃饭,进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上了,陆允彻底放弃维护办公室不能吃饭的原则,得到解放的队友们一个个撒丫子敞开肚皮吃,得知陆允给他们点了外卖,戚小虎又叫了几份小吃,庄霖在茶水间的冰箱里放着老婆新研究的几个菜。
月拂没去长桌上吃,她面前是摆好了上供一样的小分装,连早饭带的三明治,还原模原样放在边上。
还真是废寝忘食啊,陆允敲了敲电脑屏幕边边,“你脸色不太好,工作固然重要,饭总是要吃的。”
月拂盯着电脑,眼也不抬,一脸冷漠:“我不饿。”
陆允选择听不见,一伸手拿过键盘把电脑锁了。
月拂:“”
陆允把桌子上的食物端走,不容拒绝道:“先吃饭。”
其它人可不敢直接关月拂电脑让她吃饭,见领导一马当先有了动作,庄霖也劝道:“是啊,月拂,工作是工作,没有健康的身体打基础怎么查案。”
月拂无可奈何坐到长桌边,面前是生煎包,糖醋排骨,炸圆子,两块藕盒,都是肉,她没法吃,只能啃早上冯淑做的牛油果鸡蛋三明治。
陆允发觉月拂有点沉默,大概是早上挨批现在还有脾气吧,她外卖里面特意多点了一份全素的轻食沙拉,问道:“沙拉吃吗?”
月拂闷声道:“我不是牛,不吃草,谢谢。”
不吃肉,也不吃沙拉,果然还是有小情绪。陆允尽量转移话题,问起案子的进展:“上午任海宁有提供有用的线索吗?”
“有,她说三个月前有个男人在她家门口蹲赵家有。”月拂简短道。
说完月拂又啃了一口三明治,管博问道:“没了?”
月拂不紧不慢咽下食物,缓缓说:“没了,我还在核实这人的身份,等确认了我再汇报吧。”
“星都公寓六十八万的来源呢?”陆允问。
“我让祁队长帮忙去核实公寓的视频了,还把北门饭店的视频也交给了他们,祁队说下班之前会把结果给我。”
果然美貌是世界上最方便的沟通工具,祈望的视侦组什么时候给过敢在下班前出结果的保证,其他人表示羡慕,以后这种协同部门沟通的活还是应该交给月拂,没人能拒绝漂亮妹子的要求。
“袁骋的住所有找到什么吗?”陆允望向管博和姚睿。
姚睿回答:“有,这小子床垫下压着五万块钱,另外找到一部没电的手机,已经交给技术部门破译去了,他说他只偷东西没害人,进别墅的时候人已经死翘翘了,顺手拿走了赵家有包里二十万的现钞。我认为是真话,这小子不像是敢捅人的主,最多也就干点偷鸡摸狗的事。”
“他把狗带走是为了庆祝吗?”月拂捏着手里的三明治,一口也吃不动了。
姚睿:“还没问,一会审讯室我问下。”
吃好饭,陆允把月拂单独叫进办公室,“坐。”
月拂乖觉坐下,还没说话,陆允先开口:“你状态不对,是因为早上的事?”
“不是,”月拂看向别处,“被傻逼气的。”
傻逼?不会是说我吧?
月拂把目光转回到陆允脸上,问领导:“只要我在重案支队,就一定会见到谢尧是吗?”
啊!不是说我,陆允深感宽慰,道:“谢副支队是重案支队的领导,对我们在查的案子,他有监督管辖权。”
“哦。”月拂低下头。
“月拂,”陆允温声道:“我不管你和谢副支队之前有什么旧怨,你的私事我不好过问,但既然你成为刑警,穿了这身警服,背了这份责任,就要做好你的本分工作,不要被不相干的人扰乱情绪,影响工作状态。”
“知道了,我不该把情绪带进工作。”月拂问道:“队长你还有别的事吗?我检讨还有四千字没写完。”
就完成四千了?陆允想说没关系,今天不着急交,她刚吐出一个字,月拂起身离开:“我先忙去了。”
看,刚还说不该把情绪带进工作,情绪一点也没调整过来。
月拂要写检讨,对袁骋和高明的审讯她没法参加,审讯室内,庄霖戚小虎主审高明。
庄霖疾言厉色道:“你没杀人放火你跑什么?”
“我可能是杀人犯的共犯,不跑只能进去吃牢饭。”高明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认罪态度倒也良好。
“杀人犯?袁骋?”
“对,他杀了人,还分了我十万块钱和一部手机。”
庄霖撇了他一眼,说:“你们昨晚还一起打麻将到今早八点半,现在你说他是杀人犯,你看见他动手了?”
“我没看见,是我猜的。”
袁骋出狱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游手好闲在外面游荡,高明作为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时不时会帮衬他一下,他家在绿墅有个长期客户,高明会去给客户去送菜,带袁骋去过,袁骋十几岁起就有偷窃行为,小到几十块钱大到几千块的电子产品,进监狱之后又得到了狱友指点迷津,偏执的认为有钱人住的地方连地砖都是镶金边的。
高明是真的以为袁骋准备出来好好生活,打算拉着他一起干蔬果生意,绿墅一周他们要去三次,由此袁骋熟悉了绿墅的监控分布,在上周六早上,他俩一起开车去给客户送食材,等送完东西袁骋人就不见了,高明打电话找人,袁骋说在小区里面转转,让高明先去下一个客户那。
没办法,合作的长期客户越来越少,他奶奶又在住院要用钱,高明不能丢了这家饭店的大客户,只能自己一个离开。
高明一天心神不宁等到了晚上,袁骋给他发信息说别墅里面有个大客户,他这一趟要是赚了无论多少都分高明一半。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袁骋邀请他去家里吃饭,一摞十万的现金拍在饭桌上,“哥,说好的分你一半,给咱奶看病。”
高明问他什么客户,钱怎么来的,袁骋一五一十把11栋别墅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说他进去的时候人就是死的,其实我不太信。他自小没有爹妈管教,我爸跟他爸也是一个胡同里长大的,说能帮一点是一点,他管我叫一声哥,我也拿他当弟弟,还以为他在监狱里改造好了,这半年除了去棋牌室打麻将,一直老老实实。我没料到他会利用我”
“你为什么不报警,还收了钱包庇他?”庄霖责问道。
“这两年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有好几个客户的钱我们没收回来,我奶又在医院躺着,每天每天都是钱,能停的药都停了,我知道这是赃款,可一边是我奶奶的命啊”高明哭丧个脸:“我是杀人犯的共犯,坐牢会被判很多年,我只能跑。”
“愚蠢。”月拂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冷不丁来了一句。
陆允差点吓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说袁骋没爹妈的时候,队长,你这么专注,我要是敌人给你背后来一下你就die掉了。”月拂拆着手里一根棒冰。
谁会在公安局还保持警惕,陆允觉得好笑,“你可以试试,看看谁先被打趴下。”
月拂掰了半根棒冰给领导,陆允犹豫后还是接过,问她:“谁给你的?”
“贺医生。”
“贺医生?”陆允看了眼墙上的时候,这还没到医院下班的点呢。
“嗯,她溜班过来给我送东西。”
40
第40章
◎领导我能下班吗?◎
“从时间上来看袁骋确实没杀人,他们周六早上进入绿墅的时候,11栋的两个人已经死透了。”月拂叼着草莓味棒冰,意料之内的结果。
陆允感受指尖冰凉坚硬的触感,又是一条废掉的线索吗?这案子查起来实在是蹊跷,刚有点蛛丝马迹被毙掉了。
月拂看领导愁眉不展,安慰道:“袁骋不是凶手也不是坏消息,至少我们可以排除杀人动机中的财杀,调查越来越明朗了。”
“你查到什么了?”
“还没结果呢,我刚写完检讨出来放松下脑子。”月拂用手指将大块棒冰捏碎,说:“袁骋如果真的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二十万,还把包里的四百块拿走了,足以说明凶手不差钱,或者对钱不感兴趣,他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杀掉房子里其中某人。我更倾向于目标是赵家友,要是方菲,犯不着把赵家有叫回去。或者凶手的目标是他们两个,只是对赵家有的恶意要更大一些。”
“叫回去?”陆允觉察要素,问道:”你怀疑赵家有在公寓接到的电话是凶手打的?“
“从时间上来看,极有可能是凶手用方菲的手机打的,你们不是找到了两部手机,我估计手机上的信息会比目前查到的更多。”
“没用!这手机比我上周新长出来的头发还新,”常主任摸着溜滑头顶,睁着眼说瞎话,他压根没有新头发长出来。
陆允满怀期待来技术室要结果,结果是碰了一鼻子的的灰,赵家有新换的手机,干净的跟旁边吃夏法医零食的傻白甜一样空白。夏至拿出一包彩色软糖分享给月拂,看的出来月拂的情绪调整好了,吃不下饭,吃零食的胃口倒是蛮好的。
“另外一部手机呢?”陆允沉着一张脸不甘心问道。
“聊天记录和手机浏览记录刚拉出来,你要是着急,自己拿回办公室去看。”常主任指了指对面桌上的打印纸,旋即笑嘻嘻接过月拂抓来的一把糖果,对陆允说:“下次你让月拂过来就行,你一进来感觉我们部门欠你二百万似的。”
“”陆允拉过月拂,丝毫不给同级部门领导留情面:“我会慎重考虑以后让不让月拂和你们部门对接,并且,鲜虾鱼籽云吞的食谱我是不会让庄霖给你的,望梅止渴去吧你!”
陆允带着人和打印出来一大摞数据,在常主任叫嚣卸磨杀驴的呵斥中离开,一次失败的部门外交,月拂再怎么讨喜也是她一大队的人。
月拂怀抱分了还有一半多的软糖,勉强才能跟上领导的步子,“什么鲜虾鱼籽云吞食谱,我没把这东西给过庄副。”
“这不重要,以后还是少去技术支队晃悠,夏至一包糖果就把你给收买了?你看常主任稀疏的头顶,夏至头发比刚入职那会少多了,全靠自然卷基因维持茂盛的假象,常主任在技术支队无差别传播秃头病毒,小心被他传染”
月拂发现领导嘴还是挺贫的,一点也不像个大度的领导,背后曲曲人的本事比自己强,“队长,你是不是对常主任有啥误解,他人挺好的啊,除了头发少一点外。”
陆允对想把月拂挖走的竞争部门统一没好感,背后曲曲算轻的了,严重点她要在下月的市局比武演练把他们统统干趴下,“总之以后没有我的授意,你别去其他部门乱串。”
“是你带我过来的。”月拂往嘴里送了颗橘子味水果软糖,香甜浓郁的橘子味让她多留意了包装上的品牌,说:“而且,目前我没有单独去过其他部门,上午视侦大队还是胡哥和我一起过去的。”
除了单独行动外,月拂是个听话且执行力很高的下属,陆允转移话题,问她:“案子查到现在,你有没有什么看法?就你自己的看法。”
月拂挑出一颗橘子味的软糖,送到领导面前,借花献佛:“队长,这个味道的好吃,你尝尝。”
陆允停下脚步,她俩并肩的影子被窗框框一起,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剪影长到很远,陆允把目光从看似亲密无间的影子上收回来,月拂修长细腻的手指捏着一颗透明糖纸拧出两个小翅膀的糖果,夕阳橘黄色的霞光折射在包装纸上,泛起一片片金色波澜,月拂淡淡的笑脸,鲜活地连鬓角的发丝都在放着光,浓黑的眸子里陆允甚至能看见自己在她眼中的样子。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和分享,陆允的脸要被不太晒的阳光给烫熟了,迅速收下糖果攥在手心,在噗通乱掉的慌乱中镇定道:“不要转移话题,我在问你对案子的看法。”
“像我这种刚入职的菜鸟也可以发表看法吗?”月拂口不对心反问。
“你要真把自己定位放在入职菜鸟的位置上,就不会一个人进入案发现场了。”陆允闻了下糖果包装纸,甚至能感受到月拂指尖残留的温度。
“我的看法是,如果我们排除了所有可能,剩下的不可能就是要找的真相。”
“说人话。”
“就是排除所有可能后,侦查方向得往非正常方向思路调查,比如他们有没有在路边得罪什么人啊,或者职场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蓄意报复啊,还有早上出门右脚先踩出去犯了某些人的忌讳之类的。”
“你这也太随意了,真要往你这个方向调查,这案子估计要成悬案,人山人海上哪排除这些人。”
“队长,你查案子查魔怔了吧,只要找到凶手是如何进入绿墅天府,管他人山人海哪冒出来的。”
陆允脚步一顿,是魔怔了,绿墅的出入口一共就两个,只要对案发前后两天挨个排查不就好了,人际关系的排查确实让调查兜了一个巨大圈子,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处——
她们回办公室的时候,庄霖和姚睿的审讯也结束了,姚睿苦道:“队长,袁骋确实没有杀人,上周五晚上十点到周六凌晨,他在家没出过门。而且根据他的供述,周六一早他进入绿墅溜达,撬开了好几户的锁,还在没人住的房子里睡了个午觉,就说这人心态稳不稳吧。”
“本来他也没翻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见11栋停在外面的车还原模原样停着,判断这户屋主没在家,而且,据他交代,上午他就想进11栋了,因为没装防盗窗入户不难,但是看到外边的车,他放弃了。一直到晚上他再次经过11栋,才想着碰碰运气,从东面的窗户翻进去。”
“可不就让他碰上了,还是死人财。”姚睿说:“这小子看见地上的尸体被吓的摔了一跤,准备跑的时候回头还撞上了厨房的玻璃门,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戚小虎问:“怎么着?”
管博不屑道:“给他撞冷静了呗。”
姚睿给管博竖起大拇指,说:“袁骋小时候见过死人,是他爸,对尸体没有普通人那么恐惧,他撞在门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来都来了,死人算什么。”
“他也不算蠢,为了防止留下自己的痕迹,很小心翻*找房子里的东西,在沙发上的公文包里发现了二十万现金,外侧拉链袋还有四百块,他找到钱之后没有在一楼继续翻找,而是上了二楼,发现二楼只有主卧才住过人,只翻了方菲的包,至于衣柜里那些大牌包,他知道这东西出二手很容易被找到,没敢拿,只带走了卧室桌上的手机,直到被抓也没敢开机。”
“那条宠物狗真被他吃了?”陆允问道。
“可不,袁骋上二楼发现了狗的尸体,他不喜欢狗,也非常不喜欢养狗的家庭,他的原话是,有钱人家的狗吃的比人还好,过着比人还舒坦的生活,而他们这些底层活着还不如一条狗。”
月拂适时举手提问:“他爸爸是不是在一场冲突中被养狗人士群殴致死的?”
“月拂你咋知道,好多年前的新闻了,整场冲突就死了他爸一个过去劝架的,家里剩下一个老的一个小的,因为法难则众,法院判所有动手的人支付一定的经济赔偿,也没收到俩钱,因为不懂法,他们不知道可以向法院申请对被告执行强制执行,总之,爷孙俩过的挺艰难,还要靠街坊救济,袁骋才不至于饿死。”
庄霖说:“月拂你还真没说错,袁骋把狗带走确实是开荤要庆祝的,他在二楼就摸到个手机,都准备走了,又特意折返二楼把狗带走,想着买点好酒,吃顿好的庆祝庆祝,现成的狗肉都不用找人买,拿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子把狗一套,背走了。你们不知道袁骋多谨慎,他鞋子包了六层,上楼梯还只踩边边,动了哪里原模原样复原回去,这些是他蹲号子期间,里边前辈教他的,活学活用,误导我们调查。”
袁骋这条线确实是被毙了,从月拂找出来到被证实不到一天,眼见已过下班的点,又是没有进展的一天。那边几个大男人闹哄哄聚一起商量点什么外卖,月拂扎进常主任给的一堆数据里一声不吭。
陆允把方菲手机里的数据分了一半给月拂,不多时月拂来找她,“队长,你在通讯录里面能找到一个用户名叫‘库斯’的好友吗?”
陆允在方菲生前的通讯录里搜索联系人,“有,不过他们好像没聊过天。”
月拂推过来几张聊天记录的打印纸,“在案发当天,方菲约这个ID叫库斯的人去过别墅。”
【天太热了,不想出门,你今天能过来吗?】
【你给我买的香槟到了,放冰箱冷藏好了,等你过来。】
后面跟着的一张图片,只不过看不到图片,只有文件地址的一长串字符。
陆允皱眉道:“不止龙游去过绿墅,方菲同时和好几个人保持暧昧关系,她把门禁卡给过其他人?”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而且这人不止一次去过绿墅,方菲没把地址发给他。”
方菲这个女孩年纪不大,感情生活过于丰富了些,陆允见怪不怪,她也算是见过了各路奇形怪状的牛鬼蛇神了,“我让常主任查下这个ID的实名认证。”
陆允给常捷发完信息,见月拂欲言又止,“还有别的发现吗?”
“没有,”月拂轻咬下唇,缓缓问道:“我现在能下班吗?”
月拂下午吃过了贺祯送过来的止疼药,现在药效过去了,不仅背疼头也疼,脸色青中泛白,再熬下去她要奉献在岗位上了。
陆允很少关心别人,看月拂脸色比下午还差,关切的话听起来也是冷冰冰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月拂点头。
瞬间,愧疚如山海将陆允掩埋,自己跟外面用了人家还不体恤不关心没有人情关怀的冷漠渣女没什么两样,渣的无以复加,渣的深恶痛绝。成为一大队队长以来,队里除了月拂外没招过女生,走掉的和没走的全是黑中带糙的汉子,实在不需要领导开口关心,像月拂这种白白净净蚊子叮一下红老大一片的小脆皮,说两句还掉眼泪的哭包,陆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亲和:“要不要我送你?”
说完就后悔了,这时候还问什么问!直接亲自开车送人回家,送家门口,不,送进家门,还必须看着她盖上被子躺床上休息,才能充分体现一个领导对下属的关怀备至。
月拂不会给她表现机会,说:“贺医生过来接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