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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爱上

    雷导一听, 眼睛顿时变亮,立马道:“既然如此,就由景妍先在这里陪同, 剩余部队继续向前吧。”

    乌泱乌泱的人群逐渐散去,景妍靠近还坐在地上的祁羡渊,询问道:“咋样,还能走吗?”

    祁羡渊垂下眸子,额间的碎发遮挡住他的半张脸,他轻轻点头,然后想要试图站起身,却打了个踉跄。

    见他这样,景妍迅速上前及时扶他一把,等他又坐回原地时, 蹲下身和他平视, “我看短时间应该走不了了,你别逞能啦。”

    “”祁羡渊不说话, 也不抬眼看她,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过了一会儿淡淡道:“我没事, 你和他们先出发吧, 不用管我。”

    景妍将信将疑地瞅他一眼, 恰时自己蹲得有点腿麻, 便站起了身。一站起来就发现他蜷在地上的身影格外惹人可怜, 活像一只被人遗弃的耷耳小狗。

    尽管不可能真的抛下他不管, 却忍不住逗他, “你确定?那我先走啦?”

    说罢, 她故作转身向前迈步, 衣摆却被揪住。等回过头去看, 蹙眉委屈的俊容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正巴巴望着她。

    细看之下,里面情绪好不哀怨。

    景妍乐了,“不想让我走怎么还抓我衣服。”

    祁羡渊扭过头不再看她,伸出去的手却不曾放下。

    “那我不想让你走。”他嗫嚅了良久,终于开口说出这句话。

    景妍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劲,顺势坐在他的身边,支着下巴瞧他耳垂醺红,像个虾仁想让人咬下一口。

    祁羡渊被她直白的眼神看的不自在,身子向着另一个方向转了转,只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背影给她。

    景妍忍不住偷笑:“果然是小孩脾气。”

    “你能不能别老把我当小孩。”他呼出一口浊气,不满道。

    景妍心想不是小孩的话怎么总是耍小性子,她从背包里翻出块巧克力,撕开包装袋后递给他,谁料人家根本不领情,看都没看一眼。

    爱吃不吃。她狠狠咬下一口,语气轻飘飘道:“不好意思啊,忘记狗狗不能吃巧克力。”

    话音刚落,某只狗崽子终于转过了身,伸手就要去抢巧克力。

    景妍将手高高举了起来,两人争抢着不知怎么就缠斗在了一起,祁羡渊像个恶狗一般扑上来,她一个没注意就被扑倒在地。在倒地的瞬间,一只温暖的大手及时护住了她的后脑。

    她被祁羡渊压着,胳膊却还在张牙舞爪地乱挥,为了顾及不误伤他受伤的脚踝,下半身根本没敢乱动。

    这样的场景让她不由得想起过年的时候她逗自家外甥,作为一个力气占尽优势的成年人抢走六岁小孩的玩具车,最终以外甥哭得喘不上气、她被她妈骂得狗血喷头而告终。

    她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和祁羡渊相处都会这么幼稚,仿佛两个人的心智一同退化到了十岁以下,一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巧克力被拿走了。

    祁羡渊就着她咬过的痕迹,舔舐了一圈上面很明显的牙痕,然后送入了口中。随后,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味道不错。”

    不是巧克力的味道,是她的味道。

    景妍气得直翻白眼,伸手就要去推搡他,两个人重叠的身影在草丛中扭动。

    “无语,指南针怎么可能丢在这里?”不远处传来一阵烦躁的男声,随着脚步的窸窸窣窣声渐近,两个男人赶了回来。

    吴泽生面不改色地笑道:“小谢,没事的,就是折返回来一趟。你看,旅程中处处都是风景”

    于是,两人就看到距离十几米的丛林外,一对男女衣衫不整,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在草丛的遮掩下重叠扭动。

    谢伦眯了眯眼睛,摸索着下巴感叹:“确实是一处极好的‘风景’啊”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吴泽生嘴上微叹口气,眼上却看得认真仔细,“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怪不得把我们支开,原来是在野外做这种事。”

    两人甚不合拍的人,在这件事上得出了一致的看法。

    另一边,景妍听到周围有人靠近,和他玩闹的心思顿时全无。谁料挣脱的时候无意中踹到他的脚踝,立马就听到身上的人闷哼一声,仿佛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她身体僵住,不敢乱动。这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别说祁家了,估计他那个手腕强硬的大哥都不会放过她。

    她咽了口口水,小心问道:“你没事吧?”

    祁羡渊掩了掩纤长的眼睫,“我要是瘸了,下半辈子你得对我负责。”

    不是吧!这就瘸了???

    景妍表情从震惊变得狰狞,似乎很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情。她讪笑一声:“你先从我身上起来,看看你的脚踝情况怎么样了。”

    祁羡渊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颇为不满,面上却露出一个更痛苦和委屈的表情,他故作要起身却没什么力气的样子,甚至连额角的那滴汗珠都恰到好处滴落在她脸上,让景妍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看来真是伤得不轻!景妍心焦着,喊了声:“有没有人啊?祁羡渊不行了!”

    祁羡渊心道谁说我不行的,只是他蹙眉的表情落在景妍的眼中又是一副苦苦挣扎和忍耐痛苦的可怜样,于是她又高喊:“救命啊!有没有人?”

    好在一旁正吃瓜的两人,听到景妍的呼救,连忙赶了上去,将祁羡渊搀扶起来,小心放在一边。

    终于重获自由的景妍没顾得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跪坐在他身边,掀开他的裤管去看。

    这一看,心凉了半截。

    原本就红肿的脚踝此时直接肿成个馒头,估计一天内再行走是不大可能了。

    她闭了闭眼,想到自己这短暂的娱乐圈生涯,可能会因为踹到娇贵的祁少爷崴了那只脚而告终,不由得悲从中来。

    只不过她这副失落担忧的神情,落在祁羡渊眼中同样也变了个味。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有一丝心疼自己的。

    祁羡渊如是想着。他心中涌起浓浓的甜蜜,决意要装得更逼真些,最好能让她再怜惜些。只不过他将视线转到面前两个男人身上,这两个碍眼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看着烦死了。

    他咬着下唇,将唇瓣咬到泛白,淡淡道:“无甚大碍。”

    景妍本来也不是会照顾别人的人,此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呐呐道:“要不,中断拍摄节目算了?”

    兵荒马乱期间,竟然还是吴泽生最先反应过来,蹲下身来,翻找背包中的急救用品,最后找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来,喷在他的脚踝处。

    祁羡渊一副痛极的表情,靠在景妍的怀中,抬头小心观察她的神色。最置身事外的是谢伦,他抱着臂站在一侧,觉着哪哪都不对劲。

    且不说祁羡渊强悍到可以徒手掰断两厘米树枝的身体素质,两人作为朋友,他参加过多少极限运动和野外探险谢伦能不清楚么!他会在平路上突然崴脚本来就很蹊跷,加上他躲在景妍怀里那副娇弱宝宝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看穿一切后,作为损友,他咧嘴笑道:“老祁,景妍说得对,不然直接中断拍摄去医院看看吧,万一是骨折什么的就不好了。”

    “骨折”两个字像是爆竹一样在景妍脑中炸开,她惊恐万分,努力平息了一下心绪说:“对赶紧治疗,安排一架直升机。”

    上次她感冒,祁羡渊不就正准备给她派架直升飞机来着。

    谢伦嘴角抽搐,心说你们在这演什么霸总剧情呢,还直升飞机。按照祁羡渊本来的作风,就算是双脚都崴了估计还能独自走个二里路。

    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就接收到某位娇宝宝的凌厉至极的警告眼神。再一眨眼,人家看向某位女士时,又是眼中含泪,好不委屈的样子。

    谢伦:

    哥你转行去做演员吧,真的,这变脸速度还唱什么歌啊!

    祁羡渊轻咳一声,“不用,喷了药应该马上就会好的。”他抬眸,语气轻飘飘的,“两位的行程该继续了吧?”

    得,开始赶客了。

    谢伦和吴泽生对视一眼,很有眼色地选择了遁走。

    待到走远后,吴泽生似是不解,道:“太奇怪了,导演组就这么放着不管?”

    谢伦心说敢管么,没看见你给人家喷药的时候人家非但不感激,还恶狠狠地瞪你一眼么?他随口答道:“爱咋咋地,赶紧找指南针吧。”

    *

    在葱郁丛林中的一片开阔地带,高大的树木遮挡住刺眼的光热,旁边有溯溪洄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热烈的植物味道。

    溯溪一旁,铺展着一块不大不小的防潮垫,上面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食品。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坐在防潮垫上,神色恹恹,手中抛起一块红色的果子又接住,如此重复几次后觉得无聊透顶。在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后,随手将红色的果子置于一边,闭上双眼,似在养神。

    景妍怀中捧着各种各样的果子和不常见的植株,很是兴奋地跑了回来。双手一松,怀里的东西悉数到了防潮垫上。

    “怎么样?你刚吃了没有?我又发现了一种没见过的蘑菇!”她兴致盎然地给他指了指一块红到能滴血的蘑菇,“这个估计吃了以后,眼前全是小人了!”

    祁羡渊睁眼去看,似有无奈道:“怕是浮现的不是小人,是祖宗了。”

    “哈哈哈哈哈。”景妍朗声笑道:“等我带回去,给我仇人下毒去。”

    “你仇人是谁?”他伸手拿出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她。

    景妍这一趟行程跑得远,咕噜咕噜灌下大半瓶水后,听到他这么问,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仇人是谁。

    思索了半天,她将视线缓缓移到面前的人身上。

    祁羡渊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二人世界里好好相处一下,谁知她把自己安置到此处后,不是跑去摘果子,就是找些奇花异草来,眼见日头将近,已经到了下午,两人还没怎么亲密接触过!

    现在更好了,她那做贼心虚一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好,好得很。祁羡渊忍不住冷笑。

    压了压心中翻腾的怒意和戾气,他唇边漾开一个清浅的笑容,“你坐下歇会吧,跑了好一阵了。”

    景妍挠挠头,有些为难道:“可是,我担心咱们在这里会饿死。”

    虽然两人的背包内都有食物和饮用水,但是带着个行动不便的伤患,要是坐吃山空了怎么办?要是节目组坐地起价将食物卖出天价怎么办?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多采摘点果子为妙!

    听言,祁羡渊感觉脑仁子都突突得疼,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尝试劝说:“有没有想过咱们参加的是恋综节目,不是什么野外求生。”

    他让节目组这次安排在这片人迹罕至的雨林,也是想在环境稍微恶劣的地方能和她多多培养感情,不是要倒翻天罡好吗。

    “哈?”景妍的语气很夸张,“那你说说,谁家恋综跑这地方来,不知道策划这节目的人是怎么想的,脑子里估计全都是屎吧。”

    “”

    祁羡渊不欲和她继续辩驳,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天色渐晚,我们要不抓紧搭帐篷吧?”

    景妍瞅了瞅不知何时被节目组放下的帐篷包裹,问道:“我们不用和大部队集合吗?”

    “也许他们已经找到了适合居住的地方。”

    事实上,人家四个不仅找到了,甚至找到的还是节目组特地安排的森林木屋,里面的生活用品和设施一应俱全。当然这事后来被景妍知道,不由得又是捶胸顿足仰天长啸,此为后话也。

    “行吧行吧。”不远处有节目组一直跟拍,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景妍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说干就干,只是一拉开包裹拉链,将篷布和支架全抖落出来,看着满地的狼藉,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搜寻半天,怎么连个组装说明都没有啊喂!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她踌躇问:“不然你还是让你家的直升飞机接我们出去吧,去市区找个酒店睡一晚,明早再把我们送回来。”

    祁羡渊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曲起的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笨蛋。”

    景妍被莫名其妙地被敲了一下,又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句,登时就不满地嚷道:“你行你上!”

    话是这么说,但看到蹲下身的祁羡渊在翻找钢束准备组装时,她立马慌了,“别别别,你脚还没好,还是我来吧。”

    她一把抢过去他手中的工具,道:“我装,你指导好吧?”

    祁羡渊淡笑,“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建议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这边临近溯溪,除去夜里潮气重以外,半夜和清晨可能会有野兽过来饮水。”

    好在几十米外还有一处平坦又相对来说干燥的地方,等两人将东西都搬运过去时,天色愈深。

    祁羡渊微微蹙眉,看来组装帐篷的速度得要加快了。只是他碍于自己的柔弱伤患人设,没法大刀阔斧地进行组装。

    景妍学东西的速度非常之快,在他的指导下很快连接好各个帐篷杆,他负责用地锚固定地垫,在约莫半个小时后,就组装出一个很像那么回事的帐篷。

    景妍虽然累到出了汗,但是看着面前自己的亲手搭建的作品还是颇有成就感的。她叉着腰,对还在检查构件的祁羡渊问道:“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好厉害啊!”

    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从哪里学会这门技艺的。加之上次乘坐滑翔伞的时候,他自述还有航空运动飞行驾驶员执照,最后他的滑翔技术也证明了所言不虚。

    所以,她对于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了解。

    祁羡渊正挽着袖子,转头看了她一眼。和他相隔两三米、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眼神雀跃,里面仿若有亮晶晶的星子在闪烁;语气中的夸赞也诚心诚意,没有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味道。

    就是在突然间,他的心仿佛又被击中了。

    他想,就算他每天都失忆、每天都是第一次遇见她,也会反反复复爱上她。

    每一次,周而复始。

    【作者有话说】

    景妍:策划这节目的人是怎么想的,脑子里估计全都是屎吧。

    小祁:我脑子里都是

    第22章 抓蛇

    景妍被他目光定定地盯着, 感觉浑身不自然极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道:“傻啦?”

    思绪回转, 祁羡渊垂下眼眸,乖巧回答:“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院子里睡,那个时候学会了怎么搭帐篷。”

    景妍:?

    搁这儿胡扯呢,谁不知道祁家的二少爷是祁家的眼珠子,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会沦落被赶到院子睡的地步?

    她眼珠子溜溜地转,一脸怀疑地说出自己的揣测:“怕不是你吵着闹着不愿在房间睡,非要在你家庭院里搭帐篷吧?”

    装可怜的小伎俩被拆穿,他也不恼,淡笑道:“吃饭吧。”

    景妍最近为了试镜做准备, 这些天都处于节食状态, 以致于搭个帐篷也会累到大汗淋漓。包裹里全是巧克力等高热量食品,她不敢多吃, 说自己喝点水就好。

    听言,祁羡渊蹙眉。“未来的行程估计还得有个两天, 饿晕了怎么办?”

    景妍刚想笑嘻嘻说这不是还有你么, 突然又想到他也是个瘸子, 要是真出现什么意外, 两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于是她矜持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能量棒。这些天几乎都在吃水煮菜, 何曾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这一吃就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她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哀怨地看着还在准备投食的某人。

    “祁羡渊, 我恨你。”

    祁羡渊撕开包装袋的动作一顿, 神色变得很认真。

    “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

    要爱我,喜欢我。

    他纤长的眼睫颤抖,声音弥漫着些许落寞,“可以么?”

    景妍莫名其妙地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了这只悲伤小狗。她打了个饱嗝,敷衍道:“好好好,不讨厌你。”

    此时夜幕降临,原本寂静的雨林显得更加静谧,只能听到不远处涓涓水流声和或有或无的虫鸣。

    祁羡渊挂好露营灯,拉开帐篷的拉链,探头去看里面坐着的身影,她似乎还是没放弃今天自己采摘的成果,正分门别类地摆了几排,像是在认真思考怎么带回去。

    他试探着开口:“那个蘑菇看起来已经不是很新鲜了。”

    蘑菇离了土壤,表皮已经皲缩,垂下头来无精打采的。

    景妍眼睛一亮,“你说我明天把它晒成干然后带回去怎么样。”

    祁羡渊进了帐篷,他的睡袋位置被果子和蘑菇挤占,所以他如愿以偿地挨着景妍坐下。

    他指着一个体型很小的粉紫色蘑菇,道:“这个叫红盖小皮伞。”

    “哇,果然长得可爱,名字也很可爱呢。”

    祁羡渊点点头,顿了顿,眼中含笑,“它的菇语是:永远爱你。”

    “什么?”景妍很罕见地露出怔愣的表情,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议道:“我没听错吧,还有菇语这种东西么?”

    祁羡渊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鲜花都能有花语,蘑菇怎么没有菇语了。”

    奈何此时没有手机能查证,景妍狐疑地瞟他一眼,又看了看蘑菇。她指着另外一个长得看起来就很憨厚的紫黑色蘑菇道:“那这个的菇语是——”

    她拉长声调,尾调带着俏皮和灵动:“景妍是超级大美女!”

    祁羡渊终于笑出了声,神情是他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眼底像是拢住了柔和的灯光,眼波间光华流转。

    景妍一时间看得有些怔了,心中暗想他这被称为AI建模一般的美貌真不是盖的。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古人诚不欺我!

    不想让自己变成花痴的她立马转开了视线,语气生硬道:“好无聊好无聊,我们玩个什么。”

    收拾物资的时候,她顺手从节目组准备的东西中带上了简易的飞行棋,正好够两个人玩。

    将蘑菇们规整完毕后,她将飞行棋棋盘铺展在地垫上,准备开始游戏。

    祁羡渊第一把就摇出个六,率先将棋走了出去。可景妍不知今天是水逆还是怎么的,连着好几把连门都没出去。

    “啊啊啊不行。”眼看着祁羡渊某个棋都快走到重点了,她耍赖道:“肯定是你抢走了我的好运气!”

    祁羡渊眼中含笑看她,“那我帮你抛一个。”

    说罢,他牵过景妍的手,温暖的双手包裹住她的手,一同摇晃几秒后,向下掷起骰子。

    在骰子摇晃的瞬间,景妍突然心跳加快,但是她很清楚,这其实与点数多少无关。

    心跳如擂鼓一般猛烈地在胸腔敲击着,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没由来地一阵喉咙发紧,她在心中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你能摇到六,我会

    几秒钟后,骰子稳住,她凑过去看。

    点数为六

    尽管后续她也陆陆续续地追赶上来,但是大势已去。在祁羡渊的最后一棋即将到达终点时,她向后仰去,不愿接受这个悲催的结果。

    “不玩了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

    她的头蒙进睡袋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很快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翻坐起身,叫住还在收拾残局的祁羡渊:“我们去外面看星星吧?”

    这一片植被不算十分密集,昂头就能看到天空。夜空中星光璀璨,美得令人失语。

    祁羡渊将自己的身上的外套脱下拢在她身上,只抬眸看了两眼,就转头看她,觉得她的眼神比星河更要夺目。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便忽略了草丛中窸窣的细碎声。

    景妍正沉迷美景,刚想拽住他的衣袖询问那是不是某个星座时,却听到他极低极快地说了一声:“妍妍,别动。”

    她想调笑他又在制造什么紧张空气时,却发觉气氛凝重,他的手臂连带着半张身子都处于紧绷状态。抬眸去看,他的下颌线冷硬,似乎是处于极端的戒备状态。

    “怎怎么了。”她咽下口水,紧张地问道。

    景妍视线一瞥,竟然在余光中看到一只翠绿色的细蛇不知何时在树丛的掩饰下袭来,正在他们几米外盘起身子,高昂起头,露出极为吓人的黑色口器。

    自小连见到蜈蚣都要吓得尖叫的她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她脸色大变,身形僵硬,不自觉颤抖着。

    景妍背对着蛇,可能是会被攻击的第一个对象。

    “乖,不怕。”祁羡渊沉声安慰着,扣住她的肩膀,动作微不可闻地将她往自己身侧中带。

    只是在近乎是静止一般移动的瞬间,那条蛇却在倏忽间做起了攻击的姿势。

    景妍虽然看不见后面的情况,但是出于动物的本能,还是在一瞬间感觉寒毛炸起,脊背发凉。

    她紧闭住眼睛,等待着被咬住的疼痛。

    三秒后,还是没有动静,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她悄悄睁开双眼,看到了更加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

    祁羡渊用一只单手,竟然硬生生攥住了那条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蛇。

    虽然紧紧扣住了蛇头,让它无法张嘴撕咬,但是蛇的身子全部盘在了他的手臂上,稍一松力就会立马反咬,看起来煞是恐怖。

    他的手上没有任何防护工具,甚至连一双手套也无。

    景妍看得差点晕厥过去,刚想大声呼叫工作人员来帮忙,就听到他低声道:“妍妍,别怕。我的背包第二个侧兜中有一把军刀,你帮我拿过来。”

    听言,她站起身立刻向着帐篷内跑去。腿有些瘫软,却还是踉跄着到了,在背包里翻找的时候,手几乎颤抖得如同筛糠。

    好在,那把军刀很快就找到了。她跑出帐篷,向着还在徒手攥蛇的身影递上刀子。

    祁羡渊接过,目光森然凌冽,在手起刀落间斩断了蛇的头部,血液瞬时喷溅出来,沾到他的脸庞和手臂上。而紧紧缠绕在他手腕的蛇身逐渐松软下来,用力一甩就滑落在地。

    他用刀尖再次扎向蛇头,刀身穿破后直直地立在土地上。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却极为凶险。

    危机解除。景妍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气力,瘫软坐在地上,泪珠儿像是不要钱一样滚落出来,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随即大声哭了出来。

    祁羡渊的后背也被冷汗浸湿。倒不是因为怕抓蛇,而是如果他再出手晚上那么一会儿,景妍就会被攻击到。

    如果她受伤,他真的会疯掉。

    他抬起手肘抹了抹面颊上的血渍,又将手在身上蹭了蹭,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轻轻擦拭她的泪珠儿。

    “没事了,不哭了好不好,嗯?”他的语气神情温柔,和刚才那副冷面森然的样子截然不同。

    景妍一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大声了,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劲瘦结实的腰身,说什么也不松手。

    祁羡渊被心爱之人投怀送抱,心里像是有烟花炸开。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来以示安抚。

    她哭得抽噎,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你干嘛要抓它,多吓人啊。”

    “不抓它,就眼睁睁看着它咬你啊?”他悄悄轻吻了下她的发顶,继续道:“那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死”字刚出口,他的嘴唇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垂眸去看,他的女孩儿仍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眼睫上挂着泪珠,面色苍白,看着好不可怜。

    景妍是真的吓破胆了,到了现在才觉得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她鼻子一抽一抽地说:“节目组呢,说好要保护我们,太不靠谱了!”

    祁羡渊挑了挑眉,没告诉她为了保证两人的二人世界没人打扰,早就把节目组远远支开了。

    他唇边绽开一个笑来,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忍不住想亲上去,最终还是忍住,道:“但我会永远保护你。”

    第23章 退却

    景妍被他这话说的一愣, 握拳轻轻捶向他的胸口,低声道:“油嘴滑舌。”

    说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赶紧从他怀中出来,握住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翻看检查。

    “没有被咬到。”祁羡渊见她这样担心的样子心头一软,他将头倚在她的肩膀上,装作一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真是好吓人。”

    景妍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听他委屈巴巴的撒娇语气,心上仿佛有个什么位置坍塌了。

    她摸了摸他的卷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小声又快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祁羡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立马乘胜追击, 抓住她的手蹭了蹭自己脸颊, 懒洋洋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景妍睁大眼睛看这无赖, 别扭地凑到他的耳边,又是极为快速地说:“我说, 谢谢你!”

    “哦?”他挑了挑眉,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景妍蹙眉想了半天要给他准备什么谢礼, 思考的时候余光无意中瞟到他手背上一个被蹭破皮的极小伤口。

    她的呼吸一窒, 眼泪比想说的话先涌了出来。

    于是, 在节目组的众人被某人召唤、连滚带爬地赶过来后,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景妍埋在脸上身上全是血迹的祁羡渊怀中, 嚎啕大哭不停地说着怎么办怎么办, 求你别死;祁羡渊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一边温声说着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而两人的不远处,一条被爆头的翠绿色的蛇睁大自己的眼睛,估计不知道自己死后也得被迫承受着这一切。

    几十分钟后,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划破寂静的丛林。

    景妍坐在直升飞机的座椅上,吊着的心随着一剂血清注入到男人结实的手臂处而终于放下。天知道她刚才有多胆战心惊,要是祁羡渊因为她出了点什么意外,估计祁家能直接把她丢到蟒蛇堆里生吞了。

    医生收好针管,嘱托道:“根据描述应该是绿林蛇,不过毒素很小,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注射了血清。最近注意休息,有什么不适及时反映。”

    另一只手支起下巴的祁羡渊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眼中只有那个满含担忧的身影。

    他似笑非笑道:“那这段时间需要有人一直照顾吧?”

    医生还未开口,他面前的女人已经率先道:“需要需要!”

    景妍语气急迫,“感觉得时刻监测吧?万一毒发了怎么办?”

    医生心说就这微量的蛇毒就算不注射血清,这么个大小伙子也能自己痊愈,但是碍于人家的身份,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

    祁羡渊点头同意:“确实得时刻监测陪伴。”

    他心中已经想好两人这几日该如何黏黏糊糊相处了,谁知景妍紧接着来了一句:“我请护工,费用我全包!”

    男人眼眸倏地变暗,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座椅扶手,慢条斯理道:“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整日待在一起。”

    景妍和一边默默事不关己的医生对视,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个确定的答案。

    没错,这位任劳任怨的护工人选,又是非她莫属了。

    直升飞机飞跃郁郁葱葱的雨林,在一个小时后在当地市内的某家五星级酒店的头层停机坪降落。

    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景妍在飞机上就已经昏昏欲睡,此时下机后被楼顶上的冷风直接刮到清醒。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祁羡渊的外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睡眼朦胧中被祁羡渊带着坐电梯抵达某层楼,等到两个人在房间门口站定时,她面露踌躇。

    “不然我在隔壁住,你有事就叫我?”

    祁羡渊不言不语,只是光指了指自己手背上几乎快要愈合的伤口,然后无言地看向她。

    景妍做出一个“我投降”的手势,跟着他进了房间。

    酒店的房间很大,是一间套房,和之前海边别墅住的那间房布局差不多。

    景妍觉着这一天跌宕起伏的程度简直超过了她前半生的总和,疲惫到连洗澡都没力气,准备洗两把脸就在沙发上凑合凑合睡了。

    谁知她眼睛都快闭上了,祁羡渊却还是凑到她身边,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景妍:

    我的祖宗,你又怎么了?

    最后她站在浴室门口,忍不住无言凝噎苍天。她想揪起祁羡渊的衣领咆哮质问:就那么点伤口连医生都说没有包扎的必要了,你竟然敢说你手受伤了没法独自洗澡?!

    事实上她也将这段话说了出口,只不过是用的更加委婉一点的方式。

    可是当祁羡渊叹口气说自己脚还肿着的时候,她突然就无言以对了。

    她坐在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巨大浴缸边上,用手拨浪试探水温,等到觉着水放到差不多的时候,这狗崽子不知道还在外面磨蹭什么。

    景妍不耐烦了,“小祁?可以进来洗了。”

    又过了一会了,祁羡渊下半身裹着条浴巾出现了。

    他的头发似乎比上次见面又长了些,一头的自然卷稍显凌乱,脸上还有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为他一张倨傲俊美的脸上生生添了不少野性。

    视线下移,光.裸的上半身在浴室暖光的照射下腹肌曲线更加明显。景妍偏侧过去头,一副正人君子的凛然模样,“水温刚好,你进来吧。”

    “可不可以扶我过去?”他的眼睛在氤氲着雾气的浴室中湿漉漉的,“我脚好痛”

    他不说还好,一说景妍反而想起来他从上飞机到房间门口分明腿脚灵活,根本不像是崴脚的样子。但是碍于答应要照顾人家,还是连忙过去搀扶。

    好不容易搀扶少爷入了水,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被叫住。

    “我一只手没法洗头”

    景妍闭了闭眼,认命一般地挪了过去。

    酒店配备的洗发水是她平时就很喜欢的品牌,留香时间很长。她在手里揉搓直到打出泡沫,轻轻地在祁羡渊的头发上打圈。

    他趴在浴缸的边上,下半身的浴袍没有脱去,长长的眼睫盖住眼睑,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鱼。

    见此场景,景妍想起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

    祁羡渊没有睁眼,感受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头发上律动,懒洋洋道:“笑什么?”

    景妍无意识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颊,留下一小团泡沫。“也没什么,就是感觉现在这样,很像给崽崽洗澡。”

    当时他们两个人在浴室一起给崽崽洗澡,两个成年人被累到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洗完后,通常是一个人留下来清理战场,另一个人追着狗吹毛。

    想到那些温馨的回忆,她的嘴边不自觉衔起了笑容。

    祁羡渊悄悄睁开一只眼瞧她,道:“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没办法做到这件事,只能让助理带着它去宠物店洗澡。”

    听言,景妍手上的动作一顿。

    说实话,分手以后不难过不遗憾是假的。

    刚分开的时候,最多的其实是不习惯。看到好笑的段子想分享给他时、吃不完东西习惯性留给他时、睡觉闭眼睁眼发现不在他的怀里

    要说痛苦倒也不至于,就是那些反复的、让人依赖的惯性有时候会折磨着她,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恐惧。

    大学的时候,她看着室友被甩后痛哭暴瘦十斤,还暗暗和章皖瑜说道:“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沉溺于情爱,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自己沦落的地步。

    她是该翱翔在天际自由的鸟儿,不该是被豢养在名为爱情牢笼中的雀儿。所以分手,并不只是因为意识到他动了真心,而是恐惧自己动了真心。

    手上揉搓的动作继续,直到差不多了,她起身拿起喷头,很小心地避开他的眼睛为他冲洗。

    等到冲洗完毕后,她似在喃喃,不知是在提醒他还是告诫自己。

    “小祁,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向前看。”

    给崽崽洗澡不是非得两个人才能做,在宠物店也能洗。

    两个人不是非得在一起,分开也没关系。

    她这一句话像是把无形的利刃,一下子插入他的心脏。

    似乎是觉得里面血肉模糊还不够,她垂下眼睛继续道:“等这期节目结束,我会提出退出节目的请求。”

    好,好得很。

    祁羡渊感觉自己喉咙处一口猩红的血液涌了上来,那把插在他心脏上的刀反反复复搅动,好像是想看到里面彻底碎掉、烂掉才罢休。

    “为什么?”他开口问,尾调不自觉地颤抖。

    景妍突然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偏了偏头道:“回去要全力以赴准备试镜,而且以后的职业规划也需要调整”

    “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他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地、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所在。

    景妍双手握拳,指甲嵌在肉里,痛觉让她清醒。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要怎么说呢?说我好像、似乎、的确真的对你动心了。

    在骰子摇动的时候,她那比什么都强烈的念头是:

    如果你能摇到六,我会爱上你。

    但此刻,她退却了。她绝不会将自己最脆弱的真心就这么双手捧到别人的面前,不管那人是会珍惜还是践踏,她都恐惧这种将一切交付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好像又要有泪滴落。

    祁羡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越看越觉得自己那颗血淋淋的心坠到深不见底的地狱去。

    他笑了,道:“景妍,你想得美。”

    放下一切向前看?你想都不要想。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这一刻,景妍才真正开始对小祁动心。但她还是有点回避型人格的,不过没关系,小祁会死缠烂打到天涯海角的╮(╯▽╰)╭

    第24章 疯狗

    景妍被他说的这话弄得心中一惊, 抬眸去看,正好错过他阴郁到及极致的眼神。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探问道:“你说什么?”

    祁羡渊已经恢复到平日里习惯性面对她的那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浅笑道:“没什么,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去休息就好。”

    她也的确想要逃离这间沉闷到喘不上气的浴室,于是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在按下门把手的时候,她微微侧头用余光去看,祁羡渊将自己的湿发全部拢到额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见她回头,祁羡渊弯起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厚重的木门阖上,隔绝了浴室里一切的声音。

    已经走远的景妍也就没听到,里面传出的一道器皿被用力砸在墙上破碎, 又摔落在地的巨大响声。

    祁羡渊表情淡漠到极致, 看都没看碎成一地的名贵陶瓷摆设,站起身在淋浴头下冲洗干净身体后, 径自踩向了碎裂的瓷片上,随后就是一地的殷红。他置若罔闻一般出了浴室, 在套房外的客厅找到了景妍。

    她正背对着他蜷缩在沙发上, 身上盖着一个薄毯, 手指绕着头发打圈,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羡渊就这么看了半晌, 随后走了过去, 在沙发侧蹲下身, 很乖巧地趴在她身边。

    景妍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 现下只能转过僵硬的身体, 抬起手腕揉了揉他的卷毛, 刚想说“你快去休息吧”,却在看到一地的血印后,硬生生停住了口。

    祁羡渊蹭了蹭她的手,小声道:“妍妍,我好疼啊。”

    心脏疼得快要死掉了。

    景妍立刻坐了起来,没去询问怎么回事,只是默默拔打了酒店前台的电话,冷静地说房间内有客人受伤,请过来帮忙。

    等到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包扎伤口、清理血迹完毕,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景妍的困意早就被逼了回去,现在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她坐在床侧看着因为失血到脸色苍白的祁羡渊,此时他已经阖上了眼睛,俊美无俦的面容像个纯洁的天使。

    默默看了半天,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起在上直升飞机前节目组就已经还给她的手机,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发了一条消息。

    “咋办,我招惹到了一个疯子。”

    章皖瑜估计又在通宵工作,竟然秒回了她。

    先是非常快速地给她回了一个问号,然后就是毫不客气地问她:“怎么了?你又做了什么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的事情。”

    景妍:

    她倒也不至于这么无情吧只是又联想到现在“遍体鳞伤”正躺在床上浅眠的某人,她默默回道:“是祁羡渊。”

    “昨天在野外,他抓住了一只要咬到我的蛇,自己却受伤了。”

    “然后我帮他洗澡的时候,他有想要和好的意思,我把他拒绝了。”

    “再然后,他又把自己弄受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

    她越说就越心虚,飞速瞟了眼他的睡颜,忐忑地问她那感情经历为零的好朋友:“现在怎么办啊?”

    章皖瑜长久没有回复,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这对疯子情侣,男的在分开的时候天天找她要女的相关动态,女的只会在撩了就跑还不敢承认,被抓回来后伤春悲秋。

    天天找她当军师,难不成是要她自己和她自己谈恋爱吗?

    章皖瑜发了一张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表情包,隔着屏幕,景妍似乎都能听到她的冷笑。

    “你说错了,那不是疯子,是一条疯狗。”

    执拗到,盯紧一个目标后,此生都不会松口的疯狗。

    “被疯狗盯上,要么驯服它,要么杀了他。”

    *

    祁羡渊身上多处带伤,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参加节目,在第二天早上就宣布暂时中断拍摄,整个节目组也随之发了声明,由于不可抗力的影响而暂停录制。

    消息传出,在网上掀起了波涛汹涌的讨论,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其中流传最广、最离谱的竟然是景妍和喻真在节目组上看对眼了,祁羡渊一怒之下直接封了整个节目。

    【不会吧?这尼玛也太离谱了】

    【但是你别说,景妍和喻真在一起还真挺好嗑的,明艳大美女x酷帅摇滚人】

    【前排打个广告,指路两人剪辑视频(放大镜嗑糖版本)】

    此时,景妍端坐在餐桌前,看到黑寡妇联盟群里孟子钰转发过来的这条评论高达几万条的讨论帖,不禁嘴角抽动。

    她总算知道网上一些离谱的谣言都是怎么传出来的了。

    坐她对面正在优雅擦嘴的男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放下帕巾后,淡淡问道:“可是不合景小姐的口味?”

    景妍握着叉子的动作一顿,面色一僵,勉强笑道:“不是的。”

    男人倒也没再说其他,倒是一旁的祁羡渊从吃饭开始,自始至终用手撑着下巴,也不吃饭,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真的吗?可是你半天才吃了几口饭。”祁羡渊问。

    景妍一边要忍受祁修韫时不时的冷酷视线,一边又要忍受祁羡渊每时每刻的炙热眼神,简直如坐针毡,恨不得用手上的叉子把这兄弟俩直接戳死完事。

    她忍不住夹枪带棒回击:“祁少爷,您到现在一口还没吃,等着大人给喂饭呢?”

    谁料祁羡渊竟然很是认同一般地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手背上愈合到根本看不见任何伤痕的伤口,“手疼的很。”

    碍于祁修韫在场,她发自内心的白眼终究还是忍了又忍,阴恻恻笑道:“你家长辈就在这呢,”她朝着祁修韫的方向努了努嘴,“祁先生,看来您得给自家弟弟喂饭了。”

    祁修韫目光淡淡扫过坐没个正形的弟弟,“胡闹。”

    看到祁羡渊不情不愿地端坐起身,他继续道:“才出来几天就伤成这个样子,又让母亲担心?”

    景妍对于面前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非常乐见其成,在一旁煽风点火:“可说呢,祁少爷这样的娇宝宝这次可得在家好好休养一下。”

    别再出来阴魂不散地缠上她了好吗?!

    这两天景妍可谓是叫苦不迭,本想着节目终止拍摄后她可以迅速返回S市,好好理理两人之间这斩也斩不断的孽缘,谁料被祁羡渊直接扣了下来。

    念及他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在酒店给他喂喂水果什么的要求也都还能接受。但是,大晚上不睡觉缠着让她讲故事这种事情是认真的吗?

    景妍怀着不应该与年龄已经退化到四岁小孩计较的心情,昨晚在幽暗的灯光下给他讲了一个跌宕起伏的鬼故事。这下倒好,人家直接扑到她的怀里死活不让她走,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娇声说着:“有鬼,我怕怕。”

    景妍面无表情,“没事的,被鬼杀了你也变成鬼了,你再去揍它去。”

    祁羡渊埋在她怀中的声音闷闷,“我才懒得理它,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听听,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多么赤裸裸的威胁!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早,祁羡渊那个传说中配备四个工作助理的都忙不过来的大哥竟然亲自杀了过来,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人为了争夺遥控器在沙发上不可开交的缠斗场面。

    他那双名贵的手工皮鞋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那道冷冰冰的视线刚刚扫了过来,两人就立马分开,如同乖巧的小学生一般坐了起来。

    景妍知道祁羡渊在家称王称霸惯了,只有他这个大哥能稍稍管得住他。所以这次,她一定要让祁家人管好自家的恶犬,别再追着她不放了谢谢!

    饭桌上,祁修韫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对于“娇宝宝”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异议,沉吟片刻道:“等羡渊这次休养完毕,去国外出个短差,有爷爷安排的任务。”

    话音未落,光洁的白色瓷盘霎时间传出一道尖锐刀尖划过的声音。

    祁羡渊甩开手中的刀叉,身体向后一靠,抬起倨傲的下颌,满脸的阴郁和不情愿。

    “我拒绝。”

    祁修韫还未开口,倒是景妍一本正经地劝解了起来:“年轻人嘛,要多多历练啊,你看你在娱乐圈能待多久?最终还是得要回家继承家业的嘛。”

    “景小姐说得对。”祁修韫拿起高脚杯,微抿一口道:“你已经二十二岁了,不可再胡闹。”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看着倒是碍眼的很。

    祁羡渊冷笑一声,站起身摔门离去。

    他怒气冲冲的身影落在景妍的眼眸中,她勾起了红唇,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举起酒杯,隔空和祁修韫对碰了一下。

    “家弟顽劣,让景小姐见笑了。”

    “既然顽劣,就应该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祁家人向来护短,不管家里的孩子再怎么胡闹,也轮不到外人置喙。

    祁修韫面容依旧冷漠,吐出来的话也冷若冰霜。

    他看着景妍,就像是看着每天在自家楼下停着辆鬼火,对自己那单纯无知的弟弟时不时吹声口哨的黄毛。

    “管不管教,和景小姐一个外人也应该没多大关系。”

    景妍对他这不客气的话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摇了摇酒杯,盯着眼前的红色液体,不知哪来的勇气说道:“祁先生,你周围有没有人说过你。”

    “什么?”

    “您说话真的特别像个古代人。”

    说完,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潇洒离开,觉得这些天的郁气一扫而空,快活极了。

    第25章 试镜

    祁修韫亲自坐镇, 在当天下午就将祁羡渊带了回去。

    只不过,在偌大宽敞的私人飞机上,时不时传来女人恼羞成怒的声音和男人卑微祈求的声音。

    祁修韫面前的桌子上是堆叠如山的文件,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报表信息繁杂,他修长的指尖揉了揉眉心的位置,一副累极的模样。

    坐在他身边的生活助理胆战心惊,平日里祁总对于办公环境的安静程度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连汇报的音量都会有所要求。可今日

    “凭什么啊?我才不要陪你去。”景妍不耐烦地推开不停凑过来的某只狗崽子,“我很忙的好吧。”

    “可我一个人前往异国他乡会很害怕的”祁羡渊放软声调,眼睛扑闪扑闪,恨不得直接黏在景妍的身上。

    景妍斜眼睨他,他这段时间卖可怜的次数有点多,对于她来说已经免疫了。

    “找你家大人陪同去。”她偏了偏头, 示意祁修韫的方向。

    祁羡渊咬住下唇, 试图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景妍已经拉下了眼罩, 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飞机航行还需要几个小时,身边的人又不愿意和他聊天。百无聊赖中他翻起了手机, 打开好久都没看的微博私信, 其中有一条黑粉发过来的怒骂引起了他的注意。

    屏幕上滑, 竟然不止一条, 而且每条都是上达几千字的小作文。

    只不过, 这个行文的风格和语气, 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他点进那人的资料去看, 飞机上的WiFi速度很慢, 加载了好久才出现页面。Ta的主页几乎都和祁羡渊有关, 只是要不就是冷嘲热讽、要不就是阴阳怪气。

    他仔细对比了那人ip地址的变化, 最终确定,就是自己身边已经陷入沉睡状态中的人。

    祁羡渊握紧手机,放在心口的位置,仿佛有暖流经过。

    原来分手后她并不是对自己毫无关注、毫不在意。如果她真的放下了自己,怎么还会给他发这么条长达几千字的小作文呢?

    他心情好,反手就对着她的批皮小号点了关注。随手放下手机,觉着外面的天空都变得晴朗许多,老爷子无礼的要求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起码,现在和老爷子作对并没有什么好处。

    *

    景妍下了飞机,拿上行李后飞速跑路,根本没留给祁羡渊献殷勤的机会,身后只留下他气急败坏地“喂”了几声。

    这次照例是许嬛过来接机,两人在外面的餐厅匆匆吃了一顿饭后,就送她回公寓休息了。

    此时距离试镜还有十天,这些日子她忙到飞起,不过总算有了些成果,沈教授偶尔会在她试演完毕后微微点头,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在试镜的前一天,她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状态,原本记得滚瓜烂熟的台词会在突然间全忘干净。一忘词,她就慌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晚上,此时她几乎一整天都没怎么进食。她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将头埋在双膝处,长长的卷发盖住了她的面容,目光怔怔地看着自己赤裸的脚趾发呆。

    黑暗中她没有开灯,身侧的手机发出的光亮显得尤为刺眼。她转眸去看,是已经出国七天的祁羡渊发来的消息。

    其实无外乎就是分享他那边的日常,哪怕她这几天都是寥寥回复几句,他也依旧乐此不疲。

    “项目成功拿下!”

    “不过我可能后天才能回去,明天还有庆功宴。”

    “好烦,好想早点见到你。”

    景妍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敲敲点点,打出的很多话又删掉。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明天的面试不想去了。”

    “反正也面不上。”

    彼时,被称为雾都之城的L市阴雨绵绵,路人行色匆匆,红路灯交错,映在带着水雾的车玻璃上。

    坐在黑色林肯后座的祁羡渊身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外面的雨丝滴落在车窗上,为他的面部轮廓增加些许清冷,眸光中尽是疏离淡漠。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微微蹙眉,正想拨通一个电话安排此事的时候,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呜呜,我还是去吧。毕竟准备这么久了,反正到时候被辣眼睛的又不是我!”

    她的态度变得太快,祁羡渊不禁哑然失笑,连带着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肯定没问题。”

    “信我。”

    景妍歪着头看他发过来的文字,心跳莫名其妙地又加快了些,她略一思索,又想到了什么,嘱托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知道吗?”

    祁羡渊已经在通讯录翻找着能够解决这件事的人,听到她这么说顿住了手。

    没人比他更知道景妍对于这个角色有多期待,就算是凭借外力手段拿到,估计她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不知何时起,他的人生信条就变成了一切以她为准。

    景妍开心,他也会开心。

    景妍不高兴,他也会不高兴。

    在沉吟片刻后,他说:“好。”

    反正无论如何,她的身后都有他来撑着。

    *

    试镜当天。

    景妍今日略施粉黛,衬得原本清丽的容貌如清水芙蓉。她只简单的穿了一身白色短袖T恤,搭配浅色牛仔裤,看着很是秀气。

    李潇作为圈内的鬼才导演,出口的作品质量向来都很有保障。尽管此番争夺的是二番女配的角色,但前来面试的人依旧不少,景妍差不多排在倒数第二个位置。

    在等待室的时候,参加面试的女孩们三三两两坐着聊天,其中不乏有许多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轻蔑有之、探究有之。

    顶着众多的视线,景妍面色不变,拿出包中的台词本翻看。本次试镜要求稍有苛刻,根本没有事先给定试演片段——这也就意味着,评委组会随机抽取片段,演员必须熟悉角色的所有台词和出场片段。

    这无疑将难度一下子拉到很高。

    其实景妍也并非面上表现得那番云淡风轻。在一进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角落处坐着的那道倩影——林汀,被网友成为演技超好的万年女二,虽然资源一直很虐,但是在业内的口碑很好。

    景妍之前有幸和她搭戏过,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她被网友批判到狗血喷头,林汀的演技被衬托得愈加高光。

    有她作为对手,对于景妍来说心理压力极大。

    随着等待室的人数一个一个减少,景妍的心也逐渐被提到了嗓子眼。从等待室的窗外可以看到许多女孩从试镜室出来面如土色,甚至有一位还哭了出来。

    景妍的呼吸停滞,心说不至于吧,再怎么严厉应该也不至于说哭吧。

    或许是她脸上的忧虑过于明显,角落处的林汀注意到后,脸上带着笑主动与她搭话。

    “很紧张吗?”林汀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以示安抚。

    景妍点了点头,蹙眉忧愁道:“之前就听说李导演很严格”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把他们当做大白菜就好。”林汀浅笑一声,“其实我觉得这个角色也并不是特别复杂。”

    听言,景妍惊讶转头看她。

    林汀的眼神很深邃,里面的旋涡很轻易会让人陷入其中。

    “我的理解是既然是人格分裂,就应该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演状态。

    “主人格沉着善良,副人格狡猾阴险。

    “我感觉按着这个方向去演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说罢,林汀拍了拍景妍的肩膀,示意她该进场了。

    这个时候没空思索太多,景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等待室的大门。

    在试镜室的门前站定,她敲了敲门,得到一声沙哑的应允后走了进去。

    面试的老师一共三位,最中间坐着的男人留着中长的发型,看上去有些凌乱,胡渣也没有好好修剪,不修边幅的样子很符合她对这位鬼才导演的刻板印象。

    坐在李潇身边的一位女士微笑开口道:“景小姐,久仰大名。”

    她这话一时间让景妍分不清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客套,于是景妍只得道:“您客气了。”

    本来准备的自我介绍,也被神色恹恹的李潇打断了。

    他用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自始至终没抬眼看景妍一眼,忽而问道:“景小姐,你觉得赵青这个角色的主人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汀刚才给出的答案就在嘴边,她的演技在业内有目共睹,对于角色的理解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只要按照她刚才她说的话来回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景妍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她和赵青这个角色可谓是“相逢许久”。于是,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怀疑了很久的猜测。

    “很抱歉,以下说出的揣测完全基于我在通读全书将近十遍后的个人推论。”

    她顿了顿,手指因为紧张而蜷缩起来又松开,继续道:“我认为,杀害曾经霸凌过自己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大众所认为的赵青副人格为了保护主人格做出的举动。”

    “真正实施杀人行为的,正是赵青的主人格。”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试镜室里显得格外铿锵有力。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李潇倏而抬头,开始真正审视起面前的女人。

    第26章 蝼蚁

    李潇的眼神透过镜片依旧不减锐利, 他看到景妍在因为紧张而吞咽口水,声音沙哑道:“请继续。”

    景妍是何等会察言观色的人,一看李潇这态度就知道有戏。她从包中拿出这些天亲手写下的厚达十几页的人物小传, 轻轻放在评委台的位置。

    “赵青在经受校园暴力后分裂出来另外一个人格,副人格以保护她而生,副人格的性格谨慎狡猾,在报复完所有伤害过‘赵青’的人后,就已经准备封闭自我。”

    “在杀人现场,也就是书的第325页,在角落处有一句很不起眼的描写‘赵青的小指微颤,她沉静地看着血泊中的人’赵青的副人格是看到碎尸拼凑都面不改色的人,作者完全没必要加入这个小细节。”

    “赵青的副人格觉得施害者沦落到财权尽失、像烂肉一样苟活于世就是最好的报复,但是赵青作为犯罪心理医生知道, 尽管罪犯受到了惩罚也不会从内心深处忏悔自己罪行, 而是怨恨自己为什么会被抓住。”

    说完长长的一段话,景妍吐出一口气, 道:“对于赵青来说,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制裁。”

    “以上只是我的一家之言, 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

    试镜室一片寂静。

    良久, 李潇才缓缓说道:“景小姐, 即便你从很深程度理解了角色, 但是扮演好她是另外一回事。”

    景妍微微放下的心再度被猛地吊起, 她点头回答:“是这样的。”

    “现在需要你表演一个片段, 请表演:当赵青被逮捕后, 在审问室与女主角白雪殷对峙的片段。”

    这是全书中完全没有涉及到的部分, 因为在故事的最后, 在白雪殷与赵青在案发现场对视一眼的地方就戛然而止了。

    没有事先写好的台词, 没有事先准备的场景,完全需要基于人物特点,顺着人物逻辑进行的即兴表演。

    景妍深呼一口气,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分配到地狱难度的任务。

    好在,此时此刻另外一个人出现了。

    在幕后一直隐身的女人施施然从后面走出,她未施粉黛却依旧风华绝代,眼角处的细纹是岁月赠予她的阅历。

    女人冲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景小姐,我是白雪殷的扮演者夏怡,接下来将由我和你一起对戏。”

    景妍的胸腔满是震惊。

    早听说这部剧的主角人选都已经定好,却一直并未公布任何人选。谁会想到这样一部冷门的悬疑片,会同时得到鬼才导演李潇和金鹿奖三界影后夏怡的青睐。

    她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所有情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道:“好的前辈,我准备好了。”

    *

    十五个小时前。

    祁羡渊立于将近一百米的户外电梯中,透过玻璃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繁荣全貌。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胳膊上随意挂着件名贵西服。身后的工作人员站在他的身后再次为他提醒待会会见的人员信息。

    工作人员说完后,见他微微颔首,才松下一口气。

    本以为祁家的二少爷常年远离商界,空降过来也只会是个花架子,谁知手腕是祁家人一脉相承的雷厉风行,短短几天内就拿下了国外分公司攻坚好几个月的项目。

    这次的庆功宴,他是绝对的主角。

    此时这位祁家小少爷用手松了松领带,满脸的不耐烦。

    电梯终于到达顶层,祁羡渊不疾不徐,迈步走向宴会厅的方向,在距离十几米的地方突然顿住了步伐,拿出手机屏幕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工作人员只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以及微微露出的倨傲侧脸,小心翼翼询问:“小祁总?”

    祁羡渊抬了抬下巴,整个人都显出十分的冷漠和疏离。

    “定一个最近时间回国的机票。”他转过了身,向着宴会厅的反方向迈去,“这边就说我身体不适,帮我推掉。”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停留。

    工作人员在霎时间的惊诧后,在余光中无意瞟到男人没有息屏的手机屏保,长卷发的女人笑意盈盈,美得勾人心魄。

    *

    赵青的手腕没有任何手铐和其他的强制措施,因为她从被传唤到这里都显得极为安静和配合。

    白雪殷坐在她的对面,她的手中正在飞快翻动着各类照片和材料,这些证据足以将面前的女人定罪。

    她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情绪,明明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此刻却不可挽回地站到了对立面的位置。

    “赵青,你还有什么交代的?”

    赵青的脸色苍白,但这并不是因为心生胆怯,而是因为长达十小时的工作时间结束,然后在一出办公室的门就传唤到了这里。

    “白警官。”她的眼神无波无澜,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我愿意接受任何法律制裁。”

    白雪殷在这间审讯室见到过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有的崩溃大哭、有的故作镇定但从来没有人像赵青一样。

    她完全呈现出来一种即将解脱的状态,就算下一秒被枪毙,她估计也会死得瞑目。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赵青甚至没有眨动过眼睛,她向后一靠,整个身体重心靠在审讯室的冷硬椅背上。“我不会交代任何犯罪动机和案发过程。”

    “但我认罪。”

    白雪殷皱眉,犯罪嫌疑人很痛快地承认了罪行,却不说出犯罪细节,这太奇怪了。

    “如果你坦白说出,那么会对你量刑处置有所帮助。”

    她还要再劝,却被赵青打断。

    “白警官。”她轻轻道:“当我每次想拯救那个怯懦的我时,双手却冰冷到无能为力。”

    “就算是免除死刑,余生都要在监狱改造,我也不会改过自新的。”

    “我的人生重来一万次,我也会杀了他们一万次。”

    白雪殷静静地看了她半晌,表情上是不忍与惋惜。“我们了解到你的曾经,但是他们现在过得完全不如你,你何必要赔上自己原本光鲜亮丽的人生呢。”

    赵青的小指微颤,那双无神的眼眸中终于搅起一丝波澜。

    “哪怕神有一次站在我这一边,就不会是我亲手推他们下地狱了。”

    “可是你把他们杀死后,你真的解脱了吗?”

    赵青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回答:“我杀他们不是为了自己的解脱,只是送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说完这一句,任凭白雪殷再如何询问,她都不曾开口。

    在押送起身的时候,她的脸上涌起一抹微笑,就像她们初见时那样。

    “cut——”李潇沙哑的声音响起,“可以了两位。”

    即使听到李潇的叫停声,景妍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那抹微笑,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戏走出来。

    直到夏怡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微微点头,她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

    转头去看李潇,他也正在凝视着她,只不过从他的脸上不能判断出来任何赞赏与否定。

    无论结果如何,景妍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不是在扮演角色,而是已经变成角色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浑身像是有电流击过,充满新奇与满足。

    念及此,她向夏怡投以感激一笑。这位老戏骨并未压过她的戏份,而是一直在用情绪温和快速地引导她,这才促成她入戏如此之快。

    “景小姐。”先前坐在李潇身边的那位女士开口,“您今天的试戏就到这里,试镜结果会在未来几个工作日内通知您。”

    景妍点了点头,向室内的各人打过招呼后便关门离开。

    出了门,她的心跳依旧处于猛烈跳动的状态,但是脚步却不由得轻快起来。无论结果如何,这已经是她能发挥出来的最佳状态,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扮演出喜欢的角色,已经算是幸事一件。

    她与正在前往试镜室、最后一位候选人林汀擦肩而过,在粗略打过招呼后,她睁大眼睛,看向了自己不远处的某位倚在墙边的男人。

    顿住的脚步突然飞驰,她脸上衔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明媚笑容,向着那道颀长身影奔跑过去。

    祁羡渊原本抱臂的姿势,在看到她奔向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张开了双臂,在她扑个满怀后,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

    景妍原本还处于忐忑的情绪已然被兴奋取代,她昂起头,满脸惊奇道:“你不是今天还有庆功宴吗?”

    祁羡渊将她额前的碎发温柔拨到耳后,眼眸含笑道:“昨天提前办完了。”

    景妍点点头,突然想到这是公共场合,自己怎么一时冲动就扑倒人家怀里了,刚要满脸通红地将他推开,却被祁羡渊按在怀里按得更紧。

    “放心,这里不会有别人。”他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盘旋,像是直接亲吻在她的耳垂处,顺着最敏感的耳道激起她身体的一片颤栗。

    这人净会胡说,什么没人,明明林汀她还在

    景妍想偏头去看,祁羡渊却用手抚住了她的头发,桎梏住她的脑袋。

    隔着不远处的林汀确实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她双手不露痕迹地微微握拳,尖锐的指甲戳在柔软的肉上才勉强唤回她的理智。

    她向祁羡渊勾起一丝礼貌得体的微笑。

    可祁羡渊在景妍看不见的角度面容冷漠,根本没对她做出任何回应。

    相反,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完美面容下的一丝不自然,掀了掀眼皮,像是想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

    祁羡渊的唇角微弯,可他的眼神,

    分明是在看一只蝼蚁。

    第27章 遇险

    林汀被这眼神威慑到直接后退一步, 她指尖微颤抚上门把手,不再去看拥在一起的两人,深呼一口气后进入试镜室。

    埋在祁羡渊怀中的景妍最后还是努力抬起了头, 眼中带着些许惊诧,“也就是说你办完庆功宴,就连夜飞了回来?”

    祁羡渊点头,很熟练地换上那副他面对景妍装可怜的表情,“那当然,而且在飞机上还没睡好,现在都晕晕乎乎的。”

    景妍有些好笑道:“那你急着赶回来做什么,应该休养两天再回来。”

    “可是我想见到你呀。”

    他对她的爱意永远直白而坦诚。

    “而且我想要,你结束试镜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听到这话,景妍的脸很罕见地爬上一层红晕, 她从祁羡渊怀中离开, 侧过去脸不再看他,结巴道:“那你迟了, 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明明是林汀。”

    祁羡渊本就对她从自己怀中钻出来的事情不爽,一听她又提到了别人的名字, 一时间怒气全部转移到那人身上去。

    “那个人叫林汀啊?”他不动声色地又凑她身边, 两个人准备坐电梯下楼。

    电梯内此时没有旁人, 景妍于是多说了两句, “是呢。不过我感觉她有些奇怪。”

    祁羡渊挑了挑眉, 问:“怎么奇怪。”

    “在等待室的时候她相当于直接给我说了考题的答案, 虽然她那种理解也没什么错误, 但是真的有人愿意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讲这些吗?”

    景妍郁闷道:“还是她觉得, 我是那种弱到不配放在眼里的对手?”

    祁羡渊联想到林汀刚才不自然的表现, 他自小俯视着众人长大, 对投射在他身上各式各样的眼神都见怪不怪。

    其实她伪装的很好,只是那种眼神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

    那种明明嫉妒到要淬出毒液却还不得不曲意逢迎的眼神。

    对他来说怎么都无所谓,可是那眼神分明是冲着景妍的,而这也恰恰是他的逆鳞。

    念及此,祁羡渊的眸色暗了暗,一抬头又恢复到平日里的阳光。

    “是吗?”他笑道:“那她一定会后悔的。”

    电梯直通地下车库,景妍跟着他走到他那辆黑色拉风的摩托车旁,周围空出了三个车位,显然很害怕和这辆煞神近距离接触。

    她有些迟疑和纠结要不要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不然我还是叫许嬛姐接我吧?”

    祁羡渊径自探过身,将头盔戴到她的头上,仔细检查好卡扣没问题后,拍了拍坐骑,“放心,保证安全把你送到目的地。”

    等到坐上去,随着一声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祁羡渊放着车库那么多四个轮子的豪车不开,非要骑这两个轮子的危险玩意儿。

    此时,她紧紧抱着祁羡渊劲瘦结实的腰,差点哭出来。

    “啊啊啊慢点!”她的声音在迅速刮过的风中有些破碎,手上的环抱处于求生的本能不由得更紧了些。

    景妍一直紧张到闭着眼睛,也就没看到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陌生,直到快出了主城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扯着嗓子的问句在风中弥散,只能凭借和祁羡渊的贴身接触才感受到他透过胸腔的笑意。

    处于对未知的目的地和极致速度的恐惧,她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祁羡渊腰间的软肉。对此他也只是闷哼一声,眉间却是更加舒展开来。

    这要是让景妍看见,估计又是忍不住惊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受虐狂。

    好在,疾驰的摩托车在十几分钟后,在郊外的一家看起来毫不显眼、甚至没有门牌的店门口停下。

    景妍抱着头盔,第一次觉得双脚踩到坚实的土地上是如此让人心生踏实。

    或许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祁羡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他小心翼翼跟在她的身侧,生怕景妍会摇摇欲坠到晕倒。

    景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祁,姐姐老了,经不起你们年轻人这么刺激的活动。”

    祁羡渊咬了咬下唇,直到下唇血色尽无,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这样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景妍哪里还有再责备的意思,便换个话题道:“我们这是在?”

    祁羡渊牵过她的袖子,将车钥匙抛给门迎,转头道:“来吃饭。”

    景妍心说吃饭至于跑这么远么?进了门才知道这地方别有洞天,是典型的中式庭院水榭的风格。

    迎侍带着二人走到了一处隐瞒的包房内,景妍这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儿吃饭,这里隐私性极佳,在走的路上甚至没有见到任何其他客人。

    “我哥常来这里。”入座后,祁羡渊将菜单递给她,“这边的鱼做的还不错。”

    景妍粗粗扫过一眼,菜单上全都是那种繁杂又拗口的文艺名字,根本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菜。

    她将菜单又递回给他,示意他直接来点即可,随后又做贼心虚一般张望四周,低声道:“你哥待会来不?”

    明显是嫌弃到不行的语气,落在祁羡渊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联想起之前两人一唱一和让他出国的场景,不由得心生怨气。

    他随口报了几个菜名给服务生,等到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才不满开口:“怎么,你很想让他来你的庆功宴?”

    景妍根本没注意到他十分酸溜溜的语气,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庆功宴”三个字上。

    她疑惑道:“什么庆功宴?”

    说完以后她才反应过来可能和今天的试镜有关,便眨了眨眼道:“可是试镜结果还没出不对,难道你介入了?”

    “没啊。”他瘪了瘪嘴,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你没让我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违抗了。”

    “这个庆功又不是只为了出结果,为你这么多天的辛苦庆祝一下都不可以吗?”

    “你老是平白无故污蔑我,我好难过。”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恨不得拿起手绢悲愤咬住跳到窗外的造景池水中,景妍做出一个“我投降”的手势,连忙扯开了话题。

    等到鱼贯而入的服务员进来上菜,才终于堵住了他那双委屈巴巴的小嘴。

    桌面中央摆放着一道装盘极为精美的清蒸鱼,祁羡渊动作很是娴熟地用公筷扒开鱼刺,然后夹给了景妍。

    鱼肉滑嫩,看似清淡实则口感丰富,景妍点了点头赞赏:“确实挺好吃的。”

    听她这一句,某位在家娇生惯养、饭来张口的少爷更卖力了。

    景妍望着自己眼前已经盛放不下任何东西的盘子,扶额道:“你自己先好好吃,我去下洗手间。”

    “要我陪你去吗?”

    “别犯病。”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她很快找到了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位置。刚洗完手在擦拭时,听到了某间隔板中传来的隐隐约约啜泣声。

    景妍擦手的动作一顿,凝神听了片刻,确实有人在低声哭泣。她踮脚走过去,轻声敲了敲门。

    “你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在隔间哭泣的女生哭声霎时间停住,又过了小一会儿才听到她弱到像是小猫崽一样的声音,“可不可以,带我走出这个地方。”

    就在景妍被这个请求弄得有些突然时,隔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露出来的是少女一张极为秀美的小脸,哭泣导致她的眼眶红肿,穿着的洁白裙子也因为双手的揉搓皱了许多。

    少女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认出了她,惊讶道:“你是景妍?”

    景妍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最近这知名度还挺高。她轻声问:“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吗?”

    话音未落,就听到洗手间的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男人因为醉酒,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妈的,臭婊.子,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景妍神色一凛,心思一转就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左右估计是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可惜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没法联系上别人。

    她冲着女孩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侧身进入隔间。两个人站立虽然有些逼仄,却也无端地多出一些安全感来。

    许是这边的动静过大,引起了服务生的注意,礼貌劝解并未凑效,反而更加激起男人的怒气,直接将酒瓶砸在墙上,酒瓶断裂两节,变成了慑人的利器。

    “滚一边去,知道老子是谁吗?”男人在暴喝一声后推开服务生,大步向着女士洗手间走进来。

    女孩害怕到肩膀都在耸动,眼睛中的泪水又要落下,只是她的嘴被景妍死死捂住,才没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紧急,景妍快速扫视一圈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马桶上水箱的盖子看着很厚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取下来。

    只可惜门外的人并没留给她们反应的时间。他扫了眼隔间内两双白皙纤弱的脚踝,舔了舔鼓腮的位置,直接上前去踹隔间的门板。

    这个时候再装没人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景妍扯着嗓子呼救:“救命,有没有人啊!”

    不知道这男的什么来头,竟然没人拦得住吗?

    手上不停扳动着水箱的盖子,在这个时候,她的心中突然只有一个名字。

    “祁羡渊!”她又喊了两声,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期盼见到他。

    十秒钟后,门被踹裂。

    男人一手握着碎裂的酒杯,一眼看到这逼仄空间内的两个女人。

    一个已经面色惨白,另一个稍微好点,手上抱着块东西喝退他滚开。

    等看清楚那个不知死活女人的面容,他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我当是谁,原来又是景小姐啊。”

    第28章 哭泣

    景妍蹙眉看他, 努力在记忆深处找寻这人的存在。

    等到头顶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的头发被大力拖拽出去,她才终于想起——

    那次也是和今天差不多的情形。

    当时她作为祁羡渊的女伴参加他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 在酒过三巡时,她在去洗手间的路上遇到一个哭到花容失色的女孩,扑到她身上求救。

    而追过来的那个男人,正是今天这个人。

    只不过当时她身边有祁羡渊,男人悻然收手,点头哈腰半天将他们送走了。当时她和祁羡渊都没发现,男人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的背影射穿。

    思绪收回。

    他狞笑着抓住景妍的头发向外走,“景小姐爱多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没变。”

    说完,他打了个酒嗝,手指蹭上那张不停闪躲的漂亮脸蛋, “和祁羡渊分手后, 还敢这么嚣张啊?”

    “只可惜,这次没人给你撑腰了。”

    由于体力悬殊巨大, 景妍在挣扎无果后选择保存体力,寻找着挣脱的机会。她扫视四周, 围了一圈服务员, 竟无一人上前来阻拦。

    她知道来到这种地方的客人肯定非富即贵, 服务员怕得罪贵人也能勉强理解, 但当众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她高声喊着:“还不报警?去把祁羡渊找来!”

    男人发出嘲笑的声音, 凑近景妍道:“祁少爷现在在哪呢你就喊?不过这张脸蛋是真漂亮儿, 可惜人家不要你了, 跟我怎么样?”

    他那股熏天的酒气喷在景妍脸上, 让她几欲作呕。景妍死死盯着他的脸, 发出一声嗤笑, 说道:“你也配?”

    听言,男人怒火更甚,精力全在景妍这里,完全没注意到跟着服务员飞奔过来的身影。

    刚要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的时候,肋骨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还没来及去看一眼就被踹到在地,视野一下子被强制固定下来。

    周身散发着凌冽煞气的男人一脚将他踢翻后,用脚踩在他的脸上,居高临下道:“刚才哪只手碰的她?”

    “我的头都是拿下来给她当球踢的,你算什么东西?”

    “你怎么敢啊?”

    祁羡渊每说出口一个字,脚下的力道就多一分。他垂言睨着正踩的人,像是在看着什么死物。

    他的语气淡淡,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出他的滔天怒气。匆匆赶来的大厅负责人看到眼前这幕,脸色灰白,心已经凉了半截。

    男人被酒精麻醉的大脑总算在剧痛之下唤回了些许理智,他想抬起头,却被狠狠踩住无法动弹。

    心中的恐惧比身体的疼痛更甚,他开口想说求饶的话,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只能流出口涎水来。

    景妍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她失力坐在地上,抚了抚自己头发,目前为止只有头皮被扯得很痛,其他部位还好。

    她正暗自庆幸着,却发现身体突然腾空,落入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这公主抱来得猝不及防,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将手环上祁羡渊的脖颈。透过他冷硬的下颌和如擂鼓一般的心跳,景妍知道,他现在绝对处于暴怒的阶段。

    而控制他不去越界做出更多失控事情的那条锁链,此刻正握在景妍手里。

    景妍蹭了蹭他的胸襟,尾调带着小心翼翼,“小祁,我想先离开这里。”

    她并非什么圣母,面对这种人渣的恶行怎么可能不心存芥蒂。

    只是祁羡渊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必须尽快让他离开这片地方,如果他因为失去理智做出后果严重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她轻轻揪了揪他的衣领口的位置,依偎过去,“我想回家了,好不好?”

    祁羡渊低头去看她,他的眼尾几乎要泛红了,在周围人噤若寒蝉的寂静下,那句话的尾调显得格外颤抖。

    “好,我们回家。”

    回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再骑那辆摩托车,而是从大气不敢喘的大厅负责人那边接过车钥匙,开他的车送景妍回家。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车速也没有来时那么快。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如果忽略紧握方向盘到青筋爆出的手背,可以勉强说服他还是处于理智状态的。

    此时头皮的疼痛已经慢慢消散,她尝试着开口:“那个女孩子,没什么事情吧?”

    刚才祁羡渊抱着她,将她放在了副驾上后就关闭了门锁,任凭她怎么叫唤都没有开门。所以那短暂到只有十分钟的善后时间,对于她来说既未知又漫长。

    最后祁羡渊再出现,她努力闻了半天他身上没什么血腥味才稍稍放下心来。

    听到她的问题,祁羡渊终于向着她掀了掀眼皮,声调几乎没什么起伏道:“没事,已经派人来善后了。”

    他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景妍也只好不再多问。

    等到到了她家小区地下车库,祁羡渊也只是又沉默地将她抱了起来,哪怕她说真的没有关系自己可以走,他也置若罔闻一般将她一路抱了回去。

    景妍一路脚不沾地,直到被轻柔地放在自己床上。

    可祁羡渊转身就要走。

    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衣摆,“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他背对着她的身子僵住,沉默半晌后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景妍以为他会像是平常一样像个大狗狗一样凑上来,谁知他只是帮她掖好被角就走出了卧室。

    不一会儿,厨房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景妍被他实在反常的状态弄得实在心慌,当下就掀开被子下床去看。

    祁羡渊劲瘦的腰上系着围裙,他的右手握着长柄的勺子,在锅内不停地搅拌。

    视线上移,他耷拉着头,细细去看肩膀似在耸动。

    景妍怔住,一个不可能的猜想在心中酝酿成型。她走上前两步,颇有些惊奇地问道:“小祁,你哭啦?”

    祁羡渊垂落的左手迅速抬了上去,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才快速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个画面对于景妍来说实在很有冲击力,她立马凑到祁羡渊的跟前,微微歪头去看,很像小学时把同桌女生弄哭的淘气男生。

    “真哭啦?”

    她越伸头去看,祁羡渊的手就捂得越严实,最后泪珠儿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景妍才真的有些慌了,连忙关上火,掰开他的手去看。

    祁羡渊也没想到她会直接上手来掰,湿漉漉的狗狗眼里满是惊愕,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眶里的水雾凝结成珠,乱了线一般滴落下来。

    “哎呦呦。”景妍随手在岛台餐桌上扯了一张纸巾,抹在他的眼睛上。“怎么哭了呀?”

    事实证明,景妍真的不会安慰正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小哭包。当她一个劲地只是去问人家“你哭啦?你为什么哭啊?”的时候,换回来的只是人家愈加梨花带雨的啜泣。

    “你你能不能不问了。”

    祁羡渊因为抽噎说得断断续续,他转身向着沙发处走,一坐下就用靠垫捂住自己的头。

    景妍紧随其后坐在他身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有效安慰这小哭包的方法,于是选择了下下策——去挠人家身上的软肉。

    这计划只实施了几秒钟就被叫停了,她的魔爪在空中被拦截。祁羡渊扔开抱枕,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的手腕固定在她头顶上方的位置不让她乱动。

    如此一来,他未擦净的泪珠儿,顺着脸颊,带着他的余温,滴落在她的脸上。

    几乎灼伤了她的心。

    她看着祁羡渊的漆黑如夜的瞳孔,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吸进去。

    “你很难过吗?”

    她开口去问,却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胸口全是酸涩。

    祁羡渊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趴在她的胸前,很痛苦地一字一句道:“我想杀了他。”

    景妍正在抚摸他头发的手指一顿,安抚道:“乖,不要让他脏了你的手。”

    他的眼泪逐渐在她胸前的衣物上洇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好恨我自己。”

    “如果不是我带你去那家餐厅吃饭,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景妍一想到他哭着给自己煮粥的样子早就心软了半截,语气轻柔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呀。”

    说完,她继续道:“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及时赶到,又救下了一个女孩。”

    她说不介意,祁羡渊的眼泪却流得更加汹涌了,几乎要将她胸前的衣服全部打湿。

    他将景妍环抱地更紧,口中喃喃道:“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真的要把他碎尸万段,然后我再下去陪你。”

    话音未落他的嘴巴就被捂住,景妍失笑道:“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祁羡渊发出鼻音很重的一声“嗯”,抬头去看她,“你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景妍一本正经道:“我心痛。”

    “你再哭,我的心可就要碎咯。”

    她这一句话杀伤力可不浅。

    正处于极度忧郁状态下的悲伤小狗听言就是一愣,感觉心口像是有成千上万的烟花炸开,许久才闷闷道:“你还说我花言巧语,明明你才是最”

    景妍爽朗地笑了两声,大力揉了揉他的小卷毛,谁也没再去破坏这有些奇怪却给足了两个人安全感的氛围。

    直到景妍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祁羡渊才从她身上爬了起来,脸红道:“我去继续熬粥给你。”

    他当时念及着她一直没吃饭,原本想着是给她做个什么饭菜,可是当时他当时心态崩得厉害,握着刀只想往外冲,最后死死压制住这念头,才决定煮个白粥。

    很快,一碗火候掌握很好的白米粥被端上了岛台餐桌。

    他盯着景妍用勺子将粥送入口的动作,惴惴不安道:“对不起,我目前只会这个和西红柿炒鸡蛋,其他的我一定会去学的。”

    景妍吞咽下口中的食物,向着他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问他:“你给这个粥加了很多白糖吗?”

    被她这么猝不及防地问了一下,祁羡渊怔愣道:“没有啊,你需要吗?我现在立马下楼去买。”

    景妍又喝了一口,缓缓道:“那混着祁少爷小泪珠的粥,怎么这么甜呀?”

    【作者有话说】

    景妍:你哭啦?真哭啦?为啥哭啦?

    小祁:。

    第29章 师弟

    景妍要是想哄人开心, 那绝对是手到擒来,可关键就看她想不想。

    就比如现在,她决意要将悲伤的小少爷哄高兴, 寥寥几句就让他的泪珠止住,面色连带着耳朵根醺红,窝在她的怀中不愿抬头。

    两个人在沙发上又腻歪了会儿,直到景妍觉着他的情绪已经平息到差不多的时候,戳了戳他脖颈上的软肉,“你该回了吧?”

    祁羡渊原本是在玩她的头发,听言眸色一暗,瓮声道:“可是我头疼。”

    “?”

    祖宗你怎么天天不是头疼就是手疼?你几个小时前那副恨不得提刀砍人的生龙活虎模样去哪里了?

    祁羡渊飞速瞟了眼她怀疑的神情,继续玩着她的头发,“哭太久了, 哭得我头疼。”

    景妍一把抽回自己的头发, 毫不留情道:“楼下那条街向左800米有家盲人按摩,你去那里调理一下。”

    紧接着, 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祁羡渊的嘴,提前预判他到他即将说出口的辩解。

    最后让像是八爪鱼一样的祁羡渊从她身上下来的是一通电话, 他扫了眼来电名称, 本来是蹙眉打算回避, 谁知这通电话不屈不挠地响到景妍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快接的程度。

    祁羡渊从善如流地将手机拿到距离自己耳朵很远的位置, 一接通就是一道老年人带满怒气的吼叫:“你小子现在在哪?还不赶快滚回老宅?!”

    这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震得景妍都忍不住掩了掩耳朵。

    祁羡渊垂下眼皮, 不情不愿道:“我现在有事。”

    “你有什么事?”隔着电话, 老爷子拐杖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尤为刺耳, “我倒是要听听多忙的事情, 让人家寰宇的老总在庆功宴上等了半天, 最后等到你根本不参加的消息!”

    他这么一说,景妍就全明白了。

    什么提前参加庆功宴,根本就是没去,所以他才会提前一天回来。

    景妍下意识就去看他,带着讶然的目光正好和祁羡渊望着她的目光对视。

    或许是她惊讶的样子实在可爱,他忍不住用勾住她的小拇指,轻柔地揉搓。

    “那边我会登门致歉。”他一直盯着景妍,一字一句道:“但我真的必须回来。”

    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又骂了半天,最后的条件是他今晚必须回老宅才作罢。

    电话挂断后,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

    景妍挠了挠自己头,思考了半天不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祁羡渊握住她的手腕,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没有什么必要非得赶回来。”

    “但是我不想错过你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瞬间。”

    说完,他紧紧握住她已经出汗的手心,缓缓道:“你都不知道,你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小祁我”

    “我知道你是向来不会回头的人,所以我不会停留在原地,希望你可以给我重新并肩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景小姐,我可以追求你吗?”

    他说完后,连鼻翼上都因为紧张而生出了薄汗。如此满含希冀和期盼的眼神,让她突然想起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位穿绿色晚礼服的小姐,请问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按捺下几乎要跳跃出胸口的心跳,半晌过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

    等待结果的这些天,景妍几乎无所事事到生无可恋的地步,就像是学生时代在紧张的考试过后,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消遣一样。

    彼时她正在躺在床上,手机上的低质小视频已经刷了两个小时,所以在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猝不及防。

    “是景小姐吗?”那边的女声是那天坐在评委席上的女士,“恭喜你呀,试镜通过了。”

    后来她再说的什么,景妍全都听不见了。

    她的脑中只有“通过”两个字,就像是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在炸开,炸到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几乎是即刻翻身坐了起来,指尖颤抖到几乎握不住手机。

    那边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喂”了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认真地听完所有关于这部戏的安排。

    《众人皆罪》的主要角色基本确定,但是由于李潇对于剧本精细度的极度把控,目前还是在不断完善和修改当中,所以正式开机时间被定在了两个月后。

    景妍突如其来地拥有了长达两个月的假期。这场试戏的结果让她觉得是自己的幸运而并非实力占了绝大部分,所以在短暂的快乐后她又陷入了焦灼状态。

    不知道祁羡渊是不是和家里的爷爷签了什么对赌协议,这段时间忙到几乎没空给她发消息的地步,而娱乐圈的事业也短暂停滞了下来,对外宣称是在闭关修炼,引起粉丝的一阵恐慌和哀嚎。

    【我哥最近是在干嘛,从参加完那档综艺以后就销声匿迹了?】

    【工作室像是死人一样什么都不回复。】

    【不会真的像是狗仔说的那样,为了争夺景妍和喻真约架,到局子里蹲着了吧?】

    【楼上说话注意点,恶意造谣是会被起诉的。】

    而如同显微镜一般的网友,也发现了祁羡渊不知何时关注了一个自己的头号喷子,网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祁羡渊是个喜欢受虐的人。

    这种说法当然引起了粉丝的不满,他们执意强调是由此可以看出祁羡渊是多么胸襟开阔的人,面对自己的头号黑粉都可以坦然接受。

    此时此刻,这位“祁羡渊第一黑粉”正在给他编辑着消息,准备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他。

    而在寂静到掉下根针都会有回响的总部会议室中,坐在首位上的祁修韫面容依旧冷淡,垂下眼皮看了眼面前的季度报表,又抬头道:“等等,PPT向前翻2页。”

    当财务负责人战战兢兢回退到前两页,视死如归地等待祁总的质问时,他却侧脸看向笑得一脸阳光的弟弟。

    “羡渊,你来说说。”

    于是负责人又在等待这位办事风格同样雷厉风行的小祁总的批判,却听到一句春风拂面的声音。

    “挺好啊,继续保持。”

    负责人一时拿不准这位小祁总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真诚夸赞,于是偷偷抬眼去看。

    平日里板着脸和祁修韫几乎达到七分相像的小祁总此时正盯着手机屏幕,眼角处是压不下的笑意。

    祁修韫飞速扫过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用钢笔轻敲了下桌面,祁羡渊这才收起手机,一脸会议怎么还不结束的不耐表情。

    等到终于熬到会议结束,祁羡渊几乎是立刻起身离开,在走廊处给景妍回了消息。

    “你看吧,我就说你可以!(骄傲脸)”

    景妍看见,忍不住泛起笑意,“嗯嗯嗯,都是托你的福。”

    本来是要多聊一会儿,恰逢许嬛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事召唤她。

    许嬛最近在带一个新人师弟,于是在她这边投入的精力少了许多。那位师弟这段时间都在本市的影视基地拍戏,许嬛让景妍去的地方正是这里。

    景妍在家闲得长毛,听到可以去影视基地玩欢呼一声,立刻动身驱车前往。许嬛在门口接她,见她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也不禁笑道:“是好消息?”

    “对,但是开机时间在两个月之后。”

    许嬛微微颔首,随后又问道:“那边竟然直接通知了你?”

    按理说,这种试镜的消息一般会通过经纪公司来传达,但是这次却直接联系到了本人。

    景妍“嗯”了一声,“我也奇怪呢,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特别惊讶。”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成功拿下了,这两个月你有什么计划?”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的景妍沉吟片刻后,答道:“继续上演技培训课?”

    许嬛看了眼片场正在背着台词的徐先觉,少年眉眼舒朗俊秀,穿着一身古代骑装,更显得英姿飒爽。

    她压低声音和景妍说话:“你师弟最近接了一部仙侠古偶,里面还缺个边缘女配,打个招呼差不多就能进组的那种,你有没有兴趣?”

    古装剧是景妍从未涉及过的领域,正好闲着没事多去锻炼锻炼也好,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下来。

    许嬛的办事效率真的一绝,直接带着她找到导演,简单地说了下情况,只不过将她参演《众人皆罪》的事情略去,遵守心照不宣的保密协议。

    刘导很好说话,景妍最近热度很高,加之这个角色戏份很少,所以刘导答应得很痛快。

    这部名叫《浅鹤行》的仙侠剧走的是甜宠风格,女主角是圈内有名的甜妹,拍过类似的剧少说也有十几个。至于男主则是自己最近风头正盛的师弟徐先觉,之前在一部古偶剧中凭借痴情男二出了圈。

    彼时,这位师弟已经背完了台本,穿着一袭红衣骑装走向她和许嬛,活脱脱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潇洒肆意模样。

    “景妍姐。”他伸出手,笑着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景妍礼貌和他握手,笑道:“你好,早就听说许嬛姐提过你。”

    少年的手还未松开,眸中已是星星点点,“是吗?那她是怎么说我的。”

    许嬛确实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位师弟,只不过寥寥几句。景妍眨巴眨巴眼睛,脑中思索着怎么将这句客套话说的真诚些。

    许嬛垂眸瞅了眼两个人还握在一起的手,不动声色解围道:“还能怎么提,让她多向你学习罢了。”

    少年炙热的手终于松开,他将台词本双手抱在前面,一副很是乖巧的模样。

    “哪里的话,我有很多还需要向景妍姐请教。”

    他笑了笑,“请教”两个字吐字很重,目光一直观察着景妍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下章我最爱的修罗场就要来了!(搓手)

    第30章 撞破

    景妍并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 面前的少年就被工作人员叫走去补拍一场马上的戏份。

    见人走远,她才拍了拍胸口,神秘兮兮地和许嬛道:“我靠, 你弄了个什么极品过来,知道的是我们俩第一次认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爱我爱的要死呢。”

    许嬛无语地瞟她一眼,“你学学人家这个专业水平。”

    景妍看向绿幕处的少年,他一袭红衣在绿色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扎眼。此时他正抚摸着身前的棕色骏马,那眼神就好像那马是他的爱人。

    景妍:

    果真长了一双“看石墩子都深情”的眼睛。

    闲着也是闲着,她索性站在许嬛身边看徐先觉拍摄这段马戏。这段戏是他骑马逃脱追兵,最后在走投无路时,跃身下马,奔向悬崖。

    自古以来的古装剧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古装剧的悬崖是摔不死人的, 要么会遇到世外高人, 要么会被人所救。

    而这部剧显然是后者,徐先觉扮演的男主摔下悬崖后掉入溪流中, 被采集灵草的女主发现带回家中,两人的羁绊就此展开。

    这么狗血俗套的剧情放在平时景妍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身处拍摄现场显然不同。徐先觉正在被工作人员调整着妆发, 待会拍完马上戏份, 他将要从十米高的高台上一跃而下。

    怎么跳得凄美、怎么跳得让女观众流泪, 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

    景妍饶有兴趣地抱臂在一旁查看, 工作人员此时已经将他的妆发调整到一个较为凌乱的状态, 他翻身上马没有凭借什么外力, 动作潇洒帅气, 一气呵成。

    工作人员为他递上滴着血珠的长剑, 准备开始拍摄他在穷途末路之时从马身跃下的场景。

    一开始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她这位小师弟情绪把握得很好,在扫视身后追兵后,昂起头,语气铿锵道:“我今日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落入你等鼠辈的手中。”

    说罢,他正欲做出下马的动作时,那只棕色骏马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失控,开始在片场内狂奔起来。

    徐先觉眉头紧锁,手中缰绳拉紧,试图控制失控的马匹。

    但他终究不是专业的驯马人员,只能尽力去控制自己不要从马背身上摔下。

    一时间,片场内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工作人员作鸟兽散,躲避着飞奔而来的马匹。

    刘导在一旁焦急地喊:“驯马老师呢?驯马老师在哪里?”

    景妍哪见过这架势,拔腿就想开跑。开玩笑,这要是被马踹上一脚,估计她半条小命就没了。

    可这马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偌大的片场中,目标似乎就只有她一样,径直向自己奔来。

    两条腿哪有四条腿跑得快,在身后听到马的嘶吼声后,景妍的腿差点软了,一转身看见那马离自己只有两三米远。

    “景妍姐,躲开!”在一片混乱中,她听见徐先觉对自己喊,自己腿却僵硬到根本无法再移动半步。

    千钧一发之际,骏马的前蹄高抬,马背上的少年紧拽住缰绳,终于控制住了发疯的马匹。

    景妍吓到脸色煞白,等站定后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刚才是许嬛一直拽着她跑,才不至于让她脱力瘫坐在地。

    等到工作人员牵离开失控的马匹,徐先觉的脸色同样没好看到哪里去,不过他还是走过周围簇拥的人群,来到景妍面前。

    景妍身边同样围了一群人,其中刘导脸上的关切更甚,就差没跪下求她,别告诉某人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双手轻轻拍着自己吓到发僵的脸,勉强应付完周遭的人,一抬眼就看到徐先觉略含担忧的眼神。

    “抱歉师姐,刚才吓到你了。”

    她摆摆手道:“没事,要不是你控制住那匹马,估计我就完蛋了。”

    许嬛给她拿过来一杯热水,又将视线放在徐先觉身上,“怎么样?你没事吧?”

    徐先觉摇了摇头,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景妍小口地啜着热水,等到那股暖流流经全身才觉得心跳逐渐平息。现在,她非常怀疑自己的运气是不是都花在试镜上了,要不然最近怎么遭遇的都是被蛇差点咬住、被流氓抓住、被发疯的马盯住

    她听着徐先觉说:“我没事的许嬛姐。”

    紧接着他又说:“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都怪我没有控制好它。”

    景妍和许嬛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景妍笑道:“好啊,那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

    *

    晚上八点,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位于市中心最繁华位置的顶层观光餐厅向来一位难求,不知徐先觉是怎么做到没有提前定位的情况下依然要到了包厢的位置。

    说是包厢,其实就是用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屏风隔开座位,只不过能来这家餐厅吃饭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几个小明星也算不了什么,甚至连服务员都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换上一身常服的徐先觉面容清朗,像是还在上学的男大学生。他很绅士地为两位女士拉开座位,将点菜的选择权交给了她们。

    景妍向来在点菜方面容易纠结,于是这件事全权交给许嬛去办。

    她从包中拿出今天很久都没有翻看的手机,刚打开锁屏,就见穿着正装的经理一脸歉意地赶来,先是简要地欢迎了他们的到来,随后赔笑道:“非常抱歉客人,我们工作人员出现了失误,不小心带你们到已经提前预订好的位置上”

    徐先觉皱眉,“可是刚才我反复确认过,这个位置是空置的,没有提前预约过。”

    这个点了,餐厅里的其他位置早就人满为患,哪里还有其他的空位,这经理的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就是想直接赶客。

    景妍饿着肚子的时候情绪会直接下降,看这架势分明就是哪个大有来头的客人来抢位置了。

    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于是在桌子上支起自己下巴,冷笑道:“是哪位客人这么大面子,让我来和他谈谈,没有座位还直接上来抢了?”

    经理心中叫苦不迭,又觉得景妍的面相有些面熟,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正想着怎么劝解的时候,被匆匆赶来的服务员告知那两位已经进电梯了。

    一滴冷汗从额间滴落,经理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承诺出下次免单的条件。景妍却依旧不为所动,最后是许嬛将她拉了起来。

    “能不能别在外面找事?”许嬛压低声音,“万一真是哪个大佬,你还想不想混了?”

    景妍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声“嗯”以示回应。

    徐先觉作为请客人,出了这样的事情面色稍有不善,却很快调整过来,对着景妍露出一个温和又带着歉意的微笑。

    此时再闹事,对他们几个公众人物都没好处。她知道有家苍蝇馆子还不错,还在居民楼内,隐私性比较强,于是提议去吃。

    经理在前面引路,带着三个人准备往出走。景妍偏头和许嬛说话,在电梯口的位置等着下楼。

    电梯灯闪,门缓缓拉开,露出电梯内一行人的脸。

    景妍原本在打哈欠,等看清电梯内某个人的脸时,惊讶到手都忘记放了下来。

    她下意识就想转身跑路。

    好死不死的,徐先觉此时刚好开口说话:“景妍姐,我明天继续请你吃饭吧?”

    电梯内,立于祁修韫身侧的男人身形颀长,一脸漠然。他单手插兜,本来是一只手在握着手机发消息,听见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后,他掀起眼皮去看。

    一天都没怎么回他消息、甚至于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的人,此时正和个男人并肩站着。

    哦,那个男的还说什么来着,说明天继续请她吃饭?

    祁羡渊按下锁屏键,将手机抛进裤兜中。

    他率先祁修韫一步走出电梯,偏了偏头,面无表情扫了眼对面的人。

    “你手机要是坏了就告诉我,给你买个新的。”

    他凑近景妍,颀长的身量此时尽是满满的压迫感。

    “没没坏啊。”景妍还在沉浸在事情怎么会巧合成这样的震惊中,有些结巴地回答他抛出来的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坏?”祁羡渊昂起了头,问道:“没坏一条消息都回不了?”

    他转头瞟了眼那个碍眼至极的男人,语气轻飘飘道:“还是说,忙着和别的男的吃饭呢,根本没空回。”

    景妍今天出门急,手机电量只有不到百分之四十,加上在片场又出了那档子事情,她哪有心思再回消息。

    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莫名其妙的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讪笑道:“这,这不还没吃呢。”

    站在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先觉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景妍姐,那我请你吃夜宵。”

    祁羡渊直接气笑了,他终于将视线放在面前这男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请她吃饭?你算个什么东西?”他薄唇轻启,说出口的话像是冷硬的冰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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