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就在地下。”
威廉突然开口, 说的没头没尾的，但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在绵酒的认知中，是S级boss，在亚度尼斯的认知中是恶魔, 可是在亚瑟的认知中, 祂是至高神。
“我无法理解, 你为何认为一只恶魔是神祗。”
得知了亚瑟是至高神教廷的创教人, 又得知了所谓至高神就是制造出吸血鬼的恶魔, 亚度尼斯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因为我回来过一次。”
亚瑟道：“还带着几个人, 可那几个人都看不见小镇，只有我能看见……”
外来者被隔绝在了这人间地狱之外，只有他这个出生在小镇的人能走进去。
之后他在小镇待了一个星期, 看着小镇居民不断以各种可怕痛苦的方式死去, 又不断地复活，在永远无法结束的吸血鬼威胁中惶惶不可终日, 就像以前被他们折磨致死的外来者一样。
“给予罪人惩戒的审判之神，这是最开始的。”
可是当吸血鬼开始出现在小镇之外的地方之后，亚瑟创的小宗教就开始壮大，信仰的神明也逐渐变成了无所不能的至高神。
“是神还是恶魔有什么差别。”
威廉不耐烦地打断他们, “反正你信仰的也不再是至高神了。”
亚度尼斯看向绵酒，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
绵酒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然后扯了扯威廉的衣角。
“快走吧。”
门也不关的，被这么多双红眼睛盯着就不觉得渗人吗, 他密恐都快要犯了。
威廉一手握紧了枪, 一手搂紧了绵酒的肩，向着通道内走去。
破解吸血鬼不死的方法，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身为boss的艾斯理身上, 所以他们只能明知前有虎还要往前行。
走过一段不长的通道后，前面出现了一扇被几块木板钉死的门。似乎是因为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大力撞击过，几块木板都有了裂痕，翻折出许多木刺。
威廉摸了一块木板后道：“有镀银。”
钉木板的钉子同样是银制的，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迹，可以想象到小镇里的吸血鬼们是如何忍着剧痛将这扇门封上。
绵酒突然觉得有些怕，又往威廉身上靠了靠。
“不会一打开就冲出来吧。”
“这些裂痕应该不是祂造成的。”
绵酒看向亚瑟。
“你怎么知道？”
“百年前回来的时候，我下来过……没看见祂，只看见了别的。”
绵酒还想再问的时候，威廉已经行动力惊人地扯开了木板。当最后一块木板被拆下的时候，这扇存在近百年的门，突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脆响。
随着一声轰鸣声，无数人骨夹杂着碎裂的木块，如同浪潮一般向他们拍下。
因为被三人一起护着，一点木屑都没能砸到绵酒，可他还是有点吓呆了，怔怔地看着拍到他脚边的人骨。
这具人骨已经摔散了架，可是还是能看出生前的姿势，他的双手往前伸着，两只手腕都呈现向后翻折的的古怪姿势，许多手指上都有裂口。
这时骨浪终于停了，沿着数具往前伸手的人骨走进门，灯光一照，看见的是一个又人骨组成的巨大扇形，所有人骨朝向的方向，都是他们进来的那扇门。
而门的这一边，一片发黑的红色，上面还有着许多凹陷下去的坑。
这些人生生敲断了自己的手……
绵酒突然捂住了嘴，发出几声干呕声，洇红的眼角渗出了几滴眼泪。
他不认识这些人，却也认识这些人。
梦里的亚瑟说的是让他们不要留下他，可他事后回想起来，更愿意相信当时他们抓住他，是希望他带他们走……
“怎么了？气味难受吗？”
威廉说着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递给绵酒。
“闻一闻就舒服了。”
绵酒接了过来却没有打开。
这里尘封已久的腐朽气味确实很难闻，可是远没有百年前的味道可怕。
绵酒看了看表情毫无波动的威廉，又看了看一脸沉静的亚度尼斯，忍不住低头咬了咬唇。
只有他不适应这些东西。
“教廷的其他人分开躲在别的地方了，如果能解决吸血鬼不死的问题，之后我会让他们来收捡这些尸骨。”
绵酒猛地抬头看向亚度尼斯。
“抚慰人们的不安，帮助人们获得安宁，这就是教廷的工作。”
亚度尼斯蹲到绵酒面前看着他。
“您希望改变吗，圣子大人。”
绵酒立刻摇了摇头，“不，挺好的。”
亚度尼斯笑了笑，垂下头向绵酒做了个至高神教廷对神明的行礼。
“我终于能在超度词内加上向神明的祷告——
愿圣子大人赐予你们永恒的安宁，安息吧……”
绵酒一瞬间简直用脚扣出了小镇地图，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到了威廉身后。
亚度尼斯一抬头看不见人有些疑惑。
“圣子大人不喜欢这个超度词吗？我还可以改。”
威廉右手往后护着绵酒，看着亚度尼斯嗤笑一声。
“不是超度词的问题，他是受不了中二病。”
“中二病？什么意思？”
显然威廉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绵酒更是躲着他，一和他对视就满脸通红，亚度尼斯无奈只能放弃解答疑问了。
……
之后几人将地下几乎走了大半，不断砸开堵路的门，却连S级boss的影子都没看见。
绵酒一开始又紧张又害怕，现在就只剩下累了，终于还是撑不住趴到了亚度尼斯背上。
威廉看了眼表情还端着，眼中却藏不住惊喜的亚度尼斯，脸色沉得可怕，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不知道boss什么时候出现，他必须保证自己时刻能开枪。
然后他们走完了剩下的地方，又回到了养殖区，还是没发生boss遭遇战。
“这bo……祂难道是个社恐？”
威廉一时无言以对，弹幕也是一阵哈哈大笑。
[社恐boss？老婆的脑回路有时候是真的新奇。]
[我觉得老婆说的有道理，不然这本怎么一直没人通关，就是这社恐boss一直躲着不见人的缘故……不行我编不下去了哈哈哈哈。]
[那隐藏高级本里的boss应该都是社恐，别的本都被大神玩家杀穿了，就这些boss从没死过，苟出奇迹哈哈哈哈！]
绵酒被他们都笑脸红了，抿着唇把脸埋进了亚度尼斯长长又香香的头发里。
他应该已经遇见两次boss了，一次是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雾里，他以为抱着他的是boss，结果是个高阶吸血鬼，真boss不知在哪躲着。
一次就是在梦里，boss一直在他背后说话，全程没让他看见脸。
再加上一些镀银的东西连残次吸血鬼都弄不死，怎么可能堵得住boss啊，却还老老实实待在地下百年，只弄些幻境派些小弟出去。
综上所述，绵酒觉得自己的怀疑可太合理了。
是吧609。
突然被cue的609沉默了一会才应了声是。
绵酒一下又自信回来了，还有点飘了的鄙视那些哈哈大笑的弹幕。
所以说就他能开启隐藏难度，这些人都开不了！
【……那下个本还想继续吗。】
绵酒膨胀的自信心一下又缩了回去。
那还是算了吧，开两次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吓得短命几年了。
……
又等了一会还没等到遭遇战后，威廉开始在养殖区仔细查看起来。
因为唯一的手电被拿走，他们这边只剩下了蜡烛。
蜡烛微弱的光完全撑不起地底的漆黑，除了小小一块的椭圆形空间，周围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绵酒总担心黑暗里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忍不住想买一个手电筒。
【买是能买……但你这几天都被他们摸透了，你怎么解释？】
绵酒脸蹭得一下红了，直接问怎么解释就是，还加句摸透了干嘛！
而且他已经想好怎么解释了！卖给他就是了，要最贵最好的！不差积分！
【最贵的手电筒十亿积分，以你的主播等级可以赊账购买，你确定要买……】
不不不！
绵酒惊慌摇头。
什么手电要十亿积分啊。
【A级道具，有破障等诸多功能，是积分能买的最高级道具了，我其实建议你买一个，有鬼魂的副本会很有用。】
听着好像很厉害，可是十亿他怎么还啊，他才不想欠这恐怖游戏这么多积分。
不要什么功能，就要普通的最贵的手电筒。
【超强光型，一百积分。】
绵酒：……
十亿和一百，你们这的商店果然是黑店吧。
……
亚度尼斯正警惕着周围，突然被一束亮得惊人的光线差点刺瞎。
看着亚度尼斯眼睛都红得掉泪了，绵酒连忙关掉手电。
他没想到这超强光型居然能这么强的。
【我们不是黑店，每个商品的定价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想定制个光再强一倍的手电筒也只用出一百改造费。】
够了够了。
婉拒609后绵酒就有些忐忑地看向亚度尼斯，他的眼泪已经不掉了，只是还发红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绵酒手里的手电。
绵酒清了下嗓子，说出了自己早准备好的理由。
“神迹，是神迹知道吧，不用深究。”
【……不是受不了中二病吗。】
可亚度尼斯是啊，中二就是对付中二的最好办法。
【可亚瑟不中二。】
对哦，还有个亚瑟。
进入养殖区后亚瑟这个话最密的人居然一直没说话，绵酒都快忘掉他在了。
就在绵酒想回过头看亚瑟什么反应的时候，突然听见威廉的声音。
“借用一下圣子大人的神迹。”
然后绵酒手里的手电筒就被人抽了出去。
绵酒难以置信地看着威廉的背影。
就，就这样拿走了？一百积分呢！威廉也是玩家还是个大神玩家，就不能自己买吗！
【一百积分也没到你积分零头，加上打赏你有几千万呢。】
对哦，他也有那么多。
绵酒点了点头决定不计较了，毕竟威廉都保护他好多次了。
【……玩家威廉向你转让十亿积分与三个A级道具。】
十亿积分？！还有三个A级别道具？！
绵酒整个人都傻掉了，让609又重复了一遍才确信自己没听错。
威廉不会以为他换的是十亿积分的手电筒吧。
绵酒连忙从亚度尼斯腿上站起来跑向了威廉。
“威廉，那手电筒不是…就是普通的……”
绵酒跑得太急，一句话喘了好几次气，不过威廉还是听懂了。
他揉了揉他的头发道：
“拿着吧，不然会被清空。”
清空？
绵酒疑惑地歪了歪头，为什么会被清空？
就在609要回答他的时候，威廉突然道：“找到了。”
散发着腐朽味道的土壤被挖开，露出了深埋其下的银色棺椁。
第42章 吸血鬼小镇 惨兮兮又傻兮兮的
银棺打开, 鲜红的绒布之上有一对手臂。
没错，只有手臂，一对完整的，从肩膀处完整切下的男性手臂。
这本来是一个诡异又可怕的画面, 但绵酒奇异地没感觉害怕。
因为这对手臂实在不太像人的手, 没有一丝瑕疵的瓷白色, 仿佛雕刻而成的肌肉线条, 好像某种用石膏制作的艺术品, 而且这个艺术品的待遇还不太好。
手臂根部, 手肘处，手腕处，都有银环牢牢禁锢, 紧得好像已经陷进了肉里。就连十根手指, 也各钉着两颗银色的钉子，当真是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明明就两条胳膊, 却莫名给人感觉惨兮兮的。
绵酒低着头想。
看来boss不现身的原因真的不是社恐，而是根本无法现身了。
而其他三人就不像绵酒这样想东想西了，三声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颗银色的子弹在这对手臂上连弹痕都没留下，只有一颗黑色的子弹穿透了手臂, 可是子弹孔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愈合了。
“果然不行。”
注意到威廉的声音有些异样，绵酒抬起头看去。
威廉挺拔的脊背高大的身材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气, 但单看脸的话，满头的冷汗和遍布血丝的眼睛都表明他状态很差。
“你还好吗。”
绵酒担心地抓住了威廉的衣角, 然后不知想到什么, 白皙的小脸上洇出一片红，低着头小声道：
“你要是实在累了，可以……”
绵酒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因为太过激烈的动作吓得有点想躲，却被紧紧按住了后脑勺，同时后腰也被一只大手紧紧按住，整个人被按得往前紧紧贴在威廉身上，连脚后跟都微微离地。
……
整张小脸洇满了漂亮的红，一双眼睛几乎是泡在了眼泪里，被亲得几乎失焦。
软绵绵的两只手明明是想要推拒，却因为手脚发软，只能抓住了威廉的衣服借力，整个人都好像要融化掉一样泛着热腾腾的粉。
他们怎么会认为这样一个男孩是嗜血残暴的吸血鬼呢。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亚瑟都被这香艳的一幕拉了出来，三个男人看着双目失焦，红着脸喘气的绵酒如此想着。
他更像是精灵，无意蛊惑人心，却总能将所有人目光吸引过去的精灵。
威廉拢起了绵酒汗湿的额发，盯着他洇红一片的小脸，盯着他一片水光的红唇，眼神越来越沉。
突然他再次俯身。
绵酒猛地瞪大了眼，眼中泄露惊恐。
“不……”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拒绝，就又被封住了嘴。
可威廉亲的正爽，另外两个看得正心痒的时候，绵酒突然哭了起来。不是因为被亲得无法控制的流泪，而是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吓得亚度尼斯和亚瑟都上前拉人，威廉也立刻放开了绵酒。
“怎么了？”
“好…好可怕……”
绵酒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道：
“好像…要被你吃掉了，我…我都喘不过气了…你还亲…呜呜……你还亲！”
威廉脸色尴尬地受了绵酒毫无力度的一拳头。
“你开口，所以我……”
“我是让你吸…不对，闻闻就好了，没让你亲死我！”
“我没想亲死你……”
“可我就是要被亲死了！”
绵酒还在哭，眼中还残留着害怕，脸颊却又气得鼓起来，愤愤地说这话。
又勾人，又可爱，让威廉心脏又是一阵狂跳，很想上去再啃一口，然后被绵酒湿红的眼睛毫无威慑力却很克他得一瞪，只能打消了念头。
他双手就放身前，以前显得很凶的眼睛现在满是乖巧地看着绵酒，整个人就很像一头被驯化的大熊。可是状态又还是不好，绵酒依旧能看见他额头的冷汗在不断往外冒。
绵酒感觉自己简直像马戏团里的无良驯兽师，又想让熊跳火圈又不给熊吃肉。
因着这一点小愧疚，绵酒还是把都到嘴边的“不许再亲”改了口。
“以后不许再……这么凶。”
“好。”
“小酒，我不凶的，我超温柔的！”
绵酒皱眉看向亚瑟。
温柔的时候是真温柔，跟用羽毛扫似的，凶的时候也是真凶，冰火两重天也没比威廉好多少。
倒是亚度尼斯，还从未真的吻过他，之前在吸血鬼群里突围的时候，他也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仿佛亲吻自己的神明一样带着虔诚落下。
绵酒抿着唇看向一和他对视就露出狂热信徒标配——受宠若惊神情的亚度尼斯，有些纠结地想。
要不要告诉他，其实他没有生气呢。
没有谁理所当然应该对他好，绵酒一直带着这样的想法生活，所以从不会感觉到失望与受伤，只需要在那些对他怀抱恶意的人之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就好。
可是进入这游戏世界之后，光是保护自己他就已经感觉很吃力了……
绵酒正有些难过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只大手隔着裤子扣住了他的大腿。
绵酒当即气呼呼地扭过头瞪威廉，
“不许摸了，我的腰往下，你们都不许再摸！”
像之前还在教堂里那样害羞的事可别再来第二次了！
威廉皱眉道：“我没摸。”
说着他还抬起了手。
“亚瑟？”
“我也没。”
亚度尼斯站得比较远就更不可能了，那现在还在他腿上往上摸的手……
绵酒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僵硬地回头，看向那副被打开的银棺。
由于强光手电和副本的本土手电电池都已经耗尽，微弱的烛光照不清那里，只能看见一点银棺的边缘。
与此同时，亚瑟也举着蜡烛弯腰。
“没有啊。”
“它……它到我后腰了。”
绵酒颤声道。
威廉突然抓着绵酒的腰把人搂进了怀里，可还是没抓到那只手。
“它抓着我的脚踝……”
然后几人凭借着一点微弱的烛光，在绵酒身上和不知是一只还是两只手玩起了能吓死人的捉迷藏。
又痒又害怕，绵酒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好不容易快干了的小脸又湿了。
“换个电池。”
威廉皱着眉道。
威廉都给转了十亿积分了，这次绵酒没有腹诽让他自己买，而是连忙跟609要了个电池，连一电池卖的是手电筒半价都没注意到。
强光手电重新亮起来的时候，绵酒第一时间看向银棺。
果然，有十几颗钉子还有四圈银环都已经崩掉了，里面只剩下一只手，在努力挣脱剩下的钉子。
它好像是感觉到了绵酒的目光，动作突然僵住，啪得一下倒了回去，还往断掉的圆环里钻了钻，好像想伪造自己还被束缚着的假象。
绵酒：……
突然好像没那么怕了呢。
然后看向另一只在他脚边的手，果然也趴在地上装死。
绵酒：……
为什么感觉这么蠢？
【因为没有头吧。】
对哦，头都没有了就两只手那当然不聪明了。
亚瑟好像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素来笑容轻佻的脸上只剩下沉重，看向威廉问道：
“你觉得该拿这两只手怎么办？会禁锢在这，肯定是那些吸血鬼尝试过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也毁不掉了。”
“带上。”
威廉道：“应该不止这一处。”
“你想帮艾斯理医生复活吗？”
“不是复活。”
威廉按了按腰间的枪，
“是为了真正杀死祂。”
……
果然，在屠宰区也找到了一个银棺。
只是刚要开的时候，强光手电又熄火了，与此同时，老老实实待了一路的两只手也再次环住绵酒的腰。
这次绵酒没被吓到，而是一脸无语地想把那手扒拉下来，结果那手反手握住他，还十指紧扣，让他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绵酒：……
算了吧，看祂惨兮兮的，堂堂s级boss被分了尸还被困了这么多年。
任这两只手把自己的两只手都扣住了，绵酒再次跟609买电池。
【五十积分。】
绵酒这次注意到这价格了。
为什么这么贵？续航能力这么废的破电池凭什么这么贵！
【因为它的主要作用不是照明，买他的人都是为了个出其不意，甚至是为了刺瞎人的眼，大多副本都会有长时间的黑暗处剧情。】
绵酒：……
那你之前怎么不提醒！
【如果你对着自己开，我会提醒你。】
绵酒莫名读懂了609这话的隐藏含义，另外三个刺瞎一个算一个是吧。
退货！换一个光够强续航能力也要强的！
【不能换，只能再买。】
绵酒：……
还说你们不是奸商！
可是绵酒一个小小的新人玩家也挑战不了这奸商的权威，只能再买一个。
把新手电筒递给威廉的时候，绵酒还在嘟囔着奸商，又坑了他一百积分什么的。
威廉一边接过手电，一边有些为难地看着绵酒。
“我没存什么积分，十亿已经是全部了，不绑定的道具也没了。”
绵酒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威廉抱进了怀里，紧接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当头披下，将他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威廉居然把所有积分和道具都给了他？！
绵酒终于反应过来这一点之后，威廉松开了他，然后又是十亿的积分转让将他震懵了。
不是说没了吗？！
然后弹幕回答了他的疑惑。
[哈哈哈哈哈！我说吸血鬼猎人怎么突然打开直播，原来是为了骗打赏给老婆。]
[真疯了，他一开直接上钻石直播间首页，打赏闪瞎人眼。]
[这些大神玩家要是肯开直播间那收益肯定天文数字吧。]
[主要是人看不上积分，只要珍稀道具和技能，开直播会暴露太多东西。]
[积分还是有用的，可以讨老婆欢心啊，呜呜呜，我还得靠积分买道具保命呢，两个本只打赏了一百万积分，呜呜呜老婆对不起。]
看着这些弹幕，绵酒突然问609可以回复他们吗。
【可以，你可以直接说，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弹幕置顶。】
那就告诉他们：
[主播绵酒：我不缺积分了，大家不要打赏了，积分留着自己买道具吧，都要好好活下去哦。]
这条置顶弹幕发出来之后，直播间突然一片安静，绵酒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有些忐忑的时候，终于有一条弹幕冒了出来。
[感觉很久没被人关心过了，谢谢老婆。]
这之后，感谢的弹幕如井喷涌了出来，然后每一句还带上了要老婆亲亲要老婆抱抱，过分的还有求之前黑屏的时候录屏的。
[让我看看！我保证活到九百九！]
绵酒只能脸通红地再次让609全都屏蔽掉。
第43章 吸血鬼小镇 圣子?妻子。
屠宰区的是腿, 拍品存放区的是躯体，拍卖区是头。
他们就像拼拼图一样将艾斯理的身体找齐拼凑。
然后绵酒终于得见这位s级boss的全貌。
苍白的皮肤，仿若雕塑的身体，好看到给人一种极强非人感的脸……
祂闭着眼躺在红底的银棺中, 不像吸血鬼, 也不像什么恶魔, 更像是受难的神祇……是一种圣洁的非人感。
可是所有的圣洁感, 都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睁开时被粉碎殆尽。
贪婪, 嗜血, qing欲……所有隐晦阴暗的欲望好像都在这双眼睛里，却又像都不存在。
某种可怕的，无法言明的东西, 在骚动着绵酒的心底深处。
被拉入这个游戏的不忿, 抽中吸血鬼身份卡的委屈，甚至连都快忘掉的那两百积分都突然很让人生气。
可是最后, 绵酒感受最强烈的还是害怕。
看着艾斯理站起来走向他，绵酒发着抖后退了一步，想去拉威廉，让他快点动手, 然后他就听见威廉和亚瑟的交谈。
“为什么还不醒?”
“可能还缺了什么。”
“还缺一颗心脏。”
“应该在湖底。”
绵酒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
很显然，在他们眼里, 艾斯理还像尸体一样躺在银棺里，那究竟是他们看到的是幻觉, 还是他陷入了幻象。
看着艾斯理马上就要到自己面前, 绵酒还是忍不住想朝棺边的几人跑去，可是刚刚迈开腿，就被一只长臂拦住, 撞入了一个冷硬的怀抱。
尸体般冰冷的手划过皮肤时好像带走了所有温度，可很快，又是令人难耐的痒意和燥意。
手脚修长，但身高仅一米七出头的绵酒被身材高大的非人BOSS拢在怀里，像精致漂亮的人偶，只能任其把玩。
白皙的小脸渐渐变得一片潮红，泪水连连滑落，紧咬的贝齿间依旧往外泄着难耐的轻喘和断断续续的哭音。
绵酒紧紧抓着怎么推也推不开的手，流着泪发抖。
“为什么哭呢，不舒服吗。”
冰冷的唇贴在耳后，连呼出的气都是冰冷的，如同地狱来的风打在敏感的耳后，让绵酒又是一阵颤栗。
“我很高兴呢。”
贴着耳响起的声音带上了笑意，
“能用自己的身体触碰你了，这样才能触碰更多的地方。”
一直是祂。
泽拉尔，还有在亚瑟梦中的……所有人，所有吸血鬼，在触碰到绵酒的时候，躯壳里的灵魂都是祂。
祂像一个占有欲夸张的疯子，以各种各样的躯壳，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中，以不同的性格，来触碰他的……
“我的圣子。”
扣住绵酒腰腹的手臂用力，将他更深地搂进怀里。
恶魔低沉的声音蛊惑般低语。
“永远留下来吧。”
“不要！”
绵酒突然的哭叫声终于惊动了在棺边商讨行动路线的三人。
他们回过头就看见绵酒站在他们身后，好像被什么人抱着一样姿势奇怪，又像被狠狠狎玩过一通一样，满面潮红，衣摆和裤腿都向上翻起，连衣领都滑落到肩下，露出泛着粉的肩头。
他们立刻想赶往他身边，可是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双脚好像被封进了地底，想抬起时感觉重若千钧。
原本细弱的哭声越来越大，颤抖着，谁都能听出里面的恐惧害怕。
然后他就被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打横抱了起来，将要走入光明外的黑暗。
因为过度用力，威廉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几近充血。
他突然喃喃道:
“这个副本里吸血鬼共有的天赋能力是……幻象，隐身或许也是靠幻象达成。”
然后是一连数声枪响。
绵酒听见枪声想要回头看，却被艾斯理挡住了视线。
“应该快死了。”
绵酒怔了一下，茫然地抬头。
什么?谁快死了?
“灵魂受损还敢使用会消耗灵魂的武器，真是个疯子，不过选择绑定这个武器的时候他应该已经疯了。”
祂说的是……威廉。
威廉…快死了?
绵酒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
直到到了湖边，绵酒才回过神来。
绵酒看着艾斯理身后一群眼露垂涎却又根本不敢靠近的残次吸血鬼抿了抿唇。
威廉他们过来这得九死一生的，他倒是很轻易就过来了，只是这顺风车他真的也不想搭，被大boss抱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被抱下了湖的时候，绵酒差点呛了一口水。
不过不是因为紧张。
从湖面上看，这好像是个水草繁茂的湖，根本看不清湖底的情况。
可下到水下却完全变了个样子，湖水清澈如镜，甚至还有不知何来的光源照亮，让湖底的情形一览无余。
只见整片湖底，密密麻麻，散落着不知多少具棺材，皆是银棺。
杀人如麻的小镇居民因为艾斯理终于感受到了恐惧，只是他们依旧没有选择放走这些外来者。
他们将养殖区的人和他们恐惧的恶魔一起封死在地下，而拍品区的，全部封入银棺，“镇压”在湖底。
靠近之后，绵酒还看见了一个打开的银棺，棺盖的内部，有许多的凹痕，甚至还有牙印。
看着那个棺盖，绵酒脸上突然失了血色。
不是被杀死之后，而是活生生被封入了银棺吗……
“居然认为这些天生的恶魔可以被教化，你说祂是不是很可笑。”
绵酒不知道祂说的祂是指谁，再加上又在水里，根本无法答话。
艾斯理也没等他的答案，而是低下头渡来一口气，在到达湖底之下的地下城之后，又掠夺走更多空气。
憋到缺氧之后又被亲到缺氧，绵酒意识都恍惚了，因为感觉要站不稳，居然抬起手主动勾住了艾斯理的脖子。
艾斯理动作顿了一下，眼中似乎闪过血光，然后绵酒头就更晕了，只能软软地挂在祂身上任他亲。
意识恍惚的时候，绵酒感觉到周围似乎多了许多人，因为他听见许多粗重的喘息声。
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在意，等艾斯理终于放过他，他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酥了，嘴唇和后背都在一阵阵发麻。
浑身无力，只能靠在艾斯理怀里，眼神失焦，红着脸喘气，连又过了屏蔽时效的弹幕都没注意到。
[受不了了！我冲飞了！]
[这boss比谁都亲得凶居然还能让老婆爽到?]
[老婆爽到我也爽到！嘶哈嘶哈！被亲傻的老婆太香了！]
[总感觉这boss对老婆的身体了如指掌啊，明明没摸什么糟糕的地方，但总是捏一下就让老婆浑身都软了。]
[何止浑身都软了，还全身红全身颤，那两条小白腿还并拢着磨蹭，我裤子已经全炸掉了，爽到的老婆简直仙品！]
弹幕裤子满天飞的时候，重重的吞咽声也接连不断的响起，数双红色的眼睛几乎钉在了绵酒脸上。
艾斯理突然开口:
“极其发达的嗅觉与听觉，你们应该也不需要眼睛了。”
高阶吸血鬼们这才全力将视线从绵酒身上撕了下来，带着嫉妒也带着忌惮看向艾斯理。
“您是……哪位?”
哪位?
听见这让人疑惑的词，绵酒很想极力集中精神去听清他们的话，可艾斯理冰冷的手指还在他腰上作怪。
也不知道祂干了什么，每滑过一个地方绵酒就忍不住一阵颤，热气从身体深处一涌而上，刚集中的意识又被打散。
用尽全力，也只听清楚了心脏这个词。
……
这个地下城比小镇的底下建得要精致许多，齐整的地砖与绘着华丽夸张壁画的墙壁，还有精致复古的烛台，如果一睁眼直接到这，恐怕会以为进了个风格奇特的古堡。
又或者，风格诡异的迷宫。
绵酒一开始想记住路，被抱着走了一段就发现这对自己实在太困难了。
不说那些四通八达的岔路，就说墙上那些全是黑红配色，乍一眼都一样的壁画都能极大程度地扰乱对方向的判断。
连弹幕都被绕晕了。
[一个b级本居然有两个隐藏地图?]
[看通关任务就知道了，这根本就是个伪装成b级本的s本。]
[吸血鬼猎人也不开直播间的，好焦灼啊我，感觉这boss急不可耐的。]
[那么多杀不死的怪拦路，入口还在湖底，感觉悬。]
[老婆要失身了吗。]
失……失身?！
绵酒猛地揪紧了衣摆，紧张地抬眼看向艾斯理。
不知道是不是被弹幕影响，他好像真的从这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急不可耐，一时将衣摆揪得更紧了，嘴唇微微泛白。
而到了艾斯理给他备好的房间，绵酒更是紧张到后背都有点发麻。
只见房间正中巨大的床上扑着大红色的被子，挂着红色的纱帐，然后墙上还挂着许多大红色的装饰。
整个房间看起来简直像一个婚房，甚至还是中式的婚房。
“明明想要的是妻子，却装模作样弄出个什么圣子。”
艾斯理贴在绵酒耳后轻笑，
“你说祂是不是很可笑。”
吓到发抖的同时，绵酒注意到艾斯理又一次说了祂，再结合上高阶吸血鬼们那句古怪的话。
绵酒几乎可以确定。
就像阿賽一样，艾斯理体内同样存在着两个人格。
一为吸血鬼始祖，想将永生与恐怖一起散播向这个副本世界的恶魔。
二为那位周游世界，救死扶伤的艾斯理医生，也就是亚瑟口中的……至高神。
关键应该在那颗还没回归身体的心脏。
不过更关键的是，他该怎么躲掉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被放到床上后，绵酒立刻忍不住往后躲，白皙的小腿在大红的被子上踢着，几下就缩到了角落，紧张又害怕地盯着艾斯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艾斯理的急不可耐都浮到脸上了，下颚却突然一绷，转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房间内，只剩被猛地拍上的门还在震。
走得像一阵疾风，好像怕自己走慢一步就会反悔什么一样。
绵酒满脸茫然。
【还没到晚上。】
祂在乎这个?而且对吸血鬼来说白天才是睡觉时间吧。
不过不管艾斯理是为了什么想再等等，对绵酒来说都是好消息，他可以去找找那颗心脏。
小心翼翼地下床穿鞋踩上地毯，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钻出半个小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发现吸血鬼之后，绵酒才小心翼翼地踏出了门。
走了两步他就停下了。
这个地下城太安静了，他的鞋没什么跟底还很柔软，可踩在地砖上还是像一声声惊雷在响。
于是他脱了鞋，赤脚踩上了地砖，然后被冻得一激灵。
适应了好一会后，绵酒才重新迈开脚步，因为太过紧张，香味再次被激发出来，顺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四散开去。
而吸血鬼，虽然听觉视觉都很敏锐，但主要还是靠嗅觉来追寻猎物，又因地下城的封闭性，绵酒身上那本该靠近才能闻到的清淡甜香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地下城。
一只只高阶吸血鬼眸色变深，尖牙几乎钻出了嘴，仿佛失控一样无意识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嘶吼。
他们循着清淡的甜香味，从四面八方飞快朝着绵酒围拢而去。
他们速度太快了，走路也无声，等绵酒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跑了。
左右两边都被双目猩红的吸血鬼堵住，根本无处可逃，绵酒只能紧贴着身后的门瑟瑟发抖。
“他是始祖的人，你们想死吗。”
“什么始祖，被普通人杀死，又靠普通人才拿回身体。”
“我们早就能杀了祂，杀了祂，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外面才有无穷无尽的新鲜人血！一群低阶吸血鬼都能享用，为什么我们不能！”
“杀了祂，祂的圣子也会属于我们。”
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之后，所有吸血鬼都看向了绵酒。
垂涎，欲望，渴求……还有食欲，一瞬间让绵酒头皮都麻了，更慌张地去拉身后的门，可这门还是纹丝不动，急得绵酒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白发红眸的漂亮男孩眼圈通红，拉几下门就颤着睫毛惊惧地看他们，拉几下就看一眼……
像误入恶魔之地的精灵。
想捧在手心呵护，又想想看那张漂亮的小脸因他们的欲望染上艳丽的红，想他哭着叫自己的名字。
想和他一起做任何事，想对他做任何事，只有一点不想……
谁也舍不得放手让他回归森林。
“不，祂的圣子只会属于我。”
这也是所有吸血鬼的想法，只是一旦说破，本应该在与艾斯理冲突后爆发的矛盾一瞬间如膨胀到极致的气球，轰然炸开。
高阶吸血鬼美丽，优雅，可他们之间的战斗比残次吸血鬼还要粗鲁。
他们身体的任何一处都能成为武器，就像野兽。所以战斗也如野兽厮杀一样原始而血腥。
只见两位吸血鬼突然身化残影消失，身形再现的时候，一个直接炸成了无数肉块，另一个的手臂也凭空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块肉掉到了绵酒眼前，绵酒抱着膝盖紧紧缩在门框边，惊惧地看着那几块肉块好像有意识一样迅速回爬，很快和其他肉块混合。
复活的吸血鬼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再次杀向自己之前的对手。
……
这场大战不知持续了多久，反正绵酒没敢看，一直把脸埋在膝盖里，直到听不见动静了才敢抬头。
除了他坐着的这一小片，其他地方全都堆积着肉块，还都在微微蠕动。
不远处突然传来鼓掌声。
清脆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地下城里格外突兀，绵酒却像没听到一样，依旧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满地蠕动的肉块。
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艾斯理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他。
“一群不死的高阶吸血鬼居然能为你厮杀成这样，小东西，你才是蛊惑人心的……”
恶魔。
这两个字没能说出来，因为一具柔软的，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身体突然扑进了他怀里。
“我好怕……艾斯理。”
艾斯理脸上的冰冷因为这撒娇一样的颤音崩碎，祂突然抬手握住了绵酒还在颤抖的肩。
“别叫我艾斯理。”
祂声音喑哑地道:
“叫我艾斯。”
[除了惊人的美貌，老婆这对s级boss也能撒娇的本事也挺牛逼的。]
[发现老婆看到太可怕的东西脑子会被吓短路，只要出现个可能不会伤他的就会扑过去。]
[这样吗，那我得蹲蹲老婆下一个本，争取一起进让老婆扑我！]
第44章 吸血鬼小镇 不自量力的垃圾玩家？……
大概午夜的时候, 绵酒被609叫醒。
骨肉匀称的白皙手掌在大红色的床上按出了两个凹坑，绵酒努力把自己上半身撑了起来，一边揉着好像黏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一边含糊不清地跟609抱怨。
“你这安眠药的药效也太强了。”
【是你自己要的药效强的。】
他这不是怕露馅吗, 说起来……
绵酒四面看了看。
艾斯理还真把他送回房间就离开了啊, 他睡过去的时候还很紧张呢, 生怕一醒来看见自己乱七八糟的。
【技能生效, 好感度提升, 你都哭到睡过去了, 会心疼你的。】
虽说终于有了个没负面效果的有用小技能很值得高兴，但绵酒看着面板上的技能介绍却忍不住疑惑。
——魅惑之音lv1:你的声音可以消除npc或玩家敌意并提升好感，目前等级对D级怪物魅惑成功率千分之二, C级千分之一, B级以上无效。
一个对B级以上的怪物都无效的技能，为什么会对艾斯理一个S级boss生效？
【……管他呢, 反正生效了。】
绵酒：……
这回答也太敷衍了。
不过绵酒也没继续追问，玩家个人的随身系统能获得的信息有限，比起冷冰冰的一句无可奉告，609现在这样敷衍的回答反而很有人情味, 像一个朋友。
而且是一个随时陪在他身边，不会死掉的朋友。
绵酒这么一想, 心里的紧张感都少了很多。
只是在要开门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忐忑地询问。
“确定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复活吧。”
【残次吸血鬼复活速度越来越快, 但高阶吸血鬼是反过来的, 他们自相残杀成那样，又被boss碾碎了一次，按我的估算, 想复活至少还要一整天。】
绵酒自然是信609的，他被吓得不敢看的时候609还在一直关注战况，可又难免嘀咕一群高阶没残次的厉害。
【就像威廉那把必中还是灵魂伤害的枪一样，这个游戏里任何强大的能力都是必然伴随着代价的。】
威廉……
绵酒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他还活着吗……
609沉默了一会后似有些不快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绵酒抿了抿唇，也没有再问。
只要能尽快通关，威廉应该也不会死掉吧，他想帮帮保护他多次的大神玩家，也想快点离开这个副本。
于是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紧了紧，脚步也突然加快了，最后直接小跑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他之前一直打不开的那扇门前。
门外还散着一堆肉块，或者说是肉沫。
只能说幸好这些高阶吸血鬼体内不像他一样还流淌着血，还硬邦邦的，不去在意能当一堆石膏块来看。
不然要是血肉淋漓的，他肯定一见就得吐，绝不敢再回来。
这时直播间的观众瞧出点不对劲了。
[老婆是故意的？]
[呀，老婆会耍小手段了。]
[就该这样，老婆好好利用美貌迷得那些狗男人找不着北吧！从此副本横着走！]
绵酒被弹幕夸的脸红。
他之前突然抱住艾斯理的时候小技能根本还没解锁呢，就是像弹幕猜的那样被吓到脑子短路了而已，之后也是赌，他也不知道这个技能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庆幸的是他赌赢了，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保住小命？】
这些npc和玩家第一眼见的时候一个个都像断情绝爱似的，可每次亲亲都像要把他吞下去一样，再进一步指不定多可怕呢。
艾斯理还是个非人类，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把他摁死了。
【……也不无道理。】
是吧。
绵酒一边求认同地点头，一边抓住了门把手。
正想使用威廉转让给他的其中一个能开锁的道具的时候，之前怎么努力都纹丝不动的大门居然自己就打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门彻底打开的之后，绵酒感觉周围比之前暗了许多。
门内的漆黑仿若黑洞一般将走廊上的灯光全部吞噬，也将绵酒的视线牵引了过去。
……
那好像不是一扇门，一个房间，而是一个深渊。
光是注视着那片纯粹的黑暗，就感觉有不知何来的恐惧攥住了自己的心脏，让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绵酒双手紧紧按在了胸前，不由自主地后退，连踩上了“石膏块”都没能在意。
仿佛感应到危险的小动物，感应到地震的小昆虫，心底里有一个声音让他快逃。
不知不觉，绵酒已经出了满头冷汗，被汗湿的头发一缕缕黏在额头上，脸上，脖颈上，后背也全部被打湿，湿哒哒地紧贴着他的身体。
他很想转身就跑。
可是走廊上的灯还是一样的亮，周围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绕住了他的双腿，让他用尽全力也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挪。
心悸感越来越强，目光都开始发颤，却根本无法挪开目光一刻，好像磁铁相吸被那片黑暗牢牢吸住。
然后他看见黑暗走出了门。
刚刚他还站着的地方也已经一片漆黑，地上的那些“石膏块”也都消失了，仿佛被黑洞吞噬。
它好似走的很慢，可因为汗珠滴落，绵酒忍不住一眨眼，就见黑暗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脚下，马上就要盖过他的脚尖。
而他，却连小步挪动都做不到了。
然后，绵酒也被黑暗吞噬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一直在大叫老婆快跑是精神污染的弹幕也全部消失了。
副本之外数个玩家居处都亮起了金色的防护罩，迅速引起了大量玩家围观。
圣血公会的高塔顶，戴着耳机坐在塔缘的男人吃惊地抬起鸭舌帽，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居住区各处，如繁星点亮的金色防护罩。
“吼，哪个副本的boss这么牛逼，污染从副本泄露出来还能影响范围这么大。”
他身后的男人停下了笔。
“应该是威廉在的吸血鬼小镇。”
“吸血鬼小镇？那本的boss不就是艾斯理吗，要我说你就该把这点写进攻略里。”
耳机男歪了歪头，邪气地勾唇。
“让其他公会去找杀死祂的办法多省事。”
“其他人没用，那个副本没这么简单。”
男人推了推眼镜。
“那个副本的boss，准确地来说其实不是艾斯理，而是整个小镇，污染之地会吞噬所有人，想维持自我一点杂念也不能有，威廉一心只想杀尽吸血鬼，他是唯一有希望通关的人。”
耳机男脸上有些不服气，却没有出言反驳，显然也认同了这一番话，可是他嚼了一会口香糖后又突然顿住。
“不对啊，威廉没开直播间啊，污染怎么外泄的。”
男人推镜托的手也猛地一顿。
威廉自从升级到金牌主播后再也没开过直播间，之前虽然莫名其妙开了一下又立刻关闭，那现在和boss对上的是谁……
眼镜男下颚突然一绷，紧咬着牙道：
“马上通知各分部开启防污染防护罩！”
“有这么可怕吗？”
“如果不是会长用了一个S级道具，我已经永远留在那个副本里了。”
耳机男愣了好一会，直到眼镜男急匆匆离开才回过神来，撑着下巴看着那些光芒越来越亮的防护罩，嘴里嘟囔着……
“第一攻略师都抵抗不了的精神污染吗……”
他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眼带讥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所以说垃圾玩家就该安分一点，不自量力去招惹s级boss，自己惨死还会连累更多垃圾。”
……
“不自量力的垃圾玩家”绵酒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就是被吓得不清，抱着膝盖瘫坐在地上，一步也不敢动。
他现在连自己的手也看不见，却感觉自己周围有很多人，因为他听见了许多声音，窃窃低语着，离他越来越近。
他听不清那些人说的话，因为太多了，糅杂在一起灌入耳膜，搅得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静不下心去分辨，只能抱着自己发抖。
突然，他突然全身一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
然后他进入了一个过于真实的梦，梦里他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出生在兰斯小镇的屠夫。
屠夫有妻有女，一直在这个偏僻而美丽的小镇里过着平凡而安稳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队逃兵来到了小镇。
他们仗着手中有枪，肆无忌惮地掠夺小镇的财富，欺辱小镇的居民，成了兰斯小镇的土皇帝。小镇居民如奴隶一样熬过了几年后，一场大旱带来了饥荒。
那队逃兵让屠夫亲手宰杀了自己的妻女。
……
身体回暖又再次发凉之后是第二个梦，第三个梦……
当地下拍卖场建立起来之后，仇视外来者的想法如一种本能扎根在了小镇居民的基因里，一代代延续下去，不知不觉，他们的思维方式已如恶魔，只将小镇之外的人当做牲畜。
将他们如同牲畜一样宰杀，牲畜一般豢养。
……
当不知第几个梦结束之后，绵酒突然扶着胸口干呕起来，难受得坐也坐不住了，躺在地下，眼泪不断溢出眼眶没入黑暗，瞳孔都有些涣散。
可是污染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是死在这片土地之上的外来者，比起小镇居民血腥的一生，他们的命运是无比凄惨的。
每个梦结束，绵酒就会哭得更凶一点，直到一个对他而言比较特殊的梦之后，眼泪突然停下。
涣散的瞳孔没有焦点地看着无休无止般的黑暗，他脸上还挂着泪，哭到沙哑的声音喃喃道：
“海娜……谢谢。”
四周的一直在窃窃低语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过后，才有一个女声响起。
——谢谢？
绵酒抿了抿唇道：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很想说谢谢你。”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好几个声音交叠着响起。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绵酒疑惑地歪了歪头。
“当然记得啊，我叫绵酒。”
虽然那些梦让他很难受，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些人不是他，他才不敢做那些事呢。
要是他也被活着封进棺材里，肯定没勇气把手敲断的，只会哭到晕过去，不知不觉就死掉了。
而且……
有一件事他绝不会忘记。
涣散失焦的瞳孔慢慢聚焦，仿佛有星光再次汇聚其中。
绵酒表情认真地道：
“我还要回家呢。”
就在绵酒话音落时，眼前的黑暗突然如潮水褪去，他发现自己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走廊上的亮度恢复了正常，“石膏块”依旧堆积在地上，门依旧打开着，只是这一次往里望去不再是一片漆黑。
房间正中心的黑色展示台上，摆放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不是应有的红色，而是黑白两色。
黑与白各占据一半，又随着血脉一样的纹路向对方蔓延，随着每一下跳动，纹路的颜色就会发生转变。
好似不停地在吞噬同化对方。
绵酒紧了紧拳头，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向了那颗心脏。
没有再遇到什么阻碍，很顺利地就将那颗心脏捧到了手心。
可是这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头……
苍白的手从被吓得浑身僵硬的绵酒手里取过了那颗心脏，然后当着绵酒的面按入了自己的心口。
什么都没有发生……
绵酒白着脸想往后退，却被艾斯理握住了手腕，再也无法后退一步。
“没有用的小酒，我不是说了吗，祂想要你当他的妻子，这是祂无论如何也无法压制的欲望。”
冰冷的指尖轻轻磨蹭过绵酒的脸颊，让绵酒又是一阵颤栗。
艾斯理突然一扯，大手按住了绵酒的后腰，将人紧紧抱入了怀中。
“祂阻止不了我了。”
尖牙轻咬绵酒耳垂，低沉的声音霸道地震动着绵酒的耳膜。
“我会将你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
第45章 吸血鬼小镇 小酒，你是想整死我吗
地下城里冰冷的空气再无阻碍地纠缠上浑身的皮肤, 凉意好像直直渗入了骨缝，绵酒被冷的一阵发颤。
他下意识想去拉被子，却被一只手就抓住了两只手腕按在了头顶。
细瘦的胳膊被高高拉起，还绷出了一点漂亮的肌肉线条, 腿也被压住, 连带着身体一起深深陷入, 珍珠般莹润白皙的身体好似在被大红色的沼泽吞噬。
看着艾斯理越来越沉的血眸, 绵酒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被饥饿的野兽按在爪下翻开肚皮的兔子, 知道要被吃掉了, 却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害怕得发抖，却还是忍不住想再试试逃跑。
“艾斯理…艾斯……”
绵酒颤着声道:“我，我冷……”
他最后的挣扎却是让饥饿野兽眼中欲望更浓, 甚至露出了獠牙。
“没事……”
野兽用獠牙叼住了兔子的胸口。
“很快你就不会冷了。”
【涉及隐私, 已自动关闭直播间。】
确实是不会冷了，可又热得让人要发疯, 艾斯理的手指分明比空气还要冰冷，却在他身上点起一阵阵难耐的燥热。
在污染中也没被压制的意识被热度冲击得近乎溃散，脑子里好像被搅成了一团，再也无法思考。
“不要……”
绵酒害怕地不断躲着艾斯理的手, 带着哭腔的声音黏糊又软绵。
“不要摸了，好奇怪……”
视线被泪水模糊, 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被雾蒙住了一样，让他看不清艾斯理的脸。
他只能感觉到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 一瞬间好像骨头都要被捏断了一样, 与此同时却有更奇怪的感觉冲散了他残余不多的意识。
失焦的瞳孔泡在眼泪里，兜不住的泪水不断溢出眼眶，接连划过绯红的小脸, 没入了大红色的床铺。
被亲的红肿的嘴唇还沾着水光，渴水的鱼一般微微张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声声甜腻的哭声。
意识模糊间，绵酒听见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下坠感拉着他更深地陷入了大红色的沼泽。
随后两只膝盖都被大手桎梏……
不要……
好疼……
哭声越发细弱，眼泪却越来越多，脱离了掌控的双手抵住了坚硬又冰冷的胸膛，却根本无力撼动。
只能感觉到，那胸膛里的心脏在以惊人的速度跳动，带着他的掌心都在震动。
他身上压着的，是一只饥饿已久，彻底失控了的野兽。
“不…”要……
一个字刚出口就被冰冷的唇舌凶猛地封住，绵酒下意识抓住了艾斯理黑色的短发。
可是他拉不开，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过于凶猛的吻，饱满的水红色嘴唇不断被吸吮变形，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蝶翅般震颤着，一串又一串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好像要被吃掉了一样……
好可怕……
就在绵酒快被亲得晕过去的时候，艾斯理的动作突然停下，然后毫无征兆地倒下。
与此同时，门边也传来一声闷响。
绵酒一脸茫然地躺了好一阵之后才回过神来，撑着无力的双手努力爬起来，呆呆地看着闭着眼倒在他身边的艾斯理。
祂……死了吗?
【不知道，不过威廉那枪确实是对boss神器。】
威廉?！是威廉动的手吗?
【嗯，倒在门口呢。】
绵酒连忙向门口看去，果然看见大门打开着，威廉就倒在门口，还有一半身子没进门。
而且……那一片地板都被血液染红。
绵酒立刻慌张地下床，可脚掌刚刚踩上地板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猛地跪倒在地上。
膝盖撞地的疼痛让绵酒的眼泪一下砸了出来，坐在地板上泪眼朦胧地去看自己的脚。
果然，脚踝膝盖都肿得老大，白皙的小腿肚和大腿上都有泛青的指印。
【狗东西，控制不住力气就算了，地毯也不铺的。】
什么叫控制不住力气就算了。
绵酒疼得直哭。
威廉要是没来他肯定会死掉的，看看床都塌了，他还能比床更坚固吗！
【……建议你尽快升级技能。】
不用你说，肯定要升的。
绵酒红着脸舔了舔同样红肿的手腕，又红着脸给腿上的伤也抹了些。
指印只留淡淡的印子了，但脚踝膝盖上的红肿无法完全消退，还是一站起来就钻心地疼。
威廉情况不明，他总不能在这慢慢等自己好全，于是只能手脚并用地，慢慢爬到了威廉身边。
门口的那块地板上果然是流了一地的血。
绵酒顿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站了起来，跑了几步后又疼得趴在了血泊里，眼里含着眼泪爬到了威廉身边。
这时候绵酒才发现，威廉赤着的上半身居然遍布伤口，好几处还深可见骨。
很难想象伤成这样人还能活着……
【已经死了，别管了。】
绵酒被609的话吓了一跳，连忙白着脸去探威廉的脉搏。
“你骗人！”绵酒带着哭腔骂。
【能买的药治不了他这伤，你的技能等级也不够，可不就是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看着威廉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绵酒抿了抿唇，突然俯身。
……
不知道多久，就在绵酒真的以为威廉要救不回来了的时候，终于听见头顶响起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嘴角还沾着血，绵酒欣喜地抬头。
“你醒啦。”
威廉盯着绵酒的看了好一会后突然别过头，黑发间的耳朵异常的红。
他声音沙哑地道:
“你怎么没穿衣服。”
绵酒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耳朵也红透了。
他刚刚……居然就这样爬过来了?幸好没人看见。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什么衣服……
绵酒瞟了眼威廉紧绷到抽搐的脸。
肯定很疼吧，他要是伤的这么重，肯定已经哭到昏过去了。
双手按在威廉大腿上，绵酒低着头想去舔另一处还在流血的伤口，结果被一只大手托住了额头拦在半路。
“穿好衣服。”
绵酒低着红透的脸小声道:“你都快死掉了还在意这些干嘛。”
他都忍着害羞了。
说着绵酒抓住了额头的大手想拉开，可那只手突然握得更紧，还下移挡住了绵酒的眼睛。
“穿好衣服……”
异常低哑的声音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欲望。
“不然我会疯掉的。”
真是的，他急得不行，伤成这样的人却一点不急的样子。
绵酒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
脸上的手放下之后绵酒就想往回爬，刚动腿就意识到什么顿住，红着脸对威廉道:
“你不许看。”
威廉还偏着头，也不回头地应了声。
绵酒这才开爬，可爬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夹杂着粗重喘息声的一声小酒。
绵酒含着几滴泪回头，一脸羞恼地骂:
“说了不许看了！”
威廉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黑沉沉的眼底好像烧着炙热的火。
绵酒被盯得难堪，脸上的红蔓延向脖子，淡淡的粉色沁出珍珠般的肌肤。
含的几滴泪掉了出来，绵酒又气又羞地瞪了眼目光扎在他身上挪不动的威廉，咬了咬唇，还是继续回过头往床边爬。
这次又被迫停下了。
一只大手避开了他红肿的脚踝抓住了他的小腿往后一扯，然后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抱了回去。
威廉将绵酒的脸按在自己颈窝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狰狞的表情赤红的眼，咬牙切齿地道:
“别爬了，你是想弄死我吗。”
“不是你让我回去穿衣服吗。”
绵酒委屈地小声道。
威廉下颚一绷，几乎将牙咬碎了才把手从绵酒身上拿开，然后拿出了他之前开直播时用来挡住绵酒的黑斗篷。
“就这样吧。”
绵酒乖乖披好斗篷，然后继续低下头给威廉舔伤。
威廉低着头看着绵酒，双目却越发充血。
五官秾丽的男孩红着脸，伸着粉嫩的小舌在自己的肌肉线条上轻舔，时不时还因为血腥味太重不高兴地皱皱鼻子……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冲击的画面，能忍受这样骚动的痒意。
特别是男孩身上的斗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只要一想到这宽大的斗篷下面什么都……
威廉突然闭上眼，脸颊紧绷着开始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绵酒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
突然念经干嘛?
【怕死吧。】
嗯?
【也可能是怕自己死在你身上吓着你。】
绵酒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骂了句609才继续给威廉治疗。
……
绵酒舌头都酸麻酸麻的时候，威廉身上的伤才终于不流血，几处比较浅的伤也开始愈合。
绵酒得意地叉了叉腰。
他还是很厉害的嘛。
不过……
绵酒皱着眉把黏糊糊的手心在斗篷上蹭了蹭。
威廉的汗真的好多啊，到后面的时候绵酒简直以为自己趴在个会念经的人形喷泉身上。
因为绵酒的动作，斗篷大敞开来，威廉沉着脸猛地一拉，嗓音简直像被滚水烧过一样沙哑异常。
“现在去穿好衣服。”
绵酒点了点头。
他感觉脚踝也不怎么疼了，于是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可没想到红肿是好了不少，腿却蹲麻了，一站起来就往一边倒。
没倒在地上，而是直直倒在了威廉身上。
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绵酒慌张地爬起来。
“你没事吧，我压到你伤口了吗。”
刚刚擦干净的手又在威廉身上摸了一手的热汗，威廉猛地把这两只柔软的手包进了手心。
“因为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吸血鬼对你举了枪……”
威廉抓着绵酒的手把他搂进怀里，声音低沉地道:
“所以现在是想整死我吗，小酒。”
绵酒眨眨眼。
他哪有整啊，明明一直在帮忙疗伤好不好。
不领情就算了还污蔑他。
绵酒气鼓鼓地瞪了威廉一眼，可瞪到他的伤口又不好意思计较了。
算了，不和伤患一般见识。
绵酒推开威廉，这次好好站起来了，走回床边想拿衣服，然后看到了一堆碎布。
绵酒:……
忘了，他衣服之前是被艾斯理像纸一样撕开的。
这样想着，绵酒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还躺在床上的艾斯理。
这非人boss是真的很好看，要是没那么坏，总想着把他永远留在副本里就好了。
走了几步之后，绵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艾斯理再次睁开了眼，血色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黑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蔓延。
【快跑！有boss操控的污染源就算不失自我也很难出来了！】
绵酒因为609的喊声吓得一激灵，连忙都不再顾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了，撒开腿朝着向自己跑来的威廉跑去，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可是接到绵酒的威廉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站在原地，等着黑暗将他吞噬。
“快跑啊！傻站着干什么呢！”
绵酒急得直掉眼泪。
“为了真正杀死祂。”
话音落时，黑暗将两人包裹，四周突然一片寂静，绵酒无法再看见威廉，也无法再感觉到他的身体。
可他听见威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当年我进入游戏不久，加入了一个友善又强大的小队，几个副本之后，我们就各自得到了副本技能。
安德烈是小队里攻略师，也是性子最温和友善的人，一直不忍杀人，可是他选择了吸血鬼强化……”
虽然时机不太对，但绵酒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然后呢?”
“然后他被吸血鬼强化所影响，杀死了小队里所有的人，而我杀死了他。”
威廉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可是能听出他谈及小队时的怀念，就能听出他此时的伤感与愤怒。
绵酒捏了捏指节低头:
“难怪你这么讨厌吸血鬼。”
“我本以为杀死吸血鬼的执念足以让我在污染源中保持自我，可是小酒，最后是你的名字才让我清醒的。”
“如果有什么意外，将这把枪交给亚度尼斯，他应该愿意为你献上灵魂。”
什么意思?
绵酒茫然地眨眨眼，回头想看威廉的脸，可是眼前唯有一片漆黑。
而当漆黑褪去之后，他只看见一把通体漆黑的枪从空中落下，刚刚好掉进了他展开的手心。
【神级武器:神射手之誓进化弑神者。可杀神明属性boss，需特殊弹药，一份灵魂。】
所以威廉的灵魂是作为弹药被消耗掉了……
绵酒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捧着枪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直到看见一缕熟悉的铂金色头发出现在门边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想收起这把枪。
【特殊道具未绑定无法存入系统空间。】
那就绑定！
【道具前绑定人未死，无法绑定。】
嗯?意思是威廉还活着。
【像他这种大神玩家，一般都有不少保命手段的。】
绵酒还想问609什么，但亚度尼斯已经走了过来，绵酒只能抓着枪往背后一藏。
“圣子，威廉与我说过了。”
绵酒白着脸后退，却被亚度尼斯紧紧抓住了手腕往前一拉，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伸进了斗篷里，温热的大手滑过了绵酒纤细的腰肢，抓住了他背在身后的手。
“虽然很遗憾您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明。”
亚度尼斯轻声道:
“但我会送您离开的，感谢您，短暂地将恩泽留在了这个世界。”
绵酒:……
什么神明恩泽啊，威廉到底编了什么离谱的东西来哄骗这个狂信徒了！
第46章 吸血鬼小镇 最后一只吸血鬼
“给我吧。”
亚度尼斯抓着绵酒的手, 却没有用力强硬地把枪取出，而是轻声哄道。
绵酒白着脸摇头。
“我不知道威廉跟你说了什么，但我真的就是个普通人。”
还是个很弱的普通人。
绵酒在心里补充道。
亚度尼斯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绵酒眼眶都有些红了，
“你会死掉的。”
而且很可能是彻底死掉, 灵魂被当成弹药消耗的话, 这个副本名叫亚度尼斯的npc可能就就此消失了。
“消亡或许就是弑神的代价。”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神了。”
“不是您, 圣子大人。”
亚度尼斯突然把绵酒搂进怀里, 随着他的低头, 铂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 落在了绵酒肩头。
“对于您，我想做的从来不是弑神。”
而是亵神。
看见绵酒在阳光下怀抱着婴儿微笑的时候，看着绵酒浑身只挂着华丽的珠宝首饰踏入洗礼池的时候……
从未有过的隐晦欲望在他心里疯涨。
这是一个能让苦修者也堕入欲望的恶魔。
他欲以杀意压制这份失控的欲望。
然后他发现, 自己原本就是个恶魔, 在全城都被吸血鬼屠杀只剩他一人的时候，在他无比憎恨吸血鬼, 却还是被转化成了半人半吸血鬼的时候……
当时还是主教的教皇救了他，甚至包容了他，可是他的心早已扭曲。
一直以来，他已以对至高神的信仰束缚着自己, 只是当知道至高神不存在的时候，牵制着他的那根枷锁也就消失了。
然后再遇见绵酒的之时, 彻底失控。
“你知道在看见你救下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亚度尼斯在绵酒耳边轻语。
“什…什么？”
“我在想……”
金色的瞳孔的中心渐渐晕染开猩红的色泽，淡红色的薄唇下尖利的獠牙若隐若现。
“如果我当时杀死那个孩子, 你会不会哭得很大声, 哭得浑身发抖，哭得满脸都是眼泪，而我会将你按在身下, 一点点舔掉那些眼泪。”
什，什么？
绵酒听懵了。
“你知道我梦见过多少次净化池中的你吗，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道歉，甚至想……再来一次。”
亚度尼斯勾起了唇角。
“你都不知道你身上只挂着珠宝，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有多美。在梦里，我无数次看着你在水池里挣扎，然后在你承受不住的时候进入水里亲吻你，而你主动勾住我的脖子，主动伸出你的小舌头来吸取我嘴里的空气……”
“然后我将你拉起来按在了水池边缘，底下跪满了主教修女，所以你不敢发出声音，你紧紧捂着嘴，哭得眼眶通红地小声哀求我停下……”
“教廷不再需要无能的至高神，只需要您这位圣子，可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圣子，大多数时候，你只需要呆在一个落锁的房间里，只需要穿几条缀着红宝石的链条……”
亚度尼斯空着的那只手突然伸进了斗篷，按住绵酒的腰窝，将人狠狠往怀里一按。
“而我，身为下一任教皇，会尽心竭力地帮助我们新的神明产出净化用的圣水。”
“泪水，汗液，还有……”
亚度尼斯哑着声轻道：
“爱ye。”
“需要出去巡游的时候，也只需要再套上一件白袍，人们敬仰崇敬新的神明，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年轻的新神白袍底下的身体泛着艳绝的红，胸口上缀着的红宝石鲜红欲滴，不断在颤抖……”
亚度尼斯说的越来越兴奋，绵酒却听得脸越来越红，心里又越来越怕，连手里的枪什么时候被取走了都不知道。
人，人不可貌相啊，亚度尼斯长着一张禁欲美人脸，结果爱好，爱好这么变，变……
绵酒脸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连脑子里的想法也被烧成结巴了。
所以609帮他骂了。
【这家伙就是个变态。】
当血色覆盖整个金色的瞳孔，中心又有纯粹的黑再次晕染开来，渐渐蔓出瞳孔，染上了眼白。
“你愿意吗？留下来，成为无时无刻为我们生产圣水的神明。”
绵酒立刻满脸通红地摇头。
谁会愿意啊！
“可我已经无法克制了。”
黑色已经覆盖满亚度尼斯的双眼，污染已经侵入灵魂，被无限放大的欲望将再也无法控制。
诡异的纯黑色眼睛看着艾斯理“尸体”上翻涌起的黑暗，森寒似能结霜。
“被人类囚禁，还被人类的欲望牵连入魔的无能神明，和曾经信仰祂，如今妄图亵神囚神的异教徒……”
“就该一起去死不是吗。”
随着亚度尼斯的最后一声低语，黑色的子弹无声地射出了弹孔，再次击碎即将凝聚成形的黑暗。
……
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绵酒白着脸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噬神者。
还说自己没信仰了，都愿意献上灵魂了，还是个像人设说的一样的狂信徒。
威廉也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武器也敢用。
“一个个都又疯又变态的。”
绵酒眼眶有些发红，不高兴地嘟囔。
【这游戏里就没正常人，无论玩家还是npc。】
谁说没有了，他不就是吗！
【你漂亮得不正常。】
绵酒愣了一下，好一会反应过来后，绯红爬上了耳尖。
突然用那越来越像人的声音在他脑子里说这种话干嘛，还一点不像开玩笑，羞人！
只是609又没有实体，绵酒没处瞪，只能羞恼地哼了一声，然后抓紧斗篷迈开脚步往外走。
一边走还忍不住往回看。
应该不会再复活了吧，已经耗掉一个s级玩家和一个重要npc了，就算是s级boss，再复活也不讲道理了哦。
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再次对上红色的眼睛，绵酒简直要崩溃了，差点忍不住大喊“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可恐惧阻止了他，比起挑衅boss，他这种小菜鸡就该快点跑。
慌忙逃跑的绵酒一下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然后被一双大手掐着腰颠了颠。
“哟，接到一个自己撞进来的漂亮礼物。”
绵酒听到这轻佻的声音简直要哭了，怎么又来一个啊，难道要葫芦娃救爷爷那样一个个地送掉才能杀死boss吗，可人葫芦娃一直没减员，他们这边也没七个人啊。
就在绵酒欲哭无泪，再次将噬神者往斗篷里藏的时候，亚瑟突然开口：
“艾斯理……医生？”
“嗯。”
绵酒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回头。
刚刚他没敢仔细看，现在仔细看艾斯理的眼睛，虽然是同样的血红色，但远不像之前一样疯狂阴冷，而是沉静得像一潭无波的血池。
看向绵酒时，也同样翻起渴望，但下一秒便被压入血池，不露一丝痕迹。
“走吧。”
祂不再看绵酒，而是看着亚瑟道：
“先离开这里，在祂还未苏醒之前。”
绵酒被亚瑟搂着肩跟在了艾斯理身后，走过了一段长长的走廊后，到了那个封印着心脏的房间前。
高阶吸血鬼已经基本都复活了，只是基本都还有身体部位没长全，他们眼中含着恐惧，正想对艾斯理行礼，然后看见了艾斯理冷漠森寒的双眼。
惊惧与难以置信在他们眼中爆发，这群强大又不死的高阶吸血鬼，此刻宛如被猛兽追杀的鹿群，惊鸟一样四散。
他们大喊着：
“快跑，是祂。”
“是祂醒了！”
可是没有一只吸血鬼能逃掉，他们都在转瞬间化作了一滩血水，然后又瞬间蒸发。
他们死得太干脆太干净了，让绵酒都没来得及害怕，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看向艾斯理棱角分明的冷冽侧颜。
明明是boss，但有个友好阵营的人格吗。
可是……
“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感觉不到危险，绵酒也就忍不住好奇了，“不是你救了他们吗？”
艾斯理看了他一眼，可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不是，是艾斯引导了他们，然后他们自己主动啃噬了我的心脏。”
自己啃的？
这小镇是有食人族的基因吧，小孩都会生啃心脏了。
因为吃惊，绵酒水红的小嘴微张开来，隐隐还能看见里面的小舌，艾斯理的视线一瞬间又被吸引了过去，凝在绵酒唇上无法挪开。
看着艾斯理身后的背景又开始变黑，绵酒吓得一提斗篷把自己的脸也藏了起来。
“你你你，你别变啊，我不看你，你也不看我。”
可是脸是遮住了，大半的小腿又露了出来，笔直纤细的小腿下，白嫩嫩的脚掌踩在地上，因为冷，脚指头还蜷缩着，隐隐沁出粉来。
[啊啊啊，我刚治好污染啊，boss你撑住啊！]
[太难了，我第一次理解boss。]
[我也理解，谁看到这豆腐一样的小脚不想放嘴里炫啊！]
[我只想老婆把腿缠我腰上，顺便亲两口小脚嘿嘿。]
[你们为了看老婆真是不要命了，污染性这么强的boss还敢继续看……没错我就是不想要命了，艾斯理不可能撑住的，丫的真空斗篷是个男人……男物种都忍不住！]
就在弹幕一堆人喊着理解boss的时候，亚瑟突然挪了一步到了绵酒面前，结结实实挡住了绵酒的同时，猛地把自己裤子拉到了膝盖上。
于是艾斯理眼里白皙纤细的小腿就变成了亚瑟肌肉虬结，遍布伤痕，还有许多粗硬黑毛的大毛腿。
眼里的炙热瞬间冷却了，污染也瞬间缩回去了。
艾斯理冷冷地刮了亚瑟一眼。
[哈哈哈，笑死我了，一秒变脸！]
[亚瑟老弟你怎么回事啊，你这脸不像有这么多毛的啊哈哈哈哈。]
[亚瑟：还不感谢我，要不是老子的毛腿你们现在又要感受污染了。]
[快谢谢亚瑟老弟，哦不，谢谢亚瑟老弟的腿。]
看着这些弹幕，绵酒眨眨眼，然后看向亚瑟。
“谢谢你的毛腿。”
亚瑟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地上，弹幕则是一片哈哈大笑。
[哈哈哈，老婆，你倒也不必这么乖。]
……
这个副本眼看着应该要通关了，绵酒心里一时轻松不已，可回到地面后，因为艾斯理的话和弹幕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艾斯理让他选择。
一是让小镇居民全部变回正常人类，回到正常的生活。
二是让他们正常死去，干干净净地迎接下一世。
三是……
不断虐杀他们，让他们不断复活，直至消耗尽他们的灵魂。
高阶吸血鬼每次复活都会更慢，但是是无消耗，除了时间几乎没有任何代价的复活。
而残次吸血鬼们越来越快的复活速度，代价便是灵魂。
[能选结局的副本？靠，一杆子买卖啊，选的不合boss心意直接被碾死，必杀！一些复活道具都救不回来的。]
[但能通过解锁的剧情揣测boss心意嘛，其实还挺简单的，恶神对立面是善神吧，我觉得艾斯理应该想放过他们了。]
[不不不，刚刚祂杀那些高阶吸血鬼多干脆，不过没毁他们灵魂，我觉得是二。]
[不是一就是二，第三太不留余地了，要是艾斯问的选这个，艾斯理问我觉得不可。]
不是一就是二吗。
绵酒拧着眉看着弹幕。
【别理他们的，你自己选。】
绵酒点了点头，让609屏蔽了弹幕。
不过这没影响观众讨论的热情，他们还在猜绵酒会选哪个。
[老婆那么心软肯定选一。]
[二吧，我还是觉得二对。]
[三个里面一般就一个必死，一个有珍稀奖励一个普通通关，我猜是三二一，老婆选一也没事的。]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绵酒仰头看着艾斯理的眼睛，非常认真坚定地道：
“我选三。”
弹幕瞬间安静了下来，而艾斯理面容平静地问道：
“为什么选择这个。”
[……完了完了啊！老婆你为什么想不开！]
[boss应该也舍不得杀老婆吧，一定舍不得的吧，我以后能进这本看老婆的吧。]
[看到变成boss小妻子的老婆吗，那时候还敢看真的不会被boss挖掉眼睛吗，突然大哭出声。]
因为弹幕被屏蔽了，绵酒也没慌，甚至依旧直视着艾斯理的眼睛，毫不犹豫地道：
“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但我不想原谅他们。”
就算看见了他们变成恶魔的原因，就算看见了他们祖辈的惨状，也不想原谅他们。
海娜帮过他，而每次想到在养殖区时，那些如被乌云遮蔽的繁星一样的目光，绵酒心口就忍不住一揪。
如果他真的回到了一百年前就好了，如果他真的逃出去了就好了。
如果那样，他也许能在他们心中点燃一颗火种，一颗名为希望，也名为反抗的火种。
他们会有人逃掉，会有人在反抗中将自己燃烧成一瞬即逝的绚烂火花。
无论哪个结局，都远比被封在那扇门后，那么悲惨地死去要好。
艾斯理突然勾起了唇角，刚刚还给人圣洁之感的冷漠面容突然变得邪气四溢，他看着绵酒，轻声低语：
“是啊，我为什么要原谅他们呢，其实想给他们机会的，一直是那个不自知的蠢货。”
绵酒：……
一个骂可笑一个骂蠢货，你们俩分明用同一个身体但关系是真不好啊。
艾斯理含着笑的目光从绵酒身上移开，看向那些跪伏在地上不断发抖的残次鬼时瞬间凝结成霜。
“偷到了一百年，你们也该活够了。”
话音落时，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将天掀翻，可很快又虚弱下来。
绵酒忍不住扭头，然后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捂住了眼睛。
“别看，你会吓哭的。”
绵酒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他也经历了两个副本了，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了好吧，见识的可多了。
【……你见识什么了，泽拉尔虐杀他妈的时候你全程捂着眼睛，高阶吸血鬼自相残杀的时候你也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你不止会被吓哭，还会被吓得边哭边吐。】
绵酒：……
那多脏啊，他还是别看好了。
绵酒就乖乖背着手站着，可捂着他眼睛的手很不安分地一直在他脸上磨蹭，还有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腰，慢慢把他往后拉。
在他后背抵住胸膛的时候，又有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艾斯理医生，还是我来给小酒捂住眼睛吧，您要是没忍住又让恶魔出来了可怎么办啊。”
“不会。”
“您要是能忍住就不会把小酒搂怀里了，你看看你又开始散播污染了。”
然后绵酒就感觉手上的手一紧，同时腰上的手也是一紧。
“你想死吗。”
亚瑟也咬起牙，“就是不想死才让您放开!”
“放手。”
“您放手才对。”
一人一boss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咬牙切齿，最后绵酒脸上的手突然放下，两个高高壮壮的男性一起低着头看着他。
问道：“小酒，你让谁帮你捂眼睛。”
绵酒一脸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自己闭上或者转身不就好了。”
一个重要npc一个s级boss，怎么也这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呢，主要点武力值了吗，和他只有魅力值一样惨呢。
绵酒同情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他们身后，蹲下，闭眼，一气呵成。
……
这场虐杀一直持续到半夜，绵酒先是从蹲变成了坐，然后又从坐变成了躺，最后又从躺在地上变成了躺进艾斯理怀里。
又慢了一步的亚瑟看着艾斯理磨了磨了牙，但没有再说什么。
绵酒躺在艾斯理怀里，只觉得困意一阵阵袭来。
分明是一个s级boss，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点熟悉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绵酒脑袋一点一点的，想说在boss怀里睡也太心大了，可是最后还是没抗住睡意，靠在艾斯理肩头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绵酒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四面望了望。
“艾斯理呢？”
“在你手上呢。”
绵酒抬起手一看，就看见自己手上赫然捧着一颗纯黑色的心脏，当即吓得猛地把它扔了出去。
可被扔出去的心脏不仅没有沾到任何灰尘，还咕噜噜又滚回了绵酒脚边。
绵酒吓得想又踢出去的时候，609突然开口：
【这是能升级s技能的高级道具。】
能升级技能？
绵酒忍住了想踢走的冲动。
怎么用啊。
【和血色孤岛的花一样。】
吃……吃？！
绵酒惊吓到掉泪。
这游戏怎么回事，怎么总让人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的已经很好了，至少味道都很好。】
不管，他绝对绝对不要吃！
但扔掉舍不得，留个纪念吧。
碍于亚瑟还在，绵酒只是将这颗心脏用斗篷包起来抓进了手里，看了看一片寂静的四周突然有些疑惑。
所有的吸血鬼不是都死了吗？连大boss也不知道怎么就挂了，怎么还没通关呢。
一只手突然钻进了绵酒的斗篷，冰冷的掌心从腰侧抚摸到了腹部，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而比冰冷的手更让绵酒头皮发麻的是亚瑟的话。
“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没通关吗？”
亚瑟掐着绵酒的腰将人整个抱起转了个向面对自己，他笑得比在阳光下闪耀的金发还要灿烂，双眸却变成了冰冷的血色。
“因为我还活着啊。”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第一攻略师都笃定这本无法正常通关了。]
[丫的全是吸血鬼啊！]
第47章 吸血鬼小镇（完） 吸血鬼小镇完结章加……
男孩迎着阳光仰着头, 清晨温柔的阳光撒在他雪白的肌肤上，泛出珍珠般的光泽，白色的发尾在阳光微风中摇曳，红色的眸似红宝石印着波澜的光。
他微微张着嘴, 似乎很吃惊自己刚刚听到的。
线条漂亮的唇微张着, 似不谙世事的漂亮精灵无意识地在向他邀吻。
这谁忍得住啊。
亚瑟抬手按住了绵酒的后颈, 俯身就想亲上去。
可那双漂亮的红宝石眼突然覆上了水雾, 一大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转眼连成线。
“啊, 你别哭啊，我没想拦着你通关。”
亚瑟慌张地松开了绵酒的后颈，想帮他擦眼泪又怕吓着他, 整个人都很手忙脚乱。
“可我也不想杀掉你。”
绵酒带着哭腔闷闷道:“你把我送出小镇吧。”
亚瑟抽搐一样的动作突然停了, 他看着绵酒苦笑了一下。
“小酒，你太狠心了。”
绵酒不高兴地皱眉。
他怎么就狠心了。
亚瑟突然搂住绵酒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在他耳边轻道:
“其实还有一个玩家走到了艾斯理面前，面对选择的时候，他长篇大论地分析了一通，然后选择了二。”
“然后艾斯就出来了, 那个玩家一边说着不可能就是这个答案一边被污染源吞没。”
“那个玩家要异化成残次吸血鬼的时候，一道金光出现将他带走, 我就是在那时候知道玩家游戏，记忆也再也无法被重置。”
亚瑟突然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绵酒仰起头看他, “什么样?”
亚瑟抬头摸了摸绵酒额发, 然后将绵酒转了过来面对他。
背对着坐腿上还好，正面实在太尴尬了，绵酒忍不住红着脸挣扎。
这时候亚瑟突然摸上他的脸。
“你要走了, 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吧。”
很平静轻柔的声音，但绵酒总觉得亚瑟在哭。
他停下挣扎，然后有些犹豫地，握住了亚瑟放在他脸上的手。
亚瑟瞳孔都好像震了一下，突然凑过去轻咬了一口绵酒挂着眼泪的脸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以前就威廉那样。”
正不高兴地摸自己脸上有没有留牙印的绵酒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亚瑟。
“就是那样。”亚瑟道:“冰冷，寡言，满脑子只有怎么杀吸血鬼。”
“直到我带着记忆回到副本开局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除非艾斯理自己愿意离开，不然谁也无法完成通关任务，而这个副本就会不停重置，除了我。”
“然后不知道多少次重置之后，我就变成了你见到的样子。”
亚瑟低头把脸埋进了绵酒颈窝，声音变得格外疲惫。
“结束这一切吧小酒，如果要用无穷无尽的时间思念你，我一定会疯掉的。”
“或者，留下来吧。”
那是不可能的。
绵酒看着亚瑟血色的眼睛。
609，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亚瑟变回人，那样的话，也算通关了吧。
【有，你的技能升几级，有可能能净化。】
绵酒抿了抿唇。
那还是……升级吧。
……
净化完成后，脑海中果然响起了通关成功，请选择脱离副本或观看尾声的提示。
绵酒紧紧揪着身上皱皱巴巴的斗篷，选择了观看尾声。
这时搂在他腰上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游鱼一样往绵酒斗篷里钻。
炙热的掌心贴到了绵酒的腰腹上，把绵酒烫得一激灵。
一只手仍然揪着斗篷领子，另一只手连忙抓住了腰上的手。
绵酒回过头去，一片潮红的脸上又羞又恼，湿湿红红的眼睛带着惊惧看着亚瑟。
他的声音还是哑的，颤着声带着哭腔。
“你……你不许再亲了。”
他主动亲上去的时候这只大金毛就疯了，一爪子扯掉了他的斗篷。
然后绵酒就觉得自己成了被猛兽按在爪下戏弄的兔子，被粗粝的大舌舔湿了浑身的毛，獠牙还时不时磨过毛下柔软的皮肉。
怕得浑身发抖，却只能乖乖被猛兽按在爪下，等着被拆吃入腹。
幸好猛兽没有吃掉他，只是又想戏弄他……
绵酒推拒着胸前的金色脑袋，哭得浑身发颤。
“不要了亚瑟，亚瑟……”
【你……别说话了。】
609开口的同时，金色的脑袋停下了耸动，亚瑟抬起头看他。
明明已经褪掉了可怕的红色，绵酒却被亚瑟的眼神吓得一瞬间头皮发麻。
被泪水浸泡的瞳孔紧缩，润湿成一片的睫毛惊惧地颤着。
要被……猛兽吃掉了。
……
绵酒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无力，手脚都软得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
但身上只是有许多已经在愈合的淤青牙印，并没有真的被吃掉。
绵酒揪着勾着金色花纹的白袍，小小地松了口气。
虽然因为那俩该死的小技能，他乱七八糟地被威廉他们几个亲透了，但他还是不想这样不清不楚地被吃掉。
亚瑟还……
想起自己昏过去前看到的，绵酒小脸通红地想着。
挺能忍的……
【真能忍你身上就不会青了，主要是怕弄死你。】
绵酒:……
他没那么……
【就算不是吸血鬼了，活了上百年也不是普通人了，估计失控起来能像艾斯理一样把床毁掉吧。】
绵酒:……
对，他就是很脆弱！是玻璃是窗纸！这些怪力非人类别再来沾边了！
绵酒等手脚有了些力气才坐起来，慢吞吞地跟老蜗牛似的往床下爬。
可是脚掌落地的时候，膝盖还是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幸好也不知是谁早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样，床边铺了厚厚的好几层地毯，绵酒像跌进棉花里，一点也不疼。
[老婆腿都软了，拉灯干啥了啊。]
[呜呜呜，老婆被金毛大狗吃掉了吗。]
“没……没有。”
绵酒红着脸道。
[哦吼，亚瑟老弟是不是不行，这都能忍。]
[亚瑟，吾辈楷模。]
[亚瑟，吾辈……楷模个鬼啊，没吃到但亲透了摸遍了，我嫉妒啊啊啊啊！]
[老婆手腕都青了，我来帮忙舔舔。]
绵酒脸红红地让609又把弹幕给屏蔽了，然后又在地毯上坐了一会，才终于艰难地站起来。
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这个熟悉的房间，走到了教堂大厅。
可是一个神职人员都没看见，偌大一个教堂安静得诡异。
绵酒突然有些心慌，小跑着出了教堂。
可小镇的街道上，同样没有一个人。
整个小镇像死了一样寂静。
双手按在心口，绵酒紧张地到处找人，直到走到了那片湖边。
他看见了人头攒动，听见了哭声连绵。
也许是艾斯理做了什么，湖底下那些棺材里，甚至打开的棺材盖里，所有的尸体都没有腐烂。
他们保持着生前的面容，可也保持着生前凄惨的模样。
许多棺材都是几具几具地摆放在一起的……
绵酒看见了海娜，也看见了她身边的三具棺材，还看见了……瘫坐在四具棺材之前，哭得肝肠寸断的银发老人。
一百年的时间对普通人来说太久了，许多年轻人都只是接到教廷通知来接自家的老祖宗回家，看到尸体的时候都是一脸茫然。
但可能是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哭得太凄苦，也可能是他们老祖宗拼了命想敲开棺盖的样子太凄惨，他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掉泪。
神职人员在他们之中一边确认身份，一边不停劝慰。
而亚瑟穿着金色主教的衣服，正与一位穿着教皇服的老者商讨着什么。
胸口的手紧了紧，绵酒突然道:
“脱离副本。”
【这就走了?不道别吗。】
不要，他嘴巴还疼着呢。
而且……
已经足够了，这个小镇带来的噩梦，已经彻底结束了。
……
【通报全游，玩家绵酒达成吸血鬼小镇真结局，吸血鬼小镇副本将从副本列表移除。】
【通报全游，玩家绵酒达成吸血鬼小镇真结局……】
【通报全游……】
脱离副本后到了游戏大厅，熟悉的通报声响遍全游，绵酒也熟练地……什么伪装都没做。
反正没人能认得出他不是嘛。
绵酒脚步轻快地走出大厅，可是他忘了，光是他这张脸就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而且他腰间还别着把同样引人注目的东西。
“那是神射手之誓吧。”
“不长这样，而且神射手之誓可是吸血鬼猎人的灵魂绑定武器，谁抢的走。”
“不是听说吸血鬼猎人这次栽了吗，还用掉了一个s级保命道具。”
“是听说，吸血鬼猎人只进有吸血鬼的本，这绵神又达成了吸血鬼小镇的真结局，不会是……”
听到这里，绵酒吓得一个激灵，慌张地拿出了威廉之前转给他的一个a级道具——隐形衣，把自己从头到脚整个人都藏起来了。
然后快步离开了游戏区。
进入居住区之后，隐形衣就失效了，但人也没之前那么多了。
买了个带兜帽的斗篷又把自己的脸和腰间的枪遮住后，绵酒快提到嗓子眼的心跳声这才平复。
然后他苦恼地摸了摸腰间的枪。
这该怎么还给威廉啊。
【你可以去圣血公会总部找他。】
圣血公会总部?在哪?
【你抬头，往右边看。】
绵酒依言抬头，张望了一下疑惑道:
哪啊。
【就是最高的那栋。】
绵酒:……
你说的应该不是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吧。
【就是它。】
绵酒差点惊掉下巴。
那居然是玩家建造的建筑?！他之前试着改造自己的家的时候怎么说限地还限高啊。
【有积分就行。】
609说着甩出一张价目表。
绵酒看着这张价目表并在609的帮助下试着算出建那样的大楼要多少积分，可算着算着就被惊人的数字绕晕了。
别说了别说了，他不去那公会，那么厉害的公会他感觉自己就站在门口就会腿软。
【那另一个办法。】
609划拉出一个帖子，标题叫怎么看圣血第一猎人的坠落。
帖子后有热帖的标签，绵酒本以为进去会看到许多人在讨论，可点进去只有两楼。
一个是楼主，发了一长串下跪的表情哀嚎猎人饶命，一个就是有着金牌主播认证的……威廉。
他发的是一个地址，他家地址。
绵酒疑惑歪头。
这种游戏里应该更保管好自己的个人信息吧，直接这么说地址没关系的吗。
【他这种等级的玩家不怕的，敢来骚扰的直接死。】
绵酒抖了一下，他去还枪应该不算骚扰吧。
【……他说地址应该就是给你看的。】
巴不得你去骚扰他。
……
听见门铃声，威廉后背猛地一打直，一边不自在地理着领结一边迫不及待地走到门边。
他在门口又停顿了一下，飞快照了照今天新买的镜子才打开门。
可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的时候，他本还精神焕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是你们。”
门外的两个人都看着他呆了一下，然后耳机男突然捂着肚子狂笑出声。
“威廉你有病啊！穿什么西装哈哈哈哈哈！”
威廉皱起眉，又理了下领结。
“很奇怪吗。”
“当然！超奇怪！你又黑又壮，这破西装跟随时要爆开一样，你现在就像一只穿西装的大猩猩！”
威廉睨了耳机男一眼后重重拍上了门。
再开门时他已经换回了平时的衣服，普通的贴身背心和黑色工装裤。
“这才对嘛。”
耳机男拖着下巴道:“你这身肌肉就该展示出来。”
“会不会太随便了。”
“不会不会，就算不知道你是吸血鬼猎人，小零小妹妹们也会看到你就淌水的。”
“疤呢，你说我要不要消掉。”
“嗯?这游戏里的美人都是食人花，没人会在意你脸上这疤的，说不定会觉得更性感。”
“可他怕……”
“够了。”
眼镜男突然冷声打断他们。
“我们不是来帮威廉穿搭的。”
眼镜男说着看向威廉，几乎是咬着牙道:
“告诉我，绵酒最后选择了什么。”
“你提过的那个结局选择吗?”威廉皱眉道:“我不知道。”
“不会吧不会吧。”
耳机男夸张地瞪大了眼。
“你不会半路就被那什么绵神杀出副本了吧，绵酒这名字听着就一菜鸡啊，还是只新人菜鸡，圣血第一猎人怎么能被这种东西弄死。”
威廉的脸色因为耳机男的话越来越冰冷，浑身的肌肉也鼓动着，看起来随时会爆起杀人。
“如果你能有幸遇到他，你会知道的。”
“那我期待着咯。”
耳机男轻松地耸了耸肩，看着威廉挑衅道:
“绝不会像你这么狼狈，我一只手就能碾死他。”
威廉的目光越发森寒，眼看争斗将要爆发的时候，一个穿着圣血制服的青年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用胶带缠得乱七八糟的盒子。
“那…那个，猎人先生，有人给了我这个说交给你。”
眼镜男皱起眉:
“他说你就过来了?就算在大多道具都失效的居住区也不能轻易收礼，这个规矩你不知道吗。”
“我，我知道……”
青年突然红了脸。
“但她套着件红色的兜帽斗篷，只露漂亮的小下巴，矮矮小小的，说话声音都哆嗦还故意很凶地告诉我，说不把这个交到猎人手上猎人会杀掉我的，感觉是个努力送情书的可爱妹妹，我就……”
听到这威廉突然把盒子抢了过来，三两下就拆开了缠的乱七八糟的胶带。
盒子里放着的就是噬神者，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可能因为写的匆忙，可爱的偏圆字体歪歪扭扭地，写着……
——谢谢你，猎人先生，我现在不是吸血鬼了哦。
右下角还画着一个很可爱的兜帽小人。
看着这个小人威廉就忍不住想象绵酒戴红色兜帽的样子，肯定像小红帽一样，是最漂亮可爱的小红帽。
“哇，真的是情书啊，笑得这么恶心。”
耳机男一边说着一边伸着脑袋凑过来看。
威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并立刻将盒子收进了系统空间。
他看着一脸贱兮兮求看情书的耳机男，眼神越来越危险。
小酒都找过来了，要不是这几个人堵在他们的家门口还说那些话……
“靠靠靠！你拿神射手之誓出来干嘛！”
神射手之誓，便是在居住区不会失效的顶级道具之一。
所以之前那个帖子里的楼层才被删了个干净，楼主也吓得下跪道歉。
……
圣血公会总部，眼镜男站在一屋子的屏幕前，破碎的镜片下，浅咖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飞速滑过的数据。
站在他旁边的情报组新人忍不住小声提醒。
“攻略师，您要不要先换副眼镜。”
眼镜男没有理会他，在他又想开口的时候，情报组老人一脸惊恐地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拖走。
独自在情报室待了一天一夜后，眼镜男才终于摘下了镜片几乎已完全破碎的眼镜。
“绵酒的下一个副本……百分之五十概率，够了。”
第48章 镜城酒店 开局
绵酒往家里跑的时候腿都在打哆嗦。
那个戴耳机的男的敢堵在威廉门口, 肯定是和威廉差不多水平的高级玩家，这样的玩家居然惦记上他了，要一只手碾死他?
不用一只手，应该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了。
绵酒紧紧揪着斗篷, 越跑越快, 恨不得立刻飞出这个高级玩家随处可见的大神小区。
结果跑得太快, 不小心撞到人身上。
吓得白森森的小脸猛地抬起来, 晕着一圈红的漂亮眼睛飞快看了被撞的男人一眼, 带着哭腔说了句对不起后也没等回答, 揪着兜帽就飞快跑走了。
本来想打人的男人呆在原地，直到朋友来叫他才回过神来。
“不要命了，就算在居住区也不能这么发呆的。”
男人抹了下湿漉漉的嘴边, 目光有些发直地盯着绵酒跑走的方向道:
“我刚刚看到个小红帽跑过去了。”
“小红帽?”青年吓了一跳, “暗黑.童话本里的怪跑出来了?”
“不是，是个玩家, 一个很漂亮的……”男人顿了一下才满身粉红泡泡地开口:“男美女。”
青年:……
男美女什么鬼。
而在和男人分开后，青年回到家里，拿着侦查道具把门外门内角角落落都探查了一遍之后才关上门，调出玩家面板, 进入了……
——绵绵老婆后援会。
想嘬老婆小脚:家人们家人们！我朋友他丫的刚刚看见老婆了，还他丫的被老婆撞到了！
想嘬老婆小嘴:羡慕！
想摸老婆小手:嫉妒！
想被老婆撞:呜呜呜, 我住的太远了没赶过去，让我见老婆一面吧, 远远看一眼就好了。
想嘬老婆小脚:不过他就被撞那一下见一面, 我们还可以在直播间长长久久地看老婆！
想嘬老婆小嘴:老婆都有外号了，绵神，好可爱啊。
想摸老婆小手:但那些大神玩家的宣战贴就不可爱了, 大神玩家榜前百里十几位！一起向一个刚过两个副本的！新人玩家宣战！要脸吗他们！
想嘬老婆小脚:所以家人们千万不要宣传直播间啊，下次老婆进本一定帮老婆冲到四级主播，让他可以设置直播间进入权限啊，不然被发现是绵神出大事。
想被老婆撞:积分已经准备好了！谁拿不出我还可以帮补！老婆由我们来守护！
想嘬老婆小嘴:不过老婆居然又通关了个真结局，好棒啊绵神。
想摸老婆小手:老婆的美貌让我理解一切，绵门永存！
……
绵酒终于跑回了自己家，一关上门就背靠在门上，一滩水一样滑到了地上。
他眼圈红红地哭着道:
“609，怎么办啊。”
【不怕，就算遇到你他也不会想到你是绵神。】
“可，可要是是个不讲道理，听见叫绵酒就杀的玩家呢。”
【排名前十的公会，其中九个都有不能滥杀的规定，虽然束缚力不强，但应该能让他不能听绵酒就杀。】
因为现在改名叫绵酒的玩家，实在太多太多了！
绵酒这才吸了吸鼻子不掉眼泪了，于是609准备叫来客服跟绵酒说副本结算奖励。
“反正都是积分奖励吧。”
绵酒道。
【是，道具只能依靠购买或副本获得。】
“那直接转积分就完了，懒得听客服说一堆。”
【直接进下一个副本?】
绵酒呆了一下，然后气得脸都红了。
他才刚出来唉，你是什么黑心资本家！
【……我就问一下。】
不要，他要休息几天再进去。
【是该休息一会……小酒，你已经过新手期了，下一个副本就很有可能遇到别的玩家了。】
遇到别的玩家?
绵酒歪了歪头。
那也没什么吧。
【别以为所有玩家都像威廉这样，喜欢猎杀玩家的玩家大有人在，猎杀玩家有机会爆道具技能，比起通关高级副本简单多了，杀多了总有收货，排名第十的杀手公会甚至专杀玩家。】
绵酒听得脸色煞白。
他的技能……也会爆吗?
【会，而且有这么多小技能，我怀疑不是s级技能，而是神级技能，有神级技能却没有s级保命道具的玩家你应该还是第一个，下一个副本你一定不能像吸血鬼小镇这样了，得把技能藏好了，顶多暴露一个小技能。】
绵酒揪着裤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听609的话。
看绵酒吓得都快掉眼泪了，609有些后悔地道:
【你也不用太怕，除非是本身拥有神级技能，不然一般是不会往这上面想的，许多人都只知道有s级，威廉那把枪进化成噬神者分明是神级武器了，论坛上还称是s级武器呢。】
绵酒抿着唇又点了点头，然后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爬到了床上。
他满心不安，却又被强烈的疲惫推入了梦乡。
……
休息了三天，绵酒虽然还没调整好心态，但刚刚度过新手期的玩家必须进副本的时限已经到了。
一堆可供选择的副本简直看得绵酒头晕。
【推荐你选个没人进过的新副本，这样和公会玩家不会有信息差。】
609每个字拆开绵酒能听懂，但连成一句话只有一头雾水。
【未通过的副本玩家是查不到任何信息的，甚至玩家口述也会自动屏蔽，但大公会里都会有能作弊的办法，就算只是几条信息也能大大提高生存率，这也是许多玩家想加入大公会的原因。】
可威廉在吸血鬼小镇的时候看起来也不知道什么啊。
【就算圣血也无法转告全部副本信息，而且……你进的这两本，剧情都有了大幅度变动。】
那不是进哪都一样吗。
绵酒抱住了膝盖低着头想着，他怕自己又开个s本出来。
【你可以加个公会。】
那还是别了。
绵酒摇了摇头。
论坛上的一堆宣战帖他都看到了，要是暴露他这个菜鸡是什么绵神，一定完蛋。
还是就这样进吧，选个还没人通关过的副本。
……
【镜城酒店近日失踪了数十位住客，酒店老板焦头烂额，重金悬赏之下，五位特殊能力者前来酒店调查……】
【镜城酒店，副本难度b级。】
【副本通关条件:请玩家自行探索。】
【正在为玩家抽取身份卡……】
【玩家抽中身份卡——徐道长的小徒弟。】
绵酒清醒过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单人沙发的靠背，然后是坐在沙发上的道长，因为道长背对他坐着，他没看见道长的脸，只能看见道长过肩的白发，还有头上的发包。
609与他介绍道：
【徐道长，你的师傅，一个风水师，以抓鬼的名目到处坑蒙拐骗。】
绵酒：……
看背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原来是个骗子吗。
绵酒的视线从徐道长身上移开，看向坐在另一边长条沙发上的人。
最靠近徐道长坐的单人沙发，也是最右边的沙发角落上，坐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又长又直的黑发自然垂坠着，遮挡住了她的脸。
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绵酒有些犹豫地想。
就在绵酒疑惑的时候，刚好徐道长已经自我介绍完毕，轮到了那个长发遮脸，让绵酒有点不敢肯定是男是女的人自我介绍。
不过她开口的时候，发出的确实是女生的声音，只是很小很细弱，只有坐在她旁边的，双臂大开一个人占了大半个沙发的红发青年听清了她的话。
红发青年皱眉道：“剪纸人？什么鬼东西？。”
古雨静没有再说话，只是从身上挂着的帆布包里取出了两张大红色的纸和一把剪刀出来。
然后她抬起头，黑发微微向后滑落，露出了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瞳孔异常得大，几乎没了眼白，而且还是纯黑色的，好似一个黑色的深潭，只印出绵酒的剪影。
绵酒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想要后退，想要躲避古雨静的视线。
可是他又还完全搞不清状况，不敢在这明显开场动画的时候做出什么突兀的举动。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沙发前的地板上铺上了一层红色的纸屑，古雨静拿着剪好的纸人站了起来。
绵酒这才发现古雨静的头发真的不是一般长，还直，黑色丝绸一般直直落到了脚踝，穿着一身白裙走过来的样子，真的很像某只会从电视里爬出来的女鬼。
纤长白皙的十指深深陷入了深棕色的沙发，绵酒浑身紧绷着，紧张地看着古雨静走到了他面前。
在古雨静对他伸出手的时候他差点转身就跑，听到古雨静的话才堪堪止住自己丢脸的举动。
绵酒看着古雨静手里和自己几乎有八分像的小纸人，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送给我？”
“嗯。”古雨静歪了歪头，长发滑落，露出了她弧度大到占据了半张脸的笑容，“在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给你剪纸了，你真好看。”
绵酒一开始被古雨静的笑容吓了一跳，可仔细一看才发现，并非是能占据半张脸的笑容，而是能占据半张脸的伤疤……
绵酒抿了抿唇，把双手在沙发上使劲蹭了蹭才小心地接过了纸人。
“谢谢，你剪纸真厉害。”
古雨静的漆黑一片的眼睛亮了亮，然后笑容也更大了。
本是很友善的见面，却突然被人破坏。
之前出言讥讽的红发青年再次开口，嗤笑着道：
“不就一破烂窗花吗，小道士，你要是喜欢我请国画大师来给你画几幅，绝对比这破烂玩意好看。”
古雨静猛地回头，然后绵酒也不知红发青年看到了什么，本还大咧咧靠在沙发上跷二郎腿的他突然脸色惨白地滑下了沙发。
红发青年背后还站着一个黑色短发的高大男人，看起来像是青年的保镖，他走到沙发前将青年扶了起来。
可能是觉得丢脸，红发青年坐回沙发后看向古雨静的眼神更不善了。
“一破剪窗花的丑女也能来抓鬼了？小心死无全尸。”
古雨静依旧沉默，只是用另一张纸剪了一个与红发青年一样一模一样的纸人，然后摊开手，纸人从她手上跃下，蹦蹦跳跳地走向了红发青年。
红发青年一挑眉，眼里起了些兴致。
“哟，还会动啊，这有点意思，你也别抓鬼了，来我家给我表演杂耍吧。”
青年显然对长着自己模样的小纸人很感兴趣，看小纸人爬他腿爬得艰难，还伸出手接了它一把，托得近了想细心观察。
可刚刚凑近，小纸人的嘴猛然拉大……
黑发男人瞳孔蓦地一缩，修身的西服裤下，小腿乃至大腿的健壮肌肉猛地抽动，如猎豹般迅猛地扑了过去，抓住了红发青年的肩猛地向后一拉。
与此同时，边缘沾血的小纸人突然无火自燃起来，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发青年按着脸上的伤口，惊怒地看向古雨静。
“你找死吗！阿狗！给我把她的手折下来！”
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反正绵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他看了看红发青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又看看走来的冷肃男人，最后看向自己手里的纸人。
他是不是该扔掉啊……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古雨静刚刚好回过头来，伸出手点了点绵酒手上的纸人。
“不要扔哦，它能保护你一次。”
她沙哑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像是威胁一样。
绵酒更想扔却根本不敢扔了。
[虽然听说过b级本以上npc好感度达标有可能赠送道具，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副本一开始就有npc赠送道具的。]
[这剪纸人估计是个重度颜控，而老婆这张脸就是颜控天菜！]
在绵酒看到这些弹幕的同时，609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恭喜您获得npc赠送一次性道具——护身纸人，可抵挡一次鬼怪攻击。】
还真是有利道具。
绵酒有些愧疚地想，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后绵酒抿了抿唇，突然鼓足勇气一步迈到了古雨静面前，看着黑发男人道:
“是他先挑衅的！”
可刚喊完绵酒就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拉到了身后，古雨静双手拉开一排红色纸人对上了黑发男人。
而绵酒看着手上又多出的一张纸人一阵沉默。
这些npc的好感度……这么好刷的吗？
眼看一男一女要在绵酒面前打起来，在沙发上安稳坐着的红发青年突然站了起来。
“就折那女的手，可别伤到小道士了。”
[厉害了老婆，还不止一个npc被开局刷爆好感。]
[总感觉老婆好像更漂亮了。]
[有吗？我感觉老婆已经完美了。]
[不是外表……好像也不是气质，但总感觉更诱人了，让人更想把他亲成小傻子了。]
绵酒正为弹幕乱七八糟的话脸红的时候，突然听见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传来男人妩媚勾人，每一句话都似带着小钩子的声音。
“嗨，大家好哦，欢迎大家来到这个直播间，这里是杀手公会的花遥哦~”
“副本已经开始了，不过在进行无聊的自我介绍呢，玩家？还没发现……”
听见杀手公会的时候绵酒的脸就白了，听见他这么肆无忌惮地和直播间观众互动更是难以置信。
他难道想把npc们也都杀掉吗……
应该不会吧，就算威廉，他感觉他也在忌惮与整个副本的npc为敌，不能被发现是玩家……
深棕色的沙发布被素白的十指揪得更紧，绵酒深深低着头，让略长的黑发顺势垂下，挡住了他满布惊惧的脸。
“不过，发现一个有点麻烦的npc哦，什么都没说其他npc却都对他表示了好感，你们看看……”
“低着头看不见啊……反正就是比我还好看哦，肯定会对我的技能发挥造成影响，你们说，是不是得先排除掉呢。”
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绵酒紧抓着沙发，无法控制地抬起头……
【别看！那是杀手公会内部专门用来钓玩家的道具，只有玩家能听见看见他们和直播间的互动！】
可是609喊得已经迟了，绵酒已经对上了花遥的视线。
花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弯着腰，隐隐泛粉的瞳孔随着他的抬头几乎贴上他的眼球。
绵酒当即吓得腿都软了，呜咽了一声向后跌去。
因为沙发这块垫着地毯，绵酒没怎么摔疼，但还是掉了几滴泪，坐在地毯上浑身发抖。
609，609！
【编号609系统因为违反规则禁言三十分钟。】
违反规则？是因为告诉了他那个道具的事吗？
“你看见我了？所以，你是玩家吗？”
不能暴露不能暴露，609都冒着违反规则的风险提醒他了！
看着其他人都一副完全没注意到花遥的样子，绵酒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陷入了身下的地毯。
“师，师傅……”绵酒挂着泪颤声道：“我们还是走吧，他们都好厉害。”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张年迈却颇有仙风道骨味道，但也惊惧震惊的脸映入了绵酒眼帘。
“你，你师傅我也很厉害的。”
徐道长有些心虚地道。
“你们师徒俩这反应不对劲啊，这就被吓到了？”
徐道长赤红着脸与红发青年争吵，可绵酒完全无心辩解，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的花遥身上。
看着花遥向他伸手，绵酒吓得心脏狂跳，却根本不敢躲开，素白的手指绷紧，指甲更深地陷入了地毯。
那只非人般冰凉的手划过他通红的眼尾，沿着他的脸滑下，轻轻按在了他唇上。
“没想到还有这么漂亮的npc，有点舍不得毁掉呢。”
唇上的手用力按在按，将绵酒本就娇艳的唇色按得越发艳丽后，沿着他的唇角落下，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抬起。
“还是让你变成我的东西吧。”
泛粉的瞳孔中心突然亮起了两颗桃粉色的红心，花遥俯身凑近，海浪般的长发滑落到绵酒脸上。
变成他的东西？
绵酒感觉花遥肯定发动了什么不妙的技能，可是又害怕自己一躲花遥就会发现他是玩家，捏在他下巴上的手会直接捏断他脖子。
害怕又无措，绵酒只能徒劳地抓紧了地毯，将自己身下的一小块地毯几乎揪入了手心。
就在花遥快要亲到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绵酒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突然落进一个陌生的怀抱，绵酒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戴着眼镜的男人。
绵酒一瞬间就想起了沈朝，可是不一样，哪怕同样戴着眼镜，同样俊得很，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沈朝完全就是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社会精英的模样，而眼前这个男人眉如远山，眼似含墨，像是古代的书生学子，有一种很特别的书卷气。
“我叫方知。”
“啊？哦。”绵酒懵懵地点了下头，“方先生好。”
“还有座，坐地上干嘛。”
“对对对，这有座。”红发青年飞快把自己霸占了半个沙发的手收回来了，“小道士来坐我身边。”
古雨静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坐我旁边。”
回到沙发上的花遥撑着下巴，狐狸眼笑得弯起。
“还是坐这来吧，我刚好觉得这沙发有些大了。”
徐道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像看人贩子一样一个个看过去。
“你们干嘛，别想拐我徒弟啊。”
绵酒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推了推方知让他把自己放下来，下地之后他毫不犹豫地走到了徐道长身边。
小徒弟当然要跟师傅坐在一起啊。
[哈哈哈！你瞧他们的脸色，老婆面对修罗场都是完全不慌的唉。]
[才第一次见面呢，老婆心里估计想：一群变态，不和你们沾边。]
第49章 镜城酒店 双面镜
一场争斗悄无声息地止息了, 自我介绍也得以继续进行。
古雨静之后是红发青年，他叫林奇星，是一个富家少爷。
“我不缺钱，就是来看看这酒店到底是真有鬼还是就是个黑店。”
林奇星恢复了之前的嚣张坐姿, 鼻孔朝天地道。
花遥斜靠在沙发上, 上挑的狐狸眼戏谑地看向林奇星。
“如果真的有呢, 你就不怕死吗。”
“如果真的有……”
林奇星突然抬脚狠狠踢上了黑发男人的后膝, 看着单膝砸到地上, 半跪在他面前的男人扯开嘴角狞笑道：
“刚好看看这条野狗有没有说谎, 他既然说他会抓鬼，我就来找只鬼让他咬咬……啊，对了, 你们叫他阿狗就行了, 一条野狗也不需要名字不是吗。”
胆子真大啊，这阿狗看起来能一手掀翻林奇星的样子, 林奇星居然还敢上脚踹。
绵酒一边心里腹诽一边忍不住往沙发里缩，怕自己再一次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阿狗别说发火，脸上的肌肉都没抽动一下, 只是沉默着站起来，连裤子上的鞋印都没拍就站回了林奇星身后。
花遥讥笑一声,
“还真是条好狗。”
知道了做主的是林奇星，其他几人都将目光从阿狗身上移开, 只有绵酒, 忍不住盯着他看。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肆无忌惮了，安静低垂着眉目的阿狗突然抬眼朝他看来。
突然被抓包的绵酒先是吓得哆嗦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抿着唇对阿狗笑了一下。水红的嘴唇张开，尽量标准地做着口型，无声地道：
——你好，阿狗。
阿狗显然是怔愣了一下，随后眸色沉了沉，近乎实质的目光简直像钉在了绵酒脸上。
绵酒被看得不自在，先是率先移开了视线，想着这样阿狗应该就不会再看他，可是都等到方知开始自我介绍了，他还是感觉有无法忽视的视线凝在他脸上，让他的脸颊越来越烫。
又看回去，阿狗果然还在盯着他看，漆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让人感觉到专注。
绵酒都想拿面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了，能让他这么盯着看。
然后等方知都说完了，阿狗居然还在盯着他看，绵酒越发得不自在，眼尾都晕上了红，满脸羞恼地看过去。
——不要盯着我了！
也不知道阿狗是不是没看懂他的嘴型，不止没有移开视线，目光还越发尖锐，真的就像流浪的野狗紧盯被其他野狗觊觎的食物一样，专注又凶狠。
没有办法，绵酒又不能突兀地走过去把他眼睛捂上或者脸推开，只能红着脸想借徐道长藏住自己，可是回过头的时候，他发现不止是阿狗，居然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秾丽的红一下从脸颊洇到了耳朵尖，绵酒呜咽了一声抱着膝盖往沙发里缩，颤着声小声道：
“都，都看着我干嘛？”
他又做错什么了吗？这次的身份卡他超满意的，听起来就像个不怎么重要的龙套人物，在恐怖片里戏份不重可是个大好事，可这些人怎么不盯要和他们争奖金的其他捉鬼师，盯着他这个骗子的小徒弟做什么。
“你有在听吗？”
方知寒声道。
绵酒瑟缩了一下小声道：
“有的。”
“我的能力是什么？”
方知推了下镜框，镜片下的双眸稍带寒意，皱着眉严肃地看着绵酒。
绵酒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开小差被教导主任抓包，难堪得面红耳赤，绞尽脑汁地想主任的提问，因为根本没听课根本想不出来，却又不敢承认，满心希望等来一个给他解围的同学……
“他根本没说他的能力。”
花遥突然插话，“说起来我们本来就是竞争关系，比起平分，大家应该都想独占那份赏金吧。”
花遥说着讥讽地看了眼徐道长和古雨静，“也只有傻子才会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林奇星认同地点了点头，“本少爷虽然不缺钱，但也不想和一群穷酸分钱。”
古雨静阴恻恻的笑了几声。
“我给你们看纸人，是觉得你们没这本事跟我争，还是快滚吧，没了钱，至少保住自己的小命。”
谁都听得出古雨静有很大的底气，而徐道长就是心虚不已还要强撑，只能连连点头附和她的话，顺便跟着一起嘲讽几句。
一时间场上又多了许多火药味，五人都在互相打量警惕，阿狗专注地盯着绵酒，而绵酒完全不在状态地发呆。
这什么赏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只要能找到平安通关的办法就是了。
【但得到赏金很可能是通关条件。】
609！你出来啦！还没到三十分钟啊。
【贿赂了主系统。】
绵酒：……
这是可以说的吗？还有赏金是通关条件？
【b级本以上和低级本最大的不同不是副本难度，而是会卡生存率，会用一些特殊规则限定通关人数，如果得到赏金就是通关条件，并且只能一个人获得的话，那这个副本可能只能活下一个人，甚至这个人还不一定是玩家……】
【这时候玩家的对手不再只有副本里的怪物与boss，还有一同进本的玩家与npc。而你这个身份卡，没有获得附赠的能力，唯一一个天然同阵营的队友，还是个来作死的骗子。】
绵酒：……
刚刚他还为这个身份卡高兴呢，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那个老倒霉蛋。
看了看好像在憋大招的四人和假装憋大招的徐道长，绵酒觉得自己通关的希望实在渺茫。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拉着自己的便宜师傅先躲掉这场大战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各位大师，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绵酒循着声音看过去……
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白衬衫与贴身的西装裤，白衬衫的边缘整齐地扎入西装裤，显得那双肌肉紧实的腿越发修长。衬衫外还套着一件黑色的燕尾服，齐整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与灰尘。
五官深邃，棱角分明，满满混血感的脸上带着礼貌又疏离的营业微笑，朝着沙发上的几人俯身鞠躬。
“我是酒店经理韩景，其他服务人员都已经撤离，在各位调查清楚我们酒店怪事之前，由我来照顾各位的生活。”
“你就是酒店经理？”林奇星道：“我们都自己介绍完了你才出现，你们酒店就是这么接待客人的？”
“抱歉，因为酒店已多日不营业，你们又多来了两个人……”
韩景的视线划过阿狗，然后落在绵酒脸上，顿了一下才离开。
“临时整理房间需要些时间。”
“小道士就算了，这条狗要什么房间。”
“进了酒店都是酒店的客人，各位可以自行分配房间。”
……
跟着徐道长站起来，顺势四面看了看这个一直没空细细观察的大厅，绵酒这才发现，大厅四面墙上挂着的居然都不是画，而是镜子。
随着众人从沙发上站起，照出每一个人的脸。
而进入电梯之后，电梯除了门之外的三面，居然也全是整面的镜子，还格外清晰，简直像多了三批人和他们站在一起。
然后是走道，也挂着许多或圆或方，边框华丽的镜子，绵酒被这些镜子晃得头都有些晕了。
走过挂满了镜子的走廊，几个人来到了韩景说的最好的房间。
房间里，同样有几面巨大的落地镜，无论在房间里做什么，都会被一五一十地倒映在镜中。
方知把每面镜子都查看一遍后道：“都是单面镜，没问题。”
“这怎么能没问题呢。”徐道长紧皱着眉道：“镜子对床，这可是风水大忌，你们酒店怎么这么装修呢。”
韩景道：“原本只有几个房间有这样满室落地镜，可是自从酒店开始出事，老板听信镜城传说，就给所有房间装上了这样的镜子，大厅走廊也挂了许多。”
镜城传说？
这一听就是个信息点，但绵酒很怕在花遥面前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嘴还没张开就把话咽了下去。
不过他不问，也自然有人问。
“什么传说？”方知道。
韩景笑了笑，道：“镜城老一辈的人都说，没有阴阳眼的人只能通过镜子看见异界之物，所以我们老板就想通过这个抓出酒店里作怪的东西，不过如你们所见，没有成功。”
“将镜子当做阴阳眼？无稽之谈！这东西只会吸引煞气。”
徐道长道：“别的房间我管不着，我的房间你必须把镜子都给我拆下来。”
“就算镜子会吸引什么东西，但您不就是来抓鬼的吗？”
韩景看向徐道长，脸上还挂着微笑，但不知是不是维持得太久，看着总有点僵硬，深邃的双眸也好像压着什么一样，黑沉沉的让人望而生畏。
他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声音低沉地道：“您是害怕了吗，徐道长。”
“谁，谁怕了！”
徐道长梗起脖子。
“我才不怕，等着吧，我一定第一个查出真相！”
只是等所有人都选好房间之后，徐道长又抓着绵酒的手道：
“徒，徒弟，咱师徒两一个房间吧，师傅保护你。”
绵酒：……
两个菜住一起只是方便被一锅端吧。
但是绵酒也不敢一个人住在这种全是镜子的房间，又不敢轻易去找其他也是他竞争对手的人，只能答应了和徐道长一个房间。
正好这是一个有两个房间的套房，徐道长里外都看了一下后脸色有些古怪地让绵酒睡在外面，绵酒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毕竟住在靠门的房间的话，好跑。
将行礼都放好之后，众人又集合了一次，查看完酒店一层的大厅后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天也已经黑了。
“各位先睡一觉吧。”韩景笑道：“舟车劳顿，应该已经很累了。”
这个酒店还是挺大的，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地细细检查了一遍，几人脸上都有些疲惫。绵酒同样眼皮子打架，但又有些不情愿回去。
虽说这些人都是他的竞争对手，但总感觉大家在一次更安全。
就在绵酒不情不愿地小步步挪的时候，花遥突然过来捏了捏他的下巴，
“我房间的号码是2011哦，如果害怕可以找我。”
然后是林奇星，然后是古雨静，连方知也塞了个纸条过来。
绵酒：……
一个个都以为他会第一个被鬼找上门是不是！
【……应该不是。】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他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吗，难道还为了保护他？
【他们应该……根本没把你和你师傅当对手。】
绵酒：……
好像更伤自尊了。
不过还是生命安全更重要，绵酒想了想，还是没把方知给的纸条扔掉。
至于为什么他们给绵酒的都是房间座机号而不是手机号，是因为除了赏金，酒店老板其实已经付了这五位大师一大笔钱，为防止他们临时反悔，将他们的手机全都扣下了，现在他们只能通过各自房间里的座机进行联系。
回到房间后，绵酒屁股还没坐热呢，徐道长就拿着一瓶酒走过来，一张老脸兴奋得通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多镜子的原因，绵酒总觉得自己这位便宜师傅脸上的肤色，还有质感都很诡异，看上去……总觉得不太像正常人的脸。
“看，居然还送了这种好酒，这一瓶可就要几十万！”
在这种地方喝酒？
绵酒一阵无语，他以为他已经够心大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心大的。
“师傅，还是别喝酒了，万一鬼第一个来找我们怎么办。”
“有个屁的鬼，这世上哪有鬼，我看就是个吸引游客的噱头，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往危险的地方钻，只是一不小心吹过了直接吓得没人来了而已，到时候我做几场法事，让他们买几件法器，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徐道长一边说着一边倒酒，分明是红酒，他却将两个高脚杯满得快溢出来。
绵酒倒没感觉这点有什么奇怪，只是实在是不想喝。
“喝啊，这么贵的酒不喝多亏。”
“我酒量不好，很容易醉的。”
两人推搡之间，倒得满满的高脚杯不慎倾倒，绵酒被红酒泼了一身。
看着绵酒气鼓鼓的小脸，徐道长有点心虚地把杯子收回来。
“那就不喝了，师傅自己喝。”
然后见绵酒还气着呢，徐道长又把酒和杯子都抱进怀里，灰溜溜地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他走了，绵酒身上的红酒也照样在，绵酒低头不高兴地拉了拉黏糊糊湿哒哒的衣服。
他本来不想洗澡的，因为总感觉在恐怖片里洗澡是件很危险的事，可是又难受得很，不得不洗。
绵酒本以为浴室里也会是整面的镜子，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进去后发现，浴室里倒是不像房间里四面墙都是镜子，只是洗手池面前有一面，还有门边有一面。
虽然也是遍布整面墙的落地镜，但也是浴室的正常配置了。
心里松了口气，绵酒关上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锁，然后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也不知道徐道长是怎么泼的，不止衣服，他连裤子也几乎湿透了，从腿上拉下来的时候，留下的水痕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映出细碎的光。
白白嫩嫩的两只脚钻出裤腿，踩回了深蓝色的拖鞋里，纤长的手指捏住内裤裤腰准备往下拉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住。
他总觉得……有谁在看着他。
双手抱紧了双肩，绵酒四面看了看，然后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门边的那块镜子上。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地抵上了镜面。
心跳骤然加速。
指尖无缝连接，这是一面双面镜。
绵酒慌张地摘下门边挂的浴袍，给自己浑身裹住后扬声喊道：
“师傅，师傅你在吗？”
过了一会后徐道长的声音才隐隐传来，显然不是从对面浴室发出来的，好像还有些醉意，应该是还在房间里喝酒。
绵酒的心跳声这才平复，然后脸又有点洇出红来。
这种就两房间连在一起的套房，应该是提供给情侣一起玩的吧，韩景介绍的时候好像也说都是情侣来住的，但他和自己师傅一起住进来了……
徐道长一个老头子，应该不会干偷窥这种事吧。
绵酒一方面觉得自己想多了，一方面又还是不放心，揪紧衣服大声道：
“师傅，你先别进浴室啊。”
“浴室？我今天不洗澡！”
徐道长的声音像是已经醉了，有些沙沙的。
绵酒这才把浴袍脱下，和小小的四角裤一起挂在了门边，然后进淋浴房里打开了热水。
而另一边，徐道长根本没在喝酒，他摘掉了白色的假发，摘掉了脸上的白胡，然后和脸上相比显得过分年轻的手在下颚处摸索了几下后，竟是生生撕下了一张皮来，露出了一张极年轻俊逸的脸。
他站在浴室门口，听着另一边传来的水声狠狠咬牙。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徐道长，或者叫徐长安，嘴里一边嘟囔着“就看一眼”一边推开了浴室门。
镜子的另一边……是绝景。
徐长安按向裤腰的手几乎暴起青筋。
……
猛地关上水龙头，原本因为水声的掩盖模糊难辨的喘息声骤然变得清晰，绵酒惊惧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师傅？师傅是你吗？”
绵酒颤着声道，没听到回应更是被吓得一边远离镜子一边抬高了声音，“师傅？”
“是我。”
对面突然传来年轻男人沙哑难耐的声音。
绵酒被这陌生的声音直接吓哭了，腿一软直接贴着淋浴间的玻璃滑坐了下去，掉着眼泪摇头。
“不是，你不是。”
“不是鬼，有个屁的鬼，就是我。”
对面的男人又变了个声音。
“让他们给我找个好骗的小子来给我当小徒弟充门面，没想到找来个你这样的。”
男人的喘息声突然更重了，几乎是咬着牙道：
“md，等老子拿到这笔钱，一定把你这小徒弟变成我的小媳妇。”
小，小媳妇？！
他说的话再加上对面传来的喘息声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难想象到对面的人在做什么……
本就被热水冲得发红的雪肤骤然更红了，绵酒只感觉脸都烧了起来，曲起膝双手紧紧抱住，尽力挡住更多的肌肤。
绵酒红着脸，又羞又气地道：“你出去！”
“我不出去。”
“你！”绵酒咬了咬牙，“你不出去我就告诉其他人你就是个骗子！”
“你去说吧，我感觉他们都已经看出来了，不过大家也是同行，只看谁能哄住这酒店人傻钱多的老板了。”
“不是的。”绵酒皱紧眉，“是真的有。”
之前选副本的时候，其他本全都是各种血浆断肢，只有这个本的封面看起来干净点绵酒才选了。可是进来后他又有点后悔，这种有超自然现象的本，感觉比血浆恐怖片吓人多了，他又是个想象力丰富的，感觉自己就能吓死自己。
“真的有什么，有鬼吗？”徐长安道：“我是没看见什么鬼，只看见你这个勾魂摄魄的……”
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奇怪的水声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绵酒心里突然一咯噔，一股不知何来的寒意突然从脚心钻入，一下让他通体生凉。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冲到自己换下的衣服旁边，翻出了古雨静给他的两张纸人。
纸人刚刚拿到手上，浴室里明亮的灯光突然频繁闪烁了几下熄灭，与此同时，绵酒手里的一张纸人也突然燃起了亮金色的火焰。
视线无法控制地移向了门边的整面落地镜。
镜子里的他手里拿着一个正在飞速燃烧的纸人，被火焰照亮的一小片椭圆区域，能看见一个漆黑的人头状影子，正悬在他头顶……
第50章 镜城酒店 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睡
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连带着四肢百骸的血液一起凝固。
绵酒怔怔地站在镜子前，微微涣散的瞳孔中，倒映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人头状黑影。
他好像是在极度的惊吓后，大脑直接停止了运转, 做不出任何反应。
【小酒！别发呆了！】
609在他脑中大喝的同时, 手里的纸人也烧到了绵酒的手指, 不是很烫, 只有轻微的刺痛, 但已足够让绵酒醒过神来。
刚刚恢复跳动的心脏激烈到似乎要跃出胸腔, 快得绵酒耳边都好像听见阵阵嗡鸣声，眼前也阵阵发黑。
可这样的心跳下，他手脚却感觉越来越冷。
不能, 不能待在这。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和燃烧起来的另一个纸人, 绵酒这样想着。
只是他刚刚一动腿，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离一样, 一下跪倒在地上，膝盖重重砸在光滑的瓷砖上，疼的绵酒立刻红了眼眶。
可他不敢停，更不能停。
他咬着牙, 颤颤巍巍地连走带爬到了浴室门边。
幸好他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不然他现在肯定连锁都扭不开。
可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浴室, 从巨大的落地镜里看到自己的时候，绵酒一瞬间通体生凉。
他离开了浴室, 趴在了地上, 可那黑影还在他头上，并且马上就要碰到他的头发。
而更让绵酒头皮发麻的是，这么一会, 他手里的纸人居然有已经烧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可能都撑不到他爬出房间。
发现自己无论看哪面的镜子都能看见那个黑影后，绵酒突然抱住床边的电话，一下钻进了同样在床边的衣柜里，猛地拉上了门。
可想拨号的时候，绵酒突然发现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想不起来其他人的房间号。
他哭着喊609。
【你可以看看自己手里。】
手里?
绵酒含着泪往手里看去，除了又烧了一些的纸人，他手里还一起捏着一张纸条。
是方知给他的纸条！
绵酒连忙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话筒传出的待接铃声和纸人燃烧时的轻微滋滋声一起充斥在狭小的衣柜里。
绵酒缩着身子，紧张地一手拿着纸人一手拿着话筒，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外渗，接连不断地淌下来，将他的整张小脸打得湿透。
电话铃声好像响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才终于响起了接通的提示音，可与此同时，纸人也已经燃尽……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撞击声，衣柜门被拉开了一条缝，绵酒吓得立刻扔掉了话筒，双手紧紧地抵住了柜门。
可是衣柜外的东西力气太大了，绵酒手脚并用也没能阻止柜门被一点点拉开。
柜门外什么都没有，可是从对面的镜子上，绵酒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站在衣柜前的，巨大黑影……
绵酒突然拿起柜子里的东西往外砸，一边砸还一边哭着喊“你走开”。
只能通过镜子看见的黑影没有离开，但是不知因为什么没有再继续拉门，绵酒飞快把门关上，缩在柜子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咬着唇低声抽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绵酒哭得头晕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敲击声。
“小道士，你在里面吗?”
绵酒先是抖了一下，然后紧紧抵住门，因为哭腔变得黏糊又软绵的声音颤着问道:
“你是谁?”
“方知，我在电话里听到你哭就过来看看。”
“你，你没看见什么怪东西吗?”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语气古怪地道:
“看见了。”
“你赶跑祂了吗?”
“赶跑?”
“你根本没看见！”绵酒哭了一声，“你，你怎么证明你是方知啊！”
“我该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绵酒苦思冥想一阵，憋出个一加一等于几。
外面的人又沉默了一会，再开口语气很是无奈。
“你也许可以问个更难的。”
更难的?
绵酒吓得都快晕过去了，哪里还想得出更难的，憋了会又憋出个五乘七等于几。
外面的人显然不想回答这弱智的问题，强硬地拉开了衣柜门。
绵酒吓得猛地贴上了柜子背板。
外面的人确实是方知，看起来像刚刚洗完澡就赶了过来，发梢还滴着水珠，身上的浴袍也系的松松垮垮的，快开到腹部的领口底下，是和他那张满是书卷气的脸，极不相符的精壮肌肉。
绵酒楞楞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蓄满了眼眶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你怎么接得这么慢啊。”
他哭着抱怨:“我都要吓死了。”
在拉开柜门时就骤然加深的双眸晕开更深沉的墨色，方知骨节分明的大手抓在柜门上，随着绵酒的哭声抓的越来越紧。
指尖都按得泛白的时候，方知突然转身。
绵酒还以为他要走，吓得连忙想去拉他，而因为缩在柜子里太久，又被吓得浑身无力，绵酒刚站起来就往前栽去。
听见惊叫的方知回头，刚好把绵酒接进怀里。
他双手抓住了绵酒的肩头，被滑嫩得惊人的触感吸引着往下，只是在快要掐住绵酒的腰的时候，他下颚线猛地一绷，松开了绵酒，双手微微举在了半空。
绵酒却紧紧抱着方知的腰，眼泪不断打湿方知线条分明的腹肌。
“你，你别走……”绵酒颤着声，像哀求又像撒娇地道:“我害怕……”
方知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抓住了绵酒的肩想把人推开，只是刚一用力绵酒就哭得更大声了。
“我不是要走……”
方知咬着牙道:“给你拿衣服。”
绵酒这才发现，自己从浴室跑出来的时候就没穿衣服……他立刻放开方知，整张脸都红透了，然后又看见散落了一地的东西……
第一眼看见的肯定是包装花花绿绿的避孕套，然后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具……
绵酒虽然不都认得，但身为男性，有些东西还是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的……毕竟，很逼真……
这下不止脸，绵酒连耳朵脖子根也红透了，结结巴巴地道:
“这……这些是什么啊。”
“你房里的东西。”
方知的声音异常地哑，“来问我?”
“不是我的！”
绵酒惊叫一声就回过头去，果然看见柜子里也还剩下许多。
原来这个床边的柜子根本不是什么衣柜……
果然是给情侣住的。
绵酒一边腹诽一边伸出手指了指，低着头红着脸道:“是酒店的东西，我没注意。”
小道士显然为这些东西害羞极了，奶白的肌肤都浅浅地洇出一层漂亮极了的粉色来。
细软的头发被汗水黏在一片绯红的脸上，黏在同样洇红一片的后脖颈，当真是艳若桃李，又可怜可爱。
方知脸上的冷肃之色几乎要完全崩塌，颇为狼狈地推了推眼镜别开视线。
“先穿好衣服。”
绵酒乖乖去行李箱拿新衣服，又乖乖换上，只是过程里还频繁地看向方知，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
方知捏鼻托的次数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频繁，还越来越重。
手脚还是无力，绵酒花了一阵功夫才穿好衣服。
是白色的短T和茶色的短裤，露出纤细的胳膊，白皙修长的小腿。
绵酒跑到方知身边。
“我穿好了。”
方知这才问绵酒刚刚发生了什么，绵酒也尽量详细地和他描述了刚刚的情形。
“只能通过镜子看见的黑影?”
方知皱眉道:
“我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灯也是好的。”
“我真的看见了！”
绵酒道:“古雨静给我的两张纸人都已经烧没了，而且……我师傅好像也出事了。”
……
躲在方知身后揪着他的浴袍，绵酒亦步亦趋地跟着方知的脚步走到了里面的房间。
目光最先被房间里的大床吸引，不是因为那床有多么多么引人注目，而是因为上面摆放的假发……和脸。
绵酒被吓得差点又瘫坐下去，然后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肩。
方知搂着他走到床边，伸手捏了捏床上的“脸”。
“是易容用的面具。”
而且并非是一整块，是一块块肉色的硅胶，只是因为摆放在一起，一眼看过去像一张被剥下的脸皮一样。
但在方知还没来的时候，绵酒实在被吓狠了，现在又被惊了这么一下，双腿彻底没了力气，全靠倚着方知才没有倒下去。
搂在绵酒肩上的手滑下搂住了绵酒的腰，让他更好借力。
“他是不是出去了？”
“没有，他本来还在跟我说话呢，还在……”
想起之前的事绵酒两颊突然染上红，低着头小声道：“反正他就是突然不出声了。”
“跟你说话？你之前应该在洗澡吧。”
“嗯……”
绵酒把头栽得更低了，从方知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细软的黑发，还有钻出黑发的，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
他听见他用细弱的声音道：
“他就是在这边浴室里跟我说话。”
方知带着绵酒走进了浴室，目光在落在门边的镜子上的时候，蓦然变得极沉极深，眼底压着怒意，让仿佛百年无波的深潭也开始泛起波澜。
“走吧，去我房间。”
“啊？”
绵酒茫然地抬起眼，“不找找他吗？”
“一个不自量力来找死的骗子而已，还是你想一个人找他？”
绵酒连忙摇头，他就算想救人也没那个本事，只会搭上自己。
而且，要是真是一对一直相依为命的师徒，他会不好意思不帮忙，可是徐长安根本不是什么老头子，他这个小徒弟也是临时被骗来的。
……
将没装几件东西的行李箱放在进门旁的衣柜里，方知回头关上了门，然后突然抱起了一路跟一只小奶猫一样，乖乖揪着他衣服跟在他身后的绵酒。
突然被抱起来，绵酒也没被吓到，还很自然地搂住了方知的脖子。
还泛着红的眼睛氤氲着水雾，湿漉漉地眨了两下，乖巧又漂亮，真的像只刚出生的，对一切懵懵懂懂的奶猫。
可是B级本里的npc，必然都已经成年，若还给人这样感觉，很可能是从小被养在象牙塔里，或囚在金丝笼中……
而这个五官稠丽，却乖巧干净得没有一丝攻击性的男孩，毫无疑问是某些人最喜欢的漂亮小鸟……
方知搂着绵酒膝弯的手突然紧了紧，突然变得森寒的语气压着沉沉的怒意。
“经常有人这么抱你，对吗？”
绵酒茫然地眨眨眼，有点不明白方知为何突然问出这没前言的问题。
“我问你，那个不自量力的骗子，是不是经常这么抱你。”
方知现在的双眸就像一层层叠加的墨，黑到无法反光，紧紧钉在绵酒脸上，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没有。”绵酒慌张又茫然地摇头，“我也是就是临时被他找来充门面的。”
方知又盯了他一会，似乎是在辨别他没有说谎，在绵酒因为这太过尖锐的目光快要发抖的时候，他才终于迈开脚步走到了床边，将绵酒放在了大床上。
“你睡这。”
绵酒坐在床上，看着方知从衣柜顶层轻松地拿出两床被子和一个枕头，一床铺在了地上，然后他板正地像躺棺材一样躺了上去……
一番动作快速又顺畅，绵酒反应过来的时候，方知已经盖好被子闭眼准备睡了。
手指不自觉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绵酒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大半夜打电话给方知，让人刚洗完澡就过来帮他就算了，人来救他了他也没谢谢人家，还抱怨他接电话接得晚。这已经够不要脸了，结果来人房里睡还要霸占别人的床。
绵酒越想脸越红，手指都把床单揪出了一个小尖尖。
“还不睡？”
绵酒红着脸看着躺在地上的方知，“你睡床吧，我躺地上就好。”
方知视线滑过绵酒有着两大块淤青的膝盖，然后落在绵酒脸上。
什么都没说，目光也很平静，但绵酒就是感觉到了一种无声又安静的鄙夷，对他的身体素质的。
绵酒又羞又气。
他是容易受伤，但现在这点淤青，他舔两下绝对就好了……可是要是真舔了，他就彻底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和治疗技能了。
看着方知又闭上眼，绵酒抿了抿唇，钻进了被子里。
灯没有关，房间里亮堂堂的，看镜子也没再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但绵酒就是感觉心里害怕，怎么都无法安心闭眼睡觉，而只要不闭眼，无论转向什么角度，都会从镜子里看见自己。
看着看着，总觉得镜子里那个人越来越不像自己……
心底里突然弥漫开悚然感，绵酒呜咽了一声整个人钻进了被子。
可是黑暗又狭窄的空间完全没有给绵酒安全感，反而觉得黑暗中随时可能钻出来一个人头，绵酒没一会又钻出了被子，然后心头蓦地一凉。
被子外，也黑了……
绵酒吓得一下掀开被子，因为双腿无力几乎是跪下了床，然后手脚并用飞快爬进方知的被子里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这时不知何来的光微微冲淡了满屋的漆黑，他看见背对着自己侧躺的……
是一个漆黑人形影子。
脑子里好似被重重捶了一下嗡鸣一声，绵酒彻底失去了意识。
……
有人抓着他的肩一阵摇晃。
被眼泪沾湿成一片的眼睫轻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瞳孔近乎涣散，氤氲着厚重的水汽，映不出眼前人的影子。
“小道士？”
随着几声呼喊，瞳孔才逐渐能够聚焦，在眼中映出方知的剪影的同时，绵酒哭了一声，搂住方知的脖子瞬间似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
他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了方知怀里，紧紧抓着方知的衣服哭得浑身发抖。
“做噩梦了？”
被揪得大开的领口下，紧实的肌肉被柔软的发丝上下扫了扫，痒意钻到了心底。
方知低着头，看着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不停发出细弱可怜哭声的绵酒，忍不住握住了他不断颤抖的肩膀，渐渐握紧，而后又渐渐松开。
“睡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说着推开绵酒，可刚刚转身，衣摆就被人拽住。
回过头，绵酒正紧紧抓着他的衣摆，身体微微前倾，随着动作掉下的领口让人一眼就能看尽。
他用哭的又湿又红的眼睛祈求地看着他。
“方知，一起睡，好不好？”
方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颈窝里埋着一颗小脑袋，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能闻见淡淡的清甜发香。
方知目光深邃地看了绵酒的发旋一会。
‘有没有能把副本npc带出去的办法？’
【商城没有这种功能的道具，副本里应该有……你想拐走副本npc？】
方知忍不住捏了捏怀中人纤细的腰肢，果然引起一阵颤，却没躲开，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一副生怕他走的样子。
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养一只挺有趣的。’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玩家吗？】
玩家？
方知唇边弧度更大了，眼中有些讥讽。
“一个能被噩梦吓哭的玩家怎么可能活到b级本。”
怀中的身体突然一颤，似乎被摸到了痒处，方知一只手将绵酒搂得更紧，一手握着屏蔽装置。
“帮我在公会里发个公告，问问谁有能带npc离开副本的道具，代价我出去会给的。”
【发布了，暂时没人回应。】
“只要有这种道具，圣血里肯定能找出来。”
方知摸了摸绵酒细软的头发。
“没有遇见那绵神，找到只吉祥物也不错。”
搂着方知的手臂逐渐僵硬，埋在方知颈窝里的小脸遍布惊恐，绵酒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起身就跑的冲动。
方知居然也是个玩家，还是圣血公会的，特意进本找绵神的玩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