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 人类还不能漫步群星的年代，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信仰的宗教里，将十三称为背叛的数字。
随着星空如同荒野一般在人类面前展开, 那些神像和壁画一起被遗落在了人类的起始地, 传说却流传了下来。
被递到缪林面前的纸张因为存放过久已经发黄，上面的墨水却浓重如初。
第20条，对于行为不予认可但是又存在合理性的, 给予“十三审判”。
“十三审判”内容补充如下：
邀请一位被审判者最信赖的师长，记1人；邀请三位不认可行为的人, 记3人；邀请三位与被审判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记3人；邀请四位因被审判者利益受损的陌生人, 记4人；邀请两位对此事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记2人。
预设支持1人, 反对7人，中立5人。由该十三人开展讨论, 除师长外其他十二人匿名，最终列出三条新处置方法, 重新投票产生结果，对于处置方法没有任何限制。
“怎么样？”校长发问，“还要坚持吗？尤其是根据现在星际的惯例，这样的匿名审判为了公平, 是要公开直播审理的。”
“你做好准备，为了一个学生, 把自己暴露在整个联邦的审判视线之下了吗？”
“您这话说的，好像指定了那么多人都有空来看似的，”缪林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再说了, 直播大不了就是当网红，这种事情我在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做过了。”被人追着切片分析切了好几天呢，一直到他进雨林当天还都挂在视频网站热搜上。
“好样的，你也是好孩子，”校长的脸舒展开来，他起身拍拍缪林的肩膀，“我代表学校，会给你们最大程度的支持的，孩子。我也一直在等，等彻底废除掉最后一道关于性别的进入我们学校的门槛。”
缪林：？什么玩意儿，辩论了半天校长居然是自己人，一边的？！
“人选什么的我们会解决，你现在回去让那个学生安心，然后你和小程，一起专心准备辩论去。”校长推着缪林出了门，缪林踉跄着回头，老人闪烁着狡黠光芒的蓝眼睛，一如他在星际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
而当缪林推开办公室的门，等在外面的人有着一双深绿的眼睛，右耳耳廓和颈侧的金属与银发连成一色，让他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想不到会在后来，共同经历这么多事情。
“虽然没认识多久，但是因为事情太多，总感觉像过去好多年了，”缪林轻声笑笑，忽略了程经年没听清的疑问，也推着自己的搭档走，“校长答应了，出发！”
……
“什么？！”当缪林把事情经过简单转述给丛撷英以后，得到的是来自学生的强烈反对，beta……哦不，omega的头从来没有摇得这么激烈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需要缪老师你来替我承担这个代价。”
缪林感到困惑：“什么代价？我好不容易说服校长，校长那边也去找别的老师配合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丛撷英的脸涨得通红：“可是您得出席……还得直播……”
“没事，大不了就是又当一次网红，说不定还有商家来找我代言，从此起号火遍全网走上人生巅峰。”缪林顺着他的话说，一点心理负担没有，毕竟他在地球上也算是和不少网红待过同一片互联网，人家的日子看上去是真的很滋润。
“要是有不认同您的人找上门来怎么办……”丛撷英仍在倔强地嘟囔。
还是程经年一句话绝杀：“有我在。”
缪林一边嘴上应着“对啊要相信你们程老师”，一边心里直犯嘀咕。
为什么无论是丛撷英还是程经年看上去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你们星际人真的这么武德充沛，动不动线下单杀真人快打啊？？？
“总之，为了增加我的胜算，再和缪老师讲讲你的情况？”缪林打开终端记录，“再讲讲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机甲作战系？”
丛撷英沉思，再抬头时，他那张高冷的美人面泛着强烈的光彩，几乎到了夺目的程度：“因为我想要遨游群星的自由。”
“我不是像赵耀那种，从小就被认定会分化成alpha的类型，”丛撷英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他有些不安地绞动手指，“家里人都觉得我会分化成omega，或者至多是beta。如果是一般的故事，到这里结果应该是我分化成alpha吓所有人一大跳，最后再狠狠打脸，但是，嗯……”
“直到大学录取通知下来的时候，我还没有表现出omega的其他特征，被认为只会成为beta了，那是我最高兴的时刻。考上一军还没有那么多实感，直到我以beta的性别被录取进机甲作战系，我才感觉我的人生终于从那些……新娘守则、omega利益之类的东西里解脱了，我终于不再作为谁的预备新娘存在着，看他们反对，我真的好高兴……对不起，是不是说得有点乱……”
“没事，你继续。”缪林奋笔疾书，不就是被原生家庭禁锢的金丝雀飞出鸟笼的故事吗，关键字清晰明确，没想到在星际还会存在原生家庭的问题，“不过我问一下，你有兄弟姐妹吗？是不是关系不大好？”
“有个alpha哥哥，父母比较看重他……”丛撷英一愣，“缪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老师就是知道，那赵耀是和你从小认识对吧？是不是他家里条件比较好，所以你父母……反而催促你和他交好？”缪林一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智慧的光芒。
丛撷英更加震惊了，眼睛睁得滚圆：“缪老师你怎么知道的……？我家在永溪川星就是穷人乍富阶级跃升，迫不及待搬到权贵的别墅区。父母恨不得我去讨好每一个年龄相近的孩子，赵耀是那群人里……比较缺心眼的一类，所以肯和我玩，我们后面才渐渐熟悉起来。”
“要不然老师怎么是老师呢？”缪林发出一声得意的轻哼，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丛撷英和赵耀就是他负责的狗血主角之一，狗血文套路嘛，翻来覆去就那几个，逃不出缪老师的手掌心。
他整理了一下记录，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在一边旁听的程经年接话：“我还有一个问题，性别掩盖剂哪里来的？”
缪林恍然大悟，对啊，这药剂哪里来的确实是个问题。之前他以为是丛撷英和家人协力购入，但是一个遭到家里人反对的学生，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能力接触并完成黑市买卖，还要避开家人的眼线的？险些沉迷狗血推理忘了要紧事。
丛撷英下意识摸腕上的终端，却摸了个空——终端在他进这个房间前就被收走了：“我当时发现自己有往omega分化的征兆以后，在网上搜索有什么强力的omega抑制剂，越强力越好，最好能让人完全看不出我是omega……然后在一个视频的评论区里，有人让私信他，我当时什么都想信一点，大不了就是被骗点钱，然后那个人拉我进了一个群，在群里买的。”
“群还在吗？”缪林下意识身体前倾，这听起来实在太像星际时代的电诈套路了，问题是居然还真给这崽子撞大运，买到了真货。
丛撷英摇头：“我买了据说够一年的份，然后就说货卖完了解散了，我当时以为被骗了，结果第三天药就按照我的要求，伪装成化妆品送上门了。之后我等分化结束就注射了药剂，没想到真的有效果。”
缪林没忍住敲他脑袋：“你怎么这么行呢？也不怕别人给你个三无作坊假货，直接毒死你算了！”
“老师，那个时候我在想……也许真的死了，都比被我家里人发现是omega然后卖出去轻松一点……”丛撷英浅绿的眼睛里写满迷茫。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爱沟通，大不了去道德绑架一下赵耀让他陪你假意订婚然后趁机跑路啊！”缪林更加大力地敲他脑袋，回忆起abo世界的生理常识，他没忍住问，“那你当时就这么硬挨过分化期吗？”
丛撷英点头。
缪林扶额：“你这孩子，干什么都会成功的。到时候就像这样，光明正大地把你倔强的一面展现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头铁。”
丛撷英弱弱：“老师，这个时候不应该卖惨吗……”
“刚讲完你想要遨游星海转头就忘记，”缪林越敲越顺手，再次狂敲这傻孩子脑袋，“你觉得你装可怜会有用吗？该同情你的人同情分早就拿到了，不会同情你的人只会说‘omega就是脆弱，这样怎么干得了拓荒？’为什么我们学校会同意启用可能引起争议的十三审判，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所有被拦在军校门槛外的omega！你要立起来，要成为旗帜和灯塔，要让那些所有还在犹豫和动摇的人为你折服。你能装可怜吗？你要假装你是菟丝子吗？”
丛撷英用力点头，他浅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几乎像宝石一般。
缪林拍拍学生的肩膀：“就像平时那样就好了，omega和beta可以没有区别，就像beta也不一定和alpha有区别一样。”
他指向房间里另一位绿眼睛的人：“就像程老师，哪个alpha能打得过他？在他手下都是众生平等的挨揍。你只要拿出程老师平等蔑视所有人的气势就好了！”
丛撷英的眼睛更加亮了：“嗯！我会的！”
“……我没有蔑视任何人。”程经年试图澄清，然而另外两人已经沉浸在热血鸡汤中不能自拔，完全没有搭理他。
“所以，计划是用气势折服其他人吗？”武训员努力引起注意。
黑发的辅导员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他：“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第一更！
感谢绘子酱的地雷[撒花]昨天作话太满放不下了
第25章 辅导员上岗第24天 “你多久没洗头了……
“怎么可能？当然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干。”缪林理直气壮, “卖惨肯定要我来，自己说自己惨会显得很哀怨，老师来说就不一样了, 心疼学生是应该的。”
丛撷英又感动得扑向缪林, 缪林一边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一边说“没事没事……”
“不对。”
两人同时动作一顿。
“你多久没洗头了？”/“老师你是不是在用摸狗的手法摸我的头？”
程经年无奈，将僵持住的前恩爱师徒分开：“丛同学你先回去休息, 这两天别离开学校。你之前是不是和赵耀住？”
惨遭嫌弃的丛撷英点头。
“现在你们住在一起不大合适，我去协调, 今天着急清洁的话，先用我们浴室。”程经年开始安排, “审判应该安排在……缪老师？”
“不算今天，三天后。”缪林从校长那里敲来了答案, “对啊可以先用我们浴室，学生宿舍虽然是双人间, 但是应该是有隔间的公共浴室吧？教师宿舍是独立卫浴，程老师把我们浴室打理得特别干净, 银光闪闪。”
缪林停顿片刻，和丛撷英压低声音道：“——像他本人。”
丛撷英不知道程老师有没有听见，但是他真的忍不住笑，喜欢谐音梗和冷笑话的人显然是拒绝不了这个烂烂的玩笑的, 他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一样。
学生快乐且没头没脑的离去了, 走之前拒绝了借用浴室的邀请。几乎在他出门的那一刻，缪林当即像史莱姆一样往下瘫倒，被已经有点习惯了的程经年一把捞住。
程经年抖抖软得像面条的搭档：“又感到压力了？”
缪林勉强从煮熟的挂面恢复成煮熟的意大利面：“三天以后就要开辩论了，三天！72小时！我甚至不知道还会有哪些人！万一有个反对的辩论职业选手怎么办？万一有反对的人情绪激动上来就给我一拳怎么办？”
“十三审判是采用线上形式, 都不在一个场地里，对方肯定打不到你……”
“程老师你变了！”缪林打断，哽咽，又变回煮熟的挂面，“你都不说有你在别人打不到我了！”
程经年好笑地抖抖他：“十三审判你是唯一的主持，唯一露面的人，为了公平，现实里你身边不能待人。”
“咕呜……”缪林像煮熟的线面一样，下滑得更加厉害了。
“缪老师，你也要放轻松，”程经年低头看他，深绿的眼睛林海一般包容且温柔，“我们决定插手丛撷英的判决，不是为了保全老师的体面或者减少事故率……”
“……是为了公平和良心。”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程经年最后这样说：“正义不会因为声音大小而改变立场，你要做的，只是把它说出来。”
……
距离“十三审判”开始，72小时整。
由于大部分武训员和辅导员离校，程经年接替了空缺的武训员值夜。当他在早上九点整回到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时，平时习惯踩点的搭档已经坐在工位上，终端投影出一大片层叠的页面，卷发被自己抓得蓬乱，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
“你昨天回去休息了吗？”程经年看看堆叠成山的资料，感觉这不像今早能形成的。
“没……”缪林气若游丝，“昨天聊完以后，我去通知了其他几个学生在学校待着不要乱跑，然后回去洗了个澡，之后就去图书馆找了资料……已经到换班的点了吗？”
程经年叹气，他在缪林的抗议声中强行摘掉了他的眼镜，把人按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闭上眼睛，我等你睡醒再回去休息。”
“可是……！”缪林试图再挣扎一下，被程经年强势镇压。
银发的武训员表情冷酷：“你能三天三夜不睡觉吗？”
“我觉得我可以……”来到星际，虽然是beta但是感觉体质比以前的地球社畜好了不少，缪林嘴硬。
“你不行。”程经年干脆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beta的身上没有信息素的气味，只有浅淡的、清洁剂留下的香味，存在感近乎于无。缪林追着追着，就失去了意识。
……
距离“十三审判”开始，69小时。
缪林被程经年从梦中摇醒，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耳边都充斥着咒骂、尖叫和哭泣。
他顺着程经年的力道坐起来，整个人都是懵懵的，所有东西都像隔着一层薄膜。
……这怎么，睡了比没睡还累呀？
发了一会儿呆，缪林生锈的脑袋里总算飘出一点想法。
他目光无意识的飘动着，追随着程经年打开窗户，从无人机上接过一个巨大的打包袋。
缪林：嗯？
他眨眨眼睛，感觉总算有一些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无人机外卖？？
程经年拆开包装，将其中一碗清汤面放到缪林桌上，顺带将筷子塞到人手里，言简意赅道：“吃。”
缪林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坐在了桌前。面是细面，碗里还有一叠薄如蝉翼的牛肉和酸脆的萝卜泡菜。静静对碗感慨了一会儿兰州牛肉面师傅的手艺，真是一直传承到星际，他才猛地从纷乱跳跃的思绪里回神。
“你还没回去休息吗？”缪林看向三个小时前就应该回寝室了的搭档，有些慌乱。
程经年示意他快点吃饭：“我今天不回去了，待会儿去沙发上睡一会儿。”
“有事随时叫我。”
缪林满心感动，虽然随着对方掀开盖子，露出一份满配到看不见本体的面条消退了一些，但是依旧感到莫大的心理安慰。
无论如何，老师们的心总是相似的，预设的反对成员人多势众又怎么样？他们有这么全力支持的搭档吗？！
缪林，燃了起来。
……
距离“十三审判”开始，60小时。
静音纪录片以二倍速播放着，同时铺开的还有许多人的回忆录。
宿舍里没有开灯，变幻的光影在缪林眼睛里流淌而过，在他瞳孔里倒映出许多人的身影。
他敲打输入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
缪林指尖在终端侧面一滑，解开了静音的按钮。那些激烈的哭喊经过加速，显得荒唐而怪诞。
对着文档左下角的字数记录看了一会儿，他毅然决然地按下删除，把最新写下的几行内容全部删去。
缪林去找了之前那些伪装性别进入军校的omega的相关记录，他们大部分伪装成beta，其中有几个伪装成alpha的。但不知是不是世界对于狗血爱好的影响，他们与丛撷英的经历都相差甚远。
那些omega在军校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alpha们近乎痴狂地追逐着，简而言之，都是万人迷。而性别的暴露，更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协作，虽然在暴露时都表现得无比惶恐和无助，但是很快就因为通过选定对象的关系，借助安抚最终标记对象或者怀孕的理由，将牢狱之灾消弭于无形。
近几年能搜索到的结果里，抱得美人归的alpha笑得得意，而那些曾经说着要往无人星空处拓荒的omega，被孩子簇拥着，笑得同样温柔而腼腆，在他们分享生活的博文下面，还有昔日的粉丝留言“A狗不许摸我老婆！啊啊啊我又美又飒的老婆现在怎么这么人：妻了呀prprprpr”。
看得缪林直摇头，前人真是把路走得太窄了，他分不出那些omega里究竟有没有惶恐之下认命的，就算真的能找到幸福之下的操纵痕迹，估计也会被认为是“beta嫉妒omega能通过嫁得好实现阶级跃迁”。
他把试图上升到omega群体自由的论点删了个干净，这些论点虽然绝对正确，可是缺少说服力，倒不如说这些应该是“十三审判”结束以后留给网友辩论的课题。
他过去在地球上班的时候被迫参加过几次辩论队，带他的是本部门的二把手，二把手告诉过他一个小技巧：“不要讲绝对正确但是泛泛的东西，要讲具体而微的，能引起人共鸣的小事。”
虽然事后他们输得很惨，证明这个原理在辩论里行不通，但是鉴于“十三审判”要的不是逻辑完备，而是取得认同，说不定这才是这个技巧发挥作用的时候。
缪林一口气关掉了所有视频和博客窗口，并且对上述所有O婴博主点了“不感兴趣”，转而搜索军校录取制度和联邦的高考制度。
他不打算宣扬丛撷英作为omega是怎么用于突破性别束缚，他人生前18年都当的未成年男性，刚分化成omega就注射了性别掩盖剂，估计对omega的性别认同还不如beta。
他打算用这孩子摆脱原生家庭困扰，努力考上军校作文章。
要知道除了男性alpha以外的每个性别，都有可能面临被家里人嫁出去的风险，这里面甚至包括女性alpha，她们可能会被家里人赘出去，总之就是不顾意愿的利益交换。
谁还没个被家里人逼婚的时候？这么小的孩子就被逼婚，是丧心病狂。
而且丛撷英反抗家里人的方式，不是自杀跳楼闹绝食，不是离家出走一夜情，是考上军校！是在星海里寻找自由，同时为联邦做贡献！
新的视频播放着，里面的年轻人挥汗如雨、满身泥泞，是第一军校一直被调侃为“招生减章”的宣传片，成为军校生前后吃得苦受得累一目了然。
谁没跑过八百一千的？况且星际由于人民体质普遍提升，不论男女，要测试的统一是1600米，光看着跑道喉咙里的铁锈味就往上涌，提前开始胸闷气短。为了在体质测试里拿高分，丛撷英不知道比普通人多跑了几倍的一千六。
缪林文思泉涌，十根指头在键盘上飞舞出残影，恨不得直接语音输入。
在糟糕的环境里长出的这么健康的小孩，谁能说他不积极向上？谁能无视他的努力，劝他不要吃苦算了，去吃吉吧？——
作者有话说：第二更！和jj搏斗中……感觉入v以后存稿箱打不开了是怎么回事
二把手请见专栏：《我种出了灵气复苏》
五谷不分的地球人在地球种田最后草盛豆苗稀的故事（喂）点击送长毛狸花
第26章 辅导员上岗第25天 老师我啊，焦虑到……
——还真有。
……
距离“十三审判”, 还有48小时。
永溪川星某别墅内。
“乓啷！”“乒！”
连续不断的，杯子被摔碎的声音。
一个着装干练，但细节处处体现精致奢华的男omega把最后一个白瓷杯挥到地上, 恨恨地扶着胸口, 手腕上的玻璃种翡翠镯子绿得人心慌。
角落里Chi-chia的限量宠物伦德兰花猎犬将耳朵抿到脑后，张嘴打了个哈欠来缓解压力，像是对主人的情绪化习以为常。
“真是不像话！”他恨恨道。
明显上了年纪的男性alpha置若罔闻, 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边慢悠悠地在终端上键入几个字, 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同样坐在餐桌边的较年轻的男性alpha也没抬头, 只是皱了皱眉，低着头继续吃咖啡配海鲜粥的早餐。
“吃吃吃, 就知道吃！吃什么吃啊，都别吃了！你爸爸这么生气你一点都看不到吗？！”男性omega转头看见装聋作哑的父子俩, 更加气上心头，一挥手把粥碗掀翻在地, “一个两个，都是丢脸的东西！当哥哥的工作也找不到，整天在家里游手好闲！当弟弟的更是不像话，家长安排好的路不要走, 非走小路，心都野了！”
“爸！”年轻的alpha眉毛夹得更加紧了。
“不要在这里指桑骂槐。在小英那里受了气, 发泄到别人身上！”年长的alpha“笃”地把咖啡杯在桌上一砸，“一把年纪了，这么容易冲动，像什么话？”
年长的alpha起身欲走, 被omega一把拦下，后者软着嗓音道：“孩子他爸，你看这个……”
“粥都溅到领带上了。去给我拿条新的。”alpha不耐烦，意图甩开他。
omega像藤蔓一样紧紧将人缠了回来，硬是将终端塞到对方眼皮子底下：“你看弟弟，在外面做的事，多丢脸呐！竟然给别的alpha占了身子，现在还要全联邦直播搞什么审判，要让我……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没锻炼过的omega的力气终究抵不过alpha，被不耐烦到极点的alpha一把甩在了地上。alpha径自上楼换领带，之后拎着公文包出门了，全程没有看过倒在地上的omega一眼。
“丛明俊！你说你弟弟像话吗？自己一声不吭跑到麒麟座去上学，家里给他好好选的门当户对的对象不要，非得送给别人白白睡！”被忽视的omega转向长子寻求公道，“现在联邦那边来人叫爸爸去线上参加什么‘十三审判’，爸爸搞不懂……”
“喂爸转我点钱，”年轻的alpha对着终端突然喜笑颜开，“何家的小姐回我消息了，她可是和赵家大小姐很熟。正好Fluuche[1]在我们这里新开了一家分店，请她吃高兴了，说不定给我介绍赵大小姐呢。”
“用钱要省着点，当然，爸爸不是说你带omega出去不对，带这种omega出门一定不能当冤大头，要看看他们会不会持家，不铺张浪费的才能进我们家门……”omega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指挥长子换衣服，一路攀着长子的手臂送他出门，“爸爸把钱转过去了，你……”
几乎在转账提示响起的那一瞬间，年轻的alpha也学着父亲的样子，甩开了爸爸的手臂，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omega看着空荡荡的家，咬牙，将楼梯踩得“咚咚”响，转头去骚扰向他发通知的第一军校工作人员了。
墙角的伦德兰花猎犬抖抖宽大的耳朵，将它重新立起来，像天线一样转了转，确定没人后小声哼唧着走到客厅另一头，用鼻子按下保姆机器人的启动键。
终究还是ai狗狗和机器人撑起了这个家，ai好，人坏。
……
距离“十三审判”，还有40小时。
缪林几乎是撞开的办公室门，他扶着门框急喘气，眼睛里写满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中午想着趁手感好写完一整段再过来，结果忘记时间了！”
程经年从终端投影出的虚拟屏背后抬起头：“别愧疚，晚饭你请。”
“当然当然，”缪林频频点头，“我活该的！”
程经年语塞：“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对了，”等到缪林在工位上坐下，擦完了汗，他才再开口，“应该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审判参与者的邀请陆陆续续发出了，我觉得你可以放松一点，参与的人员可能和你想象的略有区别。”
“什么区别？”缪林攥紧纸巾，“一拳打死八个我，变成只能打死三个吗？”
程经年选择闭嘴，不再加剧搭档的紧张情绪。他拉开终端的输入框，也开始键入。
……
距离“十三审判”，还有36小时。
【种太阳：程老师，工作人员和我说，不能和立场不同的人联系，但是她给了我另外三个联系方式，说是都属于“因被审判者利益受损的陌生人”，第一个输入进来自动跳了您的账号，我想着先最好和您说一声。】
【种太阳：程老师，不好意思忘记说了，我是赵耀。】
【程经年：收到。】
“收到”是什么意思？程老师不想和我说话吗？也是，晚上九点了，应该是下班时间了，程老师肯定也有自己的事要做，需要属于自己的时间。
赵耀打开表情包，准备精心挑选一张无意义但可爱的小狗表情发送，以示自己已经看到了，又不用回复的礼貌。
“笃笃笃。”
骤然敲响的房门吓得赵耀手一抖，直接发了张白毛小狗四脚朝天，配字“狗听了都死了”的过去。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稍等！”赵耀手忙脚乱，一边撤回表情，一边编辑消息解释，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去开门，“马上……程老师？！”
他眼睛瞪圆了。
“方便进去说话吗？”程经年扶着房门，指尖在门框上轻叩。
“方便的！”赵耀马上倒退着让出路，途中被敞开的衣柜门狠狠磕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宿舍正处于凌乱状态，“不好意思老师这两天丛哥刚搬走，我在理东西，房间有点乱……”
“没你的心乱。”程经年客观评价。
听到这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话，赵耀当场表演了一个小狗去世。在房间里团团转了两圈以后，他总算是理出来两张干净椅子和一张干净桌子，并且给程经年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水——虽然中途差点紧张绊倒摔碎杯子，还是被程经年一把救回来的。
习惯于到处救火的程老师端着萌萌的小狗杯子喝了一口水，看上去很淡定。这种从容也感染了赵耀，让他的心情总算也平静下来。
赵耀捧着杯子，深深叹气：“还好有程老师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程老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讲着讲着他又有些精神起来，无形的小狗尾巴翘得高高：“程老师程老师，我们这是不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呀？到时候我们就反水，然后直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程经年摇头，他深绿的眼睛依旧很静，在夜里像野外的潭水：“反而要避免这么做。缪老师坚持提起‘十三审判’，是为的什么，你知道吗？”
“为了还丛哥一个公平……啊。”赵耀也反应过来了。
“星网根据行为分析选出的我们，认为我们理应站在丛同学的对面，那么我们就应该这么做。因为所有观看和评价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程经年吐字很慢很清晰，“如果我们直接支持丛同学，只会让人怀疑，我们是不是遭人买通，从而质疑整个审判流程的公平。到时候，十三审判、我们一军，还有军校的独立特权，全都会成为不公和特权的证明。”
赵耀双手交握，无助地摩擦十指：“可是官方不是要求保密吗？”
“我们认识。另外两个人是差一名进我们学校的考生，和负责入学体检，要为此担责的校医。”程经年将小狗杯放回桌面，“只要有一点联系，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保密的事物。”
“哦……那我们该怎么办？”赵耀用无助且水汪汪的小狗眼看人。
程经年没忍住，学着缪林用左手敲敲学生空空如也的脑袋：“听着，马上教你。”
……
距离“十三审判”，还有35小时。
缪林入室抢劫一般进入了丛撷英的寝室。
已经洗漱完，换了睡衣，明显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omega困惑：“缪老师，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这个点睡明天几点起？”缪林下意识跑了一句题。
丛撷英不理解但是老实回答：“六点。我习惯了。六点起来刚好可以简单做点锻炼再去上课……哦老师，我最近都很老实，只在宿舍里锻炼，没去体育场。”
“你刚经历信息素暴动还……算了，我找你没什么别的事情。”缪林避开可能会引起心理阴影的具体内容，转而抓着学生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
依旧不理解的丛撷英听话地抬起浅绿色的双眸，直直和缪林琥珀色的眼睛对视。
5，4，3，2，1——
缪林在心里倒数，同样是绿色的阅读器界面在他眼前弹开。
老师我啊，焦虑到睡不着，来看剧透了！
……
没有缪林的时间线里。
缺少阅读器的剧透，原世界线里的辅导员没有第一时间找出赵耀和丛撷英逃窜的地点，搭档的武训员也不是程经年，少了对方那种敏锐到像预言的追踪经验，更失明一般忽视了终端上的信息素异常报警，最终还是在完成最终标记后，赵耀和丛撷英自己从溶洞里爬出来的。
因为是临时的缘故，用时并不像传统AO标记的三天三夜，只维持了一整天，但是当他们现身时，所有附近小队都炸了，事情闹大，三校联合拉练被迫终止，丛撷英和赵耀被飞船直接押到审判庭。
由于他们两人在事件伊始莫名是相看两厌的状态，这对欢喜冤家又在审判庭上闹出了乱子——
作者有话说：第三更！燃尽了T T
[1]检测到您在搜索“Fluuche”，以下是为您总结的高频高赞回答：
“Fluuche，是永溪川星古语里‘坠入爱河’和‘无望的爱’的词根结合，我们餐厅希望能给每一位用餐的顾客美好而新奇的体验，也让您趁机猜测对方的心，究竟是一心独坠，还是两心相依。”
“他大爷的，我要是再来这种老板管自己叫主理人的店我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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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喜欢的话看看预收？和本文也是一个风格，只是背景和主cp性格有区别。
《我命里带卦》
何洛书，上辈子叫何卦。
穿越到修仙界，三岁时有黑袍祖宗乘鹤飘然而来替他摸骨。祖宗摸完后留下一句“此子命中带卦，算尽天下”，顶着九天紫雷举霞飞升。
何洛书：等等？啊？什么？
他震惊，扶着爹妈的腿抬头看他们的脸色，却见两行字慢悠悠从他们头顶冒出来：《去仙门卧底后我走上人生巅峰》《如何让小师弟改邪归正》
何洛书：怎么是这种算命法啊？！
从此万事万情纠葛在他眼里澄明如水，只是有时纯粹标题震惊体，观看内容需要升级。
怎么升？拆！C！P！啊不，整肃修真界风气。
看不到后续被急死的何洛书决定升级，毕竟修真界拳头硬是真理。
于是在十岁，何洛书被师兄们接引上山门。在山崖上等他师父有一双泛着幽蓝的银色眼睛，妖异如山君化形。
师父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你，去学易经八卜方拆。”
何洛书听过这个，这就是修真界的高等数学。
“诶诶！别晕、别晕！”
“师叔，师弟硬硬的，好像是死了诶，直接埋了吧？”
上辈子是个艺术生的何洛书不得不睁开双眼，师父正似笑非笑看他，低声细语道：“你不学这些，怎么向别人你卦象的来源呢，阿卦？”
“说你命里带挂，算尽天下吗？”
年上，明月流x何洛书
1v1，he，伪群像
第27章 辅导员上岗第26天 如果有隐瞒，我会……
阅读器里的丛撷英, 直接异常坚决地拒绝了赵耀提出的保释减刑，表达了自己宁愿坐牢也要维护法律公正的决心，不屑于这些性别或者权贵带来的特权。
阅读器里的赵耀也一改现实小狗本色, 化身霸道总裁, 狠狠强制爱。选出的三校学生代表们的抗议声震耳欲聋，然而审判席上的人们充耳不闻。
最终，个人的意愿和决心压不过数年来旧习形成的惯例, 也敌不过赵耀代表的特权——虽然缪林理解了半天也没找到究竟是什么，谜语人滚出联邦！
阅读器以赵耀和丛撷英双双从联邦第一军校退学收束, 故事停留在丛撷英被带回一间“熟悉又陌生的别墅”，并最终遭到软禁结尾, 后续什么都没交代，像部分晋江作者一样断得一手好章。
给缪林气得一晃悠。
现实里的好孩子丛撷英担忧地反握住缪林的手：“缪老师？你没事吧？头又晕了吗？”
想要看剧透但是看了毫无关系的内容, 生出一肚子气的缪林表情很复杂。丛撷英似乎看见愤怒、无奈、庆幸和自嘲在缪老师脸上交替闪过，最终组合成一张饼状图。
“我没事, ”缪林站稳脚跟，语气沉重, “老师想问你一个问题，假如，只是个假设，你和赵耀相看两厌, 会是什么原因？”
丛撷英的回答完全出乎缪林意料：“有过啊，以前小的时候我们刚认识, 我被爸妈逼着讨好他本来就满肚子怨气，他这个人小时候特别霸道，多说两句话就要归入他的所有物。我想反抗，他不允许, 我们俩以前特别讨厌对方。偏偏我被父母逼着结交有钱人，他父母担心他没朋友，都死命逮着对方充数。”
缪林表情更加复杂了：“后来呢？”
“后来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把他打得叫哥，然后才发现他心眼不坏。”丛撷英语调很轻松。
却有某种不祥的预感从缪林心中升起：“你实话和老师说，不许包庇，你用性别掩盖剂的事，赵耀他知情吗？”
“应该隐约猜到一点，”提及这个话题，丛撷英展现出掩盖不了的愧疚，“我也知道这么做万一东窗事发就完蛋了，没打算把他拖下水。”
“行，好……你睡吧，不打扰你了。”缪林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丛撷英似乎仍然在背后关心他为什么脸色骤变，但是缪林此刻完全听不进去。
阅读器中所有的事在他脑海里连成一线，让他产生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由于不存在缪林这个人，顶着热潮期出去打工的omega戴小乐没有得到救援，世界的狗血惯性让所有联邦第一军校的老师们无暇插手。被迫与陌生alpha形成最终标记，并且遭到人格侮辱的omega深觉愧对学校与爷爷的教导，选择跳河。
戴小乐有没有真的跳下去、那个alpha有没有追妻火葬场，一概后续缪林全都不知道，但是根据他多年阅文无数的经验，能够推断的是该类狗血文里相关传言必定传遍学校，自然也会传进丛撷英和赵耀的耳朵里。
丛撷英获得性别掩盖剂的渠道实在是蹊跷，一种只流传在黑市、多发向帝国的药剂，就这么被一个联邦的学生，轻易在视频底下广告里买到了，中途没有任何信息核对，也没收取高昂的费用，甚至还配送快递上门。
这概率简直比路过彩票店随手买张彩票中了两百亿还离谱，就像彩票是统计学而不是概率学，黑市也是商人而不是圆梦家。
缪林猛地顿住脚步，他甚至连电梯都没心情等，直接一路冲上四楼，敲开丛撷英的房门。
丛撷英看起来更困惑了，在他开口之前，缪林一把薅下他的终端。
“缪老师？缪老师！诶！等等、我——！”
缪林无视了他的反抗，发现界面正停留在和赵耀的聊天框内，他直接一个语音通话拨打过去。
“缪老师！！”丛撷英从耳朵尖到脖子根都涨得通红，试图抢回自己的终端，然而不知为何失魂落魄的缪老师手指攥得死紧，想夺回就得掰断他的手指。
通信秒接，终端那头传来赵耀带笑的声音：“丛哥？”
他的丛哥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捂终端的扬声器、收音孔，还是该捂辅导员老师的嘴巴或者耳朵。
缪林完全没有打趣的心情，他开门见山：“我是缪林。”
赵耀似乎呆了一下：“啊、啊？缪老师好，老师借丛哥的终端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赵耀，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诚实的回答我。”缪林语气沉着到了近乎冷酷的程度，“我不会计较你的答案，但是如果有隐瞒，我会让程经年把你的脑袋像瓶盖一样拧下来。”
“——赵耀，你是不是在丛撷英终端里安装了有窃听或者监视功能的软件或者设备？”
“不可能……”先反驳的居然是丛撷英，他脸色是在昏暗光线里也看得出的惨白。
终端那头沉默了。
然而很快，更加出乎意料的，终端那头居然响起了程经年的声音：“赵耀，缪老师说得是真的吗？”
“程老师你在啊，那正好了。”缪林语气轻描淡写，背后的威胁之意却昭然若揭，只要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他快气疯了，“说谎的话，麻烦你处理一下了。”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是轻轻的窸窣声，根据距离来看，似乎是程经年换了个姿势。
丛撷英闭上眼睛，他看起来快要晕倒了。缪林顺手扶了他一把，不久之前在同一地点上演的场景，双方角色交换之后再现，在场的两人却都没有觉得好笑的意思。
“……是。”终端那头终于传来了赵耀的声音，他的语气并没有和平时彰显出明显差别，依旧是带点狗狗委屈的意味。虚拟或现实在场的其他三人却都不寒而栗。
“嘶、疼！”打破沉默的是丛撷英，缪林无意识间手掌越收越紧，逼得他在手臂被勒断以前出了声。
“算了，”他说，“我从以前就知道他这个人就这样。”
“问题不是这个。”缪林和程经年的声音同时在终端两侧响起。
“你们情侣、朋友或者兄弟，随便怎么定义你们之间的关系，玩什么play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老师不干涉。”黑发的辅导员双手交叠环胸，“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和程老师，对性别掩盖剂的来源这么看重？”
“因为这东西会导致激素紊乱！信息素混乱！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一样！要是心思不轨的人往学校饮用水总管里放，整个学校只有beta能幸免于难，所有AO都会因为连锁反应和相互影响，强制进入极度渴求伴侣的阶段，整个学校都会变成一个大impart，哈。”
赵耀弱弱：“可是我知道丛哥不会这么干的……我了解他的为人，我只是支持他的梦想。”
“这个药剂，你叫它一声，它会答应吗？”杀疯了的缪林开始无差别攻击，“赵耀，你叫你应吗？丛撷英，你叫你应吗？”
丛撷英一声不吭，嘴巴闭得死紧。
赵耀似乎也想沉默蒙混过关，然而终端那头程经年淡淡问：“怎么不回答？”
丛撷英飞也似地摇头，赵耀忙不迭回答：“不会！”
缪林冷哼：“既然这药剂不认主，那不是谁用都行？没保管好丢了，引起的后果你们可以承担吗？”
丛撷英继续以要把脑浆晃匀的架势摇头。赵耀不等程经年催立刻乖觉回答“不能”。
“真有事发生，你们会愧疚死的。”缪林盯着丛撷英许久，最后深深叹出一口气，“你们两个都会。”
他转而对着终端：“赵耀，你有一百种办法可以帮丛撷英脱离困境，你选了最烂的一种。”
通讯那头传来一声隐约的抽噎。
缪林当即二度支棱：“不许哭！程经年你给我把他的嘴捂住！现在，老实交代，你又是怎么接触到黑市药剂的？”
……
距离“十三审判”，还有33小时。
缪林身心俱疲地倒在床上，盯着终端看了太久，他现在连终端都不想玩。
举起一只手。缪林借着甩动的惯性，将自己翻了一个面。
yue——
看了太多字又打了太多字，他现在头昏脑涨，连小说也没心思看。
不，都说艺术来自现实，文学哪里有这群活爹精彩？
要不是据赵耀说他父母和姐姐关系都很好，家庭氛围一流，缪林都怀疑是什么九子夺嫡的阴招。
这崽子怎么智商时高时低的，一会儿让人觉得他很聪明，恐怖得像个男鬼，一会儿又让人觉得他只是个独自开朗小狗罢了。
难道他其实是边牧的星际变异种成精？毕竟边牧是边牧，狗是狗。
缪林从被褥间翻身而起，点开终端，惊讶发现边牧这种狗狗居然真的在星际发展出了名为“变星边牧”的特殊品种，其中佼佼者凭借终端打字，拿到了大学毕业文凭。
这下真是“我见过这狗，它高考的时候坐我后面”了。
【缪林：[转发一条消息“究竟什么样的狗能读大学”]】
【缪林：你说，这狗可不可能成精变成人形？】
惨遭骚扰的搭档沉默了，头像边上的“正在输入中…”转了好一会儿。
【程经年：质量守恒。】
看得出来，武训员斟酌半天，总算找出一个最不伤人又最贴近现实的回答。
缪林心情总算好了些，还想再骚扰几句，被程经年发来的闹钟截图及时止住。
算了，睡吧。再睁眼倒计时就要迈入30小时以内了——
作者有话说：星际边牧进化到可以给别人玩海龟汤的程度了[害怕]
在这里解释一下为什么做五休二：
作者接下来要面临一点变动，因此被害妄想的作者提前开始存稿。每天都能写一章更新，这样一周能存两章，去掉痛经两天不能写，还能有一点存稿，可以更加从容的面对更新（？）
我当过读者，而且现在依旧是，特别知道追的文突然更新不稳定或者烂尾、卡v是什么感受，所以我不想让喵老师、橙老师还有大家在我这里遇到这种事情，想尽量保质保量的稳定更新完结，所以做五休二。
理由正当，汇报完毕[墨镜]
第28章 辅导员上岗第27天 【十三审判，正式……
距离“十三审判”, 最后24小时。
程经年照例提着一袋早餐走进办公室，缪林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呕——对不起但是拿开点！”早餐被放到缪林桌上的那个瞬间, 黑发辅导员弹跳而起, 发出一声干呕。
程经年愣住，他向来稳定的手居然出现了一瞬颤抖：“怎么了？不舒服吗？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现在去医院，东西来不及的话我帮你一起处理。”
缪林捂着嘴脸色惨白, 连连摇头：“没事……我就是紧张……想吐……”
“没准备好吗？”程经年也跟着紧绷起来。
缪林瘫回座椅上，无力地摇头：“没, 能做的基本上都做完了，但是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痛苦好焦虑好煎熬……稿子我今早六点已经顺完了, 现在没什么能做的，我更加焦虑了。”
“那就休息一下。”程经年意图故技重施, 再次伸手。
被缪林挡了回去：“我昨晚，不, 今早，睡得断断续续的, 实在焦虑的受不了六点钟爬起来了。现在睡不着……”
“也吃不下东西？”程经年表情也有点复杂，显然，这种逼王选手是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提前24小时就把自己焦虑到应激的。
缪林恹恹地翻出一杯加糖牛奶，示意自己就喝这个就行。
程经年叹气。
“我出去吃早饭, 给你带点零食回来？”
缪林钻到桌面以下，消失了半分钟, 之后提着一包小熊饼干冒出来，示意自己可以吃这个。
程经年为之折服。
……
距离“十三审判”，最后19小时。
缪林的终端响起一声特殊提示，他心率飙升, 猛地坐直，完全忽视了办公室内另一道同时响起的提示音。
“可、可以预载入场景调试了！”他攥紧终端，一时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和金属外壳哪一个更冷。
“回宿舍用登录器吧，”程经年按灭自己的终端屏幕，“最近没什么事，我可以处理。”
终端在星际的地位相当于手机，可以使用星网的普通版本，但是想要使用全息功能的时候，还是要借助专门的头盔样式的登录器。
缪林点头，站起时险些被桌子绊倒，出门的时候又在门槛上打了个踉跄。
真的没问题吗？
程经年看着他堪称跌跌撞撞的背影，生平第一次担心起一个成年人的独立行走能力。
……
距离“十三审判”，最后18小时。
彻底调试完所有场景和载入设置，缪林即使在星网上用着虚拟身体，也感到满头大汗。
一部分是顶着烈日跑回寝室热的，大部分是紧张的冷汗。
按照工作人员发来的说明调整完最后一条参数，缪林按下“全部开启”按钮。
黑暗从他脚下蔓延开来，直到充斥目之所及。
头顶是来自天穹的冷白射灯，不是月光也不是星光，像一片覆盖而下的霜，正正打在缪林身上。
“嗯咳、咳。”他试探性地发出几个音节，听见了空洞的回声。
混响开大了，关掉一点。
缪林边走动边拖动滑块条，随着他的步伐，灯光也跟着移动、扩大，照亮猩红圆桌旁的十二具漆黑的竖棺材。
他曲起手指，关节叩在棺材的面板上，同样听见空空的响声。
明天九点，除他之外的所有参与者，都将全程待在黑棺材内，不见形貌、不辨音色，只能勉强分出男女，信息完全保密。
据说“十三审判”最开始，由于战时资源紧张，为了达成所有人都匿名还能互相讨论的效果，参与审判的人员不得不藏进等人高的铁皮衣柜里，借由同伴搬运到场——再紧急一些，还有直接坐在制式机甲里讨论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联邦独立战争的胜利，人们开始追求仪式感和肃穆感，将箱子变形为木质棺材，也赋予了它更多的意义。比如棺材意味着参与审判的人，要像偶然从冥河彼端被召唤回的死者一般，以绝对的理性参与讨论，有自己的预设立场，但是没有个人的偏见或者利益的影响。
这项第一军校的传统已经很久没有被启用过了，最近几年只是出现在一些文学创作里，作为一项冷门但有趣的设定，塞一些像是角色自我拷问自我审判的话题；或者是史同女拿去写联邦独立战争时期的，“不为世人所容”的爱情。
如今十三审判再启动，已然成为白霜星人热议的话题，等到明天早上九点直播一开，估计整个联邦的人都会来看热闹——不排除帝国的人特意翻墙来看的可能。
毕竟直播对于们星际人民简直是最强力诱捕器，每一个星际人，都致力于在每一场全网直播里，当那个录屏后反复拉进度条听亲嘴、抠细节，最后全网都炸了的NPC。
缪林行至圆桌的另一端，停下脚步。他用两手比出相机取景框，从手指框定的范围内看出去。
红圆桌、黑棺材，被灯光打得雪白的地面，视野里只剩这三种颜色，像是古堡式恐怖电影的预告。
也够恐怖的，凭借几个人的话语，居然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而这一切还会成为无数人消磨时间的乐趣。
缪林自嘲一笑，保存好所有设置，点击“下线”退出了登录。
……
距离“十三审判”，最后12小时。
所有审判参与者再次确认信息已送达，可以准时参加审判，并且预留了充足时间。
……
距离“十三审判”，最后9小时。
缪林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之前还算舒服的硬板床今天怎么睡怎么不合心意，侧着躺仰着睡，从没注意过的骨头以每一个刁钻的角度硌得痛。
他怒而起身，将枕头暴揍了一顿，当即在星网上买了一张新的床垫。
本来就烦，连床上四件套也要和他作对！
缪林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天然卷的头发由于辗转反侧，此时炸得像钢丝球。
他的终端顶部弹出一条消息：
【程经年：。】
缪林秒回：
【缪林：。】
【程经年：睡不着？】
【缪林：烦死了突然发现床板好硬。】
【程经年：我有备用的被子，现在拿去给你垫着？】
【缪林：不用了，我只是迁怒。】
程经年不回复了，过了一会儿，他推过来一张心理咨询师的名片。
缪林点开一看，头像里一只黑毛末梢飘蓝的边牧吐着舌头大笑。
莫非这就是小动物头像降低来访者心理戒备？这咨询师还挺专业的嘛。
他再点进详细资料，性别上的“雌性变星边牧”看得他大为震撼。
【缪林：？？？】
【缪林：你知道吗，在我老家有这么一个说法，和花草说话叫有童心，听到花草对你说话，就要考虑精神病或者菌子中毒了。狗也是同理。】
程经年只用了六个字完成绝杀：
【程经年：它有大学文凭】
缪林无语，决定还是去睡觉吧，起码梦里没有当心理咨询师的本科狗。
……
距离“十三审判”，最后3小时。
做了一晚上高考因为边牧名落孙山的噩梦，缪林冒着冷汗醒来，简单洗漱后，恶狠狠地拆了一包小狗饼干作为早饭。
他最后喝了一口水，戴上登录器头盔。
【“十三审判”已开启。】
【[师长]已登入1人，共计1人。】
【[师长]已全部登入，当前登录进度：1/13。】
……
距离“十三审判”，最后2小时。
赵耀默念了一遍程老师昨天告诉他的口诀，之后他的手指悬在丛撷英的联系界面，迟迟按不下。
犹豫再三，他毅然点击了监：听：软：件上的卸载按钮。
他已经做错一次，不能再错了。
【[受损者]已登入1人，共计4人。】
……
程经年擦着亮银色的短发，从浴室里走出。
他的搭档已经戴着登录器躺在沙发上，意识停留在依靠星网搭建的审判场地里，头盔遮挡了全部的面容，身体却下意识地反映出此时的心情。
程经年摇摇头，将缪林攥到发白的双手掰开，将沙发上的抱枕塞进他掌心。
做完这一切后，程经年一抬头，在茶几上发现了一包搭档特意留下的小狗灌心饼干。
武训员倒进嘴里，发现是草莓味的。
他失笑，找出自己的登录器，回房，坐在桌前戴上。
【[受损者]已登入4人，共计4人。】
【[受损者]已全部登入，当前登录进度：7/13。】
……
“你怎么就抽到了呢，好羡慕——”柳和声托着下巴，拉长声音。
特若奈丝还在打哈欠：“唔，好困……”
柳和声往好友手里塞了一罐咖啡，饶有兴致：“你打算站在哪一边？减轻罪行，还是维持原判？”
特若奈丝“吨吨吨”把咖啡喝完：“不知道。咱都是beta，那些极端A权O权，说到底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谁有道理听谁的。”
“当墙头草？”
“不，中立票。”咖啡空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完美落入垃圾桶，“我只是想得到军校辅导员的联系方式。”
线上图书管理员这样说：“我有问题想要问他们。”
【[中立者]已登入5人，共计5人。】
【[中立者]已全部登入，当前登录进度：12/13。】
……
工作人员电话打得几乎要爆炸，今天换了身中性礼服的omega还在慢悠悠地叮嘱长子，要随时注意父亲的动向。父亲昨晚为了应酬夜不归宿，很辛苦，爸爸亲手烧了解酒汤，在厨房锅里，要替父亲热好，更不要忘记强调这是爸爸“亲手”烧得。
“丛夫人？丛夫人！您在听吗？您必须登入审判场景了！”
“知道了，不要催！我心里有数的。”omega翻了个白眼，一步、一步，摇曳着上楼梯，“而且不要叫我丛夫人，我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名字，和别的那些只会依靠alpha的omega不一样的，我和我先生都是AA的呢！”
“是是是！”工作人员急得满头汗，星网怎么选出这么一个烦人精？而且你也从来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啊！她再次卑微催促：“还请您快一点，别人都在等了……”
“alpha等等omega，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像我们这种正经omega，约会照惯例都是要迟到15分钟的~”
终端对面同为omega的工作人员咽下“你是傻逼吗这不是约会”的不礼貌用于，深感自己的热潮期都要气到失调。
【[反对者]已登入3人，共计3人。】
【[反对者]已全部登入，当前登录进度：13/13。】
【检测到全部人员已链接成功，调动直播镜头中……】
【5，4，3，2，1——】
【十三审判，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夹子，延迟到晚上11:15更新[求求你了]
我还真当过全网都炸了的npc，仔细研究过网友被舍友亲嘴的录屏
感谢康宝贝和之临宝贝的地雷[亲亲][亲亲]
第29章 辅导员上岗第28天 “——是否会让身……
“早上好, 朋友们和敌人们。”
缪林的心跳随着直播开始的提示音响起而剧烈加速。他着重设定过今天的着装，暗红衬衫和黑色的外套、领带、西裤，与只有黑白红三色的环境融为一体, 只有领带夹上代表白霜星的银质霜花闪亮。
他表情冷肃, 原本柔和文气的面容被纯白射灯照得如覆霜雪。
“我是白霜星的缪林，也是这次审判的主持者。”
他平视前方，直播镜头在圆桌的另一端, 显得黑洞洞的。缪林不知道在镜头的那一端，有多少人正在观看, 人数又会如何攀升。
他也不知道丛撷英有没有在看，希望弹幕上不要出现难听的话, 就算出现也别让孩子看到。
缪林抬手，激活了最后一个程序。
另一道泛蓝的灯光从天顶投射下来, 伴随着旋转飞散的粒子，在圆桌正中聚合出一团闪耀的星体。
星体微微浮动, 摇曳着它的喷流。
【向各位联邦公民致意。】
【我是人工智能辅助系统[北落师门]，代表军部、议会和法院出席。】
【我将代为见证和保证这次审判的公平性, 也请各位参与者向我保证：】
【您将在此次审判中，做出最公平、公正，出于理智和本心，没有利益干涉的决定。】
来自棺材内部的人声此起彼伏, 连成一片低沉的嗡鸣，此情此景下仿佛真的是来自冥河畔的低语：
“我保证。”
星体转动光带, 看起来像是转身“看向”缪林。
【那您呢？】
缪林藏在桌下的指尖无意识攥紧又松开，他的宣誓与众不同：“作为受审判者的师长，我发誓，我不为自身的利益, 也不为亲近学生的偏颇，我为了改写不公的审判而来。”
【很好，感谢您的答复。】
星体抽出第二和第三条光带，将它们齐齐弯曲，像是鞠了个躬。
【那么，麻烦您代为主持。】
三条喷流交错、旋转，形成“米”字交叉，像ai自己说得那样象征着军部、议会和法院，这些辅助ai总有一点自己的仪式感。
【军部、议会、法院，以及所有联邦公民，将有权见证此次审判。】
有虹光从喷流上一闪而过，星体在致意后收敛了光辉，将话语权重新让回给人类。
缪林深吸一口气，再次重复了一遍开场白：“朋友们和敌人们，不论你们出于何种目的，我都欢迎你们的到来。”
“也许有人已经在惊异我的称呼，”他扫视过沉默的巨大棺木，视线定定落在直播镜头上，“我想过要不要遵从最普遍的开场，说‘Alpha、Beta和Omega们，以上遵从字母表排列’；或者选择更古老的传统，‘女士们先生们，还有性别其他和保密的公民们’。”
“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妥当。当我称呼你们的性别，将你们做出分类，便天然将所有人分割进了标签内。”
“可是omega天生就是omega，和alpha天生就是alpha一样！”较远的一个棺材愤愤出声。
“老师讲话的时候不要插嘴。”缪林瞪，他知道棺材内看出来是透明的，可以看见他本人和其他棺材。
停顿片刻，没有听到反驳的声音，缪林这才继续：“在正式开始讨论以前，我希望所有人，在座的各位和直播那头的联邦人，都能想一想，从标签角度出发，我们得到了什么？
“比如我们beta，在alpha和omega看来，是不值一提的工具人，随处可见的小螺丝钉，缺乏个性，平庸且重复。
“但是从beta的角度看呢？alpha是易怒的自大狂，omega是没有主见的菟丝子，这两个性别全都自我意识过剩，而且还都是性=瘾患者。”
讲到激动处，为了增强气势，缪林将外套一脱一甩，露出里面的暗红短袖衬衫，双臂肌肤在灯光和衬衫映衬下白得发光。
他“砰”地一下，双手拍上圆桌：“在帝国的时代，为了阶级稳固、家族荣耀，那些贵族将所有人以无数细小的标签分化。现在，联邦独立了三百七十九年，我们自由了三百七十九年，并且马上将要迎来第三百八十个年头。”
“——告诉我，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要将彼此分割、相互对立？”
缪林重重喘出一口气，收回支在桌上的双手：“现在，我恳求你们，不止作为一个师长，更作为一个人恳求你们，抛去所有性别的拘束，以单纯的一个人的角度，去看这个孩子的所作所为，去看他的行为和他的后果，以及他本应受到的惩罚。”
“——是否会让身为人的你们，于心不忍？”
没有任何回音。
这是理所当然的，本来也没有到允许自由讨论的环节，缪林的停顿也只是刻意督促他们开始思考。
他再次抬起手，将手掌搭在规律闪烁的星体上——出乎意料，它是温热的，体积也随着亮度微微变化，像抚摸一只光滑温暖的小动物。ai星体的喷流光带从他指间穿过，碰撞出些许稀碎的星点，飘荡着拂动青年的发梢。
但是他这一举动并不是出于什么温馨的目的，只是方便测谎。
缪林说：“在北落师门光辉的见证下，我将如实转述此次审判的对象及其行为，除了个人信息以外没有隐瞒。”
【人工智能辅助系统[北落师门]收到。】
星体亮起，体积也膨大些许，将缪林的手背拱出一个弧度。
【我将实时检测您的各项生命体征，共同为您话语的真实性负责。】
缪林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我的学生，为了方便理解，称呼他为小树好了。小树，生活在一个父母偏心alpha哥哥的家庭里，并且一直到我校录取通知书送达为止，都没有出现分化为omega的征兆，他以为自己会维持这种状态，直到自然成熟为beta。
“然而在这之后，小树发生了分化，他要面临的情况一下子变到了最糟糕。首先，性别分化和我校——很遗憾，我要批评为陈腐的——机甲作战系不接受omega的原则，导致他将会没书可读，想要上大学必须再复读一年，重新高考。
“紧随而来的是第二个问题，他的家庭绝不会支持他复读，而是会直接把他当商品卖掉，嫁出去给别人家生孩子，用来交换利益。
“因此，在我另一个学生小明的帮助下，小树得到并使用了性别掩盖剂进入机甲系。在前不久的集体活动中，由于意外药剂失效，小树唯一影响到的人恰巧也是小明，并且只有小明。需要补充的是，我和搭档及时介入，影响控制在临时标记。”
【很抱歉打断您，但是我不得不发问。】
缪林掌心的星体光带旋转速度加快了些，似乎它也在紧张。
【关于性别掩盖剂的来源，我们都知道它并不是合法药品，请问您是否有更详细的说明？】
“我和搭档正在做后续追查，在这次审判后考虑将进度同步至专门稽查组。”缪林抬起空闲的左手，推推眼镜，又将一缕碎发压回耳后。
【好的，情况我已知悉，如有需要请随时在星网呼唤我。下面让我们回归正题，请您继续陈述。】
缪林向星体点头示意：“好的，其实我能说的也差不多了。我最后再重申一遍，如果根据联邦现有的法律判决，那么是完全忽视了造成影响的大小的。在赛事正常进行，直接受害者受到损害也相当有限情况下，我认为小树不应该因为一条帝国时期遗留的法律，遭到如此严重的惩罚。我的陈述到此为止。”
【好的，感谢您的讲解。】
星体徐徐转动着喷流，将它们减小了。
【人工智能辅助系统[北落师门]，证明以上所有内容皆为陈述者所信的真实，没有撒谎或者虚构的迹象。】
黑发的辅导员收回手，纯白的射灯为他的卷发末梢打上一层霜色，衬得他面容霜雪般凌冽：“下面诸位可以自由提问、质疑，我欢迎一切反对和辩驳。我们将在白霜星永恒的辉光下，产生三条新的判断。”
圆桌中心的星体舒张又收缩，如同一颗跳动泵血的心脏。它轻柔中性的电子音响起。
【我将代表军部、议会、法院见证，并保证其效力。请各位畅所欲言。】
几乎在它话音刚落的瞬间，许多道人声交叠在一起，圆桌周围爆发了话语的嗡鸣，部分参与审判的人不满于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压过，歇斯底里地抬高嗓音。
一时间，叫喊声和拍打棺木的闷响混合在一起，场上喧闹得如同刚刚诈尸的坟场。
缪林抬手，在齐腰高的位置虚空一敲，一把酒红天鹅绒的黑木高背椅从空气中浮现。他将甩出的外套搭上椅背，坐下时腰背笔挺，目光定定落在直播镜头所在的位置。
他在喧闹的争吵声中抬起手，闲闲调整了一下领带结，显得气定神闲且胸有成竹。
——没有人知道，表现得气场如同伏虎的黑发青年，后背已经全然被汗湿透。
ai北落师门很有礼貌地用它三条光带敲敲桌面，示意第一轮发言结束，然而这细小的震动完全淹没在不知谁愤怒的拍门声里。
【……】
“锵！！！！”
巨大的——
响声——
震得缪林脑子里只剩下一句“羲和敲日玻璃声”，也震得在场的人全都老实闭嘴。
星体漂浮在圆桌中心，将三条光带收拢好。
【很高兴各位能重视我的声音，现在为您播放我记录总结的第一轮发言。】——
作者有话说：羲和敲日玻璃声：出自李贺《秦王饮酒》
缪林：表面A翻全场，实际后背湿透，再不坐下就要腿软了
这章程老师看似没说话其实说了的，就是混在人群里面了
下章看喵老师橙老师里应外合把控全场嘿嘿，然后开启下一个类似史密斯夫妇的新篇章[撒花]喵老师和橙老师同居哦～
感谢三树辰宝贝，7开头数字宝贝，手短短宝贝和侦查员宝贝的地雷[亲亲]谢谢绘子酱宝贝的好多地雷[撒花]
顺带看一眼预收呗？
何洛书，上辈子叫何卦。
穿越到修仙界，三岁时有黑袍祖宗乘鹤飘然而来替他摸骨。祖宗摸完后留下一句“此子命中带卦，算尽天下”，顶着九天紫雷举霞飞升。
何洛书：等等？啊？什么？
他震惊，扶着爹妈的腿抬头看他们的脸色，却见两行字慢悠悠从他们头顶冒出来：《去仙门卧底后我走上人生巅峰》《如何让小师弟改邪归正》
何洛书：怎么是这种算命法啊？！
从此万事万情纠葛在他眼里澄明如水，只是有时纯粹标题震惊体，观看内容需要升级。
怎么升？拆！C！P！啊不，整肃修真界风气。
看不到后续被急死的何洛书决定升级，毕竟修真界拳头硬是真理。
于是在十岁，何洛书被师兄们接引上山门。在山崖上等他师父有一双泛着幽蓝的银色眼睛，妖异如山君化形。
师父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你，去学易经八卜方拆。”
何洛书听过这个，这就是修真界的高等数学。
“诶诶！别晕、别晕！”
“师叔，师弟硬硬的，好像是死了诶，直接埋了吧？”
上辈子是个艺术生的何洛书不得不睁开双眼，师父正似笑非笑看他，低声细语道：“你不学这些，怎么向别人你卦象的来源呢，阿卦？”
“说你命里带挂，算尽天下吗？”
师徒年上，明月流x何洛书
1v1，he，伪群像
第30章 辅导员上岗第29天 【有弹幕】毕竟我……
北落师门用它清晰柔和的电子音逐条总结各人的观点, 有的逻辑甚至比本人所想的还要清晰。
一滴汗沿着背后脊柱的凹陷滚落，触感清晰。
不好搞啊……缪林想。
他的视线轻飘飘扫过那几个属于反对者和利益受损者的棺木，最后停留在直播镜头所在的地方。
心态放平, 别太在意他们。
缪林对自己说。
就是不知道观众会怎么想,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十三审判内部达成一致，如果看直播的观众不认可, 那么结果连带着判决本身，都会变成一场笑话。
……
观众在怎么想？
【救啊, 我就走了个神，这都啥和啥啊, 感觉内容从我大脑皮层滑过去了……】
【呲溜，好光滑~】
【呃呃呃强力要求ai加字幕@北落师门】
【人家好像不管这块吧？不管了反正先+1@北落师门】
在网友的请求从“+1”叠到“+终端识别号”的时候, 虽然圈错了对象，也总算被分管该类请求的星网ai[寒鸦]注意到, 响应了观众的请求。
有了延迟以微秒计算的实时字幕，联邦公民们开始认真看审判了吗？
【好绕！求个课代表！】
【人家ai不是在给总结吗, 总结得比我领导逻辑清晰多了】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在厕所里摸鱼，为什么好像在报告会现场呢？】
【听不懂只看得懂主持的老师好辣红衬衫黑领带谁懂一下？】
【说这个我就来劲儿了，领带夹也巨巨巨巨好看！我再也不嫌这个白霜星领带夹像旅游特产冰箱贴了！】
【@同款白霜花领带夹本店可售[该弹幕已删除]】
【而且他好白, 我死三天都没这么白~这个时间应该刚从雨林拉练回来，居然一点都没晒黑, 是防晒的效果还是这件衬衫显白啊？求个链接】
【嘿嘿、北落师门看起来也好好rua、这个光带好像仙女同款哦，感觉人形会是那种长发清冷美女】
【结果完全没人在听是吗？！】
【听着呢，也没啥新东西啊，说来说去都是那些陈词滥调, 让我上去我都能一人分饰多角讲完，不过有几个人的观点倒是挺新奇的】
【老师算一个吧？对O的优待和歧视一直吵了又吵，但很少有人关注我们其实本质都是人类，会有惰性也会有野心】
【有个反对的好命苦啊，感觉他快打明牌了】
【去啊前辈！！我支持你轰死这个傻逼医疗系统！！[该意见已转接“大司命”意见箱]】
【啊啊啊我没有要真的轰啊你给我转哪里去了！！】
【还有一个表述很克制的，诉求好清楚！就提了赔偿损失，引以为戒不是引以为耻，反对行为而不是反对个人，脑子和嘴能不能借我一个】
【都是ai总结的，没词硬夸】
【放你祖宗的屁！不服气线下单挑！我不把你的十二指肠塞进你肺里算我孬！ai只是总结，又没有代为润色，看隔壁那个，ai总结完都全是情绪发泄和封建糟粕，好像刚从星球粉肠里挖出来的帝国老僵尸一样！】
【星球粉肠吗？那很好吃了，值得加点姜丝。】
【是坟场吧……】
【oiiio真羡慕网友，上下嘴皮子一碰能把自己毒死，脑子一转想出来的梗能把自己噎死】
……
缪林暂时不知道网络上如何纷纷扰扰，也许知道了网友的重点全无会有几分欣慰：
起码没一时兴起把他和ai拉郎配，也没沉醉于“小树”和“小明”你碍我我碍你的绝美爱情，只是正常地发癫鬼叫玩抽象，如同一千年前隔壁时空的祖宗们一样。
他此刻面临的场面比弹幕还要混乱，甚至看到这个场面的人，会感慨弹幕的井然有序——起码他们虽然各说各的，但是好歹你一句我一句。
按理来说，观点陈述后的自由讨论环节应该是回合制。回合制，什么意思呢？一个人说完，理应轮到另一个人说，每个人有自己的回合，轮流发言。
但是显然，在座的人里有的过分桀骜不驯，硬生生把回合制打成了一对多自由搏击。
棺材板被拍得连天响，说话更是要多大声有多大声，吼得声嘶力竭。
缪林坐在高背椅上，看圆桌中央星体无助地转来转去，想要阻止但是找不到理由——毕竟我的回合过了还是我的回合，这也是回合制不得不品的一环。
感谢我校先人的先见之明，隔着箱子固定在座位上都能吵这么厉害，没了拘束岂不是要直接开始无限制格斗？话又说回来，这是否是一种“戴上了面具实则摘下了面具”，毕竟听这以一对三的“一”的意思——
“omega就要有omega的样子！要是不严惩，其他omega有样学样，到时候全是omega不打抑制剂满大街跑，看你们alpha怎么办！”
似乎是个omega啊……还是那种平时会自诩为有修养讲内涵，说话都要低声细语捂着嘴的那种。
“反对道德滑坡论证，个人道德体验不能代替社会公序良俗，更不能代替法律规范。”反驳的人声只能听出来属于男性，毕竟参加变声的除了物理隔音和网线，还有辅助ai提供的变声算法。他嗓音并不高，语调平铺直叙，自带一番气人的蔑视风味。
这已经是反对三人里最冷静克制的一位，依然把对方气得滋儿哇乱叫，嗓子都要吼劈叉。
这次换了一个人反驳，同样是年轻男性，比起第一位更活跃更跳脱，他和这位自爆卡车的男性omega构成了70%的互怼，连剩下20%里，也由他和另一个反对的年轻女声帮腔组成。
跳过你来我往的嘴炮不提，缪林越听越觉得第一个男声熟悉。不在音色，而在那种平静但笃定，坚定中透露出一种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有力的语气。
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种腔调，甚至还频率不低，因为很熟悉……
“……你所坚持的东西在联邦一文不值，你对此也心知肚明。”
唔！“心知肚明”这四个字的强调！
……
【好烦，还要吵多久】
【直到这个人意识到自己自爆卡车，已经暴露自己是omega吧】
【或者有人上升到人身攻击】
【算我求你了烦人精！快骂句脏的结束这一切吧！你没发现有两个本来和你一样，都是反对的阵营的人，也被逼到在骂你了吗！！！！】
【咦 老师突然坐直了他反应好大发现什么了吗】
【诶呀我去这不是我们缪老师吗！！我朋友刚才狂摇我上线，咱缪老师真是从警察局怼到十三审判，一直护着学生从没渎职嗷~】
【什么什么，让我康康】
于是，在缪林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视频传播范围进一步增加了，从麒麟座，蔓延到了整个联邦星域。
——虽然他可能并不想要如此殊荣。
……
缪林强压下喊出声的冲动，无声地掐自己大腿。
那个“心知肚明”的语调，一下子让他认出来了，就是程经年！
他曾经在班加纳卡雨林里听搭档说过这个词。联邦和帝国在这类古语的发音上有微妙的区别，由于在帝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疑似），程经年在说成语的时候，也沾上了帝国发音的特点，在字与字之间有轻微的滑音。
这种发音习惯不明显，不熟悉的人难以察觉，但是让程经年说话的时候更多了一些从容意味；也让缪林背地里研究了很久，为什么搭档一说话就觉得他在装逼。
原来之前程经年说的“参加人员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是这个不一样啊！
缪林大彻大悟，把眼神从那个棺材上移开。
他记得那边几个棺材代表的是……“利益受损者”，利益受损？哪里受——
上一次处理戴小乐事件的报告厚度浮现在他脑海里，这次事件牵扯更多，甚至还要加上申请十三审判的理由，和后续性别掩盖剂来源的调查……那得有多厚？至于年终奖什么的，仍然是实习辅导员的缪林没想过，只可惜了正职的程经年。
缪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受害者耶。
“砰！”一记直捣棺材板的重拳唤回了缪林的思绪。
最后一个反对omega，也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初始属于中立阵营的女声情绪激动：“他说了性别歧视话语！他说beta没用！ban他北落师门！”
星体当即甩出两道喷流将其禁言，光都比之前亮一些，行动利落到仿佛它也忍了很久。
网友纷纷松了一口气，排队感谢ai大人英明神武，感谢ai大人当机立断，感谢ai大人为民做主——所以游戏爆率是不是能调高一点？
审判继续。
少了一个人的圆桌审判场一下子变得客客气气，完全出乎缪林的意料。似乎是刚才过激反对党那一通闹，导致中立的成员都倒向了支持一侧。
普通反对人员里，利益受损四人情绪稳定，虽然依旧支持要罚，但也坚持只用轻罚；剩下三个单纯反对行为的，一个过激被禁言，剩下两个说的话也轻飘飘的，都是些陈词滥调，缪林早有准备，轻松弹回。
对面说，“搞特例那以前那些已经受罚的omega怎么办”，缪林就指出两者情节完全不同，过去的那些omega都是在军队中才被发现，所以勒令退伍，而且也没受重罚，因为怀孕，基本都是罚钱了事。因此，更加要有新例新判决，改善过时的旧法条。
对面说知法犯法，缪林就表明态度：没说不用罚，只是根据后果，从轻处罚更合适。
缪林简直有种孤独求败的寂寞。
我还没打呢，你们就投降了？
【那么，还有人有想说的吗？】
看到反对党被缪林驳倒，哑口无言，其他人也不再说话，星体环顾一圈。
【如果各位没有更多的意见，那么，接下来请各位统一意见，形成三条处理方法。】——
作者有话说：此时的弹幕正在：
【罚小树吃十包爆辣豆干好了】
【罚小树一个晚上玩手机不许睡好了】
【罚小树吃泡面不许加蛋好了】
谢谢安清玄宝贝的地雷[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