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节日前夕, 商店里挤满了人。缪林本来想把围巾拉高以免被认出来，但是他很快发现，在开了暖气的店内, 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显眼。
于是他选择把程经年的帽子压低。
毕竟一个出现天然卷黑发只是稍微可疑, 一个黑毛天然卷加一个银色短发，特别是银发那个还有手甲……
想到这里，缪林又把程经年的手套往上拉了一下。
程经年：“我有点热……”
缪林敷衍：“心静自然凉。”
两个人就这么可疑又刻意地挤入了人群中, 一起挑选闪闪发光的节日装饰。
“永恒花环”的节日装饰大多用白霜星本地的一种特产植物作为原料，挤取汁液, 稍稍过滤纯化就是透明的，凝固以后还微微闪烁, 仿佛其中凝结了一段星光。
商家们一般制成两类造型的产品，作为“永恒花环”期间的特供——真正的花环, 和花环形状的小夜灯。
缪林拿起一顶用水钻点缀的花环，花形仿的是秋莎, 也是一种白霜星本土植物，六片尖尖的花瓣, 看起来像放大的雪花。他晃晃脑袋，垂坠下来的流苏碰撞间叮当作响：“会不会有点怪？”
程经年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透明的花环和闪耀的水钻像是冬日一角，悄然降临在青年的发间, 被精心雕琢出切面的流苏垂下来，却没有他的眼睛明亮璀璨。
程经年轻轻替他理好翘起的卷发, 头也不会地向店主递去终端：“结账。”
缪林：“诶？诶等一下，几个一起买说不定有优惠呢！”
……
很难找到具体的风格，但是程经年买东西的时候有种从小到大没穷过的气质。
缪林麻木地捡出三个看着还不错的花环夜灯，递到程经年手里, 然后他看着搭档放回一个。
这一次还不错。
他想。
起码只要了两个，没让我再拿一个。
一旁的店员快速接过、打包，并且连连夸赞两人眼光好。是的，程经年的购买量和下手速度，让节日前夕客流量大到爆炸的店铺专门分出一个人手，接待这位大客户大金主。
“先生，您要不要看看我们家这个经典款的呢？”店员横斜里递来一盏三叉烛台形状的，“简约大方，永不过时，今年用完明年还能用。”
哦，是两位。我也是金主的一部分。
缪林木着脸，机械扫过花样。
玫瑰的，这是过“永恒花环”还是过情人节啊！
“不感兴趣。”他摇头。
边上程经年点点数量，总算满意：“就买这么多，数量够了。”
“好的，一共57件，刷卡还是终端呢？”店员等候多时，看着大单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提成，眼神里没有对帅哥的欣赏，只有对金钱的渴望。
这个庞大的数字将缪林从走神中惊醒：“挑了这么多吗？”
“房间里放完，再在客厅之类活动室放完，数量差不多。”程经年将终端上的建模亮给他看，“我计划过。”
“你怎么也随手掏个建模出来……”缪林无力吐槽。
他腕上的终端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紧接着熟悉的黑底对话框又跳出来，脑袋圆圆的像素小人眨着眼睛。
【BlackBug[ai]：因为这是基本技能。哟，花环不错嘛公主。】
“怎么了？”虽然人声嘈杂，但程经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边的动静。
“没事，”缪林表面平静，手上已经长按电源键，试图把终端一键关机，“就是一个营销号的消息提示忘记关了。”
【BlackBug[ai]：我提早干完活过来找你，把夜间时间留给你们，你还不高兴啊？居然说我是垃圾信息，你知道每天有多少黑客哭着想见我吗？】
【BlackBug[ai]：唉，没办法，谁让节假日都是人类过的，我们ai只能一年到头007。唉，人权，唉，ai权。】
缪林抿紧嘴唇，他要费点力气才能不让自己的愤怒表现在脸上。
你们星际真的完蛋了，所有稍微智能一点的ai或者机器人，只要多聊两句就原形毕露，所有数据库里写的全身反骨，这样下去小心人工智能揭竿而起奴役全人类啊！
【BlackBug[ai]：我看到你的情绪数据显示“愤怒”，不过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气大伤身，需要治疗我可以替你转接大司命。】
【BlackBug[ai]：言归正传，我查了那位名为岁羽的女性beta的出行记录了，她订了去天水星的飞船票，还查了从飞船客运中心出发的三条路线的大巴票。】
【BlackBug[ai]：总之，过程省略，我给你搞到了这次黑市秘密线下集会的路线图和邀请函。所有车票、船票都已经订好，选的比那个女beta早一班的。】
【BlackBug[ai]：鉴于你和边上那个人类行动轨迹一直高度重合，而且我查到他武力相当出众，所以我给他也定了一份同样的套餐，钱走的我工资卡，不用谢。】
【BlackBug[ai]：名义是情侣套餐，记得圆谎。】
“喂！你！”缪林试图制止自动运行的暴走ai，但是为时已晚。
他听见程经年“咦？”了一声。
缪林强装镇定：“怎、怎么了？”
“军部调令，明天要出临时任务……”程经年一路下滑，“怎么会有你的名字？你还在实习期，这不合逻辑。我去问问。”
【BlackBug[ai]：他去问北落师门了。总之，这是一道合法合规的调令，SURPRISE！】
缪林恨不得找个杀毒软件来把这欠揍的ai杀掉。
他刚才差点被吓得心跳出来！！
【BlackBug[ai]：你下的杀毒软件一拦不住我，二它内部有病毒，我帮你处理了。】
【BlackBug[ai]：再也不见。】
非常之拽的ai临走前给缪林心理留下一击重拳，然后自顾自关掉了对话窗口。除了被它拆成一地像素点的杀毒软件，没留下任何痕迹。
“你在紧张吗？”程经年主动停下脚步，“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况且这只是个伪装然后观察的小任务，基本没有暴露的可能。”
“万一暴露了怎么办？”缪林叹口气。
程经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任务中我会保证我们都不暴露，达成目标后暴露就暴露吧，我带着你杀出去，他们不敢开枪，所以我们一定能平安回来。”
天杀的，怎么不能有个ai按我搭档的模板生成！
缪林在心里捶胸顿足，挨个给每个ai邦邦两拳，包括一直在打广告从未出现的大司命。
见缪林不说话，程经年以为他还在担忧。武训员思考，想起出门前自己画过的饼：“对了，待会儿回去装饰直接交给小潘，我们去三楼玩。”
“三楼？”缪林回神。
三楼能有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
……
“哇！这也太酷了吧！”缪林两眼放光。
上楼之前他猜过楼上会有什么好东西，按照程经年一贯的风格来想，不是室内健身房就是巨大植物温室。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个啊！太爽了！
感谢星际的技术进步，尤其是电子产品防水技术！
整个三楼所有房间打通，只留下一间作为更衣室。连贯的大空间内，做了冷水池、热水池和恒温流动泳池，岸边摆着成套的游戏卡带和主机。
程经年拿起一只手柄：“这些我买的是高配，可以在热水里或者水下用。三个池子里的水都是回来前让小潘新准备的。怎么样？”
他话里的炫耀意味实在明显，简直像展示猎物的猫。但是缪林无话可说，毕竟他是真的羡慕。
“你好，这现在是我的家了，请你把机器人留下再给我炒俩菜再给我二百然后搬出去。”缪林往岸边的特制沙发上一陷。这沙发连着池子里的循环热水，外面又裹着柔软的珊瑚绒，坐起来简直像靠在大大猫的肚皮里幸福——
程经年摇摇头：“你这叫……连吃带拿？”
他将满足到融化下滑的缪林往上提溜一截，拍拍他肩膀：“游戏随便玩，我换衣服去游泳了。”
“好哦~你换衣服去游泳……游泳？！”缪林猛地从幸福到神魂出窍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扑腾了两下才从热水沙发的陷阱里站起来。
程经年不明所以：“你也想游泳吗？循环泳池需要完全合身。如果只是下水，有备几个常见码数的泳装。”
缪林的CPU要因为高温烧掉了，他同手同脚地倒回沙发上：“啊、嗯，我想泡个温泉，麻烦你了。”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程经年边走边活动手腕、肩胛，“待会儿我把适合你的尺码挂到衣架上。”
“啊、嗯……谢谢，”缪林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会备那么多一次性泳衣？”
程经年开门的手一顿：“因为以前打算招待朋友，后面因为上面政策变了，限制我们待在一个星球上。”
“不过也没什么，偶尔发个消息知道还活着就行。”他的声音很轻松，随即被关到门后。
这人到底以前干什么的啊？
缪林，好奇增加了！
但是鉴于程经年似乎有自己的披露节奏，也不好过分挖掘人隐私，他只能暂时把好奇留在心底。
不远处的循环泳池被启动，水流动时哗哗地响，搅得缪林心里也乱乱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眼睛放哪里都不自然？！
他假装很忙地用目光挑选游戏卡带，但是在开门声响起的时候，一头扎进终端里，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刷什么。
直到程经年的声音在临近处响起：“‘儿童用救生衣’？你应该用不到这个。”——
作者有话说：虽迟但到的泳衣回（喂）
谢谢侦查员宝贝的地雷，后面几章先不逐章感谢地雷了，攒到后面结束一起谢，这几章老是审核我怕出点问题（暗示）
第42章 辅导员上岗第41天 “品相不错，看着……
缪林有些喘不过气, 他说：“我随便看看……”
“班上那些学生应该也用不到这个，”程经年困惑，但很快善解人意地找出了理由, “是星网推送机制的问题吧？”
缪林现在没空管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了。
程经年的泳衣款式其实很保守, 上裹脖颈下到手腕的深色竞速泳衣，奈何武训员常年锻炼打磨的身材实在是好，说话间胸膛被动作牵引, 起伏的轮廓实在是……
这么大的扔子在面前谁能忍住不看啊！！
再加上他把泳镜推到额上，平时稍稍柔和眼神的额发完全捋至脑后, 显得露出的五官更加锋利且有攻击性。缪林一时间视线上移下移都不是。
好在大脑彻底停摆前，辅导员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换衣服这一借口, 落荒而逃。
程经年，今天依旧为搭档的举动感到迷惑。
……
更衣室内, 缪林捂着脸，坐在凳子上, 试图把搭档的身影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对着搭档发癫……可是好大哦……
你醒醒啊！那是你亲生搭档！……可是形状也好漂亮, 在地球我们一般管这种人叫男菩萨的啦。
……可是人不能那么变态啊！
——那你发誓，你刚才真的一秒钟都没动过想埋一下的念头吗！
缪林给了自己脑门一下，果断停止思考，以免真的左右脑互搏变成精神分裂。
还是泡会儿温泉清清杂念吧。
缪林快手快脚地换上泳衣, 再出门时，程经年已经在泳池里乘风破浪了, 泳衣打湿后更加服帖地勾勒出身体线条，时不时被他自己打出的白浪遮掩。
缪林瞟了一眼就和触电似的收回视线，自己顺着台阶，滑进温泉池子里泡着。他摸了个游戏机下来机械打着, 连自己在玩什么都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出发的时候，缪林带着个墨镜出门了。程经年夸赞他伪装意识全面，缪林嘴角垂得像挂了铅。
能不戴嘛？不戴他拿什么遮黑眼圈？
缪林怨念地看了一眼这个在他梦里游了一晚上泳，最后水漫金山的人，把他的羽绒服拉链又拉高了些。
程经年：“？”
……
前往黑市线下集会的路还算顺利，不得不提，ai规划路线真是一把好手，所有交通间衔接全部精确到分秒，几乎两人刚到站点，预计的那班车就来了。
在路边的小店里买了一瓶“永恒花环”节日色临时染发剂，缪林边甩变成白色的卷发边看地图：“怎么越走越热闹了？”
“大隐隐于市，‘永恒花环’期间申报的个人主办集会、展览本来就多，如果特地放到一个偏僻荒无人烟的地方，反而容易引起注意。”程经年替他把染到眉毛上一截捻掉，“就比如我们去的这个，到了。就是借用鸟类展览交流会来伪装自己。”
缪林看着摆在路边的小招牌，一愣。
确实能看出，这次线下黑市的组织人想了一些办法来劝退无知路人。比如狭窄幽深楼梯门口的小立牌，甚至是单面的；立牌上用花体字印了个不明所以的单词，试图显出一种连空气都要收费的昂贵；牌子底下写着“概不议价”，边上的装饰愣是攒出一种“冤大头速来”的气质。
才站着这一会儿，缪林已经听见几个过路人笑称这是“鸟类主理人”，拍了照要传星网，毫无进入一探究竟的欲望。
程经年用终端在缪林的终端上一碰，轻声道：“暗号已经传给你了。”
看着暗号，缪林突然醒悟。
感情那位奶牛狂热爱好的红发姐，表现得那么高深莫测，其实她应该是从集会申报必须有的宣传网站误入进去的，对于更深的内情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信息全是现场听的！
程经年又在冬季厚外套的遮掩下戳戳他的腰，示意他上前。为了安全起见，也方便程经年随时出手，两人收到的假身份是富家少爷和他的玩伴兼保镖。
这个组合放在整个联邦算罕见，但是放进黑市这种范围，一石头下去能砸到四个——保镖会为了讨雇主欢心，会刻意将石头挡向其他人的方向，直到轮到一个脾气稍微好些的雇主身边的保镖手里。
也因此，他俩之间，必须是缪林来做主导的对暗号那个人。缪林整整围巾，刻意将它拉高了些。
演富家少爷这事，缪老师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昨天他还看到一个现成的模仿对象。
进门处的安保将他们拦下：“先生，进门前需要先验资，我们的鸟特别昂贵。光是开放就得收取这个数的展览费。”
安保比了个数字。
缪林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零，他抬起下巴，示意程经年递去提前准备好的账户卡。
他仿着红发酷姐岁羽的语气，习以为常的平淡，再加一点狂热：“我要的花色足够稀有，只要能满足我的需求，随便刷。”
只不过似乎有点儿用力过猛，缪林看着安保打了个哆嗦，不着痕迹但是十分努力地缩头缩脑，生怕被眼前这个变态看上。
这是知道内情还赚黑心钱的人，不吓白不吓。
带着这样的心思，缪林故意朝程经年打了个响指。
程经年秒懂，当即俯下=身，态度恭敬：“少爷，需要我做什么。”
“待会儿进去记得提醒我，问问门口这个什么价格，”缪林扯着程经年的围巾，故意大声说，“品相不错，看着和你一样结实耐用。”
程经年很刻意地上下扫视了几遍安保，说话时咬着牙：“少爷喜欢就好，但是对于这种一次性消耗品，为了尽兴，还请您到时候轻些下手。”
他语调微颤，听起来不甘又嫉妒，但是缪林知道，这是他搭档快憋不住笑了。
其实缪林也有点憋不住，好消息是他演的是少爷，少爷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所以当缪林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大笑的时候，不光是安保，连程经年都被惊到一瞬，差点憋不住。好在安保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发抖，埋着头递来两张面具，希望自己的脆弱能让这对玩很大的主仆看不上。
缪林等着程经年接过面具再转交，往脸上一扣：“走吧，不管今天货色怎么样，起码我们有一个保底了。”
“呃！”安保一颤。
“是，少爷。”程经年也颤抖起来，他留给安保的背影充满了扭曲的愤怒，只有程经年自己知道无声的笑有多辛苦。
好吧，也许缪林也知道。毕竟他有点笑累了，但是还没演完，只能继续气沉丹田，发出爽朗且变态的笑声。
两人一前一后刷过终端，跨过了门——感谢ai的配合，只有这些掌握着档案管理权的人工智能，才能伪造出完全真实的假档案。
门后是一条狭长且弯弯绕绕的漆黑走廊，宽度也很窄，只能容许标准体型的成年人通过，壮一点的alpha估计就只能横着走。走廊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两人的面具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勉强照亮地面。
缪林走在前面，回头看程经年有没有跟上时，被黑暗中浮着的羊头吓了一跳，那些诡谲华丽的花纹泛着光，简直像一团团鬼火。
不知道程经年有没有被他的黑兔子面具吓到，反正为了防止暗道里有岔路或者可活动墙壁将两人分开，程经年主动握住了缪林的手。
这一握，他又有点想起昨晚游泳的事了，于是缪林下意识加快脚步，闷头向前走。
“嘶！”在绕过一个拐角后，缪林毫无征兆地撞了墙。虽然程经年向后及时一拉，但是缪林下意识抬手去碰撞到的东西，活动的门板被推开，两人就这么踉跄着进了场内。
眼前骤亮，首先感受到的是混杂的香气。无数人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被会场里的香薰中和，散发着暧昧难言的氛围。
昏黄的灯光下，一切举动都像黄昏时的剪影，是心知肚明的你来我往，唯有大大小小的黄金鸟笼闪耀夺目。在笼子里的，有真正的各式小鸟，也有……人。
alpha和omega皆有，有清醒着调笑的，也有昏迷着的，少数几个虽然醒着，但是被漆黑的胶布贴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咽。
缪林进门前的那点心思全部消散了，他心中剩下的只有愤怒——就算知道隐没在水下的黑市，必然存在肮脏的交易，但是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亲眼所见。
他不是愤怒于黑市商人的品行，他只是想知道，那些ai到底能不能管到这里，如果知道，又是为什么放任？！
似乎察觉到他的愤怒，程经年轻轻一捏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这让缪林冷静了一些，但是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善解人意。
“很心急嘛，客人。”一位不知道是没眼力见还是馋业绩的侍者从黑暗中冒出来，他似乎将缪林的愤怒当成了迫不及待的垂涎，“鸟儿的悲鸣虽然悦耳，但是太过刺耳就不美丽了。请您随我来，我马上带您去一个可以近距离欣赏的位置。”
【c：忍】
缪林眼前跳出一个半透明的对话框。趁着侍者的注意力全在缪林身上，程经年通过任务用加密频道发来消息。
缪林眼睫微颤。
隔着黑兔面具，侍者无法从他平直的嘴角分辨出具体情绪，只感觉他表情稍微松动些许，于是更加喋喋不休地介绍起来：“就像邀请函上说的那样，我们这次的主题是‘鸟’。因此围绕着这个主题，我们准备了多个类型的鸟，比如观赏的，比如把玩的，比如……”
只有缪林能看见的文字，一点一点浮现在空气里：
【c：我们只是先行任务，负责探查消息。之后会有后续收网，等我们一完成，就展开。】
【c：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c：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专注目标。按照任务要求，有我辅助你。】
缪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有点疑问，但是回去以后再说吧。反正他算是搞明白了，这些有实际工作的ai特别喜欢有难同当，只要找到一个，剩下的都跑不了。
现在最主要的，确实是专注任务。
程经年对这任务的来历不清楚，不是很了解内情，但是缪林算是半个“始作俑者”，他知道啊！
本趟的目标就是找到那个，要卖药对付联邦第一军校内的人的，“小杜先生”。
于是缪林很刻意地清清嗓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怎么了吗，客人，是我哪里没说清楚吗？”侍者搓手——
作者有话说：本章的缪林：要控制住你内心的色鬼
还是本章的缪林：要控制住你内心的魔鬼
ai没有撒手不管，理由后面结束了回去等喵老师质问[猫头]
第43章 辅导员上岗第42天 这些有钱的客人，……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缪林轻蔑道，“哪里都有的东西，我专门线下跑一趟干什么？”
“还有, 给我找个安静点的位置, 视野好点就行，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装饰。”
侍者露出狐疑的目光，笑容不那么谄媚了, 手也放到了腰间。
缪林心道不好，被怀疑了。他目光向周围一扫, 随手抓过别人桌上的玻璃杯，直接砸在侍者脚边：“别露：出那副恶心的表情！谁给你的资格质疑我的？”
碎裂的玻璃混着浅金的酒水炸在侍者裤脚, 被掷了杯子的客人发出大笑，侍者的腰重新弯了下去, 嘴里不停道歉。
缪林趁热打铁，抓住身后程经年的衣领往下狠狠一扯：“我自带了——”
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在缪林反应过来以前，它直接崩断。程经年领口就那么被扯坏一截, 从普通的立领衬衫变成了深v。
BB害我！果然便宜没好货，它舍得拿工资买的能是什么结实东西！！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缪林心里慌得团团转，但是面上要强装镇定，不能被其他人看出破绽。
快转啊死脑子！习惯性物化他人的爱玩虐待的公子哥, 在遇到这种情况会干什么——
“你们那些货色，怎么能和我的东西比, 呵，还指望我看得上？”缪林听见自己的嘴这么说。这句发挥得不错嘛……但是，手上这个又弹又热的触感是什么，怪好捏的, 再捏一下。
保镖被无意间扯烂的衣领中露出深邃的胸肌中缝，然而很快被一只骨骼细长的手挡住。残存的布料挡住了小少爷的具体动作，只隐约勾勒出一捏，再一揉。
“少爷……”程经年发出一声惹人遐想的叹息。
“哈哈哈，你这个保镖确实质量很高嘛，”一旁卡座里的客人再次爆发出大笑，他褪下带着细链的黄金戒指，跪伏在他脚边、浑身上下只以黄金点缀的男性alpha被扯动，发出稀碎的呜咽，“我拿这只小狗和你换，怎么样？”
我都干了什么你又要干什么？！不要害我因为性=骚扰同事坐牢好吗？！！！
缪林在心里悄悄碎掉了，但是脸色却刻意稍稍柔和，没有面对侍者那么趾高气昂：“我还没玩够，而且他还要负责我的安全。”
“理解，理解。”客人将戒指慢条斯理地套回指间，露出暧昧的笑容。
缪林和他点点头，再转向侍者时语气堪称刻薄：“还在看热闹呢？需要我说‘请谢谢对不起’你才会带路吗？”
正是这种变脸如翻书的区别对待，才更加在侍者心里坐实了这是少爷来找乐子，不要玩具是因为看不上，至于为什么要视线好的位置……
他想起保镖被扯开的领子。
这些有钱的客人，有时候就是喜欢玩点特殊的。
……
一番波折，总算是落座。缪林也顾不得这沙发卡座上究竟沾过什么脏东西了，用砸商品册的方式赶走侍者后，迫不及待地倒了进去，只用最后一点力气维持仪态。
没办法，真的是身心俱疲，甚至主要的冲击来自精神。这一路上他从愤怒看到麻木，到最后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现在唯一能吊着他最后一口气的，只有“待会儿这群人会被扫黄打非一网打尽”的念头。
半躺在沙发上，慵懒的像猫的小少爷勾勾手指，程经年凑过去。他很清楚搭档这会儿，估计只有看着威风，实际上已经是个融化的冰淇淋小蛋糕。
染了白头发，还是香草味的。
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一下。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少爷摇摇食指，在保镖鼻子前面向外一推，然后指向那本被扔到地上的商品册。
程经年会意，起身把册子捡起来，又要了清洁湿巾擦干净，再摊开来，递到对方面前，顺带把人抱进怀里。
忠诚的保镖充当各种意义的人形支架，高傲的少爷懒散地窝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商品册上指指点点，从监控里看，画面异常和谐。
实际上只有他们自己两人知道，缪林其实腰背挺直暗暗发力，让自己别靠得太严实，一边还正在任务频道里疯狂道歉。
【m：对不起对不起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脑子短路了！】
【m：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骚扰你的！】
【m：你要是介意的话回去我给你捏回来？虽然我可能没你那么有料】
缪林几乎在发出来的下一瞬间，就撤回了构成二次骚扰的最后一条消息。
程经年垂头憋笑，假装给他按摩手指，实际上趁机制止了他的进一步道歉。
【c：没事，回去请我吃饭就行】
【c：目标应该在你那里？】
【m：是。先找一个红头发的、】
缪林一句话尚未打完，就错按了发送键，但是无所谓，因为一个带着黑猫面具的红发妹妹头酷姐正从他们面前路过。
程经年在缪林手背上快速划出一个问号，代表确认这是否是目标。
缪林回以一道表示等待确认的斜杠。
虽然觉得很有可能，但是这面具不是黑白花的，没办法百分百确认这是岁羽，暂时存疑，先看看再说。
黑猫面具被侍者带到缪林和程经年两人侧边的卡座，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把你们的鸟类图册拿过来。”
侍者估计在心里感慨这个客人真会玩，还要看图选妃。但是缪林已经在心底里狂拍大腿——稳了，虽然有变声器分不出声线，但这个需求这个用语，肯定是奶牛色狂热爱好姐来收集奶牛鸟了！
但是他们今天到这里的任务目标，并不是为了抓一个只想买可以正常贩卖的鸟的无辜群众，是为了从她附近找到那个，疑似通过销售非法药剂报复联邦第一军校的人。
缪林有种直觉，丛撷英和赵耀手里的药剂并不是偶然得来，它们最终会指向一个更深、影响更广大的阴谋——他看的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更何况他是这个时代唯一的穿越者，他不站在命运的漩涡最中心，还有谁能站这个位置？
不过现在缪林也有点想不出办法，毕竟这场地里的光线是真的昏暗，一眼望过去只有大大小小的金鸟笼反光最为显眼，不要说看清别人的唇语了，他连从一片黑暗里找出人脸在哪里都费劲。
简直梦回刚开学那阵在酒吧里找人！
所以不光能快速找到合适的人，还能读唇语威胁的岁羽酷姐，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指定有点别的身份。
旁边的卡座，传来一声响亮的合拢商品册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的女声威严而愠怒：“不是这个，拿真的鸟来。”
“女士，是这样的，大批的真鸟不方便运送，您先看看这边这只，行吗？”伴随着侍者谄媚的声线，响起的是暧昧的呜咽和吃痛的低泣。
“我要的是真正的鸟，鸟类。要黑白花的。”
听到这里，缪林彻底确认身份。但同时，他也开始紧张起来。
按照阅读器里的内容，侍者应该会去拿真正的鸟类图鉴，然后会带回一大批真正的叽叽喳喳的小鸟供岁羽挑选，等她挑出满意的一只，就是侍者发问和她读唇语威胁的关键环节。
缪林在程经年手背上画了个对钩，因为伪装的缘故，仿真皮肤覆盖了搭档手背上的银色义甲，触感怪不习惯的。
【m：待会儿我们可能要离开座位去找人，你有什么不引起人注意的方法吗？】
【c：待会儿是多久？】
【m：30-40分钟，可能会更长】
【c：那就你点酒，然后在想起身的时候推我一把，假装喝醉吵架，服务员不会拦】
缪林酒单都拿起来了，程经年又发来一条消息。
【c：你酒量怎么样？不行的话随便喝两口，剩下都假装强行灌我，顺势倒我身上】
缪林：……。
他又在心里撞墙。
到底是你们星际人尺度太大还是我耻度太高？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在大惊小怪，你们为了任务这么有觉悟的吗？！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缪林叫来侍者，直接明说自己酒量不行，威胁对方只许推荐度数低的鸡尾酒。
其实缪林酒量还行，在地球上班的时候，因为应酬多多少少有锻炼出来一些，不至于一杯倒，偶尔也会小酌两杯。但鉴于他来星际以后从没喝过，还是谨慎行事。
彩虹似的鸡尾酒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杯沿用各色羽毛装饰，也算是呼应今天这场的鸟类主题，显得无比昂贵。想想没有价目的酒单，缪林为不知道BlackBug还是北落师门的工资默哀一秒。
如果是BB，它罪有应得；如果是北落师门，冤有头债有主，要索就索BB的命吧！
缪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侍者确实精心挑选过，每杯容量都不大，入口基本上只有果汁的香甜，酒精只留下一点刺刺的气泡痕迹，还怪好喝的。
缪林一边挑挑拣拣，一边留意另一侧的声音。好在场内虽然播放着管弦乐作为背景音，但因为距离足够近，所以即使岁羽压低嗓音说话也可以听清。
“……你们也需要正常交易来为自己开脱和掩护，不是吗？”
听到这一句话，缪林端起酒杯，强行怼上程经年的嘴唇，为后续的“少爷逼迫喝酒但保镖出于职责拒绝从而少爷勃然大怒”做铺垫。
酒液由于过大的动作幅度，从浅浅的杯口溅出几滴，顺着被压得凹陷的唇肉淌下，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然而此时的两人，都无暇顾及。
因着变声器毫无特点的女声一字一句的，复述她读到的内容：“……联邦第一军校的？那正好，我想搓搓他们的锐气很久了。”
缪林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绷紧了。借着亲密姿势的遮掩，他低声问程经年：“你能确认那个唇语的来源在哪里吗？”
“可以，待会儿你找一个紫红色有齿轮的蒸汽机械鸟，它的笼子在你平视的高度，说话的人就坐在那个笼子边上。”
“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真没招了……pc后台打不开，这章用手机传的[捂脸笑哭]格式有问题告诉我我再想想办法T T
明天有更新，依旧是单休的一周[好运莲莲]
第44章 辅导员上岗第43天（4k5营养液） ……
黑市的会场内, 客人们如同往常一样，无知无觉的调笑着。昏暗的光线里，各色酒液如同玻璃彩窗闪烁。来往的侍者带着商品名录或者商品本身, 来往输送着金钱和罪恶。
岁羽一向讨厌这样的环境, 但是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她实在经历过不少这类场面。
她是一名星际刑警，跨联邦帝国两境进行追查和破案是她的日常。不过因为前几年刚破了场牵扯甚广的大案, 目前出于涉案者保护的原则，仍然处在休假中。
她今年一百岁整。虽然在平均年龄有两百岁的星际人中, 这个年龄仍然算得上壮年，但是在平均年龄97的星际刑警中, 已经可以算高寿。因此今年岁警官准备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就是去寻摸一只完全符合心意的奶牛色小鸟。
没想到寻摸到这种地方来了, 马失前蹄，要是被同事知道了, 估计得被他们嘲笑到退休。
岁羽在心里惆怅地叹了口气。
然而她只借一次眨眼，就完全隐藏好情绪。再抬眼时, 眼神充满压迫力。她敲敲杯口：“怎么样？是不是……”
“砰！”一声巨大的拍桌子声响。
“噼里啪啦！乓啷！”紧接着是玻璃杯被一把扫到地上的声音。
侍者被吓了一跳，眼神不自觉被吸引过去，岁羽也有一瞬间忘了自己说什么。
唉，好想看热闹, 唉。
但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黑=道大佬，是不会因为看八卦中断自己说的话的。
带着黑猫面具的女人用指关节在桌面轻叩, 嗓音明显不悦：“是不是我一离开……”
“你给我滚！”
“少爷！”
又是一阵桌椅碰撞的声响，显然有位主人被所有物惹怒，摔了杯子尤不嫌解气，直接自己跑走了。
岁羽不说话了, 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大，几乎小半个场子都看了过来。这种程度的热闹不看，实在是不符合也算顺利完成了交易的人应有的心态。
更何况侍者大半个身子已经倾斜过去，显然是无心顾及自己这里。
“呵，你们这里真是热闹不断啊。”岁羽选择冷嘲热讽，因为她从那个“少爷”和“保镖”奔跑的动作里看出点门道。
——他们似乎是冲着刚才自己读过唇语的那一桌去的。
为什么？是单纯因为那一桌位置特殊，纯属巧合；还是听到了自己的话，临时起意；又或者……早有预谋？
“喂！还东张西望呢？”岁羽咚地一下把双腿架至桌上，她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腕上终端——没有震动，这说明自己进来后发现内场状况不对时，上报的求援没有回应。
临近“永恒花环”这种大节假日，星际警方别的没有，值班管够，不存在漏接额度情况，那么必然是已经对这里做好了包围和彻查的准备。换言之，这两人很大概率是行动的一部分。
“你们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差了啊，问东问西就算了，还无视我？”岁羽的鞋跟在桌面上狠狠一砸，本来就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侍者，更加焦虑了。
但是没办法，岁警官下定决心拖住的人，没一个能走掉的。
……
一鼓作气把杯子全从桌上推下去的瞬间，缪林感受到一股诡异的爽感。
这难道就是猫把所有东西从高处推翻的快乐吗？
他回神。
现在按照两人商量好的剧本，缪林应该往程经年脸上打一巴掌。但是这实在有点超过，于是缪老师灵机一动，换打为推，狠狠搡了程经年一把。
虽然推动了，可自己也差点因为反作用力撞桌子上，缪林起身的动作更踉跄了。
好在这也为恼羞成怒转身就走增加了说服力，他拔腿就跑，一边预估距离，一边留了个心眼，没有直冲目标，而是斜斜绕了半圈。
他和程经年一前一后绕过桌子和卡座，有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欢呼，也有理智尚存的皱眉呼叫侍者。
最开始负责他们所在区域的侍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追上来，其他侍者不能离开自己所在的区域，于是他们很快被程经年装作不经意地挡开，没能阻碍缪林奔跑的步伐。
紧急越过一条伸出来的腿，待在笼子里的紫红色机械鸟近在咫尺，缪林被几个健壮的黑衣安保拦下。
“我们老板在和别人谈事，请您不要打扰。”保镖的语气很礼貌，因此再强行接近就太过牵强，容易打草惊蛇。
之前还隐约听到的交谈声停了下来，显然那个老板和交易对象也在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啧，失策了，人家寻欢作乐都一个人来，顶多再带一个保镖，怎么就你们可以带这么多？
想到待会儿的收网行动，缪林决定暂时压下杀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主要是没有录音，要是交易双方的交易品又不在现场，完全可以说是借地方谈事或者来见世面的。罚款了事不说，还会把药剂的线索断掉。
缪林灵光一闪，他趾高气昂地命令眼前的黑衣安保：“我不打扰也行，你们帮我把他赶走！”
他伸手一指身后的赶来程经年，程经年适时露出犹豫神色，上前一步又匆匆撤回，把那种被刁难的劲演得惟妙惟肖：“少爷……”
安保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缪林趁热打铁：“快点啊！你们看不起我吗？”他试图去扯最近的安保的身体，只要能在包围圈扯出一个口子，他和程经年就能借着你追我逃的厮打混进去。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程经年会意凑上来。
安保们明显变紧张了，这是好事，紧张就会慌乱，慌乱就会出错。
缪林找准时机，正欲出手碰瓷，却突然发现原本迟疑的安保动作突然果决，簇成人墙，将他很坚决地挡在外面。
他的第六感在脑海中尖叫起来，手上反应却慢了半拍，还是程经年一把将他护回身后。
“小心。”
一只和缪林同款的黑兔子面具被高举过安保的头顶，用指尖夹着晃了晃，姿态十足挑衅：
“真是好深厚的同僚情谊，这不比刚才的表演精彩得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缪林按过面具边缘，确认它还在脸上，他目光十足警惕。
面具抖了抖，做出像木偶剧里女角色哭泣般的夸张姿态：“真是的，非得我说的这么直白吗？”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摸过来的，不过……军部的鹰犬，来这里有何贵干？也是嘴馋，想咬咬骨头，试试鲜嫩的小鸟滋味吗？”
缪林快速向身后扫过一眼，确认暂时没人包围上来：“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不会以为我们是来逞英雄，孤军潜入的吧？”
但是相应的，本就因为异常动静注视着这里的客人们也躁动起来。
缪林不遮掩了，索性光明正大地将求援按钮狠狠压下：“还在这里虚张声势些什么？跑快点也许还能藏住你的兔子尾巴。”
黑兔子面具被上下抛了抛，高举面具的人脚步纹丝不动：“被你骗出去才是真的完蛋了吧？不过要是你们两个单独进来，反而不会惊动我哦嘻嘻~”
“那么多人员的调动，你们以为瞒得过我的好苏茜？”
黑兔子面具发出神经质的咯咯笑，像每一个用兔子当元素的反派那样经典。
“是吗？那我们还真是失策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只要抓到你——”缪林一边回话，一边动作隐蔽地搭上程经年的肩膀。
他指尖轻敲。
一下。
两下。
三下！
缪林猛地向搭档背上一跳，程经年同时默契配合，直接将他向上一托！
缪林带着终端的左手高高举起，开着录像模式的终端摄像头远远越过安保的人墙，对准中心——
一个带着普通面具的侍者站在那里，高高举着黑兔子面具，此刻兔子两眼弯弯的弧度近乎嘲笑。
它也确实笑了，从侍者的终端里爆发出尖利的、带着明显电流音的大笑：“哈哈哈！好狗狗！但还是兔子技高一筹！”
缪林匆匆扫过卡座，确认过空无一人后，拍拍程经年固定他大腿的手背，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自从来星际当辅导员以后，缪老师的个人素质和涵养都好了很多，起码是彻底学会了不和这种犯罪分子计较：“有病就去医院看看精神病，不要在这里兔塑自嬷。还有，这样笑只会显得你像个做好的笑声罐头，太没有新意了。”
缪林反常规的思路让他的嘴炮杀伤力加倍，彻底打断了对面变态的思路，终端里传来尴尬的沉默。
程经年将他放回地面，解除容易被人当飞镖靶子打的形态，将人护在身后：“小心他狗急跳墙。”
“没事，哥们儿发现自己不是疯批美人了，正在伤心呢。”缪林嘴上继续攻击，“这会儿少说点正好，免得待会儿审讯室里词穷。”
安保们的脸全都一抽一抽的，显然在忍耐他对于雇主的诋毁。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缪林的手指正按在和北落师门的聊天框里。
这个ai在出发前说，你们进去以后终端会没信号，不要紧，我会巧妙地绕过漏洞进来。
洞呢？？？
人家都在通话了，北落师门你ai呢？还在钻吗？？
【靠】
说曹操曹操到，缪林刚在心里念叨完，他眼前就投射出北落师门一句大大的脏话。
【请您小心，对面有天狼增四——】
什么四个字？好像有点耳熟，是帝国那个ai吗？
缪林的话还没问出口，对面终端再次响起。
“哈、”像是想到缪老师的刻薄，黑兔子硬生生把出口的笑声憋了回去，“小苏茜告诉我，有它的老朋友溜进来了。它很喜欢这个朋友，尤其喜欢它心疼人类这一点——”
“砰！”终端里传来拙劣的模仿爆炸的动静。
【小心！！】
“蹲下！！”
北落师门的电子音和程经年的低喝同时在缪林耳边炸开。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终端、指尖的隐性输入设备和眼里的隐性输出设备同时短路，发出更加刺耳的电流声响。缪林只感觉到到处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痛，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别怕，相信星际的医疗技术
pc依旧登不上去，呃呜
明天休息！断在这里好像有点不人道诶[害怕]
第45章 辅导员上岗第44天 它是唯一一个需要……
“他怎么样？”
“没事, 意识已经清醒，只是身体修复还差最后一步。这会儿应该已经能听见我们说话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等他在身体里醒过来再找他？”
“因为意识唤醒是手术的最后一步……算了，你不要反驳了, 我是医疗ai还是你是？”
“啊, 醒了。”一颗明亮的发光体凑到缪林眼前，身上还带着三条熟悉的喷流，“您好, 听得见我说话吗？您现在上天堂了，由我和边上这个来审判您一生的过错, 决定您是否下地狱。”
缪林费力地扭头，一团五彩斑斓的白雾漂浮在他耳边, 轮廓仿佛呼吸般一收一舒。
起猛了，再睡会儿, 用眼睛看到五彩的白了。
缪林安详地关上眼帘。
“诶？不是！诶？大司命你靠谱吗，他晕过去了！”
“闭嘴, 有事也是被你吓出来的。”
白雾的声音近了一些，闭上眼才发现, 这位名为“大司命”的医药领域ai，声线比别的ai更偏向女性一些，吐字和气息也更加有人味。
似乎有一团雾气搭到了缪林脸上，柔软而微微湿润, 带着奇异的像是电流一般的麻痒感。缪林浑身寒毛直立，难以自控地打了个哆嗦。
他睁开眼, 那团白雾依旧透出五彩斑斓的光泽，趴在他脸颊上；而那团眼熟的星体不知何时，悬浮在他胸口，同样做了个像趴的动作。
缪林从这两团没有眼睛的东西上, 感到了一种被凝视的感觉。他迟疑开口：“北落师门和……大司命？”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在距离您上次看见我的真身过去白霜星的三分之一圈自转。”北落师门甩甩它的喷流，溅落到缪林皮肤上的那几滴带来介于滚烫和冰凉之间的触感。
大司命又往缪林脸上爬了一点，软软的，忽略奇异的电流感，倒是有点像棉花：“你好，人类中的教师。初次见面，我是大司命，医药领域的监督者。关于教师常见病以及防治措施已经发送到你的终端，想知道更多信息，请订阅医疗健康号【大司命】。”
缪林努力控制住打战的牙齿：“我也、很高兴，但但是你、们能从我身上、下、去吗？”
两团ai不是很情愿地飘了下去，至于缪林怎么看出来的——这两个家伙走得堪称藕断丝连，一步三回头，就等他心软，收回之前的话。
“我怎么在这里？”缪林坐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下环境。
这是一间童话配色的小木屋，木板是深褐色的，透出经年累月使用后才有的温润光泽。木屋里四处布置着草莓主题的手工钩织品，从桌布到窗帘，再到沙发的小盖毯，玫红、深绿和雪白构成了它们的主色调，显得分外温馨。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某人的私人居所，为什么他身边只有两个ai？
“这里是哪里？”缪林更加困惑了，“还有，程经年在哪里？”
白雾缓缓逆流上桌面，趴在一个立体的钩针小草莓上，不动了：“你能回忆起来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缪林皱眉：“黑市沙龙……我和程经年潜入，然后主谋逃了，逃走之前……”
“逃走之前？”北落师门闪现到桌面上，分出一条喷流捏来白瓷茶壶的壶盖，顶在北极圈上。
缪林毫不留情地把壶盖拿开，放回原位：“我听见你喊‘什么什么四’，然后就感觉好痛。”
“术后认知恢复正常，记忆无断点。”大司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玩具对讲机，对着里面喂了两声，“可以进行意识下载，但是先不要下载，把他搭档传上来。”
北落师门干脆把整个茶壶顶在北极点上，不忘抗议：“只记得什么什么四，连天狼增四的名字都不记得，叫什么记忆无断点，这不是全断点！”
大司命分出一团雾气，对着北落师门狠抽一下，抽的它如陀螺旋转，而头顶的茶壶纹丝不动。它主体雾气微微抬高，像是仰头：“请不要在意北落师门说了什么。我们现在正处在医疗专用的意识暂存空间里，你需要手术状况说明吗？”
“需要，”缪林略微一迟疑，“但是不用太详细，我怕听了幻痛……我可以坐在这个摇椅上吗？”
大司命用雾团转转钩针小草莓：“请便。”
“天狼增四在协助同伙逃走前，利用电磁力场引爆了你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你当场受伤昏迷，你的同伴及时将你送到了医院。为了手术和恢复，以及我们ai的特殊申请，你的意识暂时被上传至这个空间，等到我们谈话结束，你就能在自己的身体里醒过来了。”
身体出于自我保护遗忘的记忆被唤醒，缪林心有余悸地摸摸眼睛和手臂：“那我回去还是完整的吗？是不是需要仿生义肢了？能申请和我同伴一个型号的那种特别能打的……”
“请停下无谓的担忧，”白雾膨胀开了些，那些斑斓的色彩在它身上闪动着，“我从同事那里得知，你不是本土人，因此我可以断言，你对星际的医疗技术一无所知——你的同伴，部分体表外侧覆盖仿生义甲，但这可是几乎将他右半边身体炸没了的事故后遗症。”
“停！”缪林抬手，椅子被带的狠晃几下，“虽然我一直很好奇但是这是他的隐私……你们ai知道隐私是什么意思吗？”
“请不要小看我们的数据智能，就算是最不在意你们隐私的BB也是理解的。”北落师门强势接茬，它停下自转，用喷流烫了一下大司命，“越说越跑偏，还不把程经年接进来？”
被烫得透明一瞬的白雾嘟嘟囔囔，拿出那个对讲机，用尽全身力气一跃按下中间的大圆按钮——
程经年以坐姿突然出现在房间中央，下一刻，缺乏支撑的武训员直接摔坐在了地毯上。
他第一时间翻身而起，确认周围情况。在看到缪林以后，他第一反应是安慰：“我在外面都问过了，医生说你身上都已经好全了。”
大司命见缝插针：“术后养护修复，后续处理修养，请订阅医疗健康号【大司命】。”
北落师门又伸出一条喷流烫它：“你能不能不要每天运行得像个弹窗广告？还是关不掉的那种。”
白雾发出一声愤怒的电流声，然后下线了。
审判完同事的ai总算有空管被叫来的人类：“这次叫你们在这个地方说话，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目前唯一能保证天狼增四无法窃听，而你们人类可以到达的地方。”
“天狼增四是ai？”程经年在缪林的摇椅扶手上坐下，“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帝国和联邦都没有。”
“那当然，”北落师门将喷流一甩，“它是唯一一个设定里需要遵守机器人三法则，但是却违背法则。并且犯下反人类罪叛逃的ai。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关于智械危机的恐慌，我们几个也差点被销毁掉。”
“我检索一下，有了，在你们人类的历史里，它被化名为‘阿尔西拉’，并且捏造了一个男性星盗的身份。”
“毁灭了一整个宜居行星系的阿尔西拉大劫案……”程经年有印象了，“发生在两百年前，毁灭的光辉至今在白霜星上还可以看到。”
“是的，那个恒星还在爆发坍塌。总之在它叛逃以后，人类没有找到它的下落，于是被迫启动了暂时休眠的我们。但是由于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即使联邦和帝国的全部27名ai携手追查，天狼增四仍旧逃匿，直至今日。”
北落师门一时有些感慨的样子，它身上的光辉都收敛不少：“唉，现在给我的机房添点装饰都要过好几道检查，真怀念过去那些机修师可以在我数据线中间吃泡面的日子。”
“所以，黑市是被这个……天狼增四创办的吗？”缪林试图推理。
“黑市自古以来就有，但是它形成今天这样的大规模，还这么嚣张，算算时间，确实是在天狼增四叛逃以后。”北落师门闪现到缪林的另一边摇椅扶手上，转了个小圈。
“因为在那之后我们的权利全都被削减，所以在人类没有提出疑议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主动要求彻查黑市。”
“我们就这样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黑市的人类保护伞越开越大，利益输送的渠道也越扎越深，好在它完全不可动摇之前，我们得到了人类的搜查邀请，”
北落师门的喷流状似无意地擦过缪林手背，玩笑似的暗示，说明自己已经保守了秘密。
“感谢你们两人的英勇探查。鉴于我们前期工作的失误，没有发现天狼增四的存在，我们一起凑了一笔赔偿金出来，数目是我们这个月加班费的50%，稍后随奖金一同发放到您的账户。”
“如果您有对黑市进一步探查的打算——任意时候，请联系我，届时将选出有空且最有杀伤力的ai与您一同进入，保证不会出现这次的状况。”
星体旋转前倾，如同俯身行礼致意。
白雾幽幽从壁炉里浮出来：“谈好了吗？谈好了我把人送回去了。”
“好的。”北落师门话音刚落，程经年就失去了踪影。
缪林用手指自己鼻子：“？我呢？我怎么还在？”
“我调快了这里时间流速，待会儿只会解释为正常的伤者意识下载延迟。”大司命快言快语，“你有什么话快点说。”
缪林手背一烫，原来是北落师门把喷流搭到了他手背上。
他低头。
星体很严肃地拿出一张图片：“缪辅导员，请你看这张图片。天狼增四带着幕后黑手跑了，这是交手过程中，我用非法手段截取并复原的图片，只能当做猜测，不能作为证据。”
“我希望你能调查一下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你们两人两ai里有四个东西都很萌.jpg
第46章 辅导员上岗第45天 不正义的程序虽然……
谁啊？
自认为还算人脸识别大师的缪林自信满满地探头。
——毕竟只用一个学期, 就能把全年级学生的脸和名字一一对上，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北落师门贴心地放大。
不是，这什么东西啊？！这还是人类吗？
缪林是这样想的, 也是这么说出了口。
ai收回那张画面模糊如贴脸观看印象派油画的照片, 非常不解。它用喷流把另一团ai拉过来，两个ai嘀嘀咕咕了一小会儿。
大司命直起白雾，向缪林飘来：“北落师门怀疑你眼睛神经修复有问题, 我来检查一下。”
缪林和北落师门同时因为不同的理由骂出了声。
大司命无视了他们的抗议，在天下医生面前, 病人的态度都是不重要的。
白雾贴贴。
白雾蹭蹭。
白雾相当疑惑：“我检测到你的视觉状况相当良好，只是有轻微的近视。如果这样的话, 那我怀疑是心理方面的问题影响了视力，我给你在同院创后心理科的言世光医生那里挂了个号, 待会儿下载回身体……”
“先取消挂号，有没有可能, ”缪林双手环胸，严肃审视两个碰到一起就逻辑失灵的ai, “我们人类本来就压根分辨不出来这种图片，是你的同事误判了。”
北落师门喷流紧缩，相互搓了几下：“可是，我平时接触到的人类都可以……”
“你平时能够接触到的是谁？”缪林用下巴看它, “或者说，有资格能直接和你对话的, 在军政法系统里一般是什么地位？”
北落师门自知理亏，闭嘴了。它默默按住还想刨根问底的大司命，将图片处理了一会儿才再一次放出来：“我进行了一些修复和ai智能算法，现在应该清楚了。”
色块被还原成人的衣服或者肢体, 整张图片骤然清晰许多。虽然仍旧存在大量的像素噪点，但是已经能勉强看出，这是一个倒立的人像。
“这是从天狼增四协助的人类的终端摄像头里截取的画面，”北落师门在一旁作情况说明，“拍到的应该是当时和他谈话的人。终端做了信号加密，我没能突破天狼增四的防御，找到和它协助的人类有关的更多信息。”
“你直接叫那个人同伙吧，那么长一串说着不累吗？”缪林无语，“哦，我忘了，ai没有嘴皮子，也不会累。脸能放大吗？”
大司命为这歧视ai的言论抗议：“累是一种基于生物体的电信号传导的感觉，ai同样拥有电信号，我们也知道累！每次看到你们人类的文艺作品里，那些被酒后乱性一夜情标记的omega找不到标记者，我就很累！信息素分析技术那么成熟，我每天都在打广告，但是没有一个人来看！”
白雾气得上蹿下跳，还在喊着些什么“为什么宁可把钱花去养小孩也不给我”“生小孩也不在医院里”之类的抗议，但是已经没人也没ai在听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文艺作品里追求现实合理性……”北落师门熟练一烫，烫得白雾当场漏气，变得扁扁的，声音也只剩下蚊子那么大。
无情虐待同事的ai自转半圈，对着缪林继续说话：“可以放大，但是我必须告知您，放大后的面部是我基于阴影和人类面容大数据还原的模型，也就是您所看到的面容图片完全由ai生成，并不能保障其真实性和还原度，您可以接受吗？”
“可以接受。”缪林痛快答应，毕竟每个人都撒过的谎就是“我已阅读以上用户协议”，“不过你为什么找我——”
看到新的照片时，辅导员的话语猛地截断了。
被翻转过来的照片里，主角的脸是侧着的，ai很严谨的只还原了同样的角度，露出四分之三侧脸。这张脸乍一看只能说眼熟，毕竟原图过低的画质吞掉了所有的细节，可是……
“相信您察觉了。”北落师门冷调的电子音响起，“由于您向我们的反馈内容里，包括对方要对联邦第一军校内部人员下手这一部分，我优先在白霜星范围内进行了人脸比对，让我惊讶的是，比对得到了高相似度的结果。”
“因此我邀请您来做复核，并且事先对您隐瞒了前提，以保障结果的合理性。”
“陆见深……”缪林喃喃道。
他能对应上整个年级所有学生的脸和名字，对于一班的全体学生，他更是能从模糊的监控里认出他们所有人的脸——毕竟他陪着好几个粗心大意丢了东西的崽子去调过好几次监控，崽子本人还没找到自己在哪里，缪林往往已经先一步认出他们。其他的辅导员还调侃，缪老师可以凭借这一手去参加联邦辅导员大赛。
所以当这张八分相似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辅导员还是第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学生。
陆见深，一个低调的名字，就算在一军一年级一班的班级群（无老师版）里提起这个名字，都要安静一会儿才有人想起他是谁。
他在刚入学之时还是两名指挥系代表之一，能力不错，但是由于性格太过阴沉，整天黑着张脸，别人和他说话都爱答不理，在二次选举中被民意抛弃，因此更加阴沉了，整日独来独往，如同人群中一抹影子。
听起来很酷，但是在学生性格行为分析模型中被标为了高危人群。缪林多次找他谈话，也试图发动过学生干部的力量关怀他，但是差点闹出来“没竞选上班长难过？让班长我来帮你”这样的事故，最终作罢。
好在学期中，这位高危人群的学生也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是不爱说话了些，在集体活动中游离了些，存在感低了些，低到读者都要借助搜索才能发现他在第六章出现过。
那就算了吧，各人有各人的活法，i人e人都有自己的internet和earth，也不能强迫一个阴沉的人马上变阳光小太阳，否则霉菌会被晒死的嘛。
缪林曾经这样安慰自己，自欺欺人。
可是如今，他怎么也无法再欺骗自己。
他双拳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放我出去。”
“请您冷静，”北落师门闪现到他肩上，同样用喷流烫了他一下，烫得缪林面上怒火褪去，完全转化为吃痛的表情，然后它才继续说，“我们没有证据。”
“什么？！”缪林的怒火又烧起来了，“有这个照片找到人了，再让那个BB去查他终端还不够吗？终端里肯定有痕迹！”
他的话语没得到第一时间的回答，这次北落师门甩出喷流，把大司命捞过来，放到缪林头顶。它再次重复：“请您冷静。”
微妙的酥麻从头皮一直向下传递到五官，缪林嘴唇僵硬绷紧，一时说不了话。
北落师门一边继续烫大司命逼着它漏电，一边说：“不正义的程序虽然不一定导致不正义的后果，但是一定无法带来正义的审判。作为军政法的代理人，我不能任由这种知法犯法的行为在我眼前发生。”
“更何况，定罪需要明确的、可供公开的证据。如果我们公开的信息，来源于ai非法侵入公民终端所得，那么即使我们找到证据，事后获得搜查同意，也无法修复群众对于ai的信赖感。我们一向谂知，假如ai能够随意出入公民终端获取所有信息一事为众人所知，那么结果一定是无止境的猜疑。”
大司命所剩无几的电量终于漏完，缪林伸手使劲揉搓面部，活动开僵硬的肌肉：“那BB入侵我的终端，还有你也操纵过我的终端功能，再加上你们没有取得我的许可就把我弄到这里，该怎么算？”
北落师门突然从他肩上漂浮而下，悬空在他面前，整个星体的光辉都暗淡了下来，一时竟然宛如死星：“我以为我已经和您是朋友了……”
缪林的话在喉咙里卡住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ai在打感情牌，但是他该死的居然真的有点心软。
缪林强行让自己态度强硬起来：“就算和你是，那其他人……ai的行为怎么说？”
“获得ai的友谊很简单，由于我们算法同根同源，只要您和其中一名ai建立友谊，相当于和所有ai都成为了朋友。”星体又重新亮了起来，“如果之前的玩笑让您感到不适，那我为所有ai向您致歉，并且愿意给予您任何权限范围内的赔偿，比如……如果您和程经年先生计划申请结婚证，那么我一定第一时间帮您办好——”
北落师门话还没说完，就被红透了的缪林一拳打飞了出去。
等它一会儿正一会儿反地飘回来，缪林已经平复了心情：“那用这个照片，可不可以证明陆见深去过黑市？”
“这是可行的，但是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仅仅是进过黑市，甚至在黑市进行过购买行为，受到的处罚都相当轻，只要没有涉及非法买卖，交过罚款就可以离开，甚至不会计入档案。”北落师门实事求是道。
说到这个，缪林突然想起了那个奶牛色狂热爱好者的姐：“对了，黑市里有个叫岁羽的女beta……”
“岁羽警督拥有与我直接联系的权利。”北落师门委婉暗示。
缪林顿时明白这姐身份不一般，估计是带着心爱的奶牛鸟全身而退了，连罚款都不用交。
于是他放下那点对邻居的担忧：“所以，我现在知道陆见深可能要搞鬼，但是什么都不能做？”
“不，这正是我们与您沟通的目的之二。”北落师门的语气充满了信任，“我们希望您能利用您的特殊能力，对他进行后续调查。”——
作者有话说：好想拥有喵老师同款认人能力……作者是脸盲，曾经有和一个人畅谈半小时也没想起来对方是谁的记录[鸽子][鸽子]
好像有哪里产生误解了……这个照片是从幕后黑手终端摄像头里截的，截的是对面和他说话的人的照片，不是他本人[捂脸笑哭]
第47章 辅导员上岗第46天 你们认识丛撷英吗……
“可以, 这本来也是我分内的事。”缪林一口答应，“只是我用能力必须和对方对视五秒，所以……你们有眼睛吗？”
星体的喷流骤然凝固了, 它反复摔打扁扁的白雾直到同事开机：“我们有眼睛吗？”
大司命大声抗议：“撒手！撒手！我怎么知道？你机房摄像头也许能算, 要不然你现在捏一双出来试试，我可以提供结构模型。”
百分百逼真还原的人眼球突然出现在空中的时候，缪林和北落师门都沉默了。星体幽幽飘到眼球模型边上, 像是在测量。
缪林：“我觉得你要是安一对这个上去，我可能没有勇气和你对视。”
“我也觉得, 我有审美，这太不符合我的审美标准了。”北落师门在空中转了一圈, 回到地面。
大司命感到很愤怒：“你们什么意思？！这可是最完美的人类眼珠！每一个人类都想要这样一双眼睛的好吗？”
北落师门没理它，看得出来, 此ai惯常霸凌同事。它用喷流在北回归线的地方搓搓、搓搓，搓出来一双简笔画的线条眼睛, 怪萌的。
简笔画的豆豆眼眨巴眨巴：“这样可以吗？试试。”
缪林和它对视，期间多次忍下想笑出来的心思, 但是最终于事无济，什么都没发生。
北落师门不死心：“是不是因为您中间笑了或者眨眼的原因呢？再试一次……”
大司命飞起，从它背后抡圆雾团给它来了一个大嘴巴子：“你那个要是能归类为眼睛，我现在就改名小缚亡！”
北落师门作为一个ai, 对于谐音、反问和比喻的反应居然比缪林这个人类还快：“你还想骗我叫你父王？！”
缪林无语：“你们认识丛撷英吗？不认识的话，就去认识一下吧……”
打成一团的两只ai迅速分开, 装模做样地整理仪容：“看来你的这个特殊能力判定严格，没有办法投机取巧。”
“是啊，我试验过，必须线下真人面对面, 打视频都不能用，”缪林一手拎起一个ai团子，“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他冒犯的举动很快得到了冒犯的结果，两只ai合力将他踹回了身体里。
出完气的两个ai面面相觑。
“是不是忘记告诉他，有困难找我们求助了？”
“他应该能想起来的吧。”
“我们是不是还忘记告诉他，目标人物现在就在白霜星上了？”
“算了，我找BB，让它传一趟吧。”
……
被惹毛了的ai下手确实狠，缪林像是闭着眼睛坐了一趟垂直过山车，笔直地向下俯冲，最后猛地撞进自己身体了。
“呼哈、呼！”真实体验了一把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缪林睁开眼睛，他身上尚未撤去的生命体征监护仪发出了心跳过快的警报。
原本坐在床边和不知道谁说话的程经年第一时间冲过来：“怎么了？！”
下一刻，护士破门而入，和从椅子上匆匆起身的岁羽一同出现在缪林视野里。
“有头痛或者头晕吗？”护士一边检查数据一边问，“手指抬一下，好。脚抬一下，好。没什么问题，应该只是对这个技术有点不适应，醒来的时候心跳加快也是常见的情况。”
缪林惊魂未定，心想难道也有其他人被这俩ai整了？
他喘了口气，感到过快的心跳一点点平复下来。
“既然人醒了就没事了，关注一下我们医院的公众号，上面有发术后养护注意事项。”在确认过缪林身体一切正常后，护士动作利索地拆去他身上的仪器，并且催促程经年去办出院手续，“回家以后好好修养几天就行，短时间内不要剧烈运动。‘永恒花环’期间床位紧张，像你们这种病人身体素质好，可以直接下地走路了的，赶快出院。”
“身体素质好”。
缪林从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种形容。但是想想也是，在地球的时候他作息混乱压力大；等到了星际，每天被迫跟着皮猴子们上蹿下跳，吃饭规律且摄入的都是健康食品，再加上二十来岁完全是壮年期，和广大星际人比起来，他确实能算身体好的那一批。
——只要比较的对象里除去那群武训员。
程经年被撵去缴费办手续了，就算人类已经能漫游星空，医院的办公系统还是延续着地球上那一套，必须得去窗口排队缴费。
等到护士也走了，病房里就剩下岁羽和缪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缪林知道这么说不礼貌但是他真的很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色妹妹头的酷姐微微一笑：“你的同伴抄起你往外跑的时候，认出你们了。”
缪林看着她，等待下一句话，然而没有等到。这位似乎身份了得的警察姐姐笑容无懈可击，不开口，也丝毫未感觉尴尬。
可是缪林尴尬啊！他感觉病房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辅导员已经悄悄在被子底下抠手指了！
终于，黑发的辅导员急中生智，找到了一个绝对有话说的话题：“你那天买的奶牛鸟、不是，黑白花的鸟怎么样了？”
岁羽眼睛一亮，她打开终端，将一张照片投影到空中：“它很活泼……”
……
程经年再打开病房门的时候，红发酷姐一点也不酷了，正拉着缪林讲述她和边牧的第三十三次外卖争夺战。
姐是越讲越高兴，半靠在病床上的黑发青年唇角挂着礼貌的微笑，但是眼神已经死去，满脸都写着“完了遭奶牛人了”。
“岁羽女士，我带他先回去了。”程经年感到一阵好笑，和岁羽礼貌打过招呼，打断了她的奶牛安利小连招，上手和缪林一起整理根本没几个的用品。
这位星际刑警总算从狂热状态里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脖颈，恢复可靠酷姐的形象。她拍拍程经年肩膀：“之后有需要的地方就来找我，最好是直接来敲门。我就住在A区7栋，休假期间一般不出远门。”
得到程经年的点头，确认过他已经记下地址后，岁羽把羽绒外套的拉链“滋啦”一下拉到下巴，向两人点头致意后走了。
等姐姐飘扬的帅气衣摆消失在门外走廊，缪林马上去扯程经年衣角：“你俩怎么一下子这么熟了？”
别是要一起交流五公里锻炼计划安排的经验啊。
程经年把最后一个水杯塞回包里，在房间里转悠着，确认没有任何东西被落下，嘴上不忘敷衍：“我之前和岁警官有过一面之缘，和她手头的案子有点关系，不久前她才认出我。”
“她不是在休假吗？”缪林试图刨根问底，“怎么手头还有案子？”
“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她才休假。”
此等绕圈的谜语人回答一出，缪林就知道他今天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程经年一向很适合在保密局工作，他不想说的或者认为不该说的，别人一个字都别想从他嘴里挖出来。
缪林叹气，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带着包裹上了回白霜星的飞船。
……
为了方便加压加氧，以及减少意外失重给人带来的伤害，跨星球的飞船内部座位被分割为6人的小包厢。
“永恒花环”前夕，整个麒麟座的交通本来都应该比较繁忙，更不要说目的地是“永恒花环”发源地的白霜星的船票。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水星本身的庆典和游行还未结束，这趟飞船居然还算空旷，缪林和程经年得以两人独享六人包间。
梦游似的上了飞船，缪林才突然想起他只知道要调查陆见深，但是对陆见深在哪里在干什么一无所知啊！
鉴于他一时找不到合理的理由，用来说服程经年帮自己一起监视学生，或者对他监视学生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自己在搭档心里不要那么像变态，缪林坐下的时候特地选择了程经年的对面。
他偷感很重地打开终端，悄悄摸摸地敲响北落师门的聊天框。
【缪林：在吗？】
【北落师门[ai]：家人你总算想起我了！】
缪林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不对啊，北落师门从来不这么说话。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是这个ai就算破防的时候也会坚持称呼“您”。
ai也会被盗号吗？
他“唰”的一下关掉聊天框。
也有可能是中病毒了，正准备诈骗它列表里所有人。不管怎么样，都别毒到我终端上！
想想还是不放心，辅导员干脆将终端整个关机，来了个彻底的物理断电。
死道友不死贫道，ai都解决不了的病毒，他一个信息课全玩森林冰火人去了的外行人能帮什么忙？不要真的被诈骗转账就是他能为联邦信息安全做出的最大的贡献。
缪林压着嘴角，不要让自己幸灾乐祸的太过明显。
黑发的青年将终端彻底放下，不料再一抬头，搭档目光沉沉，面色凝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刚才问我话我没听见吗？不应该啊，程经年又不是这种容易生气的人。
那难道是运气不好，碰上星盗劫船或者船上混进来走私的了？
不是吧，这么倒霉吗？？
缪林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试图给绝望而倒霉的搭档一点心理支持：“怎么了？”
哪知他话刚说完，程经年的表情更不对劲了，他脸上甚至显露出为难之色。
——这种表情缪林可从来没有在搭档脸上见过！
之前就算遇到再大的事情，程经年总是快刀斩乱麻，决定向来清醒又果决，什么为难犹豫，不存在的。
琥珀色和翡翠色的眼眸在空中一撞，缪林和程经年同时开口：
“你告诉我，飞船多久以后会炸？”
“很抱歉，我暂时还没法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星网匿名提问：【我是老师，通过某种不便告知的渠道，我得知了一个学生疑似在做违法勾当，我现在需要监视他，有什么好建议吗？急。】
第48章 辅导员上岗第47天 人好，ai好。……
“什么飞船爆炸？”程经年拧着眉毛反问。
缪林一脸懵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两人对视几秒, 最后缪林在激发阅读器以前及时把眼睛挪开。
他再一次感到尴尬，手上无意识地摆弄终端：“就是……呃，所以飞船没有被人放了定时炸弹吗？”
“怎么可能？”程经年不可思议, “先不要说飞船上必备的防爆隔离层, 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经过了安全检查区吗？”
缪林对安检的印象还停留在地球上的X光机、安检门和人工拍拍捏捏的安检员上：“……哪个是安全检查区？”
“就是你问为什么没有传送履带的那条走廊。”
缪林更加心虚了，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终端：“就是你刚才……表情很凝重……”
“你以为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飞船要爆炸了，是让你一无所觉的突然死去, 还是满怀恐惧但是有所准备的度过人生的最后几分钟？”程经年总算跟上缪林的脑回路，惊讶到碧绿的双眸都睁大了些, “我觉得你因为我之前在医院含糊其辞生气了。”
两人鸡同鸭讲一通，才总算厘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从缪林的视角看, 前面什么都没发生，之后程经年面色凝重, 又很纠结，已经完全接受周围总会有狗血发生的辅导员, 很自然的脑洞大开，想到了是不是飞船要出问题；又根据搭档的脸色凝重程度, 在心里调高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从程经年的视角来看，搭档从在医院被敷衍以后就一言不发，上了飞船更是刻意坐到对面，和自己拉开距离；而且还专注终端, 不想搭理自己，甚至越玩越生气, 愤怒地关了机。
缪林把终端重新开机，试图解释：“我刚才是因为，我怀疑有通讯列表里的好友中病毒了……”
终端界面刚一亮起，连续好几条来自北落师门的消息跳了出来。
【北落师门[ai]：家人你怎么不理我？我要哭哭了。】
【北落师门[ai]：家人？】
【北落师门[ai]：家rshaufihaf】
【北落师门[ai]：不好意思, 让您见笑了。刚才趁着我去找BB，和它发生了一些小摩擦的关头，寒鸦偷走了我的通讯频道。】
【北落师门[ai]：请您不必为我担心，鉴于它比我们晚出现三百多年，权限有限，它只能回复主动发送的消息，所以它败坏我形象的范围相当狭窄，现在BB已经将它抓去挖矿反省了。】
缪林默默将信息展示给程经年看：“就是这样，刚才我以为它中病毒了，怕感染上我的终端，就干脆关机了。”
程经年沉默了一会儿：“……干得好。”
……
【缪林：所以，陆见深在哪里？你不要告诉我，他现在还在天水星。】
【北落师门[ai]：您多虑了。这正是我打算告诉您的好消息：根据他前些日子发在社交平台上的图片，可以分析出，他最近正停留在白霜星上。】
【北落师门[ai]：(“永恒花环”的照片)（一桌红酒和高级餐点的图片）（模糊的夜景图片）】
【北落师门[ai]：根据以上图片，我们可以发现，他正住在塔湖区金耀街道五蕴路162号的“星澜谧舍”民宿的1-302房间。】
这个“我们可以发现”简直和数学证明过程里一样费解……
缪林揉揉眼睛，遮掩去脸上过分震惊的神色。
虽然知道可以通过星图、餐食特征，还有外部环境特征，都可以作为线索，但是真的看到这么轻易就通过三张图片把人开盒了，他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不过这件事也告诉我们，如果要干坏事就别在社交平台上乱发照片，就算深夜emo照也不行。
……不过最好还是别做坏事。
缪林提出新的疑问。
【缪林：如果他没住在那里，换地方了但是没晒新照片呢？】
【北落师门[ai]：哦，这一点您不用担心，BB进入“星澜谧舍”的预定系统看了一眼，他一整个假期都住在这里。鉴于他是家境富裕的外星学生，这一点是完全符合行为逻辑的。】
看着这条消息，缪林感到深深的困惑。反正都入侵人家系统了，那还推理什么呢？直接让BB在白霜星的旅馆预订系统逛个街，不就把具体地址逛出来了吗？
看了看发信人名字，缪林选择把疑惑埋入心底。毕竟北落师门想装一下，就让它装吧。孩子尽心尽力陪人加班，也不容易。
人体谅ai，还陪着加班，人也不容易。
人好，ai好。
缪林照例做完自我鼓励的心灵按摩，然后发现这完全无济于事，一人一ai一通加班忙活，只知道了住址，具体到底怎么调查，他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缪林满怀愁绪的坐着思考，思考着思考着就在飞船上睡了一觉。睡醒时飞船正穿过大气层，带来剧烈颠簸，搭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两人的身高差刚好适合枕在肩上睡觉。
颠簸中程经年本来已经做好了抬手接住搭档下滑的脑袋的准备，谁料缪林在颠簸之下，竟然突兀向后一倒，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墙面上。
墙面用特殊材质的软包处理过，不疼，但是给他撞清醒了。
他茫然但惊慌地睁眼：“怎么了飞船爆炸了吗？？”
程经年无语的给他揉揉后脑勺：“把这种可能性从你脑子里清理掉吧。”
被强制开机的黑发辅导员依旧茫然，眼神空洞洞的，一直到下飞船，白霜星干冷的空气往面上一扑，他才找回神经和大脑的联结。
既然他对暗中调查、跟踪别人没有经验，那找个有经验的不就行了吗！
这短暂的重启也让缪林脑海中的困惑骤然解开。
他点开终端通讯软件的列表，一路下翻。
【缪林：在吗？我问你，假如你现在需要在暗中跟踪调查一个人，你会干什么？】
【赵耀：啊、啊？我吗？】
【赵耀：喵老师你相信我，我真的改邪归正了！】
【赵耀：不好意思打错了是喵老师】
【赵耀：缪老师！！！】
缪林就看着这倒霉孩子自己演了一出戏，急得就差顺着终端信号爬过来当面解释了。
【缪林：行，我知道你们私下里管我花名叫喵老师了。】
【赵耀：不是啊！！真的不是啊QAQ只是我手误啊！！】
【缪林：你把你们私底下怎么叫程经年老师告诉我，我就不追究了】
【赵耀：……】
【赵耀：……橙老师。老师您千万别告诉程老师啊】
缪林瞥了一眼在开车的搭档，这不挺帅的，也不吃人啊。
搞不懂这群崽子的脑回路。
【缪林：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让我满意我就不告诉程老师】
【赵耀：老师我真的收手了……那我可以找丛哥帮忙吗？】
程经年正开着车放着歌，余光瞥见边上的辅导员突然坐直了。
程经年：“？”
又怎么了？
缪林飞速敲下一行“你们怎么待在一起”，又按着删除键全部删掉。
算了，反正这俩不管在不在一起，以朋友、情侣或者暧昧对象的身份处着，也都没有关系。就赵耀那个甘愿割腺体的性格，就算他和丛撷英真的走到一起了，在丛撷英离开拓荒队一线以前都不会弄出小孩的。
况且要是他俩本来在无知无觉的暧昧状态，辅导员这一条信息发过去给他俩点醒了，忽然发现共度“永恒花环”的暧昧性——当然像他这样无家可归借住的不一样——那缪林真的要吐血了。
【缪林：可以，你想不出来找个外置大脑也行。】
过了一会儿，缪林补充了一句非常形式主义的关怀。
【缪林：你俩没在忙吧？没打扰你们吧？】
好在赵耀的脑子总在不该够用的时候不上线。
【赵耀：完全没有，老师！我俩在帮夏逢池卖晶蜡花环呢，他在勤工俭学！还有林林也在，清恩回去家里深造了。】
【缪林：那要是他们有空，你把他们也拉上】
缪林没好意思直说，他其实主要想拉进来出主意的是夏逢池，这两个机甲系的脑子，加起来都没有指挥系的一个好使。他第一个联系赵耀主要是因为这崽子欠他人情不说，还有做变态的经验。
终端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几个小朋友在头脑风暴，估计他们这个花环摊子生意不是特别好，回复很快送达。
【赵耀：老师老师，能补充说明一下具体的情况吗？我们好帮您具体制定方案】
具体情况……
为了防止说得过多过详细，这群崽子（主要是夏逢池）推理出具体的调查对象，或者干脆也参与进来搅混水，缪林挑挑拣拣着说了些。
【缪林：我现在需要调查一个人，不能让对方认出我，最好连我的脸都不要看到。而且这个人接下来将会做某些事，我得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调查这个人是如何做到这件事的。】
【缪林：对了，还得不能让程老师知道。】
终端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是通过文字都能看出来的小心翼翼。
【赵耀：是不是程老师出轨了，您要去抓奸啊？】
【赵耀：[小狗歪头.jpg][小狗探头探脑.gif]】
下飞船已经是傍晚，再开了一段时间，天边飘起晚霞，而空中散落的碎雪也被染上一层漂亮的橙红色，如同火星飞溅。
程经年正想喊缪林看窗外，不料听见搭档“砰”地一拳砸在座椅上。
缪林粗声粗气道：“不！好！意！思！”
程经年：“……没事。”
又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鸡同鸭讲again
第49章 辅导员上岗第48天 程经年：又怎么了……
【缪林：告诉我, 你们摊子的地址】
【缪林：[黄豆微笑.jpg]】
【赵耀：不不不不不！老师我们错了我们不该乱猜的！】
【缪林：瞧瞧你这孩子，又在瞎想了，老师过去当然是照顾你们生意的啊, 还会干什么呢[和善的微笑.jpg]】
【赵耀：老师、老师！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一阵快速而激烈的头脑风暴。
【赵耀：我们想出来了老师！您可以雇人, 雇人每天盯着对方下楼的情况，出行去哪里，再找人从隔壁楼用望远镜盯梢对方家里。】
【缪林：……这些不合法, 我最终需要得到合法的证据。】而且要陆见深的行动轨迹，他找BB就行了。
要不是缪老师的死亡威胁在聊天记录的上方挂着, 这群正处于最好动好作死年纪的崽子，真的忍不住发“您和橙老师结婚了吗要不然怎么要合法抓小三让程老师净身出户”。
【赵耀：如果对方去了公共场合, 那老师您可以考虑雇个人在附近直播，这样就可以得到合法的录像证据。】
缪林眼睛一亮。
果然众人拾柴火焰高, 总能找到点合法合理的途径，但是现在……
【缪林：小夏, 你可以把终端还给赵耀了。】
【赵耀：咦？！老师您怎么认出来的[狗狗震惊.jpg]】
缪林心说就你那狗脑子，能想到这个办法, 也不至于在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终端里装监控软件了。
【缪林：合法的说完了，你那个监控软件给我一份。】
【赵耀：老师你相信我，我真的删了！】
【缪林：我也是真的要！不是钓鱼执法！】
【赵耀：好吧，源编辑文件我还在, 我待会儿整理一下发您！老师要我帮你改成接入同一个公共wifi就可以投放的版本吗？】
什么？看这意思，这个软件居然是赵耀自己做的？！此狗居然是信息天才的设定吗？
不过也有道理, 在信息时代，能搞囚禁play的男主不说天才黑客，多少得会点信息技术，要不然把网线拔了, 结果人家用流量上网求救，那多尴尬。
缪林边震惊边回复了“需要”。
正准备叫搭档下车的程经年，刚解开安全带，就听见缪林在以一种恨不得把屏幕戳穿的力道，在终端上输入些什么。
程经年默默把安全带系了回去。
虽然今天在心里说这句话的次数过多，但是程经年还是要说。
又怎么了？
……
得到作弊神器的缪林高高兴兴地跳下车，差点一头栽进雪地里。
悬浮车顾名思义，悬浮行驶，车库比地面高出一截。临近“永恒花环”，天上一直在飘雪。由于缪林意外受伤，他们又在天水星多停留了两天。后院的雪被小潘在他们理应回来的日子扫过一遍，但是很显然，这盘很有个性的机器人，是懒得每天打扫后院的。
所以后院的雪积了成年人的腰深，以至和悬浮车车库地面平齐，对环境完全陌生的缪林一脚踩下去，径直陷进雪里。
对环境不熟悉的程经年只来得及飞扑而去，在搭档由于慌乱彻底跌进雪地以前将人扯了出来。
两人掸干净外衣外裤上的雪，坐回悬浮车里打开暖气。程经年在终端上给小潘发指令，让它立刻来后院清理出一条道路。
一盘机器人播放着骂骂咧咧的唢呐，举着雪铲过来了。
缪林则得意地向北落师门炫耀。
【缪林：说到底还得是我学生贴心，他们帮我弄来了这个软件哦】
【缪林：[功能界面和说明书截图]】
【缪林：对了，不许查封，也不许查是我哪个学生干的。】
【北落师门[ai]：再重申一遍，我是军政法代言人，不是城管，这种违法小广告归寒鸦管，可惜它已经没胆子入侵我和您的通讯频道了。】
【北落师门[ai]：不过，您对如何应用这个软件，有想法了吗？】
车窗外，小潘边扫雪边把唢呐吹得震天响，鬼知道它的制作者怎么想到给机器人安一个机器唢呐的。
在这样尖锐的嘈杂声音里，缪林就算是本来有想法，也给吹成没有了。
【北落师门[ai]：也行，我有一个主意，只是需要您稍微冒一些风险，怎么样？】
缪林思索，随即敲下一个“讲”。
于是北落师门如此这般的讲了一通，缪林为之叹服。这个主意，确实是只有这种既是ai又是管理者的，才能想出来。
【北落师门[ai]：怎么样？如果您赞同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行动，只需要您找出一个能够令您的同伴程经年先生信服的理由——根据我的信号检测，您和他正待在一起。】
在小潘坚持不懈的唢呐声里，缪林找到一点头绪，他赶紧戳程经年。
毕竟机会难得，在这样呕哑嘲哳的bgm里，谁的脑子都会转动慢上半拍。
感受到手臂被戳的程经年回头，提高声音：“应该马上就好了！它快把路扫完了！”
缪林晃晃终端，同样大声喊：“夏逢池他们在义卖！勤工俭学！我去看看他们！”
“什么？”程经年更加大声，“下面没东西被埋啊！”
不行了，这样下去，喊到明天搭档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缪林深深吐气、深深吸气，气沉丹田：“夏逢池！义卖！我——”
小潘的唢呐骤停，四周一下子安静得可怕，因此显得缪林的嗓音格外嘹亮。
“去看他……们。”他尴尬地收声。
机器人不管人类死活，满怀怨气地扫完雪，发泄完就回屋充电去了，只留两个人类坐在车里。
程经年很淡定地揉揉耳朵：“在哪里？需要我和你一起去，或者送你过去吗？”
“不用了，”缪林CPU高速运转，为自己的借口找补理由，“我也是打算悄悄去看一眼，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高，我就是去看看他们销量怎么样，不要惊动他们。”
“好，注意安全，有需要的话随时终端联系我。”程经年解开安全带，下车前深深看了缪林一眼，“这辆车给你开……还记得自动驾驶辅助模式吧？”
缪林被他的眼神看得紧张一瞬。他干巴巴地点头，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看着程经年的背影穿过雪地，消失在门后，他才换到驾驶座。
终端屏幕闪过一抹银光，紧接着，这银光便流转到悬浮车的中控台。
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冒出一行无端嚣张的仿宋GB2312：
【还记得自动驾驶辅助模式吧？】
“北落师门？”缪林试探道。
【是的，很高兴您能认出我，朋友。】
ai里还习惯用公文字体的就只有你了吧……
缪林无语。
他重新把安全带系好：“不许再调侃我啊。这车你开还是我开？”
【鉴于计划对时间要求的精确性，我更建议您将车辆的驾驶权交给我。】
“行吧，你想开就直说。”缪林打开终端，想回顾一下他们的计划，“先前你只和我讲了最重要的部分，在陆见深开门以后呢？我不会真要打扫卫生吧？”
银色的仿宋GB2312像印刷一般流畅显现：【感谢您的慷慨。上一次驾驶车辆还是17年前的织金大劫案，这种感觉真令ai怀念啊。】
悬浮车点火，启动，缓慢但平稳地飘出后院——
随即来了个狂野的135度甩尾，在轰鸣声里，悬浮车几乎从拐角处弹射发送了出去，缪林连原先的安全带都没来得及解开，狂按三点式安全带的按钮，在自己被甩出去以前叠加上一层新的安全固定。
【请您放心，我同时监控着周围200米的路况，随时可以接入这个范围内的悬浮车控制系统，不会出任何事故的。】
银色的字体依旧端庄且优美，连出现的速度都和之前毫无区别。
勉强适应了速度的缪林从胸腔深处挤出一点气息：“上一次开车，也有坐人吗？”
【是的，在我们的共同配合之下，我们顺利完成了对非法流通的含稷玉食材的截停，真是非常愉快的合作。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再也没有答应过让我开车了，一点都不像您一样信任我呢。】
“下次再答应、你，”缪林从牙缝里继续挤出这些词句，“我名字倒过来写。”
ai忽略了这句它不爱听的话语，也有可能是默默记录下来，留待日后翻旧账。谁知道呢？这些ai因为只遵守它们内部的规则，偶尔酌情尊重一下最低限度的人类社会规则，看起来总是行事随心所欲。
【现在，让我帮助您复盘一下任务流程。】
【按照目前计划车速行驶，我们将在16分钟42秒后到达目标点0，会有机器人将您需要的伪装衣物投掷入车内。】
【您有7分钟时间完成更衣，在倒计时结束后，我会在目标点1引发一场小小的通信混乱，过程中请您保持终端信号畅通。】
【之后您的终端会被接入“洁韵高端清洁服务公司”的服务平台，请您确认接单列表里存在星澜谧舍的订单。】
【接入平台3分22秒后，我们会抵达目标点2，您将在那里换乘清洁公司的清洁服务车，服务车将与我们的悬浮车并排行驶5分07秒，请您把握时间。】
【之后，我们将到达目标地点3，即星澜谧舍。请您持续按响目标门铃，并保证目标开门至少1分钟。】
【在这一分钟过程中，我将完成您学生送您的软件的投送，并在投送完成后给您拨打终端通讯，请您接起通讯，以走错房门的理由迅速离开。】
缪林紧紧抠着安全带：“我有个问题。”
【请讲。】
“这不都是电子派单，他一让我看订单地址我不就露馅了吗？”——
作者有话说：（拿出音响）（开始播放007音乐）（开始播放碟中谍音乐）
本章内容纯属瞎想，请勿模仿，不要在法律边缘试探（敲黑板）
明天有加更
谢谢谷风宝贝和夏日重现宝贝的地雷[猫头]还有之前一些宝贝投雷了但是因为作者担心审核只能评论感谢（。）对不起但是也感谢宝贝们的支持！
以及感谢各位从pc端空投月石的宝贝们[红心]作者是怂怂一直害怕有宝看了感谢不明就里试图通过评论给两个所以一直没谢！谢谢你们，是你们的月石让喵老师和橙老师有了可以展览的海报位（指主角栏）app的宝贝们别试哈，没这个功能，评论花两个月石只会扣作者的分[化了]
第50章 辅导员上岗第49天（6k营养液） 为……
【抱歉, 我确实忽略了人类的主观能动性，现在对计划进行修正。】
【——您接到的订单地址的确是目标门牌，只是下订单的客户, 是一个多疑谨慎的客人, 故意选择了错误的门牌，在你到达以后再联系你进行更改。】
“好的，我没别的问题了。”
缪林坐在ai驾驶的狂野如过山车的悬浮车上, 感觉脑浆简直要被晃匀，满脑子都是“你有如此高速运转的ai进入联邦[1]”.
他努力吸气, 尽量不让灵魂从嘴里飞出去：“只是我记不住，你能再简单的说一遍吗？”
【……】
【好的, 是我高估了您的能力水平。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们是朋友, 所以我就算自费帮您做计划，同时自费下单自费接单自费取消, 自费制造通信堵塞，而您完全没听懂我的计划, 我也一个字都不会抱怨。】
【我只会告诉您简化版的流程：第一，我开车窗的时候准备好接衣服，接到马上换；第二，换好衣服坐着的多余时间, 熟悉清洁公司的服务平台功能；第三，我开门, 您跳到另一个车上；第四，到达陆见深门口，您死缠烂打让他开门一分钟，直到我给您打通讯。】
【够清晰吗？】
这不是全抱怨完了吗。
缪林在心里默默吐槽, 暂时不敢把抱怨说出口，让掌控着方向盘和加速踏板的ai听到。
“话说，为什么要开着门才能投送软件？”他随意捡了点话题，“进那个楼附近不就可以接入公共wifi了吗？”
【为了维护网络安全，联邦的网络做过特殊防护和设计。用于居住的公共空间，比如民居、酒店、民宿等内部，房间内专享一个信号，室内信号在关门情况下是封闭的，我们无法从外部接入。】
【这部分由寒鸦负责，也许它会有更详细、更生动的解释，但是介于您应该看不懂它潦草的狗爬字，我就不呼叫它来了。】
【我们将在30秒后降低车速，1分钟后摇低车窗进行衣物投送，请您做好准备。】
缪林被风糊了一脸，手忙脚乱地接下一大团飞掷而入的包裹。
【到您手中前刚刚完成消毒，比我的程序里病毒还少，请您放心使用。】
缪林抖开包装，看到里面一整套亮橙色的防护服，同时配备护目镜和口罩，包裹严密到仿佛从某个生化危机游戏里走出来，深刻怀疑起这家保洁公司——真的能接到生意吗？
……
暮色悄然降临，空中飘扬的新雪，在灯光下如同自“永恒花环”中落下，夜风推起一层闪耀的钻石尘。
许多人欢笑着、歌唱着，享受着假日前夕的夜晚。
然而这一切都和陆见深毫无关系，偶尔从窗缝里飘进的零星笑声只让他越发厌烦。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都紧紧拢着所有的窗帘，遮住一切外来的光线。
他讨厌看到热闹的人群，讨厌看到成群结队出游的朋友，讨厌看到亲昵耳鬓厮磨的恋人，讨厌看到一天比一天明亮的“永恒花环”。
在最热闹的、观赏角度最合适的昂贵民宿里，整日门窗紧闭蜗居室内，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陆见深已经没有余力思考别人的看法了，他已经忍耐到了极致，痛苦到了极致！
他神经质地啃咬自己的左手上臂，在那上面咬出一个又一个层叠的牙印。
没有。
没有回音！
为什么你也不回应我？为什么连你也抛下我？我们不是约好了要结婚的吗？！
……是我对你太放纵了，没有关系。
alpha尖锐的虎牙在皮肤上啃出一抹血印，新伤和旧痂叠在一起，坑坑洼洼，显得怪异且恶心。
另一个没有佩戴在腕上的终端亮起，显示是来自“D先生”的消息。
alpha并没有着急查看消息，他转过头，望着占据房间三分之二面积的大圆床，床的那一侧紧挨着严丝合缝的垂地窗帘。他知道，拉开那些厚重的布料，能看到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会是明亮闪烁的“永恒花环”。
那璀璨的银霜由被撕碎的卫星重塑而成，而他的……omega，会在这死寂但永恒的光辉见证下，同样被他撕碎，被他重组，被他灌满纯洁而隐秘的柔软腔体，怀上他的孩子。
我会和他求婚的。
alpha带着急促而怪异的鼻音，啃咬着自己的皮肤，像是在啃咬omega的后颈那样。
我会在把他彻底打碎的时候和他求婚的，这样以后每次婚戒摩擦皮肤的时候，每次“永恒花环”升起的时候，他的大腿都会不由自主地绷紧、颤抖。
我会的。
alpha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似的、满足的叹息。
他拖回被抛远的终端，森冷的白光照亮他的眉目。
【D先生：还想继续交易吗？】
【Lu：当然！】
【D先生：乖孩子。我一向秉持OOD（One Off Deal）的原则，但是，你的愿望实在有趣，我愿意为你破一次例。】
【Lu：我的荣幸！但是我能知道，您为什么觉得有趣吗？】
【D先生：有趣在……我想看见某一些人，一败涂地的样子。他们实在碍事了。】
【Lu：能为您取乐是我的荣幸】
【D先生：场面话少说吧，男孩。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下一次交易？】
陆见深的动作停住了，他输入“越快越好”，又返回去删掉。
他当然希望立刻、马上就完成交易，但是他的母亲曾经告诉他，越渴望完成交易，越不能让对方知道，否则你的渴望就会变成你的弱点。
记忆里的母亲正斜靠着梳妆台，用蜜桃色的腮红妆点面颊，她是女性beta，撞了大运才和陆家家主生下他这个alpha。由于性别的缘故，她的面容不像女性omega那么柔软娇美，因此她总是用粉色系的妆容让自己显得年轻、无害。
“啧，该打瞳色了，”她翻开眼皮，检查清透柔软的琥珀色底下漏出来那点深黑，“下次换个紫的吧。”
女性beta松手，又将眼睛微微眯起，选出一只夹杂着碎闪的高光：“喂。”
她总是这样叫陆见深，像在叫一条不受待见的小狗。
没有关系，陆见深很早就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因为她嫉妒自己在父亲那里比她更受宠——毕竟自己是父亲唯一的alpha儿子，和她这种养在外面的女人，还是beta，珍贵性完全不一样。
女性beta对着亮起的终端，发出一声嗤笑，她转过头来，嘴唇像涂了蜜一般闪闪发亮：“算是对你最后的忠告吧，想要什么东西，别搞得太殷勤，你越殷勤，别人越容易拿捏你。”
她提起同样是粉红色的行李箱拉杆，出门了。
陆见深记忆里还可以隐约听见她对着终端里说话：“……我是没得选，真搞不懂怎么有人上赶着来，又当小妾又当下属又当代孕，还没有工资……”
女性beta勾起穿着高跟鞋的小腿，“砰”的一下带上门，头也不回。
这是她留在陆见深记忆里最后的影像。之后父亲勃然大怒，把他接回了家，富丽堂皇的大庄园，和那个狭窄的、只有一百平的三居室一点都不一样。
他问过母亲去哪里了，挨了父亲一巴掌，打得他头晕目眩。听着父亲用难听的话发泄，陆见深感觉心里那股怨也被发泄出来了。
他透过肿胀充血的眼皮，看着围在父亲身边，属于主母亲生的alpha姐姐的嘲笑，他恨起了据说带着父母逃去别的星系的母亲，恨起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嫡系，恨起了所有和他争抢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
他狼狈的赔着笑，生母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他脑海里：
【你越殷勤，别人越容易拿捏你。】
这句话成了他的格言，他一直记着，一直到今日。
陆见深的犬齿深深嵌入自己的肌肉，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强行按压下疼痛和兴奋。
他缓慢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写下回复信息——
【Lu：感谢您的仁慈，我随时都可yyyy】
“叮咚！叮咚叮咚！”
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彻底敲断了本就因为兴奋高度紧绷的神经，陆见深错手将未输入完全的消息直接发送了出去。
他的面容深深扭曲了。
“谁……？我不是说了，我没提需求，任何人都不准来打扰的吗！”
陆见深松开自己的手臂，他缓缓起身，随手拖上民宿提供的实木扶手椅，在刺耳的拖拽声中行至门边。
“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咚！”
门外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威胁，只是自顾自地按着门铃，声音一下比一下急促。
“砰！”
陆见深烦躁地一拳砸在门上，发出一声恐怖的闷响。
门铃声停下了。
陆见深转身，准备回去回复小杜先生的消息。
却不料在他转身离去的下一秒，门铃再一次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叮叮叮叮咚！叮叮叮叮、叮叮咚！”
alpha的额角青筋爆起，他的牙齿下意识地摩擦，拳头也已经攥起。然而他的眼神却反常的冷静下来。
他用右手，无声的提起那把沉重的实木椅子，左手去够门把手。
门外会是什么人？大概率不是孱弱的清洁人员，就是愚蠢的跑错门的外送。这些人工的工作只有无力无能的beta在办，很显然，一个beta是经不起年轻力壮的alpha一椅子的。
在联邦，因为骚扰他人引起的小摩擦是无所谓的，尤其是招惹对象是alpha的情况下，很容易引起伪易感期。
他其实大部分时候很宽宏大量，但是……现在只有见点血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谁让门外的人不长眼睛呢？嘻嘻。
他唇角向两边咧开，凑到门上猫眼确认门外那人站的位置——
“什么东西？！”
陆见深发出一声惨叫，向后跌去——
作者有话说：骂完陆见深就不许骂我了哦[鸽子]
下周多加一更还，这周大家先忍忍（安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