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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合作

    接下来的几天里,盛仰都是叫Bruce去他家接他上班,下班了又送他回家。

    周五那天上班路上,Bruce实在受不了了,边开车边抱怨:“老板,你车放郊区,你就骑你的机车上班啊。为了接你,我每天都要早起一个小时。”

    Bruce平常上班就晚,他家离盛仰市区的家也不是同一个方向,要绕路过来接。

    盛仰抱臂坐在副驾,阖着眼,脑子里在梳理今天要处理的工作,随口应道:“不想骑了呗。”

    “那你可以搭诗诗的车回郊区把自己车开回来啊。”

    “不搭。”盛仰知道她不会让搭,或者会顺势把车还回来。

    “其实你可以扶诗诗上来了,奚涧他老了,脑子不灵光了,女儿也上了大学,基本没压力了,上次就听他说想提前退休了。”Bruce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盛仰,“而且他前几个月换了个相好,那个女的在YD工作。”

    “什么?”盛仰讶异睁眼,他早就发现奚涧怠于工作,有提前退休的打算,但不怎么关注奚涧的混乱私生活。

    “我没见到过那女的,也是听人说的,希望他们只是单纯肉/体关系吧,别扯到工作上来。”

    盛仰有点怀疑奚涧退休前给他送了份“大礼”。

    遇到一个红灯路口时,旁边的非机动车道上驶来一位骑着山地自行车的外国女生。Bruce立马拉下车窗,语气温和地叮嘱道:“Sofía,骑慢点,注意安全哦。”

    绿灯通行,汽车与自行车相隔越来越远。

    盛仰问:“你俩什么进度了?”

    Bruce嘴角含笑:“暧昧阶段吧。”又保证道:“放心,不会影响工作的。”

    “没说你们影响工作。”

    “你呢?不谈个恋爱吗?”车驶入地下车库,Bruce把车停进车位,“你过得太潇洒了,我好想看你吃爱情的苦。”

    “去你的,怎么我的爱情就是苦的?”盛仰推门下车。

    Bruce也快速下车,跟上他的步伐,“你这不对啊,以前问你这问题你都不搭理,今天怎么还理论上了,你不会有目标了吧?”

    “没有!”盛仰面不改色地说,“也没兴趣!”

    “切,没劲。”

    来到办公室,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每到周五,大半同事都选择居家办公。

    盛仰走到花诗雨的工位旁,停下脚步。今日的市场部门就她一个人在,而她已经全神贯注地投入了工作。他轻轻叩了叩她的桌面,说道:“下午我回奢山,搭你车。”

    花诗雨仰头看他:“不骑你那翘得老高的摩托车了吗?”

    “不是你说的那车是人包车吗?”

    “所以你这几天都搭Bruce的车上下班啊?”花诗雨笑,这老板还挺听劝的。

    “别笑了。”

    “哦,”花诗雨取出车钥匙递到他手边,“老板,你自己开回去吧,我坐地铁回家。”

    盛仰不拿,也懒得理她,回了自己办公室。

    刚坐下打开电脑,他就发微信给花诗雨:【节目组那边有动静了吗?】

    为了不让第三个人知道,两人都是通过微信沟通这项目。

    花诗雨发过去一份节目组发给她的大概录制流程,并说:【刚好想跟你汇报,这是与他们商量后,他们制定的酒庄录制流程。他们说在酒庄录制三天,正片剪成一期。录制期间要我们提供食宿、翻译等一些后勤保障,并要求赞助一千万元人民币。】

    SY:【后勤保障都是小钱,完全没问题。一千万赞助费多了,顶多七百万,如果你能谈到六百万,你会获得更多项目奖金。】

    八百万是总部给盛仰的预算,七百万是盛仰给自己的设限,六百万是盛仰给花诗雨的目标。

    这让花诗雨犯愁,相当于要砍价近一半了,听起来就很难办到。

    花诗雨便先去向旅游局的人打探,旅游局的人告诉她,他们与节目组已达成合作,而且他们还透露说他们在协助节目组办理相关签证了。

    有了这些信息,花诗雨更有底气向节目组谈判了,提出了将赞助费降到六百万,对方不同意,说顶多降到九百万。

    花诗雨向盛仰汇报:【老板,节目组不同意,说顶多降到九百万。】

    SY:【他们申根签证办了吗?】

    花:【旅游局的人说在协助办理了。】

    SY:【那你就去打听一下他们在申根国家的录制计划,可以先等他们落实后面的行程。】

    花:【你的意思是先晾一晾?等他们来催我们?】

    SY:【嗯。】

    花:【那万一被别的酒庄抢先合作了呢?】

    SY:【首先,他们基本确定了会在西班牙录制,他们需要本土赞助商,省钱省力还可以赚一笔;其次,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在海外录制的旅游综艺,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所以不要心急,静候一下。】

    花诗雨便跟节目组的人说自己需要向总部请示,也明确说明了给不了九百万赞助费,希望他们再降一些。

    半中午的时候,Emily满脸沮丧地走进来,一来就趴在工位上,没有半点平日里的精神气。

    花诗雨见状,便坐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咋了嘛?我亲爱的甜心小暴龙。”

    Sofía以为她是饿了没力气,便把自己的早餐贡献给她。

    Emily看了看两侧的她们,然后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从臂弯里发出自责:

    “我早上去医院复查了,弓形虫是阳性,医生说可能会导致胎儿不良发育,让我考虑清楚要不要打掉。”

    /:.

    “我都不敢跟我老公说,他肯定会很难过,好不容易怀上的宝宝。”

    “都怪我贪吃,什么都吃,生肉也吃。”

    “我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我老公,对不起我的爸妈。”

    花诗雨和Sofía两脸懵,从未听说过“弓形虫”,只知道Emily那天请假去做孕检,之后又请了一周的假,微信找她,她也很少回复。或许,那一周她都在焦虑不安,等待复查。

    花诗雨上网查了一下“弓形虫”,网上说弓形虫的感染来源主要是生食和猫粪等,Emily没养猫,倒是偶尔会吃日料。网上也说孕妇感染弓形虫可能会导致胎儿发育不良。

    应该没有人会拿腹中的宝宝冒险。

    花诗雨能感受到Emily的难过,两年积极备孕,走访各路医生,好不容易怀上,却绊倒在这极小概率的“弓形虫”上。

    两个未婚的小姑娘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劝人打胎,很冒犯,劝人保胎,不道德,只能默默陪着。

    整个办公室没几个人,很安静,以至于在里面办公室的盛仰都听到她们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出来,走到花诗雨旁边,问道:“她怎么了?”

    花诗雨站起来,小声回答道:“Emily感染了弓形虫。”

    “吃生肉吃的吧。”盛仰拿起手机打电话,“我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叫他过来接你。”

    Emily抬起头来,两眼红通通的,“不要打了吧,他在外地学习,走不开。”

    Emily老公近一个月都在外地学习,为了不让老公担心,她都没告诉老公自己可能感染弓形虫的事。

    “那就打给你爸妈。”盛仰改搜索她妈妈的微信。

    “我送吧。”花诗雨背起包,拿起车钥匙,然后去扶Emily。

    “我也去。”Sofía一手拎起Emily的包,一手去扶她。

    盛仰跟在后面送,到负一楼,出了电梯时,他拉住花诗雨的包,并让Sofía领着Emily先走。

    花诗雨转过身来,问道:“老板,怎么了吗?”

    盛仰等到Emily和Sofía走到前方几十米外后,他才小声交代花诗雨:“我知道你和Emily的关系很好,但这种时候你不要多说话。毕竟谁也说不准弓形虫是否影响胎儿,而孩子对他们来讲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所以打胎与否,全由她自己和家人决定。你作为朋友,安抚她就行,不要提任何建议。”

    劝说保胎的话,万一孩子不正常,Emily或者她家人可能会怪劝说的人;劝说打胎的话,万一Emily日后很难怀上,后悔当初打胎了,说不定就要怨周围劝她打胎的人。

    虽然Emily不是这种人,但盛仰就是不想让花诗雨被牵连,一点都不行。

    “老板,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些?”花诗雨问。

    “这不是怕你蠢嘛?”

    “我哪里蠢了?”花诗雨可不服,“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关于胎儿的话,因为我知道不管怎么说都不对。”

    “算你还有点脑子。”

    “老板,我先走了。”

    送Emily回家的路上,花诗雨仔细想了想盛仰刚才对自己的叮嘱。一般关系的人,谁管你对朋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他却特地提醒她约束言语,就像一个很为她考虑的身后人。

    这让她有种错觉——他们在走向一种比同事、比朋友更亲近的关系。

    不不不!千万不能瞎想!

    花诗雨及时阻止了自己的这种胡思乱想,只想安安心心地在他手底下打工。

    **

    三日后的某个工作日中午,茶水间里,花诗雨和Sofía两人伴着《大悲咒》的空灵悠扬的曲调吃饭。

    没有Emily在,花诗雨感觉眼前的辣椒炒肉都食之无味了,放下筷子,撑个脑袋坐那发呆。

    Sofía也放下叉子,阖起双眼,双手合十比在鼻尖,虔诚默念:“希望Emily早日康复,早日怀上宝宝。”

    Emily最后还是去医院人流了,最近回乡下父母身边做小月子去了。

    Bruce从外面吃饭回来,拎了两盒甜点进来,一盒轻放在Sofía面前,一盒轻放在花诗雨面前,用很小的声音说:“B1楼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据说这个牛乳棒的味道很赞,排队给你们买了,请二位笑纳。”

    隔壁商场只要新开了什么好吃、好玩的店,Bruce都要去打卡一下,就算自己不喜欢,也要买回来给市场部的几个女生尝尝。

    花诗雨和Sofía依次轻声说了声“谢谢”,就继续回到了发呆和祈祷的状态。

    Bruce默默出去了,不敢打扰。

    发呆了一会,花诗雨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是微信来了消息。

    她点开看,节目组的商务经理刘经理说:【花小姐,你们商议得如何?】

    这是节目组第三次主动找花诗雨。第一次的时候,对方说可将赞助费下调至八百万,但花诗雨坚持说只能提供六百万;第二次的时候,对方说最大可将赞助费下调至七百二十万,当时花诗雨同盛仰说了,但盛仰让她还到六百万再说。

    这一次,花诗雨还是回复:【我们老板还是觉得多了呢,毕竟我们也不知道最后的效果如何,还是想要保守一些。】

    对方发来一张聊天截图,并说:

    【花小姐,其实这种合作模式我们也是第一次,不像其它的商务合作都有一个费用标准。你看吧,你的同行已经出价到八百多万了。】

    【可我们觉得与你们更有缘,当初也看到了你们的诚心,所以我们更倾向于与你们合作。】

    【但是如果经费太少,我们也是会考虑其它合作商的。】

    花诗雨有点着急了,连忙发消息求助盛仰:【老板,《慢慢走,去远方》节目组说赞助费最少七百二十万,并且他们也去找了我们同行,同行出价八百多万了,怎么办?】

    盛仰终于松口,不再要求六百万,他回:【她还能来找你,就说明他们与我们合作的意向更大,你再努努力,还个几十万。】

    他再给她一剂金钱催化剂:【几十万对我们、对他们来讲都不算什么,但是对你个人来说就会不一样。我答应你,你接下来还价掉的金额里的三分之一都是你的奖金,且这个项目奖金另算。】

    花诗雨心里合计了一下,如果再成功还价掉十万块,她就有三万多的奖金,这种实打实的鼓励比什么都强。

    正愁自己要怎么还价时,花诗雨想起了这个商务姐姐经常在朋友圈发赛车手Ethan相关的照片和赛事,十条朋友圈,有七条是关于Ethan的,妥妥的铁粉。

    又想起司越说过他见过很多赛车手,家里有不少国际知名赛车手的签名。于是,她去问司越有没有Ethan的签名,司越说有两个Ethan签过名的个人赛车帽,并愿意无偿贡献给她一个。

    一个Ethan签过名的赛车帽,对司越来讲没什么损失,对花诗雨来讲没任何作用,但是对Ethan的铁粉来说,那可是无价之宝。

    有了这个诱惑,花诗雨开始展开谈判:

    【刘经理,我刚跟老板商量一下,他同意将赞助费提到六百八十万。】

    【这个数字很吉利呢,“六”寓意咱们这一趟一路风顺,“八”寓意咱们都大发。】

    刘经理:【哈哈,花小姐,你很会说话哦。】

    趁此,花诗雨把司越拍过来的Ethan签名帽发过去,并说:【刘经理,我猜您很喜欢Ethan,我一个朋友也很喜欢赛车,他家有两个Ethan签过名的赛车帽,都是Ethan自己的帽子,我顺手拿了一个。】

    【我对赛车圈不了解,我想把它送给Ethan真正的粉丝。】

    下一秒,花诗雨就看见刘经理撤回了一个“对对对,Ethan专属的赛车帽”,可见手机对面的刘经理很激动,却又要保持正经回复:【这样吧,花小姐,我与上面商量一下,确定了再回复你。】

    花:【辛苦刘经理了(握手)】

    临近下班时,花诗雨电脑底部的微信弹出刘经理发过来的消息:

    【花小姐,我们领导也很喜欢六百八十万这个吉利数字。】

    【合同数字已改,修改后的合同已发至你的邮箱。】

    花诗雨激动地蹦了起来,*拿起手机直奔盛仰办公室,把与刘经理的对话拿给盛仰看。

    “小姑娘家家的,不能稳重一点嘛!”盛仰接过她的手机,一边滑一边看,嘴角笑意不停,“行啊你,司公子都被你利用起来了。”

    “还是多亏了老板,带我认识了司越,他真是个有钱的宝藏,要什么有什么。”

    “那你也有价值啊,他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不然他都不会搭理你的。”滑到那个六和八的寓意,他又笑了,心想这小姑娘挺机灵的,“两个六,不是更好么?”

    “我没那个把握还到六百六十万。”

    “六百八十万就六百八十万吧,吉利!”盛仰把手机递回给花诗雨,他是不会告诉她总部给的预算其实是八百万的。

    花诗雨接过手机,“那我把合同转发给你。”

    合同之前就层层审核过了,只是金额没确定,这次只要再过一遍就行。

    “嗯,你发我。”盛仰提醒说:“切记,不到双方都签订的那一刻,不要透露给任何无关的人。另外,你寄Ethan的签名帽给刘经理时,要特意问下寄到哪个地址,有些人避讳寄到公司。”

    “好的,明白。”

    第42章 兴奋

    几日后的早晨,花诗雨如往常一样,早早去公司上班。

    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位面生的快递员站在办公室门口,他一手举着手机与人打电话,一手拿着几份文件快递。

    花诗雨微笑着问:“是有我们公司的快递吗?”

    快递员与电话里的人说“你同事来了”,随即挂断电话,把手里的文件都递给花诗雨:“这些都是你们公司的快件。你们上班挺晚啊,九点多了门还没开。”

    “谢谢。”花诗雨接过文件,“我们弹性上班时间,今天周五,居家办公的多。”

    “真好,还是读了书的人轻松啊。”

    “还好啦,辛苦您了。”

    快递员前脚刚走,盛仰就来了,问道:“什么快递让你这么开心?”

    “可能有节目组寄来的合同。”花诗雨走进办公室,把手里的电脑包和饭袋放在前台,随后在那几份文件里找到了自己的快递,迫不及待地拆开,忽而惊喜呼道:“老板老板,合同盖章寄过来啦!!”

    盛仰接过她手中的合同翻阅了一下,有红章,有签字,这个合作达成了!

    他非常满意。

    这回,他主动向她先举起手,想与她击掌庆祝。

    花诗雨也先是愣了一下,鉴于上次的经历,她不好意思与他击掌,可转念想他不仅是老板,也是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她大大方方地举起手与老板击了热烈一掌,为他们的共同成就而欢呼。

    “合同给Lucy存档吧。”盛仰把合同还给她,转身向办公室里面走去,边走边说:“你也准备准备,我让Molly帮你联系办理申根签证。”

    “什么意思呀?”花诗雨拿着合同,提着自己的电脑包和饭袋快速跟上,“我要去欧洲出差了吗?”

    “你谈的项目,当然要你去啊,而且还需要翻译,你不得上啊。”

    花诗雨激动得想大叫,兴奋的心无处安放。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出差耶,还是去国外,去她这个西语专业学生最向往的国家。

    不过,她从没出过国,内心有点儿担忧,怯怯地问道:“应该不是我一个人去吧?”

    “跟我一起。”

    “还有同事一起去吗?”跟老板单独出差,花诗雨多少有些顾虑,“Sofía不一起去吗?她妈妈和姐妹们也刚好在那呀。”

    盛仰无语,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出差?

    他稍停下来,转过身来看了她两眼,“总部就出两个人的出差经费,我也是个打工的,当然听上头的。”并威胁道:“你要不想和我去出差,就换人去,你项目奖金和升职机会也将拱手让人!”

    “去,我去!”这可是她一直负责的项目,必须跟到底。

    “嗯,去就行了。”盛仰手划向市场部的几个工位,“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告诉你部门同事你完成了一个大项目。”

    “好的好的!”

    等奚涧、Tina和Sofía都来了,花诗雨清了清嗓子,向奚涧分享道:“老大,我们与《慢慢走,去远方》节目组达成合作啦,四月份左右就要过去录制啦。”

    “啊?”奚涧微微瞪大眼睛,眼里接连闪过惊讶、慌张,随后转头望了眼办公室里的盛仰一眼,最后表情僵硬地笑了下。

    花诗雨感觉奚涧的表情有点不对劲,明显没反应过来且有些急促难言的神情。

    而Sofía和Tina都是很直接的恭喜,一个劲地问是怎么谈下来的。

    花诗雨说:“过程蛮辛苦的,本来都快谈好了,中间杀出来个YD,然后我去找了西班牙旅游局的人,在他们和老板的帮助下,我们才谈妥的。”

    Tina:“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YD会突然插一脚,太凑巧了吧。”

    花诗雨附和:“对呀,老板怀疑有人透露公司计划,所以后来我们都是秘密联系的,直到合同签下来才敢对外说的。”

    “谁呀?太无耻了吧!”Tina环顾一圈,浑然不知是身边人。

    听完她们的对话,奚涧才搭话夸奖:“诗诗真棒,我果然没看错人。”

    “谢谢老大夸奖。”花诗暂时把对奚涧的疑惑放一边,请求道:“老大,我春节想提早一个星期回老家,晚一个星期回上海,也就是三月初的时候再回来上班,这期间的工作日申请居家办公,可以不?”

    奚涧手指了指办公室里的盛仰:“我是允许的,不过你得再问下老板。”

    “好吧,那我再问下老板。”花诗雨觉得奇怪,以往申请一两周的居家办公,奚涧都是直接批准的,无需再过问老板。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做的工作都向老板汇报了,没让他知晓,惹得他不高兴了。

    后面这一整天的上班气氛都有些微妙,主要是奚涧不像以前,以前上班上得有些疲惫时,他会时不时地讲个搞笑的事情缓解一下大家的烦躁。今天的他好像有心事,别人主动找他说话,他也只是笑一笑。

    临近下班时,盛仰发个消息过来:【下班后一起吃个晚饭。】

    花诗雨第一反应是拒绝,不是嫌弃跟老板一起吃饭,而是她想到要避嫌,免得妹妹不高兴,故婉拒:【谢谢老板邀请,不过我晚上有事。】

    SY:【什么事?跟姓马的有约?】

    花:【不是,我早就跟他闹掰了。】

    在盛仰的印象里,花诗雨是那种老好人,跟人闹掰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他略带疑问地问:【你还会跟人闹掰?】

    花:

    【因为我拒绝了他,他就用很直白的语言诋毁我。】

    【价值观不同,所以就不再联系了。】

    SY:【他有没有欺负你?】

    花:【没有,那次之后就没再见面了。】

    SY:【那就好。】

    【那你更要跟我一起吃个饭,告诉你一些事情,再冲击一下你的三观。】

    花:【老板,什么事情不能公司说,不能微信说吗?】

    SY:【不方便,也不能!】

    之后就看到他把手机轻扔一边了,花诗雨无奈,实在不敢违抗老板的“盛邀”,也十分好奇他所说的会冲击她三观的事。

    等到大家都下班了,盛仰就捏着个手机出来了,电脑都没带,站到花诗雨旁边看着她把电脑装进电脑包里,说道:“晚上就别带电脑回家了。”

    “带了安心一点。”

    没一会,她收拾好东西,跟在他的后面去了地下车库。

    盛仰开着车带她到了一家粤式餐厅,位置是他提前预定的包厢。

    两人分别扫了桌角的二维码,花诗雨边在手机上点餐边说:“老板,我请客,随便点。”

    盛仰很想笑,“兜里没几个钱就喜欢请客。”

    “跟老板当然比不了,但是今年的我比去年的我更富有了。”

    “哎哟,知道你发达了。”盛仰点完餐放下手机,看着她那嘚瑟的样子,好想在她脑门上蹦一下,“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有钱之后不要对任何人说,免得有心之人做局骗你钱。”

    “我知道,财不外露嘛。”花诗雨也点完餐,熄灭手机放桌上,“但是我跟你讲了呀。”

    盛仰开玩笑说:“那你得捂紧钱袋子,小心被我骗。”

    “用不着,老板看不上我的钱,也不会骗我。”

    服务员依次把菜上上来,晶皮乳鸽、蜜汁叉烧、九层塔凤爪等,每盘分量都不多,适合所有食物都吃一遍。满满一桌都是花诗雨所喜欢的中式菜肴。

    她轻轻提起筷子,夹起一块凤爪送入口中,肉质软糯,几乎入口即化。她微微眯起眼睛,满足地赞叹道:“真好吃,比我们公司附近那几家港式餐厅的味道好多了。”

    盛仰指着桌边放着的评级牌子:“这不是刚评上米其林二星么,所以应该还可以吧。”

    “上次司越带我去吃那个米其林三星的法式餐厅,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吃西餐,我纯粹是饿了,那量又少,我就多吃了几盘。那个主厨就以为我很喜欢,特意跑出来问我的感受,为了不让他感到难过,我昧着良心说非常好吃。”花诗雨自嘲道:“可能我真的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吃不习惯那些漂亮食物。”

    盛仰还没动筷,就认真听她描述,觉得她的样子可爱极了,自己带她来这吃饭,也是了解了她偏爱中餐。

    花诗雨从筷筒里取了双干净筷子,在每个盘子里都夹了一块食物到自己碗里,问道:“老板,你不是有事情和我说,什么事情呀?”

    “你先吃吧,不要影响了吃饭的心情。”盛仰也另取了双干净的筷子夹菜,他平常也有用公筷的习惯,但其实今天她就算不用公筷,他也不会介意。

    “那我就先吃了。”

    花诗雨一块一块将碗中的饭菜吃完后,又拿起公筷,再次从每道菜中各夹了一块放入自己的碗中,毫不挑食。她抬头看向老板,问道:“老板,我想提前一个星期回老家过春节,然后再推迟一个星期回来,可以吗?”

    盛仰记得她说过自己的家人都去世了,以为她是有难缠的事要回家解决,便问道:“你不是说你只有一个人了吗?怎么要回去这么久?”

    “提前一个星期,是因为我发小要和她的青梅竹马结婚了。”花诗雨回答说,“推后一个星期是因为那个时候刚好是我外婆的忌日,我去年都没回去,今年要回去看下她。”

    “那可以的。”

    “对了老板,我感觉老大最近都不太对劲,你有没有觉得?”花诗雨又开始新一轮吃东西了。

    盛仰看到她吃得这么香,各样食物吃了一轮又一轮,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告诉她自己的推测,不想破坏她吃饭的心情,便说:“吃完再说,别浪费了。”

    她就继续吃,食物一小块一小块被喂进她的嘴里,每口都是细细品味。换下一口的时候,她还会和你说话,会和你笑。

    盛仰食物就没吃几口,光看她吃了,从未见过如此认真享受美食的小姑娘,有时候看她吃东西也是种享受。他也发现她在自己面前早就没最初的那种拘谨了,现在的她会侃侃而谈分享自己的成就和喜悦。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期待被她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一个年轻小姑娘服务员端着一盘天鹅酥过来,突然“哐当”一声,这盘天鹅酥连天鹅带盘子一同碎落在他们的餐桌边。

    服务员小姑娘紧张得涨红了脸,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干净。”随后,她匆忙跑去拿扫把。

    前边有服务员议论:“她完了,又要赔钱,天鹅酥半价也要一百多,一天白干了。”

    花诗雨看了眼他们的单子,还有一盘天鹅酥没上,便问盛仰:“老板,你还吃得下吗?”

    盛仰摇摇头,能猜到她接下来要施发善意了。

    服务员小姑娘拿来扫把,低着头扫碎渣。

    花诗雨温和地问:“这是我们这桌的天鹅酥吗?如果是的话,那就算了,我们已经吃不下了,打了就打了,不用赔。”

    “谢谢您。”服务员小姑娘微微抬起头,指了指后面的后面那桌,“不过是那桌客人的,您的天鹅酥已经在做了。”

    “哦哦,那等我这桌做好了,你就把我们的给他们呀。”花诗雨对她笑,“我们真的吃不下啦,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服务员小姑娘怔了一瞬,眼圈泛红,攥紧衣角深深鞠了两躬。

    花诗雨和盛仰穿好外套走出餐厅,外边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车停在了前面几十米外的道路旁。

    两人正商量着怎么过去开车时,刚才那位服务员小姑娘拿了一把伞出来,她把伞给到给到花诗雨,腼腆地笑了笑:“下雨了,拿把伞吧。”

    “那我怎么还给你呢?”

    “不用还的,这是我们店里多余的伞。”说完,她就跑进店里了。

    花诗雨想也没想就把伞塞到盛仰手里:“老板,你打吧,我不用伞。”

    随后,她把围巾包在头上就跑了。

    留下盛仰一脸懵,又不由地笑,怎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却成了这场善意来往中的最大受益者。

    他望着她在昏黄路灯下的雨中奔跑的背影,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把生活过得越来越好,除了一直在奔跑之外,她还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的昏暗和风雨,总是以热情和温柔对待这个世界。

    盛仰来到车边时,她已经在副驾驶好好坐着了,对窗外的他挥了下手说:“老板,我马上要回老家了,晚上你把这车开回去吧。”

    “好。”盛仰坐进驾驶室,打开空调,通红的双手在空调风口处搓了搓,手搓热了才启动车辆。

    “对了老板,现在饭也吃完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盛仰手握着方向盘起行,看看后视镜车后方是否有车,再看看她,“我怀疑是奚涧把我们的项目计划透露给YD的。”

    “啊?”花诗雨是不敢相信的,“老大不可能吧?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吧?”

    “他婚外女朋友是YD的。”

    “你们怎么确定他婚外女朋友就是YD的?”

    “Bruce说的。”

    “他见过啊?”花诗雨忽然想起自己见过他婚外女朋友,“上次在美领馆楼下排队时,一个女的来找他,还挽着他的手,那个女的齐肩短发,很性感,肩背上还有只玫瑰纹身,是这个吗?”

    玫瑰纹身?

    盛仰想起了司越发给他的那张照片,便把车停靠在路旁,拿出手机,找到那张照片给花诗看:“是她吗?”

    花诗雨接过手机,手指划开放大照片,除了认识的Tiger和Grace,还有一个短发女的,与那天她在美领馆楼下看到的女人几乎一样。她把手机还给他,很肯定地说:“就是她!”

    结果,不言而喻。

    盛仰无多大反应,收起手机,继续开车。他一直都知道,没有谁是绝对的好人。

    但是,花诗雨再一次被奚涧冲击到了,想了很久都想不通,很不解地问盛仰:“你说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对我真的很好,是他把我招进来的,而且从不批评我,一直都是鼓励我,耐心指导我,总说我是他最棒的徒弟。可他为什么要把我的工作想法透露给别人呢?为什么呢?”

    “他看中你是真心的,他帮助你也是真心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对他没有威胁之上。”盛仰偏头看了眼靠在椅背上一脸困惑的花诗雨,“但比起他的婚外女朋友,你这个时候没有那么重要而已,明白吗?”

    花诗雨转头,隔着起雾的玻璃车窗望向雨夜里繁华的都市,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正如她一直以来都很感谢的马杨和奚涧。

    马杨,她人生中的第一位贵人,因为他的帮助,使她赚到了钱,走出了经济困境。可他,终究因为无利可图而暴露了刻薄精明的内心。

    而奚涧,她人生中的第一位伯乐,因为他的发现,使她获得了工作机会,得以在职场中不断成长。可他,终究因为其她人而背叛了信任他的徒弟。

    花诗雨想不明白,为何人性如此复杂呢?

    车慢慢驶入花诗雨居住小区的那条道,雨也停了。

    见她一直沉思不语,盛仰说:“行了,天气都阴晴不定,人还能简单到哪去?人要学会接受一切变化。”

    虽然暂时想不通,但花诗雨始终认可盛仰的话,相信他这个人,她笑着“嗯嗯”了声。

    第43章 出差

    花诗雨原本计划在老家只待一个月,可花怡留她多待了两周。

    这期间,盛仰每天都催她回上海,其实节后那两个月公司并不忙,但他就是催。花诗雨问他是不是有急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Emily请了长假,市场部缺人。

    直到他说要提前去西班牙酒庄勘查,花诗雨才在出发欧洲的前一天晚上抵达了上海。

    到上海的出租屋时,已是七点,花诗雨放下行李就去洗漱了。她有个习惯,长途举行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头洗澡,然后才做其它的事情。

    房东老太太见她回来了,特地煮了碗大排面送上来。

    花诗雨穿着睡衣,套了件干净的家居外套,坐在房间桌前吃面,没吃几口,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是“老板”打来的,老板从未在非工作时间给她打电话,她还有点担心是不是去欧洲的出差计划要泡汤了。

    花诗雨接起就问:“老板,明天是不去欧洲了吗?”

    “去啊。”

    “那老板你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干嘛?”花诗雨放下手机,开着免提,继续挑面吃。

    “你没回我消息,我怕你根本就没回来,要在老家嫁人生拖油瓶。”其实他是想问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但不好意思问。

    “我护照都在你手上,我能跑哪去啊?”花诗雨一直在老家,办好签证的护照就直接寄到了公司,“就麻烦老板明天帮我把护照带上咯。”

    “不带。”盛仰逗她,“要不你上我家里来取?”

    “不带我就不去!”花诗雨狠狠地嗦了一口面,声音顺到电话里。

    “高铁上没吃晚饭啊?”

    “高铁上的盒饭味道很一般,不值得我消费。”花诗雨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我这个面可是房东老太太给我煮的。”

    “挺好,有人关心你。”

    “嗯嗯,是的。”喝了几口汤,花诗雨放下碗,“老板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吧。”

    “嗯,明天下午机场见。”

    “机场见。”

    盛仰刚想再说句“晚安”,电话就被她无情挂断了。

    花诗雨把碗洗净,刷了个牙,又回到房间,坐到桌前休息,点开微信才发现盛仰早在她下高铁的那个点就问他有没有到上海,大概在她刚回到家的那个点,他又问有没有到家。

    花诗雨都纳闷了,自己又没告诉过他,他怎么知道她几时下车,几时能到家。

    而且她发现,他们之间竟然也开始有了没有营养的“废话”,彼此之间的聊天变得松弛自然,没有之前那种上下级之间的拘谨和紧绷感,真是好奇怪的变化。

    这种转变还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可能纯粹是因为他没有老板架子,而自己用行动向他证明了自己,彼此认可,相处就平等起来,花诗雨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是收拾去欧洲出差的行李,这可是她第一次出国耶!

    她打开衣柜,把自己年前就买好的漂亮裙子、衣服、裤子、帽子等等都拿出来,铺在床上,一套一套搭配好。

    在柜子里的最底部,她发现自己封存已久的西语课本。她翻开第一页,页面最下角的边上写着一行小字——希望有朝一日到西班牙留学。

    那时候,贫穷的她有一个遥不可及的留学梦,远到她都不敢声张出来。

    如今,这个梦想唾手可得,但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讲,已经没那么强烈了。反正最后结果都是出来打工,现在CR给她很好的历练机会,她想先更多吸取职场养分。

    **

    次日下午,机场大厅。

    花诗雨在LLL柜台前等了半小时,才远远看到盛仰推个行李箱慢悠悠地走来。她推着行李箱快步过去与他汇合,欢快喊道:“老板,你来啦!”

    一个多月没见,盛仰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女孩一番,依旧纤细苗条,但他偏要调侃一下:“过年没吃肉啊?都不见长肉。”

    “没有,太穷了,吃不起肉。”花诗雨顺着盛仰的话开自己的玩笑,“连个家都没有呢。”

    “那你回老家住哪?”盛仰还以为她外婆给她留了房子,“你上学的时候,放假回家住哪?”

    “这次回家住我发小家呀,上大学的时候放假不回家,一般申请住校,就算过年也是去发小家里过年。”

    盛仰沉默,不能再问了,以前他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被扔在国外已经够惨了,她听着比自己惨得多了。

    花诗雨一路跟着盛仰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然后抵达贵宾休息室。

    两人随便找了个相邻的位置坐下,盛仰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可以登机,便闲聊问道:“你应该是第一次出行吧?”

    花诗雨嘴里嚼着块哈密瓜,点了点头,很坦然答道:“对呀,这是我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坐商务舱。”又问:“是不是很没出息?”

    盛仰很自然地回答她:“多好啊,你比这的人都多了一份第一次的新奇和期待,你的第一次出国就是去你最向往的国家,你的快乐都会比别人多一点。不像我,第一次出国是哭着上飞机的,一路哭到伦敦。”

    当她说出自己第一次坐飞机时,可能有些人会嘲笑她这么大了都没坐过飞机,有些人会安慰她说中国大半以上的人都没坐过飞机。

    但是,盛仰的这个回答,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让她感到舒服和惊喜的,是让她真切感受到他是一个超级棒的人。

    她很开心的笑,很开心是跟他一起探索她的第一次出国。

    盛仰又给她分享说:“我外公的妹妹一辈子没出过江浙沪,应该说她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她老家宁波了。”

    “不可能吧?”

    “真的,她试过去苏北地区旅行,火车还没到苏北她就开始难受想吐,最后折了回来,一回来就恢复正常了。”

    “为什么呀?”

    “别人说可能水土不服,也有可能心理作用吧,她后面就不敢跑远了。”

    “我见识少,不知道水土不服何种滋味。”花诗雨信誓旦旦说:“我感觉我身体还可以,应当不会水土不服。”

    “别先下定论,我都有一次轻微水土不服过。”

    两人聊着聊着,服务人员来提醒登机了。花诗雨跟着盛仰上了那双层大飞机,坐上那宽敞的商务舱,心里非常感谢公司给她的厚待。虽然她自己也负担得起,但是公司买的更香。

    事实是花诗雨的职位还不够订商务舱,盛仰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经济舱,自费给公司补的差价,让她跟自己一起坐商务舱。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花诗雨刚开始还挺适应的,飞机餐正常吃了,觉也正常睡了。就是到快到时,她感觉胸有点闷闷的,想尽快落地呼吸地面空气。

    好在没一会就落地了,花诗雨跟着盛仰上了摆渡车,坐他身旁。

    只见她戴着帽子歪着头发呆,长长的头发松散地绑着,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就焉了?”盛仰问。

    她疲惫的脸挤出个笑脸:“有种晕车的感觉。”

    盛仰以为她是晕机了,这就不用太担心了,“那晚上好好休息,恢复一下。”

    “晚上住哪?”花诗雨有气无力地问,“酒店吗?”

    她一直在老家,都没具体问行程,潜意识里觉得跟着老板准没错。

    盛仰说:“Juan不经常住的一栋新房子里。”

    Juan是他们的大老板。

    “就我们俩吗?”

    “不然还有第三人?”

    花诗雨瞪大眼睛再次向他确认问道:“就我们俩?”

    就我们俩共处一室?

    “”

    盛仰不想回答,真是头一回遭人嫌弃。

    公司派人派车来接他们,从马德里的机场到酒庄所在的北部城市需开三个多小时,而且路途弯绕。

    花诗雨一个几乎不晕车的人,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坐上车没多久就想吐,期间叫停司机两三次,跑下来吐。

    盛仰一个有洁癖的人,每次都随她下车,在她旁边递水并陪着。

    花诗雨这个样子没法硬气起来,本来打算住酒店的她,这会只能跟着盛仰住进了Juan的家里。

    Juan的这个房子并不大,上下两层,零层主要是厨房和供娱乐的空间,他们便都住进了一层,两人卧室门对着。

    盛仰帮她把行李搬到她的房门口,回头看了眼虚弱无力的她,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外面买点东西回来吃,你想吃什么?”

    花诗雨此刻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不吃东西也不是办法。她看了看外面快暗下来的天,于是说:“附近买点就行,我都可以,麻烦老板了。”

    “好。”盛仰哐哐下楼把自己行李搬上来之后就出去。

    以往要么是他自己一个人来这出差,要么跟男下属一起过来,基本是被人照顾。这次跟花诗雨一起出差,他都忘了自己是她老板,默默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还毫无怨言。

    花诗雨瘫坐在露台,望着底下三两行人,希望盛仰早点回来。等着等着,她感觉到腹痛,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痛经,因为她出发的时候就来了月经,可自己痛经的时候明明很少很少,除非特别着凉的时候。

    痛着痛着,她想上厕所了,去行李箱里找了一圈,都没搜到卫生巾,才想起自己把那包要带来的卫生巾落上海了。

    她匆匆上了厕所,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外面买卫生巾,这事她不好意思麻烦男老板。刚到楼下时,就碰到提着两袋食物回来的盛仰。

    “干嘛去?”盛仰见她手捂着肚子,关心问道:“怎么了?肚子难受啊?”

    花诗雨直接问道:“老板,你知道这附近哪有卖卫生巾的吗?”她没在欧洲生活过,不知道是去药店买还是去商店买。

    “进去。”盛仰提袋子的手推了推她的胳膊,“我给你去买。”

    “啊这”她能直接表达自己的月经之事,因为她不认为这是羞耻之事,但让男老板给自己买卫生巾,她感觉越界了,“我我自己去吧。”

    “进去!”盛仰声音有些着急,急在她逞强,“你都这样了,万一你晕倒在路上怎么办?我以及公司是不是得对你负责?你非要故作坚强给人添麻烦吗?”

    花诗雨不再逞强,在他的勒令下回到了屋子里。

    盛仰放下食物就跑出去给她买卫生巾了,可他也是第一次买女性护理用品。在药店里,人家问他要卫生巾还是卫生棉条,他想也没想,最贵的卫生巾和卫生棉条各拿了五包,装满一整袋,搞得跟批发似的。

    他一回来,就看到她坐在餐桌前,仰头靠着椅背,手抱着个抱枕捂在肚子前。他把卫生巾和卫生棉条放在桌上,问道:“要不要去医院看下?”

    花诗雨有气无力地摇头:“不用,就晕车加痛经吧,休息一晚应该就会好了。”

    盛仰也觉得可能是晕车和痛经导致的,也就没特别担心,随即在她对面坐下,拆开桌上买来的食物,说道:“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中餐馆,就在附近的餐馆买了点,这肉估计有点咸。”

    说到咸,他想到自己只买了常温的纯净水,考虑到她生理期,便又起身去烧水,“趁现在还是热的,你先吃,我去烧点水。”

    花诗雨看了眼桌上的食物,黏糊糊的豆子、一片片咸肉以及干巴巴的面包等看起来不太美味的食物,她最终*只吃了一小块面包和几片咸肉。

    盛仰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放她面前,见她只吃了几口东西,也不强劝她多吃几口,默默去自己包里拿了块巧克力过来给她:“吃不下东西的话,含块巧克力,补充点能量。”

    花诗雨听话,捂着肚子把整块巧克力都吃完了,也喝完了水,然后起身拿起他买的卫生巾和卫生棉条,“老板,谢谢你,我先去休息了哈。”

    “嗯,有什么事叫我。”

    “好的。”

    花诗雨回到房内,还是感觉腹痛难耐,而且又想上厕所。她忍着疼痛洗了个热水澡后,就躺床上去休息了,希望一觉醒来,身体能够恢复如初。

    盛仰收拾好残羹后,去敲了敲她的房门问:“花诗雨,你好点了吗?”

    花诗雨在里面回应:“好点了。”

    等他洗漱完,要睡觉之前,他又来看了她一次,这次没看到她房里有灯光,应该是关灯睡觉了,他也就没打扰,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可里面的花诗雨根本没睡着,漆黑的夜、陌生的房间、疼痛的腹部和一次又一次的腹泻,让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到凌晨时,她感觉头又开始发晕,莫名想吐,于是爬起来吐,把今晚吃的几口食物都吐没了,吐到最后只剩黄胆水。

    刚吐完,就又想上厕所,今晚已腹泻五六次了。

    她感觉浑身无力,身体没有一点能量,头晕眼花的,走路都不稳。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向盛仰寻求帮助。

    她随便披了件外套,双手捂着肚子,腰弯成老太太,不敢挺起来,稍微挺一点腰,她就感觉肚子里有十几筋在拉扯,一抽一抽的,绞痛得厉害。

    她刚敲第一下门,盛仰就醒了,应该说他一直在浅睡眠中,因为担心她身体不适,做好随时醒的准备。

    盛仰开门,就见她缩成一团,脸色苍白,虚弱得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样子,便立马去扶她。

    “老老板,我我真的快快死了。”她断断续续说着,光说这一句话就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

    “有我在,死不了!”

    第44章 情愫

    夜里一点,盛仰驱车带她赶往医院,挂了急诊。所幸医院里人不多,花诗雨一来就看上病了,医生给开了生理盐水、止痛药和止泻药。

    静悄悄的病房里,花诗雨屈着腿,卷缩在单人病床上,一手挂着点滴,一手捂着肚子,嘴唇紧抿,嘴角向下耷拉,眉头紧锁,额头渗出冷汗。

    前一天还在活蹦乱跳的她,这会仿佛被疼痛吞没。

    盛仰站她旁边,垂眸望着她那满是痛苦的脸,跟着揪心。他手微微向前,想去为她拂去额头上的细汗,可自己这个“老板”身份让他无能为力。

    这一刻,他真的,很心疼很心疼眼前这个女孩儿,见不得她半点痛苦,想要一直照顾她的想法到达了顶峰。

    慢慢地,花诗雨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或许是止痛药起了效果,盛仰也就放心了些。为了让她更好休息,他帮她盖好被子,并关了灯,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刚医生也没诊断出什么确切的结果,盛仰仍旧担心,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点进国内的线上问诊平台。

    手机的光打在他那俊朗却焦灼的脸上有半个多小时,经过多方面的问询和搜索,他大致推断出了病因——

    大概是因为她处于生理期,免疫力下降时期,在机场或者飞机上吃了不卫生的食物导致细菌感染,再加上路途遥远,劳累过度,她又是第一次到一个新国度,肠胃还不适应变化,种种因素叠加到一起,使她的痛苦增多了数倍。

    网上说细菌感染也有概率发烧,如果发烧持续可能就要上抗生素。

    盛仰熄灭手机,静悄悄起身,转向她,她呼吸听着匀称,可能已经睡着了。

    他俯身想去摸摸她的额头,掌心快要轻轻落下时又顿住了——如果去摸她额头,惊动她了怎么办?要不还是喊醒她,让她起来量体温,可人家好不容易睡着的。

    忽然,花诗雨翻了个身,额头与他的掌心擦过,她条件反射地抓住碰到自己额头的手,睁开眼睛看是谁。

    两双清亮的眸子在昏暗里近距离对望数秒,各自诧异、紧张,继而又各自松手。

    花诗雨偏过头去,支支吾吾问道:“老老老板,你你你干嘛?”

    盛仰缩了缩手,半结巴道:“我那什么,想摸下你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花诗雨自己上手摸了下,感觉不出什么,“应该没有发烧吧?”

    “我来试下。”盛仰假装淡定,再次伸手去摸她额头,手掌在她额头上停留了好几秒。

    有没有发烧不知道,但那种肌肤碰肌肤的触感使花诗雨脸灼得发烫,心怦怦直跳个不停,这种跳动的感觉比上次在酒吧被他拉着胳膊时还要强烈些。

    盛仰摸过她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额头,得出结论:“应该没发烧。”

    “嗯,今晚麻烦老板了,忙前忙后照顾我。”

    他几乎脱口而出:“不麻烦,我心甘情愿的。”

    啊啊啊!老板怎么突然说出“心甘情愿”这种话?

    花诗雨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没有经验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复,干脆提起被子,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似乎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快速蔓延,笼罩在她心宇之间。

    盛仰一脸懵,难道是害羞了?

    忽而,他嘴角笑意浮起,心里暗喜:嗯,她害羞了,那就对了。

    言归正传,盛仰还是担心她的身体,问道:“你好点了吗?”

    花诗雨未应,耳朵暂时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盛仰再提高音量问:“看你样子应该好点了吧?”

    “哦哦,好多了,肚子没那么痛了。”

    “嗯,那就好。”盛仰坐回椅子上,“Juan明天想过来看看你,我让他不用过来了,这一周你就好好休息,不用工作。”

    花诗雨掀起被子,呼吸空气,“那你呢,老板?”

    “陪你啊。”

    “我不用陪,过两天估计就好了。”

    “是我带你来的,我有责任负责你的安全和健康。”

    “”

    “好好休息,我也要睡会了。”

    “嗯。”

    清晨,花诗雨在医院打完点滴,盛仰便带她回家,让她再补个觉,他自己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花诗雨安心睡到了九点,一觉醒来,人都精神了许多,头没那么晕了,肚子也没那么痛了,但四肢仍有些乏力。

    她把睡衣换掉,准备去洗手间洗漱,路过厨房,见盛仰在切胡萝卜丝,刀锋轻快地在胡萝卜片上起落,手法很娴熟。

    盛仰听到动静,回头望了她一眼:“你先洗漱,早餐马上就好。”

    “好的,谢谢老板。”

    十分钟后,花诗雨走到餐桌前,上面已摆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两碗水蒸蛋、两根香蕉。

    没一会,盛仰端来一盘胡萝卜丝,“可能有些清淡,但你现在只能吃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嗯嗯,谢谢老板。”花诗雨拉开椅子坐下,她看得出来他是用心搭配了,有补充碳水的白粥、补充蛋白质的蒸鸡蛋羹、补充维生素的低纤维蔬菜、补充电解质的香蕉,都符合她身体当前的需求。

    花诗雨先喝了口白粥,夸道:“老板煮的白粥绵密顺滑,带有一丝甘甜。”再舀了口鸡蛋羹,“蒸的蛋羹嫩滑如丝。”又夹了一口胡萝卜丝,“炒的胡萝卜丝清甜爽口。”

    夸得太刻意了,盛仰都笑了,“马屁精!”

    “是真的好吃,能把清淡的食物做得这么好吃,说明很厉害,真没想到老板做饭也这么在行。”

    “我在英国待了七八年,在西班牙待了两年,胃又是中国胃,要是不会做饭,我得饿死在国外。”

    “我还以为老板在哪上学就在哪买房,自带保姆和伴读呢。”花诗雨端起粥碗,倾斜着碗把最后一口粥舀起,“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你老板还没富到那种程度,我在寄宿家庭待过,学校宿舍住过,后面几年在外面租房子。”

    “你父母放心啊?”花诗雨设身处地地想了下,如果是她自己,她肯定不忍心把一个三观都还未完全形成的小孩丢在国外,“我们家虽然很穷很穷,小时候住在山村里,但是我外婆是用生命在呵护我。我上初中的时候,她跟着到镇上来陪我,我上高中了,她就跟着到县城来陪我,忍着病痛坚持到我成年,她才去世的。”

    盛仰低头喝着粥,淡淡说道:“对他们来讲,我就是个累赘,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确保活着就行。”

    “抱歉。”花诗雨有听说他父母离婚了,各自成了家,只是没想到都不管他,她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转移话题:“老板,我们是在这个城市待三周左右吧。”

    “嗯。”

    “我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四月初就可以结束这里的工作了,之后我想去南部旅游一两周,不那么快回国,可以不?”

    盛仰抬起头,纳闷问道:“去旅游完全可以,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去南部呢?巴塞罗那不准备去吗?意大利、法国、葡萄牙都挺近的啊。”

    “意大利、法国之类的,留到下次再去吧,巴塞罗那可以路过去待个两三天。”花诗雨端着蛋羹碗,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但是这次我主要是想去南部,接下来不是有个SemanaSanta(圣周)吗?我想去格拉纳达和马拉加过SemanaSanta(圣周),然后去塞维利亚过FeriadeAbril(四月节),听说FeriadeAbril(四月节)那天有好多穿西装的帅哥坐马车游行。”

    “”盛仰都无语死了,这人病都没好全就开始想帅哥了,“那到时候自驾吧,方便。”

    “我驾照在这又不能用。”

    “我有!”

    花诗雨其实没觉得盛仰会对这些节日感兴趣,也没想跟老板一起出去旅游,但是人家要去,她也不能阻止。

    粥、鸡蛋羮、胡萝卜都被她干完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伸手去拿香蕉,盛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歇会再吃!你现在要少食多餐,一下吃太多容易造成肠胃负担,不利于你的身体恢复。”

    花诗雨撇了撇嘴,不吃就不吃!

    盛仰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花诗雨也起身,抢着收拾:“老板,我来洗碗吧。”

    盛仰把她手推开:“放着!这么想洗碗的话,等过几天你身体好点了就都你来洗。”他指着有阳光洒进来的露台:“你去那晒晒早上的太阳。”

    花诗雨听从他的安排,移步至露台的软椅上靠着休息,沐浴着春日里温暖的阳光,听着厨房里他放水洗碗的哗啦啦水声。

    这一刻,她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上次感觉这么踏实,还是外婆在世的时候,她在客厅里写作业,外婆在厨房里做饭,饭做好了就唤她一声。

    之后的一周里,盛仰每日买菜做饭,照顾花诗雨的一日三餐。不安排她工作,但他自己上午跟国内开会,下午跟总部的人开会。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花诗雨恢复得很快,一周之后就随他去酒庄学习和工作了。两人每日早出晚归,白天工作,晚上在饭桌上闲聊工作以外的事。

    《慢慢走,去远方》节目组在酒庄拍摄完毕的那天下午,盛仰在朋友圈里发了这段时间在酒庄工作的照片。九宫格照片里,有四张是他们与明星的合照,有四张是酒庄的照片,还有一张是花诗雨满脸开心摘葡萄的照片,这一张照片他放到了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施无双睡得晚,他刚发,她就刷到了,立马就拨了他的微信视频通话。

    盛仰正坐在酒庄室外招待区与当地工作人员聊天,看到桌上手机来了施无双的微信视频,他给转成了语音通话:“现在国内都快凌晨了吧,你不睡觉干吗?”

    “我问你,你是不是跟诗雨姐姐单独去西班牙出差了?”施无双的语气听着像质问。

    盛仰转头看了眼正带领中国游客参观酒庄的花诗雨,对着电话里的施无双“嗯”了声。

    施无双更气了,“你不懂男女之间要保持距离吗?哪怕是同事也要保持距离啊,你可以带个男下属出差啊,就算带女下属出差也要好几个人一起,为什么偏偏带诗雨姐姐一个人呀?以前也没见过你带女下属出差啊?”

    “我也是个打工的啊,总部让我带她来出差,我还能拒绝?”

    “哦,好吧。”施无双自己说服自己,他们就是被委命而去的,“那我现在就买机票,我们一起在欧洲旅游一段时间再回国。”

    “不要任性好吗?”盛仰语气还算耐心,“要旅游你可以和你爸妈一起来,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旅游的,没有时间陪你在欧洲走马观花。”

    “我不管,我就要来!”施无双气呼呼地挂掉电话,她说要来那一定会来。

    盛仰把手机扔一旁,继续微笑着与人聊天。他有时候也挺无奈的,这个邻家妹妹既任性又粘人,小时候对他没有分寸,长大了还没有分寸。

    在盛仰这里获取不到具体行程,施无双就发微信问花诗雨:【诗雨姐姐,你们工作什么时候结束呀?工作结束后有什么安排吗?】

    花诗雨回:

    【我是明天去巴塞罗那玩,老板去不去我就不知道啦。(呲牙)】

    第45章 暧昧

    酒庄工作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花诗雨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房门是敞开的。

    盛仰路过,见她一边哼歌一边收拾行李,便问:“收拾东西干吗?明天就去巴塞罗那吗?”

    “是的,正想跟你说一声呢,买了明天早上的火车票。”

    盛仰本来挺愉悦的心情,刚傍晚的时候他一个人出去找蛋糕店,给她预定了明天的生日蛋糕,想着明天在这给她过一个生日,第二天再一起去巴塞罗那,以免赶路耽误她过生日,结果她明天一早就要先走,他心情无法愉悦了,问道:“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就走?你提前买票都不跟人招呼一声吗?”

    “我”花诗雨本来想告诉他的,但妹妹的突然询问,提醒了她这段时间确实跟老板走太近了,应该保持距离,所以她不想与老板一起同行了,“您不是允许了我后两周休假吗?”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像犯错了一般,“我的私人行程也也要告诉您吗?”

    “不是,花诗雨,”盛仰都要被她气死了,“你住院打点滴的那天晚上,我一晚上都盯着那吊瓶没睡觉,第二天还给你做早餐。为了让你每天都能吃上新鲜的蔬果,我每天早起跑那偏的不能再偏的市场买菜。为了让你更快恢复,我头天晚上都要制定好食谱,第二天做给你吃。搞到最后,你就这么回馈我的?”

    花诗雨顿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原来每天吃的脆脆的新鲜蔬果都是他一早去买的,原来那变着花样的可口饭菜都是他提前想好制作的,原来

    还没等她回答,他就生气回自己房间了。气不到十分钟,他就开始查去巴塞罗那的火车票。

    算了,碰上一个反应这么迟钝的姑娘,他认了。

    次日清晨,花诗雨起了个大早,想为盛仰做顿早餐,以表歉意。结果发现他房门开着的,里面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但他个人物品都带走了。

    好吧,原来他也不告而别。

    花诗雨也把自己房间收拾好,要准备离开时,楼下传来每天接送他们往返酒庄的司机的呼喊:“Chica(小姑娘)!”

    交流才得知,他是受盛仰委托护送她去火车站的。

    到了火车站,花诗雨推着行李箱到相应的候车区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总感觉前一排右侧坐着的戴帽子的帅哥好像是盛仰,遂向前去查看,果然是他。

    “老板,您怎么在这?”花诗雨伸头到前一排问。

    盛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手指不停打字,回复Bruce发过来的工作消息,“就允许你去巴塞罗那,我就不能去吗?”

    “当然可以。”

    “酒店订了吗?”他一心回消息,都没看她一眼。

    “还没呢,我想到了再订。”

    “别订了,我姐在那有栋房子,离圣家堂和海滩都挺近的,跟我去住吧,你住楼上,我住楼下,互不打扰。”

    “谢谢老板的好意邀请,但我觉得还是不要再麻烦您了。”花诗雨婉拒,“住Juan家,是公司提供的住宿,但旅游是我个人行程,跟着您去您姐姐家里住,会让人误会,我也不想欠下人情。”

    盛仰停下打字的手,偏头看她,又气又笑:“你大半夜跑来敲我门说自己痛得快要死掉了,求着我送你去急诊,那我是不是算救了你一命?这个人情你怎么还呢?”

    “我”花诗雨的嘴理论不上,默默退回原位坐着了。

    更巧的是,两人的位置在同一节车厢,盛仰就坐在花诗雨后三排的过道位置,一个几乎可以全程观察到花诗雨一举一动的绝佳位置。

    所以,花诗雨一动身下车,他就跟在后面下。她时常回过头来看他,但就是没办法喊停他,不能限制人家的行动。

    出了火车站,花诗雨招了一辆出租车,手刚松开行李,一个黑影迅速飞过,夺走了她挂在行李箱杆上的小帆布袋,她人还没反应过来,黑影就已经消失了。

    盛仰对此见怪不怪,向前询问:“那包里都有什么?”

    花诗雨还在懵神中,一时想不起那包里有什么。

    盛仰再问:“护照等证件在那包里吗?”

    “啊,护照,我看看,”花诗雨拉开自己的斜挎包,在内袋的内袋看到了自己护照和信用卡等证件,才稍放下心来,“证件没被掳走,但是那袋子里有我的钱包,钱包里有我所有的现金,我本想着把现金放那袋子里,好随时拿钱出来买东西。”

    “现金丢了就丢了呗。”

    “六百多欧,五千块钱啊,就这么水灵灵的被人抢了!”花诗雨想哭,她在国内银行换了七百欧元,用于在这零花。

    “就当五千块钱买了个教训,顺便击碎一下你对这座城市的过多滤镜。”盛仰推着她上车,司机帮他们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

    被推上车的花诗雨一直在发愁中,都不知道盛仰已经让司机开往他姐家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问:“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我姐家,放行李。”

    花诗雨看着他,很坚决地说:“老板,我真的不想去,请你不要为难我。”

    “我自己去我姐家放行李,不行?”

    “哦,好吧。”

    “你原本打算去哪?”

    “圣家堂附近转转来着。”

    “好,我知道一家酒店很不错,位置也还可以,晚上不吵。”盛仰跟司机说了一下那酒店的位置,让他先开去酒店,“你自己上那住吧,总可以了吧?”

    花诗雨点头,接受他的推荐,只要不是再和他共处一屋就行。

    到了酒店门口,花诗雨下车,盛仰探头出来说:“等会我过来找你,带你去吃一家我之前经常去的餐厅吃饭,顺便再带你去换点现金。”

    “嗯嗯,好吧。”要不是为了去换现金,她大概会拒绝他的吃饭邀请。

    一小时后,盛仰过来找她,并带她去了他所说的餐厅,一家开在街边的本地餐厅,分室外和室内区域,他们挑了室外的阴凉处坐下。

    服务员递来菜单,花诗雨翻了几页,也不知道什么好吃,就点了从前在课本上常出现的Paella、Churros和一些Tapas。

    盛仰在她的基础上加了份炖菜,且特意交代服务员:“Porfavor,quelapaellaestébiencocida(海鲜饭做熟一点,谢谢)。”

    花诗雨问:“我在上海吃过几次海鲜饭,我感觉软硬适中呀,这里的很硬吗?”

    “你在上海吃的,估计是改良过的,这里的便硬一点,你肠胃刚恢复,还是不要吃不好消化的东西。”

    “有心了,老板。”

    Tapas刚端上来,盛仰就有电话进来,重要的工作电话,他推不掉。他便让花诗雨先吃,自己则接电话。

    花诗雨拿起一串虾烤鱿鱼,一口一口慢慢品尝,眼睛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不同色种的人群和富有特色的街道,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在巴塞罗那街边餐厅吃Tapas的场景。

    看着看着,花诗雨注意到街头有个棕色皮肤的吉普赛女人靠着墙,坐在青砖铺的地上,脚边是一背篓的五彩花束。

    花诗雨很想买一束鲜花作为自己的23岁生日礼物,她其实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只是外婆去世后,几乎没有人用心去惦记她的生日了。

    可她不想让盛仰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不想给他带来任何的负担。

    算了,很多成年人都已经不过生日了,花任何时候都可以买。

    盛仰接着电话,发现对面的她望着某个地方发呆,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来是看到了一筐花。

    他想也没想,一边接电话,一边向那边走去。

    花诗雨以为他要去那边相对安静的地方接电话,也就没继续往那个方向看了。

    大约五分钟后,一小束白粉色小雏菊呈现在她眼前,她欣喜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花诗雨有点儿不敢相信了,笑着问道:“老板,这是买来送我的吗?”

    盛仰耸肩:“不然呢?”

    花诗雨接过花束,放在鼻前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她很是喜欢,“谢谢老板,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呢,我还以为第一个送我花的男生会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盛仰心里想说的是“没区别,早晚的事儿”,但他嘴上说:“那你以后叫你男朋友把买这束花的钱还给我,十欧。”

    其实是五十欧,那个吉普赛女人猜到他是要买给喜欢的女孩子,直接就坐地起价了,断定他会买。

    他听到这个价格想走来着,觉得就算有钱也不应该给一个奸商赚了去,去花店买一束雏菊都不要十欧,但那吉普赛女人说:“Tuchicasequedómirandomisfloresunbuenrato.Elromanticismonotieneprecio.(你的女孩盯着我的花看了好久,浪漫是无价的。)”

    所以,他为浪漫买单了。

    “好的,那我日后交了男朋友的话,一定让他把这十欧还给你。”

    “好。”盛仰拉开椅子坐下,饿了一天了,吃饭再说。

    吃完中饭,两人一同去逛了圣家堂、米拉之家,也一起去了波盖利亚市场逛吃。其实这些景点盛仰去过好几次了,但是这里的一切对花诗雨来说都是新奇的,他愿意牺牲时间陪她逛。

    逛得有些累时,两人在街边的一家咖啡馆歇脚。

    阳光照在她的手心,有些炙热,再往街头的尽头一瞧,应该快到这座城市最美的时候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地方,双眼都变得明亮:“老板,有没有兴趣去看日落呀?”

    “焦糖山吗?”盛仰知道这个地方,以前他的朋友经常和女朋友爬到那看日落,但是他从未去过那里凑热闹。

    “嗯嗯。”

    盛仰便开始搜索去焦糖山的路线,地铁加走路,大约需要45分钟,再稍仰头看了看楼宇间开始下落的太阳,不一定赶得上最佳日落时刻,但他不想扫她的兴,便问:“要跑一跑,能接受吗?”

    花诗雨坚定地点了点头,势必要赶上最美的时候。

    于是,两人开始快步赶往地铁站,下地铁后,盛仰慢跑在前,花诗雨小跑跟在后面,穿过街巷,往焦糖山的方向奔赴。

    趁黄昏来临之前,奔赴一场盛大日落。

    恰好,赶上了!

    两人挑了个人稍微少点的高处并排而坐,俯瞰着整个城市,城市的另一边是蔚蓝的海岸线,夕阳正沿着海面慢慢下沉。

    吹着伊比利亚半岛的海风,看落日的橘红色洒满整个城市。

    应该如何形容此时此景呢,大概是美得令人失语。

    而最令人惊艳的永远都是那座矗立在城市中央的圣家堂,当那一缕阳光照耀在这座百年建筑之上时,仿佛灵魂被撬动了一般。

    这一幕像极了初中时她在课外书上看到的那张图片,大概率就是在这个位置拍摄的,种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埋下的。

    当时觉得很遥远的地方,如今就在眼前,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盛仰微微侧首,目光随橘色的余晖一同落在她柔和的脸庞之上。微风轻拂,她的发丝随风轻轻舞动,而她只凝望落日下的世界。

    此刻,世界仿佛也只剩她和他了。

    趁此,盛仰伸手从侧边的纸袋里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蛋糕,这块蛋糕是他下午在咖啡店背着她偷偷买的甜点,并央求店员给他找一根生日蜡烛和打火机。时间匆忙,蛋糕店现做也要时间,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盛仰把蜡烛插上,再点上火,单手缓缓端到她面前,双眼望着前方,柔声道:“花诗雨,生日快乐。”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生日蛋糕,她惊喜愣住,随即捂住嘴看向他,话到唇边却只剩无声的感动,只有闪烁在眼里的泪光。

    盛仰转过头来看她,没想这姑娘竟感性得落泪了,便慌忙从口袋里取了张纸递给她:“怎么还哭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呀?”花诗雨哽咽问道,“你跟我来巴塞罗那,其实是想给我过生日的,对吗?”

    “要不还是先吹蜡烛吧。”盛仰轻轻晃了下手中的蛋糕,“蜡烛都快烧完了,你还没许愿。”

    花诗雨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却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了。

    妹妹见到了,钱也有了,其它小愿望不用许也能轻而易举实现。

    如果真要再许愿的话,她想谈恋爱。

    可一想到恋爱,她的脑海里都是眼前的他。睁眼看他时,眼底的情绪再次翻涌,泪水打转。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老板早已生出了别样的情愫。不然,当他握自己手腕、摸自己额头时,心跳不会像小鹿般乱撞;不然,在他身边不会越来越感到心安、舒适。

    她并不迟钝,她早就感受到了盛仰对自己的特别照顾,早已超越了老板与下属的关系,甚至超越了一般朋友的界限。

    很多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却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比如喜欢上他这件事。

    此刻,她好想拥抱他,拥抱这个带给自己惊喜和感动的人,可深深的负罪感将她牢牢束缚——他可是妹妹从小喜欢的人啊。

    只能克制,再克制。

    正在这时,盛仰手机里进来了电话,是施无双打过来的。他很无奈地接起:“施无双,你又干吗?”

    隔着半米,花诗雨都能听见盛仰手机里妹妹那欢快又活泼的声音:“我和司越在机场啦,快来接我们吧!”

    “没空!”

    盛仰直接挂掉了电话,烦得很。他为了能和花诗雨独处,连在这里的朋友的约见都婉拒了,那俩货却万里迢迢飞过来。

    “老板,你不去接他们吗?”花诗雨眼泪已抹干,开始啃蛋糕,沾得鼻尖上都是奶油。

    “不去,他们自己会找回去的。”盛仰偏头看她,本来郁闷的心情被她鼻尖上的那抹儿奶油逗乐,“真是委屈你了,吃个蛋糕连个勺都没有。”

    “哈哈哈,没关系。”花诗雨食指抹了抹鼻尖上的奶油,再送进嘴巴里添,“真甜啊!”

    盛仰笑:“也不知道你是真喜欢,还是不想辜负别人的一片心意。”

    “真喜欢!”

    “感动阀值提高一点,不要为了点小恩小惠就感激涕零,这样很容易被坏男人骗的。”

    “你又不是坏男人,我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那”盛仰迟疑了几秒,说道:“算了,回头再给你补一个,或者再送你一份大礼。”

    盛仰其实觉得这块蛋糕过于粗糙和廉价,不是他该送给她的礼物。

    “不用再补一个。”花诗雨啃了一口又一口蛋糕,“送我一份大礼吧。”

    “什么大礼?”

    “升职加薪!”花诗雨嘿嘿乐笑。

    “这个得靠你自己争取,酒庄120周年的周年盛典,你来主导吧。”盛仰说,“做好了,升职加薪不是问题,我额外再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期待!”

    见她把蛋糕吃完了,盛仰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并撑开纸袋:“垃圾放这。“

    “好的。”花诗雨把擦了嘴的纸巾和蛋糕外包装等都扔进袋子里,“再看一会*就下山吧。”

    “嗯嗯。”

    两人像刚来那样,并排坐着看日落,与刚才有所变化的是——夕阳就差一点点接近海面了。

    花诗雨说:“这场日落会让我对这座城市永远存有滤镜。”

    盛仰此时未懂,以为是这场日落太美,以致于她永远喜欢这个地方。

    而花诗雨,她永远都忘不了他们一起奔跑在巴塞罗那的大街小巷,只为奔赴一场绝美日落,永远忘不掉他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生日蛋糕。

    谁都不知道,在巴塞罗那焦糖山的日落下,隐藏了她的秘密心事。

    第46章 发愁

    下山后,花诗雨回了酒店,而盛仰独自回盛棠家。

    不出所料,他刚踏进盛棠家的那条街,就看到家门口有俩货坐在行李箱上等他回来。

    “坐人家家门口做贼啊?”盛仰朝他们喊。

    “你可算回来了!”施无双立马迎上去挽他胳膊,“你去哪了?”

    盛仰抽出被她挽着的胳膊:“都是汗!”

    施无双摸了摸自己胳膊,一点也不黏乎,“哪有啊,一点汗都没有。”

    司越:“他是嫌弃你啊,你还不懂吗?”

    “你哥不是下下周才举办婚礼吗?”盛仰开锁推门,“这么早跑这来干吗?”

    司越表哥下下周在意大利举办婚礼,他本来计划下周再来欧洲。

    “你以为我想这么早来啊?”司越冲旁边的施无双看了一眼,“这大小姐作怪啊,非得拉我陪她现在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比我妈还难缠。”

    施无双:“那我路上无聊嘛!”

    盛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真的无话可说了,但手还是习惯性地帮她把行李提进屋里。

    施无双跟在后面问:“诗雨姐姐呢?她不是说也在巴塞罗那吗?”

    “什么?”司越行李都不顾了,凑上来问盛仰:“花诗雨跟你一起来西班牙出差的?”

    司越没刷到盛仰发的那条朋友圈,花诗雨更是在这的一条朋友圈都没发,他压根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来出差,而且他知道盛仰从不单独跟女同事出差。

    盛仰“嗯”了声。

    “我去,你们怎么不早说啊,我要知道你和花诗雨一起来出差的话,我肯定不来碍你们事。”

    “什么事啊?”施无双不安地问,“他和诗雨姐姐怎么了吗?”

    “他就是对你太好了,导致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司越折回门口拿行李,“明天我就走,你们仨慢慢扯吧。”

    盛仰把施无双的行李放下后,回过头来问他们:“晚上吃什么?”

    “既然花诗雨也在这里,喊她一起出来吃饭啊。”司越把行李搬进屋里,拿出手机找花诗雨的微信,“我来给她打个电话。”

    盛仰:“不用打了,她在azul酒店,也不会过来。”

    “那我去找她吧。”施无双倏地跑出去了。

    盛仰:一天天莫名其妙的!

    司越在屋里吧台前坐下,开始搜去罗马的机票:“你要想和花诗雨在一起,必须先解决双双,她虽然单纯善良,但发起颠来有你受的。”

    “跟我有毛关系啊。”盛仰走到吧台,把自己电脑打开,开始投入工作,陪了花诗雨一天,还有很多工作邮件都没有回。

    半小时后,施无双一手提着个袋子,一手牵着花诗雨的手,高高兴兴进来了,欢快地呼喊:“我们来了,去吃饭吧。”

    “我就不去了。”盛仰手指敲着键盘,“你们去中超帮我买点挂面,再顺便买点鸡蛋和青菜回来。”

    “行,养生大爷。”司越捏起手机,起身挥手,“我们走,别管他,我请客。”

    施无双把一个装满东西的纸袋搁盛仰手边:“诗雨姐姐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放这了,保管下。晚上我和她一起睡,你收拾出一个房间给我们睡。”

    盛仰这才停下敲键盘的手,瞥了眼手边的衣服,再抬头看看花诗雨,眼神似乎在说:我劝你一天你都不来住,她几分钟就把你带过来了,我连她都不如吗?

    花诗雨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回避他的视线。

    “快走了,饿死了。”司越拉着施无双的胳膊,施无双牵着花诗雨的手,三人赶着去吃饭。

    留下盛仰一人在家工作,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们才蹦蹦跳跳回来。此时,盛仰还在桌前工作。

    司越把买来的食材放桌上:“你想要的都买了,我做的你肯定要嫌弃,你自己弄吧。”

    “嗯。”盛仰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几根手指快速打字,很忙碌的样子。

    施无双提起食材,自告奋勇道:“我给你煮吧。”

    盛仰一把按住袋子:“求你了,别浪费食物了。”

    当年她煮的那碗齁咸且坨成一团的面,他还记忆深刻,再也不想尝试了。

    “好吧。”施无双又积极问道:“那我能帮你干什么?”

    “洗洗睡吧,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

    “哼!”施无双气呼呼地跑楼上去了。

    花诗雨想去追她,却被司越拉住:“别管她,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又顺势撮合盛仰与花诗雨一把:“诗诗,你帮你老板煮个面呗,他忙得不可开交,别把他饿坏了。”

    这袋里面的面条、榨菜、鸡蛋、生菜以及各种调料都是花诗雨选的,她从在超市里就想好了要给盛仰煮碗什么样的面,只是她怕施无双介意,就迟迟不敢主动说要给老板煮面。

    这会司越都这么说了,花诗雨便提起袋子,拉着司越一同去厨房。

    厨房里,花诗雨撸起袖子洗锅接水,问道:“司越,可以帮忙打个下手吗?”

    “可以,需要我做什么?”

    “帮忙把青菜洗一下吧。”

    “好的。”司越取出一颗生菜放在水池里扒开洗。

    花诗雨一边烧水,一边切榨菜。

    司越见她把开袋即食的榨菜倒出来切碎,有些不解地问:“这不是可以直接吃的吗?重新切了再炒?”

    “嗯嗯,前些日子我水土不服,老板也是这样给我做面的浇头的。”

    “什么什么什么?”司越立马放下菜,走过来吃瓜:“你俩住一块了?”

    锅里的水开,花诗雨下了一把面下去,“那不叫住一块吧,我们集团老板空了一间房子给我们出差住,他住他的房间,我住我的房间啊。”

    “他从来没有跟哪个女生单独住在一个房子里过,双双都没有,所以双双非要拉我过来,就是因为知道他没有习惯单独跟女生住一个房子。”司越转头看了厨房门口一眼,确保没有人偷听,才放低音量吐槽道:“我跟你说,他还有洁癖,家里必须干净不说,他出门住酒店必带自己的四件套,不然晚上睡不好。有一次,我和他从伦敦飞苏黎世,到酒店了,他发现自己忘带四件套了,当天就又飞回伦敦了。”

    花诗雨噗嗤笑出声,出门必带四件套这点和自己挺像的,但是没严重到像他这种没带四件套就折返回去的地步。

    吐槽归吐槽,司越终归是会为兄弟说话的,“但是他身心俱干净,从不乱来,又爱生活,会做饭,绝对会是个好对象。”

    花诗雨总感觉司越这话里话外都在向她推荐自己的好兄弟,问道:“他这么优秀还担心会找不到对象啊?”

    “那你是不知道,符合他要求的极少。长相要他第一眼就喜欢的;生活要像他一样干净、健康的;底色一定要善良的;脑袋绝不能是空空的。”

    当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司越有问过盛仰的择偶标准,盛仰就是这么回答的。当时司越就觉得这家伙估计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被他给遇到了。

    “第一点就很难很难了。”花诗雨把面捞起,起了另一个无水锅倒油,准备煎鸡蛋,“等会面煮好了,你帮忙给他吧,就说是你煮的,双双问起的话,也说你煮的哈。”

    “”

    司越并不想当这个“借花献佛”的好人。

    面煮好,司越按照花诗雨的要求把面端出去给盛仰,双双正在楼下客厅翻自己的行李,他便按照花诗雨的交代说:“我煮的,老子为数不多的下厨次数都献给你了,你得给我全干完!”

    盛仰看了看眼前的面,鸡蛋煎得金黄且完整,榨菜明显是重新炒过,看起来就非常有食欲。他对此表示怀疑:“你有这手艺?”

    “别瞧不起人!”

    盛仰半信半疑地挑起几根面往嘴里嗦,面条软硬适中,汤汁鲜美,他真的不认为平常厨房都不进的司公子能把挂面煮得这么好吃。

    待施无双上楼了以后,司越在盛仰耳边透露道:“不是我煮的,我哪有这手艺,是花诗雨煮的,她不想让双双知道她给你煮了面。”

    盛仰嘴角上扬,果然是花诗雨煮的,边吃面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想让双双误会呗。”

    “她不会一直觉得我跟施无双有点什么吧?”盛仰很苦恼地说,“我有向她试探过几次,但是都没感觉到她对我”他手比划了下,“就没有那种你懂的。”

    司越哈哈大笑:“活该!你也有今天!”

    “笑什么呀?”花诗雨收拾好厨房出来,“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跟我分享分享。”

    盛仰瞥了司越一眼,不许他说出来,同时转移话题:“施无双话多爱熬夜,时差也还没倒过来,你若是不想被她影响,可以睡楼上另一个房间。”

    “没事呀,我不介意。”花诗雨抱起桌上自己的东西,欢欢喜喜上楼找妹妹去了,来这就是为了和妹妹一起睡觉。

    施无双已经洗漱好靠坐在床头玩手机了,见她来了,热情邀请道:“诗雨姐姐快去洗澡吧,我等你来和我一起睡呢。”

    “好呀。”

    半小时后,花诗雨洗漱完,关上房门,坐到了施无双的身边。

    施无双点开自己手机上的网盘,点进《成长碎片》那个大文件夹里,里面含《我和爸爸妈妈》、《我/盛仰/司越》、《我和阿仰》、《幼儿园》、《小学》等多个文件夹,但她单独进入了《我和阿仰》这个文件里,里面又按时间细分了几个文件夹。

    施无双先点进了《1-6岁》那个文件夹,里面全是一个婴幼儿时期小女孩和一个儿童时期小男孩的同框照片和视频,看模样,应是她和盛仰。

    施无双滑着照片,满脸笑意地介绍说:“你看,这张是我刚到爸爸妈妈家时,第一次和盛仰见面,他说我长得像洋娃娃,要抱抱我。”忽而,她语气一转:“不像司越,第一次见我,就说我长得像葫芦娃。”

    施无双继续滑:“还有这张,盛仰背我放学,他们学校在我幼儿园旁边,他就经常跑来接我放学。”她语气又一转:“不像司越,就只知道拿着个球拍在后面赶我走。”

    接着是《6-12岁》的文件夹,施无双依旧满脸幸福地介绍说:

    “你看我们一起在北京旅游时候的照片,我们两家经常一起出去旅游。”

    然后是《12岁之后》的文件夹,12岁之后他们的同框照片明显变少了许多,不到之前的一半。施无双略带遗憾和难过地说:“后面盛仰去伦敦读书了,我去加拿大了,我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他长大后也不怎么喜欢和我一起拍照了。”

    但是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的照片,妹妹的穿着总是干净好看的,衣服几乎不重样,脸上也总是笑嘻嘻的,可见妹妹从小生活富足,被爸爸妈妈深深宠爱着,花诗雨真的特别欣慰。

    楼下盛仰在楼梯口听到楼上施无双一直在说话,他怕她打扰花诗雨休息,便喊道:“施无双,赶紧睡觉!”

    “他在催我们睡觉了。”施无双躺下,“诗雨姐姐,那我们关灯睡觉吧。”

    “好呀。”花诗雨随着妹妹躺进薄被里。

    灯光关闭,四下安静,两姐妹盖着同一床被子。

    施无双平躺着,花诗雨侧躺着,隔着三十厘米的距离,面对着妹妹,闻着妹妹身上的清香,听着妹妹的匀称呼吸声。

    施无双忽然说:“诗雨姐姐,我从小就很依赖他,我感觉我的人生里不能没有他。”

    她说这些,花诗雨并不意外,回应道:“嗯呢,猜到了,你能专门把你们的照片分类放在一起,可见他在你心里很重要。”

    “我和他的故事远不止那些照片,还有很多很多。他是一个特别善良热诚的男孩,因为我是被收养的,他对我就更加呵护,小时候都不允许我身边的朋友和同学提我是被收养的事,他很明确告诉他们我就是我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

    我是早产,小时候身体比较弱小,他就跟在我后面保护我,游泳、打球等那些运动都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学的。后面我学戏曲,只要他在,他都会抱着花来听我唱戏,每次都是从头听到尾,哪怕其他观众觉得无聊都退场了。”

    稍作停顿,施无双笑了笑说:“虽然他也爱管着我,但是我喜欢被他管着呀。有时候我还会故意惹他,就是想引起他注意,让他关注我。我不能想象没有他我会怎样,可能会发疯吧。”

    花诗雨头枕着自己胳膊,耐心听完了妹妹关于对盛仰的喜欢和依赖的描述,也明白了妹妹今天叫自己过来一起睡觉的真实目的。

    花诗雨不知道如何回复,只道:“双双要不早点睡吧,我明天一早还要去塞维利亚看帅哥呢,看能不能勾搭上一个帅哥。”

    施无双跟着笑,原来诗雨姐姐目标不在身边,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后面,施无双安心睡着了,花诗雨小心翼翼地卧在妹妹旁边,她感觉这一刻好幸福,跟做梦一样。她多么想把自己和妹妹共睡一张床的事分享给外婆和妈妈,她们一定会像她一样开心。

    所以,她不想让妹妹视自己为敌,更不想让妹妹伤心难过。

    **

    次日,盛仰起了个大早,什么都没干就先上厨房煮四个人的早餐。忙碌一小时,煮了四碗面,煎了四个荷包蛋,烤了几片吐司,切了一盘橙子,都端上了桌。

    司越洗漱好,从洗手间里出来,一坐下就上手拿吐司吃,“你煮这么多干吗?我们三个人吃得完吗?”

    “对,三个人,没你的份,你快别吃了。”

    “对什么对,花诗雨不是一大早就离开了吗?”

    “她走了?”

    “对啊,现在应该在去塞维利亚的路上了吧。”司越拿出花诗雨给他的微信留言给盛仰看,“她说我们好好玩,她去塞维利亚了。”

    看完花诗雨对司越的留言,盛仰匆匆回自己房间拿手机,早在一个多小时前,他起床之前,花诗雨就给她发了微信:【老板,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去南部玩两周了。如果有需要我做的工作,尽管安排哈,我可以抽出时间里处理的。】

    又是一次既客气又礼貌的“不告而别”。

    盛仰不想回了,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人回到餐桌前吃早餐,本来还想等两女生起来再一起吃,这会没必要等了,反正施无双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她总是晚上催不睡,早上叫不醒。

    盛仰和司越吃得差不多时,施无双穿着睡衣,披着凌乱的头发下楼了。她在他们面前从无拘束可言,而他们对她这个样子也习以为常。

    施无双拉开盛仰旁边的椅子,挨着他坐下,随意绑着头发,问道:“怎么煮四碗面?你不知道诗诗姐姐去塞维利亚看帅哥了吗?”

    盛仰把自己凳子往另外一边挪了点,保持与她的距离。

    施无双偏要再挪过来靠近他,他干脆不吃了,扔下才咬了两口的吐司,起身向房间走去。

    施无双:“干嘛啊?”

    让她保持分寸的话,他不想再重复了,回过头来,很平静地说:“我晚上回上海,你要是还想在这住的话,钥匙给你,你住完了记得把钥匙还给管家。”

    施无双气得要哭了:“干嘛啊,我为了你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要回去,都不陪我玩几天,你也太过分了,哼!”

    在桌对面的司越顺了两片橙子,默默离席,这局面帮谁说话都不行,还不如沉默。

    盛仰再次转过身来,郑重说道:“施无双,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不要再来道德绑架我,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施无双一下没了气势,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接受不了他的任何一句稍重的话。

    回到房间的盛仰拿起手机给花诗雨发去一条消息:【好好看你的帅哥去吧,不用想着工作。】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花诗雨已经在飞往塞维利亚的飞机上了,她选择不回他的消息,希望能把对他的爱意抑制住。

    南部的最后一站,她去了龙达,那个私奔小镇。

    看到日落下亲吻的情侣,她不由地羡慕,竟想起了盛仰,她曾经幻想过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到这地方来。早知道就不该独自来这个地方,就不会触景生情了。

    回程她选择从塞维利亚搭乘五个小时的大巴到马德里,好好感受一下这个国家。再在马德里住一天,第二天搭飞机回上海。

    这一次的五个小时的大巴,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大巴穿过橄榄地,送她离开温暖的南部。

    一个多月的从北到南的西班牙之旅,虽然在巴塞罗那遇到过一次抢劫,但那些善良热情的本地居民更让她印象深刻。

    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会再来这个国家生活。

    第47章 害羞

    北京时间18点,花诗雨回到上海的出租屋。

    她第一时间不是休息,而是到楼下敲房东老太太的门。她出国在外的一个多月里,有跟房东老太太通过几次视频通话,后面的两次视频通话里,她都看到房东老太太躺在床上,估计是生病了。

    敲门的声音并不轻,可房东老太太过了十来分钟才来开门,她搀着腿,黑掺白的头发打着结,双颊比之前更加凹陷,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花诗雨连忙上前扶她,用上海话亲切地问:“杨阿婆,侬身体好点了伐?”

    “好不了,前些日子得流感了,吃药好了,前两天又摔了一跤,痛得起不来。社区工作人员见我几天没出门,来看我了,但是他们不想担责啊,他们打电话给我儿子,我儿子电话都打不通了。”房东老太太哀求花诗雨:“小花啊,你明天有没有空陪我上医院去啊,我还不想死啊。”

    “好的,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花诗雨把她扶进屋,“杨阿婆,你吃饭了吗?”

    “随便吃了点面包,我不能久站,做不了饭。”

    “这样不行的,没有营养。”花诗雨扶着她坐在躺椅上,“我来点一些外卖。”

    花诗雨坐在房东老太太的旁边,先点了她爱吃的上海菜,然后才给自己点惦记已久的家乡菜。

    想到自己明天要陪房东老太太去医院,花诗雨给奚涧发去了请假请求,奚涧原因都没问就同意了,但让她给盛仰也说下。

    花诗雨便给盛仰发微信:【老板,明天我请假,老大已经同意了,我跟您再说一声。】

    盛仰刚跟印度同事线上“吵”了一架,这会看到她的消息,心情都变好了。虽然她的语气很礼貌,但他还是秒回:【回上海了?】

    花:【是的,刚回来的。】

    SY:【本来可以让你在家倒时差,但是你这么久没来公司了,还是希望你明天来一趟,哪怕就下午来两个小时。】

    花:【可是我明天要带房东老太太去医院看病,她慢性病多,得要一天时间才能检查完。】

    盛仰有时候真的觉得她善良过度了,很担心她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也相信她与房东的情谊,只能稍作提醒:

    【你们有缘,帮助她、陪陪她都没问题,但老年人病多、孤独,后面她可能会一直依赖你,你要想清楚自己能不能受得了多次麻烦。】

    【在治疗方面,你不要替她做决定,不要提建议,避免有个三长两短赖上你。】

    【她儿子这么多年也没回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万一是个自私刁钻的鬼,那你可能就是好心办了坏事。所以什么忙能帮,什么忙不能帮,你都要先过过脑。】

    盛仰每次都能想到她没想到的,给她很多分析和建议,这也是花诗雨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他的原因,总能从他那得到安心的提示。

    花:【还是老板想得周到,谢谢老板提醒~】

    SY:【嗯,后天见。】

    **

    后天一早,花诗雨像之前一样,第一个抵达办公室。

    虽然有两个多月没来公司上班了,但她的工位依旧是干净整洁的,桌上的多肉和绿植都被养得很好,看来是有天使同事守护了她的一亩三分地。

    坐下没一会,花诗雨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袭来,心也跟着步子怦怦直跳,手指不停敲打键盘,掩饰自己的紧张。

    “你对着一个锁屏壁纸敲什么字呢?”盛仰忽然在她身旁停下。

    “啊,额”花诗雨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电脑屏幕,电脑开机了,但密码还没有输入,就停留在锁屏壁纸状态,还哐哐瞎打字,真的有被自己蠢到。

    盛仰瞧着她的头顶,把公司车钥匙放她手边:“这车还是你开,不要拒绝。”

    “哦。”花诗雨手指慢慢移过去拿钥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她手就跟触了电般迅速收回。

    “至于吗?是不是那天晚上施无双跟你说了什么?”

    花诗雨一直微低着头,余光只敢瞥他的上身,不敢往他脸上看,答道:“没有,就聊了些戏曲。”

    “那就好,不要听她瞎说,我跟她什么也没有。”

    既然她都不看自己,盛仰很识趣地结束聊天,回自己办公室了。

    待他回去之后,花诗雨忍不住偷偷去瞄他,两周多不见,她忍不住想看看他。

    偷瞄第一眼和第二眼时,盛仰正在开电脑,没注意到外面有人看自己。

    偷瞄第三眼时,盛仰刚好朝她的方向看来,两人视线对上。她却迅速躲避了对视,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不敢抬头。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以前都不这样的。

    花诗雨自己都解释不清为什么时隔两周再见到他会如此紧张,难道是因为两周前刚确定了自己喜欢他?难道是因为他可能也喜欢自己?难道是因为有“化学反应”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晃了晃头,让自己镇定,反复提醒自己不能这样——你们只是上下级关系,装也要装得像他下属,像他同事。

    里面的盛仰见她这样紧张又不敢害羞的样子,不禁发笑,真想把她喊进来,当面逗逗她。

    “诗诗!”

    “Chica!”

    Emily和Sofía小跑过来,一人挽着花诗雨的一只胳膊,脑袋分别靠在花诗雨两肩。

    Emily嘟囔道:“你不在,都没人给我买早餐,煮养生汤了。”

    Sofía附和:“就是,中午吃饭都不香了。”

    花诗雨轻轻拍了拍Emily的脑袋:“你好点了吗?”

    Emily:“好多了,看开了呢,再给自己一年自然备孕的时间,要是还怀不上,就去做试管了。”

    “那就好。”花诗雨再拍拍Sofía的脑袋:“你呢?最近如何?”

    Sofía:“我的西班牙签证下来了,过两个月我也要去西班牙看望我的妈妈和姐姐了。”

    花诗雨:“恭喜呀。”

    盛仰出来,路过他们,不解摇头,明明前两周还挺正常、安静的Emily和Sofía,花诗雨一来,三人就跟女大学生宿舍一样热闹。

    奚涧来了,大方地与花诗雨打招呼:“诗诗,好久不见哦,老板说你在酒庄表现非常棒,深受大家喜欢。”

    花诗雨笑了笑说:“老大,好久不见啊,是您和老板教得好呀。”

    “还学会客气了。”奚涧放下电脑,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等Tina来了就开会,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

    三女生同时默契比“OK”。

    Tina一来,市场部门所有成员聚集在小会议室。

    奚涧坐在主位,第一句话就问:“你们觉得我们市场部门谁表现最好?”

    Emily和Sofía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对面的花诗雨。Tina虽有些不想承认,但也指向了花诗雨。

    见大家都都指向了花诗雨,奚涧满意道:“诗诗的能力和努力大家有目共睹,那么六月份与LOEE品牌联合举办的CR酒庄120周年盛会将由诗诗全程负责,你们以及我都要全力配合她,听从她的安排。”

    LOEE为欧洲某国的高端奢侈珠宝品牌。

    这是一个升职信号,Emily和Sofía为花诗雨感到高兴,双双鼓掌:

    “好的!”

    “一定配合!”

    “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此次酒会的基本想法。”奚涧把自己电脑上的页面投屏到荧幕上,整一个页面都是酒,“这是此次酒会上需要露面的酒,一共三十六款酒。”他往下滑了一页,“还有这款皇室系列10号,还未对外销售,此次要在酒会上与大家见面,也是我们今年唯一的新品了。”

    皇室系列是CR酒庄经多年陈年的特级珍藏款酒,也是CR酒庄最具代表的酒,每五年发行一款,今年是第十次发行。

    “关于皇室系列的酒,你们都了解,我就不过多介绍。”奚涧退出各类酒的页面,点开一份PPT,“这是120周年酒会的方案和流程,可作为参考。选址、物料、制定现场搭建方案等这些不用说,协调管理好活动公司就行。比较重要的是,我们此次拟邀请的嘉宾中,除了有各类媒体、经销商、主播、杂志总监等常规嘉宾之外,还有领馆和旅游局的人员,以及《慢慢走,去远方》节目组的领导和明星。当然,LOEE品牌也会邀请一些人过来,到时候与他们协商好。”

    Emily:“哇,逼格好高的样子。”

    “是的,这是CR中国分部有史以来规格最高的一次酒会。”奚涧看向花诗雨:“前几天我和老板去见了领馆和旅游局的人,他们希望顺便宣传一下他们国家,你可以在宣讲PPT上融入一下当地的特色,宣讲时提及一下。”

    “这么重要的宣讲PPT和宣讲也由我来做吗?”花诗雨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问,其它幕后工作她勉强能担下,但对着各界人物宣讲她会有压力。

    “当然咯,你是我们一致认为可担此重任的人。”奚涧鼓励她说,“旅游局的人你见过了,《慢慢走,去远方》节目组的人你也见过了,害怕啥呀,相信自己!”

    一切安排都过于突然,花诗雨都还是懵的,懵懵地点头接受了。

    奚涧继续说:“他们也希望酒会所用的物料最好选西班牙的品牌,比如小食可以选他们国家品牌的火腿和橄榄之类的,这个你想想怎么去和那些品牌商谈,让品牌商赞助我们的酒会。”

    不管什么任务,花诗雨都先应下:“好的。”

    “其它.…”奚涧想了想说,“没有了,诗诗你下午好好梳理一下,然后把这些工作都细分下去。”

    其实花诗雨对于统筹工作是茫然的,没有概念的,更不懂如何把工作细分下去。

    后面,奚涧让其她人出去了,留下花诗雨。

    花诗雨撑着额头,一脸忧愁地问:“老大,我感觉我做不好统筹工作,怎么弄呀?”

    “先别急着否定自己,没有谁一开始就会做领导,都是慢慢摸索过来的。”奚涧拿起遥控器,关掉投屏,“把握住吧,这次做好了,你就是市场部的老大了。”

    “老大,你真的要提前退休了吗?”

    奚涧合上电脑:“嗯,年纪大了,脑子跟不上。本来年前就想走,老板让我等这次酒会结束后再走。”

    “老板肯定是想让您再带带我。”

    奚涧微微笑,一时没说话,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让他再带带花诗雨,是给他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也让他可以体面的离开。

    奚涧把电脑推到一边,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给她:“我们现在理一下吧,早点把工作分配下去。”

    “好的。”花诗雨接过笔,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积极做笔记。

    奚涧把各个环节可能会遇到的困难都跟花诗雨讲了一遍,再根据以往的经验帮她把工作划分到底下的人头上去了。

    会开完,花诗雨满脸疲惫地抱着电脑和笔记本从会议室出来,一沾上工位就趴下了,眯着眼睛想放空一会,脑袋里却全是*工作上的问题:

    酒会地址选在哪?要办成什么样子的?怎么邀请那些重要的人?如何去找可提供赞助的西班牙品牌商?找到后该如何谈?PPT怎么做才好?如何宣讲?

    这一切她都毫无头绪,连叹几声气,好希望有个人来帮自己理理顺。

    “吃饭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下一份汤和米线分开装的外带云南米线,“Emily和Sofía去排队买网红蛋糕了,没空给你带饭。”

    看到这只手,她也知道是盛仰,小声说了声:“谢谢”,又拿起手机,“多少钱?我转给您。”

    盛仰就站那,她都不抬头看自己,那他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一直未听到回应的花诗雨终于仰起头看他,眨了下眼,问道:“老板,多少钱呀?”

    盛仰盯着她那泛红的小脸看,轻轻笑了,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会开太久了闷的,还是像早上那样的害羞。

    “老板,多少钱呀?”花诗雨再一次问。

    盛仰不想跟她争,告诉了她具体价格:“五十六。”

    “好的。”花诗雨转了六十过去。

    盛仰看了眼她写在笔记本上的一些会议要点,大概猜测到了她的困惑,想帮助她理顺,便说:“吃完了来我办公室一下。”

    “呃?”花诗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去您办公室干吗?”

    “帮你梳理工作啊!”盛仰直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还想干吗?”

    花诗雨被他盯得更加慌乱了,立马挪开了视线,低着头,手慌忙地扒拉米线的外包装袋,说话都不顺了,“没没想干吗,我我吃饭了。”

    盛仰“嗯”了声就回去了。

    他一走,花诗雨解包装袋的手都利索了,几秒钟就解开了,温热冒气的泡椒酸汤和米线,配菜有肥牛、酸豆角、酸萝卜片、金针菇。

    刚在会议室的时候,她就在想中午要让Emily帮忙带份酸酸辣辣的汤粉来,太久没吃了她想念得很,刚好老板就买来了。

    他好像有读心术,能精准读懂她什么时候想吃什么。

    花诗雨满足吃完,连汤汁她都喝了一半。稍作休息后,她带着自己电脑进了盛仰办公室。

    盛仰伸手,示意她在自己桌对面坐下,直接进入工作主题:“酒会的选址,目前有两个备选,一是外滩100号,二是花溪村度假酒店,你来选。”

    只要谈及工作,花诗雨就能短暂忘记他们之间的其它关系。她打开电脑,点开一个空白文档,准备做笔记,同时回答道:“我选花溪村度假酒店。花溪村度假酒店本就是我们合作商,这次再找他们合作,或许可以争取价格便宜一点;再者如果真让我宣讲的话,我在那里会有一种归属感,就不那么紧张了。”

    “那就听你的,你去谈价格。”盛仰问说,“你还有什么问题,一起说吧。”

    “我现在其实很混乱,事情很多,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分配下去,如何实行下去才好。”

    盛仰能理解她,她以前是被安排的,现在是要去安排别人,难免不适应。他先舒缓她那种事事担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公司的任何宣传活动都不只是你们市场部的事情,它是全公司一起配合完成的,只是市场部负责牵引。这一次你负责整体流程,但你后面有奚涧,有我,遇到困难了,找我们就好了,我们也会随时盯着进度。”

    花诗雨点点头,心里稍缓和了些,反正天塌下来有领导顶着。

    然后,盛仰开始为她梳理工作:“你先确定好嘉宾的大概人数以及大概要多大的场地,再去跟花溪村度假酒店谈,谈下来之后就是交给活动公司搭建和布置了,与活动公司的协调管理工作还是交给Tina;嘉宾的邀请、各类宣传的合作,让奚涧和Emily负责;找供应商的事,是采购部门的活,这点让Sofía协同采购部门完成”

    盛仰一口气说了很多,花诗雨快速码着字,生怕漏了他说的重点。

    说话太多,盛仰感觉口渴了,顺手去拿了桌角边上的两瓶纯净水,先拧开一瓶放到她手边:“PPT的制作和宣讲这个就没人帮得了你,你得自己来,我可以帮你看看,提点个人意见。”

    “好的。”花诗雨没时间喝水,他刚说的话都还没记完。

    盛仰喝了两口水,继续说:“我个人有个行事风格,就是具体任务分配到具体的员工,员工只需把自己分内工作做好,互不推卸,互不越职,这样可以省掉很多扯皮和抱怨,你可以参考一下。”

    “好的。”

    “这期间所有来往邮件都抄我一份,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说,其它也没什么了。”盛仰望了眼外面,Emily和Sofía正美滋滋地吃着蛋糕,“你也快回去吃点甜的吧,休息下再工作。”

    “好的。”

    第48章 发疯

    准备周年酒会的每一天,花诗雨都是抓着时间过的,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她每天六点半起床,做副业做到八点,然后去上班;上午她除了做自己的工作之外,还要督促同事的工作进度;下午一般开车出去谈合作,外勤回来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加班制作PPT,这个点是她最有灵感的时候;晚上一般搞副业,也会抽出点时间修改PPT,一直忙到十一点准时睡觉。

    周末,她也不敢闲着。上午买菜做饭,做自己和房东老太太两人份的餐,顺便帮她做家务;下午大部分时间窝在家里工作,主业副业一起做;偶尔会被司越拉去他的酒吧唱歌,或者一起去打球、打拳、看赛车,释放一下压力。

    一个周日下午,花诗雨坐在桌前修改PPT,她感觉有款酒的介绍写得不对,便截图发给盛仰,并问:【老板,我这款酒的介绍写对了吗?】

    盛仰刚好和施无双、司越在小区里的网球场打网球,轮到他下场休息,他放下球拍,坐在场地边上的长椅上,刚拿起手机就看到花诗雨发过来的消息。

    他回:

    【这样写就行了。】

    【但是周末你工作个什么劲?】

    诗诗:【谁叫我穷呢,想赚钱呐!】

    SY:【上年度的年终奖收到了吗?】

    诗诗:【收到了,谢谢老板厚爱。】

    SY:【你一点也不穷,有两百万了吧?】

    花诗雨这段时间太忙,只知道自己银行卡月月有进账,还没具体算过有多少。

    这会她点开手机银行去看了几眼,定存里有一百万,活期账户里有综艺节目到酒庄录制项目的额外提成13万元、悦己的二笔项目奖金20万元、年终奖18万元以及亚马逊店铺盈利提现的40多万,拢共加起来有200万了。

    诗诗:【(撒花)(撒花)】

    盛仰跟着笑,真心为她感到开心,比他自己赚钱了还要开心。去年因为悦己的大卖,他去年的年终奖金比前年多了百来万,这里面有花诗雨的一半功劳。

    司越走过来,见他看着手机傻笑,便打趣道:“哟,和诗诗聊着呢。”

    盛仰没理来人,只管和花诗雨微信聊天:【记得捂紧你的钱袋子,千万不要去碰基金、股票之类的东西,更别听别人瞎忽悠去投资,你现在还不具备钱生钱的能力。】

    司越在他旁边坐下,拧开水,咕噜喝了几大口水解渴,问道:“你还没追上人家吧?”

    “忙完这段时间再说。”盛仰不想这段时间来个告白扰乱她的心思,想等这次120周年酒会后再说。

    施无双也走过来,在盛仰旁边坐下,偷偷瞄了眼他的微信聊天页面,看到当前聊天框里的备注是“诗诗”,失落与嫉妒瞬间涌上她心头,直接问道:“你和诗雨姐姐在一起了,是吗?”

    盛仰转过头来看着她,坦白且明确地告诉她:“没有,但我喜欢她,而且我一定会和她在一起。”

    坐在另头擦汗的司越闻到了一股火药味,默默站起来,往侧边挪了两米到安全地带,准备视情况劝阻。

    施无双气得眼睛通红,大声质问:“她哪里好了?除了长得漂亮、身材好,她还有什么啊?学历比不过你,家世比不过你,小地方出来的穷人家而已,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啊?”

    盛仰把头别到另一边,不想回答她这种幼稚到蠢的问题。

    施无双依旧不依不饶:“我问你话呢?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说难听点,她就是个乡吾宁(乡下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越说越过分了,盛仰干脆离开,任由施无双怎么吼喊,他都不回头看她一眼。

    施无双气急败坏,把矛头指向司越:“我问你,我难道还比不上花诗雨吗?”

    司越谁也不想得罪,保命回答:“不知道,反正谁都比不过我未来老婆。”

    施无双怒瞪了他一眼,赌气走了。

    司越才不受他们影响,准备去找别人组队打网球。

    没一会,施无双又跑过来问:“你知道花诗雨住哪里吗?”

    司越知道,但不会告诉她,怕她会去迁怒于人家,遂好言相劝道:“盛仰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好不容易有个想要在一起的人,你干嘛去破坏人家呢?更何况花诗雨又不只是长得漂亮,她身上有很多很多的优点,人家踏踏实实,不走捷径,二十出头就年入百万,所以不要老是一口一个的穷人家、乡吾宁去形容人家,非常的不礼貌。”

    “你们都被她迷惑了!”施无双失去了理智,疯狂跑掉了。

    她假言问花诗雨:【诗雨姐姐,你住哪里呀?】

    花诗雨对于妹妹是毫无防备的,告诉了她自己居住的小区。

    二十分钟后,施无双开着跑车冲到了花诗雨的小区门口,让她马上出来。

    为了不让妹妹等,花诗雨妆都没化,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黄色的跑车在这窄小的回迁小区门口显得格外扎眼,惹得路过的人都往这看。

    施无双戴着墨镜,没好气地冲花诗雨喊道:“上车!”

    花诗雨有些不明所以,站在副驾驶车门边,温声问道:“双双,是有人惹你生气了吗?”

    施无双直接吼道:“我叫你上车!”

    花诗雨吓得一个哆嗦,没来得及思考,就上了她的车。

    花诗雨都还没坐稳,“轰隆”的引擎声就响起,几秒的功夫就炸出了这条街,速度快到花诗雨都害怕,心脏都要被弹出来一般,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好开去的地方是偏远的郊区,车少,人少,路宽广。

    伴着轰鸣引擎声,施无双怒道:“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盛仰?!为什么要占据我的朋友?!”

    施无双越说越激动:“我希望你消失!永远消失在我的眼前!!”

    妹妹的怒吼声盖过引擎声,句句扎进花诗雨的心里,她哑然无措,负罪感充斥她的大脑。

    眼看妹妹开车速度越越来越快,再这么下去,不光她们有危险,还会殃及无辜路人。花诗雨努力保持镇定,答应道:“好,我消失,我明天就去提离职,尽快离开这座城市,永远都不跟你们联系。”

    施无双有所缓和,开车速度放缓了些,隔着墨镜看了花诗雨一眼:“你怎么保证?装可怜?乘机而入?!”

    花诗雨眼神坚定道:“双双,我是说真的,我一定会消失在你和他们的生命里。”

    施无双此刻是缺乏理智的,不怎么听得进和信任她的话,一直开着车,速度依旧很快。

    花诗雨担心,望着天边一片又一片向这飘来的乌云,换一种温情方式劝道:“双双,快下雨了,回家吧,你爸爸妈妈肯定很担心的。”

    施无双却无动于衷。

    花诗雨仍温言相劝:“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也一定会消失,我希望你的生活恢复如初。”

    慢慢地,施无双也稍软了下来,把车停在路边,额头靠在方向盘上,崩溃大哭:“可是他已经喜欢上你了,你一点也配不上他,我的朋友竟然也为你说话,我的生活已经被你破坏了,永远都恢复不了!”

    花诗雨悄悄伸手过去,把车钥匙拔了,伸手想去安抚她,又怕她排斥,手悄悄缩了回来,“那是短暂的一种错觉吧,我离开了,这种错觉就会消失的。”

    “你不要再说了!”施无双哭着大喊,“我讨厌你!”

    花诗雨不敢动,不敢出声,怕再激怒她。

    待她哭声稍静下来后,花诗雨低声说:“我送你回家吧,最后一次。”她怕妹妹再度情绪失控而发生事故。

    施无双心里也懂,什么也没有说,与花诗雨换了座位。

    一路上,施无双都别过头去,未看旁边的花诗雨一眼。

    花诗雨都看在眼里,表面淡定地把妹妹送回了别墅区门口。

    目送妹妹自己把车缓缓开进去了之后,花诗雨一路向出租屋的方向狂奔,黑压压的乌云让这个世界都变得灰暗,让她的世界没有了光彩。

    她再也忍不住了,自责地狂甩了自己的耳光,随之大声痛哭。

    忽而“轰隆”一声,大雨倾泻而下,而她的心里早在妹妹让她消失的那一刻起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她觉得自己是罪大恶极的罪人,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外婆,对不起所有爱她的人。

    她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闯入妹妹的生活,为什么要破坏妹妹原本美好的生活。

    一切源头都在自己。

    雷电交加,大雨不停,路人纷纷躲进商店里。

    只有她,在暴雨里,一路狂奔,一路痛哭。

    小时候的她,很怕雷电,一有雷电就躲到外婆身后,躲进外婆怀里。可是现在,她巴不得就此消失,妹妹就不会讨厌自己了。

    可是外婆也说了,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责怪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

    她想外婆了,很想很想。

    那一晚,她听着哗啦大雨声,躲在被子里自责痛哭到凌晨,泪水浸湿了整个枕头。

    天亮,放晴。

    花诗雨休整好情绪。她给自己煮了碗葱姜水,以防感冒;热敷了眼睛,减少肿胀;化了个卧蚕眼妆,穿戴得体去上班了。

    一上午,花诗雨坐在工位上一声未吭,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敲动。她敲下了一份辞呈,列出了一份自己所做工作的明细,然后一并发给了盛仰。

    盛仰收到她的邮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看了几遍发件人和辞呈上的名字才敢确定自己没看错。

    再望向外面的她,原来一上午没离位、没说话,是在写辞呈,可是昨天下午还好好的聊着天,请教着工作上的问题。

    这不像她,除非受了很大刺激。

    盛仰什么也不想干,迅速出去,把她带到会议室,把门严实合上。

    “你脑子进水了?”盛仰转身看她,可她头微低着,脸也稍偏向另一方,脸上无任何表情,“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怎么,就是不想干了。”

    “不想干?”盛仰笑了,谁都有可能不想干,但她没有可能,为了本次120周年酒会,她比谁都认真和负责,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你说个理由。”

    “Molly说过,请假和离职不需要理由,通知一声即可。”花诗雨请求道:“但是我希望老板能看在我过往的付出份上,准允我一周离职,这一周我会全力配合交接。”

    她说的这些屁话,盛仰略过,只注意到了她那微肿的双眼,说道:“你别以为你化了个不一样的眼妆,我就看不出来你眼睛肿了。”

    花诗雨脸又偏过去了一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嘛?”盛仰往她跟前再挪了一小步,声音软了下来,关心问道:“昨晚是不是哭过了?”

    他的关心让她有些绷不住了,手掩着微润的眼,与他擦身而过要出去,“那就等一个月后到期自动离职吧。”

    一个月后也才五月底,酒会在六月初,意味着她连酒会都要放弃参加了。

    “站住!”盛仰喊住她,转过身来,对着她的后背,“做事要有始有终,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请你不要为难我,员工有离职的权利。”

    花诗雨手抓起玻璃门的门把手,准备开门出去,门却被他冲上来摁住了,“就算你要离职,也不是这个时候。我让你负责此次酒会,让你负责宣讲,并不只是给你机会表现,让你升职这么简单。更多的是让你在这个行业露个脸,让大家认识你,丰富你的履历,以后迎接你的都是机会。你都到这一步了,却想着放弃,那你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你甘心吗?”

    不甘心。

    她哪里会甘心,可是她答应了妹妹要尽快消失,哪有什么事情有妹妹重要。

    花诗雨坚持要走,使力硬拉门,门却被他用一只手掌用力抵住:“员工是有离职的权利,但你没有职业道德!你作为项目负责人,却在紧要关头赌气离职,你对得起公司对你的重望吗?对得起我和奚涧对你的栽培吗?对得起你自己的努力吗?”

    花诗雨握门把柄的手松了下来。她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害怕自己会给公司和同事带来麻烦。

    见她快被说动了,盛仰主动为她打开了门,最后说了一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你自己重要,一个月跟一个半月也没有任何什么区别。”

    花诗雨出去,当即就给施无双发去微信消息:【双双,不好意思打扰你。我跟公司提了离职,但由于我负责的项目要一个半月之后才能结束,公司待我不薄,我不能留下一个烂摊子。我保证,一个半月之后就会离开,到时候也会删掉与这里认识的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从你认识的人里彻底消失。】

    施无双一直未回。

    盛仰向Emily和Sofía打听,但都不知道花诗雨到底怎么了。

    第49章 释怀

    那日晚,盛仰在家里书房工作,司越打电话过来。

    那头喧嚣人声与摇滚音乐交织,过于刺耳,盛仰把电话从耳边移开,接着电话里传来施无双的买醉大哭声:“你叫他过来啊,他怎么不管我了。”

    自从上次明确告诉她自己喜欢花诗雨后,盛仰就没再理过施无双,哪怕施无双通过父母邀请他上家里吃饭,他都婉拒了。

    司越一边扶着烂醉的施无双,一边冲手机喊:“她又趁我不注意溜进来喝酒,刚员工还发现她在路边抽烟。她已经疯了,根本不听我的,你赶紧过来把她接走!”

    “关我屁事!”盛仰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机往桌上一扔。

    一小时后,手机又响起,这回是施无双妈妈的电话,他没有理由不接。

    对方语气焦急道:“阿仰啊,伯母求求你了,来看看我们囡囡吧。她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明明一个乖乖的小姑娘突然就学会抽烟酗酒了。前几天还跟我们说要去整容,要去做医美,他爸不同意,她就死活要去,以不去上学、绝食来要挟我们。”

    对方的语气听着感觉已经急哭了,“她从小就最听你的话了,伯母真的求求你了,快来看看她吧,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盛仰很烦躁,真的不想再管施无双任何了,可伯母都来求了,他不能再拒绝。

    一刻钟后,盛仰出现在施无双家的院子里。

    司越穿着件施无双爸爸的老头衫从大厅里跑出来,对盛仰说:“你快进去治治她,我真的受不了了,刚吐了我一身。”

    “她到底怎么了?”盛仰问。

    “我有点怀疑她那天去找过花诗雨了,因为花诗雨连对我的态度都变了,以前叫她来唱歌,她会热情大方的过来。这两次喊她,她都是非常礼貌的拒绝,像是故意疏离我们。”

    “那你不早说!”

    “我又不确定,只是推测!”司越边走边气,“再说,谁要管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屁事儿!”他又隔着衣服闻了下自己被呕吐物侵占过的腹部,差点都要呕出来了,真的很想骂人,一定要远离这个疯婆子,一定!

    盛仰进到客厅,已过七十的施父和年近七十的施母在屋里走来走去,见到盛仰来了,赶紧迎上来。

    “来来来!”施无双父亲手抖着拉着盛仰进来。他年纪大,身体不太好,着急上火就手抖,“快帮我去看看她。”

    “伯父伯母,我先跟你们说下,她要是没办法好好说话,我会直接骂她的,她若动手,我也会还手。”盛仰先给二老打个预防针,因为他们自己都舍不得打骂这个孩子。

    施母知道盛仰有分寸,放心应道:“没事,能骂醒也行。”

    得到准许后,盛仰用力推了几下施无双的房门,门却始终开不开。

    施母敲了敲门,语气柔和:“双双,阿仰来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不开!”

    无论施父施母如何好言相劝,里面都是回应“不开”。

    这招只对疼爱她的父母管用,对盛仰不管用。他甩了句“爱开不开”,随即转身就走,预判她几秒后就会跑过来开门。

    果然,不出三秒,她就开了门,然后又坐回墙角边,

    盛仰进去,只见她坐在地上,靠着墙,手里倒夹着根女士香烟,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把烟点着,动作极不娴熟。

    “你倒是点啊?”盛仰手叉着腰,笑着俯看她,“学人家叛逆都学不会。”

    被一眼识破,施无双气急败坏地扔了香烟和打火机,“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事,所以你来烦我和花诗雨干吗?”

    施父施母两人对视,对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感到疑惑。

    说到花诗雨,施无双更气了,拽下自己的泡泡拖鞋就是一扔,一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父亲。她自己都没想到扔错了人,眼里满是愧疚,却嘴硬不肯道歉。

    施父有些生气,但还是不想说自己女儿的不是,默默捡起了鞋。

    盛仰看不下去了,任性一点都可以接受,但这种不尊重人的行为他非常讨厌,一把夺过施父手中的拖鞋往她头上重重一扔:“你有什么资格扔他们!养你不如养块叉烧!良心被狗吃了!”

    施无双微仰起头,缩着脖子,眼神僵直,明显被吓懵了,接着委屈的眼泪滚滚而下。她没想到盛仰会回扔过来,还这样骂她。

    施父看到女儿落泪就心疼,拉拉盛仰的胳膊,为女儿解释:“她只是在气头上,你看她还知道扔个泡泡鞋,本意不是想攻击我们。”

    施母跟着红了眼,跪坐在地上,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擦拭女儿的眼泪。

    “施无双你都多大了,还玩叛逆这种戏码?你不上学、不吃饭、故意学坏这些手段只会威胁到你的父母。他们一把年纪了,还为你愁得睡不着、吃不下,你良心不会痛吗?没有他们,你根本就没有现在的生活,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盛仰语气稍重地对她说,“你说你喜欢我,我请问你是怎么喜欢的?来烦我?把怒气发泄到花诗雨身上?这叫喜欢吗?你以为你是在过家家吗?小时候的玩伴有了对象,你就觉得别人抢了你的东西,又哭又闹的,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施父和施母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乖女儿怎么突然变了,原来是女儿最喜欢和最依赖的大哥哥有了对象。

    见她情绪缓和了下来,且慢慢靠缩进了施母的怀里,盛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与他们道了声别就离开了。

    施无双靠在妈妈怀里抽泣:“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又任性了,可是我好难过,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呀?”

    “爸爸给你煮碗解酒汤,晚上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过去了。”说着,施父就去厨房了,他不懂如何安慰女儿,只知道行动。

    施母抱着女儿,轻轻抚摸她的头,像安抚小时候的她那般温柔:“宝贝,你早晚要接受阿仰有对象这个事实,迁怒于阿仰女朋友是不对的。我们要接受一个事实,亲近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陪着自己,包括以后爸爸妈妈也都会老去,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盛仰回到家,坐回书房,手机拿起又放下,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给花诗雨道个歉。

    SY:

    【抱歉,我现在才知道施无双去找过你了,不好意思因为我的问题给你带来了麻烦。】

    【我希望你不要多想,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也说过她了。她就是对我依赖习惯了,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会有女朋友的事实。】

    【其实她本性不坏,平常挺善良的一小姑娘。他的父母在五十岁左右的时候收养了她,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老来得女,所以她父母对她万般宠爱,什么都依着她,甚至溺爱,导致她任性了些。】

    【我替她向你道歉,也替我自己向你道歉。】

    消息发出去几十分钟了,盛仰点进去七八回了,每次都失落退出,只能安慰自己说她在做副业的工作,没时间看手机。

    也可能她真的被施无双搞烦了,真的不想理他们了吧。

    过去的一两周里,她每天都很认真工作,会积极与同事沟通工作,偶而也会与同事说说笑笑。唯独与他,除了工作,就再无其它交流,哪怕他多次主动发微信给她,她都一字不回,见面了也没有任何表情给他。

    盛仰不想影响她,就一直没追问,想着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那就还有机会。

    正当盛仰放弃等她回复,要去洗澡睡觉时,桌上手机震动了。

    他激动地点开,她终于回了,只不过回的是:【双双还好吗?】

    他就纳闷了,之前关心她和问候她的信息,她统统都不回,一提到施无双,她就会回。

    正常人对找自己麻烦的人都会避而远之,而她在这种情况下还关心起欺负自己的人。

    他总感觉她对施无双有种说不上来的特殊感情。

    她还追问:【上次司越说她好几次都跑到你们酒吧去买醉,她是不是很伤心?】

    既然她一直问,说明她很关心施无双,盛仰便顺她的意,也为了有话聊,回复道:【伤不伤心我不知道,不懂事是真的。二十多岁了,来一次叛逆期,抽烟、喝酒、旷课、绝食,大喊大叫要去整容,要去做医美,伯父伯母一把年纪急得团团转。】

    花诗雨知道妹妹做这些是想引起盛仰的关注,但是这些威胁不到盛仰,他只会越来越反感。

    她无法强迫盛仰去喜欢自己的妹妹,可内心的自责与担忧再达极点,不知如何是好。

    花诗雨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想约妹妹出来见一面,再次当面保证自己会离开之外,也想站在旁人的角度去劝劝她。

    于是,她鼓起勇气给施无双发去消息:【双双,不好意思再打扰你,我们可以再见一面吗?】

    稍微缓过来的施无双对于自己之前的冲动开始感到内疚,回应道:【好,明天中午12点我学校门口见。】

    花:【明天见(可爱)】

    得到妹妹回复,花诗雨很高兴,都忘了还有盛仰的消息未回就去睡了。

    **

    次日中午,花诗雨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到施无双学校门口。

    施无双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钟到校门口,见到花诗雨,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来了。”

    “嗯嗯。”花诗雨看到憔悴了不少的妹妹就心疼,“双双,你还好吗?”

    施无双转身进校园,“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其实花诗雨是吃过饭再来的,但妹妹的邀请她不想拒绝,遂跟着妹妹进了校园。

    两人并排走在斑驳树影下的柏油道路上,施无双问:“你和盛仰已经在一起了吗?”

    花诗雨连摆手:“没,没有,我们从没在一起过。我只是因为工作暂时抽不开,我打算六月中旬离开这个城市,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施无双没说什么,低头看路,慢慢走着。

    路过一戏剧排练室,里面的男孩女孩唱着他们最热爱的戏曲。花诗雨透过窗户多看了几眼,眼里是她对里面的人的羡慕。

    施无双说:“我在网上看过你演唱戏曲融合现代音乐的视频,当时很火,我还给我们老师看了,她说你唱得很好,很有天赋。”

    “谢谢你们的认可,我就是唱着玩玩,并不专业。”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初为什么不学戏曲呢?”

    花诗雨愣了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向不知人间疾苦的妹妹解释这个问题。

    走到听不到学生排练*戏剧声的地方后,花诗雨说:“我外婆是民间戏曲表演者,我有幸遗传了一些她这方面的天赋。但是在我们那个贫穷闭塞的小县城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高等学府里还会有戏曲这样的专业,就算知道,也没有条件去选择。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死磕那几道数学题、物理题、地理题,或者早早辍学去广东的电子厂、浙江的制衣厂打工。”

    施无双有所触动,意识到自己没有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到了食堂,施无双领着花诗雨在食堂窗口选菜,不过妹妹选什么,花诗雨就选什么。

    这个点的食堂,人不多,零零散散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座位。她们选了个周围没有人的角落位置坐下。

    盘里有线椒炒肉、西红柿炒蛋和炒青菜,花诗雨却发现妹妹一直吃线椒炒肉,也没听到她喊辣,可能真的是基因里自带的吃辣基因。

    吃了好一会,花诗雨小心翼翼地问道:“双双是对自己长相不满意吗?”

    其实花诗雨不理解妹妹为什么突然会有整容这种想法,她本就处在这个美女如云的戏剧学院,要是真对自己不满意的话,应该早就会有这想法。

    施无双抬头看了看花诗雨那张没有任何修饰却很漂亮的脸蛋,羡慕又叹气:“从前我对哟自己都挺满意的,可是后来他说”她喉咙咽了咽,想说却又不肯承认。

    花诗雨大概猜到了妹妹想说什么,放下筷子,端起汤碗喝汤,脑子里在想要怎么鼓励妹妹才不会刺激到她。

    经过两分钟的语言组织,她放下汤碗,随后说道:“双双,我看过你几次戏剧演出,我都感叹,平常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一到戏剧场上就变得特别专注,我感觉你浑身都发着光。而且啊,戏曲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本就小众,极少有人坚持,而你却一直坚持,一直热爱,多么的有使命感呀。我要是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妹妹呀,我肯定会骄傲的不得了。”

    施无双展颜,这的确是她最骄傲的一件事了。

    “所以呢,一个男人的看法一点也不重要。”

    “那你喜欢他吗?”施无双却问,“会在意他的看法吗?”

    花诗雨选择不回答她前面这个问题,但回答她后面这个问题:“我当然会在意我喜欢的人的看法,但是没有任何人值得我为他去脸上动刀,除非是自己真的想。”

    花诗雨认真看着妹妹的眼睛,问道:“双双,你是自己真的想吗?接受得了那些疼痛和后遗症吗?据我了解,不管是微整还是医美,产生的影响都是不可逆的。”

    施无双夹菜的手顿住了,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昧地认为盛仰喜欢花诗雨大大的眼睛、鹅蛋般的小脸,所以她也想变成这样。

    花诗雨:“如果不是自己想去做的,那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的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施无双轻声反驳:“那因为你是被爱的一方,我不信你不被爱或者被失恋还能不难过。”

    “会,当然会难过,我能理解你的那种愤怒和悲伤,换我我也讨厌那个突然出现的外来人。”花诗雨先肯定妹妹的难过情绪,再慢慢抒解:“但是我不会因此伤害自己的身体,因为我的外婆才是最爱我的人,拿命爱我的人。每次我不开心、不想吃饭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我对不起在天上看着我的外婆,所以我哪怕伤心,我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尽量不被其他人波动情绪,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我的外婆会掉眼泪,我相信你的父母也是如此爱你。”

    听着,施无双慢慢湿润了眼眶,想起了把自己捧在手心的年迈父母。她很自责,父母那么爱她,她却在纠结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自己。

    花诗雨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施无双,同时包里的手机也响了,是盛仰打过来的。她看了施无双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接。

    施无双接过纸巾:“他打过来的吧,接吧。”

    “应该是让我去监督酒会的搭建。”花诗雨一边解释,一边接起电话。

    盛仰问:“你在哪?”

    花诗雨直接回复工作上的事情:“我等会就会过去现场。”

    盛仰依旧问:“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会坐地铁过去。”说完,花诗雨就挂断了电话,开始扒拉那半盘已经凉掉的饭菜,“有点工作,我吃完就得走了。”

    花诗雨把一盘食物都吃完了,一根菜叶和一滴汤都不剩,让妹妹以为她是饥肠辘辘而来,然后饱餐一顿离开。

    花诗雨走后,施无双在那坐了好久。

    施无双忽然明白过来盛仰为什么会喜欢上花诗雨,绝不仅是因为花诗雨拥有他喜欢的外表,还有很多美好的品质。

    那么,她也就释怀了许多。

    第50章 维护

    花溪村度假酒店,最大宴会厅。

    公司三分之一的员工都过来了,各自盯着自己所负责的环节,为明天下午开始的酒会作准备。

    盛仰则站在会场入口处打电话,一直说着“劳烦你了”、“谢谢”之类的话。

    花诗语抱着电脑想悄悄过去,却被盛仰拽住胳膊。他给电话那头的人道了声别,随即挂断了电话。

    花诗雨先礼貌问候:“老板,您怎么有空过来?”

    盛仰松开她的胳膊:“奚涧有事过不来,你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就我过来操这个心。”

    “哦,有劳老板费心了。”花诗雨朝Tina那边走去,“那我去问问Tina准备得如何了。”

    盛仰跟上:“中午跑哪去了?”

    “个人私事,不便透露。”

    “”

    盛仰暂时不跟她计较,等会再找她算账。

    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酒会的搭建布置工作基本完成。花诗雨最后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之后,她让大家都下班了。

    最后,她自己坐下来,把自己的三语PPT放映到屏幕上,想自己一个人先彩排两遍。

    她手握演示笔上台,对着空无一人的会场各方鞠躬,然后面带微笑对着空气开始宣讲。第一遍用的中文宣讲,第二遍换成西语,第三遍又改用英语,第四遍就是中英西三种语言混合宣讲。

    每讲一遍她都会记录时间,她发现单用一种语言宣讲的话,时间就短,但多种语言混合的话,时间就过长了。

    她就开始整合,什么时候该用中文,什么时候该用英文,什么时候该用西语,什么时候该混合用三种语言。

    之后,她又开始了一遍又一遍的中英西三种语言混合宣讲。

    即便是彩排,她也一丝不苟,每个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很到位。

    殊不知,盛仰在昏暗的角落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充当她的第一个观众。

    忽然,花诗雨停顿了下来,发现了双手插兜靠在墙边看自己的盛仰。她害羞而笑,不好意思再进行下去。

    盛仰大方走过去,在最靠近演讲台的位置上坐下,问道:“要听听我的意见吗?”

    花诗雨点了点头,其实早就想听听老板的意见,但是想到自己要与他保持距离,便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

    “你过来。”盛仰喊她下来,“演示笔给我。”

    花诗雨下来,把笔放到他手边,在她对面坐下。

    盛仰拿起笔,笔柄尚有余温。他把PPT返回到首页,从第一页开始往下滑:“明天嘉宾里有三分之二的中国人,而且主要是卖给中国人,所以宣讲的时候以中文为主,英语为辅,专有词汇沿用西语,再口头翻译一遍给他们听。”

    接着,他滑到有葡萄品种介绍的那一页,“比如这里,西语是Garnacha,你PPT上虽然已经写上了中英文的翻译,但是你自己可以口头加一句Garnacha即为Grenache,也就是歌海娜,这样大家就更清楚了”

    花诗雨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点,都牢记在心。

    她本身就做得很好,盛仰只花了十分钟提了点自己的意见,就让她继续上去练习。

    没一会,盛仰手机进了电话,中午给他打过电话的花东秘书让他过去取资料。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五点多了,便朝台上的花诗雨说:“等会在这吃个晚饭再一起回家吧。”

    花诗雨走过来,摇头拒绝:“不了,晚上我得去给房东老太太做饭,她请的保姆离职了。”

    上次住院后,房东老太太请了个白班保姆照顾自己的一日三餐,花诗雨帮忙照看管理,但是这个保姆会贪买菜钱,老太太就不要她了。这几天,花诗雨每天早晚做两人份的餐,送一份到楼下给腿脚不便的房东老太太,顺便帮老太太找找新的保姆。

    “你看你对房东老太太都这么热心,为什么突然对我就这么冷淡呢?这段时间都没对我笑过一下。”盛仰感觉不爽,甚至有丝怨念了,“施无双迁怒于你,你就来怪我,我招谁惹谁了,我喜欢”

    “我不喜欢你。”花诗雨打断盛仰的埋怨,抢先回复了一句违心的话,眼睛都不敢直视人家。

    还没告白就先被拒绝,盛仰都气笑了,嘴也硬起来:“我有说喜欢你吗?少在这自作多情了。”

    盛仰气得拉开椅子就走,一声别都不道。

    花诗雨站在台上,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光影里,脑海里还停留在他的那句“少在这自作多情了”,心里竟落寞起来。她也很矛盾,希望自己是自作多情,这样三个人都好。

    接着见他在门口与一个美丽知性的女孩子汇合了,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

    花东秘书领着盛仰往自己办公室去,说道:“你上次来问我们要花溪村的原始视频,我们花总就去调查了一下花小姐的背景,挺苦的一孩子,从小无父无母,跟外婆相依为命。”

    上次在这看花溪村迁移的纪录片,看到花诗雨那般触动流泪,盛仰就觉得纪录片里肯定有她自己和她外婆。而花溪村度假酒店当初肯定拍了很多花溪村的视频和照片,里面一定会有花诗雨的外婆。因此他就找到花东鸣的助理,希望能够得到一份原始的花溪村的视频和照片。

    盛仰应:“应该是的,大学都是贷款读的。”

    “花小姐是你女朋友吗?”花东秘书忍不住小小八卦,“一般下属的话,你应该不会这么上心吧?”

    盛仰笑笑说:“还不是。”

    “那估计马上就是了。”

    盛仰也希望马上就是,可是目前来看她被绊住了。

    到花东秘书办公室电脑前,花东秘书点开一张花溪村一群小孩的合照,问他:“当初拍了好多花溪村老人和小孩的照片,这是一张花溪村所有小孩的合照,你猜猜哪个是花小姐?”

    照片是十多年前拍的,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但盛仰一眼就注意到了C位那个扎着双马尾、笑得很甜的小女孩,指着小女孩说:“应该是这个。”

    “有眼光,花小姐从小就漂亮可爱。”

    盛仰随口就应“谢谢”,好像是替女朋友收下别人的赞美。

    花东秘书把电脑移到他跟前:“花溪村有关的所有视频和照片都在这了,你自己Copy一下吧,到时候慢慢挑你想要的。”

    “好的,谢谢你了。”盛仰早有准备,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U盘,把花溪村的所有视频和照片都拷贝到自己U盘。

    他带着U盘心满意足地离开花东秘书办公室,本想直接回家,但还是放心不下花诗雨,又折回去看看她还在不在。

    果然,她还在那对着空气宣讲。

    他走过去,说道:“回家吧,你的房东老太太是老年人,饿不得。”

    “你不是已经跟一个美女走了吗?”花诗雨嘟囔道。

    盛仰笑,当她是在吃醋了,反问她:“那你中午上哪去了?”

    花诗雨关着自己电脑,一时说漏了嘴:“去双双学校和她一起吃饭了。”

    “她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我是劝她不要为了个男的伤害自己的身体。”

    “”盛仰都无语了,“关我什么事啊,她就是心智不成熟,喜欢和依赖都分不清,谁要跟她玩过家家啊。”

    花诗雨也没什么好说的,确实不能强人所难。

    “走吧,一起回家。”盛仰帮她把电脑充电线拔了。

    花诗雨接过自己电脑充电线,连同鼠标分类装进自己电脑包里,再拉上,“不用了,谢谢老板,我自己打车回家吧。”

    “这里荒郊野岭的打不到车。”盛仰直接提过她手中的电脑包转身走,她人也就跟了过来。

    到车旁,盛仰把车钥匙塞到她手里,自己则坐进了副驾:“你先送我回月湖云顶,然后你把车开回家,不要再还给我了。”

    “我都要离职了。”

    “离职了再说!”

    花诗雨站在副驾室外面,扭扭捏捏的不想开,答应过妹妹要与他保持距离的。

    “那就干等着吧。”盛仰坐那看着她,陪她耗着。

    花诗雨想了下,自己明天要去店里做头发,要穿上她那花重金定制的西服和高跟鞋,还是自己开车方便稳妥,便绕过去坐进驾驶室了。

    车平缓行驶,两个各怀心事,一路未言。

    花诗雨把盛仰放在别墅区门口,让他自己走进去,她怕在里面碰到妹妹。

    只把他送到门口这事,也就花诗雨干得出来,盛仰忍了,在里面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自己家。

    花诗雨开着车回家,路遇一个红灯,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来自老家的陌生号码,她拒接了。

    刚拒接,那个陌生号码又打进了,无奈之下,她接了。

    对方一来就喊了声:“姐,我是志明。”

    花志明,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她小七岁。当年,她去上大学前夕,花贵让花志明偷偷给她送来两千块钱,但是她没要那两千块钱的施舍。

    花诗雨只“嗯”了声,没挂断,但也不想多聊。

    花志明:“姐,我们在上海。”

    花诗雨还是只“嗯”了声,他们就算在外星也不关她什么事。

    花志明:“爸爸在六院住院,医生说要么截肢,要么就直接放弃治疗回家,可是截肢也有感染的风险。”

    花诗雨心咯噔了一下,对于任何人的病痛她都无法做到言语凌厉,可是当年她和外婆在陈凤娟面前捡钱的卑屈还历历在目。

    花诗雨没出声,花志明继续说:“爸爸去年在地里插秧,踩到了生锈的钉子,他没当回事,后面伤口越来越严重,他就简单处理,又跑地里干活,感染更加严重了,搞得现在组织都坏死了,县城医院推荐到大城市的医院来看看,我们就过来了。”

    绿灯亮起,后面车辆催促喇叭响起,花诗雨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副驾座位,刚想启动车辆时,后面的车直接撞了上来,使得花诗雨的车往前漂移了半米,她吓得赶紧把车停靠在路边。

    后面的车也跟着停靠在路边,是一辆奇形怪状的跑车,就是车上下来的红发女人狂躁得很,跟嗑药了似的,对着花诗雨破口大骂,囔囔要叫男朋友过来收拾花诗雨。

    花诗雨并不想跟疯女人对骂,取出手机想要报警,却被疯女人把手机打掉了,啪啦掉在地上,屏幕给碎了。

    花诗雨默默把手机捡起,走到离疯女人几米远的绿化带旁,拿着破手机给交警打了电话。

    在等交警过来的几分钟里,她就看着那个疯女人跟男朋友哭闹撒娇说自己碰上神经病了。

    花诗雨想,为什么一个素质这么差的疯女人都能开上豪车,而自己那个老实巴交、软弱无能的亲生父亲因为省两块钱,耽误了治病,现在躺病床上要截肢,真是讽刺啊。

    当然,花贵并不值得同情,无知和穷造就了他的可悲。

    交警来了,疯女人的男人也来了,人高马大,花臂花腿,凶巴巴的黑脸上还有道疤,吓得花诗雨都不敢过去,还是交警让她过去。

    疯女人还气势汹汹骂花诗雨阻碍她,交警喊她闭嘴,要检查她是否酒驾。

    另一名交警让花诗雨报保险,公司的车,她不知道买的哪家保险,便打了盛仰的电话。

    花诗雨问:“车的保险是哪家的呀?”

    “平安,怎么了?撞了?”

    “嗯,被一跑车追尾了。”

    盛仰青菜炒到一半,立马关了火,紧张起来:“那你有没有事?”

    “我人没事。”

    这时,花臂男走过来,操着粗犷的嗓音对花诗雨说:“美女,私聊吧。”又指了指她被撞破的车和被砸烂的手机,“车和手机,你开个价。”

    花诗雨看了眼另一边,那疯女人拒不配合交警的检查,交警训斥疯女人:“嗑药了就去戒毒!”

    花诗雨有些害怕了,一辈子都没跟花臂男和嗑药女打过交道,不知道作何处理。

    花臂男挺了挺自己满是肌肉的胸膛,紧逼的眼神罩下来,追问:“美女?”

    逼得花诗雨心里发怵,不禁向后退了两步,手机举在耳边,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叫我‘男朋友’过来。”

    电话那头的盛仰很自然地回应:“好,我现在过来,在哪里?”

    花臂男替花诗雨大声回复:“万安路和三阳路的十字路口这。”

    盛仰撂下锅铲,留下半锅半生不熟的青菜,开车出门了。

    不到十分钟,盛仰就过来了,花臂男看了眼盛仰的车,没再闹着要私聊了。

    盛仰把花诗雨护在身后,问了下具体情况后,就把自己的车钥匙和工作手机给了她,交代到:“你开我的车回家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花诗雨不想把烂摊子留给盛仰,坚持不回。

    “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工作呢,老太太也等你回去做饭,是不是?”盛仰的语气像极了哄女朋友,就差上手抚摸她头了,“听话好不好?”

    花诗雨这才点点头,一步一回头回去了。

    晚上做饭的时候,花诗雨脑子里都在想盛仰,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下意识说出“叫我男朋友过来”这话。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对盛仰的喜欢根本抑制不住,或者真的要彻底离开才能抑制住。

    花贵的事也让她烦心,内心在纠结要不要去六院看看他。

    吃饭的时候,花诗雨用盛仰的工作手机给盛仰私人微信发去消息:【老板,事情处理好了吗?】

    问了几次,盛仰都没回,花诗雨越着急。

    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花诗雨登录自己的微信,再次问盛仰:【老板,你还好吗?】

    盛仰刚收拾完厨房,回到餐桌前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才看到花诗雨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

    他回:【早就处理好了,刚手机在充电,没看手机。】

    花:【那女的真的嗑药了?】

    SY:

    【据她自己描述去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有过,回来就戒了。】

    【警察查了,没酒驾,说是躁郁症发作,罚了点钱就解决了。】

    花:【怪不得那花臂男老是跟我说私下解决私下解决,那男的有找你麻烦吗?】

    SY:【人没事的情况下,他想给钱就给钱吧,没必要跟神经病较劲。】

    接着盛仰就转来两万块,并说:【他给你换手机的钱。】

    花诗雨自己都笑了,倒赚了一万多,不过被神经病追尾这种事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遇到。

    SY:

    【你应该被吓到了,早点休息,调整好状态,我还有点其它事情。】

    【晚安(月亮)】

    盛仰放下手机,找来电脑,把U盘插进电脑里,开始查看今天从花东秘书那里拷贝过来的视频和照片。

    他点开照片的文件夹,一张一张看,前一百张都没有花诗雨,直到第一百零一张,出现了一个非常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儿。

    照片里,一老一少坐在屋前石巷里乘凉,小女孩儿依偎在老太太怀里,亮亮的眼睛对着镜头羞涩地笑,而老太太侧低着头,一脸慈爱地看着小女孩儿。

    一定就是花诗雨和她最爱的外婆了。

    盛仰把这张照片单独抽取出来,准备明天打印出来,和U盘一同送给她。他都能想象出来花诗雨收到照片时的样子了,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个时候,再告白,正好。

    嗯,不要太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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