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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挑逗

    花诗雨在网上发了遗产捐赠声明后,之前那些质疑她的网友都倒向了她,事情也迎来了尾声。

    同事们都说她傻,明明往后十几年都不用上班了,她偏要捐了。

    Tina连续感叹了好几天,今天她还在感叹:“诗诗,你怎么就想捐了呢?有那五百多万,人生都会轻松许多啊。”

    Sofía也说:“如果是我,我可能会留给家人。”

    Elena问:“你是因为被网暴了,才迫不得已捐赠的吗?”

    花诗雨边敲键盘边回应她们:“不是,网络上的事情我没怎么关注,过段时间就会过去。我接受这笔遗产纯粹是为杨阿婆争口气,不想遗产落入那个极其自私的人的口袋里,但这笔钱并不属于我,我拿着并不安心,不如捐了,算是延续杨阿婆的善心了。”

    “我佩服你,佩服得五体投地。”Emily坐过来,搂着花诗雨的肩,给她投喂了一颗车厘子,“奖励你吃一颗甜甜的智利大樱桃,小小一盒一百五,实在舍不得,逮着老板给我付款的,嘿嘿。”

    花诗雨下意识嘟囔道:“他为什么都不给我带一盒呢??”

    Tina、Elena和Sofía同时看向她,眼里都存有疑惑:老板为什么要给你带?

    “额”花诗雨低下头去,使电脑屏幕挡住自己的脸,然后一顿狂敲字,假装很忙的胡言乱语:“我给他买了两次咖啡,他都没给我钱,我还以为他会给我买点其它东西呢。”

    “不给你买不是很正常吗?”Emily替她解除尴尬,“我是他姑姑,你是他什么人啊,真的是!”

    这个问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花诗雨迅速转移话题:“你们有房子推荐吗?我要搬家了。”

    这回轮到Emily嘴快了:“你不搬到老老城区去吗?”还好她的嘴及时刹车改道了,“老板”二字被她改成“老城区”了。

    花诗说:“不住那边了,通勤时间太长,我要搬到公司附近。”

    “那你来和我做邻居呀,我坐地铁十五分钟,开车二十来分钟。”Emily拿来自己的手机,打开业主群,积极分享:“我看到好几个业主在群里发布出租信息,我找给你看看,看下有没有你喜欢的。”

    想到要和花诗雨做邻居,Emily就开心。

    “诗诗,你应该找个男朋友的,两人出一份房租就够了。”Tina总是站在经济实惠的角度去给未婚小姑娘提建议。

    “眼光怎么那么低啊?”Emily可不认为一般人能配得上她的好姐妹,“我们诗诗顶个的漂亮,顶个的优秀,顶好的性格,还找什么租房子的男朋友啊,要找也是找老板那样的高富帅。”

    “聊什么这么开心?”盛仰胳膊勾着电脑从会议室那边走过来。

    Emily趁机逗这两人:“我们都说诗诗要找一个像你这样的高富帅男朋友。”

    “噢,是吗?”盛仰拍拍花诗雨的肩,挑逗她:“找到了的话,记得带来给我们瞧瞧。”

    花诗雨顺着他话问:“要不您帮我介绍介绍?”

    “行,我有个不错的人选,我把他微信推给你。”盛仰掏出手机边走边发微信给花诗雨:【介绍盛仰给你,怎么样?】

    花诗雨在电脑上回:

    【(思考)还差点意思。】

    【因为你没有给我买一盒车厘子。】

    仰:【不是你说的在公司不要对你有任何优待吗?怪我咯?】

    花:【开玩笑的啦,你对我的朋友好,我很开心~】

    Emily都瞄到了,这两人真会装啊,还找什么房子啊,干脆同居得了。

    短暂的闲聊还没结束,Elena就提起工作:“诗诗,下周新品发布会的调酒活动的主持,我来当吧?”

    上次她提出了本次新品以调酒活动的形式发布。想到本次新品不是主推款的年轻酒,邀请的嘉宾主要是年轻人,盛仰便同意让她试了。

    活动的趣味环节设计是市场部几个女生一起集思广益想出来的,然后由Elena整合在一起,花诗雨审核,盛仰做最后的同意。

    至于本次主持,不需要多正式、多专业,只要能控制时间和适当活跃气氛就行,市场部的每个女生都可以胜任。

    花诗雨不是湮灭他人光的人,也相信Elena完全没问题,遂应道:“当然可以,那几天我刚好也要去外地一趟,不在这里。这周我们把各个流程都仔细核一遍,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Elena点点头:“嗯嗯,好的。”

    Emily问花诗雨:“下周你要去哪呀?”

    花诗雨:“送杨阿婆回安洲,让她和爱人重聚。”

    Tina真切表示敬佩:“诗诗,你太了不起,活该你升职加薪,获意外之财。”

    一开始,Tina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花诗雨是有不服的,后面逐步被花诗雨的能力和人品所折服。

    下班回家路上,盛仰开着车,提起下午会议上讨论的事:“春节后,我可能要去迪拜一趟。”

    “新公司成立吗?”花诗雨知道总部有在中东地区成立分公司的计划,“那要去多久啊?就你一个人去吗?”

    “半年以上吧,看情况。”盛仰说,“肯定要带个干活的人啊,带谁去还没决定。”

    “那到时候再说吧,迪拜也不算远,我们见面方便。”

    **

    初冬的安洲,烟雨蒙蒙。

    花诗雨一身素衣,带着杨阿婆从上海来到了这里。

    没有亲人,没有奏乐,只有她一个人在场的追悼会。

    这是她第四次为人送终,第一次是妈妈,第二次是外公,第三次是外婆,第四次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杨阿婆。

    二十出头,本该欢乐的年纪,在经历了三四次的人间至悲后,内心已经很平静了。

    在安洲陪了杨阿婆三天,花诗雨独自去了当地山上的一座寺庙,安静地度过了没有工作的一周,顺带求了两串菩提珠。

    回程高铁上,花诗雨收到了总部抄送过来的计划书,内容是迪拜分公司成立的筹划,中国分部拟定Elena随同盛仰过去拓展市场,时间暂定半年。

    意味着Elena要与盛仰在迪拜共待半年。

    本来花诗雨还想给盛仰一个突然回来的惊喜,这会她不打算去盛仰家了,回了自己家。

    盛仰的视频电话和微信她也只是礼貌回“在忙”。

    直到第二天,花诗雨早早去上班,比她更早的是Elena。如今Elena是公司公认的最勤奋的人,原来是花诗雨。

    花诗雨向Elena打听:“Elena,总部派你去迪拜拓展业务,是老板的意思吗?”

    “不是。”Elena坦诚道:“是我自己向老板申请的,老板向总部提了,估计也没人愿意去,他们商量了一下就让我去吧。”

    “那你为什么会想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呢?”

    Elena笑笑说:“因为这里已经有你了呀。反正我也没对象,去个陌生国度也没什么。”

    花诗雨听出了她的野心,在这里她晋升渺茫,但在迪拜,她可以大施拳脚。

    聊着,盛仰来上班了,见到花诗雨,他满脸开心,以为是花诗雨要给他一个突然出现的惊喜,拍拍她的肩膀:“下去喝点东西。”

    “我不喝咖啡,不喝果汁,不喝奶茶,谢谢!”花诗雨只板着脸查看邮件。

    怎么可能只喝东西,肯定是要做点其它事情。盛仰以为她在故意装,硬拽着她胳膊出去了。

    到了大厦后面的广场边上,没有什么人经过的地方,盛仰搂着她腰问:“想我了吗?”

    花诗雨脸别了过去,对他不予理会。

    “怎么了嘛?”盛仰上手戳戳她的脸,“干嘛摆着个臭脸?有话不说不是你的风格。”

    花诗雨推开他,摆正脸,问他:“Elena陪同你去迪拜拓展业务,是你的意思吧?”

    “嗯,有什么问题吗?”盛仰不明所以,只认为这是工作。

    “我现在不和你聊工作,谈男女朋友之间的沟通。”花诗表情很严肃道:“你要单独和女下属到国外出差那么久,有事先和我商量吗?”

    “哪有单独啊,总部也会派人过去,那边也会招新员工。”盛仰解释说,“没和你商量是因为我不知道总部会那么快做决定,我一提上去,他们就决定了。”

    “那你提上去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呢?”

    “好,我错了,下次有什么事一定提前和你说。”盛仰向侧前一步,揽过她的肩,拍了拍,“我们商量的就是从市场部或者业务部挑个能干的过去。业务部那几个能干的要么有家室,要么有稳定对象,都不想去。市场部这几个人你最清楚了,这里需要你稳住,你不能长时间外派,Elena她短时间内拿下了几个合作,最近的活动她也举办得不错,她还有强烈意愿要去,不就是最佳人选。”

    花诗雨认可Elena是不错的人选,可她此刻做不到工作与生活分开。

    她也不是那种让人猜心思的人,直接表达出心里不满:“盛仰,一起出差意味着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互相照应,说不定还会住一个公寓,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几个小时在一起碰面。我做不到那么大度,任由自己男朋友和女下属在陌生国度出差那么久。”

    “我有那么没分寸吗?我怎么可能会跟女下属住一个公寓呢?除了你,我从不跟哪个女生单独住一个房子,施无双都没有过。”盛仰对自己很清楚,他只对花诗雨有冲动,对别人产生不了一点儿感觉,所以他不觉得同事之间的正常工作有问题,“就只是工作而已,以前也带过她一起工作啊,什么也没发生啊。”

    “如果只是一起出差个半个月我都可以接受,可是大半年啊,万一你们谁有个身体不适,谁心里寂寞,一来二去的关心”

    盛仰笑了:“我又不是活菩萨,人人都去照顾啊。”又拢了拢她的肩,“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常驻那里,我早就想好了,每个月至少回来陪你一个星期,你若不怕累的话,也可以经常飞去那里找我的。”

    花诗雨看到他嬉皮笑脸就来气,再次推开他:“你根本没有正视我的不满,没有重视我的感受!”

    盛仰被迫放下搂她肩膀的手,一连几个反问:“那亲爱的你说怎么办呢?你能找到合适的男同事外派过去吗?我难道要跟Juan说我女朋友不高兴了,然后直接撒手不管了吗?这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行为吗?我都接下了这个任务,在这个位置上了,能只顾个人感受,不顾公司发展吗?你当领导也有段时间了,为什么还跟小女孩一样意气用事呢?”

    “行,你就当我意气用事吧。”花诗雨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盛仰懵在原地,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明明只是很正常的工作,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第62章 和好

    接下来几天里,花诗雨正常工作,和同事也有说有笑,唯独不理盛仰,对他只有工作上的汇报。

    好几次下班时间,盛仰都提前到车库逮她,但她好像提前预知了一般,和同事一起坐地铁上下班,故意躲着他。

    不能交流,不能亲密,都快把盛仰憋死了。实在没有办法了,他打算单独请Emily吃个午饭,求她帮忙。

    Emily丝毫没客气,拉盛仰去了她一直想去但没舍得消费的人均3000元的法餐,离公司一刻钟的车程。

    Emily一口气把她想吃的、贵的都点了。

    盛仰什么也没点,抱臂环顾餐厅一圈,环境优雅有格调,还有帅哥美女在餐厅中央弹琴奏乐,不禁问道:“我们俩来这地方合适吗?你就不能让你老公带你来吗?”

    本来盛仰只是想请她在附近商场随便吃个简餐的。

    “我老公博士做项目根本没几个钱,每天起早贪黑的,那么辛苦,一个月也才几千块钱。”Emily提起老公就心疼,“我可舍不得让他请我吃漂亮饭。”

    “你老公赚钱不容易,我赚钱就容易了啊?”

    “这一餐你个把小时就赚回来了呀。”

    “懒得跟你扯,快告诉我,她为什么生气?”

    Emily刚想说点什么,服务员就端来冷前菜炖蛋配鱼子酱,便道:“等我吃几口先。”

    盛仰耐心等她把冷前菜吃完,再问:“可以说了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谈了四五年的初恋男友分手吗?”Emily盯着盛仰那盘一口未动的前菜,想尝一下那鸭肝配黄桃。

    盛仰把自己的前菜推给她:“先说再吃。”

    “那时候我在米兰读书,他在国内读研,天天跟一个同门师姐混,我说我不喜欢你跟她走那么近,他说为了毕业没有办法,说我多虑了。我确实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会想他们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最后我实在受不了,跟他分手了。”Emily一边吃着一边说,“最后你猜怎么着?”

    “嗯。”

    “他跟那个师姐在一起了,当然是在跟我分手一年后才谈的,这点我信他,但那又如何,他当时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跟你那个渣前男友能一样吗?”盛仰才不屑被拿来和别人相提并论,“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感情上比我生活上洁癖多了,所以你懂的,我就不可能会和Elena或者其她任何女同事有关系。”

    “我知道啊,你个高富帅还能单身这么多年,不约不谈的,不就希望自己对象和你一样嘛,感情史过于复杂的你心里会介意。”Emily精准且直白地分析他内心,“诗诗各方面都符合你的要求,又长在你心尖尖上。她的出现就是来拯救你的,不然你这种感情高度洁癖的人是找不到对象的。”

    “快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盛仰都快急死了,她却说一堆其它的。

    服务员过来上主菜,Emily帮着摆好:“如果你想好好和人家在一起,要么就和诗诗一起去迪拜,要么就让Elena和别人去,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哪有那么简单啊,我必须去帮人家把这工作完成了,哪怕我不想干了,马上提出离职,我也得先帮人家把新公司建立起来,这是诚信和责任的问题。”

    “那就带诗诗一起去啊。”

    盛仰一口东西没吃,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纯净水解渴:“这里需要她,如果她想稳固地位,必须留在这,若是去了外面一趟再回来,会被同事边缘化的,而且我也不希望她去那种地方受苦。”

    “那是你的顾虑,又不是她所想。再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啊,但是当下你和女同事去国外出差那么久,她不可能不会多想的。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她会想你是不是跟女同事天天在一起吃饭;睡觉的时候,她会想你是不是和女同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生病的时候,她会想你肯定也会帮忙照顾生病的女同事这些我都经历过,相当煎熬。”Emily始终是站在花诗雨这边的,“我觉得诗诗非常好,她能直接告诉你她不满的点,就看你怎么做了。她虽然懂事,对待工作认真负责,是我们的领导了,但人家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女生啊,会期待男朋友偏爱自己啊,尊重她的感情诉求啊。”

    盛仰双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望着弹奏钢琴的那个方向,在想Emily说的两种选择哪种可靠。

    “那你就换位思考一下嘛,如果她单独和一个男同事去国外长时间出差,你受得了吗?”

    听到这,盛仰动了,受不了,受不了一点。

    如果花诗雨跟个男同事单独出差,他半夜都要飞过去在她身边。对花诗雨,他百分百相信,但对男的,他不太相信。

    盛仰转了一万块钱给Emily,食物一眼没看就快步走了。

    留下Emily一个人坐那摇头叹气:“唉,老板啥都厉害,恋爱还得再修炼修炼啊。”

    不过Emily感觉值了,点拨几句话就赚了一顿六千块的漂亮饭,还能捞下四千块钱零花钱,有钱但没恋爱经验的男人的钱就是好赚啊。

    回到公司的盛仰,第一时间以工作的名义喊了花诗雨到自己办公室。

    花诗雨站他桌面对,手扣在后面,眼神飘忽向在窗外,嘴上倒是挺客气:“老板,您找我什么事呢?”

    盛仰站起来,插着兜,就看着她装:“你跟我去迪拜出差吧,Elena就让她留在这里。”

    花诗雨转过脸来看他:“老板是出于何种考虑让我去迪拜的?”

    “参与一个新公司的成立,学习整个过程的运营。”

    这听起来比出于感情考虑更有说服力,更能打动她,花诗雨问:“那你不是一直都说我必须要留在上海市场部吗?”

    “看你自己怎么选吧,留在这,有助于你站稳脚跟,不留这,去迪拜参与新公司成立、拓展业务,也是很不错的经历。”

    如果后期真创业开酒庄,盛仰是希望花诗雨能跟着自己去学习怎么把一个公司做起来,但目前来讲,开酒庄、做企业是没有把握的事,他不能自私地让她跟着自己冒险,她有自己的选择。

    花诗雨“哦”了声就转身走。

    盛仰说:“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时间到,花诗雨也没主动给答复,盛仰当她默认了,便跟总部提了让花诗雨跟自己去迪拜。

    中国分部是CR海外分部里最赚钱的一个分部,占所有海外市场的一半,所以总部特别关心中国分部的人事调动。盛仰罗列了一大堆花诗雨外派到迪拜的优势以及上海分部的市场部工作如何安排,反正两边都会顾及好。

    结果Juan只回一句:“感情顺利才能更好工作,你们开心最重要。”

    意思很明显了,Juan完全听从盛仰自己的安排了。

    当日下班时间还未到,盛仰就收拾好自己东西,走到花诗雨工位旁,以一种工作的命令语气说道:“晚上跟我去见个客户。”

    花诗雨礼貌站起来,找理由婉拒:“可是我今晚要和Emily去看房子,要不您带别人去吧。”

    盛仰向Emily使了个眼色,Emily可是收了老板好处的人,帮上一句:“诗诗,你就陪老板去见客户吧,房子我们改天再看。”

    “走啊,没时间了。”盛仰催促着。

    单纯的花诗雨以为真要去见客户,在车上还举着小镜子摆弄发型,可慢慢发现他是往郊区开,往他家方向开,便问:“老板,客户约在你家啊?”

    盛仰偷瞄了她一眼,得意一笑。

    “哼!”得知被骗的花诗雨一路都不跟他说话了。

    车在家门口停下,花诗雨迅速推开车门,包都没拿就是往外跑。

    盛仰三两步跟上,拽住她胳膊,一把抱起她;“跑什么跑?”

    花诗雨两脚上下晃动挣扎,手使劲捶他背:“放开我!”

    路过的一对热心爷叔和阿婆一直在观察他们,爷叔忍不住停下脚步,对花诗雨喊:“小姑娘,要帮你报警吗?”

    花诗雨和盛仰懵了一下,随之对视,尴尬一笑。花诗雨连忙解释:“爷叔,我们在闹矛盾啦。”

    爷叔尴尬地“哦”了一声,接着走了,随后听到他老伴吐槽:“现在年轻人都这么调情的吗?”

    “和我们那年代不一样了。”爷叔摆摆手,“走吧走吧。”

    “下来吧。”盛仰弯腰放花诗雨下来,“那大爷眼神有问题吧,我看着像不正经的人吗?”

    “你一点也不正经!”花诗雨撅着嘴往院子里走,突然又退出来,气呼呼地往别处走了。

    盛仰真的很想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想要台阶下就直说嘛。

    盛仰跑过去拉她进院子,从后面把她整个人抱住,脸颊紧紧贴着她的侧脸:“好了,你不舒服的点已经解决了,不许再生气了。”

    花诗雨挣扎了两下就束手就擒了,明白耍小脾气也要适度,问道:“那Elena她也很想去,怎么办呢?”

    “那每个人都想升职加薪,我要满足他们每一个人吗?”盛仰说,“而且说实话,你要不是市场部领导,我就带你去了,撇开我们情侣关系不讲,我还是最喜欢跟你一起相互配合工作。”

    “我听话呗。”

    “那叫执行力强,你人又聪明,市*场敏锐度强,有想法但不执拗,懂得与人商量”盛仰在她脸颊上啜了一口,“别谈工作了,让我亲几下,想这一口好久了。”

    花诗雨转过身来,仰起头,闭起眼睛,准备迎接他的吻。

    盛仰看着她那开始享受的表情,就想逗她,给她脑门上轻轻来了一弹轻响指:“别误会,我是想那口酒想好久了。”然后偷笑着溜进了屋里。

    花诗雨气得直跺脚:“盛仰!你过分!!晚上我不会放过你的!!!”

    **

    出发迪拜的前一个工作日,花诗雨约了Emily他们一起吃告别午餐,去他们常去的墨西哥风味餐厅。

    有四位座和六位座,他们五个人走到了一六位座的餐桌前,Bruce和Sofía两人坐到了一边,盛仰和花诗雨两人坐到了他们对面。

    Emily站在他们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往哪边坐都是电灯泡。

    Bruce指着花诗雨身旁的位置,对Emily说:“你倒是坐啊,站着不累啊?”

    花诗雨往盛仰身边挪了点,再把另边椅子拉开,方便Emily坐下:“来,坐这呀。”

    Emily才坐下,和花诗雨、Sofía一起点餐。

    Bruce依次给他们倒自己带过来的葡萄酒:“你俩去迪拜了,上班都没劲了。”

    盛仰反复叮嘱:“我去迪拜了,你一定要好好盯着公司,该严肃就严肃,市场部没有主心骨在,你要多费心。”

    “好的,老板!”

    菜陆续被端上来,有一道碳烤牛肉塔可,配了两种酱,服务员介绍说那碟橙色的酱是新品。

    花诗雨拿起一个裹满炭烤牛肉粒的塔可,把洒在肉粒的几粒生洋葱挑掉,然后舀了一勺橙色酱均匀涂在肉粒上,再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一开始,花诗雨没尝出特别之处,可嚼到一半,酸甜的清新突然在口中绽开。她眼睛一亮,立刻戳戳盛仰:“这酱配牛肉绝了,好好吃!”

    “给我尝尝。”盛仰很自然地张开嘴去接。

    花诗雨手转了下方向,把自己没咬过的那端塔可送到盛仰的嘴里。

    虽然他们俩各咬了一端,但他们竟然吃同一个塔可,这把对面的Bruce和Sofía看得目瞪口呆。

    花诗雨注意到了对面两人的惊讶,立马放下塔可,捂住害羞脸,语无伦次地解释:“就那那什么”

    根本解释不清,花诗雨捂着泛红的脸扑进了盛仰的臂怀里:“哎呀”

    Bruce:“你你们?”

    盛仰顺势搂着花诗雨的肩,大方承认:“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Emily补充:“而且还挺长一段时间了。”

    花诗雨摊开手,转向Emily,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懒啊,不是蠢啊妹妹,天天看你演戏呢。”Emily手指了指盛仰,“你男朋友陪你演呢。”

    盛仰耸耸肩:“没办法,不能见光的男朋友。”

    Bruce看着他俩,还在难以置信中:“你俩太能演了吧,一点都看不出来。”

    Emily看着对面肩挨着肩的Bruce和Sofía,心里想翻白眼:“你俩天天你侬我侬的,眼里哪还有别人啊。”

    Sofía撑着下巴,感慨道:“我和诗诗一同进入CR,在这里都找到了男朋友,就好像我们在CR发生的故事要进入结尾了。”

    “才告一个段落而已,他们又不是不回来,我们也没有谁离职。”Emily举起酒杯,“来吧,让我们欢送老板和诗诗。”

    众人举杯。

    花诗雨:“是的,回来再聚哦。”

    Bruce/Sofía:“一帆风顺!”

    唯有盛仰多次叮嘱Bruce:“一定要好好盯着公司。”

    第63章 迪拜

    烈日当空,车轮轧过蒸腾热浪的马路,棕榈树在马路两旁蔫蔫地垂着叶子,迪拜比想象中的还要炎热一点。

    花诗雨推着行李箱进入空荡荡的小院里,双颊沁着赶路时的细汗,仰头望着眼前的两层小白楼,问道:“这就是我们这一年的家吗?”

    盛仰接替司机,把一个又一个行李箱转运至小院里,回答道:“嗯,我们家。”

    花诗雨雀跃着跑进屋里,整个房子里都回荡着她对这个家的期待:

    “哇,这屋子好通透明亮呀!”

    “亲爱的,我想买几副色彩鲜艳的画挂这白墙上。”

    “厨房里没有厨具耶,有空的时候我们去挑些好看的碗吧。”

    “哦,对了,院子里还要种些花花草草,叫人看了心情会好。”

    ……

    房子不大,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包含一大一小两间卧室,两人商量大卧室用来睡觉,小卧室用来放行李。

    小情侣从太阳高照一直打扫到太阳落山,最后累得一起瘫坐在小卧室的小沙发上、半截从窗户口透进来的夕阳下。

    花诗雨靠在盛仰的肩上,满脸的疲惫,嘟囔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放我们鸽子呀,把我们都累死了。”

    刚开始打扫屋子的时候,盛仰让人找了个保洁,结果那保洁放鸽子了,两人只好自己打扫。虽然房东已经叫人做了房屋整体的消毒和清洁,但他们还是又整体清洁了一遍,不然晚上会睡不着。

    “歇歇。”盛仰垂下眼,注意到脚边摊开的空行李箱的内袋里有两串十八籽,便问:“手串是在寺庙买的吗?”

    “嗯,上次去杨阿婆老家时,在当地一个寺庙请的十八籽,过了香炉的。”花诗雨微眯着眼,昏昏欲睡,“本来想送你的,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

    “怎么会不好意思。”盛仰伸手去取,小心打开包装,一串戴自己手腕上,一串戴她手腕上,“保平安的,是无价之宝。”

    “嗯,保佑我们永远平安”

    花诗雨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盛仰侧眸去看,原来是睡着了。他小心把她扶下,给她盖了一件薄外套,自己则先在手机上点了一个中餐馆的外卖,随后独自打扫最后一间他们睡觉的卧室。

    花诗雨醒来时,天色已暗,只见屋子里的行李箱都收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理得整整齐齐。再望向对面有灯光的卧室,他正在弯着腰铺床单,动作娴熟,看起来经常干这些事。

    她眼角含笑,就这样歪着脑袋看着他,心底接连涌起暖意,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棒的人呢,真叫人安心。

    接下来的两周里,情侣俩去逛了集市和商场,买了厨具开灶做饭,买了各种软装,一点点装饰这个家。

    搞好这些,他们又去花鸟市场载了一车的花花草草回家。

    盛仰和工人全听花诗雨安排,她说什么花放哪里就放哪里,什么绿植摆哪里就摆哪里。三面墙,两面墙边都是现成买来的花花草草,留了右侧那面墙自由发挥。

    盛仰在花诗雨的吩咐下,翻土种朝天椒、西红柿和黄瓜这种短时间可以收获的瓜果。

    “我人生第一次种菜竟然是在迪拜,还是被你使唤的。”盛仰嘴上小小抱怨着,手却很勤快地拿着小锄头翻土。

    “你不是还想去新疆种葡萄嘛,这不是提前让你感受一下。”花诗雨在另一边,一手持着一根三角梅苗木,另手挖土把根部埋上,“而且种菜的收获会让人很有成就感的。”

    盛仰看着花诗雨手中光那秃秃的三角梅藤蔓,忍不住问:“你觉得它会开花?”

    “今年不确定,明年肯定会。”

    花木苗市场老板本来都要把这棵苗木给扔了,被花诗雨给截了下来,但老板说它百分百活不了。

    盛仰不想打击她的热情,愿道:“希望你能见到它开花吧。”

    “一定会的!”

    于是,花诗雨开启了对这棵苗木的精心养护,早上出门上班前浇浇水,下午上完阿拉伯语课后回来修剪枝丫,周六在家附近球场打完球后回来施肥,周日钢琴课后回来对它祷告,祈求它快快开花。

    几个月后,在花诗雨的精心照料下,光秃秃的苗木终于长了几片嫩叶。

    那天,花诗雨蹲在苗木前,左瞧瞧右看看,试图从叶子底下寻找花苞。

    盛仰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采摘自己的红辣椒、黄色和红色的小番茄,脸上满是收获的喜悦,不禁炫耀:“我都要吃上了,你的三角梅才刚长出几片叶子。”

    花诗雨睨了他一眼,不服道:“等着瞧吧,我一定要让它开满鲜花!”

    说着,花诗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Emily在三人群里分享:

    【姐妹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怀孕了,四个多月了(害羞)】

    【之前没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妈说没过稳定期不要对外说。】

    因为有过一次人流的经历,Emily一家都格外小心,不到稳定期不对外宣扬,不然再次流产,说出去也不好听。

    看到这条好消息,花诗雨激动地跳起来。她嫌打字慢,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去:“太好了!我回去应该就可以看到我的干女儿啦!”

    “嘿嘿,等你哟,漂亮的干妈。”Emily说,“不过我妈想让我辞职,我也想离职在家安胎,好不容易怀上的,不能再出意外了。”

    面对千辛万苦才怀上孩子的Emily,花诗雨丝毫没站在领导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只站在朋友角度为她出主意:“为什么要辞职呀?生育津贴你不想要了吗?直接去医院开病假单呀,现在开始休,休到休完产假,拿到生育津贴再说呀。”

    “可以吗?”Emily悄悄地说,“你晚上帮忙在老板耳边吹吹枕边风,让他允许我这么干。”

    花诗雨瞅了瞅旁边专心摘番茄的盛仰,特意拨高音量回复Emily:“他听到了,说可以。”

    盛仰转过头来看她:嗯哼?

    花诗雨眼神威胁他:必须允许!

    盛仰秒怂,比了一个“OK”的手势,其实他对公司怀孕的女同事都很宽容,请长假从来都是秒批,个人还会发个大红包给她们的新生宝宝。

    没一会,Sofía也接入她们在群里的视频通话,问她们:“如果我向Bruce求婚,你们觉得怎么样?”

    Emily说她:“求婚这种事为什么要你来呀?让他来呀,除非他不想结婚。”

    “可是我很想结婚。”Sofía坦诚又苦恼,“我今年28岁了,我梦想就是在28岁之前结婚。”

    Emily以一个过来的心态劝说她:“年龄不是问题,多谈谈多交往,找个合适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认为Bruce和我很适合啊。”Sofía毫不避讳地讲:“那方面很适合,分不开。”

    “性合拍确实很难分开。”Emily虽认同,但还是说:“可他明明知道你很想结婚,但一直没求婚,就说明时候不对,或者他压根没想结婚。你可以去试探一下他的意思,但我不建议你直接来个求婚。”

    Emily说的有理,Sofía点点头,暂时打消了主动求婚的念头。

    花诗雨就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脚尖掂着地,看着视频里的她们,听着她们分享有关怀孕和结婚的事。这些事对她来说有些遥远,难以插上话。

    Emily转而问花诗雨:“你和老板处得怎么样了呢?”

    花诗雨望着厨房里正在洗菜的盛仰,脸上幸福难掩:“我感觉非常好。”

    Sofía问:“诗诗,你想过和他结婚吗?”

    花诗雨想了想说:“其实还没有具体想过结婚这件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和他在一起生活,我非常安心。”

    “你还小,先享受爱情吧。”Emily问:“放假回国吗?”

    “不回来哦,我们要去土耳其度假。”

    **

    伊斯坦布尔,市中心繁华街道,人流如织。

    花诗雨和盛仰牵手走在街边,一个眼睛注意这边,另一个眼睛注意那边,在共同寻找一家酒馆。

    在迪拜时,有客户说他朋友在土耳其开连锁酒馆,生意甚好。盛仰便问客户要了那连锁酒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想要把生意拓展到这里。在迪拜的时候还能联系上酒馆负责人,在这里却联系不上了,他们就想直接到酒馆里去参观参观。

    地图上显示这里有那人说的酒馆,可他们走了三四公里都没找到。

    盛仰见花诗雨走得越来越慢,喘着粗气,便把带到附近的咖啡馆:“你在这里休息会,我去找找看。”

    “不会是那客户骗我们的吧?”花诗雨在咖啡馆的室外空座位上坐下,“虚拟酒馆?”

    “不是吧,他们挺有名的网红酒馆,网上有世界各地的人打卡。”盛仰先是做了调研,才决定在度假的时候顺便来找找看。

    “那你不歇会再去吗?”

    “就在这附近,我边问边找,等会来接你。”盛仰不忍心让花诗雨跟着自己干走,自己先找到再来接她,她就可以少走些路了。

    “好吧,那我等你。”

    花诗雨点了杯喝的,坐在外面等,眼睛望着盛仰去的那条街。

    等了一会,花诗雨收到盛仰发过来的一张酒馆门面照片,他拍照的位置距离酒馆有个几十米,【应该就是这了,我先过去确认看看,等会过来接你,你千万别乱走啊。】

    花诗雨方向感不太行,之前在迪拜一集市,两人走散了。花诗雨说不清自己的位置,盛仰让她开共享位置,结果她边走边共享位置,关键她走的方向不是盛仰的方向,盛仰只好勒令她找个安全的位置坐着,自己走过去找她。那次盛仰找了她四十多分钟,自那以后,两人再去集市,盛仰都紧紧牵着她手。

    花诗雨听话,乖乖坐在咖啡馆等他。

    “轰!”

    突然一声爆炸巨响,地面猛地一颤。

    街道瞬间陷入混乱,人们四散奔逃。

    花诗雨起身远望,正是盛仰去的那条街道发生了爆炸,浓烟翻滚着吞噬那个地方。她开始感觉到害怕,眼睛锁定从那条街跑过来的人,却始终未发现盛仰。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爆炸巨响。

    花诗雨拽着一个从那条街跑过来的男人问:“怎么了?哪里发生爆炸了?”

    “YUUU酒馆有人引爆了炸弹!”男人甩开花诗雨的手,“Getoutofhere(快跑)!”

    YUUU酒馆,正是盛仰照片里的酒馆,正是那个时间点的爆炸声!

    花诗雨的双腿突然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耳边是尖叫,是哭嚎,而她整个人被恐惧吞噬,无法镇定下来。

    她忽然逆着人群,向那条街冲去,空气里都弥漫着硝烟味。

    “盛仰!!!”她近乎绝望地哭喊,红润的眼里充满恐惧与担忧,哽咽的声音颤抖不止:“亲爱的,你在哪里呀?你不要吓我啊!”

    有好心警察过来驱赶她:“Danger.Getout(危险,快走)!”

    “Myloveisgonehe'satthattavern(我的爱人走了他在那家酒馆里).”

    警官很直接地告诉她:“Hecouldbedead(他可能已经死了)!”

    伴随着混乱打斗声,花诗雨绝望大哭,周围的一切危险的声音都被她过滤掉了,发了疯似得要往那浓烟地方冲,两个高壮的警官用尽全力才把她拖拽住。

    “诗诗。”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突然看见盛仰从一家商店里出来。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光,跌跌撞撞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浑身依旧颤抖不止,“你你是真的吗?还是我产生了幻觉”

    “我是真的,等下和你说,这里很危险。”

    盛仰来不及安抚她,带着她往安全地带跑,打了一个车,以最快的速度到酒店拿了行李,赶往机场。

    飞机上,花诗雨靠在他怀里,还有些轻微的颤抖,还在那种要失去他的恐惧里。

    “我毫发无损呢,不要担心了好不好。”盛仰戴着十八籽手串的手揉揉她的肩膀,“我本来是打算去那家酒馆的,但我突然发现我手上的十八籽手串不见了,我就原路返回找,在一家商店门口找到了,恰巧那个时候那个酒馆就爆炸了,商店老板就让我们躲进他的地窖。我以为你会远离那个地方,没想到你那么傻,那么危险还跑来找我,还哭得撕心裂肺,我在地窖都听到了。”

    “我以为你”

    “以为我在酒馆里对吧。”盛仰垂下头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多亏了你送的十八籽。有你,我都变得幸运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都在后怕,万一真有点什么,她该怎么办。

    回到迪拜家里,已是夜晚。花诗雨只吃了几口晚饭,就洗澡上床休息了,可仍旧心有余悸,还在那种恐惧情绪里。

    盛仰弄好一切,来到卧室,怕打扰她,没开灯,只是轻轻掀开被子,面朝着她侧躺下。

    他刚躺下,花诗雨就扑进他的怀里,小声啜泣:“我只有你了,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永远在一起,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好不好?”

    一直以来,花诗雨都知道自己很爱他,和他在一起生活很安心、很幸福,感情任其自然发展。但经历今天这事,她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害怕他的离开,那种强烈的恐惧沁透她身体每个细胞,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和他永不分开。

    盛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亲吻了下她的额头:“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和你分开。”

    “嗯。”花诗雨在他怀里钻了钻,被爱让她感到无比踏实,“我好爱你。”

    “我也是,好爱好爱你。”盛仰抱她越抱越紧,同时也感觉她身体比往日烫了些。每晚都有抱她,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任何细微变化。

    他低下头来,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随后感受到了一股微热,便担心起来:“亲爱的,你好像发烧了。”

    “是有一点儿,但是头不疼,就是下午心慌得厉害。”花诗雨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有点儿微微发热,但没有其它任何症状,不像是病毒或者细菌感染,所以她自己并没有过度关心。

    盛仰猜测:“会不会像去西班牙那次一样,吃坏东西细菌感染了?”

    “应当不是,我都没吃外面的食物,都是你做的热食。”花诗雨缓缓打了个哈欠,“我想睡了,睡一觉应该就会好的。”

    “好的,那你睡。”

    盛仰想着先观察观察,把她松抱了一点,被子拉下去了一点,以此散热。

    花诗雨在他怀里安稳睡着。盛仰一直没睡,时不时贴贴她额头,感受温度。

    大约一小时后,花诗雨体温才逐渐恢复正常,但是他一直担心着,举着手机查毫无征兆地短暂性发低烧的原因。网上说的都不像她的情况,直到问了一个线上医生,那个医生说:“过度惊吓会导致体温短暂升高,暂时的,不属于病理性发烧,情绪安稳后会恢复正常。”

    看到这个,盛仰不仅踏实了,还很幸福。他放下手机,再一次把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哪怕她因为被抱得太紧而哼唧了几声,他也不松开。

    他哪里舍得松开这个可爱的女人,一个爱他如命的女孩子。

    **

    日子慢慢过着,花诗雨依旧每天观察着她的三角梅,期待离开迪拜前能看到它开花。

    那天,花诗雨一起床,睡衣都还没换,就哐哐跑到楼下小花园,对着三角梅左看右看,看着看着,她发现有一根枝干上生出一个豆大点的花苞,便激动地蹦起来,仰头对着楼上他们卧室窗户兴奋大喊:“亲爱的!亲爱的!它开花了!它要开花了!”

    盛仰躺在床上接电话,听到花诗雨的声音,便走到窗边,望向楼下的她,说道:“昨天傍晚的时候不是还只是几片叶子吗?就开花了呀?”

    “嗯啊,有一点点花苞,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盛仰指了指自己耳边的手机,示意自己在接电话,等会下去看。

    电话那头的盛棠问:“我刚好像听到了一个女生喊你亲爱的,女朋友啊?”

    “嗯。”

    “行啊弟弟,我说你怎么也愿意在迪拜待那么久,原来是有女朋友陪着啊。”盛棠说,“既然都有女朋友了,赶紧带到家里去见见爷爷奶奶啊,让老爷子出面,你爸的财产才能保住。”

    “这老登又搞什么名堂?”

    “我微信发你个东西,你看下。”盛棠边发边说,“我一直有叫我助理盯着你那继妹的一言一行,昨晚我助理给我转了个帖子。”

    “别恶心我,谁跟她有关系啊。”盛仰并不喜欢老登的那对母女,用“他继妹”这个称呼就是对他的侮辱。

    “好,那女的,那女的发帖问如何与你争夺你爸的财产,小小年纪鬼心思挺多的。”

    “我先看看,挂了先。”

    盛仰挂掉电话,点开盛棠转发过来的帖子。他仔细浏览了几遍帖子,每个字都认得,但每个字都很可笑,老登继女竟然在网上发帖问:如何与继父的亲生儿子争夺继父的家产?

    这蠢货还在帖子上炫耀说:【我三岁时,我妈带着我嫁给我继父,继父家里有企业。我继父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从不打我骂我,从小就送我读国际学校,我每一次家长会他都会出席,每年都会给我攒金条,现在供我在美国读书,是个完美的父亲。我继父和我妈妈感情也非常好,两人几乎天天黏一块,我都羡慕。现在的问题是,我继父身体大不如前了,我妈说继父在考虑立遗嘱的事情。我妈和继父没有再生孩子,但是继父有一个比我大七岁的儿子,他一直不喜欢他爸,两人几乎不往来,可他毕竟和继父一个姓,又是他爷爷唯一的孙子,他爷爷是家里话语权最大的人。我就想问我如何能争取到最大利益,毕竟他都没有照顾自己的爸爸,都是我和我妈在照顾继父。】

    有聪明的网友推测:【我猜你们母女都是依附你继父,你妈都没上班,没参与你继父公司的经营,甚至你妈名下都没有资产。】

    蠢货回复:【是的,我妈嫁给我继父后就在家里当全职太太了。我继父曾经想给我和我妈妈置办房产之类的,都被他父亲阻止了,而且公司也不是继父一个人说了算,大部分还是继父亲姐说了算,他们看我和我妈看得很紧。可是我妈付出了这么多,全心全意照顾我继父,真的不想到头来一无所有。】

    底下无一例外都是骂这蠢货母女贪心的,得了便宜还贪人家家产。

    盛仰骂了一句:“脑子有病!”

    “啊,你在骂谁呀?”底下的花诗雨再次仰头,一脸懵懂,“这里就你和我。”

    “不是不是,我骂谁也不会骂你。”盛仰点了点手机屏幕,“我在骂老登继女,要跟我抢老登的财产。”

    “那怎么办?”

    “这里的事情差不多完成了,我们准备准备回去吧。”

    “可是我的三角梅就要开花了,不是说过几个月再回去嘛。”精心照护了这么久的三角梅,没能见到它开花,花诗雨不甘心。

    “”

    花诗雨是识大体的,最终还是选择跟盛仰回家。离开这个“家”之前,花诗雨驻足在三角梅前好久,望着那几颗豆大点的花苞发呆。

    这是他们共同生活的第一个“家”,她每天小心翼翼地呵护种在这个“家”里面的三角梅,都说不可能的事情,她却让它起死回生了。

    遗憾的是没能见到它开花了。

    第64章 观念

    三月北京,细雨蒙蒙。

    机场回老爷子家的车上,花诗雨心里面有点儿紧张,一直拽着盛仰的胳膊问:“快给我说说,你爷爷奶奶他们都是什么样性格的人,我应该怎么做?”

    “我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堂姐都是正常人,老登和他二婚老婆以及继女都是不正常的人,你是最正常的人,所以你平时怎样就怎样吧,不必过多拘束。”

    这说了跟没说了一样,花诗雨来上一句:“那我们平时动不动就亲亲,在他们面前也可以这样吗?”

    “那还是悠着点吧。”

    “这不就得了,我还是听Emily的,见对象家长要文静点,少说话。”

    盛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车驶入盛老爷子家门口,排面很大,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和堂姐在门口站成一列等他们。花诗雨见到这场面,更加紧张了,牵着盛仰的手不放。

    盛仰一手牵着花诗雨,另手推门,见他们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就说:“不就一年没回来嘛,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热心的姑姑走过来为他们拉着车门,低头笑嘻嘻地去望里面的花诗雨,心想到底怎么样的姑娘才能让一直单身的侄子谈起恋爱来。

    盛棠和奶奶也过来,和姑姑同样的表情和目光盼着花诗雨下车。

    “我还以为你们这么大阵仗是来迎接我的,原来是迎接我女朋友的。”盛仰把花诗雨小心护出来,分别介绍道:“我女朋友,花诗雨。我爷爷、奶奶、姑姑、姑父以及堂姐盛棠。”

    不用单独介绍,花诗雨也能分辨出来,对着他们微微鞠了一躬,依次礼貌喊道:“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堂姐,你们好,我是花诗雨。”

    二老看着面善的花诗雨,很是喜欢,频点头:“你好你好,欢迎欢迎,快进来快进来。”

    二老领着花诗雨走在前头,盛棠母女和盛仰跟在后面。

    盛棠说:“我说你怎么想开了要谈恋爱了,原来女朋友这么漂亮啊。”

    “确实很漂亮,你们相处得怎么样了?”姑姑对他婚姻大事比较关心,“打算何时结婚呀?”

    盛仰不理解姑姑所问,答道:“相处得非常好,各方面都很契合,但是一定要结婚吗?”

    “姑姑是没意见,理解你们年轻人爱情至上的想法。”姑姑拿自己女儿和侄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个个思想都很超前,只能顺从他俩的想法了,“但是你爷爷奶奶想抱孙子啊。”

    这个问题不在盛仰考虑的范围内,他对于延续后代没有想法。

    晚饭期间,爷爷奶奶相当热情给花诗雨夹菜,问了她的家庭背景和教育背景,花诗雨都如实回答了。虽然花诗雨家庭背景一般,但爷爷奶奶对她的面相和大方谈吐都很满意,关键是孙子喜欢。

    晚饭后,爷爷奶奶一直拉着花诗雨在客厅聊天,盛仰看他们聊着挺好的,也不担心了,自己先回楼上洗澡,今晚两人在这住。

    盛棠听说舅舅又住院了,跑来楼上找盛仰,只见盛仰手里拿着花诗雨的睡衣,包括内裤,一件一件帮她顺好,放在床边上。他不仅有洁癖,还不喜欢东西乱糟糟的,平常花诗雨会帮他收拾,他也会帮花诗雨收拾。

    盛棠靠在门边调侃他:“你已经有人夫的感觉了,干脆结婚得了,你看爷爷奶奶多喜欢你女朋友啊,拉着不松手,生怕到嘴的孙媳妇跑掉了。”

    盛仰反问:“那你怎么不结?”

    “钱我可以自己赚,娃我可以自己生,为什么要找个男人来折磨自己?”

    盛仰用同样的句式反问:“那我和诗诗现在恋爱状态就是最佳的,为什么要让婚姻来消耗我们的爱情?”

    “那你有跟人家聊过这个想法吗?”今晚通过与花诗雨的聊天,盛棠并不认为花诗雨是弟弟这种想法,“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绝大部分女孩子都认为美好爱情是会走到婚姻的,走不到婚姻的爱情,在她们眼里就是不够爱,你明白吗?”

    盛仰沉默,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所以他迟迟不敢与花诗雨讨论这个问题,想过两年再同她聊这个话题。

    “你们在聊什么呀?”花诗雨突然上到楼上来,满脸的笑意,似乎没有听到他们刚才在争论的问题。

    盛棠笑笑:“没什么呢,看你男朋友在帮你叠衣服。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被他折磨疯了,他这个人洁癖得很,东西也不能乱。”

    “是呢,我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捡枕头上的头发,不然他看到了要难受死。”花诗雨顺着盛棠的话打趣自己男朋友,但心里并不觉得盛仰这是毛病,甚至认为一个男人有这样的习惯挺好的。

    盛棠连点头笑,她太能理解花诗雨的感受了。有次她带着自己的狗狗去他家找他,他把狗狗栓院子外面,就是不让进,说是会掉毛在他家里。

    “姐,你先回去吧*。”盛仰赶人了,“我们坐了挺久的飞机,要休息了。”

    盛棠拍拍花诗雨的肩,简单告了个别就走了。

    花诗雨走进房间,把自己衣服重新收起,笑着说:“亲爱的,我今晚不想在这里睡,想去酒店睡。”

    “怎么了?”盛仰有点不理解,明明说好的在北京这几天都住家里的。

    “不习惯呀,这毕竟是你爷爷奶奶家,不是你家。”花诗雨把睡衣装进收纳袋里,再走去放进客厅的行李箱里,“你就别为难我嘛。”

    盛仰跟着出来:“那我陪你一起住酒店。”

    “不要,你春节都没有回来,就留下来陪陪爷爷奶奶吧,他们很想你。”花诗雨把行李箱关上,立起,“如果你跟我走了,会显得我很不懂事,把你时间抢走了,一天都不留给你的家人。”

    “那好吧。”

    盛仰不为难她,给她订了附近最好的酒店,因自己已经换洗了,就拜托盛棠亲自送过去。

    车上,盛棠问花诗雨:“诗诗,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我跟我弟的谈话。”

    花诗雨坦白:“抱歉姐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聊那些。”

    “我知道,没事儿,我声音大,听到很正常。”盛棠问她:“那你什么感想呢?”

    花诗雨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先让他把家里事情解决吧。”

    “好的。”盛棠不是会干涉弟弟感情的人,顶多像刚才一样质问弟弟两句,“观念不同,没有对错。”

    送到酒店门口,花诗雨下车。盛棠拉下窗户,对她微笑,目光赞许:“诗诗,我很欣赏你这样性格的人。”

    花诗雨谢过后,平静地走进了酒店。

    花诗雨之所以答应陪盛仰先飞北京,答应他这几天住他爷爷家里,是因为她以为他们要进入下一步了,毕竟都要带来见家长了。

    可是今晚他与盛棠的对话让她感觉到了失落。

    没有人教过她面对这些要怎么办,可她知道要让自己体面。可以以准孙媳妇的身份住他长辈家里,但是不能以女朋友的身份住他长辈家里,显得自己过于随便。

    不知是时差原因还是如何,十一点多了花诗雨都还没睡意。

    盛仰也一样,发来消息:

    【亲爱的,没你在身边我都睡不着了。】

    【明天一定要把你带在身边睡觉。】

    花诗雨没开灯,打算唠两句就睡觉,回道:【我怎么就成陪睡的了?(生气)】

    SY:

    【要不我现在过去找你吧,我付费陪睡。】

    【实在太想你了(亲亲)。】

    花诗雨:

    【别过来,我要睡觉了。】

    【跟你说下,明天一早我就要飞上海了,Emily后天给女儿办满月宴,我错过了干女儿的出生,可不能再错过她的满月。】

    消息一发过去,花诗雨就把手机关机了,想要短暂的与他失联。

    一直到第二天到机场了,花诗雨都没回他消息。

    盛仰担心,打过去电话,得到的回复是“赶飞机啦,没看手机,等你回来哦”。

    盛仰这才放心,一个人跑去看住院的盛钧。空着手去的,样子都不想做。

    老登其实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上了年纪的基础病,再加上骨头脆,不知道做的什么运动,把锁骨搞骨折了,前几天做了个微创手术,现在还在住院。

    病房里有他们一家三口。盛钧躺在病床上,脖子到锁骨以下都缠着纱布,没有可怜,只有搞笑;盛钧二婚老婆坐旁边给他揉腿,陪他说话,看着挺贤惠;盛钧继女一头黄发,坐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纯属来凑数的。

    “咳咳。”盛仰在病房门口清了清嗓子。

    里面的人都望向他,盛钧二婚老婆立马起身,脸上堆着笑,走过来迎接:“阿仰,你来了呀,快进来坐坐。”

    盛仰没理她,自行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手肘搭在椅背上,另手转着手机,却不说话。

    盛钧二婚老婆脸上依旧堆着笑,拿来一瓶纯净水放盛仰手边的桌上:“阿仰,喝点水。”

    盛仰依旧无视她,她仍旧不在意,向女儿招了招手:“那我们先出去了,你们聊。”

    出去之前,她还回头叮嘱盛钧:“阿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好好说话,别惹阿仰生气了。”

    盛钧:“知道了。”

    待她们走后,盛钧开门见山问:“为了我的财产来的吧?”

    盛仰看都不带看他,眼睛望着手里转着的手机:“不然呢?留给外人吗?”

    盛钧反问:“那你把我当自己人了吗?你长大后喊过我一声‘爸爸’吗?”

    盛仰一连串反问:“你和二婚老婆母女在欧洲玩时,有来英国看被人欺负受伤的亲生儿子吗?你有给你亲生儿子买金条吗?你有参加过你亲生儿子的家长会吗?”

    盛钧无以辩解,停顿数秒后,道:“都过去了。”

    “钱过不去,你继女在网上发如何与你的亲生儿子争夺你的财产,你知道吗?”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她们是为了钱吗?”

    盛仰稍看了他一眼:“知道还把钱给她们?”

    “那又怎么样?”盛均躺在床上,看着自己那一身傲骨的亲儿子,“难道给连‘爸’都不肯叫的儿子?既然都不是真心待我,那谁让我舒服,谁愿意侍候我,我就给谁。”

    “我侍候你?做梦吧!”盛仰起身,走过来,俯看盛钧,言语威胁:“我告诉你,你的那点财产要是敢给她们,我绝不会让她们好过!”

    “那时候我都走了,她们好不好过跟我有什么关系?”盛钧一点也不受威胁,“还是那句话,我只管我自己活着的时候,谁让我舒服,钱就给谁。”

    “你!”盛仰指了他一下,又放下,气得走了,这自私的老登实在是油盐不进。

    盛仰刚准备坐电梯下楼,盛棠就提着礼品从电梯里出来了,她问道:“不是才刚来吗?就走啊?”

    “我才不想跟他废话,那点钱爱给谁给谁!”

    盛仰一脚刚踏进电梯,盛棠就把他拉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盛棠把人拉到一边,放下礼品,对着他踢了一脚:“犟什么犟?你的脾气能值几个钱?”

    盛仰未语,他也知道犟没用,但是让他对老登低三下四,他做不到。

    “我发现你一遇到你爹就脑子拎不清,不会好好说话。”

    “我脑子有病啊,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盛棠重重拍了下他脑袋:“你就是脑子有病!千万财产被别人抢了,你就开心了?”

    盛仰转头看向别处:“不稀罕!”

    盛棠呵笑了两声:“不稀罕?不是要到新疆开酒庄吗?没钱怎么开?”

    盛仰没应,他就没想过从盛钧这里讨钱开酒庄。

    盛棠再道:“开酒庄没个十年八年是盈利不了的,你觉得你手上的那点钱够赔吗?你就愿意让你的漂亮女朋友陪你四处借钱、陪你过苦日子?”

    这会,盛仰动了,转过头来,问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盛棠拎起礼品塞到他手里,“带着它去给你爹服个软,拿你爹的钱不用还,借别人的钱要还,还有压力,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

    盛棠转身向盛钧病房走:“我要你是,哪怕是装,我也要装几天,照料他几天,连哄带骗把他钱要过来,这是最低成本的要钱方式。”

    盛仰跟在后面,虽不情愿去侍候盛钧,但为了钱,还是照着盛棠说的做了。

    第65章 分歧

    回上海的当天下午,花诗雨带着两个大红包去了Emily家。

    前来开门的是她老公,手里还抱着个哼唧哼唧的小奶娃,他唤了自己老婆来迎接花诗雨。

    Emily穿着睡衣,妆化到一半就跑了出来,激动大叫:“诗诗!诗诗!”随后两人抱成一团。

    Emily的父母和老公都笑了,都过三十岁的人了,已为人母了,还蹦蹦跳跳的,不过她开心最重要。

    “真是想死你了,快来快来快来,我们叙叙旧。”Emily拉着花诗雨进自己房间,孩子都不顾了,花诗雨说想抱抱干女儿,她都让人家等会抱。

    Emily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花诗雨精致的脸蛋,再瞅了瞅镜子里自己的脸,叹气道:“唉,希望下辈子长成你这样,天生丽质,随便撸个素颜妆都能美死人。”

    “那我还希望长成你这样呢,根本看不出年纪。”花诗雨在她旁边椅子上坐下,看她化妆,“你是不是好久没出门了?”

    Emily垂下脑袋,凑到镜子前,边画眼线边应:“对啊,在月子中心住了一个月,回家又被我妈逼着做了半个月的月子,今天因为你来,我妈才让我出门的,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去外面吃点科技与狠活。”

    Emily老公哄娃的柔声伴着厨房鸡汤浓香一起飘来,美满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花诗雨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生活,问道:“你觉得生了孩子之后的生活怎么样?”

    “更幸福了。”

    “是吗?”花诗雨说,“以前常听Tina她们说生了孩子会更累,家庭矛盾会更多。”

    “那是她们,我不一样,我们全家都盼着我女儿出生,我也不用跟公婆住在一起,我爸妈帮我煮饭顺便看看娃,我妈挑选的月嫂也超给力。”Emily转头看向花诗雨,悄悄透露:“而且啊,我妈的房子要拆迁了,都签好字了。”幸运之财不大声炫耀。

    以前是她爸家里房子拆迁,她才有钱去国外读书。

    花诗雨说:“你姑娘是带财来的,日子差不了。”

    “嘿嘿,我妈也这么说,说我姑娘自带口粮出生的。”Emily放下眼线笔,开始梳头发,“我打算辞掉CR的工作了,我老公学校有个配偶随迁的闲职,既稳定又可以兼顾宝宝。”

    花诗雨撑着脑袋看她,满脸的羡慕,又真心为她感到高兴:“真好啊。”

    “我跟你说,这就是选好老公的重要性,具体来说是给孩子选个好爸爸。”Emily分享自己选伴侣心得,“当初我老公还在复旦读研,有的亲戚就说我干嘛找个穷外地的,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同样是拆迁户的本地人,我都懒得搭理他们。我老公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他为人踏实、聪明、有责任心,话不多,除了做研究,剩下的爱好只有钓鱼和做饭了,我就看中他的这些特质。我希望我女儿有个耐心、智商高且会教育孩子的爸爸,我人生的鸡飞狗跳自然就会少许多。”

    花诗雨认真听着,打心底佩服她。以前总能听到别人这样评价Emily——拆迁户、躺平族、暴躁girl、怼人厉害、脸和心态都年轻。但花诗雨觉得Emily活得最通透,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从不内耗。

    反观自己,开始变得迷茫了。

    “我换个衣服。”Emily起身,走进衣帽隔间,在里面换衣服也要聊天:“你和我侄子怎么样了啊?”

    “挺好的呀。”

    “Sofía和Bruce这几天不是去泰国度假了么,我猜他们有求婚计划。”

    “那挺好的呀。”

    “我一般不催自己朋友结婚,毕竟每个人不一样,每段感情不一样,但是吧,”Emily换了一身紫色的裙子出来,“如果遇到了不错的男人,早一点结婚也挺好的,毕竟市面上流通的正常男人不多了。”

    花诗雨听出了她的意思,问道:“在为你侄子说话是不是?”

    Emily从后面揉了揉花诗雨的肩:“还好啦,你和他相比的话,我可站你这边!”

    “两个小囡,鸡汤先吃脱两口垫垫饥,等些再出去切大餐呀,覅饿煞噢(你们两个,先喝两口鸡汤垫垫肚子,等会儿再出去吃大餐,别饿坏了)。”Emily的老父亲围着围裙在房门口对她俩说。

    Emily拒绝:“不吃,都吃腻了!”

    Emily母亲抱着小婴儿过来:“你不吃,人家诗诗也要吃的呀,她从迪拜回来多辛苦呀。”

    花诗雨见到宝宝来了,搓搓手,想要抱娃,问道:“伯母,可以给我抱抱吗?”

    “可以呀。”

    “那我先去洗个手。”

    花诗雨洗净手,小心翼翼抱过小宝宝,抱在臂怀里动都不敢动,生怕弄到小宝宝。

    Emily拍了一张花诗雨抱娃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小蜜梨和干妈的第一次见面。】

    盛仰第一时间点了赞,上次Emily生孩子时发的“母女平安”他都没点赞,只是发了红包。

    Emily向花诗雨吐槽:“这大侄子眼里只有你,只有看到你了,他才会点个赞。”

    “他几乎不看朋友圈的,他两个手机上的工作事情基本都是我在回复和处理的。”

    “那你们在迪拜除了工作,都干吗?”

    “学习阿拉伯语,学习弹钢琴、弹吉他,体验不同的体育运动,还有就是到周边旅游。”

    “你呀,停不下来,永远都在学习的路上。”Emily把孩子抱过来给自己妈妈,“走吧,我迫不及待想出去遛遛。”

    两人在熟悉的城市街道走走停停,遇到吃过的店就进去坐坐。叙旧加吐槽公司里乱七八糟的事,一下午时间都不够用,可惜Emily要喂奶,没聊尽兴就回家了。

    花诗雨独自回家,回租的杨阿婆的那个房子里。当初她要去迪拜,就先卖了楼下那套房子,楼上这套她先留着放东西。

    **

    歇了几天,花诗雨回办公室上班。

    没有Emily和Sofía的守护,她的工位堆了些其她同事的物品,镜子啊,水杯啊,化妆包啊,乱糟糟一通。但她没有生气,耐心移走其她人的物品。

    第二个进来的是Elena,问候了一句:“诗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花诗雨指着自己移出的物品,“这都是谁的呀?”

    Elena指了指Tina边上装饰得很富贵的工位:“她的,Tiffany的,她东西太多,见你这里空的,就暂时把一些东西放你这了。”

    Emily休假后,公司招了Tiffany接替Emily,内推而来的,花诗雨只在视频会议上见过她。

    “诗诗!诗诗!”Sofía像那天的Emily一样激动,奔跑过来跟花诗雨脸贴脸,“我太想你啦!!”

    花诗雨捋了捋Sofía的大波浪:“Sofíaaaaaa还是这么美。”

    “你最美!”

    “你俩又开始互相彩虹屁了。”Bruce跟过来,“诗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老板呢?”

    花诗雨:“回家争夺家产去了,都快把他烦死了吧。”

    “我也希望有这种烦恼。”有人呼叫Bruce,他便说:“中午吃饭再说,我先过去了。”

    Sofía举起手掌在花诗雨面前晃了晃,那无名指上亮晶晶的戒指一闪一闪的。

    “可别再晃了,把我眼都闪瞎了。”花诗雨抓着她的手,仔细瞧了瞧她手上的戒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羡慕情绪,“恭喜你们啊。”

    “嗯,我下个星期去领证。”Sofía在自己工位坐下,“所以我要离职了。”

    Sofía要离职了,花诗雨并不意外。虽然公司没有规定同一办公室里不能有夫妻,但Bruce作为副总,总是要避嫌的。

    花诗雨说:“没事,离职了也可以经常见面。”

    “对呀,那我这几天把工作交接给谁呢?”Sofía问,她想在领证前走人。

    Elena越过花诗雨,回复道:“给Tina吧,她带娃打疫苗去了,明天会来上班。”

    Sofía看向花诗雨,花诗雨来了,她只认定花诗雨是市场部门的老大。

    花诗雨点头应允:“嗯,那就交给Tina吧,最好是列一份交接明细,抄送给我们。”

    Sofía:“没问题。”

    中午要出去吃饭时,花诗雨、Sofía和Bruce路过茶水间,听到Molly和Elena在里面闲聊。

    Molly说:“Emily和Sofía都要离职了,你们部门这一下子要招俩人,你跟我说说你的要求,我好发布招聘。”

    Elena:“好,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Sofía挽着花诗雨胳膊,边走边说:“市场部要招什么样的人,不应该问诗诗吗?问她干吗?”

    Bruce搭话:“诗诗刚回来嘛,这里的好多事情都还没熟悉。再说诗诗不在的时候,市场部的大小事情确实都是Elena负责,其它部门有事找市场部门的话,都习惯了找Elena,她这一年的表现也的确不错。”

    Sofía白他:“那又怎么样呢?诗诗的战绩你们就忘记了?”

    Bruce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诗诗的能力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么久没回来,要适应啊。”

    Sofía:“那也不能”

    花诗雨拽了拽Sofía的袖子,调和道:“没事啦,我刚来,还要适应一会。我们去吃饭吧。”

    可花诗雨心里并不是滋味,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被边缘化。

    **

    “来咯来咯,人人有份。”Emily在办公室里分发宝宝喜糖,后面跟着花诗雨和Sofía,一人拖着一大箱喜糖,一份一份递给前面的Emily去分发。

    转了办公室一大圈,还剩半箱喜糖,Emily把它们都摆在自己和Sofía的工位上:“剩下的都留给我们市场部门的小伙伴了,祝你们早生贵子!”

    Tina拆了一颗软糖放进嘴里:“我不需要早生贵子了,下一个轮到Sofía了。”她向Sofía抬抬下巴,“是不是啊Sofía,你和Bruce生个聪明漂亮的混血宝宝。”

    “借你吉言哦。”Sofía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今天要带走。

    Molly拿来两份离职证明和物品归还的表格给到Emily和Sofía:“签个字吧,签了就解放了。”

    Emily神速签完,神清气爽地嚎了句:“终于不用当牛马了!”

    Sofía也快速签完:“我要休息一阵子再工作。”

    花诗雨坐在自己工位上,撑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她们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好希望时间慢一点,她们可以多待一会。

    可是多待一会都是奢望,Emily妈妈打来电话,催她回家给孩子喂奶。

    Emily拎起自己的包,拍拍花诗雨的肩:“诗诗,我走了昂,你要好好的昂。”

    “等我呀,我搭你车。”Sofía把最后一个水杯塞包里。

    两人慌慌忙忙走出去,花诗雨站在办公室门口,目送她们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了,显示到负一楼了,她才转身进来。

    她突然感觉,办公室都变得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坐回工位的花诗雨,开始了漫长的发呆,耳边再也听不到养生壶煮茶的咕噜咕噜声了,嘴边再也没有人递来洗好的水果了,手边的抽屉里再也取不出来小零食了,肩上再也没有靠过来的脑袋

    她的心,好像也被挖走了两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了。

    吃饭,也是她一个人坐在茶水间的角落桌边,低头看着碗里的家乡小炒肉,心上却念着上海生煎包和拉美小辣椒。

    为了找到那种感觉,她放了她们吃饭时的背景音乐,《大悲咒》还是那个《大悲咒》,只是没有灵魂了。

    最终,她还是绷不住了,眼泪躲进白米饭里。

    Bruce路过,拍了一张花诗雨撑着脑袋、捂着眼睛的照片发给盛仰:【她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饭没吃几口,就发呆,好像还哭了。】

    SY:【你去给她买份酸辣口味的米线,再带一个冰淇淋。】

    Bruce:

    【没用啊,昨天下午我就给她买了小蛋糕和冰淇淋,她一口没吃,全给Tina和Elena了。】

    【Sofía和Emily走了以后,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SY:【她有没有被边缘化?】

    Bruce如实答:【多多少少是有点的,但是我感觉诗诗也没有之前那股劲了,不知道为什么。】

    盛仰立马查看了回上海的机票,订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并把机票信息发给了花诗雨。

    花诗雨回复:【好,我去接你。】

    次日中午,花诗雨驱车前往机场,站在接机的人群里,目光无神地望着一波又一波出来的人,哪怕盛仰已经出来在她眼前了,她的目光还是呆滞在出口。

    “怎么了吗?”盛仰把她抱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Emily和Sofía离职了,感觉失落了?”

    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一点,手环抱着他的腰,额头靠在他的胸膛,低声哽咽问道:“你也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盛仰抱她抱得越发紧,“我说过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这话仍旧让她没有安全感,拥了会就松开了。

    刚好是饭点,两人去了之前常去的美月花园私厨。

    在车上一直未说话的花诗雨,坐下来后依旧没怎么说话,只握着水杯转,眼神随着杯子上的花纹移动。

    桌上有几盘坚果,盛仰抓了一把花诗雨比较喜欢的开心果,一个一个剥了起来,问道:“房子卖了吗?”

    “还没。”花诗雨淡淡回应。

    “不然卖掉吧,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是以什么身份和你同居呢?”花诗雨掀眼看他,“女朋友吗?”

    盛仰剥开心果的手停滞了下,该来的还是来了,好一会才说:“当然是伴侣。”

    花诗雨轻轻笑了下,再问:“伴侣通常是指夫妻或者长期稳定关系的恋人,我们会是哪一种呢?”

    盛仰哑然,一时不知如何回复,本来他是打算等她再长大一些、经历更多之后再谈及此事的。

    花诗雨说:“在伊斯坦布尔遇到恐怖袭击那次,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我可能就会随你去了,也是那次之后,我觉得我离不开你。我开始变得贪心,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诗诗,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

    “盛仰,不是这样的,我幻想的在一起一辈子是像Sofía一样,和爱的人结婚,是像Emily一样,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见证了Sofía和Emily的人生变化,花诗雨感触至深,“我感觉我人生进入了一个瓶颈,不知道怎么进退,所以我想问问你,对于我们的感情发展,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现在这种状态不是挺好的吗?工作上配合默契,生活中你撅下嘴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嗯’一声,你就知道我想表达什么。我什么话都愿意和你说,你什么事都会和我分享,彼此一起体验新鲜事物,也有各自安静独处的时候,我从没有和一个人相处得如此自然舒服过。”盛仰抓起花诗雨的手,把剥好的一把开心果仁放到她手心里,“不要让婚姻这种反人类的东西来打破我们的这种完美平衡,好不好?”

    “婚姻怎么就是反人类的呢?”花诗雨并不理解,“恋爱、结婚、生子、相守到老,不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说实话我不想经历结婚和生娃这两道程序。爱情它是生理和心理上的美好反应,但婚姻它不是,它是社会用浪漫外衣包装的一套人为制度,没必要用这个东西去约束爱情。还有生娃这件事,生活它有数不清的痛苦和压力,我不忍心带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责任太大了。”

    “那我们一直在同居,跟结婚有什么区别呢?结了婚反而会让彼此更有责任心,更加坚定地共同面对生活风雨,让我们的关系更为紧密。生活也不全是痛苦和压力,有无数美好啊,我过去那么疾苦,也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啊。”

    老板娘把菜依次端上来,待老板走后,盛仰说:“亲爱的,你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结了婚,你就不得已面对我那糟糕的家庭,会让你心烦。生孩子对你影响也是巨大的,会伤害你的身体,像你这么有责任心、道德感强的人,你会把大部分身心都投入到孩子身上。总之,婚姻生活的每一件琐碎都会消耗我们的感情和自由。”

    花诗雨揣着开心果仁的手慢慢收缩,看着他说:“盛仰,我不像你姐,思想和观念都很超前,有足够的后盾。我其实就是个普通小女生,一岁被父亲抛弃,两岁母亲跳河,所有的亲人在我未成年之前都离开了。我渴望爱,渴望稳定的关系,需要被认可和安全感。如果一直和你保持男女朋友关系,我会没有安全感。在我看来,丈夫这个称呼比男朋友更具有安全感,更牢靠,你明白吗?”

    “我姐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初恋,相恋十多年了,结婚一年就完全变味了,她是被婚姻伤害过了才变得通透的。”盛仰伸手去握花诗雨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抚了抚,“你知道的,我这人生活和精神上都有洁癖,这辈子只想跟你一起生活。我也早就想过了,婚姻最大的一点就是利益捆绑,我们不需要被捆绑,我现在就可以把我名下现有的两套房产和三部车都给你。未来要是开酒庄,钱我投,风险我担,利润你分,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我说到做到。但是这漫长无聊的人生,我希望我们相互陪伴,快乐自由地生活,而不是被其它东西束缚。”

    花诗雨闭了下眼,手缓缓从他手心缩回:“我要的不是这些啊。”

    “那”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坐旁边桌插花的老板娘打破这种安静:“菜凉了就不好吃咯。”

    盛仰手背摸了摸红烧肉的碗身,还是温热的,便拿起她的碗,舀了一饭勺咸肉菜饭,浇了几勺红烧肉汤汁在饭里,拌了拌,然后放到她面前:“吃饭吧,你最爱的红烧肉汤汁拌咸肉菜饭。”

    “嗯。”花诗雨浅浅笑了下,小口吃着他拌好的菜饭,“不然我们都冷静思考一下再做选择吧。”

    “可以。”

    “我生父快不行了,我想回去一趟。”花诗雨只低着头吃饭,“虽然我不喜欢他这个人,但我不想给自己人生留下不痛不痒的遗憾。”

    “好,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吃完饭,盛仰想直接带花诗雨回家,车行驶到那个熟悉的岔路口时,花诗雨喊了停:“我就在这下吧,我回去有点事。”

    盛仰不强求,把车停靠在路旁,待她要下车时,拉住了她的胳膊,侧脸伸过去:“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呀?”

    花诗雨懂他,笑了下,手捧他脸,把他脸掰正,随即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都没道别就下车了。

    春天的傍晚,暖风徐徐,走在路边都是花香。

    等红绿灯期间,花诗雨刷了会朋友圈,看到了一个大学时期就加了的留学中介所发的广告信息,大概内容是西班牙各大高校的硕士申请接近尾声了。

    以前看到这种广告,花诗雨都直接忽略,今天她滑着看了两遍,绿灯都亮了两遍,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小小的梦想没有去完成。

    其实大学毕业那会就想去,只是那个时候穷,生活都成困难,更别提梦想了。工作一两年后,经济宽裕了,又把职业发展放在了前面重要位置。再后来,经济算自由了,美好爱情也来了,又一心享受爱情了。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继续慢悠悠地走着,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在这条路上奔跑的画面,每次都是为了早点回家处理副业工作,那一跑就是三年。

    如今,她感觉累了,跑不动了。

    走到那面熟悉的墙下,鲜艳的三角梅花朵溢出墙外,盛开在春天里。

    她驻足下来,望着花朵,微微而笑,想到了他们种在迪拜小院里的三角梅,想象着它盛开的样子,或许像这棵一样姹紫嫣红,又或许永远都开不出花来。

    可不管他们的感情能不能开出花来,她都想要去把书读了,把自己人生充实,才更具有意义,才更有安全感。

    那么,决定了,就往前走吧。

    第66章 临走

    吱吱——

    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盛仰立马停下手中的工作,伸手去拿手机,以为是花诗雨的消息,结果是Juan发来的私人消息:【AnanonymoustipaccusedyouandShishiofhavinganofficeromance.Trackdown*thepersonwhoreporteditandterminatethem(有人匿名举报你和诗诗有办公室恋情,你查下是哪个人,把那人开了吧).】

    没点眼力见的人,是要被开除。

    Molly敲门进来:“老板,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说吧。”

    “诗诗有没有和你说这件事?”

    “什么事?”盛仰抬起头来,关于花诗雨的事情他总是下意识地关注,“她怎么了?也要离职了?”

    “差不多吧。”Molly把一份花诗雨的在职证明和推荐信模版呈在他面前,“她让我帮她出具一份在职证明,以及要你按照这个模版帮她写一封推荐信。”

    “推荐信?”盛仰皱眉,拿起那封推荐信模版看了下,一看就是留学机构用于申请学校的推荐信模版,“她要去国外上学啊?”

    “她没和你讲啊?”

    盛仰手一挥,示意Molly先出去,手拿起手机又丢下,这是她的事情,他没有资格去质问。

    他靠着椅背,阖着眼想了好久,以为她会慢慢想通,没想到来了这一出,还不与他商量。

    算了,尊重她吧。

    盛仰坐了起来,再次看了几眼推荐信,只有一个固定模版,没写申请哪所大学、什么专业,于是发微信问她:【哪个国家,哪个大学,哪个专业。】

    花:【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大学,食品与葡萄酒经济】

    盛仰不作评价,只回:【好,下班之前给你。】

    为了帮她写好这封推荐信,盛仰中饭都没出去吃,恨不得把她在CR的所有成就都写进推荐信里。

    一晃五小时,删删改改数次。

    在半下午的时候,盛仰把最终版的三语推荐信打印出来,签好字,亲自扫描发给花诗雨。

    花诗雨只回复:【谢谢。】

    客气得叫人生疏,盛仰都找不到话往下接,想不明白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Molly再进来,问道:“您昨天复试过的两个市场部专员满意吗?”

    盛仰感觉烦躁,揉了揉眉心,暂时撇开了个人感情的事情,脑子里梳理了一遍市场部人员大缺失的事情,回应道:“昨天面试的那两个,要那个会开车的阿根廷回来的男的,剩下的继续招。另外联系猎头,找个有行业管理经验的人来接管市场部。”

    “好的。”Molly转身走,“我这就去找。”

    “等会。”盛仰叫住她,“查一下是哪个蠢货把我和花诗雨谈恋爱的事给总部说的,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要她这个大聪明爆出来干什么,不在正当事情上竞争的人,搞些小聪明的人,不需要留!”

    “好的,我去办。”

    盛仰今天已经没有心思干其它了,撑着额头,盯着手机发呆,还是忍不住给花诗雨发去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花诗雨正坐在山丘的小土坡上,四处空无一人,望着眼前三座墓碑出神,手里的手机收到盛仰的微信,她才动了下,回复道:【拿到Offer之后,就会回去递交签证。】

    回完消息,她把手机关机放进包里,继续一动不动地坐着,从清早坐到了现在。

    太阳慢慢下山,片片半凋零的映山红披上了一层金色外衣。

    二十多年前,外公外婆把妈妈带到这里安息;十多年前,外婆把外公带到这里安息;七八年前,她学着外婆安葬外公的样子,亲手抱着外婆来到了这里。

    再差一点,夕阳就要完全下山了,乌鸦的哀叫在空荡的山里回响,听着惊悚,可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这里住着的都是她最爱的家人,比任何人都爱她的家人。

    从清早就开始积攒的泪,在太阳下山时坚持不住了,完全溢了出来,抽泣不止,嘴唇都打着颤,重复念叨:“妹妹过得很好,我也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不让你们担心”

    向外公外婆和妈妈的保证,也是对自己的心里暗示和提醒。

    趁着那丁点儿霞光,在外婆、外公和妈妈的注视下,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越过一座又一座山丘,一直走到繁华都市——

    西装革履的人流握着温热的咖啡,像精确的秒针般争分夺秒穿过斑马线,进入陆家嘴耸立的钢铁大厦里。

    电梯间里,手机屏幕相继亮起,蓝光映在他们疲惫而精致的脸上。唯有花诗雨,抱着一叠签证申请资料,昂首挺胸地站在他们中间,满目期待地望着楼层递进的数字,直到领馆所在楼层的数字亮起,大学时候的小小梦想也亮了起来。

    因为有盛仰推荐信的加持,花诗雨很快拿到了心宜的Offer,今日是来领馆递交签证申请,还碰到了因工作认识的这里面的熟人。他们都对花诗雨印象很深刻,甚至对她未来工作抛出橄榄枝。快到中午饭点,几个人约着一起到外面吃了个饭,花诗雨在饭局结束前率先结了账。

    吃完饭,花诗雨搭地铁回办公室,刚出地铁口,没走几步,迎面就走来了盛仰和Bruce。

    挺久没见,那次交谈之后,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可再次见到时,花诗雨的脸还是会发烫,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盛仰快步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跟我们去吃饭吧。”

    花诗雨:“刚跟领馆的人一起吃过了。”

    “真行啊,在上海才待了几年,哪哪都有你的熟人。”盛仰还能打起趣来,“你去哪里都有红烧肉吃。”

    Bruce走过来问:“诗诗,你真的打算去西班牙念书啊?”

    花诗雨抬头,看着盛仰,点点头回应:“是的。”

    Bruce:“挺好的,这几年你太拼了,去那歇两年也不错。凭你的履历和能力,Gap两年也完全没问题,只会更进一步。”

    都提到这事了,盛仰拉着花诗雨的手,把人带到旁边花圃后面,问道:“你想去念书这件事为什么没有提前和我商量?”

    花诗雨反问:“我为什么要与你商量?”

    “我是你男朋友啊,你的人生计划不应该告诉我一声吗?”

    “走不到最后的男朋友,我和他商量有什么意义呢?”

    盛仰喉咙微动,无奈一笑:“所以呢,不管怎么样,其实你都会跑去国外读书的,我说的对吗?”

    花诗雨手还被他抓着,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对,还是你了解我。”

    随后,花诗雨抽开自己的手,转身走:“你去吃饭吧,我会好好配合交接工作。”

    花诗雨回到办公室,几乎每个同事都特意对她笑。

    平常熟悉的同事看到她,会过来勾肩搭背聊八卦,不熟的同事看到她,会点头微笑以示打招呼。今天熟悉的同事变得礼貌有距离感,不熟悉的同事变得稍微热情起来,这微妙的变化让她感觉奇怪。

    Tina见她来了,立马打招呼:“诗诗,你来了。”

    “嗯,来了。”花诗雨默默坐下,又不是老板娘,来了就来了,干嘛这么热情。

    Tina递给花诗雨一瓶水:“诗诗啊诗诗,我们都没看出来你和老板谈恋爱了,藏得可真深哦。”

    “什么?!”花诗雨瞪大眼睛问,“你们怎么知道?”

    “有人向总部举报了呀,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啊。”

    难怪今天的同事对自己要么疏远,要么近乎,原来是因为这。

    花诗雨闭了闭眼,叹气,最后几日都不得消停,本来还想安安静静离职的。

    “我说举报的那个人脑子坏掉了,办公室恋情而已,又不是同部门恋爱,她非得往上面报,这下好了,逼得你们自动离职一个。”Tina叹惜,“你们两个能力都超强,属于强强联合,Juan可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走,巴不得你们感情稳定,共同为公司创造价值。”

    Elena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敲着键盘,未与花诗雨打招呼,也不参与她们的聊天。

    “其实就算恋情不被发现,我也准备离职的。”花诗雨翻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早晚的事。”

    “是要去巴塞上学了吗?”Tina问。

    花诗雨点点头:“嗯嗯。”

    “你英语和法语都没问题啊,为什么不选择申请去美国或者法国啊?美国学校排名不错,法国学校在葡萄酒专业方面比较权威。”Tina总是从经济实惠的角度去看待所有事情,“而且我觉得留学的性价比会越来越低,尤其对你这种已经做到管理层面的人了,到时候又得重新开始,得不偿失啊。”

    如果Emily在的话,一定会怼上两句“你怎么这么功利心呢?诗诗又不是你,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可是花诗雨已经没有心力去解释了,也没必要向别人解释自己所想和所做,淡笑而过了。

    盛仰从外面吃饭回来,手里提着一份下午茶,大大方方放在了花诗雨的手边,花诗雨也大大方方接受了。

    整个下午,各自忙碌。

    等盛仰得闲,抬头去寻外面的人,只看见Tina和Elena在收拾东西下班,而要寻的人的工位是空的。

    以前挺劳模一人,今天莫名奇妙走这么早,也不知道说一声。

    盛仰只好独自下班,独自做饭,独自吃饭。司越约他,他也没兴趣出门。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手臂总不自觉地往旁边揽,却只能捞到一团空气。

    思来想去,在凌晨的时候,他给花诗雨发消息:【我陪你去巴塞念书吧,我顺便也去那里读个商校。】

    两个人在一起,当一个人人生有了其它方向时,总有一个人要妥协,盛仰愿意随她一起去。

    花诗雨在清早六点半醒来,看到他的这条消息,再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发过来的,想必他也很煎熬,一定也想了很多。

    花:【我希望你是因为自己想去那里读商校才去的,而不是因为我要去那里你才去的,不然我会有压力。】

    花诗雨可以接受丈夫或者准丈夫迁就自己,但是她不能接受仅是男朋友的人为自己作出这种牺牲。

    回完消息,花诗雨把手机放下,起身换了件衣服,家里又收拾了一遍,今天中介会带人来看房。

    可能家里干净明亮,花诗雨也好说话,第一对来看房的小夫妻在看了几天房后又找到她,爽快地签了购房合同。

    距离出国时间还有半个来月,花诗雨返租了半个月的房子,慢慢收拾。

    柜子里最底部是盛仰送给她的保险柜,以前只有放金条进去的时候才会打开,这次她打开,想数数这两年来盛仰送了她多少金条。

    大大小小几十块金条,500克的、200克的、100克的、50克的等等都有,都是他在不同节日或者突然想到了就送的,而且都是纯金的,按照市场价,得有个五百万。

    两年多的恋爱换来这五百万的金条,虽不一定能升值多少,但至少保值了。

    如果归还回去,显得不近人情。花诗雨决定都放到银行保管,如果他哪天需要的话,她会毫不吝啬地还回去。

    去到银行,花诗雨处理了三份资产。

    第一份盛仰送的金条,她委托银行保管了,非必要不取出;

    第二份杨阿婆的遗产,固定遗产都变卖成了现金,她单独用了一张银行卡存了起来,准备一笔一笔捐出去,直至捐完。

    最后一份是自己的资产,这几年她辛辛苦苦、没有一天停歇所赚的钱,四年多下来,主业加副业一共存了五百多万,四百万她存了定期,剩下的一百多万用来留学和看这个世界。

    老天好像特意安排她停下来,她亚马逊店铺的供应厂家转卖了工厂,她不打算与新的老板续谈合作,也不准备找其它厂商了。

    这个马杨带她入行的副业,暂时告一段落了,她想要休息。

    资产处理完,花诗雨回到小屋,把家里能卖的物品都挂闲鱼上卖。

    几天下来,冰箱卖掉了,洗衣机卖掉了,柜子卖掉了,桌子卖掉了小物品也一起送给了有缘的买家。

    屋子空荡,四壁萧然。

    曾经一点点填进来的心爱之物,如今一件件腾出。屋子空了,心也空了,就好像从来没有拥有过。

    晚上,花诗雨躺在床上,窗帘拉开一半,能看到的只有洒进来的月光和行李箱,脑海里是曾经在这里生活的画面——

    清晨,她对着镜子细细描画眉眼,拎起包,漂漂亮亮去上班;晚上,她坐在桌前不停敲着键盘,看着店铺后台持续增长的利润数额,心里的安全感也日益增长;休息时,她总爱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躺在舒服的被子里人也踏实;有时疲惫了,她在自己的DY账号上唱歌放松;周五的夜晚是专属的放纵时刻,她缩在被窝里看电影、看综艺;周末时,她穿着家居服在露台晾衣、浇花,时不时地探个头去跟楼下小院里的杨阿婆唠唠嗑;书架上永远摊着几本外文书,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学习计划,iPad里关注着各种学习博主。

    偌大的城市,这间小小的屋子却装了她最盛开的那几年。

    第67章 离开

    取护照的那天下午,花诗雨顺便回了一趟公司。市场部门来了三个新面孔,唯一的老面孔是Tina,没想到留到最后的竟然是Tina。

    Tina邀请花诗雨在自己身旁坐下,搂着她的肩,像个大姐一般絮叨:“去了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年轻人不要光顾着玩忘了吃饭,少喝点凉的哦。虽然他们说那的水开了水龙头就可以直接喝,但还是烧开了喝比较保险。还有啊,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防贼防盗防坏人”

    Tina叮嘱了许多,花诗雨都懂,一直点点头,任由她说,以后可就听不到了,就给她一次念叨人的机会。

    等Tina唠完,花诗问:“Elena呢?”

    “你不知道啊?”Tina在花诗雨耳边悄悄说,“就是她举报你和老板谈恋爱的事,她以为挤走了你就有晋升机会,结果被开了吧,哈哈哈,真傻啊。”

    花诗雨“哦”了声,不是很关心,又朝盛仰办公室望了眼,电脑都没在桌面上,便问:“老板哪去了?”

    “你俩?”不知道互相的行程?

    花诗雨微微笑了下:“我们遇到了点问题,我前几天也去安洲看望杨阿婆了,所以没联系。”

    “咳,小年轻吵架正常,服个软就好了,互相递个台阶…”

    Tina又开始絮叨了,花诗雨不是很想听,再问:“他到底去哪里了?”

    Bruce过来接她:“去香港出差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花诗雨房子这几天就到期,她想这几天就走,但还没有买机票,因为还没道完别。

    “你自己去问啊。”Bruce希望他们自己沟通,“只要你一句话,他一定会放下一切飞回来的。”

    “嗯,那我等会问问吧,我们先去吃饭。”花诗雨背起包,与Tina挥手,“再见咯,坚强的妈妈,希望你和你的小宝一切顺利。”

    Tina也笑着挥手:“好的,你也是,一切顺利。”

    “走吧。”Bruce捏着车钥匙走在前头,“我老婆和爱美丽在等着你呢。”

    花诗雨跟上去,与他并肩走,问道:“结了婚的感觉如何?”

    Bruce稍稍靠过来,来了一句:“结婚的感觉太好了,就是你们是一体的那种极度亲密感,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强烈感觉。”

    花诗雨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故意刺激我呢?”

    “怎么可能,我是说真的,等你以后结了婚就知道了。”

    “结婚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不要那么悲观,都是人生体验而已,谁谈一次恋爱就能走到最后啊。”

    是啊,恋爱是人生体验,在这工作的几年也是人生体验。

    走到门外,花诗雨对着前台CR的logo深深鞠了一躬。她无比感谢这个地方,让她认识了盛仰,认识了一群可爱的朋友,还获得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成长。

    车上,盛仰电话打进Bruce手机,没等盛仰说话,Bruce就说:“老板,不急的工作明天再说吧,今晚我、我老婆、爱美丽,还有”Bruce看了花诗雨一眼,“还有诗诗,我们要一起吃饭,为诗诗送别。”

    电话那头交代:“好,你不要喝酒,吃完送她们回家。”

    花诗雨没什么反应,只是下一秒就收到了盛仰的微信:【什么时候走?】

    花:

    【这两天吧,机票还没定。】

    【你什么时候回来,最后见一面吧。】

    “最后见一面”。

    看到这几个字,盛仰心沉了许久,迟迟不愿回消息,多么希望能把这个“最后”拖到很久很久以后,拖到他们共同老去的时候。

    花诗雨以为他在忙,没继续问,收起手机,跟着Bruce进了一家隐秘在弄堂里的日式居酒屋。

    屋子不大,座座有客,聊天喝酒。

    Emily和Sofía坐在靠近墙边的四人位桌前向他们招手。

    Bruce在自己老婆身边坐下,花诗雨挨着Emily坐,问道:“你今晚不用回家喂奶呀?”

    “母乳亲喂太影响我晚上休息了,所以我给娃断了母乳,以后就他们起夜给娃泡奶粉,我不管了。”Emily帮花诗雨把肩上的包取下,挂在自己靠近墙边的椅侧,“为了不让他们打扰,我手机都调静音了,今晚我们尽情享受!”

    “那好耶,今晚我请客。”花诗雨向服务员要来了菜单和酒水单。

    Emily一边翻阅菜单一边问:“买机票了吗?几号走?”

    “还没买呢,不过也就这两天了,跟盛仰道个别就走。”

    Emily和Sofía同时看了眼花诗雨,又互相看了看,本来她俩还商量说今晚是姐妹聚会,不提盛仰,没想到她竟然能坦荡提及。

    Emily点完菜,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靠着墙,撑着脑袋,侧过来对着花诗雨惋惜叹气。

    “叹啥气,就像Bruce说的,都是人生体验而已,体验过了,留下了美好回忆就行。”花诗雨把酒单还给服务员,她点了一瓶清酒、一瓶梅子酒和一瓶荔枝味的气泡酒。

    “是的,我谈过…”Sofía想以自己的恋爱经历来缓解花诗雨的失恋,但发现自己身旁还坐着在回客户消息的老公,便推他走:“你去外面逛几圈吧,今晚是我们姐妹聚会。”

    “三个小时后来接你们。”Bruce心里不想,行动上却很快,抓着车钥匙出去了。

    老公出去了,Sofía放心大胆分享:“我谈过五六个男朋友,亚洲的,欧洲的,拉丁美洲的都有。虽然都没走到最后,但我很感谢他们,给了我很多不一样的体验。”

    服务员把酒和食物依次端上来。

    花诗雨吃了串牛肉垫肚,然后就开始倒酒喝:“除了他,我应该再也体验不到恋爱的感觉了。”

    喝完一小杯,花诗雨继续倒第二杯,说道:“他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了,爱干净,会做饭,有责任心,有担当,有解决事情的能力,情绪又稳定,最重要的是特别特别懂我,以后我可能都遇不到他这样的了。”

    第二杯下肚,花诗雨继续倒第三杯。

    Emily点头认同:“是的,他这种人其实最适合结婚,对爱人、对家庭会绝对的负责,就是太清醒了,不愿意结婚。”

    Sofía不理解:“他也快三十了,还不想结婚,除非”Sofía不想提那几个字来伤姐妹的心。

    Sofía省略掉的话也是花诗雨所认为的,只是一直不愿承认。

    “对呀。”花诗雨仰头灌了第三杯酒,“所以算了吧,不强求人家,没爱到那种地步就好聚好散,我没有时间陪他耗。”

    花诗雨不胜酒力,平常喝酒也少,才三杯,脸颊就有些醺红。

    Emily看着心疼,摁住她想继续倒酒的手,说道:“诗诗,我认识他有些年头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没爱到那种地步,相反他非常非常的爱,他父母婚姻的失败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怕你们会像他父母一样,担心婚姻的琐碎影响你们的感情。”

    花诗雨眼神呆呆地望着桌上的食物,想起了盛棠说的那句“观念不同,没有对错”,所以这个问题无解。

    Sofía挑了只最肥美饱满的烤大虾递给花诗雨:“吃点东西吧,会过去的。”

    “谢谢Sofía。”

    Emily分别给她自己和Sofía倒了杯酒,给花诗雨杯里倒饮料:“诗诗,念完书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会回来的吧?”

    花诗雨:“不知道,可能不回来,回来的话估计也只是来看看你们。”

    “啊呜呜呜”一个亲近的朋友要去遥远的地方不回来,Emily鼻子一下发酸,脑袋倒在花诗雨肩上,伤感起来,“天呐,我好想哭,我好舍不得。”

    Sofía手扇扇发热的眼睛:“我也是,怎么办,你去迪拜的时候我都没这么难过。”

    花诗雨一手搂着Emily的肩,一手去握Sofía的手,安慰起她们:“以后的事说不准,可能也会回来的呀。再说通讯这么发达,我们闲了就视频,没事就在群里吐槽吐槽,跟在同一个城市一样。”

    接着,花诗雨举杯:“我们干一杯吧。”

    Sofía举着酒杯,把自己刚学会的诗词用上:“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聚,这杯酒祝君前程似锦!”

    一个外国人对自己背诗词送祝福,花诗雨红润的眼都笑了起来。

    Emily坐正,举起酒杯,一番感慨:“诗诗,好好生活这些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比谁都懂得要好好生活,你比谁都会好好生活,你是我见过最真诚、最懂事、最明媚的女孩子。你收到的祝福也很多,而我希望你永远热烈、灿烂。”

    最后,一起碰杯,敬友谊。

    睡前查机票的盛仰,看到了Emily今晚发的朋友圈,镜头里的三个女生并肩相拥,三张微醺大笑的脸挨在一起,而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泪光。

    Emily配文:我有一个朋友,她很漂亮,我希望她永远被爱,永远灿烂。

    在众多点赞里,混入了他的一个赞。

    盛仰把自己的机票信息发给花诗雨,并说:【诗诗,我明天下午可以到。】

    花诗雨坐在Bruce夫妻俩车的后座,靠着窗,望着黄浦江畔的灯红酒绿,原来自己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

    搁腿上的手机震动,她看了眼,回他:【明天可以陪我最后看一次这座城市夜景吗?】

    仰:【好】

    诗诗:【明天傍晚六点半,落日长廊见。】

    仰:【好,明天傍晚见。】

    明天傍晚见,

    那么,后天早上就走吧。

    花诗雨点开购票APP,首页第一条推荐的行程,出发时间合适,总时长合适,就是需要在迪拜转机。

    指尖还是把这趟航班滑过了,选了后面时间更长、价格更贵的航班。

    今晚的花诗雨,与朋友喝了酒,不舍地道了个别,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吃了一顿红烧肉拌咸肉菜饭,便前往落日长廊了。

    才刚过下午四点,阳光依旧炙热,小狗热得躲在树下吐舌头。她坐在长廊台阶上,黄浦江面吹来的风都还是闷热的。

    她就坐在那里,望着对面的万国建筑,等风清,等日落,等灯亮,等他来。

    落日在楼宇间慢慢下沉,直至沉入江面。渐渐地,片片粉色晚霞浮现。

    清风徐徐而来,他也来了。

    “诗诗。”他站在她身旁喊。

    “来了。”花诗雨起身,一步一步下台阶,到最后两步台阶时,突然踩空,盛仰迅速去扶。

    目光交织的那几秒里,眼底情绪翻涌,又各自别开,再多看一眼都会绷不住。

    “再过几分钟灯就要亮起来了。”花诗雨走到栏杆边,眼睛只望着对面万国建筑,期待亮灯的那一刻。

    盛仰缓步靠近,左膝抵上石砖,小臂压在栏杆上,十指交扣,转头看着她,暮色明净,她的脸庞依旧光洁动人。

    时间一到,江对面一座座万国建筑在粉红色晚霞笼罩之下亮起金黄色的灯,江面波光粼粼。

    “好美,好浪漫。”花诗雨眉目如静水,语气轻缓。换作从前,看到这种美景,她一定会雀跃得像个小孩,晃动他的胳膊让他帮忙拍照。

    盛仰哪都没看,只看着她,一直看着。

    花诗雨手也搭在栏杆上,垂眸看着他手腕上她送的手表和十八籽手串。其实她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只是自己没有勇气与他对视,哪怕余光,都没那个勇气。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见我第一眼的时候,是不是就心动了?”当初他那个眼神动了的瞬间,她一直都记得。

    盛仰点头:“算是,因为你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在你之前都没有那种感觉。但更多的是后来被你身上的其它特质所吸引,越了解越喜欢。”

    “那你可以告诉我,刚开始为什么要对我那么严格,要求那么高吗?”

    “对你有初始心动是一方面,并不意味着你长在我审美点上就要追求你,至少还要了解你的内在和经历。而你当时确实除了有颗真诚的心和会两门外语之外,其它工作能力约等于无,还对自己不够自信,我就想推你一把,希望你快速成长,快速获得成就感,你就会由内而外的自信,做什么都不会怯懦了。”盛仰大方夸赞:“你真的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是我见过最有生命力的女孩子。你当初赚得人生第一个一百万时那昂首挺胸的样子,我至今都记得。”

    “盛仰,”花诗雨唤了他一声,随后侧身看着他,“你知道吗,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你总能发觉我内心的不自信,然而并不直接说出来让我窘迫,而是无意间点拨我。别人都不相信我能行的时候,你总是给我机会,做我后盾。是你让我变得越来越好,是你让我拥有了非常美好的恋爱体验。可以说,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惊喜,是我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你的惊喜一直都是你自己。”盛仰就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睛里的自己,慢慢发现她眼角漫起了一层水雾,他心跟着隐隐作痛,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抱着,“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你想去国外念书,我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但是不要分开,好不好?”

    花诗雨的手缓缓抬起抱着他的后腰:“还记得我们在迪拜小院里种的那棵三角梅吗?它一直都没有开花,以前我坚信它会开出花来,所以我抱着期的心情每天呵护它,可是它终究开不出花来,我也见不到它开花了,那我还期待什么呢?就好像我们的感情,它都开不出花来了,我还坚守什么呢?”

    “不是你这样比喻的,婚姻它只能让一切都枯萎,是最次要的选择。”

    “可我认为结婚是爱的最高形式,而你却很排斥结婚,我们许多观念都相同,唯独这最重要的一点不能达成一致。”花诗雨慢慢松开他,“希望你以后能找到在这方面和你观念一致的人,或者能找到让你有结婚想法的人。”

    盛仰抓住她的手,再一次问道:“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吗?”

    花诗雨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抽离:“不了,这一次,就让我自己一个人走吧,以后也是。”

    随后,她转身离去。

    盛仰喊她:“诗诗。”

    花诗雨顿住脚步,却未回头。

    “我不是不够爱你,而是我对婚姻没有把握能够幸福,甚至是恐惧。”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眶逐渐湿润,都没反应过来就分开了。

    只见风轻轻吹动她的裙摆,她背对着爱人,迎着城市夜晚的清风慢慢往前走,温柔而平静地挥挥手。

    亲爱的,再见了!

    绷了一路的花诗雨,回到家,摸着黑换了衣服。在漆黑*的屋子里,她卷缩在被子里,捂着心脏痛哭。

    哭到浑身颤抖,哭到整个枕头湿透,哭到无法呼吸。

    这是她排解极度痛苦的唯一方式。

    上一回这样痛苦还是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允许自己痛哭一晚,今晚也是,明天会是新的明亮的一天。

    从嚎啕大哭到泣不成声,再到安静流泪,天也快亮了。

    她爬起来,坐在床头唱了一首《我很快乐》来安慰和鼓励自己。

    凌晨空荡的屋子,回荡着她无力又伤感的歌声。在这里她唱了很多首歌,有欢快的、有动人的……每一次都一气呵成唱完,唯独这次,断断续续地,都没唱完就发出去了。

    算了,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出发吧。

    天刚蒙亮,花诗雨就拖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坐上了去机场的大巴。由于一晚没睡,她靠着车窗眯了会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晨光透过车窗,洒在她憔悴的脸庞之上。

    微润的睫毛微微颤动,直至缓缓睁开眼,原来已经天亮了——

    南浦大桥尽头的橙红旭日冉冉升起,为城市楼宇披上金辉。整座城市倏然苏醒,跃动生机。

    再见了,这座充满回忆、饱含了她青春奋斗的繁华城市。

    感恩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

    妹妹、马杨、奚涧、杨阿婆、Emily、Sofía、Bruce、Tina、司越

    还有,那个她一生遗憾的人。

    盛仰在自家天台坐了一夜,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还没反应过来,梦就醒了。清晨点开手机,他DY唯一关注的“花花世界”唱歌了,她持续哽咽的歌声像一把钝刀沁入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窒息。

    底下有个她的老粉“等花花”评论:【花花,你在迪拜的时候,你的每首歌都超甜的,可以看出你那段时间你过得很甜、很幸福。可是我发现你从迪拜回来之后就变了,情绪变低落了,直到今天这首,我听你的声音感觉你都要碎了,是不是失恋了呀?(大哭)(心疼)(拥抱)。】

    “花花世界”半个小时前的回复:【是的,分手啦,他没有和我结婚的想法,所以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我要去国外重新生活啦~】

    等花花:【抱抱(拥抱),他不想和你结婚,说明他根本不够爱,那他就不值得姐姐伤心了,我们不要他了,姐姐独自美丽~】

    花花世界:【嗯啊,不要他了】

    忽而,头顶飞机飕地划出一道白线。

    盛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十八籽手串,再仰头望着那穿过云霄的飞机。

    最终在她唱歌视频底下写下祝福:

    【“一路平安,一生自由。”】

    第68章 钝痛

    叩叩——

    “老板”Bruce站在盛仰办公室门口敲了几下门,叫了三四遍老板。

    里面的盛仰似乎没有听到,只插着裤兜,一动不动地站在落地窗前,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半个下午了。

    Bruce干脆直接推门进来,大声喊:“盛仰!”

    盛仰这才转过头来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聋子!”

    “你还不是聋子?都喊你几遍了。”Bruce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窗外除了高楼大厦和天上偶尔划过的飞机,就别无其它,“你天天站这看什么呢?晴天看,雨天看,刮风看,都看几个星期了,想她就去找她啊。”

    “……”

    “我是说真的,下个月的产品溯源拍摄,你自己去呗,顺便去看看人家。”

    “不去!”

    “那我就安排我自己去了,我刚好要和我老婆去趟西班牙看望我老婆的家人,再看看婚礼场地,我老婆想在西班牙办一个小型婚礼。”

    Sofía的家人因为签证问题不能来参加他们明年的婚礼,Sofía就想在西班牙也办一个小型婚礼。

    一句话里,三个“我老婆”,两个“婚礼”,分明就是故意来刺激他的,盛仰都想骂人了,“你赶紧回家找你亲亲老婆吧,别来烦我。”

    “走就走。”Bruce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哦,我是来提醒你下班了,回家吧,保洁阿姨说你每天下班了还不回家,就站在这里发呆,妨碍她打扫了。”

    “你赶紧走!”

    Bruce欠揍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诗诗答应来做我老婆的伴娘了。”

    盛仰闭起眼睛,不想再听他罗里吧嗦的,“能不能滚啊?”

    “好好好,我滚。”

    耳边终于清净了,没站一会,保洁阿姨拖着拖把进来,问道:“老板,侬是单身伐?”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连保洁阿姨都来刺激他了,他实在没心情回应任何人,抓起桌上车钥匙下班了。

    可是对他来讲,待在家里还不如待在公司。

    花诗雨在这个家没住多久,却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和影子。门口有她的情侣拖鞋,桌子上有她的卡通水杯,沙发上有她心爱的玩偶,书房有她练手的字画,橱柜里有他很喜欢的她的睡衣,洗手间里有她的牙刷、粉色发箍

    在厨房做饭,却总幻想她能突然出现从后面环抱自己;在书房发呆,却总盼望抬头就能看到她那张可爱的笑脸;在餐厅吃饭,却总能想起两人每次都能就一瓶葡萄酒展开畅聊,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太多太多美好回忆,生命中不可能再出现像她和自己这么契合的人了。

    别人假期都去旅游,唯有他,放几天假就待在家里几天。司越和施无双喊他出去透透气,他没兴趣,盛棠叫他回北京,他也不去。

    反正,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晴天还是雨天,他就是躺在床上,睡睡醒醒。

    那个下午,他被闷雷惊醒,暴雨打在玻璃窗上啪嗒作响,天色昏暗得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早上。

    他坐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落空了。

    明明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床头柜上再也不会出现她准备的温水了。

    又一次,他又一次点开她的DY账号,这是他唯一能了解到她生活的途径,每天能刷个几十遍。

    她刚到巴塞罗那不久,花花世界这个账号粉丝数就涨到了两百万,她也履行了当时的承诺,露脸唱歌了。

    她也因此开了另一个叫“花小姐生活日记”的账号,因为有唱歌账号的引流、在S-WOW唱歌的经历以及高颜值,这个账号刚起号的第一周就涨了八十多万粉。

    现如今,她在这个账号上分享日常生活Vlog,有美妆和穿搭、做美食和享受美食、校园生活和外语学习、旅行记录以及生活的随见随想。每个视频画面都很舒服,声音也很治愈,节奏不紧不慢,能吸引人看完。

    她像是在有意经营这个账号,涨粉也迅速,起号才两个来月,“花小姐生活日记”这个账号就有了一百八十多万的粉丝。

    看来她在国外过得很开心,她还是她,不管经历什么,不管在哪里,都会好好生活。

    反倒是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钝痛却持续蔓延,愈发强烈。

    他一边走去客厅找水喝,一边刷新她生活号的主页,忽然跳出来一个新的视频,他立马点开,水也不喝了,坐在沙发上反复看。

    是一个旅行Vlog,在一个海边小镇旅游,他以为她是一个人旅游,但是在视频尾声时,一个男人的手出现了,手腕上戴着百万名表,递了个冰淇淋给花诗雨,还很温柔地喊她“诗诗”。

    他的诗诗被别的男人喊了,有别的男人递冰淇淋了。

    想到在迪拜,诗诗很喜欢一家土耳其冰淇淋店的冰淇淋,每个周日打完球,他都会去排队帮她买,可这家伙不敢过多贪凉,添了几口后就转手给他。

    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习惯。

    外面雷雨交加,里面的他心脏似有被裂开的痛,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干呕发不出声音来,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到拳头都握不住。

    从未如此痛苦过,如此无力过。

    他知道自己的痛苦可能引起了生理性反应,可就是无法控制。

    这种感觉跟要死了一般,接受不了自己的诗诗成为别人的诗诗。

    哐哐哐——

    司越和施无双跑上楼,施无双有他家钥匙,也知道他家密码。

    昏暗中,只见一个黑影瘫坐在沙发上,正对落地窗外的大雨,一动不动。

    司越把灯开起,一过来就踢了一下他小腿,力道不小,但他无反应。

    司越忍不住骂他:“天天穿着个睡衣不出门,胡子也不刮,怎么会变成这个死样子啊?你还是曾经那个洁癖怪吗?”

    盛仰仍无反应,像是被痛苦牢牢包围住,任何东西都进不去。

    施无双也过来,看到他眼睛通红,眼角都是泪痕,肉眼可见的痛苦。

    “怪谁呢?都爱到这种地步了,还在那坚持什么破不婚主义,你最应该坚持的是幸福主义!”施无双虽心疼他,但也想为花诗雨说上几句话,“诗雨姐姐比你清醒多了,知道你不想结婚,人家就果断跟你分手,在国外生活得好好的,哪像你,醉生梦死的,我都后悔曾经为你疯狂过。”

    “你对人家花诗雨那么好的姑娘提出什么只恋爱不结婚的关系,分明就是耍流氓,你那破不婚主义的想法就不能改改吗?”司越侧对着他坐下,手肘抵在沙发背上,撑着脑袋,与他讲道理:“你父母婚姻不幸,不代表你的婚姻就会不幸啊,这是看人的,看两个人适不适合。你看你妈第二次婚姻多美满啊,你外公外婆感情多好啊,你外公走的时候,你外婆伤心得第三天就跟着走了,还有双双她爸妈,两人和和睦睦一辈子了,以及我爸妈,都老头子老太婆了,还天天一起洗澡呢。你干嘛老盯着不幸的婚姻看呢,好的你是看不见呐?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人家花诗雨没信心啊?再说你与人家谈一辈子的恋爱就能保证一辈子不吵架,一辈子不红脸吗?”

    “就是说,婚姻会有矛盾,你以为恋爱就不会有吵架吗?你太理想化了,不管哪种关系都不可能完美,但是你只恋爱不结婚,她就会没有安全感,跟没名分的情人一样,谁要那么憋屈啊!”施无双拿起他另一边的玩偶抱怀里,再在他旁边坐下,“如果你真想和人家一辈子在一起,最好的选择就是结婚。恋爱吵架的话,拍拍屁股就分手走人了,婚姻的话,一时半会走不了,早上吵架,晚上想通了,又抱一起睡觉了,我爸妈就是这样的。”

    “我就问你一句,”司越动了动他的胳膊,问了句直击他内心最深处的话:“她若是跟别人结婚了,你受得了吗?”

    “别说了。”盛仰掩面,无声痛哭,心肺却在颤抖,“我已经后悔了。”

    “后悔了就告诉她啊,现在就告诉她!”施无双掏出自己的手机找花诗雨的微信,“现在就打!”

    盛仰摁住施无双的手不让打。

    司越站起来,一手掐腰,另手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他:“老婆都没了,还在乎你那死面子!直接臭不要脸贴上去啊!你都那么爱她了,还要个屁面子啊!”

    无论怎么骂,他都接受,但就是不出声。

    她有新生活了,身边有新的人了,他害怕打扰到她。

    “受不了,真不了你这个死样子!”司越拉着施无双胳膊哐哐下楼,“自生自灭吧!懒得管你!”

    司越嘴上说懒得管,可刚到家就查机票,买了明天最早一趟到巴塞罗那的航班。

    落地巴塞罗那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花诗雨,约在她家附近的咖啡馆,坐着等她下课。

    “司越。”

    司越拨下墨镜,露出双眼上下打量来人,服贴的妆容,打理好的长发,温婉大方的裙子,肩上的帆布包里装了几本书,看起来丝毫没被失恋影响。

    司越不禁夸道:“越来越漂亮了,怪不得令那家伙心心念念。”

    “哪有啊。”花诗雨拉开他对面椅子坐下,“你们还好吗?”

    “我很好啊,吃好喝好没烦恼。”司越问服务员要来菜单,“你要喝点什么?”

    “我就来盘Churros配巧克力酱吧,我不爱喝咖啡。”

    “好嘞。”司越三两下点完。

    “双双还好吗?”花诗雨问。

    “也好啊,研究生毕业了,在国家戏曲院工作呢。”司越等着她问下一个人,结果她没问。

    她问的是:“怎么有空来这里?”

    司越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特意而来的,便随便找了个理由:“陪我大姐在伦敦见客户呢,顺便来这度个假。”

    花诗雨没多想,司越出趟国比她回趟老家都简单方便,应道:“我明天正打算去伦敦转转呢。”

    “去吧,伦敦还可以,那家伙在那待了七八年。”

    花诗雨浅笑了下,她哪能不了解,那七八年的生活他都跟她分享过,就连他最常去的餐馆、常坐的公交都同她说过。

    服务员把一盘金黄的Churros配巧克力酱和一杯咖啡端上来。

    司越抿了口咖啡,直奔主题:“诗诗,有没有谈男朋友?”

    “肯定没有啊。”

    司越心里响指一打,完美!

    他继续问下一个问题:“那有没有男的追你?”

    花诗雨拿了根Churros伸到巧克力酱的杯里,问道:“咋了,要跟我介绍对象啊?”

    “追你的人肯定不少,哪里需要我的介绍。”司越端起咖啡喝,时不时地掀眼观察她的神情,“我问你哦,如果那家伙后悔了,要来找你,你还会要他吗?”

    花诗雨的手忽地顿住,望着沾满巧克力酱的Churros呆住了好几秒。

    “诗诗,他其实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你已经离开了,然后折磨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

    许久,花诗雨才咬了一口沾了些巧克力酱的Churros,装作不怎么关心:“会过去的,要相信他自我调节的能力。”

    “我也希望啊。”司越抬腕看了眼手表,还可以在这里待一个来小时,“诗诗,可以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吗?我看看安不安全,我不进去,就在周围转转。”

    “好呀,去我家坐坐呗,我就住这附近。”花诗雨起身,背起包,领他去,“我住的那个地方挺安全的,晚上也不吵。”

    “合租还是?”

    “我不习惯跟人合租,一室一厅一个人住。”

    “那蛮好的。”

    司越跟着她去了她公寓所在地,周围看起来确实很安全,一楼有门禁,也有工作人员看守。

    等电梯时,里面出来一个男的,衣着不菲,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并与花诗雨打招呼:“诗诗,你回来了,他是…”

    司越往花诗雨身旁一靠:你说呢?

    那人就很自觉地走了。

    “怕你被骚扰,所以才那样做的,别介哈。”司越解释说。

    电梯门开,两人进去,花诗雨按了五层:“他和我同一个学校,在读博士,住我楼上,人非常好的,帮了我很多忙。”

    “他单身吗?”

    “是的。”

    上到五楼,司越左右环顾了下,一层楼有两户人家,便问道:“你邻居是?”

    “一对学生情侣,英国的。”

    “好的。”司越放心了些。

    花诗雨开门,邀请道:“进来喝口水吧。”

    “不了,我就看一眼。”司越稍探头进去环视了一圈她的客厅,和盛仰一样干净整洁,缩头出来时,瞥见了门后另外加的链条锁和地上的阻门塞,笑了,“你安全意识还挺高的。”

    “没办法,女生独居总得自己注意点。”

    “我觉得非常好。”司越多一嘴问:“刚才那男的会下来找你不?”

    “当然不会,我不会和男的单处一室的。”

    “那我就放心了。”司越再次看了眼腕上的表,该走了,“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就走啊?我还想请你吃顿晚饭呢。”

    “谢了,不过我得赶飞机,下次吧。”

    “那行吧,我送你下去。”

    两人走到楼下,司越拿出自己手机与花诗雨拍了张合照,证明自己来过。

    临走前,司越又问了句:“诗诗,你有谈恋爱的计划吗?”

    花诗雨摇头:“没有呢,估计很难有能让我再次恋爱的人。”

    “和那家伙的恋爱太难忘了是不?”

    花诗雨笑了下,没否认,算是承认了。

    “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

    在这只短暂地待了几个小时,饭都没坐下来吃一顿,司越就回去了,想了解的都了解到了。

    司越下了飞机,家都没回,直奔盛仰家,他依旧瘫坐在楼上客厅沙发,对着落地窗外发呆。

    司越在他旁边坐下,把自己与花诗雨合照怼给他看:“哥们为了你,特地跑了巴塞一趟。”

    盛仰盯着他手机里的照片看,主要是看好久没见到的诗诗。

    “帮你问了,她还没有交男朋友,短时间忘不了你和她的这段感情。”

    盛仰眼神都动了,有气了,转头问司越:“真的?”

    “我靠,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彻底废了,变成呆子了!”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我万里迢迢飞一趟,为了第一时间到,去的时候只有那小飞机,头等舱没有,商务舱卖完,我一个一米八/九大高个坐那窄不拉几的经济舱,买了两个位置都不够我坐,差点没把我屁股坐穿,飞机餐又难吃,觉也没睡好,还好回来的时候买上头等舱了,能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司越絮絮叨叨讲了一堆自己为了去找花诗雨有多辛苦。

    “你能不能讲重点啊?!”盛仰都急死了,“你要能讲点有效信息,我楼下那台摩托车连牌照一起送你了!”

    “真的?”司越眼睛都亮了,惦记那台摩托车很久了。

    “真的!”

    “好,我到了巴塞罗那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花诗雨,在她住的公寓旁边的咖啡厅等她”

    盛仰眼一闭,仰头靠着沙发,耐心听他把无效废话讲完,不然越催他,越等不到重要信息。

    司越就想故意磨磨他,铺垫了一堆,最后才讲到:“她带我去了她住的公寓,周边安全,楼下有人值守。我替你看了一眼她的客厅,绝对的独居,连苍蝇都没进去过,她还搞了两个双重反锁的东西,安全意识杠杠的。”

    盛仰默默笑了,这符合她的行为,因为在迪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哪怕他们住的是安全系数很高的高档社区,她都要把大门、露台门等都弄上双重反锁,门外还要装个摄像头。

    “不过有个男的…”

    司越刚说“男的”,盛仰就立马转过头来问:“男的?”

    “嗯,男的,在她学校读博士,看起来经济条件不错。”

    “是不是戴了一个oppppp表。”

    “没具体看,应该是吧。”

    “然后呢?”盛仰着急想知道后续,“快讲!”

    “那男的住诗诗楼上,单身,诗诗说他帮了她很多忙。一个男的这么殷勤帮美女忙,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他什么心思。但其实那男的面相温和,脾气不错的样子,是个读书人,还是多注意点,说不定是个强劲对手。”

    “知道了,还有吗?”

    “噢,对了,我说你后悔了,如果去找她的话还要你吗,她沉思了好久都没回我。”司越拍了拍盛仰的肩,“兄弟,我觉得机会很大,赶紧去找人家吧。”

    “好的,知道了,感谢。”盛仰起身朝洗手间走去,“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车钥匙在一楼门口抽屉里,办手续的时候你说下,我配合你去。”

    “那车你真不要了?”之前司越想借他车骑,他都不给,突然这么大方,司越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她担心我,不让我骑。”

    “”司越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莫名其妙就被秀一脸。

    随即,洗手间传来剃须刀的“嗡嗡”声。

    看来是活过来了,司越放心回家了。

    盛仰活是活过来了,但还是差点儿,晚上还是睡睡醒醒想着事情,对追回她不够自信,担心她对自己的爱意褪减了。

    清晨起来上厕所间隙,盛仰点开花诗雨的生活日记DY账号,想看看她有没有更新,点开首页第一个视频就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是他的高中、大学以及他跟她提及过的伦敦地点。

    配的音乐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的高潮部分: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么样的孤独

    配文:走过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再看一下IP定位,真的是英国。

    盛仰心里一阵暗喜,这个小傻瓜,独自伤感呢。

    没一会,她就把这条视频隐藏了。

    盛仰庆幸自己今天起得早,庆幸自己拿起手机刷了她的动态,让他知道了她也在想他。

    他感觉自己全活过来了,坐到书房,给Juan发了一封辞呈。

    没过一会,迪拜的房东给他发来他们在迪拜院里种的三角梅的照片,鲜艳的玫粉色三角梅花朵布满整个墙面,溢出一半在墙外。

    房东:【Dude,yourbougainvilleaisamazing—thanksforbrighteningupmyhome!(哥们,你们种的三角梅太棒了——感谢你们为我家增添了色彩!)】

    原来,他们种的三角梅已经开花了,且是盛开。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开心得跳起来。

    不,他要亲口告诉她:我们种的三角梅开花了。

    第69章 追妻

    消沉了几周,盛仰终于回办公室上班了。

    Bruce进来找他,问:“你好端端的离职干吗?你走了,上海分部怎么办?亚洲其他分部怎么办?”

    盛仰头也没抬,一心回邮件:“我就是个打工的,想走就走,地球离了谁不能转?”

    “话不能这么说。”Bruce进到他座位旁边,靠坐在他桌边,“你在CR快十年了吧,中国分部因你而繁荣,中东市场也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你的成绩至今无人能敌。Juan每天小心护着你,生怕你一不开心就走,没想到你突然就要走了。”

    “走了不好吗?”盛仰抬眼看他,“我向Juan推荐了你,以后这里你说了算。”

    “我不稀罕这个位置。”Bruce拱了拱他的胳膊,“你不会是要去巴塞罗那找诗诗吧?那也不至于离职啊,两头跑不就好了。”

    “我要去美国。”

    “去美国发展啊?”

    “别管那么多,去会议室开个会吧。”盛仰起身,端起电脑出去,“我只留了两周的时间在这里跟你交接,你做好准备。”

    Bruce跟在后面,还是想不通:“你到底为什么离职?”

    “待腻了,换一种生活方式不行吗?”

    “……”

    上海的工作处理完毕,盛仰就前往了洛杉矶,探望母亲杨知予。

    当日,杨知予一家三口举着牌子在出口处迎接盛仰,仪式感很足。

    晚饭是杨知予和她丈夫一起在厨房准备,主要是她丈夫在煮,杨知予打下手。她丈夫还时不时地投喂她,高兴时还会亲一口,反正两人完全无视坐在他们身后餐桌边上的盛仰和女儿Dolly。

    盛仰问身边坐着玩手机的Dolly:“你的父母每天都这样吗?”

    Dolly耸耸肩,见怪不怪:“Yes,everyday!!”

    杨知予突然转身:“你俩不许说妈妈!”随后端来一盘蓝莓放盛仰和Dolly中间,“吃点水果,待会等爸爸做好就可以吃饭了。”

    盛仰:“妈,求您个事。”

    杨知予在他对面坐下:“说吧。”

    “外婆在新疆那块地给我吧。”

    儿子突然离职,杨知予也能猜到他要干嘛,问道:“要开酒庄吧?地当然可以给你,可是那块地也不够啊。”

    “可以再租地啊。”

    “那你钱够伐?”杨知予知道儿子能提出要开酒庄,就说明在筹划了,她一向支持他,“不够我给你点。”

    “不用,老爷子给了点。”盛仰开玩笑说:“万一你儿子开酒庄失败了,你得给点钱我过日子。”

    杨知予拍拍胸脯说:“没问题,放心大胆去做吧,妈妈有能力给你兜底。”

    “谢谢妈。”

    “跟我客气什么,我是你妈妈呀。”杨知予找来几个高脚杯和一瓶酒,“怎么不去问你爸要点钱。”

    “他没多少钱,钱基本被老爷子和姑姑控制了,他立了遗嘱,给我三分之二。”

    “那挺好的,没必要去多争了,后妈母女拿点就拿点吧,毕竟也陪了他这么多年,提供了情绪价值。”杨知予给盛仰倒酒,“你爸这人其实不坏,也没啥大的坏毛病,就是小时候被你爷爷严格管教,长大了被你姑姑力压一头,他没办法,只有在夹缝中躺平。他需要像你后妈这种能低三下四的人去哄着他,顺从他,他才能有征服感。不过他对不起你也是真的,你讨厌他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讨厌我也没关系。”

    “没有,我没有讨厌你。”盛仰不恨杨知予,他反倒理解自己的妈妈,当初杨知予要再婚是问过他意见的,他鼓励妈妈再婚,并且自己选择跟外公外婆生活,而不是上美国来打扰他们,“你现在过得这么幸福,人都变得柔软了,我为你高兴。”

    杨知予举起酒杯敬儿子:“其实我们都十分对不起你,对你亏欠不说,还影响了你的婚恋观。前些日子,盛棠说你失恋了,因为你给人小姑娘说不想结婚,只想维持长期的恋爱关系。我想你一定是因为从小笼罩在父母无尽争吵中,所以对婚姻产生了恐惧。”

    “前两天我整理了一下你小时候的视频和相片,里面有一段你上幼儿园时的录像,老师问你的心愿是什么,你说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再吵架了,希望爸爸妈妈能一起带你出去玩。”说着说着,杨知予眼眶湿润起来,“我回想了一下,我和你爸从没一起带你出去玩过,一直都当着你面吵架,你每次都躲在保姆阿姨身后不敢出声。我们并不是合格的父母。”

    幼儿园老师问他心愿的那天是他的生日,只不过盛钧和杨知予正闹离婚,没人顾及到他,他等到很晚才等来忙碌的爷爷奶奶派人送过来的生日蛋糕。外公外婆听说小外孙这么可怜,不顾一切阻拦,当即就把这小可怜虫接回身边疼爱了。

    “妈妈真的是很糟糕的妈妈,妈妈真的对不起。”杨知予变得伤感起来,反复道歉,并伸手去抚摸盛仰的脸,“阿仰,真对不起,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妈,都过去了。”盛仰默默把杨知予的手从自己脸上取下。其实他对母亲的感情也不深厚,适应不了母亲的突然煽情,他只接受得了花诗雨对自己煽情。

    杨知予丈夫走过来搂着自己的妻子,并问盛仰:“不在妈妈家多住几天吗?”

    在机场回来的路上,盛仰就告诉了他们自己明天一早就要飞巴塞罗那。

    盛仰摇头,笑说:“不了,我要去找女朋友,挺想她的。”

    还从没听过儿子对谁表达过想念,杨知予也笑说:“我听你姑姑说,她谈吐不错,整个人落落大方的,你姐也说她是个可爱又有主见的女孩子。既然这么喜欢,双方也合适,结婚说不定是最好的结果,妈妈希望你幸福。”

    “会的。”

    **

    巴塞罗那的阳光永远那么明媚,像她一样。

    Sol教堂前的广场台阶上散落着人群——有人慵懒地躺在石砖上晒太阳,有人悠闲地盘腿啜饮咖啡,还有人抱着吉他轻哼小曲。

    盛仰已经在这待了两个多小时。他研究过了,这里是花诗雨下课回家的必经之路,希望在这里与她偶遇。

    面包烘烤香味飘来,他寻着香味去买了一袋刚新鲜出炉的烤面包,想着见面了还要送她一束鲜花,就又拐到街角花店,挑了束新鲜的*小雏菊。

    买完,他一手提着热乎面包,一手抱着纯洁鲜花,沿着街道往回走。

    忽然听到花店老板说:“Quéestilotienes,chica!Esteeselúltimoramitodemargaritasdehoy.Dehecho,haceunmomentouncaballerocompróunoigual.(小姑娘,你真有品味,这是今天最后一束小雏菊了,刚刚有位男士也买了。)”

    盛仰回头,目光与站在鲜艳花束里的“Chica(女孩)”的视线对上。瞬时,空气凝住,画面慢定格。

    “诗诗。”他先喊,并缓慢走过去。

    花诗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过于想念一个人而出现了幻觉,轻轻晃动脑袋,试图让自己从幻觉中清醒。

    盛仰笑了笑,心想她怎么还是这么可爱,说道:“不是幻觉,是我啊,盛仰。”

    花诗雨愣住数秒,随后以微笑回应。

    “过得好吗?”他问。

    花诗雨举起手中刚买的鲜花和面包,轻松道:“有花有面包,快乐且自由。你呢?”

    她手中的鲜花和面包与他手中的一模一样,她的快乐和自由,从来都是她自己就可以提供。

    沉默数秒,盛仰才开口:“诗诗,我们种在迪拜小院里的三角梅开花了。”

    花诗雨应了声“哦,是吗”就转身走了。

    留下盛仰一脸茫然,站在原地看她由慢步到快步,再到消失在街角拐角处。

    她肯定需要些时间反应,他不打算去追,想等到明天她反应过来一些再去追。

    次日,盛仰捧着一束鲜花在花诗雨学校门口一侧等候着,目光锁定出来的人群,偶尔也会垂下头来闻闻自己买的鲜花,心想自己上大学时都没送过女生花,毕业这么多年了竟还能体验一把在校门口手捧鲜花等女朋友。

    “站这干吗?”花诗雨肩上背了几本书,手里抱着个笔记本电脑出现在他面前。

    盛仰抬头:“笔记本就这样抱着不怕被抢啊?”然后很自然地伸手去拿她的笔记本,“给我,装我包里。”

    花诗雨紧紧抱着,不让他拿,说道:“我就是怕小偷从我包里偷笔记本,所以才抱在胸前的,再说我回家的这段路不长,十五分钟就到了。”

    说完,她就往前走了。

    盛仰跟上,与她并行:“一起吃个饭。”

    “没什么胃口,我回家煮点面吃。”

    “那我跟你回家,我也想吃面。”

    “我不带男人回家。”

    “”

    “前两天跟Sofía视频通话,Bruce说你离职了,为什么呀?”花诗雨问。

    “你都不在,我还上什么班。”

    花诗雨“哦”了句,没再问。

    两人走到Sol教堂前,花诗雨沿着台阶边上有阳光的地方走,盛仰在她身后有意无意地护着她。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冲过来,使劲拉拽花诗雨怀里抱着的笔记本电脑。花诗雨紧紧护住,在惯性的作用下,她踩空了,人也往后倾。

    盛仰迅速甩开手中的花,从后面一把托住她,可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措手不及。

    “嘶——”

    脚踝在踉跄间扭折了下,他痛呼出声,却仍死死扣着她的手臂,连踩空两级台阶才托住她。

    眼看不得逞,黑影跑掉了。

    花诗雨立马扔下电脑,转身去扶他,眉心紧蹙地盯着他微颤的脚踝:“亲爱你是不是扭到脚了?”

    盛仰听到了,她下意识地想喊“亲爱的”,痛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问你话呢?”花诗雨急得踢他脚,“你还笑?”

    “走了,扭了下而已,几天就恢复了。”盛仰弯腰去捡起她身后的电脑装进自己包里,“你必须负责了,请我吃面吧。”

    好像没有理由拒绝了,花诗雨伸手想去扶他又缩回,往前走:“我家里有国内带来的扭伤药,涂一涂吧。”

    捡好东西,盛仰站在原地不动了,说道:“哎,大姐,我救了你欸,你都不扶我一下吗?”

    “男女授受不亲!”

    小姑娘气性挺大的,盛仰也没撤,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后面走。

    走到公寓门口,碰到正出门的王博士,花诗雨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去哪呀?”

    “出门买点东西,需要我帮你带那个香橙味的现烤饼干吗?我刚好会路过Buuo面包店。”

    “不用了哦,你上次帮我买的还没吃完呢。”

    “那好吧,我先走了。”王博士与花诗雨道别的同时,也与盛仰挥了下手。

    盛仰礼貌与他微笑,待他走后就问花诗雨:“那男的谁呀?”

    “你管那么多干嘛?”花诗雨进入公寓,按了电梯。

    盛仰跟在她后脚进入电梯:“什么香橙味的饼干啊?你不是不爱吃饼干吗?”

    “人都是会变的。”花诗雨快速走出电梯,三两下开了自己家门,门没关,拖鞋也没给他拿。

    盛仰自己从门口鞋柜里找了双她的拖鞋穿上,一进来就拿起桌上唯一的玻璃杯倒水喝,跟在自己家似的,一点不客气。

    花诗雨说他:“那是我喝的杯子!”

    “你的我的有什么区别?我们又不是没同喝过一瓶水。”盛仰喝了两口水,瘸着腿在沙发上坐下,受伤的脚架在没受伤的腿上,轻轻脱下半截袜子,检查扭伤的地方。

    花诗雨从厨房冰箱里取来一瓶冰水,远远地递给他:“喏,冰水,敷敷。”

    “你不给我敷吗?”

    花诗雨凑近看了眼,他右脚脚踝内侧有轻微的红肿,伤势不大,她也就放心了,把冰水放到他脚边就走了。

    盛仰:?

    接着,她又找来一盒药膏放他边上:“你自己涂吧,我去煮面了。”

    盛仰提要求:“给我煎两个荷包蛋。”

    花诗雨没应他,关上厨房门,一个人在里面忙碌。

    大约半小时后,花诗雨陆续端了两碗面出来:“过来吃吧。”

    盛仰在洗手间洗完手后,走过来瞅了瞅,她一点也不委屈自己和他,各卧了两个荷包蛋在面上,还单独炒了一份京酱肉丝,烫了一份青菜。

    花诗雨挑起一筷面条吹了吹:“你到底来这干嘛?”

    盛仰坐下,动筷前掏出手机,点开迪拜房东给他发的三角梅盛开的照片,给她看:“因为想要亲口告诉你,我们养的三角梅开花了。”

    花诗雨只是看了眼,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吃完一口面接着吹下一口:“然后呢?”

    盛仰拾起筷子,在面条里搅拌了两下,时不时地观察她的神情:“比起失去你,结婚和生孩子都不算什么。”

    花诗雨只是淡淡应道:“哦,可我变了,已经不那么想结婚了。”

    “……”

    盛仰无言以对,默默吃面,默默洗碗,默默清理厨房,默默打扫卫生到天黑,想以此换取她的一点怜惜,最好是能把他留下来睡觉。

    可花诗雨还是把他推出门外了。

    盛仰也不放弃,每天都带着花束和她喜欢吃的到她学校门口接她,厚着脸皮跟她回家。

    花诗雨有时会接受他的花,有时不接受,有时会让他进来吃饭,有时不让,全看心情。

    盛仰有的是耐心,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周。

    那天花诗雨背着包从学校出来,习惯性地去望侧边,可环顾一圈都未见到盛仰。她甚至还在门口等了一刻钟,也没等到他的出现。

    难道这就放弃了?

    花诗雨一路失落回家,也没心情做饭,揣着手机靠坐在沙发上,心里在想他是不是出事情了,所以今天才没有来接她。

    手机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拨打了他的电话。

    手机铃声竟从门外传来。

    “不用打了,我回来。”盛仰敲门喊,“快点开门,我手酸。”

    花诗雨跑过去开门,接过他手中的一大袋东西,问道:“你去哪了?”

    盛仰手指屈着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尖:“担心我呀?”

    “哎呀!”花诗雨可抵抗不了他这亲密的小动作,捂着泛红的脸跑去厨房了,“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担心我了就直说,害羞了就直说。”

    “谁害羞了?谁担心你了?”

    盛仰心想:你就可劲装吧!

    “你干嘛买这么多肉?”花诗雨把袋里的四五斤猪肉全拎出来闻了闻,“应该没有骚味吧,我在这附近的几家超市都买过肉,感觉都有点骚味,不好吃。”

    “放心,这个没有,我特地跑Alpooo买的,他们家的猪肉不骚也不臭。”盛仰提着另一袋东西进来。

    “所以你今天没到我学校门口守着,是因为跑那么远买肉去了啊?”

    “嗯,我明天要去CR一趟,交接工作,所以今天来给你做顿饭。”

    花诗雨“哦”了声就出去了,他要做饭就让他做吧。

    盛仰独自在厨房忙碌,炖了一大锅红烧肉,留了一盘晚上吃,剩下的分装成几份放进冰箱冷冻。

    “吃饭了。”盛仰依次把菜端出来,等盛好两碗咸肉菜饭出来时,她也刚好过来了。

    花诗雨也不客气,坐下就吃,太想念这一口红烧肉了,她连吃了几块。

    盛仰趁此打趣她:“嫁给我呗,给你做一辈子的红烧肉。”

    “……”花诗雨白他一眼,“那我还不如嫁给美月老板娘的儿子,他妈做的红烧肉更好吃。”

    “他儿子没我帅,嫁给他你亏了。”

    “你怎么这么自恋?”

    “这不你自己说的嘛?”盛仰自己不吃,就歪着脑袋看着低头吃红烧肉的她,挑逗她:“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晚上都要趴我身上,啃我脸,说我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盛仰!”花诗雨又羞得捂住脸,并狠狠地踢了一下桌底下他的腿,“你要再胡说八道,我下次就不让你进来了!”

    “好吧。”盛仰默默端起碗吃饭,心里琢磨到底怎么样才能感化她。

    他刚放下碗,花诗雨就催他:“快点回去吧,天都快黑了,等下我自己会洗碗。”

    走就走!

    刚打开门,就撞见邻居小情侣回来,花诗雨与他们挥了下手,女生微笑点了下头,男生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了。

    盛仰把门关上,转身提醒身后的花诗雨:“搬家吧,别住这里了。那男的面相不好,双颊凹陷,眼神阴郁,有暴力倾向。”

    “你这样说我反应过来了,我好几次半夜的时候有听到女生的叫声,我以为他们在床上玩那什么,我还想说还是外国人玩得花。”

    盛仰笑了,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小脑袋瓜还挺黄的。”

    花诗雨伸手去开门:“你赶紧回去吧,这公寓还有一个来月到期,我会考虑搬走的。”

    盛仰背靠着门,不让她开,把人拉过来,紧紧抱住,头微埋进她颈窝,想亲又克制住了,说着:“亲爱的,不闹了好不好,我错了,是我不识好歹。”

    花诗雨连捶几下他的背:“你没错,我也没闹,快放开我,我被你抱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盛仰松开她,他不是强制爱的那一挂,她也不吃这一套,她吃温柔细腻那一挂。

    走之前,盛仰再次回过头来叮嘱:“不要随意给陌生人打招呼,有时候冷漠也是种保护自己。遇到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要管几点,不要管我是否在忙…”

    啪——

    盛仰话都还没交代完,花诗雨就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盛仰叹气:狠心的女人啊!

    门内的花诗雨在厨房收拾,看到冰箱冷藏柜里分类放满了食物,冷冻柜里冻了几份红烧肉和三份梅干菜辣鸡爪,够她吃上好几天了。

    说起梅干菜辣鸡爪,她很爱吃,但是她嫌做起来麻烦。盛仰几乎不吃鸡爪,也不怎么吃辣,但在迪拜的时候,为了能让她吃上家乡味道的梅干菜辣鸡爪,特地学了做这道菜,现在已成了他的拿手菜之一。

    他从来都没有变,一直都这么好。

    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做了她最喜欢的菜,把她的胃拴住,人却像消失了一般,连条消息都不发过来。

    花诗雨憋了三天,在睡前给他发了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盛仰秒回:【就想我了?(害羞)】

    花:【不是,你的外套落在这了。】

    仰:【故意落你那的。】

    花:

    【你可真行,每天故意落点东西在这,然后找理由过来。】

    【下次不让你进来了,再见!】

    她回完消息,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丢。躺下时还气鼓鼓地咬着唇,可不到三秒,就抱着枕头笑出了声——这种故意晾着他的日子,还挺有意思的。

    啊——

    一声女人的凄厉惨叫突然从隔壁屋传来。花诗雨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心想可能是那对情侣又在吵架。

    可不到五分钟,更尖锐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夹杂着求饶与惊恐的奔跑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砰砰砰!”女人疯狂拍门,嘶喊着:“Helpme!Helpme!”

    花诗雨猛地起身,心脏狂跳,打着赤脚冲到客厅,看到门板在疯狂的拍击下震颤着。

    花诗雨跑到门边,手指刚碰上门把手,外面又传来男人对女人的恐吓:“Trytorunandyou'redead(再跑你就死定了)!”

    花诗雨浑身颤栗,想到手无寸铁的女人根本抵不过剽悍的男人,便转身冲向厨房,慌乱抄起铁锅铲。

    “啪!啪!”皮带抽打在皮肉上的脆响在走廊回荡,每一声都伴随着女人痛呼。

    花诗雨的手在门把上颤抖,道德感与恐惧感在她脑子里撕扯。

    “报警对,报警!”她跌跌撞撞跑回卧室,手指发抖地拨通楼下管理员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无人应答。

    转而拨打警察电话,那头也不能立马飞过来。

    挂断电话后,花诗雨本能地想到了任何场合都会保持冷静的盛仰,便立马拨通了盛仰的电话。

    “Please,don'tkillme!”门外女人的哀求越来越微弱,但拍门声却更加剧烈,发出急切的呼救。

    花诗雨再次冲回客厅,语无伦地对电话喊:“怎么办她要被打死了我要救她。”

    哪怕花诗雨没开免提,盛仰也能听见那边地狱般的声响——男人的威胁恐吓,房门持续被拍,肉/体撞击墙面的闷响,以及女人逐渐微弱的呜呼。,

    也从花诗雨手机里听到了男人鞭打和威胁女人的声音,还有女人疯狂拍打门声。

    “诗诗,你先冷静一下。”盛仰在电话那头说,“先报警,不要擅自开门,会被误伤。”

    “咔嗒”一声,花诗雨已经解开了门锁。

    “花诗雨!把门关上!”盛仰急得大吼,声音震得花诗雨都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第70章 求婚

    花诗雨被盛仰的大吼吓得一颤,手从门把柄上落下来,没去开第二道链条锁,但从门缝里看到女人跪在地上,鼻青脸肿,额角渗透着血。

    “花诗雨,我跟你说很多遍了,不要去管别人!不要去管别人!”盛仰在电话那头急切劝阻,声音焦急得要从电话里跳出来一般,“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你想过我吗?!我要怎么办?!能不能为我想一想啊!”

    突然,那个男人冲过来踹了女人一脚,手上还拿着一根长长的铁棍。

    花诗雨猛地合上门,背抵着门缓缓滑坐在地,听着外面奄奄一息的呜咽。

    盛仰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便着急问:“诗诗,你关上门了对吧?有没有被伤害到?”

    “没有,我听你的,关上了。”

    盛仰长舒了口气:“那就好,不要开,千万不要开,反锁住。”

    “盛仰,可是我”花诗雨颤着胸腔哭起来。

    盛仰害怕她再次冲动开门,先在电话里指引:“你先把门反锁上,然后回卧室,卧室门也反锁上,其它一切都不要管,等天亮好不好?”

    门外传来公寓工作人员对男人的呵斥以及对女人的同情。

    但花诗雨听从盛仰的话,一切都不管。她把客厅门反锁,卧室门也反锁,然后靠着床头坐下,内心的惊吓和内疚久久不能平复。

    “诗诗,我知道你内心很自责,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帮助她。可是你要想,这样一个凶狠的男人,他只会连你一起打,到时候你既没救到人,还把自己性命搭上,得不偿失。这种时候冷漠一点是对自己的保护,我也才能放心,是不是?”

    花诗雨内心稍平静下来:“是。”

    “你是一个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人,这是好事,但是要以保护自己为前提,再在能力范围之内去帮助他人,刚刚那场景不具备这种条件,你也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花诗雨点头认可:“嗯嗯,你说得对。”

    “还有呢,我要跟你道个歉,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大声吼你的。”盛仰语气温柔地安抚道,“我知道你这个小傻瓜一心想救人,这种时候会失去对危险的判断,如果我不大吼一声把你拉回来,你可能就傻乎乎地出去被人打了。”

    花诗雨感觉后怕,也因为有他而感觉幸运,“嗯啊”了一声。

    “晚上没车,我明天一早借Juan的车开回去。”

    “那你工作怎么办?”

    “在我这里,你最重要。”

    这句直击花诗雨内心最柔软处,隐藏的感情流露:“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要不明天说吧,我想亲耳听你说,现在你好好休息。”

    “好。”

    在盛仰的安抚下,花诗雨安心睡下。

    花诗雨一觉睡到晌午,洗漱完就坐回床上给老师打电话请假,然后等盛仰回来。

    叩叩——

    几声敲门声,伴随着盛仰的呼喊:“诗诗。”

    听到熟悉的声音,花诗雨鞋都来不及穿,打着赤脚“砰砰砰”跑去开门。她撇了撇嘴,展开双臂要抱。

    盛仰注意到她光着脚丫,进来换鞋后,把她熊抱起,手摸了摸她的脚,还好,不凉。

    花诗雨抱着他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盛仰把人往里抱,在沙发上坐下,一边与她吮吸,一边脱外套。

    花诗雨跨坐他腿上,忽然松开唇:“你干嘛脱衣服,我这里没有套的。”

    盛仰把外套往旁边一扔:“你想哪去了,你的吻太热情了,我都有点热了。”

    “哼!”花诗雨手捧着他脸,努努嘴,有点儿气,也有点儿委屈,“我种的三角梅真的开花了?”

    “开了,很漂亮。”

    “那你发给我,我要打印出来做纪念。”

    “等会,这事不急。”盛仰双手揉了揉她的腰间,“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想。”花诗雨眼睛润润的,嘟囔道:“每天都想,吃饭想,睡觉想,走路想,上课想,干什么都想,看见什么都想和你分享,真的好煎熬、好痛苦。”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想通的。”盛仰抬起手,细细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下次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解决,不要再分开了,互相折磨的经历一次就够了,好不好?”

    花诗雨“嗯啊”了一声。

    两张脸慢慢凑近,覆上对方唇瓣,尽情亲吻,热烈难耐。

    吻到彼此唇瓣干涩,花诗雨再次松开唇,脸扑进他的颈窝,羞涩道:“哎呀,再亲下去都要缺氧了。”

    盛仰低下头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今天就搬过去和我住吧。”

    花诗雨唇贴上他脖颈处的肌肤,细细摩挲:“什么都听你的。”

    盛仰拍拍她的后背:“那下来吧,我来做饭,你把自己东西收拾好,争取傍晚前搬过去。”

    “好吧。”花诗雨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下来。

    盛仰做饭、洗碗和收拾屋子,花诗雨只管收拾自己的东西。两人赶在傍晚前搬完了家,又一次开始了同居生活。

    晚间,花诗雨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脚刚踏出浴室门外,人就被他抱起。

    “你这么着急干吗?”花诗雨一手勾着盛仰脖子,一手捶他胸脯,“我睡衣都没换。”

    “为什么要多一道穿睡衣的程序?”

    盛仰快速抱走她,把她轻放在床上……几秒的功夫,床边半挂着他的睡衣、她的浴袍以及贴身衣物。

    很彻底的一次。

    完事洗后,盛仰没穿上衣半靠在床头,放空自己。花诗雨穿着他的上衣趴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胸膛上,调戏问道:“舒服吗?”

    盛仰只笑,何止舒服,他感觉自己浑身都通畅了。

    “几点了?”花诗雨问。

    盛仰伸手点了下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回道:“刚过十点。”

    “怪不得我没睡意,现在的我没工作,副业也不做了,感觉自己的时间都慢了。”

    “你两个DY账号都两百万粉了,不考虑接个广告吗?”

    花诗雨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迪拜的时候更新的也不多呀,每次都是背着你更新的呀。”

    盛仰把自己手机拿过来,点开自己的DY帐号给她看:“这个‘Y’就是我,只关注了你一个,未见你面之前就已经听过你的声音了。”

    “原来这就是你啊?!”花诗雨震惊得连拍他胸脯,“藏得太深了吧?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早就发现了,我都能根据你唱歌视频推断出你的情绪,但是你好像没打算让那个唱歌号变现,只是为了抒发情绪,我得尊重你这个远离生活的小世界。”盛仰再点开“花小姐生活日记”这个账号,“后面你唱歌号的主页不是推了你这个生活号么,你这个生活号看得出来你在有意经营。”

    “我发现我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现阶段还没想接广告,以后说不定。”花诗雨畅想道:“想在毕业回国前,把账号做到四百万粉丝。”

    盛仰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臀:“小姑娘挺厉害的,跨境电商被你赶上了,让你赚了小几百万,现在自媒体又被你赶上了。”

    花诗雨想着他们同居了,镜头难免会出现他的生活痕迹,便问道:“那我拍视频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啊?”

    “影响我什么?想拍就拍啊,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嗯?”花诗雨还以为他对这些不屑。

    “再好的产品都需要曝光,以后你的账号可以为我们自己的酒庄引流,能省一大笔营销费,还有助于线上零售,对打造品牌也会有很大帮助。”盛仰说,“酒庄易开,品牌难做,但品牌一旦做起来,销售就顺了。”

    “你真的要开酒庄啊?”

    “是的。”盛仰搂着她腰,同她分享自己的计划:“我新疆表哥在新疆种了十几年葡萄,我邀请了他加入我们,他很乐意。前段时间我和他商量过几个月就把一些葡萄树种上,酒厂也要开始建起来。关于酒庄股份的分配,我是这样想的,你和我各百分之四十,我表哥百分之二十,但是资金方面,我一个人出百分之九十五,表哥出百分之五。”

    “我不用出吗?”花诗雨问。

    “不用,你不用出,以后你自己的自媒体收入也不用分给我。”

    “可是你酒庄的股权分配并不合理,你出钱最多,操心最多,那你自己至少得持股百分之五十一以上,这样酒庄才算是你的。”花诗雨并不想没出钱却与他同等股权,她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在什么位置,“酒庄只需要一个最高话事人,这个人只能是你自己。”

    “那这样,我持百分之五十一,你拿百分之三十,我表哥拿百分之十九。”

    “可以,我也不会白拿,我努力做自媒体,到时候利用自媒体帮忙推广酒庄品牌和卖酒。”

    “嗯,目前你在这里学习葡萄酒贸易,我到时候去欧洲几个著名葡萄酒产区学习种植和酿造,然后再一起回国做我们自己的葡萄酒品牌。”盛仰手细细揉着她耳朵,“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谁要跟你成为夫妻啊?”花诗雨从盛仰身上翻下来,背对着他,“我可没说要嫁给你呢。”

    盛仰伸手把等关了,随后从背后抱住她:“就算抗,也要把你抗到民政局去和我领证。”

    花诗雨扭动身体挣扎:“哪有人强制别人结婚呢?”

    盛仰紧紧抱住她:“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走不掉了。”

    花诗雨放弃挣扎,在他怀里安静入睡。

    不知何时,耳边听到了一句来自他的轻语:“我终于抱住了我的全世界。”

    **

    在巴塞罗那陪花诗雨过了个年后,盛仰便先去了法国波尔多产区学习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两人互相心疼,都舍不得让对方两地跑,所以约定轮流去找对方,一两个星期见一面,一到假期就一起去旅行。

    有时,盛仰也会回国,办理建造酒庄和酒厂等需要的资质。

    一晃,两年过去,今日是花诗雨的毕业典礼。

    花诗雨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站在镜子前,左转转,右看看,不时调整下裙摆,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

    盛仰换好西装走过来,倚在门边看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忍不住嘴角上扬。也不催她,就抄着手在旁边等着。

    花诗雨转过身来,问他:“好看吗?”

    盛仰看她的眼都不眨一下:“你最好看。”随后伸手给她:“走吧,你的毕业典礼快开始了。”

    花诗雨提着裙摆走过去,挽上他的胳膊,一同前往学校礼堂。

    盛仰坐在礼堂最后一排,作为她唯一的亲友团。看着她披上紫色绶带,接过学位证书,作为优秀亚洲学生代表站上演讲台。她谈吐从容,目光坚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债务所困、眼神闪躲的小姑娘了。

    如今的她,经济自由、热烈明媚、由内而外的自信,是夏日里最盛开的向日葵。演讲结束时,她优雅鞠躬,全场掌声雷动。而最后一排那个最热烈的掌声,来自见证她一路蜕变的他。

    毕业典礼接近尾声,礼堂里的师生渐渐散去。花诗雨捧着学位证书,提着裙摆走下台阶,脸上还带着喜悦的红晕。

    盛仰抱着一束鲜花快步走来,双手呈给她:“亲爱的,毕业快乐!很荣幸见证你的高光时刻。”

    “谢谢~”花诗雨刚想伸手去拥抱他,却见他把手伸进西服内袋:“等一下,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只见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随即单膝跪地,打开盒子露出闪亮的钻戒:“诗诗,嫁给我好吗?”

    周围还没离开的师生顿时沸腾起来,有人开始起哄。盛仰笑着转身做了个“嘘”的手势,现场立刻安静下来,静待他的求婚时刻。

    花诗雨抿嘴笑了笑,随后撅撅嘴:“你可想清楚了?”

    “我肯定想清楚了,没有你,我一天都过不下去,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人生是生动的,是幸福的。”盛仰认真解释:“这枚戒指当初同我一起跨越万里来这找你,过去的两年里没有求婚,是因为我觉得你年纪还尚小,想再给你些时间看清楚我这个人,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状态。”

    花诗雨伸出左手,手指调皮地上下浮动:“我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就是和你一起呀。”

    盛仰失笑,怎么会有这么着急的人。他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随后轻轻吻了她的手背。

    来自世界各地的师生和亲友欢呼鼓掌,给予热烈祝福:

    “恭喜!百年好合!”

    “Felicidades!Lolograste!”

    “Congratulations!ShesaidYES!”

    “Félicitations!Elleaditoui!”

    “HerzlichenGlückwunschzurVerlobung!”

    “Auguri!Hadettosì!”

    ……

    盛仰携花诗雨对着人群深深鞠躬:感谢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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