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程起云也并未找他,他一个人窝在家里发霉,没有出去玩的心思。林芸和何晟一反常态,没劝他出去玩,反而很支持他待在家似的,连何晟那么忙的人,也总抽时间回家,一家人聚在一起。
不过,何芷安并未发现这种微妙的变化,他整天盯着手机看,好像这样就能看出程起云的消息一样。
结果当然是没有。
再听到程起云的事是从程序东、齐诚他们那,程序东犹犹豫豫,倒是齐诚直白得多,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何芷安手机上,扬声说。
“小安!程起云把白非囚禁了!”
何芷安还来不及反应,傻傻“啊”了一声。
“原因是那个钟旻,船上见过的那个——哦,对,你们熟,你们不是初中同学么。这人也是有毛病的,船上对你那么亲热,我以为他对你有什么呢,结果,哈!”
“他不知怎得看上白非了!追人追得大张旗鼓呢!但凡是程起云带白非出来的场合,他不顾身份场场都到。白非大概也有点动摇的意思......这我是听说。不过,程起云为了杜绝白非和钟旻的来往,都把他囚禁了,估计确有其事。”
“也正常,钟旻那身份,他一个穷窝窝里出来的,怎么会不想搭上这艘大船去京城看看。”
齐诚好一通倒豆子。他确实为近来这些消息震惊不已,毕竟都传二代圈子里如何玩得花,这话不假,但绝大多数都是你情我愿。真的违背人意愿、横行霸道的那些脏事儿,有脑子的都不会放到台面上来。
然而,钟旻、程起云,一个个什么样的身份人物,可谓是各自圈中的楷模子弟,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平民窟爬出来的男人,闹得这样热闹。生怕动静不够大似的,一点不遮掩,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更是完全不顾及作为名义上未婚夫的何芷安的脸面,当时游轮聚会,程起云直升机入场,和何芷安在同一间房待了两夜,任谁都看出亲密。
还以为两人那玩笑般的婚约终于坐实了,结果......
齐诚大怒,就等着何芷安的反应。
他打算等何芷安伤心,趁机好好劝导他一番,干脆就将婚约放弃得了。
何芷安:“确定钟旻看上白非了?”
齐诚:“根据往来消息,千真万确。”
何芷安:“那如果白非跟他走了,程起云是不是就没有男朋友了?”
齐诚:“对......不对。”
齐诚:“你什么意思?”
何芷安:“我要去把白非放出来,他被关在哪儿?”
电话那头,齐诚一时陷入混乱,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顿了顿才吼道。
“何芷安!你发神经啊!整个圈里又不是没男人女人配得上你了!你上赶着干什么!”
“......可是,他是我未婚夫。”
“人家玩男人的时候当你是了吗!现在所有人都当白非是正牌,你丫成小三了!”
何芷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喜欢他。”
齐诚把电话挂了。
何芷安攥着黑屏的手机,没有马上行动,安静地在床上坐着。
他并不是完全不要面子,也没活成一点不在乎别人看法的样子,只是、只是。
这些都比不上程起云。
只要程起云是他的,最终结果是好的,他愿意承担这过程中的一点点不堪和难过。
因为系统也告诉他了,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作为小说男主角的程起云,对白非的兴趣也许身不由己。
他仍然不认为程起云喜欢白非,爱情中的那种喜欢,所以他只有一点点难过,他可以克服,然后让两个人回到正轨。
毕竟是他先出国念书丢下程起云,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他要努力!
何芷安站了起来。
齐诚不理他了,他从程序东那问到了程起云关着白非的地址,就是他最熟悉的、程起云常待的大平层,他和白非在那同居。
何芷安让司机送他,他看了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正常来说程起云会在公司。他风驰电掣赶到,站到门口的时候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程起云是在“囚禁”白非。
这么冷酷、严肃的一件事,进出大门的密码应该只有程起云掌握着吧。
他的脸颊犹犹豫豫地对准摄像头,滴的一声。
“欢迎回家,小公主。”
人脸核验通过了。
......哥哥没取消他的权限。何芷安屈指挠了挠脸颊,看来这个囚禁也没有那么严谨嘛。
他顿时松弛下来,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因为没打算久留,他没换拖鞋,踏过门关走进客厅。开放式厨房里,白非正站在一个小锅前,酒酿小汤圆的甜味隐隐蔓延出来。
白非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是他,一怔。
何芷安上下打量白非,发现他穿着家居服和拖鞋,面色红润,姿态闲适,好像和被囚禁的状态有些出入。
但何芷安仍然顽强的:“我来放你出去。”
白非关了火:“......放我出去?”
何芷安:“哥哥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吗?”
白非:“他们在这么说吗?”
何芷安:“难道不是?”
白非:“也不能算关吧。我是自愿的,钟少对我的工作和个人生活都造成了一定影响,起云让我暂时待在家里,避一避风头。”
何芷安:“不准叫哥哥叫那么亲密!不准说这里是你家!”
白非盯着他迅速气红的双颊,片刻后,无奈地说。
“好吧,程总让我待在这里,躲开钟旻。”
何芷安:“你不喜欢钟旻吗?”
白非:“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何芷安赶紧说:“我觉得哥哥也不喜欢你!”
白非只是笑了笑:“吃小汤圆吗?”
何芷安望了望厨房的那口小锅,感觉有点肚子饿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白非在厨房柜子里的一众白瓷碗中挑了个有花纹的,用汤勺将酒酿汤圆盛装出来,洒上一把桂花干。
他端着碗出来,放在何芷安面前,他端得很稳,何芷安去摸碗,却被烫到。
常摸珠宝制作模型,何芷安的食指也有薄茧,但仍然太嫩了。他嘶了一声,立刻收手,握在耳垂的耳钉上。
耳钉是蓝宝石的,他只戴了左耳。白非原本还没注意,此刻才被引去视线,那从他指腹下隐约露出的宝石折射淡色光晕,流动在耳廓上,将形状优美的耳朵衬出更深一层的美丽。
白非想到自己胸口的钉子,程起云亲手打上去的,也点缀着夸张华丽的宝石。
他初时觉得羞窘,却也并不觉得是不美丽的。第一次和何芷安见面,对方冲进这套房子里找他麻烦,他为了气何芷安,也做出脱了衣服展示自己胸膛的荒唐事,把何芷安气跑了。
现在他却不愿意这样做了,他生出自惭形秽之感——无论程起云如何点缀他,他好像都只是后天加工才形成的珠宝,比如仿钻石的莱茵石、仿琥珀的树脂。而何芷安,他犹如宝石原矿,天然就是耀眼的。
微妙在于,不知是出于攀比心态或者什么,他也不愿意在何芷安面前被程起云点缀了。
何芷安终于放下了被烫红的手指,开始用勺子舀小汤圆吃。白非的视线从他的嘴唇移到脚上,一双雪白的休闲鞋,他起身去了门关。
回来之后,俯身将一双棉拖鞋放在何芷安的脚边。
何芷安专注地吃着小汤圆,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并不理他。
白非碰了碰他的鞋子:“要换拖鞋。”
何芷安假装没听到。
白非知道他是故意的了,加重声音说。
“程总不喜欢地板被踩得乱七八糟的。”
何芷安抬头,感到不高兴了:“你用哥哥来压我?”
白非静静地看着他:“我只是说了实话。”
他蹲在何芷安腿边,何芷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白非本来就比他矮,身材也不如有营养师和训练师针对性锻炼出来的他好,这么看着,就像条血统一般、品相不错的小狗。
何芷安恼怒他用程起云来约束自己,放下勺子,白瓷勺和瓷碗磕出一声脆响,他扬起恶劣的笑容。
“好啊。”
他侧过身体,叠起双腿,晃了晃自己的鞋:“那你替我换吧。”
四目相对,何芷安眼神坦荡,连作恶和傲慢都清澈。白非陷在他琥珀般的瞳色,想到加了红糖的酒酿小汤圆粘稠的汤汁,喉结微微滑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并不自知,和何芷安僵持片刻后,单侧膝盖点地,伸手去脱他的鞋。
何芷安手肘支着大腿,用掌心撑着下巴看他。
白非说何芷安把地板踩得乱七八糟,只是借口。何芷安出门有司机接送,地下停车场电梯直达,住宅大楼保洁日日打扫,他鞋底干净得不像双鞋,近距离下仅仅看见浮动的灰尘而已。
大约因走路少,高级制定的鞋袜都透气,松了鞋带将休闲鞋脱下,竟没有一点异味。
雪白的袜子包裹着脚掌,收紧的袜边圈住脚踝,恰好盖住凸起的踝骨。白非脱鞋时单手扣住了他的脚后跟,拇指正搭在那踝骨上。
他下意识摩擦了一下。
冬天,他的鞋与袜子都薄,隔着袜子都能摸出脚掌有些凉。
何芷安等着他将棉拖鞋套到自己脚上,跪在他腿边的白非却双掌一拢,将他的左脚握进了温热的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