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都有工作, 苏方彧和韩予初没在病房待太久就离开了。
沈嘉言帮着温晚柠洗了漱，自己也简单收拾了一下。
随后从早餐袋子中拿出一碗粥和一颗蛋，走到病床旁。
她把粥放在床旁的柜子上，扒了蛋, 用勺子切成小块。
温晚柠静静看着她。
看她低垂的眼睫, 看她微微抿起的唇······
暖意, 漫过心堤。
“言言。”她轻声开口, 带着笑意, “不用那么仔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嘉言把切好的鸡蛋放在粥的上层，拿起粥碗，“你就是我的小女孩儿, 我必须好好照顾你。”
她舀起一小勺粥, 上面跟着一小块鸡蛋, 轻轻吹了吹, 递到温晚柠的嘴边。
“我真没事了。”温晚柠柔声说，却还是乖乖张了嘴, 任她喂进来那一勺温软的粥。
沈嘉言满意地点点头, 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 接着说道：“有没有事，你、我说了都不算, 要听医生的，乖。”又喂了一口。
早餐过后，杨涵来到病房。
沈嘉言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她看了看温晚柠，又看了看沈嘉言。
沈嘉言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道：“没关系, 涵姐，有什么你都可以直接说，我的事，晚柠没什么不该知道的。”
杨涵点点头，说道：“嘉言，我想，你照顾晚柠可能也没时间看网络舆论，所以来跟你商量一下。”
沈嘉言看了一眼手机。从昨晚到现在，她除了发了条信息，接了个电话，的确没再关心网络上的情况。
虽然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发酵，但她实在没有心情去关心那些。
她直了直身子，回应道：“涵姐，你说。”
杨涵打开平板，调出几条热搜截图递给她看。
#初泽乐队沈嘉言遭粉丝袭击#，热搜第一，阅读量破亿；#温晚柠沈嘉言# ，未加任何说明，却已悄然登上热搜前三。
杨涵看着平板说道：“目前警方已发布通报，确认嫌疑人因极端CP粉情绪失控行凶，已被刑事拘留。”杨涵语速平稳，“媒体焦点集中在‘粉丝文化失控’和‘艺人安保问题’上，暂时还没人直接点出你和晚柠的关系。”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沈嘉言，“但······有几张你抱着她上车的照片，已经在小范围传播，粉丝圈已经开始猜测，晚柠不只是法务，而是和你有其他的关系。”
沈嘉言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公关团队建议，尽快发一份声明，把晚柠定义为‘敬业的法律顾问’，‘见义勇为的普通人’，淡化私人关系，避免舆论失控。”
沈嘉言抬眼看她，眼底有一丝犹豫。
她没有直接回应杨涵，转而问道：“涵姐，同性婚姻法案大概还有多久能够通过，你有消息吗？”
杨涵心底了然。
她刚刚对沈嘉言说的公关方案，只是一种选择，她的心里还有另一种方案。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的语气平静，“我也正要跟你说。”
“我得到的消息，不会太长时间了，应该就在这一周里，就会宣布。”
沈嘉言和病床上的温晚柠同时看向她，眼底都是惊喜。
“消息来源可靠吗？”沈嘉言问，声音微颤。
“可靠。”杨涵点头。
她继续说道：“所以，我为你准备了第二种方案。”
“第一步，先把舆论向‘理性追星’、‘与艺人保持合理、安全的距离’这类公共议题引导。我们联合心理专家、社会学者发声，强调极端CP粉文化的危害，把焦点从‘你个人’转移到‘粉丝生态治理’上。”
她滑动平板屏幕，展示几条预设的话题：#请尊重艺人的私人空间#、#爱不是占有，是守护#、#别让喜欢变成伤害#。
“第二，我已经安排一批可信的媒体号，准备在话题评论区带头谴责伤人者的行为，带节奏，不是煽动对立，而是强调‘暴力永远不是表达爱的方式’，我们要让公众记住的，不是袭击事件本身，而是它背后的警示。”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沈嘉言，“至于你和晚柠的关系，我们不回应，不否认，不澄清。”
“保持沉默，就是最大的伏笔。”杨涵声音低沉，“等到法案通过那天，你可以在微博发一条对晚柠的‘模糊’感谢，为以后的官宣做准备。”
“嘉言。”杨涵目光先落在病床上的温晚柠身上，又回到沈嘉言的脸，“你知道，其实最稳妥的是第一种方案，因为即便法案通过，社会认知的转变，不会一夜发生。”
“如果第一时间官宣，大部分民众不会立刻接受，品牌商也会观望，甚至退缩。你的音乐、你的演出、你的代言，所有建立在‘大众好感’上的商业价值，都会受到冲击，你会失去一部分粉丝，失去一些合作······”
病房内骤然安静，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温晚柠静静听着，指尖微微蜷起，却没有打断。
原本这些话，杨涵和沈嘉言聊过一些，她们也都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但今天，她还是想当着温晚柠的面再强调一遍。
她不是想劝沈嘉言退缩，不是期待她能改变主意，也不是希望温晚柠可以说服她改变，可能是此刻，她作为沈嘉言的朋友，想把她为爱即将付出的代价说给温晚柠听吧。
沈嘉言没说话。
她只是缓缓起身，走到病床边，握住温晚柠的手。
她没看杨涵，也没看手机，只是低头，凝视着温晚柠的眼睛。
转而看向杨涵，释然地笑笑，“涵姐，我第一次落笔写歌，不是为了出名，”
杨涵一怔。
“我不是为了上热搜才拿起鼓棒，也不是为了代言站上舞台。”沈嘉言紧握住温晚柠的手，“我的音乐、初泽的音乐都有它的灵魂，有它要表达、要传达的情感。”
“我们要唱的是爱，真实的爱，是不躲藏、不修饰、不向世俗低头的爱。”
她直视杨涵，肃然道：“如果非要为了这份真实牺牲些什么，我也无怨无悔。只是······”她顿了顿，目光低垂了一瞬，再抬起时，满是歉意与清醒，“对于涵姐你，我很抱歉，让你为此受到牵连。”
沈嘉言继续看着她，声音轻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是必须站在我这边的，你是经纪人，你的职责是维护艺人形象，最大化商业价值，平稳前行，可我······却是一个不能让你‘省心’的艺人。”
杨涵久久未语。随后站起身，走到沈嘉言面前，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动作干脆，带着多年共战风雨的熟稔与温柔，“可当初，我也是因为你的‘不省心’才想要签下你。”
她看了看两人紧握的双手，笑道：“所以，不想那些得失了，无愧于心，就够了。”
温晚柠看着她，眼眶微热，“谢谢，涵姐。”
※
下午，楚念把沈砚和江静接到医院。
沈嘉言开门迎过去，“爸、妈，你们来了。”
江静眼眶一热，快步上前，上下打量她，“你没事吧？真的一点都没伤到？我昨晚一整夜都没睡，就怕新闻有遗漏，也怕你没说实话······”
“我没事，妈。”沈嘉言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真的，一点皮外伤都没有，是晚柠，她替我挡下了。”
她侧身让开，目光投向病床。
沈砚站在江静的身后，顺着沈嘉言的视线望去。
温晚柠靠在床头，脸色仍显苍白，左肩缠着纱布，可精神尚可，正微微笑着看向他们。
“叔叔、阿姨，你们来了。”她想坐得更端正些，以示尊重。可就在她微微用力撑起身体的瞬间，左肩的伤口猛地一抽，尖锐的痛意窜上神经，她眉头倏地皱紧，呼吸一滞，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晚柠！”沈嘉言一眼就看到了她眉心那抹痛楚，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几乎是小跑过去，几步跨到床边，一手迅速扶住她的后背，另一手轻轻压住她的右肩，声音又急又软，“别动了！你别逞强，没关系的。”
她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姿势，让她的身体重新稳妥地靠好。
沈砚和江静也紧随其后跟进来，快步走到床边。
江静看着温晚柠，精致的脸庞仍有些发白，左肩缠绕的一层层纱布从眼底扎入她的内心，像一根无声的针，一下下刺进她作为母亲最柔软的深处。
她的目光久久停在那里，仿佛能透过那洁白的纱布，看见皮肉被撕裂的瞬间，看见鲜血浸透衣料的刹那······
眼前的一些，都在告诉她，她为他们保护住了女儿，也都是在证明，她是真的用生命在爱着他们的女儿。
她缓缓伸出手，覆在温晚柠的手背上，力道极轻，却带着千言万语，“孩子······”她的声音微微哽咽，“谢谢你，护住了我的女儿，也谢谢你，
这么爱她。”
温晚柠望着她，眼眶泛红，笑了，像终于，被阳光，完整地，照了一遍。
她咽下翻涌的情绪，喉头微动，“不用说谢，阿姨，为嘉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沈嘉言，“如果再有一次，我依然会这么······”
“晚柠。”沈嘉言忽然出声，打断了她。
她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克制，像在阻止一场她不敢想象的重演。
温晚柠看着她，没有争辩，没有坚持，只是冲着她笑了笑。
江静静静看着她们，心口像被什么温柔而沉重的东西填满。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抬起手，将沈嘉言的手，缓缓放在温晚柠的手背上，“谁都不要用这种方式证明什么，你们对彼此的坚定，我们······看到了。”
沈嘉言的指尖轻轻蜷起，与温晚柠十指相扣。
她抬眼望着母亲，眼眶骤然发热，“谢谢妈。”
她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眼光，但她不能不在乎她的父母，她最亲的人的感受。
现在，母亲的手，正覆在她和温晚柠的手上，那一声“我们看到了”，扫走了她心中这么多年的阴霾。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也太辛苦了。
江静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像小时候抚她那样······
第 132 章 谢谢你对她毫无保留的……
“言言。”沈砚开口,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
沈嘉言心头一紧，转头看向他，“爸？”
沈砚没多说, 只朝病床侧面的会客室扬了扬下巴, “你过来一下。”
沈嘉言下意识地看了看江静。
江静点了点头, 示意她放松一些。
“去吧。”她轻声补了一句, “你爸不是要责备你。”
沈嘉言深吸一口气, 低头看向温晚柠，温晚柠冲她笑了笑，“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她走向那扇半掩的会客室门。
会客室很小, 只有一张圆桌、几把椅子。
沈砚坐在窗边, 阳光落在他微白的鬓角上, 照出岁月的痕迹。
他看到沈嘉言跟着进来, 示意她坐下。
两人都坐下后，沈砚缓缓开口。
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 映出他半边沉静的脸。
“言言。”声音低缓，“几年前你第一次‘出柜’, ”说完，他又立刻补充, 声音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我不知道这个词我用的准不准确，只是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看到大家好像是这么说的。”
沈嘉言微怔。
随即，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看着父亲, 这个向来沉默寡言、连“爱”字都极少说出口的男人，此刻，
却坐在医院的会客室里，和着阳光，对她，笨拙地，说出“出柜”这两个字。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一定去查阅了关于“性取向”、“同性恋”一类的文章。
为了他的女儿。
“爸。”沈嘉言声音微颤，“您说的对，是那个词。”
沈砚点点头，继续说道：“你第一次对我和妈妈说明你的想法时，我很震惊。”
他缓了缓，声音低沉，却不再回避，“虽然在现在这个年代，‘同性恋’这个词不算陌生，但我从没主动去了解过这个群体，当它出现在我的身边，出现在我女儿的身上，说实话，我有些害怕。”
沈嘉言心头一颤。
几乎没有在她面前示过弱的父亲，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说“害怕”。她屏住呼吸，没有打断。
“可你知道爸爸害怕的是什么吗？言言？”他转头直视沈嘉言。
沈嘉言试着回答，“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害怕我因为和大部分人的不同给您和妈妈带来的影响？”
沈砚笑了笑，“我承认，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是，这些都只是一小部分，真正让我害怕的并不是这些。”
他轻叹一口气，认真道：“言言，这条路，我和妈妈都没有走过，我们害怕你要面对很多困难，而我们没有办法给你正确地指路，我们也害怕那些我们无法控制的未知和流言蜚语会伤害到你······”
“爸爸······”沈嘉言的眼泪，无声地滚落。
她其实有过这样的念头，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对于大部分的父母来说，知道孩子喜欢同性而反对的原因，大都是害怕由于自己的孩子与别人家的孩子的不同而让自己被别人指指点点，脸上无光。
可现在，她知道了父母内心的想法。
她感动于父母的爱，也庆幸，能够拥有这样的父母，愿意与她感同身受，愿意接纳她、理解她、包容她······
沈砚坐到她身旁，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我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到后来的逃避。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不面对，事情就不会继续发展。”
他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心里知道，这都不过是我掩耳盗铃的一种方式。”
“直到上一次，我们看到热搜，你也回家对我们承认了你的感情状态。”他的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尖，“我有些生气，终于发现，我的逃避并没有改变什么。”
他的声音清晰而坦诚，“可是，我还是选择了逃避，所以，你说明情况的那天，我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回房间了。”他缓了缓，目光望向记忆深处，“你走之后，你妈妈跟我聊了很多，还交给我一样东西。”
沈嘉言转头看他。
沈砚摸了摸她的头，“是你外婆留给我和你妈妈的信。”
“外婆？”沈嘉言轻声呢喃，眼眶骤然发热。
“对。我知道外婆留给你一封信，同样地，她也留给我们一封信。”沈砚从西装内袋中，缓缓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沈嘉言，“打开看看。”
沈嘉言接过信封，轻轻抚摸，像是能触碰到外婆的温度。
她缓缓打开信封，展开信纸。
外婆的不太熟练的字迹撞入眼底。
泪水瞬间涌出，她连忙抽出身边的纸巾擦拭。
小静和小砚：我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能留给你们的，只是想着，在你们工作繁忙，事情很多的时候，我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就很好了。
就像，在我生命最后的时间里，也没有过多地耽误你们，我自己很满足。
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只是迫于工作，没什么时间看我，我都理解，你们也不要过于自责。
对于你们，我只有满意，满意你们的努力，满意你们的优秀，满意你们为自己，为咱们这个家庭创造的良好的生活条件，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担心你们的。
只是，对于言言，直至我离开，也放心不下她。
她像你们一样，是个孝顺的孩子，知道你们没时间，总想着来陪我，同样，她也会非常在意你们的感受。
但是，也正是因为她太在意亲人的感受，而选择隐藏自己的感受。
前些天，言言对我说了一件事。我知道，她能说出口，一定也是想了很久。
我记得，当时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外婆，如果我喜欢的人，是女生呢？”
她那种小心，真的让我很心疼，也让我这个从来没了解过女孩子可以喜欢女孩子这件事的老太婆瞬间明白，我最疼爱的外孙女，那么认真地喜欢一个人，她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不应该被大家排斥，最起码，作为她最亲近的人的我们，不该站在对她指指点点的那群人里。
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我们都不理解她，还有谁会理解呢。
本来，我是想面对面地和你们聊聊这件事，但是，你们的爸爸可能是太想我了，着急让我去见他。
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把这些话写下来，告诉你们。
小砚、小静，我没对你们提过什么要求，眼下，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为难言言，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地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
我已经不能成为她的依靠了，如果你们也要把她推出去，那她还能去依靠谁呢？
最后一个字读完，沈嘉言再也无法抑制，她猛地扑进沈砚怀里，嚎啕大哭。
“外婆······外婆······”她哽咽着，声音破碎。
她最爱的外婆，在生命的弥留之际还在想着她，关心她，担心她。
沈砚紧紧抱着她，这个向来沉默的男人，此刻也红了眼眶。
“言言。”他敛了敛情绪，声音依旧低沉，却像风暴过后的海面，平静中蕴着深流。
他直视女儿泪痕未干的脸，郑重道：“爸爸为曾经对你的态度，向你道歉。”
沈嘉言退出他的怀抱，声音微颤，“爸——”
沈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父女不必用互相道歉的方式来填补我们的关系，我和妈妈本就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不是吗？”
沈嘉言的泪水再次涌出，用力地点点头。
沈砚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缓缓擦拭她不断滑落的泪，“好了，别哭了，”他声音低沉，忽然带了一丝难得的、近乎调侃的温和，“一会儿出去，你的女朋友还要以为爸爸很严厉，把你凶哭了。”
沈嘉言一怔，随即破涕为笑。
她抽了抽鼻子，指尖擦了擦眼角，嘟囔道：“不会的。”
随后想到了什么，蹙眉犹豫着开口，“可是，爸，您的工作······”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明。
沈砚向后坐了坐，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
他抬眼看向女儿，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近乎骄傲的笑意，“你不会认为，以爸爸现在这个位置，会有人敢拿这件事来影响我吧？”
说一点儿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他没有选择告诉沈嘉言，有些事，为了女儿，他甘愿承担。
沈嘉言直了直身子，郑重道：“爸爸，谢谢您。”谢谢您选择为我遮挡风雨。
少时，两人从会客室出来，走到病床旁。
江静看到沈嘉言通红的眼眶，关心道：“爸爸责备你了？”
沈嘉言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和爸爸聊了很多。”
沈砚轻轻哼了一声，故作不满状，“怎么把我说的好像很严厉，以后晚柠都不敢和我相处了。”
温晚柠心口一紧。
她躺在病床上，半倚着枕头，左肩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可此刻，那痛仿佛被一种更深的情绪覆盖。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面对沈家父母的场景，严肃的质问、隐晦的排斥、礼貌却疏离的客气。
可她没想到，沈砚此刻竟会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谈起他们的“相处”。
她曾以为，他会沉默地审视她，会用他社会地位的威压试探她的底线，可这些都没有发生。
她看向他，目光柔软而认真，声音轻，却像在许下一个贯穿余生的承诺，“谢谢您，叔叔。”
沈砚转头看她，目光沉静，“是叔叔应该谢你，交还给我们一个毫发无伤的女儿。”
“谢谢你对她毫无保留地爱。”
第 133 章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
三天后, 温晚柠出院。
为了避开蹲守的记者，她们没有官宣出院的时间，离开的时候也是通过专属通道离开。
直到顺利回到家，沈嘉言才发布了一条微博。
没有配图, 只是一句话, “感谢温律师的舍身相护, 谢谢你能在我身边。”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却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上热搜前排。
#沈嘉言回应伤人事件#、#沈嘉言感谢温律师#、#沈嘉言 温晚柠#, 几个话题稳居热搜前几名。
评论区中，沈嘉言的粉丝跟随偶像一起感谢温晚柠，也有一些围观网友谴责伤人伪粉的过激行为。
当然，依旧有一部分黑粉趁机继续带“两人关系不一般, 同性恋滚出这个圈子”的节奏。
杨涵把控舆论风向, 类似的话题被压的差不多, 激不起什么风浪。
然而, 也有一些CP粉，开始蠢蠢欲动——
我能不能悄悄地说, “温律师”这个称呼听起来好暧昧——
同意楼上的观点, 而且，言言发的第二句话更更更暧昧（激动.jpg.）——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在偷偷磕CP（转圈圈.jpg）——
（沈嘉言身穿黑色西装, 扯着领带的定妆照片.jpg）、（温晚柠身穿灰色西装站在法庭上为当事人据理力争的照片.jpg），配一脸, 好吗——
看到这么多人磕她们，我就放心了，如果有没找到组织的，可以移步隔壁的“加温”CP超话。
······
帮沈嘉言整理好行李，坐在沙发上的楚念刷到这条消息, 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立马去搜索这个超话。
页面跳转的瞬间，她嘴角猛地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像挖到了一座埋藏多年的宝藏。
沈嘉言换好家居服走过来，看到楚念的样子，微微歪头，眯着眼问她，“看什么好东西呢，念念？那么开心？”
楚念猛地抬头，像做贼被抓包，她下意识想藏，可脸上的笑容根本压不住，只好干笑两声，声音发虚，“没，没什么。”
“嗯？”沈嘉言拖长了调子，缓步绕到她身后，一手搭上她肩头，居高临下地瞥向手机屏幕，“没什么能看到嘴角咧到耳后？”
楚念放弃挣扎，肩膀一垮，索性把手机递给沈嘉言，“好吧，我在看‘加温’超话。”
沈嘉言边接手机边蹙眉问她，“什么‘加温’超话？”
她翻转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加温”两个字赫然在目。
一条条翻看。
她和温晚柠被P在一起的照片、同人文、Q版动画短片、二创视频······
“在看什么？”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晚柠坐在她身边，唇角微扬。
沈嘉言笑着把手机向她的面前送了送，“在看我们的CP超话。”
温晚柠眼睛一亮，“真的吗，有人磕我们？”
没等沈嘉言回应，楚念小小激动道：“当然是真的了，晚柠姐。”像我，就是磕你们的元老级CP粉了。
说完她的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歪头向上看，认真分析道：“按照超话成立的时间推算，应该很早之前就有了。果然，网友都有着火眼金睛，这么秘密的事情都能被发现。”
沈嘉言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摇了摇头。
※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楚念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购物袋推开门。她按照沈嘉言列的清单，几乎把整个超市的生鲜区搬空了。
“累死我了······”她把袋子放在厨房台面上，一边喘气一边嘀咕，“这哪是买菜，这是要开餐厅吧？”
客厅里，沈嘉言正靠在沙发扶手上，轻声和杨涵通电话。
她的声音一贯沉稳，“涵姐，近期的行程就麻烦你调整了，晚柠刚出院，我得在家照顾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杨涵终于叹了口气，“行吧，我尽量去协调，明天先让楚念带人把电子鼓给你带去，你在那可以先练习练习过一段时间演唱会上的曲目。”
“好，谢谢涵姐。”沈嘉言挂了电话，抬眼看见楚念正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忍不住笑了，“辛苦了，念念。”
楚念“嘿嘿”两声，“不辛苦，嘉言姐。”
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沈嘉言走到冰箱旁，帮着楚念放食材，“一会儿留下来吃晚饭吧。”
楚念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嘉言姐，我还有事，一会儿要先走，你和晚柠姐吃吧。”
诚然 ，作为资深CP粉，她很想留下来近距离磕糖，但是，想到她的CP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单独相处，过一过很日常的生活，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她们。
收拾好之后，她走到玄关，换好鞋，回身打招呼，“嘉言姐，晚柠姐，我先走了，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明天我会把电子鼓带来。”
“好，注意安全。”温晚柠柔声关心道。
楚念走后，沈嘉言开始准备晚饭。
她挽起袖子，站在水池边，低头认真地清洗青菜。
厨房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肩头，勾勒出一道温柔的剪影。
温晚柠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了她一会儿。
随后慢慢走到她身后，从背后缓缓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背上，呼吸轻而温热。
沈嘉言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唇角微微扬起，“小心肩膀。怎么没去休息？”
“想你了。”温晚柠的声音贴着她的背传来，闷闷的，却格外清晰，“而且，你做饭的样子，很好看。”
水流依旧潺潺，沈嘉言低头看着水中的青菜，动作未停。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语气轻佻了几分，“只有做饭的时候？”
温晚柠一怔，随即笑了，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呼吸扫过她的耳畔，“当然不是，任何时候，都很好看。”
沈嘉言关掉水龙头，把料理台边的水擦干，随即转身，面对她，眉梢微挑，唇角含笑，“是吗？”
温晚柠点头，依旧环着她的腰，眼神清亮，“是啊。”
话音刚落，沈嘉言忽然退后一步，随即轻轻一拉，将她整个人转过身，面对自己，然后稳稳把她扶上料理台边缘。动作干脆利落，带着鼓手特有的节奏感，却又温柔得不容抗拒。
温晚柠轻“啊”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撑住台面，左肩的伤让她动作微滞。沈嘉言立刻察觉，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抚过她的左肩，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
“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吗？”她低声问。
“没有。”温晚柠摇头，抬手抚上她的脸，指尖轻轻擦过她眉间那道因担忧而蹙起的纹路，放低声音道：“你想怎样都可以。”
沈嘉言眉眼上扬，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在臂弯与料理台之间。
她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拂过唇畔，温热而微颤。
沈嘉言顺着温晚柠的侧脸线条指尖轻轻描摹，从耳垂的弧度，到下颌的轮廓，再到她微启的唇。
温晚柠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攀上她的肩，主动迎上她。
沈嘉言贴近，覆上她的唇。
蜻蜓点水般的吻，当温晚柠低低地“嗯”了一声，她便不再控制，手指滑入她的发间，指尖微蜷，轻轻一扣，将她牢牢锁住。唇齿骤然加深，探入她的世界，从温柔转为炽烈。
她一手托住她的后颈，一手仍稳稳护在她腰间，生怕她因动情而牵动伤口。
许久，沈嘉言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额头抵着温晚柠的，呼吸紊乱，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晚柠······你还有伤，我是不是······太急了？”
温晚柠笑了，眼角还带着情动的湿意，唇瓣微肿，泛着诱人的水光。她指尖轻轻点上她同样红肿的唇，声音轻软，却带着调侃的笑意，“你说呢？”
没等沈嘉言回答，便凑近她的耳边，气息滚烫，拂过她的耳廓，“你都把我抱上料理台了，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急？”
沈嘉言低笑出声，“是我看你太······诱人了，一时没忍住，是我的错。”
温晚柠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她微乱的发丝，将一缕调皮地翘起的黑发别到耳后，“没关系，言言，”她停顿一秒，任由那名字在唇齿间流转，“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七个字，轻如耳语，却像火星落进干枯的荒原。
燎原之火，顷刻点燃。
沈嘉言呼吸一滞，眸光骤然深暗，她没说话，只是低头，在她唇上又落下一个近乎虔诚的吻，然后缓缓退开，一手仍护在她腰间，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去卧室好吗？”
温晚柠看着她，吻上她的唇角，“好。”
沈嘉言没有把她从料理台上扶下来，而是直接打横抱起她。
“啊！”温晚柠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她的脖颈，心跳骤然加快。
“别动。”沈嘉言贴着她的耳畔低语，步伐稳健地穿过客厅，“你有伤，我来抱你。”
温晚柠靠在她怀里，能清晰听见她胸腔剧烈的心跳，“言言，你······手臂力气真大。”
她已经好几次公主抱她，而且，都是几乎没有缓冲地，直接稳稳抱起。
沈嘉言脚步未停，嘴角却微微上挑，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那你，是不是很喜欢？”
温晚柠脸颊瞬间泛起绯红，嗔她道：“言言~~~”
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沈嘉言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随即缓缓俯身，靠近她，乌黑的发丝垂落，轻扫过温晚柠的颈侧。
然后，她停在她耳边，唇几乎不触碰她的肌肤，只用一缕气声，低低地说，“我会小心一点的。”
她们的吻将彼此淹没，她们呼吸交织，心跳在寂静中共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