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外表可以进行伪装变成截然不同的人从视觉上瞒天过海,语言也可以通过修饰和练习用来欺骗他人,但是心声不会。
旋律在成为契约猎人之前是音乐猎人,毕生追求的就是那些已经流落在历史当中、甚至不为人知的乐章,哪知道一次偶然下,她听见了传说的禁忌乐曲——那首据称是由魔王所创作的《黑暗鸣奏曲》,仅仅只是听见了其中一个残章,她的身体就产生了非常可怕的转变。
不过相比于其他同样听见这首残章直接丢了性命的人幸运地是,她还活着,只是外貌就发生了惊人又可怕的变化,成了现在这幅别人看见了下意识都会皱眉的丑陋的模样。
不过因此她却像是打开了身体的另一种潜能,变得能够听见别人的心跳声,从而得知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心里状态甚至变得能够辨别谎言。
只因语言,肢体、甚至神态都会说谎,一个人的真心也只有真心会出卖他。
比如此刻——
少年平静冷淡的面容下,心跳声却像一支疯狂的乐曲,固执己见地用失准的琴弦来演奏,只能发出嘶哑又尖锐的语调,紧绷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断开。那是一种极具破坏性的感觉,就如同熊熊燃山的大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在早就荒芜的草原中蔓延开来,不仅会毁灭沿途碰到的一切人和事务,也会将自己拖向毁灭的深渊。
他正在深渊里越走越远
旋律眼底不由流露出担忧的目光,但她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太过清楚对方身上背负的一切,是不可逾越的血海深仇,所以一切的劝说就显得隔靴搔痒,旁人永远无法身同感受。
早在诺斯拉保镖团选拔重新碰面时,她就惊讶于少年的变化。
越发沉稳,越发沉默,也越发懂得如何隐藏自己。
但是她始终坚信,心声是不会变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沉重的如同丧曲一般的节奏,也会有被打断的时刻。
她侧目用眼睛余光打量身边的少年。夜幕下,一身黑色的少年的身影越发地修长挺拔,月光倾斜在他头顶的金发,镀上一层几乎是虚幻又疏离的冷光,显得他整个人越发地冷了。
尤其是黑眸眼底,像是一抹化不开的冰。
然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少年目光一瞥,触及手腕的瞬间眼神会变得柔和,那壮烈悲凉的曲调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变得温柔,就好像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之际,从山间破冰而出的涓涓流水自上而下的流动,滋润着万物。
而造成这一切变化的是少年手腕上多出
来的一根显眼的红色手绳,编织做工称不上精美细致,但即便是歪歪扭扭、忽大忽小的做工,看久了竟然也会产生一种可爱的感觉。
旋律几乎是毫不费力地猜出了手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姜。
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姜姜会做出这样可爱的玩意,当然也只有女孩的东西能够让酷拉皮卡露出这样温柔又平静的神色。
也许,女孩就是关键。
在那个毁灭的结局到来之前,她是唯一的解药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酷拉皮卡的电话响起,少年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后神色变得凝重,接通后眉心陡然紧蹙,那种狂乱的心声又再次响起。
结束电话后,他带来了地下拍卖会最新的消息——
“拍卖会出事了,会场上所有的人和物品都离奇消失,我们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显然,今晚注定是无法平静的一夜。
*
友客鑫地下拍卖会是由世界六大洲、十大地区**势力的最高首领十老头组织的,他们早在会前收到了情报会有人来打竞拍品的主意,所以早就将金库里的宝物转移,并且派出了他们手下各自最强的部队——十阴兽去追捕胆大包天、胆敢向全世界的黑//帮宣战的幻影旅团。
虽然最后的结局是十阴兽团灭,但酷拉皮卡还是通过计谋抓到了幻影旅团中的一员——窝金。
一切都在往顺利的方向进行的。
只是稍有不慎,还是被难缠的蜘蛛们找到了窝金所在的位置,并将其解救出来,然而被解救的窝金却对自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抓捕并且揍了一顿,心里窝火,便不管不顾就要找酷拉皮卡算账。
于是乎——
“真是的,明明好不容易被队友就走狼狈不堪的自己,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到我的面前”
友客鑫的郊外山谷中,一轮血色的圆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正不详地照耀着这片荒芜的大地,苍白又阴冷。
而金发少年就伫立在乱石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去而复返的高大男人,茶色的眼眸一片冰冷的肃杀之意。
“应该说你勇敢,还是固执比较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进来。”
而高大的男人只是不满地将手里的啤酒罐捏碎,发出了嗤笑声,然后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意扔在地方,锡铁罐砸落在地面的岩石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在这个寂静的山谷里回响,然后隐没在风声当中。
说实话,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强化系的念能力者,窝金显然是看不上面前这个看着就很清瘦的少年,最重要的,刚才若不是他因为阴兽的原因中毒了导致机能大幅度下降,根本就不会被这种伺机而动的小人钻了空子,用锁链锁住了自己。
不过,对方身上那条锁链似乎有一股特殊又强大的念能力,这才是让他有些另眼相看。
不过,也仅此而已。
本来只是为了讨回一下面子,毕竟刚才被抓住的时候可是结结实实挨了这家伙不少的揍,至少也要双倍乃至三倍四倍地奉还给对方这些‘关照’吧
不过,这次显然是他轻敌了。
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对面前的少年彻底改观,并认为这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不过,越是这样越是集齐他内心的胜负欲,更想狠狠地将那家伙彻底打倒,踩在脚底。
“你这小子,意外地有意思啊”
他淬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语气仍然是不以为然。
然而以为对方的锁链只是有些特殊,解了毒恢复了大半能力的自己应付起来应该是绰绰有余,可就在他对对方使出自己念力全开的一击,并成功地将少年的左臂击碎的瞬间,一条冰冷的锁链如同蟒蛇一般紧紧缠绕住自己,而自己即便用尽全部力气和能力,竟然也无法挣脱,反而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窝金震惊地看向少年所在的方向,只见他拇指处延伸处一条末端绑着十字架的锁链,放在伤口处,那条因为粉丝骨折而肿胀变形的左臂一瞬间就恢复了原状。
愣是窝金看见了也不由地大吃一惊。
原本以为他是强化系又或者具现化系的念能力者,但少年却同时100%发挥出这两个系统的能力,这怎么可能做到,要知道一般人终其一生也只能100%发挥出其中一个系的能力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下一刻,逐渐逼近的少年就解答了他内心的疑惑,一双如同盈满鲜血一般的红色眼睛从金发少年抬眸的瞬间展现出来——
这一瞬间,他也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曾经是见过这样的眼睛的。
就在那一场畅快的灭族之夜。
“什么嘛原来是你们这群红眼睛的,当初杀你们,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竟然还没死绝嘛?”
窝金的一番话几乎是瞬间将少年那双血红的眼睛燃烧得更加旺盛,那些好不容易消停片刻的絮语再次乘机而入,随时伺机而动腐蚀着少年的心智——
【杀掉他!酷拉皮卡!杀掉他!杀掉所有的蜘蛛!你要为我们报仇!】
【酷拉皮卡,我好痛!我真的好痛!他们必须死的!你还在犹豫什么?动手啊!】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可少年眸光有片刻的错愕,但是在眸光瞥见缠绕在手臂上的红色手绳瞬间,又恢复了些许清明——
姜姜,那个人死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
那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和少女的对话恰如其分地回响在耳边,他有些恍惚,就好像此刻他也如同女孩一般置身在这个命运的时刻。
可和女孩不一样的是,这不是他人生最糟糕的一天,但也称不上美好。
自从决定向幻影旅团复仇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每一天都是更糟糕的一天。
只有更糟糕,没有最糟糕。
还要更糟糕下去吗?
【总之,祝你任务顺利,平安归来。】
如果在这里杀掉他的话,肯定会玷污自己的双手吧她会讨厌自己的吧?
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归于平静,他看着面前这个早就失去挣脱能力的敌人,冷声道:“说出其他成员的所在位置,我可以饶你一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家伙,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竟然也不肯透露半点自己的同伴的信息。
同伴?!
别开玩笑了!这种人渣怎么配有同伴?!他在杀人的时候有想过被杀的那些人的同伴吗?
眼见他油盐不进,酷拉皮卡也失去了耐心。尤其是当他发现就是这样一个所有人都公认是恶人的团伙,竟然也会念及所谓的同伴之情,他只觉得自己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族人就好像小丑一般可怜。
凭什么他的族人就活该被残忍地杀害?!
这些人确实都该死!
【杀了他!杀了他!】
【快动手!快点!】
“我最后再说一遍,如果不说出你的同伙所在,这根锁链就会刺穿你的心脏。你会死的。”
“呸,我就算死,也不会出卖我的同伴的。”
既然是这样,就没有什么好需要犹豫的了。
少年眼底的光熄灭,最后归于死寂。
然后锁链缓缓地伸展,就在马上要刺穿对方心脏的一瞬,一把小刀将链条打偏在地上。
迎着血色的圆月,女孩气喘吁吁地出现,就在少年错愕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走来,月光洒落在她飘逸的黑发上,看起来神秘又灵动,而黑色碎发下的右眼,是和金发少年的眼睛如出一辙的火红眼。
“姜、姜?你怎么会来了这里。”
女孩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走来,将插在地面上的小刀捡起来,然后在少年的注视下走到男人的面前,半蹲而下,然后小刀猛然扎进了男人的心口处。
“我呀,来当酷拉皮卡的共犯呀。”
女孩如是说道。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等你X报仇
等我赶到友客鑫地下拍卖场的时候,一切似乎已经太晚了。
据说整个会场不管是人还是物品毒离奇消失,就连一颗子弹、一滴鲜血也没有留下,就好像所有人连带痕迹都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但即便如此,达佐孽还是有了发现。
就在会场走廊外的观赏性绿植里面,找到了费捷的耳环,上面沾满了鲜血甚至还有一丁点的碎肉。
由此推测,来参加拍卖会的所有人也许都已经身亡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名为‘幻影旅团’的盗贼团伙,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和整个世界的黑//帮宣战,就是我也不免有些瞪目结舌。
然而除去这一阵惊愕之外,更多的是沉重。
就是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甚至手段通天,实力深不可测的团伙,酷拉皮卡如果和他们对上的话真的会有胜算吗?
那不是一个又或者两个人,而是一整个团伙!
总之,我越想越觉得担忧,找到酷拉皮卡的心也就越发迫切。
据他们的信息,这次诺斯拉家一共包下了三个不同地方的酒店,来混淆视听,而就在我担忧之际,达佐孽那边就传来消息,幻影旅团之中的一个已经被酷拉皮卡抓住了,目前就在这拍卖会的附近的一所酒店。
闻言,我几乎马上就赶了过去
只是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酒店外面的安保人员已经全部死亡,我顺着尸体的方向一路追寻过去,首先看见的是房门大开的审讯室,白光下,空无一人的审讯台显得空旷又冰冷,而周边的皮带因暴力挣脱而而断的四分五裂,而外墙而是则被人砸出一个巨大的洞,外面呼啸的风不断地涌进来,
地上掉落着碎片,血液还有碎石。
总之,处处透露着一种凝重又不详的气氛。
“哒——哒——哒——”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而随之而来的是交谈的声音。
“就这样不管窝金真的好吗?”
听见这声音的瞬间,我有片刻的恍惚,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那家伙提到的窝金不正是那个据说是被酷拉皮卡抓住的幻影旅团成员吗?
也就是说——现在正在说话的人,就是幻影旅团的成员,也就是蜘蛛。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跳。
“那家伙不用管啦,窝金正憋着一肚火急需发泄呢,更何况他身上的毒小滴已经用凸眼鱼吸走了,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可能会输给那个只会偷袭的锁链手总之,我们先回营地去等”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嘎然而止,而随之停下的还有他的脚步声。
“阿咧?”
即便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厚实的水泥墙,甚至还有点距离,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对方那种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就好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跨越距离,穿透后墙锁定了我所在的位置。
他发现了我
处理好这些人之后,留下来殿后收拾残局的侠客和信长正并肩走在走廊上,在离开之前再次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
侠客掏出电话,正准备打给团长报告窝金的事情,那家伙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说要去找那个该死的锁链手一洗前耻,不过眼下他们在友客鑫的目标已然达成。
从那些前来找死的阴兽手里有了意外之喜,果然那些阴兽当中有人拥有类似小滴的凸眼鱼的能力,能够进行空间相关的收纳和转移,早在听说他们盯上拍卖会的拍品时就已经通过这个拥有空间能力的阴兽将所有的拍品转走。
结果人被他们轻轻松松地抓住,兜兜转转那些失踪的拍品还是一件不落全部落入他们手里。
既然如此,剩下的事情就是离开友客鑫了。
在离开之前,窝金既然想自由活动一下,那就随他去呗。
毕竟不止是他,应该没有人认为那个锁链手真的可以打败窝金。
此前能够抓住窝金,不过也是因为窝金一时大意着了阴兽的道,中了毒导致实力无法发挥到最大,加上那家伙也不知道在暗处潜伏了多久,竟然就这样出其不意地偷袭了窝金,将窝金绑走按照窝金那种直来直往的强化系性格,感到愤愤不甘想要去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就在电话即将接通的瞬间,一边的信长却陡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的目光一侧,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墙壁。
那是他们救出窝金的房间。
毕竟是多年的同伴,当下侠客就明白了。
那个地方有偷鸡摸狗的家伙在偷听。
啧,是刚才逃跑的那些保镖吗?
既然已经逃跑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回来这里,是真的不怕死吗?
电话已经接通,库洛洛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可侠客只是勾起笑容:“阿咧团长,我可能也要晚点才能回来了啊,一点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处理好了信长?嗯,就在我旁边。好的”
电话挂断,他看着早就悄无声息握住剑把进入防备状态的信长,漫不经心地开口:“团长叫你先回去一趟,这里就交给我吧。”
金发娃娃脸青年笑得一脸爽朗,还扬了扬手里的小恶魔造型电话。
而信长则是看穿了对方眼底那熟悉的恶劣意味,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但好歹握在剑把上的手还是松开了,只留下一句‘别玩过头耽误了正事’就离开了这里。
而后者闻言则是无辜地耸了耸肩。
信长离开之后,娃娃脸青年嘴角的弧度更甚,但笑意不达眼底。
他几乎是步履欢快地走入那个房间,然后一侧目,就看见了几乎是贴在墙上的黑发女孩。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在看见女孩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的瞬间,就想起了曾经的一面之缘。
不过,眼前的黑发少女已经扔掉了那副笨重的眼睛,露出原本那双好看的,如同小鹿一般清澈透亮的茶色眼睛,没有那副眼镜的阻挡,女孩完整的脸蛋更是让人惊艳,大概因为是恐惧,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就好像白纸一样,只要他轻轻一戳,就会破掉似的,无端地激起他内心那点几乎称不上隐秘的破坏欲。
什么嘛
这不是在那条巷子里见过的讨厌蜘蛛的有趣女孩。
所以他几乎是当下就开口:“原来是你啊这位小姐,请问你躲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青年眼底的恶劣更甚。
然而黑发少女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她说:
“我在等你。”
*
理智告诉我应该要逃跑,从那个通向酒店后巷的大洞不顾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才是上上策。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暂时不知所踪的酷拉皮卡。
而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不难猜出,那个叫窝金的男人已经出发去找酷拉皮卡报仇,也就是说他们知道酷拉皮卡的行踪!
这样想着,我决定留下来。
然后任由对方找过来。
“我在等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能感受到面前的娃娃脸青年脸上那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是更加肆意的打量,我虽然表面上不显山露水,努力不让自己的恐惧溢于言表,但其实后背早就冷汗连连了。
不过,面前
的青年似乎并没有打算直接对我下死手,而是恶劣又肆意地打量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那双碧绿的猫瞳微微眯起,里面露出不满的光芒。
可怕的是,青年明明没有展露任何的念能力,但我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下一刻,青年眸光一暗,问道:
“你忘记了我?”
“我们见过?”我下意识反问道。
我的话音落下,我能明显感觉青年那张娃娃脸瞬间转阴,不过转瞬即逝,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笑意吟吟的样子。
“嘛那不重要了,你说你在等我,等我做什么?”
“等你告诉我,酷拉皮卡和窝金的下落。”
我平静地直视青年,一字一句道。
*
要成功操控面前这个青年果然不容易,在套取到我想要的一切信息之后,我感觉自己身体的力气已经被抽空了大半。
在我的暗示下,金发青年不会记得曾经在这里见过我的事情,就算被人问起,也只会说遇到了一个没死绝的小角色,顺手杀掉了便离开了。
双目的刺痛更加尖锐,频繁,这是身体在告诉我已经到达极限,再勉强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
我看着背对着我,正收我的控制离开此处的金发青年,心中那股愤怒和憎恨越演越烈。
这家伙就是参与屠杀窟卢塔族的幻影旅团的一员。
是臭名昭著的蜘蛛
此刻他毫无防备地用背对着我。
只要我用手里的匕首,直接刺穿他的心脏就可以为了那些亡灵复仇。
只要杀掉蜘蛛
身体比我的大脑反应要快,当我回过神来时,手里已经握住了我一向用来防身的匕首。
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只要用这个匕首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和解X哭泣
……最后我还是没有下手。
原因无他,就在这个‘不如趁这个时机杀掉他’的想法出现在我脑海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我的后背起,迅速地笼罩了我。
我能感觉到后背似乎有什么东西,明明虚无缥缈但我确确实实感到无法动弹。
双腿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然后下一刻,男人沙哑得像是破风箱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去杀掉他吧…我好寂寞…快杀掉他…!!”
我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在墙边那杯破坏掉的窗户玻璃碎片反射中缓缓地显现出一具**高度腐烂,几乎已经面无全非的家伙,那已经称不上是人了,只是维持着人形的可怕生物,脖颈处那用匕首刺穿的大洞,露出了里面森然发黑的骨头。
大抵是察觉到了我的恐惧和犹豫,那家伙露出诡异又恐怖的笑容。
然后在我惊恐的目光中,那人缓缓抬手,枯瘦如柴,如同树皮一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我手中的匕首,
“就用这个,狠狠地刺下去……你知道心脏准确的位置,他的疼痛只会在一瞬间…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桀桀桀桀桀……你是不敢吗?可是你啊…这种事情不是都已经做过一次了吗?……你看看你的双手,难道你现在还以为自己的手…是干净的吗?”——
闭嘴!给我闭嘴!
我想要反驳他的话,但是嘴巴张张合合,除了我异常沉重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来。我甚至很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握着的匕首的手就好像有千斤重似的,分毫都无法挪动。
其实,我要杀他的理由有很多。
首先他是作恶多端的幻影旅团,是臭名昭著的盗贼,杀害了许多的人。
其次,他们还屠杀了窟卢塔族,虽然我对窟卢塔族确实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他们是我的族人,我们身上之间的羁绊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更何况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更不提那里还有酷拉皮卡的家人还有朋友…
还有那个预言,我的生死和蜘蛛息息相关。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和酷拉皮卡同仇敌忾才对的。
可是为什么在此刻却犹豫了呢?
……
女孩久久地矗立在原地,她低垂着头颅,看上去乖巧柔顺,黑色碎发挡在额前,看不出来真实的情绪,但是鬼魂能够感到她内心的彷徨,犹豫甚至是恐惧,因为自己正是从中而诞生的存在,可当它看见女孩那紧握着匕首的手颓然地垂落,它却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如果那张恐怖又诡异的脸真的能看见这种表情的话。
然后是“乓铛”一声——匕首掉在了地板上!
一时间,那些它赖以生存的情绪开始变淡,最后消散,空气中只剩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这令它本来就狰狞的面容又再次变得扭曲起来。
它如同急不可耐要收割灵魂的魔鬼一般,俯在女孩的耳边恶狠狠地开口:
“事到如今你还在犹豫什么?说什么‘无法毫无芥蒂地杀人’,可是你看看我,我不就是你亲手杀死的…怎么了,你不敢正眼看我吗?你的手,早就沾满鲜血了……多着一个,少着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这一次,女孩却没有像以往无数次回避那样回避它的问题,回避它的模样,甚至回避它的目光。
而是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茶色的眼眸平静地直视着它,像是在打量着什么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熟悉又陌生——就在那双纯粹又泛着光芒的茶色眼眸当中,它终于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不是那个鬼气森森、阴魂不散的怨灵,也不是形状恐怖、高度腐烂的尸体。
而是那一年十一岁的她自己。
……
我擦去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语气颤抖但是不失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再害怕了,你也不用再纠缠我……我是杀过人,也许以后我还会杀人,我的手已经不干净了,以后也会继续不干净下去,但不会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仇恨,而是我需要我的力量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我看着面前第一次被我看清楚的‘人’,眼底免不得还有些怀念。在拨开所有的疑云之后,一切都变得清晰又明朗起来——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阴魂不散的鬼魂,只有不敢直视的内心。
“而且,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以先请你让开吗?”
她盯着我,和我如出一辙的眼睛瞪得老圆,用一种惊疑的目光看着我。大概是她简直就是缩水版的我,那种照镜子的感觉还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片刻后,她抿了抿嘴唇,腮帮子鼓得老高老高,一副‘我拿你真没办法’的样子,然后臭着脸让开了,“你最好是真的做好了准备和觉悟,可别只是嘴上说说……”
什么以后也许还会杀更多人的,但不是出于仇恨,而是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之类的话,真的是蠢死了!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身形逐渐变得虚幻,然后透明。
不过转瞬的功夫,便化作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近乎是风声般的叹息——
“快去找他吧。”
“谢谢你。”
是的,我要去找酷拉皮卡。
但不是为了阻止他复仇。
我知道我没有任何权力去阻止他为自己的家人、朋友、族人而向蜘蛛复仇,更没有任何理由劝他放下这一切。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窝金甚至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那些杀害我们族人的蜘蛛们全部死去,血债才算是血偿。
复仇之路亚旭终会有落幕的一天,但痛苦永远都不会结束。
只因为酷拉皮卡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夺取他人性命的家伙,这一点我很清楚。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想必一定是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在历经了不少的挣扎和彷徨,才痛下决心来到这里。
一个人真的太孤独了。
所以我也来到了这里,这一次我没有松开那把匕首,而是选择牢牢握在手中。
如果他真的已经决意要走到这一步的话,我希望最后他不是只有孤身一人,如果这能减轻他内心的挣扎、彷徨乃至痛苦的话。
我想告诉他,至少我还在——
“我呀,来当酷拉皮卡的共犯
啊!”
只要两个人一起的话
我看着面前金发少年,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少年那张在惨白月光下越发苍白的脸上先是浮现出惊讶的神色,然后是不知所措,转瞬即逝。他很聪明,几乎是马上就知晓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最后归于沉默。
但我能够看见少年藏在衣袖下那紧握的拳头。
“姜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干涩,语气甚至还有点颤抖。
“我当然知道,酷拉皮卡。”
我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手里的匕首指向了地上那个已经失去战斗能力、无法动弹的高大男人,然后朝着心口的位置直插下去。
因为念能力被锁住的缘故,男人也没了能力强化自己的**,闪着寒光的匕首刺穿血肉发出噗嗤的声响,底下的人立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留你一个人”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犯下杀人的罪行,痛苦也就可以两个人一起承担了吧
只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同谋,也是共犯。
我朝他伸出了另一只手,而后者则是犹豫了片刻后,也伸手反握住了我的
女孩的手一如既往地温热,甚至他还能感觉到从掌心处传递出来的脉搏,只是不知道是他还是女孩的。
她说他们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同谋,也是共犯。
她说这次不会再留下他一个人。
她还说
总之,心跳声很快很快。
诡异地是,他却反而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落到了一个实处,那颗在灭族之日之后就变得千穿百孔、甚至无依无靠四处飘零的灵魂终于来到终点,变得温暖、安稳起来。
久违的感觉让他一度想要落泪。
而事实上,他确实哭了。
从记事开始就鲜少哭闹的少年,第一次哭了。一开始只是啜泣,金发少年捂着脸,似乎不让面前的人看清他脸上那些被自己认为是软弱无能的表情。
然后下一瞬,女孩抱住了他。
“笨蛋酷拉皮卡,下次再骗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少年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抱着女孩哭得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血月退去了猩红。
少年终于哭够了,将自己脸上的泪水胡乱擦擦,然而就在松开女孩的瞬间,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姜姜?姜姜!?”
怀里的女孩不知道何时已经昏了过去,脸色比纸还白,双眸紧闭,眼角处未干的泪痕透着淡红,要不是此刻他们之间靠的很近,几乎难以察觉。
最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那不是泪水。
是血。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顾不上处理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男人,打横抱起女孩,在苍凉的月色中跌跌撞撞地奔跑。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昏迷X秘密
因为幻影旅团的擅自行动,今夜整个友客鑫的地下组织都相当混乱,有趁乱浑水摸鱼的,也有公报私仇的,甚至还有趁机偷袭对家的总之,医院里的伤患人数激增。
此时此刻的友客鑫综合医院内,人满为患。
北村医生在急诊室内刚为一个枪伤患者紧急取出身体里的子弹并缝合好伤口,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急诊室的大门就被撞开。
金发少年几乎是完全不顾自身的用后背将门顶开,而他怀里正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黑发女孩,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
他正错愕人的脸色怎么会差到这种地步,一抬眸就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鲜艳的仿佛下一瞬间就会从中滴处鲜血,和少年略显阴沉的白皙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形如鬼魅,妖冶美丽得让人莫名感到一阵胆战心惊,仿佛和那双眼睛对视是何等引人堕落的可怕事情。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北村竟惊出了一后背的薄汗。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少年便急不可耐地说:
“医生先生,请帮我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刚才她忽然之间晕倒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对了,还有眼睛,她的眼睛好像也出问题了,我注意到泪水里有红色的东西那应该是血可是我不知道她哪里受伤了明明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当然,不能排除是内伤的缘故总之姜姜她一定是哪里受了伤我没有发现”
听见金发少年一股脑、不管不顾地将能说的都说出来,丝毫不顾前言是否会搭后语,逻辑是否混乱,北村医生那提着的心反而莫名地松了下来。
无论是他双眼还是身上的气息有多慑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关心则乱罢了。
不过——
北村无奈地指了指那边的空置病床,缓缓道:
“先别慌这位先生你先把病人放在那边的空病床上,我才可以对她做进一步检查”
刚才还紧张兮兮的金发少年似乎终于找回了往日的主心骨,用笨拙但不失轻柔的动作将怀里的女孩按照指示放下,但又觉得不放心,手始终握住对方的。
……
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只是体力有点过度消耗,虚脱晕倒,补充点葡萄糖就好,至于眼睛…
北村用手电仔细检查了女孩的眼睛,眼球有些充血,红血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右眼使用过度’,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女孩没有近视的问题,两眼视力均衡的情况下,竟然有一只眼睛使用过度。
不过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碍就是了…
北村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少年那一副架势还以为会是什么严重棘手的问题,没想到竟然只是过渡疲劳…。
然而相对医生的轻松,酷拉皮卡思考的就有点多了。
毕竟医生不是念能力者,更不是火红眼的持有者,所以他只能看见表象。但酷拉皮卡看到的就更多了,右眼使用过度的原因应该是火红眼的缘故。
窟卢塔特有的火红眼瑰丽又珍贵,但绝非是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装饰品。
比如说他,在火红眼状态下,他可以将每个系的能力发挥到100%,称之为【绝对时间】,这样几乎是逆天一般的能力,每使用一秒钟,就会消耗自身寿命的一个小时。
以燃烧生命作为代价而换取的能力。
姜姜应该是操作系的念能力者,但是她的暗示、催眠并非每次都能够完美奏效,这种缺点在火红眼的状态应该能够有很大的改善。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是像他一样以燃烧生命作为代价,还是代价就是…这双眼睛?
无论哪一种结果,哪怕是最小最小的副作用,只要是作用在姜姜身上的不是好的影响,他一个都不愿意看到。
……
几经波折,医生给他们找到了一个空置的床位,女孩被暂时安置在那里,雪白的手臂裸露在外面,正扎着细长的针头,上方悬挂的吊瓶正在缓慢地滴落着药剂,缓缓地流入女孩的身体内。
金发少年则是坐在病床边上,挺拔的腰罕见地弯着,双手紧握,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小山,阴郁又沉默。
屋内的暗光在他身上披上一层阴影,轮廓变得模糊失真。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但微微抖动的茶色瞳孔还是出卖了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内心。
最开始他只是想要守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就好像恶龙守护宝藏一样寸步不移,生怕再一不留神女孩又会再次消失。
只因他已经失去过对方一次,实在不想再有第二次。
不过——中间他不是没有动摇、犹豫过,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危险,而还算幸运地是,她并不知道窟卢塔族被屠杀的
事情。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不知道就不会感到愤怒、也不会因此而痛苦,也就没必要像他一样背负这一切。
至于她日后会不会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之后又会作何反应,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
不过,她曾说过,在她面前自己可以多任性一点。
所以,就算她最后知道真相之后觉得决心报仇的自己太过可怕,太过陌生以至于想要逃离他的身边,他使用一些手段将对方绑在身边,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毕竟她答应过的,不是吗?
她答应过的——
他可以任性一点,可以多依赖她一点…
因为他们是恋人。
永远不会分开的恋人。
既然心中的猛兽是她亲手放出来了,那她也要对此付起责任来…这样才叫公平。
而如今,一切都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乘着血月而来的黑发少女,脸上没有他曾经无数次光是想象就已经难以呼吸的恐惧、回避甚至嫌恶,而是用温柔又不坚定的目光紧紧看着他,跟他说——
“我是来成为酷拉皮卡的共犯”
共犯,多么美妙又极具诱惑力的一个词语!
那是超越普通恋人的范畴,决心要跟他踏上复仇之路,哪怕最后两个人一起双双坠落地狱也在所不惜的觉悟,就像是两株依附共生的藤蔓,紧紧缠绕在一起,若是什么人或者事蓄意将他们拉扯开来的话,必将被他们身上的荆刺扎得满手是血。
谁都无法将他们彻底分开。
……
“…这真的太犯规了,姜姜。”
久久不语的少年忽然如此说道,他捂着自己的眼睛,但瑰丽的红眸还是透着指缝显露出蛛丝马迹。
也许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女孩忽然有了些许的动静,不过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醒来,似乎在睡梦中也有些不安分。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动,女孩口袋里的东西不经意地掉了出来。
一开始他并未察觉。
只是在帮她整理睡皱睡乱的衣服,连带帮她掖好被角,无意间碰到了奇怪的触感。少年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床单上还有两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一张看上去被蹂//躏的次数比较多点,另一张比较少点,估计是一旧一新的关系。
他本想按着就手的顺序先打开那张看着较新的,但视线不经意那么一瞥,就瞥见另一张纸团上隐约透着姜姜的名字,便想也想捡起那张疑似有女孩名字的。
摊开皱巴巴的纸,他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几乎是当下就认出了这是自己雇主的女儿——妮翁诺斯拉的字迹。
原因无他,有那么一两次他曾见过达佐孽拿着妮翁写的占卜诗报告给诺斯拉家主,只是无意多看了一眼,他对对方书写的字迹和格式就已经了然于心。
显然,这张纸的内容就是对方为女孩所做的占卜。
可她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件事,更没有提过占卜的内容。
至于原因就藏在这张纸上面
金发少年沉默地坐在床边,一整个夜晚都没有合上双眼。
就在太阳即将越过地平线升起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拨通。
电话号码是他只见过一次但早就了熟于心。
电话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爽朗的女声带着疑惑和警惕的语气,从另一头响起——
“喂,你是谁?怎么搞到我的电话号码的?”
*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眼睛不痛了,但是大脑似乎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昏昏沉沉的还有点钝痛。
等我适应了状态之后,才惊讶地发现,守在我床边是几日未见的艾维卡。
“姜姜,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扶着我从床上坐起身来,又用枕头给我垫了下后背让我靠着。
我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还好,头还有点晕晕的”
我下意识环顾了一下病房四周,在没有看见酷拉皮卡的身影后,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便赶忙问道:
“酷拉皮卡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晕倒前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少年那紧张不安的询问,可她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只能任由自己陷入无意识的黑暗。
送她来医院的必定是酷拉皮卡,可为什么在病房里守着的人是艾维卡而不是他呢?
大概是见我一副焦躁不安寻找酷拉皮卡的样子,艾维卡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叫我来医院的就是酷拉皮卡还有这个,他让我交给你。”
艾维卡递来了一封信。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命运X离别
酷拉皮卡离开了,给我留下了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大概就是他希望我离开,所以才在我昏睡的时候叫来了艾维卡,因为他早就知道之前艾维卡说有临时的运货任务,希望我跟着她们离开的事情。
他说他不会放弃对幻影旅团的复仇,
但不是世人们所想象的那种血债血偿的复仇,而是会以另一种形式
就好像昨晚我们所幻影的成员之一——窝金所做的一样。
记忆拨回到昨天晚上——
我毫不犹豫将匕首插进了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窝金身上,刀口距离心脏还有主动脉仅有一公分不到的位置,只要我再轻轻再用力一点,又或者把刀往左稍偏一点,下面的人必死无疑。
其实,以我对人体的熟悉程度,我完全可以从第一刀的时候就给他一个痛快的,而不是现在,直视那人隐忍又异常平静的目光。
就好像,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放弃自己的生命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伴一样。
就好像他早就对这一刻早有预料。
杀人者,人恒杀之罢了。
“你们要动手,就快点动手给我个痛快,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出卖同伴的。”
话音落下,男人闭上双眼,面容平静又安详,带着一种决绝。
宁愿壮烈赴死也要守护自己的同伴
最重要的是,就像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讲所谓的同伴义气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酷拉皮卡犹豫的原因,是因为那一段血海深仇早就把他们看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恶魔身上是不应该有任何与人类相似的、那些我们认为是美好的品质,不然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杀害一个人类。
杀人是不对的。
但是——
我拉住了酷拉皮卡的手,对方似乎还在错愕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血色的双眼紧紧地看着我的,任由我将他的手放在我握着刀柄的手上。
少年的手冰得可怕,我只好强忍住想要发抖的冲动,一字一句道:“这里距离心脏只有0.5公分,只要你的手再用力一点按下去,又或者往左再稍微偏一点,就会划破他心脏的大动脉,这里距离医院最快都需要20分钟,而他只要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酷拉皮卡,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跟你一起。”
哪怕是‘不正确’的事。
少年的红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即将呼之欲出,他嘴巴张张合合,嘴唇和他的脸色一样血色褪尽,异常苍白。
然后下一瞬间,他握紧了我的手。
力道之大,就好像稍有松懈我就会逃跑一样,但即便如此,匕首仍然没有深入一分,也没有偏移一分。
就在我诧异之时,少年却一把吻上了我。
来势汹汹又猝不及防。
那架势,大有一种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旁边那家伙你不是决意赴死吗?怎么忽然把眼睛睁开了?
“姜姜、不准看他!”
“看我。”
最后那把匕首还没有没有更进一步。
金发少年挥了挥手,禁锢着男人的那些锁链顷刻
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男人并没有因此重获自由,他艰难地从地上直起身,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他痛苦得满头大汗。
可比起身体上的痛苦,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窝金抬头看向金发少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杀我?错过了这个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等我恢复过来之后,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事先说明,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不过倒是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然而面对男人的狂妄,金发少年却不慌不忙地朝他伸出了坠满锁链的手。
“不,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摇了摇头。
就连我也不由面露惊讶,侧目看向他。
只见夜幕下的少年,象牙白的皮肤仿佛散发着冷淡的荧光,充满了神性。然而我的注意力却莫名地集中在他的嘴唇上。
刚才还没有血色的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艳红一片,最重要的是他的下嘴唇还有一点血色。
那是我刚才实在呼吸不过来,一时急了便忍不住咬了他嘴唇一下。
没想到直接咬破了一个小口子。
少年却不以为然,只是看着那个狼狈的男人,竟然破天荒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原本清冷如神明的少年也因为这嘴上的一点朱红血色,看上去竟然沾染了几分妖冶,看上去不像风光霁月的神,反而像个坠落人间的妖魔。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们的鲜血不配玷污我和姜姜的双手但从今以后,你不能再用念能力,也不能再杀害任何一个人,不能将今日见过我们,以及我们的外貌、身份信息告诉任何人,更不能和任何一个幻影旅团的成员碰面,否则这条锁链就会刺穿你的心脏你也不必告诉我你的同伴,因为我有信心,也有能力,会一个一个找到他们,就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们,直到罪恶的幻影旅团完全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名存实亡”
“你们会孤独地活着,孤独地死去,直到你们真正的审判——死神前来收割你们的灵魂,送去地狱为你们所犯下的恶行所忏悔,赎罪。”
这就是他所说的往后余生,将会以另一种形式像幻影旅团复仇。
至于我,他已经看完了所有有关妮翁做出的预言,也知道了我如果继续跟随他去复仇的话,也许会付出的生命的代价,所以他思考了一晚上之后,还是希望我离开,远离这一切。
他说,这是他任性的请求,希望我能够答应。
“这简直就是混蛋!”
我如此骂道。
信被我捏的不成样子,片刻后,我忍不住再次将信纸捋平顺,又读了一遍。
还是忍不住——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笨蛋大笨蛋!酷拉皮卡是超级大笨蛋!”
明明我都已经走完了九十九步了,偏偏就是这最后一步,他不肯走过来,还把我推回去了最初的起点。
让我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明明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做这些事情的
“姜姜,船马上就要起航了,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
艾维卡不知道什么来到了甲板,见我一个人站在甲板的最前方吹风,便走过来关心我,见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又继续道:
“不去找他?你这一走,可能好几个月”
就在这时,船传来了呜鸣的笛声,那是船准备起航的提示音。
随着最后一个工人将搬运上来的货物放好下船后,船员拿着小喇叭绕船大喊着“开船了开船了!请无关人等赶紧下船,外面的人也赶紧进去!”
此时,太阳已经来到我们的头顶,阳光洒在蓝色的波浪上,波光粼粼,晃得人的眼睛有些花。
不远处的钟楼也恰时地响起了正午十二点的钟声。
我最后再看了一眼码头,来往的工人、小商贩,还有旅客,唯独没有任何疑似酷拉皮卡的身影。
“不了,不过——艾维卡,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
而就在码头街的钟楼之上,这里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物之一,面朝大海,从这里看出去可以将码头的全貌包括远方的大海都尽收眼底,当然也包括那艘停靠在岸边正冒着蒸汽,准备启航的船。
他一瞬不动地盯着那船上甲板站着的人,直到女孩在艾维卡的搀扶下走入船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金发少年双手紧紧地握着前面的护栏,用力得双手青筋尽显,就好像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朝那个地方跑去似的。
但他不可以。
这样想着,他拿出当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拆开的另一张纸。
这张纸的背后是他的名字还有照片,而另一面,就是妮翁的预言诗。
当那个人不在场的时候,需要在纸的一面写上占卜对象的名字还有附上照片,妮翁也一样可以对那人做出占卜。
显然,这张纸后面就是关于他的占卜——
【仇恨会吞噬你,以及你所珍视的一切。
你追随的道路终会来到尽头,那里一无所有。
将珍宝送回船上,
大海才是她的守护神。
有缘的话,命运会再次让你们重逢。】
结合针对女孩自己的占卜诗的内容,显然再让女孩待在他身边,她会有危险,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几率,他都不愿意看见。
最重要的是,如果占卜诗的内容不假,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再次重逢。
而他只需要做的就是,忍耐几个月罢了。
只要忍耐几个月
不过就在这时,他手机却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的信息。
显示是艾维卡发出来的。
以为是姜姜出了什么事,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开,却一下子愣住。
短信简洁明了——
【走了,别偷看我了。不过,一般来说,超过三个月不联络我就默认分手了,拜拜。】
轻飘飘的一则短信,却让金发少年一瞬间目眦欲裂。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大陆X死亡
按照计划,我们的船从友克鑫的港口出发,会途径八个不同的国家,足迹横跨四块大陆,三个大洋,每个地方会停留一周左右的时间,最终到达航程的目的地——位于世界另一端的埃珍大陆,将最终的货物卸货之后,就可以开始返航到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港口,总航行时间应该为两个半月。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前往最终目的地埃珍大陆的途中,我们的船在茫茫大海中突遭风暴,那一场海上暴风雨来的猝不及防,又极具毁灭性,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招架之力只能顺着暴风雨带来的洋流,裹夹着我们的船顺着海浪漂流到一个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何止是船从未到达过,这片大陆甚至没有在任何一个已知的地图里面出现过,是一片完全未知的、崭新的大陆。
然而和其他兴奋的船员不同,船长,大副甚至艾维卡对此却显得忧心忡忡,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他们也许只是对未知的一切比较谨慎,并未多想。
因为船体在暴风雨中遭到损坏,需要维修好之后才能重新起航。于是乎船长下令,除非必要,否则不允许任何人离开船只,贸然登陆这片大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就好像他们知道这片未知的土地上究竟隐藏了多少的可怕似的。
当然,一开始我也只是猜测,只是后面因为物资的短缺,又也许是因为在船上日复一日维修的动作太过枯燥烦闷,加之新大陆的诱惑,指不定能发现什么稀世珍宝,随便带点新的东西回到旧大陆肯定都能卖出很高的价格,便在利益的趋势下,有部分船员趁着休息时间偷偷溜去探索新大陆。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过。
一开始只是一个两个,然后随着越来越多的
船员失踪之后,船上剩余的人开始人心惶惶,都说那片大陆晚上会有吃人的野兽,那些人就是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最后被野兽吃掉了。
船长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制止这样的流言,也许他只是认为这样的流言更有利于遏制那些蠢蠢欲动想要探索新大陆的家伙。
不过确实如他所料,大家似乎终于对这块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存了敬畏之意,都只想着赶紧把船修好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修补船体用的胶却在此刻用完了。
一时之间,整个修补的工程陷入了停滞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直用望远镜观察岸边森林的船长却发话了,原来通过他连日的观察,就在这个森林里面有一种树木产生的树汁是非常优质又天然的胶水原料,如果我们能搞到足够分量的树汁液,经过简单的加工就可以变成所需要的缝合剂胶水。
但因为未知的森林也许潜藏着巨大的危险,所以船长只允许有念能力的船员参与行动。
于是我便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收集足够的树汁便撤离回到船上,多余的事情一概不准做。
为了规避夜间视线昏暗造成的风险,我们刻意选在了阳光最充足的正午进入森林,然而森林从外面看着似乎静谧美好,可人一旦走进去之后才能发现树木异常高大,树冠茂盛遮天蔽日,偶尔只有几缕阳光顺着缝隙漏进来。
最重要的是,一进入这个森林之后我就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在外面因为有巨大的海浪声,所以一直没有觉得奇怪,可一走进森林之后,厚重绵密的植物将海浪声隔绝在外后,整个森林竟然安静得可怕。
就连一点鸟叫、蝉鸣的动静都没有,就好像这个森林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别的活物了一样。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潜在的危机,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只想快点收集完需要的东西后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我这样想的。
与我同行的另一位船员忽然发出惊叹声,我下意识顺着视线看过去。
只见他指着一朵半人高的植物,一脸兴奋地开口:“姜!你看这朵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植物!”
那株半人高的植物顶上,结了两朵并在一起粉色花蕾,若有似无地散发着清香,不难想象这株巨大的花苞开放起来的时候有多么壮观,多么香。
最重要的是,拨开这株花身后的灌木丛,像这样的巨大的花,还有很大很大的一片。
他还想进一步走进去探索,我正准备出言制止,就见他身后那株原本含苞待放的花朵却猛然打开,露出恐怖的真面目来,那花苞内部,竟然是参差不齐的锋利如同小刀的牙齿,粘稠的液体从里面流淌出来,看上去怪诞又恶心。
“小心你背后!”
然而等同伴回头发现这一异变已经太晚了,只见他整个人上半身被花苞吞了进去。
见状,我连忙掏出小刀,冲过去扎进了那朵食人花的的主干,果然,那怪物瞬间吃痛松开了口,同伴这才得以趁机脱身。
“快走!回船上!”
眼见本来到手的猎物飞了,那株食人花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它一叫,后面那些花竟然也跟着尖叫起来,一时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好像都要被这样巨大又刺耳的声响震穿。
可是现在已经顾不得耳朵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了,那些食人花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们,从它们身下延伸出来许多的藤蔓,正迅速地朝我们袭来。
我用匕首扎了两三根到跟前的藤蔓,食人花便露出吃痛的声音。
显然这些藤蔓就是它的一部分。
为了分散火力,我们在一个分叉口分别,各自回船上。
大概是因为记仇着我扎它那几下,藤蔓在分叉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大有一种不让我好过的感觉。
而事实是我确实不好过,那家伙的长度好像没有限制似的,会从路上不同额方向窜出来,好几次就差点抓住了我。
又一次对方缠绕上我的小腿,准备把我拉回巢穴好好折磨的时候。
一叟冷箭冷不丁从森林深处射出,直接扎中了那根藤蔓,也不知道那箭头上有什么特殊的,那藤蔓竟然火速地枯萎,剩余的那些藤蔓似乎感知到了天敌的威胁,便不再执着于我很快退散了。
我朝着冷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只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本来时有机会追上去的,可对上对方那双转瞬即逝的红色眼睛一瞬间却让我愣住了,因而也就错过了这个追踪的机会
我有些惊魂未定地回到船,刚才与我分头行走的同伴也在这个时候回来,艾维卡松了一口气,见他身上全是透明粘稠的液体,还伴随着淡淡的香气,当下就皱起眉头嘱咐他:“快去把身上的粘液彻底洗干净,这是标记物,你不洗干净它们会一直缠着你”
不会有错的,艾维卡,甚至船长一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然她们怎么这么熟悉这从未见过的植物的特性?
所以当我的疑问问出来的时候,艾维卡叹息了一声,道:“姜姜你总是这么敏锐没错,我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没想到那场暴风雨竟然会把我们顺着洋流带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
“姜姜,你知道我们人类目前所居住的地方其实这是这个世界的一角,只是个很小的角落,而外围大片的区域,充满了未知和凶险,我们称之为——黑暗大陆。”
“这里就是黑暗大陆。”
黑暗大陆?
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词,努力消化着艾维卡给我灌输的全新的又陌生的知识——一片被世界五大国暗中禁止进入,并且不为普通人所知晓的秘密大陆。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我见到了那双火红的眼睛。
不会有错的,那是窟卢塔族的火红眼。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族人存在于这片黑暗大陆之中!
船修补好了之后重新启航,我们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找到了离开这片海运的道路,最后顺着熟悉的航线回到了巴托齐亚共和国的港口,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
幸好我们船上有空间收纳类的念能力者,储存了非常丰富的食物资源和淡水资源,才不至于在这场严重超期的航行上饿死渴死,可那场暴风雨还有那片大陆的经历,还是让我们船上的人锐减,原本的几十人到下船的时候,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我们迟迟没有返航,加上有人在海上捞到了我们船员的尸体,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的船折在了那一场可怕的海难当中。
甚至还有人帮我们在巴托齐亚共和国的墓地选了个风水宝地,把我们的这群遇难者的名字都刻在了碑上已作纪念。
而且——
“艾维卡你要去干嘛?”
她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一脸理所当然,“去拜祭一下我自己,姜姜你要一起吗?”
不是,我一起什么啊?
不晦气吗?!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求婚X偷袭
最后我还是半推半就,被艾维卡拉着来到了港口附近的公共墓园。因为靠近港口,这里埋葬的大部分都是在海上丧生的水手。
大海波涛诡谲,阴晴不定,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水手也可能会在大海的威严下丧命,而大海这么大,能找到完整的尸首送回来的可能性非常低,所以墓园里大部分都是
空的衣冠冢,立着刻有名字的墓碑仅供纪念。
来自五湖四海的水手船员,如果不幸身亡,就埋葬在他们最后一趟航程的最终点所在,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抵挡目的地了。
这是水手之间的默契。
因为大部分水手都是背井离乡的可怜人,又或者是孤家寡人,所以这个墓园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会来,运营也是全靠着航海公会的捐助进行着,只有一个苍老的爷爷在门口当着守墓人。
我和艾维卡来的是正直正午,阳光灿烂,将略显空旷的墓园几乎是一览无余,高高低低的灰色石碑错落有致地坐落在草坪上,冷清中又带着一些令人伤感的肃穆。
我们的墓碑就矗立在墓园右侧的一棵松树边上,和周围有些陈旧的碑相比看起来还算比较崭新,周围还没来得及长出杂草。
更重要的是,下面摆放着一束花,白色山茶花簇拥到一团盛大的纯白,在阳光下似乎还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哦豁~”艾维卡见状下意识吹了下口哨,用似笑非笑揶揄的目光看向我,“看来有人还是比我先一步,好难猜,你说我们认识的那些大老粗们,誰会想到来坟前送花呢?真的好难猜哦?”
女人不断朝我眨巴着眼睛,个中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我老脸一红,只能别开视线不敢跟她对视,“谁知道是那个无聊的人。”
不会是酷拉皮卡吧?
不过,我们的船在海面上失踪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他应该早就听说了也许他确实也以为我死了。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这束花到底是谁送来的了。
因为我新买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未知号码:你还活着。】
还不等我回答和思考这号码的主人,第二条、第三条短信马上就来了。
【未知号码:在巴托齐亚的港口?看见墓园里我送的花了吗?】
【未知号码:哦,我是伊尔迷。】
哦,原来是伊尔迷啊。
也是,我为什么要先入为主觉得这束花也许是酷拉皮卡送的呢?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生死
不对,这是我上岸之后新买的手机,也是新办的电话卡,就连艾维卡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伊尔迷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想着,我便回复了他的短信。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
【未知号码:以揍敌客家的情报网,不难。】
【未知号码:上次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未知号码:算了,我直接来找你。】
看到这条信息,我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手机都扔了。
不是,他要来找我?
他来找我干嘛?他不会真的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是可以叙旧的关系吧?
至于他口中所谓让我考虑的事情——
就在我出海之后到达的第二个港口,伊尔迷找到了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以前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无外乎就是那些说我是天生的杀手,希望我能去揍敌客家。
当然,我也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不过黑发少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而是目光平静又固执地问:“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想去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当个杀手。”
然而他似乎并不能理解我话语里的意思,甚至对于我不想成为杀手,不想去揍敌客家一事还有着属于伊尔迷式的独特见解。
“是因为那个酷拉皮卡吗?姜姜跟他是恋人吧?所以那个时候才不愿意离开他可现在你扔下了他独自出海,看来你玩腻跟他分开了”
他完全一副理所当然地分析着,就在我目瞪口呆之余,他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既然是这样,不如成为我的恋人,跟我结婚。”
我吓的当场后退了两大步,用一种全然陌生又恐惧的神色盯着伊尔迷好一会儿,然而面前的黑发青年毫无半点伪装的痕迹,无论是身型,气质,还是那双别人根本无法模仿的空洞无神的黑眼睛,又或者那种理直气壮说出非常吓人的话的样子
这确实是伊尔迷揍敌客本人没错!
“等、等等等——你说结啥?”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跟我结婚,成为姜姜揍敌客。我名下有三千七百亿六十九万零五百七十一戒尼的现金资产,在巴托齐亚共和国内有两处不动产,目前接一单委托的足底市价是一个亿戒尼虽然我没办法继承揍敌客家,不过如果你很介意这一点的话,我也是有办法,毕竟名义上的继承人和实际的操控人可以是两个不同的人,我想即便是爸爸妈妈对此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总之,跟我结婚,姜姜你不会吃亏的。”
我:“”
等等,他这难道真的是在认真求婚吗?
他在跟哪个倒霉蛋求婚?
哦,原来是跟我这个倒霉蛋求婚啊
“伊尔迷,你用针子扎自己扎多了终于还是把脑子彻底扎坏了吗?”
我下意识回答道。
然而黑发青年并未在意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开口:“我会给姜姜时间考虑的,我希望你的回答不要让我失望。”
不然他可能就要考虑最差的结果,那就是用念钉去控制她,强行把她带回去了。
我不知道黑发青年内心所想,但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深沉中又带了一点让人胆战心惊的意味,还不等我开口拒绝,便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海上,他也再没有出现过。
再后来就是海上突发风暴,我们不小心去到黑暗大陆的事情了。
说起来,巴托齐亚共和国就是枯枯戮山,也是揍敌客大本营的所在。
【算了,我直接来找你。】 !!!
我大惊失色,下意识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伊尔迷的身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事不宜迟,还是先跑为妙。
于是我在艾维卡疑惑又戏谑的目光中,假意自己有急事要去处理,便逃似地离开了墓园。
*
我在闹市中漫无目的地乱窜。
要是换做往常,每次航行结束之后我总是会在不同的地方寻找美食,又或者找点消遣的乐子,可偏偏这次我却好像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甚至下了船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一个手机。
以前我对手机这种通讯工具是嗤之以鼻的,毕竟我没什么需要定时联系的人,船是基本上都是定时定侯的出发,我只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就可以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有使用通讯工具的需求。
至于这个手机当下买来是想联系誰答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总之不是伊尔迷就对了。
他会知道船遇难的事情,会不会也觉得我死了而感到伤心难过呢?至少应该亲口告诉他我很安全这样想着,当时的自己不自觉地就已经来到了卖手机的店铺面前,鬼使神差地买了。
我是有酷拉皮卡的号码的。
但我反复看着手机上那串已经按好的数字,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算了。
当时我离开的时候,他甚至都没现身出来见我,我干嘛要主动联系他?!
就该担心死他!
话是这么说,但手指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通出去了。
“滴——”地声音响起的瞬间,我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挂掉了电话。
没接通。
也许他并不是在意这通莫名其妙的来电。
然而事情就这么凑巧,正当我放下电话继续闲逛的时候,就注意到不远处门口停满黑色轿车的酒店门口,金发少年几乎是同一时间放下了手机。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酷拉皮卡!
几乎半年多未见的少年,身形似乎又清瘦不少,他仍然穿着黑色的西装,只不过轮廓和眉眼都越发冷峻了不少。
就在我愣住打量他的同时,金发少年似乎也若有所感朝我所在的方向看来。
双目对视的一瞬间,我先狼狈地移开。
然后片刻后又忍不住偷偷瞄回去,然
后他留给我的只剩下一个干脆利落的后脑勺。
竟然是直接走进了酒店!
我:
混蛋酷拉皮卡!
既然他要装看不见我,那我也看不见他好了。
我气呼呼地转身离开,然后没走多远,只是刚走出这个街口拐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时,却有人悄无声息地从我后背靠近,然后用沾着迷药的湿毛巾捂住我的口鼻。
我对迷药是有一定抗性的。
然而偷袭者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只听见我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睡吧,姜姜。”
我几乎是毫无防备的情况就这样晕死过去了。
彻底昏迷之前我只有一个想法——
这种能力其实是bug吧?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幻觉X咬破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但周围那柔软、微微下陷的感觉还是大致让我推断出这是一张床。既然有床,那应该也有灯。
于是我摸索着床头,果然找到了开灯的按钮。
“啪”地一声,床头的小夜灯瞬间亮起,暖黄色的灯光虽然不算刺眼,但早就习惯黑暗的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眯了起来,视线好一会儿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一些虚影。
但不难看出,我在一个房间里面,而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
就在这个时候,我敏锐地察觉到外面的脚步声,没有多想我立马躺回去闭上眼睛,线装作一副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咿——啪”
门被轻轻地推开又轻轻地合上,仿佛怕是惊扰我似的,小心翼翼的。
然后来人缓缓走到我的面前,霎时间我能感到自己面前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过对方似乎只是站在这里,我能感到到他的视线正在盯着我看,似乎正在确认我是不是已经醒来。
我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试图蒙混过关。
那人还在看着我,视线粘稠,又极具存在感。
我有好几个瞬间都想直接睁开眼睛跟他说能不能别看了,但还是都忍了下来。
主要是我一时间还没有想好要怎么…
“姜姜,睁开眼睛,”少年温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上面传来,“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因为这个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酷拉皮卡的。
从他从路上捂住我的口鼻,说出那句‘睡吧,姜姜;,我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也只有他的气息,我才会毫无防备地轻易被他从后面着了道,不然以我的警戒心
但这家伙干嘛要这样!?
明明刚才见到我的时间都一副不为所动仿佛没看见我一样自顾自转身走进了酒店,结果就是偷偷摸摸把我弄晕然后带到这里来,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家伙吗?
所以说,我才不睁开眼。
就要装睡就要装睡!
大概是因为我打定主意装作还没醒的样子,他也拿我没办法,房间里安静的似乎只剩下我还算平缓的呼吸,这样的沉默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就听见他叹息一声,无奈地开口:
“姜姜,你灯忘记关了。”
“……”
哦,原来是把刚开的灯给忘了。
可恶的灯光!
可还不等我回答,少年又兀自说道:“既然姜姜还没醒,正好我也有点困了,干脆就一起睡吧。”
他的话音落下,就感觉床边有一块地方凹陷了下去。
我:!!!
听见这句话,我立马睁开了眼睛,然后对上少年那双似笑非笑的茶色眼眸,他坐在了床边,正看着我,眼底全是局促的笑意。
之前只是远远看着便觉得对方似乎清瘦了不少,现在近看果然如此。
少年金色的头发似乎变长了不少,已经差不多到达肩膀的位置,被他随意别在耳朵后面,露出左耳的红宝石耳坠,唯一一点的肉也从他脸颊上消失不见,轮廓越发清晰,如同刀刻斧凿般深邃迷人,就好像是暗夜中行走的贵公子般,不显女气,只觉得越发冷清高贵,不可接近。
不过——
“你为什么要弄晕我,然后把我关在这里?”
而少年只是眨巴眼睛,指了指房门,略显无辜地回答:“我没有关着姜姜,门是可以随意打开的。”
我:“……”
那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见我起身作势就要走,金发少年拉住了我的手,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姜姜,对不起”,成功让我愣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要弄晕姜姜的…我只是太过害怕了。”
酷拉皮卡垂眸,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睑地下投下一层阴影,借此我也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的痕迹,唇边的笑意也冷淡了一些,偏偏让我生出了一种可怜他的感觉。
我莫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只能看着他巴巴地问道:“……害怕什么?”
“害怕面前姜姜又是我的幻觉…姜姜不在的时候,我总觉得能经常看见姜姜,路上碰见和你身型相近的,又或者是和你一样是黑发的,海面上回来的船只会不会是你的船…又或者是梦里见到的姜姜,梦里的姜姜最讨厌了,每次都在我快要追上去的时候,姜姜就会猝不及防的消失,又或者醒过来……”
他低着头,其实我看不太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总有一种我稍微轻轻用力他就要碎掉的感觉。
少年的指尖本来轻柔地拢着我,见我没有退避的意思,然后才缓缓地、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地蚕食剩余的领地。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五指紧扣我的,不由分说地横插在我的指缝之间,被填得满满当当。
十指紧扣,不容我挣脱。
“姜姜,现在的你会不会也是幻觉?”他这样问道。
坏了,这人不能是精神上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我立马打消了赌气的念头,紧张兮兮地回头,然后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平视他的双眼,“我才不是幻觉呢,笨蛋酷拉皮卡!”
他却反问:“可是你又要走了不是吗?”
“谁让你说门没关的?都是酷拉皮卡的错!”
“是的,都是我的错。”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话。
茶色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我,就好像生怕一眨眼我就会再次从他面前消失一样。
等等,他怎么答的这么自然这么爽快?
反倒是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吧……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来着,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挂掉了,没想到这么巧,你就在巴托奇亚共和国,刚走出几步远就看见你了……结果你还不理我,转头就走了!”
“不过——”我轻轻地捧起酷拉皮卡的脸,少年错愕的脸放大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不是幻觉,酷拉皮卡,我安全回来了。”
然后为了印证我的话,我闭上双眼亲上了少年紧闭的双唇。
*
黑发少女的吻是冰冷的,轻盈的,像是蝴蝶一样降落在他的唇边,不敢惊扰,也不敢乱动,仿佛就要稍稍一点动静,就会把这只胆小的、喜欢一惊一乍的小蝴蝶给吓跑。
所以他尽可能地把自己想像成是一株花,不动声色用尽浑身解数只期盼她能够停留得久一点。
可女孩只是蜻蜓点水,只想稍事憩息便准备抽身离开。
他才不会轻易放过呢。
明明是她自己先吻上来的。
所以就在女孩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一把搂住对方的腰,迫使她再次贴了上来。
然后反客为主,将女孩惊讶的声音一一吞没,肆意地入侵,占领
结果就是,被狠狠咬了一口。
“”
我小口小口的喘着气,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边上的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水渍。
总之肯定不是我
的!
不过,我抬眸看向酷拉皮卡,正向抱怨几句刚才差点没呼吸上来的事情,却先瞥见了他嘴唇上那一抹刺眼的红。
是我刚才因为呼吸不了情急之下咬了他一口,结果就是把他嘴唇咬破皮了,正在流血。
我的气焰瞬间萎了下去,不过还是闷声闷气地开口道:“都怪酷拉皮卡我都说要呼吸不了了伤口我看看,应该还好吗?”
可少年却摇了摇头,握住了我伸出去想要查看伤口的手。
然后就在我的注视中,他竟然伸出舌尖将嘴唇上那一点鲜血舔舐得一干二净,然后笑着轻声道,“痛的,姜姜不是幻觉。”
茶色的眼眸里全是笑意,还有我。
“”
果然,这个酷拉皮卡应该还是坏掉了吧?
不然他怎么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神色之间似乎还有点满意,还有意犹未尽,就好像舔掉的不是他自己的鲜血,而是我本人一样
见鬼了。
我脸瞬间就烧了起来。
不敢直视对方灼灼的目光,我低下头,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对迷药是免疫的,酷拉皮卡那个时候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听见他说了一句‘睡吧’就真的陷入沉睡什么的这个能力莫名其妙有点熟悉
“等等、这不是我的念能力吗?”
“是我的锁链的能力之一”
酷拉皮卡解释道,他伸出自己的食指,银灰的链条下方缀着一枚针筒形状的坠子,
“食指掠夺之链可以暂时抽取碰到针的人的念能力,可以转移给其他人使用,也可以自己使用,不过这是一个一次性的抽取,完成使用之后就会恢复正常。所以姜姜,那确实就是你的念能力。”
我直接目瞪口呆。
我知道酷拉皮卡的锁链能力比较逆天,但从来没想到居然能逆天到这种地步。
话说就因为我只有一只火红眼,所以才这么弱鸡吗?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等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酷拉皮卡:?
“以后不准你偷我的能力用在我身上!可恶!”
谁知道会被用在什么奇怪的事情上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红眼X为证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现在的酷拉皮卡。
有时候我觉得他好像没有变,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我离开的这半年里面,友客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幻影旅团血洗地下拍卖会为开端,友客鑫的地下势力混战,大家都想趁乱重新瓜分早就被其他帮派瓜分好的地方,一时间所有的实力都在蠢蠢欲动,割据混战。
而妮翁的念能力不知为何消失了,失去因对方念能力而受各个大人物们庇护的诺斯拉家变成了众矢之的。
毕竟这些年仗着妮翁的念能力,诺斯拉不断地扩大影响力和地盘,他们当中很多人早就看不爽了,只是碍于各大势力的面子才不敢真的东西,如今诺斯拉最大的依仗都没了,这些膨胀的权力和野心就好像一个气球,猝不及防地就被人戳破,迅速枯萎。
不过是树倒猢狲散罢了。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是酷拉皮卡几乎是以雷霆一般果断的手段解决,甚至不过半年的时间,竟然慢慢地将诺斯拉的黑色产业洗白,走上正当生意的道理。
也因此,他从一个被雇佣的契约猎人,得到了诺斯拉家主的认可,甚至一跃成为了诺斯拉家族的二把手。
所以当我看着金发少年也许现在称之为青年更为恰当一点,当我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个势力、还有诺斯拉内部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好像离我很远,很陌生。
我坐在外面,透过玻璃可以看会议室的场景,长方形的桌子的最前端,少年双手交握撑在桌子上,表情冷漠,黑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左右两边正吵的不可开交,面红耳赤的两拨人。
虽然隔着墙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偶尔情绪过分激动蹦出来的只言片语还是能够推断出,好像是某个新开业的场所遭到了帮派势力的恶意骚扰,虽然大部分产业已经被洗白,但诺斯拉内部还是有不少主战派,还是想要透过武力来解决问题。
最后还是酷拉皮卡发话,两边的人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
明明都是诺斯拉内部的老人了,在面对比自己年龄还要少至少两三倍的金发青年时,这些老臣子们还是会不由自主露出忌惮、甚至是恐惧的神色,都纷纷安静下来听对方讲话。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平息了争端
就挺不可思议的。
*
等金发青年从会议室中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孩正托着腮帮子坐在椅子上,双眼闭合,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大概是察觉到动静,女孩勉强睁开双眼,茶色的眼睛里盈满了光泽,好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清澈透亮,但是表情还是迷迷糊糊的。
“姜姜?你怎么在这里?”
闻言,她才缓缓清醒过来,露出了懊恼的可爱表情,似乎在想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睡着了。
这种会议既沉闷又无聊,她会犯困也是理所当然。
“太无聊了,就过来看看酷拉皮卡在做什么。”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又觉得不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轱辘着转悠着,令他幻视是什么小动物成精了似的。
“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
“没有,”
他朝女孩伸出手,后者几乎是不假思索握住他的手,这个举动令他眼底的笑意又增加了几分,
“相反,应该说看见姜姜感觉自己工作又有动力了,感觉还可以继续加班”
闻言,我立马反驳道:
“加什么班,资本家都是吸血鬼!不准加班!”
不过再对上酷拉皮卡那张温和又俊美的脸时,我还是会忍不住脸一热,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视线。
少年也不恼,只是问到:“好好好,不加班不加班,姜姜饿了吗?”
他本来想一起去吃饭,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正说着话,就来了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说是家主那边来了个紧急电话,要酷拉皮卡过去听。
还不等少年反应,我便主动开口:“酷拉皮卡,你先去忙吧,正好我困了,可以回去再睡一下等你忙完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少年还有点不放心,不过在我再三的坚持并且表示自己不是三岁的小朋友需要去哪里都捆着之后,他也只能先去处理工作的事情。
不过搞这么一出,我倒是没了什么困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无聊到忽然想起自己新买的手机,掏出来一看,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忘记了回复伊尔迷。
最重要的是他还给我陆续发了几条消息。
【未知号码:怎么不回复我?】
【未知号码:哦,你又跟他搞在一起了?】
【未知号码:嗯是说复合了吗?】
【未知号码:下次什么时候再分手?】
这是伊尔迷给我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我直接从床上垂死病中惊坐起,什么叫‘下次什么时候再分手?’,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诅咒吧?这是诅咒?
这家伙竟然这么恶毒?
等等、我和酷拉皮卡什么时候分过手?
虽然我离开前是发了一条说什么断联三个月就要默认分手的短信,但按照正常计划,船本来就该在三个月内返航的,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点差错,导致时间划走了半年,那分明就是一场意外,所以不能作数
所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分手何来的复合?!
这样想着,我几乎立马回复了伊尔迷的短信——
【才没有分手,也不会分手。】
我这边刚放下手机,伊尔迷的回复就来了 。
屏幕亮起,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回复的内容,酷拉皮卡的声音就伴随着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不上查看手机内容,我将手机揣在兜里走过去打开了房间。
金发青年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一身严肃的、不近人情的黑色西装,而是比较宽松日常的运动套装。
他说已经和老板请过假了,今天不用上班,打算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没有丝毫疑问,便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酷拉皮卡开车,而我坐在驾驶座上。侧目看去,金发青年正直视前方看路,表情冷清,但那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竟然让我有点移不开目光。
所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
“姜姜,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瞬间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流动的风景,故作严肃道:“没,无聊随便看看,酷拉皮卡你专心开车,不要分神。”
但是悄然红翻的耳后根还是出卖了我不太平的内心。
金发青年用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出些许上扬的弧度。
也许他不应该嘴欠说出来,就该让她一直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才对的
*
我本来以为酷拉皮卡要带我去的是什么餐厅之类的,结果车子一路开,从繁华热闹的城市越开越是荒凉,出了城全是蜿蜒的山路和没有怎么被开发的郊区,久到我在车上打起了瞌睡。
是酷拉皮卡把我叫醒的。
车停在了一栋郊野的小别墅外面。
我下了车,仔细打量面前这栋奶白色的独栋小别墅,油漆什么的看上去都很新应该是近期才翻新的,花园里的植物似乎才刚种下不久,蔫蔫的,但不难想象,等过一阵子,这个花园该会有多么好看。
难道说这个房子
“这是酷拉皮卡的吗?”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酷拉皮卡缓缓点头。
不是吧不是吧?
诺斯拉给他开这么高的薪水?
虽然说这个房子所在位置有点过分偏僻,但好歹还是一个独栋的小别墅,也是需要不少资金的。酷拉皮卡居然这么有钱?
而我在船上工作了这么些年竟然还是个穷光蛋?!
这对吗?
不过——
“姜姜,我带你进去看看吧。”
我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点了点头。
房子的位置很偏僻,看上去平时连个人影都不会有,但酷拉皮卡的安全意识很强,我是稍微那么几眼就注意到了隐藏的监控,大门是密码锁,只有开启了大门的锁,窗户才会同时开启。
一开始我只以为因为地理位置偏僻,所以才需要这么谨慎设置。
可随着他带我深入这个房子,进入层层保护的地下室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原因。
明亮的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架子上摆放的东西终于清楚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整整五对火红眼!
我久久没有言语,因为实在被震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无比清楚火红眼的价值,也知道那些人对所谓的‘世界七大美色’趋之若鹜的程度,自然也就知道面前这五对火红眼,酷拉皮卡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精力、金钱,甚至要动用很多手段,才能收集回来。
五对火红眼,这只是我们失去的一切的冰山一角。
就已经足够让人拼尽全力。
他俯身,轻柔地擦去我的泪水,用温柔但不失坚定的语气道:
“姜姜,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流落在外的,属于我们族人的眼睛逐一夺回来也会包括姜姜妈妈的。”
“我们一定会再遇见的。”
“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第40章 第四十章回家X小三
原来,酷拉皮卡留在因妮翁失去念能力而失势的诺斯拉家,是跟现在家主莱特诺斯拉做了一项交易。
早在酷拉皮卡决定要将族人流落在外的火红眼找回来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已经在心里成型,鉴于火红眼的价值,一旦出现基本都是作为私人藏品又或者拍卖会的商品出现,想要凭借个人的力量来完成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不提神秘的私人藏家信息从何获取,很多拍卖会都有准入门槛,光是门槛和所需要的财力支持就已经足够困难了。
所以他才想通过借用诺斯拉家的势力和财力来完成这件事,而诺斯拉的家主在女儿妮翁失去占卜能力,急需强大的念能力者来支撑家族的地位,况且他本来就想通过招揽强大的念能力来让诺斯拉家更上一层楼,只是没想到那个计划尚未来得及完全实施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总之,两个人可谓算是一拍即合。
诺斯拉家给酷拉皮卡相关的资源,助他收集火红眼,毕竟诺斯拉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而代价就是酷拉皮卡需要留在诺斯拉家,为对方服务。
而面前所见的五对火红眼,其中三对是半年前友克鑫地下拍卖会的拍卖品,被幻影旅团盗走之后追回,被酷拉皮卡拍了下来。
而剩余两对皆是从私人收藏家那里得来的。
我听见酷拉皮卡轻描淡写地讲述这五对火红眼的来历,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因为我知道这背后付出的心血和努力,还有他为了完成这个目标而付出代价并不如他嘴上所说的简单。
这还是仅仅只是五对!
而光是那一个灭族之夜,窟卢塔族便死了一百二十八人,当中绝大部分的人的眼睛都被夺走,只有三十人的眼睛因为没有转变成火红眼得以保留全尸……也就说流落在世界各地的火红眼,起码有九十八对。
九十八对…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也许终我们一生,也没有办法全部收集完毕……旷日持久,费时耗力。
这样略显悲观的想法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我抛诸脑后。
想的什么丧气话呢!
不过、看着这五双鲜红的眼睛,我忍不住问道:“酷拉皮卡打算一直把……他们放在这里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就算这个地方位置地理偏僻,以及保安措施都觉得很好,但难保哪一天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又或者发现这里的秘密,总归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果然,酷拉皮卡摇了摇头,茶色的瞳孔不知何时转变成鲜血一般的红色,澄清的眸子里清晰地映衬出其余五双的火红眼,他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不,这里只是暂时保存,他们应该回去属于自己的家乡。”
我一下子愣住。
回去属于自己的家乡……是指窟卢塔族所在的村落吗?
还不等我反应,他抬眸看向我,“姜姜,你要跟我一起送他们回家吗?”
窟卢塔族的村落早就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了,现在那里不过是一片焦土,还有一些没能被烧干净的遗骸,族人的尸体是酷拉皮卡一个一个埋葬好,所以现在即便回去,那也只是一个令人喘不过来气的坟场。
所以酷拉皮卡并不是说我们回家,而是送他们回家。
因为海上的意外事件,这次的假期有足足三个月,想来来回窟卢塔族的村落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酷拉皮卡,你知道窟卢塔族的历史吗?我记得,我们是因为躲避世人对火红眼的贪婪所以才选择在深山里面隐而不出,那我们之前又是在什么地方来的呢?”
闻言,金发青年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族中有老师会从小教授他们语言,还有知识,长老们偶尔也会提起有关窟卢塔族的一些历史,但那都不过是这百年来内的历史,他知道的也只是,因为不堪‘世界七大美色’这个虚名而烦恼,在酿成更可怕的灾难之前,窟卢塔族的
祖先选择了隐居山林,避世不出。
不过,这里面也有少部分原因是因为窟卢塔族因为其自身的特殊性,还有一些不为人道的特性,窟卢塔族人总有种拿自己当异类、甚至是自视甚高的自持与疏远,因而族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排外的,这也是为什么女孩的母亲为了外人而选择抛弃族群会遭到其他人白眼不喜的缘故。
在有明确的历史说明的百年之前,他们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这件事,就连酷拉皮卡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可姜姜这么问,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
他问:“我不知道,姜姜是发现了什么吗?”
“发现倒是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疑惑…”
我把那次海难意外到达陌生大陆,又意外被食人花攻击追杀,关键时刻有人射箭救了我一事从头到尾跟酷拉皮卡说了一遍,最后我看着他眉头轻蹙的样子,补充道:
“那个人影一闪而过,我看的也不太真切,只有那双火红的眼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火红眼,也许只是和火红眼有点相像的红色眼睛…不过,我是说如果,万一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们的族人呢?”
“就在那一片,被称之为黑暗大陆的地方。”
*
回去的路上,酷拉皮卡一直在思考女孩的话。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所谓的‘黑暗大陆’,不过在成为职业猎人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秘密是不为外人公开的,所以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片凶险又神秘的大陆,不被任何地图、航线所记录,信息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猎人协会就掌握了很多普通人所无法掌握的信息,那猎人协会之上呢?
会不会还有这样的存在,掌握了就连猎人都未必知道的绝密情报?
黑暗大陆……会和窟卢塔族的来历有关系吗?
也许,这个答案真的要等他们回去一趟,也许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这边的金发青年一边认真开车,一边还要头脑风暴,结果稍稍侧目,眼睛余光瞥见的就是副驾驶座上女孩那安静的睡容,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歪歪扭扭地靠在座椅上。
女孩素脸朝天,双眼紧闭,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隐约可以窥见洁白的贝齿。
她看上去睡的很香,明明他只是思考了一小会的功夫没去关注对方,女孩就熟睡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说她心大好,还是因为在他身边所以显得这么毫无防备。
如果她是一只猫,现在应该已经翻开自己的小肚皮,可以任人乱摸的那种了吧……
只是每每见到女孩这种松弛的样子,他也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然后浮躁的心好像也跟着一起安定了下来。
不过——
大概是安全带勒得慌,女孩无意识地调整姿态,最后决定用手抓着带子好不勒着自己,结果就是把自己的衣服扯得一塌糊涂。
本来就松垮的衣领口子被扯开了一大块,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精致紧实的锁骨。
倒也没拿他当外人……
金发青年的视线从女孩殷红的嘴唇缓缓挪开,然后向下移动,在触及那一片雪白时又艰难地移开,叹息了一声。
然后伸出手认命一般准备帮她理好衣领。
他注意到了从女孩口袋里滑落出来的手机。
这一切其实都是巧合,他只是想帮女孩把手机收起来放回去口袋以免她忘记,又只是刚好拿起来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又刚好不经意被他瞥见了上面的未读短信,又是那么刚好,他稍微‘有点在意’内容。
金发青年嘴角的弧度迅速沉了下去。
*
因为车子忽然停了下来让我还有点不太习惯,于是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窗外还是一片荒郊野岭,显然我们还没到地方。
那酷拉皮卡为什么在这里停车?
带着疑惑,我转头看向酷拉皮卡,只见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而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手机在滑动信息。
那个粉色外壳的手机莫名有点眼熟。
“啊,这个吗?是姜姜的手机呀~”金发青年回答道,他笑的讳莫如深,甚至是过分灿烂。
哦,原来是我的手机啊…
等等、这是我的手机?!
不过——我现在悔恨当时听信推销员的盛情推荐买了这款据说是最新款的超大屏显示手机,以至于最后那一条信息居然如此清晰巨大地映入我的眼帘,让我想忽略又或者装看不见都难……
只见偌大的屏幕上被划到了最后一条消息,是伊尔迷对我最后一句话的回复——
【未知号码:你们没分手也没关系,我可以成为第三者。】
我瞬间瞳孔地震。
不是你们揍敌客讲话都是这样的吗?
这样我是真的没招了啊!
“等等,酷拉皮卡,哦不,亲爱的酷拉皮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