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卧槽!”沈飞飞又瞪大了眼睛,“亭溪,原来这是你的情债啊!”


    “我才真是草了!”亭溪的震惊丝毫不比他的少,“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事!”


    虽然两人的声音不大,杨明德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光从亭溪的表情他就能猜到——亭溪把他给忘了。


    不但忘了,还忘得干干净净!


    这比刚刚让周霁打死他还要屈辱!


    杨明德双手紧握成拳,猛捶地面,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气死过去。


    “卧槽!他好像更疯了!亭溪你快想起来!”


    “别急,让我先想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脑子从来不记无关的人和事……”


    亭溪在说这句话时,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人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在亭溪被杨明德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时,他终于记了起来,高一那年暑假,好像确实是有个人跟他告白。


    但从小到大跟他告白的人太多,男女都有,杨明德在这些人中,也并没有多特殊。至于他有没有说一些难听的话……好像还真有。


    经过亭溪的努力,那段记忆终于逐渐清晰了起来。


    高一暑假,亭溪的奶奶生了病,爷爷腿脚不好,不方便去医院照顾她,这个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亭溪身上,为此,他只能辞去原本找好的暑假工,每天在医院和家里两头跑。


    也就是在这时候,赵雯湘的哥哥赵桐找上了他,让他给自己的妹妹补课,课时费很吸引人,并且,时间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安排来,当时极度缺钱的亭溪没理由拒绝。


    刚开始,赵桐表现得还挺正常。


    为了照顾奶奶,亭溪把补课的地点定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正巧离赵家也不远,但即便如此,赵桐每次都会和赵雯湘一起过来,理由是,不放心他妹。


    当然,这个理由亭溪也能接受。


    但到了后来,亭溪就渐渐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了。


    比如,刻意的肢体接触,还有言语上的挑逗,亭溪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不清楚他的意思。


    那天,赵雯湘突然给他发消息,说是她身体不舒服,想改一下补课的地点。


    亭溪看了下,离咖啡厅也并不远,可能就是小姑娘突然犯懒,不想过来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万没有想到,这条消息竟然是赵桐拿他妹的手机给他发的。


    赵雯湘原本是想让他跟帮她请假,也根本不知道他想约亭溪出来这事。


    再后来,亭溪到了消息里说的地点。


    在看见赵桐那一刻,他转身就走。


    赵桐今天特意换了一身西装,抓了头发,做了造型,看起来人模狗样,靠在自己风骚的跑车上,自以为很帅地抽着烟。


    开场白他都已经想好了: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


    没想到这话都还没说上,人就已经走了。


    赵桐赶紧把烟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下,追了上去。


    “亭溪!亭溪你先别急着走啊。”


    不走等着你过来骚扰吗?


    亭溪疯狂加快脚步。


    “亭溪!你给我站住!”赵桐大喊一声,趁亭溪等红灯时,直接跑着追到了跟前,“你躲我干什么?”


    “我特么是给你妹补课,不是给你补课!”亭溪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瞧你这话说的,你就算给我补,我也听不懂啊。”赵桐装傻充愣,拍了拍裤子,挡在亭溪前面,挑眉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挺喜欢你的——”


    “操!你喜欢老子关老子什么事!”


    亭溪也是气上头了,直接一拳打在赵桐脸上,刚巧信号灯变绿,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明德就是在这个时候递上他的情书的。


    刚被一个同性恋骚扰,转头又来一个。


    “我不是同性恋,你找别人吧。”


    亭溪觉得自己没揍他,就已经是很给他脸了。


    但杨明德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硬是缠了他两条街。


    亭溪停下来,深吸一口气,难听话也就顺势说了出来:“您那点小众的癖好藏好不行吗?非得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吗?我刚刚说的话你是没听见啊,还是没听懂啊?还要我重复一遍吗?”


    杨明德像被针刺到般,身体颤了一下。


    亭溪也懒得再管,直接越过他走了。


    -


    “你知不知道,你的拒绝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杨明德泣不成声,继续哭着控诉他,“就是因为你,一整个暑假我都没复习考,才导致开学分班考考试失利,只能待在二班,才导致我现在成绩这么差!”


    神经病吧。


    几个人脑海里,不由地蹦出这几个字。


    “你这令人瞠目结舌的逻辑,那要按你这么说,你不应该怪亭溪,你该怪你爸妈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明明是自己没考好,竟然还把一切怪在别人头上,说好听点你那是表白,说难听点,你那是骚扰!”


    沈飞飞气得都想直接上去踹他两脚,亏得自己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可怜人。


    “咱啥也别说了,跟我去教务处吧。”沈飞飞终于想起自己center的职责,开始指挥起来,“林叙阳,走,咱俩把他绑过去,周霁,你带亭溪去医务室看看脖子上的伤,别被这狗东西给掐出后遗症了。”


    有道理。


    亭溪作势往周霁肩膀上一靠。


    按照他的想法,周霁应该会十分嫌弃地把他推开,但,他没有。


    周霁就这么一只手抓着他的小臂,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扶着他走出了礼堂。


    杨明德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睛红得都快能滴血,对着剩下的两人说:“你们难道没看见吗?他俩都是同性恋!他俩分明就是一对!”


    沈飞飞憋着笑:废话,这还要你说。


    不过一中对早恋抓得还是挺严的,更何况,亭溪说得没错,本来就是个挺消小众的事,也没必要闹得全部人都知道。


    “咳咳!”沈飞飞清了清嗓子,“你别看谁都像一对成吗?那你看见我跟林叙阳站在一起,是不是也觉得我俩是一对啊?”


    “嗤。”


    沈飞飞扭头瞪了眼发出嗤笑声的人:“笑屁。”


    林叙阳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你继续说。”


    沈飞飞又把头扭了回来:“在主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曾经救过你,我也不后悔,但你自己想清楚,你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谁,因为别人,还是因为你自己。”


    另一边,周霁扶着亭溪再次光顾了医务室。


    嗯,依旧是齐承当值。


    看到这俩小孩,他也忍不住扶额长叹:“不是,你们怎么又来了?”


    亭溪把手从脖子上拿下来:“嘿嘿,受伤的也还是我。”


    “你还笑得出来!”齐承无奈地瞪他一眼,开始检查他脖子上的伤口,“被人掐的?”


    说完,他就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


    周霁还没开口,亭溪就先忙着替他解释起来:“不是他!不是他!”


    “我当然知道不是他。”齐承脸上表情有些玩味。


    这小子哪里舍得。


    他给亭溪开了支外抹的药,原本是想让周霁帮他涂的,但亭溪却拒绝了:“没事,我对着镜子涂也是一样,还更方便。”


    亭溪去厕所涂药了。


    齐承站在窗户旁边,点了支烟,见周霁情绪不高,向他发出邀请:“要不要也来一根?”


    “可以,如果你不怕被我哥知道的话。”


    “啧,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整天和你哥告状呢?”齐承挑衅不成反被怼,狠吸了几口后,才问起亭溪脖子上的伤口,“他这到底被谁伤的?你不会就在旁边看着吧?”


    这句话算是正戳周霁的痛处,他原本就因为没看好亭溪而自责。


    但他也没接着怼回去,只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往嘴里倒了几颗,嚼碎,吞下。


    “以后你别在他面前说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具体指哪些,周霁没明说。


    但齐承懂。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有病。”


    一撮烟灰随着一声叹息,轻飘飘地落在齐承的袖口上:“你有没有病,我还不知道吗。”


    “齐哥,周霁呢?他先走了吗?”亭溪擦完药膏回来,发现医务室里只有齐承一个人。


    “啊,他说他闻着我的烟味烦,就先出去了。”齐承随意给他找了个借口。


    “……哦。”亭溪定了一会儿,“那我也走了。”


    “嗯,回去上课吧,当心着点,我短时间里真的不想再看到你来医务室了,实在不行,等周末去找个寺庙拜一拜,你这跟被晦气鬼缠住了似的。”齐承真心建议道。


    “行,等回头有空就去。”


    去不去的回头再说。


    亭溪走出医务室,发现周霁并未走远,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他忽然想起上次齐承说的话,故意问他:“周霁你跟我说实话,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胃药,钱是不是齐哥垫付的?”


    周霁愣了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说话。


    既然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亭溪忍不住憋笑:“唉,想要我的微信就直说,你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班长大人,你怎么这么不干脆啊?”


    ……


    “我只是忘了。”想了半天,周霁也只能想出来这么一句听起来十分嘴硬的话。


    亭溪更是乐得不行。


    他弯起眉眼,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照射下,恍若有金丝在虹膜里缓缓流淌,明亮,耀眼。


    可目光在触及到他脖子上的伤口时,又被瞬间刺痛,让他不得不移开。


    周霁加快了脚步。


    就在拐弯准备上楼时,一双手忽然拉住了亭溪的胳膊。


    他下意识猛地一甩,但在看清人脸后,又及时停下。


    “章明月?”


    穿着一身篮球服的女生眉梢一挑:“你认识我?我这么有名吗?”


    “算是吧。”亭溪没好意思说是因为沈飞飞的死缠烂打,他才认识的对方,“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有十分重要的事!”章明月直接掀起衣服下摆,从裤腰的松紧那拿出一封信。


    亭溪吓得直接闭上了眼。


    “噗,没事,我里面穿着衣服呢,这篮球服只是我穿搭的一部分。”章明月把信递给他,“你能不能帮我朋友,把这封信带给你的同桌?”


    “我同桌?”亭溪看着面前粉色的信封,没立刻伸手接。


    “对啊,周霁嘛,我刚刚其实看见他走上去了,但你也知道,我朋友也是女生,脸皮薄,不好意思嘛,所以,能不能请你帮忙,把这个给他?”


    “这种事,是不是自己当面给比较合适?”


    亭溪听到自己说出来的话,连他都感到诧异,什么合不合适的,举手之劳而已,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找那么多借口。


    “嗐,没事,我觉得你给也挺合适的。”


    “那……好吧。”亭溪接过信,默默转身上楼。


    就在他消失在二楼拐角处时,旁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女生,兴奋地和章明月抱在一起。


    “吃醋了!他肯定是吃醋了!明月,你看到他刚刚那表情没有?太可爱了!”


    “当然看到了!也就是我定力好,否则刚刚肯定憋不住要笑出来,不过亭溪怎么一直捂着脖子,是不是嗓子不舒服?要不然我让沈飞飞给他买点水吧。”


    “可别了吧。”同伴撇了撇嘴,“你就不怕沈飞飞又继续缠着你?”


    “哎呀,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沈飞飞不是缠着我,他就是……他就是单纯想报答我,他人傻傻的,其实挺可爱的。”


    “行行行,不说他坏话,走,请你吃冰淇淋,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另一边,亭溪口袋里揣着别人写给周霁的情书回到座位,就跟烫手似的,“啪”一声,直接按在周霁的桌子上。


    周霁皱了下眉,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


    “你个大学霸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情书!别人写给你的情书!”


    “谁写的?”


    “谁写的?当然是——”亭溪突然顿住了。


    草!


    他刚刚忘记问章明月她朋友叫什么了。


    那会自己的脑子怎么就莫名短路了?


    为了掩盖这一事实,亭溪理直气壮地跟他说:“信上面肯定有啊,你自己难道不会看吗?别打扰我,我要看书了。”


    他才不好奇,是谁给周霁写的信。


    一分钟后。


    卧槽?


    周霁竟然把那封情书好好收起来了?


    亭溪的余光都快黏在情书上了。


    试卷上被他猛戳出几个洞来。


    呵呵,不就是情书吗?当谁没有一样。


    他不在意。


    根本不在意。


    而亭溪不在意的结果就是,好几节课都没跟周霁说话。


    下午最后一节课,林静沉着脸把他叫到了办公室,估计是杨明德的事有结果了。


    办公室里,杨明德像具行尸走肉似的站在那,旁边教导主任和副校长轮番劝导他。


    见亭溪来了,副校长叹了声气,问他想怎么处理,按照学校的流程,最轻都是记大过,严重的,可能要面临退学的处分。


    其实,除了脖子上那道掐痕,亭溪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那些帖子,以及帖子底下的言论,对他的造成的伤害为零,他更想知道,视频是谁拍的,谁给他的。


    不过,看杨明德现在这状态……


    “我还是建议他休学一年。”


    话音刚落,一对中年夫妻突然冲了进来:“明德,明德!”


    他们看见自己的儿子,心疼得眼里直掉。


    转头看见亭溪时,竟直接冲了过来,还好被副校长给拦了下来:“两位家长,先把情绪冷静下来。”


    “我们、我们很冷静。”杨明德的母亲是个看起来极温婉的人,她朝亭溪投来抱歉的目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家明德做了这种事,是我们做家长的没有教育好,你放心,我们一定让他跟你道歉,该有的赔偿,我们也绝对不会躲避责任,只求你、你们,不要让孩子退学,再给他一次机会……”


    杨明德的父亲也跟着点头。


    这对中年夫妻虽然溺爱孩子,但也没到不明事理的地步,他们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说辞,只是恳求能给杨明德一次机会。


    杨明德见自己的母亲哭成泪人,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和懊悔。


    副校长上前安慰:“这位家长,你放心,亭溪同学已经决定不追究杨明德的责任,不过以孩子现在的心理状态,休学一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杨母知道这个建议是亭溪提出来的,不断地感谢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再次替我们家明德做出的不好行为,向你道歉。”


    她朝着亭溪深深鞠了一躬。


    “诶,别!”亭溪刚准备伸手,林静就先上前一步,把人扶了起来。


    “家长,亭溪这边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多做做杨明德同学的心理工作,他这个样子,肯定是不对的,而且他还被你儿子给掐伤了。”林静还是护短,虽然亭溪不再追究,但该有的权益,她还是努力替他争取。


    “林老师,这个你放心,我们等会儿就带孩子去医院,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们一定会给。”


    教导主任和副校长还有别的事要跟两位家长商量,亭溪就和杨明德站在了角落里。


    亭溪歪了下头,看到地上的水渍,忍不住叹气怀疑:“你真的是你爸妈亲生的吗?”


    “废、废话!”杨明德哽咽着,抹了把泪,但眼泪却越抹越多,直到糊住了眼睛。


    “行了啊,你一大男人,哭什么哭?我脖子被你掐成这样都没哭。”亭溪嫌弃道。


    “我疼啊!你被周霁踹一脚试试?!”


    啧。


    怎么还吼起他了?


    不过这亭溪倒也确实没法反驳。


    周霁那一脚,看起来确实不轻。


    但杨明德到底是因为疼才哭,还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爸妈,为了他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别人,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哎。”


    “你叹什么气?”


    “愁人啊。”亭溪双手十指交叉,抱在后脑勺处,往墙上一靠,看着窗外的蓝天,“你不过就是其中的一环,我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我呢,你说我能不愁吗?”


    旁边的抽泣声终于停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声音传来:“那个视频,有可能是你爸发来的。”


    亭溪瞳孔猛地一缩。


    他喉头发紧:“你怎么知道?”


    “你爸不是在教育机构上班吗?我刚好报过他的班,而且,我之前在本子上写你坏话,偷偷咒你,被我误当做作业本交上去了,还是他亲手还给我的,虽然他当时没说什么,但是我肯定,他看到了,还知道我恨你。”


    “亭溪,我觉得,你真的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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