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荒谬

    上官臻急退一步,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副场景,屋内一时沉默了许久。


    上官臻不知该怎么消化脑海中残留的画面,越是想要忽略越是难以忽略,白皙诱人的胸肌,清晰可见的锁骨,以及男子散下头发后越发雌雄莫辨的面孔……


    在她心里一直当个晚辈的陈璟,此时撞上如此一幕,实在是太过罪恶。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就要往外走去。


    “殿下,请听我言。”


    陈璟从浴桶中走出,拿起旁边放着的里衣随意搭在身上,他快速追过去,看到前面上官臻的脚步顿住,在不远处同样停下了脚步。


    陈璟放缓了声调道:“殿下救我出地牢,养育我六载,为我延请名师,授我衣足饭饱,我本不该对殿下产生这样的感情,但是殿下,我控制不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一见殿下就欢喜,不见殿下就神思不属,我是真的倾慕殿下,我想让殿下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他从屏风后走出,瞬间心如擂鼓,一步步靠近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声音也越来越近,“我想成为为殿下繁衍子嗣的人。”


    最后一句话落在,他已到了近前,站在上官臻面前,夜色里他的眼神灼热又明亮。


    上官臻看着面前的男子头发半干,身上只穿了里衣,衣襟大开,露出隐隐若现的腹肌,注意到上官臻的视线落到他身上,陈璟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心间,让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去触摸他的胸膛,上官臻瞬间抽手,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陈璟还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发丝垂到脸侧,抓着她的手眼中尽是央求,上官臻顿觉荒谬,刚想训斥出声就察觉到握着她腕骨的手细骨伶仃,身子也是清癯单薄。


    想着他幼时受的那些苦,上官臻心里便软了一分,到底是自幼跟着她的,想来是她没有引导好他,才让他生出了这样不该有的心思。


    如此一想,训斥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去把你衣裳穿上,咱们聊聊。”


    她觉得人总不会平白无故生出这样的心思,想着男子成年后会有一阵发情期,或许是快到时候了,一直也没给他找个妻主,这才让他把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罢了,既然是她的责任,总要把他引到正路上去。


    陈璟还待说什么,就听上官臻略带警告沉声喊了他的名字。


    这声音饱含严厉,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一时间不敢上前,只能看着她离开屋子。


    琉璃见她出来,低眉顺眼不敢惹人注意,陈璟凌厉的目光扫过他,只道:“沏壶茶水来。”


    “是。”琉璃喏喏应是。


    不多时,屋门打开,陈璟穿戴整齐站在她身旁,犹如做错了事般不敢吭声,上官臻倒了杯茶给他,开口道:“坐吧。”


    陈璟小心觑着她的神色,却是在她身前跪下,“是我大逆不道觊觎殿下,殿下罚我就是。”


    纵然有再大的气,看着人乖顺认错也消了大半,上官臻喝了口茶,刚想开口缓和一下,就听人又道:“但我心悦殿下,不愿嫁予旁人,请殿下成全。”


    “咳咳咳——”上官臻一口气没上来,茶水洒在身前,陈璟连忙接过杯子想要替她擦拭,上官臻连忙叫停,“你,你住手。”


    陈璟堪堪收回手,老实跪在原地。


    上官臻起身看着他,他哪里是认了错,分明是吃准了她不会拿他如何,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她朝外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扯着他的手腕回屋。


    屋内,沈寒玉的画像就悬挂在屏风后头,上官臻指着上头的人道:“跪下。”


    陈璟看着父亲的画像,垂眸跪了下来,让父亲的画像代替他见到这一幕确实是他的私心。


    “陈璟,你对得起你父亲吗?”


    “自始至终你都知道,本王是要娶你父亲的,本王收留你,教养你,对你纵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父亲是本王的心上人,至于你,本王从未有过他意。”


    陈璟心中一痛,面对上官臻的训斥,他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殿下宅心仁厚,良善可亲,殿下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上官臻嗤笑一声,“良善?你莫不是以为本王没有利用你就是对你好了,你怎能确定本王留下你不是为了拿你当饵,诱那人出现?”


    她松开抓着男子的手,指尖落在男子优越的皮囊上,似乎在透过他看向什么人。


    “现在本王还有兴趣与他玩你追我逃的游戏,若有一天本王腻了,自可以拿你来逼他现身,你说到时本王先剁你的手指还是耳朵呢?”


    女子眸光沉沉,不辨情绪,在夜色里声音听着格外幽冷,陈璟苦笑一声,贪恋地抓住她的手,目光直直的撞进她的眼珠,“能为殿下效力,是陈璟之福,殿下便是把我大卸八块,我亦无悔。”


    屋内安静了下来,上官臻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没把他脑袋打开看看里头都是什么东西。


    她养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为了情爱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让她觉得荒谬。


    她发现,与这种脑子被驴踢了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


    “自今日起,你就待在长明院,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这是把他禁足了。


    陈璟跌坐在地上,看着上官臻小心翼翼收起父亲的画像,刺得他眼目生疼。


    他道:“我对殿下之心天地可见,殿下就是关我一辈子,我也不改此情。”


    上官臻垂眸,兀自加快了速度。


    他的感情太浓烈了,上官臻从未被人这般直白的表露过情意,她一边觉得荒谬,一边又不免觉得头疼,少年人的执拗是难以想象的,唯恐要把他引到正路还需要费些功夫。


    回到书房,重新把画像挂上,看着上头犹如谪仙的美人,上官臻第一次失去了观赏的想法,脑海里都是陈璟所说的胡话。


    她的眉头渐渐蹙起,看着上方画像,幽怨道:“沈寒玉,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当初留下陈璟这个麻烦,她便是想要沈寒玉欠着她的,到了如今,小麻烦长成了大麻烦,当真愁人。


    一夜无话。


    翌日,上官臻与孟江临在一处偏僻茶楼相聚,一见面,孟江临便道:“殿下这段时候召见我的频率有些高了吧?”


    孟江临乃是兵部孟大人家的庶女,科举入仕官任起初并不为人注意,在朝中兢兢业业到如今,进了吏部,如今已和其母官职相同。


    也正是因为她小心谨慎,故并未让人抓住把柄,当初上官臻不涉朝政,她便与之疏远躲过了后来那位的清洗,如今她们私下行事,自然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今日林相邀本王过府一叙,本王可是撇下那边过来见你,你还不乐意了?”


    一说这话,孟江临瞬间来了精神,闻言笑道:“林相就那一个儿子,既嫁了殿下,早晚会全力扶持殿下。”


    她们如今朝中人手实在太少,总要借着林相的手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段时间户部那边注意着点,或许大有可为……”


    两人聊了半晌,聊完正事,两人神色也放松了些,上官臻看对方眼尾含情,想着对方极受男子喜爱,对于风月一事向来知之甚多,迟疑了很久方才开口道:“有件事——”


    孟江临早就发现了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模样不像什么正经事,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她早就起了好奇心,两人干坐着喝了半晌茶,她一开口她就忍不住探究之心了。


    听着上官臻的叙述,孟江临眼里的笑怎么都掩盖不住,这父子争宠之事也是让人惊叹,她听得极为满足。


    看到上官臻不满的神色,她咳嗽了一声张口就道:“既是殿下心上人的儿子,想必这父子间应有几分相像才是,殿下何不允了那小郎君的心意?”


    “这父子共侍也是一段佳话,看那小郎君非君不可的模样,想必也不在意什么名分,也不碍着殿下什么。”


    “……”


    上官臻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跟这荤素不忌的人说这些,孟江临笑的更大声了,这些年上官臻追着那人耽搁了许多事,她早就想劝她放弃,奈何没个由头。


    如今被她看过来,她正色道:“殿下,这感情的事本就不由自己,殿下追了那位沈郎君这么多年,难道就生过退意?”


    “自然没有,他当年那般行事给本王带来多少麻烦,那孩子也随意丢给本王,本王自然要找到他,让他还清这一切。”


    孟江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既然殿下都不愿放弃,那小郎君定也不肯放弃,堵不如疏,殿下忍心看那亲手养大的小郎君越陷越深,自此毁了自己吗?”


    上官臻皱起眉头,冷嗤一声,“荒谬!”


    看她着实不想把人收下,能江临又道:“或者殿下把他随意许配给她人,自此心上人是梦中人,与殿下如今一样,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话说到这儿,上官臻总算明白了她在怕什么,那孩子在她身边长大,把她的性情学了个十成十,难保不会如她一般。


    “依你之见,如何让他放弃?”


    看她真心求问,孟江临眨着眼睛琢磨了半晌,“殿下当真愿意让他嫁给旁人,自此为人夫为人父,日日不得见?”


    “倒也不一定见不着,本王……”上官臻微微蹙眉,她想说凭着她的身份,若想得见如何见不了,但又想着如此行事只怕会让他的妻主心生芥蒂,如此又停下,只道:“他能得一疼惜他的妻主,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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