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阿蕾奇诺打了个响指，托尼斯塔两眼一翻，晕倒在松软的雪地里。


    “托尼斯塔！”莉莉娅心口一紧，刚要上前，却听到阿蕾奇诺警告的声音：“该回家了。”


    不敢忤逆阿蕾奇诺，莉莉娅只好站起来，跟在阿蕾奇诺身后，走了几步，又担忧地回头望了眼托尼斯塔，雪下的很大，他躺在这里，可能会被冻死。


    “[父亲]，请稍等一下。”


    莉莉娅跑了回去，解开松软的红斗篷，盖在托尼斯塔身上，又把他拖到了遮风挡雪的树底下。


    阿蕾奇诺还在原地等她。


    她银白色的发丝和细雪融为一体，看起来格外尊贵。


    阿蕾奇诺看到莉莉娅失去斗篷，没有说什么。


    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想必早已将“代价”明了于心。在阿蕾奇诺看来，世间万物都是等量交换的关系。


    “[父亲]，您的手……”


    莉莉娅注意到阿蕾奇诺戴着的黑色手套表层渗透出了黑紫色的污秽气息，与之前她的赤月之形上的如出一辙。


    是什么时候……


    “深渊的气息。”一不留神，竟然让它钻了空子。


    深渊力量无孔不入，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伤口，就能侵蚀进入生物的身体。


    阿蕾奇诺一直小心谨慎压制着，此时炙热如火焰般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流淌着，咆哮着……


    她背负的厄月血脉，竟在深渊力量的侵蚀下，被诱导的加快沸腾了。


    终年如霜雪的肌肤上被厄月血火灼烧的微微滚烫，阿蕾奇诺停下了步伐，语气依旧平静：“莉莉娅。”


    “在，[父亲]。”


    莉莉娅意识到了事情不同寻常，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凝神听着。


    “我需要独处一段时间，为我护法。”


    莉莉娅以为自己听错了，[父亲]让她……护法？


    继而出现的一阵欣喜，这是否也代表着，阿蕾奇诺很信任她。


    被委以重任，莉莉娅感觉自己受到了重视，愈发精神焕发。


    “是，[父亲]。”


    阿蕾奇诺解开愚人众的斗篷，乌黑毛领落在地上。


    莉莉娅正纳闷着，她为什么突然脱斗篷。


    阿蕾奇诺却动作未停，将胸前扣子解开，外套也被她一同丢在了雪地里，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将她的傲人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


    只是那双手臂上，被邪火灼烧成恐怖的黑色，宛如盛开的蔷薇花刺青，一路蔓延而上，布满了双臂，直到肩膀。


    若是放任它攀爬下去，很有可能会蔓延到心脏以下。


    到时候会发生的，大概只有“死亡”。


    莉莉娅偷偷看了眼阿蕾奇诺的身体，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在趁人之危。


    匆忙移开视线后，又担心阿蕾奇诺安危，还是偷偷瞄了一眼。


    这一眼，看到阿蕾奇诺划开肌肤，将罪孽的毒血释放出来，莉莉娅瞪大了眼睛。


    平时印象中的阿蕾奇诺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严肃与仁慈并施，孩子们都对她心存畏惧和敬意。


    莉莉娅头一回用女性的视角去看待阿蕾奇诺，同为女性，阿蕾奇诺骨子里透露出的孤僻，将她与其他人隔的很远。也只有在性别上，莉莉娅才觉得自己离阿蕾奇诺有那么近。


    她的沉稳持重，是个很好的面具。


    莉莉娅偷偷将口水咽了下去，她刚刚对阿蕾奇诺的身体，起了爱怜之心，这种想法令她惶恐不安。


    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愚人众执行官。


    莉莉娅暗骂自己是脑子被风吹傻了，才会对阿蕾奇诺产生感情。


    回过神来，莉莉娅下意识扫向阿蕾奇诺，却发现她坐在那里，许久没有动静了。


    “[父亲]大人？”莉莉娅试探性地低声呼唤。


    阿蕾奇诺背对着她，没有回应。


    莉莉娅有些担心，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发现手腕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四周的雪被阿蕾奇诺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暖意融化殆尽了。


    “火的气息……”莉莉娅记得阿蕾奇诺会使用一种特殊的火焰。


    莉莉娅在典籍里翻阅到过，她还有印象，那是一种古老的火焰，厄月血火。


    这种火焰，必将焚毁自身。


    除非……


    阿蕾奇诺似乎短暂地陷入了某种幻境。


    莉莉娅正纠结着，忽然听到阿蕾奇诺的一声轻语，像风一样不留痕迹。


    “克蕾薇……你自由了。”


    “克……蕾薇……”莉莉娅陷入沉默。


    林尼给莉莉娅说过前代[仆人]的故事，也隐晦地提到了阿蕾奇诺还是佩露薇利之时，和前任[仆人]库嘉维娜的女儿的故事。


    在[父亲]的默许下，这一段过往早已不是秘密。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对[父亲]有关的一切总有着莫名的执着和探索欲。


    莉莉娅默默计算着时间，已经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了，阿蕾奇诺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父亲]，你支撑了太久，应该很累了吧。”


    鬼使神差的，莉莉娅说出这么一句僭越的话语，只看在阿蕾奇诺听不到的份上。


    莉莉娅跪坐到阿蕾奇诺身边，握住她的手，放轻了声音，喊了一句：“佩佩？”


    她想利用阿蕾奇诺对克蕾薇的感情，把她带回现实。


    这一声“佩佩”之后，莉莉娅察觉阿蕾奇诺的手有了反应，炙热的温度退下去了一些。


    有效果。


    明明是应该欣喜的，莉莉娅却感到一丝心情复杂。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向前一步，双手搂住阿蕾奇诺纤细的腰，将头枕在她的膝上，下意识蹭了蹭。


    阿蕾奇诺是有体温的，和她表现出的冷漠恰恰相反，她好像一个天然的火炉，灼热而滚烫。


    莉莉娅把头埋了进去，竟感到了一丝放松和惬意。


    就像是寻觅到，那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归宿。


    [父亲]的怀抱，温暖且柔软。


    莉莉娅想要一直抱着，通过这里获得的安全感令她安心。忍不住沉溺，继续沉溺……


    只不过沉浸片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莉莉娅心情陡然一惊。


    阿蕾奇诺的手已经恢复了常温，身体也不再是异常灼热了。


    莉莉娅望向她手腕结痂的伤口，想要替她处理一下，然而她刚靠近，就被阿蕾奇诺警觉地睁眼擒住，手被按在地面上，利刃只差毫厘。


    “[父……父亲]……我……”


    莉莉娅疼的只吸冷气，却无法把手抽回来。


    莉莉娅抽抽冻红的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