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平静的宛如骤雨前夕。


    阿蕾奇诺将衣服一件件穿戴齐整，回头瞥了一眼还在原地发愣的莉莉娅。


    少女目光纯情，脸颊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也在偷偷打量着她。


    莉莉娅还不是很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思，与阿蕾奇诺一对视上，就心虚起来。她不敢肯定，阿蕾奇诺对刚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莉莉娅心里惴惴不安，隐秘和禁忌的快感交织着，令她的心情久难平静，一颗心几乎要跃出胸膛。


    她不敢与阿蕾奇诺对视，生怕泄露一丝异样情绪。


    一直低着头，直到撞上阿蕾奇诺的后背，前者无事，莉莉娅却被反弹一屁股坐到雪地里。


    “啊……”


    她揉着头爬起来，发觉前方道路被一众佣兵团模样的人拦住，为首的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


    “喂，你就是……[仆人]吧？”


    首领目光轻佻地在阿蕾奇诺身上来回扫荡，露出轻慢不屑的神情。


    一柄长刀被插入雪地三尺，拦住二人去路。


    莉莉娅认出这些人是藏居在枫丹廷臭名昭著的雇佣兵团，其中头领名叫阿左，听说落草为寇前是个赫赫有名的冒险家，生平履历十分丰富。


    后来迫于穷困潦倒的生计，只能干起了雇佣兵的活计。名为佣兵，实际上说是有个正当名头的盗匪也不为过。


    那维莱特大人早就颁布了悬赏命令，但他们一直藏的很深，没想到今日会自己冒出来。


    这些人对[父亲]的态度，既无敬畏也无感恩……他们好像根本不了解阿蕾奇诺的身份。


    也是，佣兵团只看钱，任何刀锋舔血的事情都敢接。


    “人们时常会因一时的贪心犯下蠢事，看似赚到了酬劳，却不知道要以命偿还。”


    阿蕾奇诺微偏过头，特殊的眼瞳瞥了莉莉娅一眼，三分警告，一分笑意，余下皆是淡然。


    佣兵们只觉得行走的摩拉就在眼前，哪里顾得了再多，纷纷掏出武器，加入了这场战斗。


    莉莉娅抱着包裹，挪到不易被波及的地方。


    从[父亲]的神态中可以窥见，她要动手了。


    阿蕾奇诺手指微动，那柄长枪便出现在手中。


    这些人来的时机不巧，阿蕾奇诺在不久前压制下烈火焚蚀，心情正是沉抑之时，偏赶在这个时候，无异于撞在枪口上。


    在场无人看清她的动作，莉莉娅也只看到眼前有道影子闪过去，那些本来气焰嚣张的人被横扫在地，咿咿呀呀倒了一片。


    “真是厉害！”莉莉娅心里默念道。


    清理完道路后，阿蕾奇诺没看他们一眼，径直从旁边走过去。尖锐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仍然残留着血火的残热，规律的轻响逐渐走远。


    倒地的佣兵心有余悸，刚才她路过时如果踩在人的身上，估计会造成骨裂吧。


    “嘶……真是个强悍的女人，接任务时单主也没交代她这么能打啊。”


    阿左越想越气，“不行，那边得加钱！”


    就在阿左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行动，几个黑影悄然无声落了下来，一棍子敲晕了正在慷慨商议后事的人。


    为首的少年比了个手势：“带回壁炉之家，让[父亲]审问他们。”


    少年们身姿矫捷犹如狩猎的蜘蛛，很快把原地恢复成原样，然而这里的人已经被他们转移走了。


    这也是[仆人]教给他们的，作战的美学。


    贴心打扫好现场，以免吓坏下一批人。


    孩子们等候许久，添了几轮炭的炉火烧的正旺，桌上备置着恒温的红茶，几片茶叶漂浮不定。


    阿蕾奇诺一身寒气地进来了。


    “[父亲]。”林尼贴心地为阿蕾奇诺呈上温热的毛巾，菲米尼把暖手炉捧给她，“暖暖手吧。”


    “谢谢你们，孩子们有心了。”阿蕾奇诺礼貌道谢，扫过这些依着她的习惯布置的一切，觉得欣慰又好笑。


    “这个时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接过毛巾擦手，坐下后，阿蕾奇诺端起红茶，举至嘴边，开始对林尼的发问。


    “如果我没记错，林尼，你应该和菲米尼潜伏在镇子里的一位掌管海露港水路的枫丹政要家里，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阿蕾奇诺很少用疑问语气，一旦这么说，那就是一种在对外交涉上含有谴责意思的潜台词。


    “对不起，[父亲]，我擅自离开了。”林尼没想过能瞒得住阿蕾奇诺，但也匆忙补救了一句：“我让琳妮特代为放哨，相信琳妮特的实力，不会让您失望的。”


    阿蕾奇诺没有回应，目光转向低头站在一旁的菲米尼，他看起来拘谨不安。


    不用猜也知道，菲米尼没有主见，一向听林尼的话，对林尼的旨意深信不疑。


    “哦，一个主犯，两个从犯。”阿蕾奇诺把双手搭在交叉的膝盖上，后背靠向沙发上，哂然道：“说说吧，什么理由？我听着。”


    她对林尼这个下任继承人，容忍度比平常要高。


    “有眼线说，您在外面受伤了，但能让您受伤的人很少，我猜是您体内的厄月血火发作了，不太放心，就回来看看。”


    林尼脱帽致礼的姿势绅士般弯了弯腰，恳请道：“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合理，但是[父亲]，能否让我看一下瘢痕蔓延的情况？”


    果然。阿蕾奇诺无声勾了下唇，很快用威严的语气盖过去，“你太僭越了，林尼。”


    “是……我明白。”林尼语气犹豫，但他认为阿蕾奇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从不关心，这样下去，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林尼深吸一口气，在洞悉壁炉之家现情形的局势后，他务必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对不起，[父亲]。”


    看着少年微低下的头，隐藏着灼灼烈焰的眼神，阿蕾奇诺对林尼执拗的性格深有体会。


    “从客观意义来讲，你确实该为你的鲁莽道歉。比起在这里追究我的秘密，我还是建议你先思虑清楚，在离开之前遗漏的细节。”


    [仆人]慢悠悠的声音令林尼惊讶抬眸，他不明白[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恢复冷静，几个瞬息之间，他开口的语气多了些慌张：“琳妮特……难道是，琳妮特出事了？”


    “不，不可能，秋分山西侧人迹罕至，一般来讲是不会被发现的，除非……除非这本来就是个圈套！”


    一想到琳妮特可能遭遇不测，林尼有些无措。


    阿蕾奇诺将林尼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喝下一口红茶，等待林尼的后续。


    林尼还是和之前一个样子，丝毫没有向她求助的意思。


    “抱歉，[父亲]，我要先失陪了。我会将琳妮特安全带回来。”


    阿蕾奇诺有充分理由相信林尼会处理好这一切。


    “不过在此之前，去看看孩子们在做什么吧。”


    茶水里倒映出她的特殊眼瞳，如同一轮孤瞑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