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 郁雾本想明天找昝雅好好放松一下,结果被告知她要去参加一场相亲。
郁雾瞬间哀嚎:“怎么都被父母逼上了这条路!太苦了啊我们!”
昝雅也心情低落,“没办法, 实在是被逼久了, 这次不去我爸就要切断我经济来源了!有这样的父亲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郁雾:“所以大小姐, 那你就当体验体验生活呗?跟你爸硬碰硬试一试?”
“郁雾!”昝雅大喊:“你这个没良心的, 忘记自己是怎么被叶女士折磨的了?不跟你说了!我睡觉了!明天赶着去相亲。”
郁雾嗤嗤地笑了, 和她这么聊一会, 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周一, 郁雾继续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一想到柯延臣就会莫名想到丞熠。心很乱,纷扰的思绪在心间相互缠绕。于是干脆连柯延臣也不去想。
她最近拿下了一个S+外企项目,在和甲方开会前半个小时出了意外。原本约好的德语翻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郁雾急的打了七八个电话还是没找到人。
这次的甲方是一家德企, 牙科医疗类的, 很多专业词汇, 不是专业领域的人根本翻译不了。而且甲方有着德国人严谨, 守时、死板、认真、严肃、不苟言笑的特点。原则性极强, 讲不得半点情面。
普通的德语翻译胜任不了。
时间紧急, 郁雾到哪去找专业的德语翻译?
如果找不到专业的德语翻译, 那么这个项目就算是黄了。
郁雾一筹莫展,只能在最后二十分钟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求助:“谁认识牙科医疗专业德语翻译?急!”
郁雾正和顾云商量如果实在找不到翻译的对策, 电话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是丞熠。
心口就像是被烫了一下,郁雾有瞬间的慌乱,还是强装镇定接了。
郁雾:“喂?”
那边传来低磁悦耳的嗓音:“你在找牙科医疗类的德语翻译?”
郁雾眼睛亮了一下,“是!很着急!你那边有认识的人吗?”
“嗯。”
“那可以麻烦你帮忙请她过来吗?你放心,报酬不会少的!”
那边懒洋洋应了声, 随后挂了电话。
顾云连忙问:“郁子姐,找到翻译了吗?”
郁雾盯着挂断的电话,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应该算是吧?”
顾云:“?”
郁雾和顾云从挂了电话后就站在了公司楼下等,没多久就驶来一辆全黑奥迪rs7黑武士。
丞熠下了车,扣着肩膀懒洋洋踱了过来。
顾云双眼泛着激动的光,悄悄对郁雾耳语:“郁子姐,他好帅好帅啊。穿正装比那天晚上还要帅!”
郁雾示意顾云专业点,端起礼貌微笑,向丞熠身后看,“丞总,那个翻译呢?”
丞熠掀起眼帘斜她一眼,“眼睛瞎了?”
郁雾瞪大眼:“?”
丞熠挑眉,“我不行吗?”
郁雾有些为难开口:“甲方要求很严格的,不仅要求口语流利标准,还要求懂专业领域的牙科知识。”
丞熠随意哦了一声,目不斜视往里走,郁雾和顾云只能一路小跑跟上。
“待会我给你看看我们要用的资料,今天,麻烦你了。”郁雾说完,忧心忡忡看他一眼,按了电梯。
到了办公室,丞熠的出现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看着丞熠。
他穿着做派一看就非富即贵,身形挺拔,姿态闲适,眉目英俊又带着微微不耐的冷感,惹得在场不少女同事悄悄红了脸。
丞熠脚尖微顿,侧额看郁雾,轻抬眉骨。
郁雾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这边。”
丞熠点头,在周遭如潮水的注视下进了办公室。
顾云在郁雾耳边咬耳朵:“郁子姐,这就是帅哥的魅力啊!你看你看,全办公室的都在看他!”
郁雾微微平息一口气,敲了敲顾云的脑袋,“进去吧,他可不是位好脾气的主。”
顾云调皮笑了笑,跟着郁雾进去了。
郁雾把资料递给丞熠,“这是一些关于本次合作的资料,你先看看,不过时间应该来不及了,只能先熟悉熟悉。”
丞熠低垂眼梢,快速又随意翻阅着。
郁雾盯着他修长骨感的指尖看,视线缓缓上移是他微微潋滟的唇瓣。
操!
男人也是有美色的,像是一片鸦色狠狠地撞她一下。
又想起那个狭窄逼仄杂物间里压抑的刺激,后脊椎骨上顿时窜上一股酥麻电流。
她看了看时间,又把丞熠请去会议室,随后拉着顾云往下走,“我们先去接路德维希先生,辛苦你在这等一下。”
丞熠眼弧未动地嗯了声。
郁雾和顾云接到路德维希先生,先进行了简单的寒暄,路德维希先生笑着用英语说:“郁小姐说你们有专业的德语翻译,这非常吸引我。我一直希望合作的广告公司不只是浮于表面,更应该更深层次了解对方的文化底蕴,希望这次的德语翻译不会让我失望。”
郁雾只能挤出笑容应承着,内心不断在七上八跳地打鼓。不知道丞熠到底会不会德语?会德语不行,还得懂专业词汇才行啊!
一路忐忑到了会议室,刚推开大门,丞熠就站起身来,很给面子的过来握手,用地道的德语打招呼:“Guten Tag.”
路德维希一听到这地道的德语一下子就乐了,双手紧握丞熠的手,激动的大胡子一抖一抖的,“Das ist das erste Mal,dass ich so authentisches Deutsch sehe.Hast du früher in Deutschland gelebt”(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地道的德语,你以前在德国生活过吗?)
丞熠微微一笑,示意路德维希先坐下,不紧不慢地又说了几句。
路德维希和丞熠明显很投缘,两个人开始旁若无人地沟通起来。
郁雾听不懂他们的聊天内容,只能求助地看向丞熠。
丞熠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才把话题引入正题。
接下来就是丞熠充当中间的桥梁,翻译路德维希先生的需求,几个来回,郁雾对于丞熠的能力暗暗佩服。
刚刚就看了那么一小会,他就把专业知识全记在心里了。
口齿清晰,观念明确,对于专业词汇也没有丝毫停顿,底力深厚。
一场会议下来,双方愉快地签订了合同,路德维希还破天荒地确定连续续约五年。要知道,路德维希之前合作的都是中国最顶尖的广告公司,对于乙方的条件极为苛刻,这对于郁氏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郁雾又是一顿感谢,奈何路德维希待会有事赶去机场,只能下次请他吃饭。
送走路德维希,郁雾对丞熠道:“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还有那个报酬”
“不用。”丞熠站起身,滑开手机看消息,“待会我要回公司,有事。”
“哦。”郁雾摸摸鼻子,“那我怎么报答你啊?”
丞熠似笑非笑抬起头来,“以身相许吧。”
郁雾瞪大眼盯着他,丞熠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等他走远,郁雾才气呼呼跺脚!这个混蛋,又耍她!
和路德维希先生的项目谈定,凌姐毫无保留地夸赞了郁雾,并暗示她不久之后就可以升职了。
“长晟这次高层内斗,不少客户流失,你要好好抓住机会。”
郁雾含笑应了。
因为凌姐的认可加上即将升职,她心情非常愉悦,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周六。今天柯延臣约郁雾晚上参加一个聚会,全都是他的圈内好友。
“就当是把你介绍给我朋友圈了。我们还是慢慢来。”柯延臣在电话里含笑说。
郁雾乖巧嗯了声,心底开始盘算晚上的穿搭。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丞熠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长晟高层内斗客户流失的事?”
“知道啊。”
“如果我说,长晟这批流失的客户好巧不巧在我朋友今晚约的饭局里,你来不来?”
“来!”郁雾咬牙,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找衣服。
“嗯。”丞熠低头看腕表,“三十分钟后,我来接你。”
“好!”
郁雾挂了电话,飞快地开始收拾自己
饭局是五点半开始,丞熠接到郁雾时已经是四点四十,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偏偏在路上就开始堵车。
郁雾坐在副驾驶,急得恨不能扒开车门跑着去,她不停地焦急张望,“能不能开快点啊?迟到了怎么办啊?”
丞熠撩起眼弧淡淡瞥她一眼,郁雾讪讪闭了嘴,脊背挺直,指尖一下一下地慢慢扣膝盖,默默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她当习惯了乙方,脑子里的时间观念非常强。但是她忘了身旁这位爷,这位爷向来都是被捧着,哪里害怕迟到?
等他们到了饭局,已经是五点五十了。
饭局在一家高档的中式庭院,装修古朴,灯光温润,处处都是精致的雕花门廊,身处其中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
郁雾跟着丞熠进入包厢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立起来欢迎他,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
“丞少来了!”
“好久不见,丞少真是越发帅气了!”
“丞少大驾光临,这里瞬间蓬荜生辉了!”
众人纷纷附和,一句句恭维的话语如同潮水般涌来。
丞熠只微微颔首,引着郁雾坐下。
有人眼尖看到丞熠亲自给郁雾拉开椅子,意识到她不简单,连忙搓了搓手问:“这位是?”
丞熠声音平缓:“郁氏集团千金,郁雾,现掌管市场部。也是我的,朋友。”
最后这个“朋友”简直太给郁雾抬面儿了,众位老总纷纷对视一眼,又开始各种马屁恭维,郁雾连忙谦虚起来
桌上的人质量都很高,基本都是大体量公司。饭桌上还有几个女性,看起来非常干练。
其中好几位都是重量级人物,就连凌姐想约见都颇费功夫还不一定能成功。到丞熠这边仿佛只是信手拈来一顿便饭的事。
本来还充满斗志要把这群客户全部拿下的郁雾此时此刻稍微有些怯场了。
人太多了,怎么才能尽可能多的签下合作合同呢?
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丞熠,他垂着眼听左侧一位儒雅长辈说话,一只手随意搭在桌上,而另一只手,居然悄悄捏了捏郁雾垂在身侧的手掌。
郁雾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瞬间甩开了他,慌里慌张对上了他顽劣的笑眼。
那位儒雅长辈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温和笑了笑,对郁雾伸出手,“你叫郁雾对吧?我是科恒的常总。”
“您好。”郁雾友好地笑,与他握了握手。
“郁氏这两年发展势头很猛啊,我和你们凌总打过交道,很认真负责。下周一你来我们公司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郁雾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丞熠,这就谈成合作了?
丞熠有些不耐地斜斜睨她,“又傻了?”
“哦哦。”郁雾不好意思笑笑:“好!那下周一我一定来!”
常总笑了笑,对丞熠打招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丞熠点头,常总就这样离开了。
郁雾盯着常总的背影:“他真的这么忙?”
“你以为呢?”丞熠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接下来,端着酒杯过来恭维丞熠的人越来越多,对于一些有求于他的人,他高傲地保持沉默,有意无意问身侧郁雾一些类似于“几点了”“你想吃什么”“吃好没有”的废话,把焦点转移到郁雾身上。
那些人也明白了丞熠的意思,纷纷恭维郁雾几句,询问什么时候有空谈谈合作。
完全是把饭喂到嘴里。
整个饭局郁雾直接化身资源咖,气氛也完全没有酒色财气,除了几位年级大点看起来是丞熠的长辈,其他几个中等年级对于丞熠特别恭维。
饭局快结束时,一位年轻公子哥喝了些薄酒,和郁雾聊的很有话题,当即拍手明天就找郁雾谈谈公司营销。他给郁雾倒了一小杯白酒,豪气万丈道:“郁小姐,来庆祝庆祝咱们接下来的合作吧?”
一杯酒而已,正当郁雾想站起来时,肩膀被人大力按着坐下。
丞熠端起郁雾面前那一杯酒,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我替她喝。”话毕,一口闷下。
郁雾看着丞熠的压迫性极强的冷默,以为他要生气,暗感不妙,全场气氛也微微凝固。
不过好在饭局已经快结束了,郁雾连忙站起来打圆场,丞熠坐下后也没有多的情绪。
等人都走完了,郁雾坐下来,眼神真挚地看他:“谢谢你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你这个人情。这个人情太大了。我看出来了,不是什么你朋友组的局,是你打着你的名头在帮我。”
郁雾在席间就已经看出来了。商场如战场,哪有那么容易就谈成合作,丞熠是在拿自己公司业务给她做交换。
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郁雾拿出手机看时间,才看到十几个柯延臣的未接来电。她心里一咯噔,才想起忘记了柯延臣的聚会。
恰好柯延臣再次来电,郁雾接起,连忙温声道:“抱歉抱歉,我下午临时和客户有了饭局,开了静音,没接到电话。实在对不起啊柯柯”
“现在吗?嗯。”郁雾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丞熠,报了地址。
挂了电话,郁雾走向丞熠,温声道:“我忘记了今天和柯延臣的约会,他说他待会来接我。你”
“利用完了就想扔是吗?这就是你的处世风格?”他周边瞬间翻腾起可怖的暗涌,眼里像是燃起了一股妒火,沸腾燃烧着——
作者有话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第32章 恶意 压低声的嗤笑讶异环绕在耳边。……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 郁雾哑然,“没有,我的意思是要不要送你回家?或者你要不要一起去?”说到最后, 他脸色越来越黑, 郁雾声音也越来越小。
丞熠狰狞地冷笑一声:“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安排?”
郁雾摸不着头脑, 只能垂睫抿唇保持沉默。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面对一桌残羹冷炙, 郁雾感到一股渗到骨子里的寒冷。
搞不懂他。
前一段时间那么锋利, 这段时间莫名其妙对她稍稍友善, 其中还夹杂着各种亲密接触的捉弄。
刚刚就因为说柯延臣要来接她,他就一下子翻脸。
难道丞熠真的喜欢她吗?
郁雾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应该不会吧
柯延臣就在这附近,他来的很快, 打开包厢门, 第一眼就注意到丞熠了的存在, 毕竟他的气场强大到根本无法忽略。柯延臣惊讶了一下, 然后客套问丞熠要不要去聚会。
丞熠答应的很快, 捻灭指尖腥红, 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好啊。”
柯延臣愣了一下, 没多说什么, 几人向门口走去,到了车前, 郁雾习惯性的去拉副驾驶门, 被丞熠一把撸进了后座。
柯延臣手臂支在方向盘上,视线幽幽,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郁雾,又看另外一侧的丞熠,静默片刻, 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在车内诡异的静默中终于到了派对,在一个高级私人会所。
到了派对,丞熠那平静俯视所有人的姿态,耀眼到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毕竟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丞熠都不参加这种闹哄哄的聚会。更何况还是城南的派对。
在南海市,一直有着一个明确的鄙视链,城北鄙视城南,老钱看不起新钱。
所以作为南海市食物链顶端的丞熠纡尊降贵出现在这里,派对空气一度凝滞,一屋子的震惊与屏息。
柯延臣带着郁雾和丞熠来到了相对安静的沙发区,郁雾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柯延臣立体的五官,他垂眼盯着手里的红色液体,藏住眼尾的锋利,不经意间问:“丞少对郁雾感兴趣?”
丞熠望着远处的酒池肉林,面庞沉静,自顾自喝酒,并不回答。
柯延臣脊背向后靠,继续道:“她是我相亲对象,我们在接触。如果顺利,她应该会成为我的妻子。”
丞熠慢慢笑一声,侧额看过来,上下瞥他一眼。那一眼淡淡的,蜻蜓点水的漫不经心。
“妻子?郁雾明确说过她对你有意思吗?”
周遭的嘈杂仿佛瞬间定格,明晃晃直接的针锋相对。
好了,弄明白了,心里那个隐约的猜测也终于得到了证实。一次两次出现在郁雾身边是偶然,三次四次必然是蓄意为之。柯延臣放下高脚杯,烟盒里抖出一支烟,低头咔哒点燃,指尖腥红撩起缕缕薄烟。
“那她明确表达过对你有意思吗?丞少?”柯延臣边说边弹一记灰,斜斜侧额。
对冲的语气,几乎是立刻,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起来。
丞熠发出一声气音,在柯延臣审视的目光下怡然自得点燃一支烟,吸一口,吐出一口烟,慢慢从唇舌咬出两个字。
“你猜。”
柯延臣哂笑一记,“丞少真有意思。”
丞熠弹一记灰,唇角微翘,秒接:“当然比你有意思。”
一句一句往耳朵里扎,压迫性的敌意与傲慢,柯延臣没再说话。换做以前,有人敢觊觎他的女人,他早就一拳抡过去。但是他已经不是以前少不经事的男孩了,此时脑子稍稍清醒,有了更多的权衡考虑,想起了丞熠手下至今以来最大的地皮西阙项目。
柯延臣靠在一侧,闷着头抽烟,脑子里想着事。
丞熠懒洋洋换了个坐姿,上位者的调性,姿态闲散
郁雾从洗手间回到位置时,四周沙发上已经以丞熠和柯延臣为中心,坐了一圈精致时髦的男女。她的出现吸引了在场人的视线,宋蔓和袁音也挑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上下睨郁雾,眼中满是挑衅不屑。
更让郁雾意外的是,居然还在这见到了简梦雨还有几个六班高中同学。
丞熠脊背懒散靠坐在沙发,怡然自得给郁雾招手,那双极具骨感的手像艺术品一样在空中晃动,示意她过来。
看似闲聊实则一直观察丞熠动态的好几双眼睛顿时将视线落在郁雾身上。
郁雾看向丞熠身侧的柯延臣,他垂着眼梢,没什么表情地闷着抽烟。
郁雾在丞熠身旁落座,才一坐下,和谐氛围骤然打破。
简梦雨突然诶诶几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然后朗声开口:“现在这个世道,真是笑贫不笑娼!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苍蝇屎。”
身边有人接话:“什么苍蝇屎?”
简梦雨别有意味瞥郁雾一眼,抿唇默默地笑,硬是把所有人胃口吊足了之后才缓缓开口:“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八卦,我一高中同学,在我手下做事,结果和办公室有妇之夫搞上了!在办公室里暧昧的哟!就差原地开/房了!我当时还好言相劝她不要当小三,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呀?”
“你快说呀!”
“她说——”简梦雨拉长了音调,眼神隔空紧紧盯着郁雾,“她说我呀跟不上时代了,别人碗里的才更好吃!还说我老封建!一个男人算什么,她高中就一次性睡三个了!”
“天呐她真这样说?”
“我靠!高中还没成年呢!”
“牛逼!双/飞还不能满足她?”
“噢噢,就是上次你给我说的你给公司举报了她结果你反而被开除了?”
简梦雨重重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整个公司高层就是靠不正当男女关系发家的!啧啧啧果然还是要能够豁出去才能往上爬”
周遭哄笑一片,一阵阵嗡嗡细小议论声
一句一句,戳她心窝子。
郁雾整个人都是麻的,垂着眼睫,一直没吭声,放下酒杯,向简梦雨投去一眼,她得意又挑衅地挑眉。脸上写满“今晚势必让你身败名裂”的意思。
前戏唱够了,轮到高/潮部分了,是时候把这个高中就乱搞男女关系的破鞋名字给挖出来唾弃一番了,在场的一个个铆足了劲开始猜名字,偏偏简梦雨不说是或不是,只高深莫测地抿唇笑,惹得大家推搡着哄笑一片。
越是这种欲拒还羞的半遮半掩,反而让四周的人越发亢奋,声音渐渐高昂,誓要把这个富家千金小三的名字给挖出来。
一片嘈杂中,宋蔓用手臂推袁音,示意她该上场了。袁音咳两声,直截了当冲郁雾开火:“我越听越感觉,这个人是你诶。”
空气沉顿,落针可闻,身遭视线渐渐看向她。
郁雾微微一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高中就勾引男生,免费公交车,不知廉耻地出风头,甚至连柯延臣都被你缠上过,不是吗?”袁音脸色挂着明晃晃的刺眼笑容,视线直直逼视过来,吃瓜群众的视线也如同潮水一般看过来,好奇嘲讽鄙夷全都写在脸上。
听到自己名字,边缘化一晚上的柯延臣终于掀开眼帘看过来,然后视线缓缓看向郁雾。
郁雾沉默与他对视,喧嚣的风灌入她的耳朵,心口涌现好多种情绪。青春期那些不明不白的恶意再次呼啸而来,几乎瞬间压垮她。可她强撑着,她知道,如同以前很多次,她只能靠自己。
“证据呢?”郁雾心跳如雷,随时要跳出胸腔,指尖有些抖地扣衣角,尽管整个世界正在慢慢不受控地坍塌,她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简梦雨从她那大号lv包包里拿出相机,扬了扬,“你确定要看吗?当时你在篮球场狼狈往柯延臣身上蹭,被全校骂傻逼的样子,我全都保存下来了。如果你现在给我道歉,承认自己所作所为,我还可以给你留个面子。”
这边沙发区激烈的碰撞吸引了更多的人围在这里看热闹。
郁雾脑子嗡嗡直响,这几个月发生那么多事,从天堂到地狱好几次轮回,每次都是精疲力竭。没想到简梦雨居然还有她和柯延臣有交集的视频,一旦公之于众,柯延臣可能也会相信这些谣言。
而且,她不想再回忆那强烈屈辱感的一幕。每次想起,就是一次凌迟。
狼狈
她看向柯延臣,他也正看向她,各自蕴含千言万语。
偏偏她不能出头,否则她马上把相机手机砸成稀巴烂。偏偏柯延臣不喜欢女生太过锋利,偏偏柯延臣只喜欢毫无攻击力的小白花。
“够了。”柯延臣一句话,压住了层层叠叠的浮躁议论声。他威压十足地警告性盯简梦雨一眼,然后缓缓转向袁音,目光不悦。
袁音不自在心虚抖了抖,抿唇不再吭声,反正郁雾已经被架起来了。
可是简梦雨不怕,她此时此刻只陷入报仇的快感之中,一脸的斗志昂扬。
宋蔓看似正义地弱弱发声一句:“是真的,我给你说过很多次你都不信。”
柯延臣眼神锐利,眉眼压着,那股气已经到了边缘,“我说够了。”
宋蔓知道他这是真生气的意思,慢慢靠回沙发椅背,不说话了。
气氛压抑,暗涌流动。
压低声音的嗤笑讶异声环绕在郁雾耳边,带着粘稠恶意的目光牢牢钉在她脸上。
她灵魂仿佛抽离出来,漂浮在这片粘稠浮躁,驳杂缭乱的圈子里,扭曲的各种猜忌玩笑几乎要将她溺毙
“看来你是不打算道歉了。”简梦雨冷笑,“好啊,那我就把视频隔空传送给在场所有人,让大家看看你高中往柯延臣身上倒贴的狗样,还有你和有妇之夫勾勾搭搭的照片!”她低头滑开手机,耸耸肩,“我给过你机会的。”
环绕在郁雾周围的的人影又开始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刺耳的嗤笑声。这个腐朽的圈子里大多都有点阴暗事,可她们仍然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摩拳擦掌,一旦证据出来就要把根基不稳的郁家狠狠打下去。
吃瓜群众们纷纷拿起手机,打开手机隔空传送权限,冷光映在她们充满恶意窥探欲的扭曲面容上。
第33章 海岛 夏听雪。
冷光映在在场吃瓜群众充满恶意窥探欲的面容上, 她们指尖翻飞,不断刷新,嘴里嘟囔着“来了没有啊”“快点啊”的抱怨声, 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化身正义使者, 脸上写满鄙夷, 开始宣判道德与正义。
头皮发麻, 心跳骤停, 郁雾再也坐不住, 她再也不想在乎柯延臣的感受,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不能让大家看到那个视频。
绝对不能再次被剥开血肉刺探尊严。
她站起来冲简梦雨而去的瞬间,身侧手臂被人重重一拉,她摔回沙发里。这才抬眼, 看到这个因大八卦出现而处于喧嚣之外的人。
丞熠站起身来, 欣长身姿三两步冲到简梦雨身前, 一把夺过手机相机, 砰地一声凶狠砸向柯延臣面门。
电光火石间, 柯延臣微微侧额, 机械呼啸着飞过去, 瞬间成了一地碎渣, 声音巨响,激的在场女生全都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手机纷纷掉落在地。
柯延臣额角开始渗血,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缓缓掀开薄薄眼皮,与丞熠对视
郁雾从来见过丞熠这个样子,原来这是他真真正正生气的样子。他一生气,周遭空气瞬间冷冽到零下温度, 惹得在场再没一个人敢有更多的语言。
他薄而冷的眉梢和半掀的眼弧威压十足,不屑与讥讽的姿态。
空气仿佛成为千吨的实体,把每个人钉死在某个角度,无法动弹。
完全压制住一屋子的躁动,只剩下无声屏息的承受。
柯延臣仍然坐在那里没动,殷红的鲜血慢慢下滑,他半掀眼帘与丞熠对视。
全场没一个再敢妄动,一个是城南小霸王,一个是圈内太子爷,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
叶仁也站在圈外,微张嘴皱着眉,脸色写满焦急,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你的圈子真够low的。”丞熠目光平静俯视柯延臣,撂下一句话,对郁雾不带情绪地侧额,让她自己过来。
郁雾哑然,站了起来,身侧手腕被柯延臣一把抓住。
郁雾仿佛听到了全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送你回家。”柯延臣固执地拉着郁雾手腕不放手。他脑子有些迟钝,不知道是今晚酒喝多了,还是脑子被砸坏了。
“你受伤了,得去医院。”郁雾垂着眼睫,声音轻轻的。如同以前很多次,柯延臣总是间接性带给她伤害。此时此刻,她只想离开这里。
丞熠眼梢下拉,神情极淡注视着。
郁雾和柯延臣僵持着,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听到一声兴致索然的冷笑。
“过来。”丞熠音调平静无波澜,却透露出极强的压迫感。
郁雾抿唇,看一眼柯延臣,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掰开他手指,走向丞熠
人群像水流一样地分散开来给他俩让道,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对视。
郁雾和丞熠因喝了酒不能开车,在会所休息区等穆肃。
丞熠低头滑着手机,神情极淡,声音不疾不徐:“刚刚那件事,我来收尾,不用担心。”
他说他来收尾,那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就像上次唐总的儿子唐允城闹事之后,唐总对郁雾特别诚恳又恭敬地道歉,还说已经把唐允城送出国,郁雾已经不会再见到他了。几次接触下来,郁雾对他的能力已经十分信服。
可是,丞熠为什么会帮她?
他是否会相信那些谣言?
“谢谢。”郁雾低头默默盯着脚尖。很多时候她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丞熠,独处时更是感觉是在高空走绳索,每一个细胞都紧绷到极致。
“下周末,我会邀请大家一起去海边玩,柯延臣去,你也去。”
完全命令的语气,不打商量。
郁雾抬起头来看他线条流畅的侧脸,疏淡灯光打在他英挺的鼻梁之上。她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刚刚他对柯延臣那么疾言厉色,现在又要邀请他下周一起去玩。
郁雾欠丞熠很多人情,实在没理由拒绝。
她点点头
穆肃来的很快,到了曦庭,丞熠跟着郁雾一起下车,还吩咐穆肃回去。
郁雾想开口让他别送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是不要惹他。
到了十四楼,郁雾开了门,踌躇着,目光湿润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薄薄眼皮下黑瞳极为深沉,目光入侵感稍稍减弱,英挺的面容映照在楼道暖光里,衬得五官愈加深邃。再往下是宽阔的肩头,高级西装面料反光间竟显出一丝柔软。
莫名的,郁雾感觉他仿佛也有话要说。
过道静谧,只有楼间窗户里穿过几缕微凉夜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郁雾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吸进他那双内敛着锋芒的黑瞳里,身体里本能的警惕感慢慢紧绷起来。
最后还是郁雾先开的口,她试探着说一句:“晚安,早点回去。”
丞熠指指楼上,“我住十五楼。”
郁雾瞪大眼:“什么?”
曦庭是中高端小区,甚至都还算不上是高端小区,丞熠怎么会住在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曦庭的?楼上一直没有听到装修声,难道真的这么凑巧,他很早之前就在曦庭购置了房产?
“有事找我。”他说完,用力揉了一把郁雾头发,转身上楼了
工作日,柯延臣特别殷勤来郁雾公司找她,中午那么一会时间都会等她吃饭。
两个人特别默契不再提那晚。
郁雾有多恨他,在他面前就有多乖巧。
他们对彼此了解渐渐加深,多了一些身体接触,感情缓步升温。
*
周五晚上,当郁雾站在海岛上,闻着咸咸的海风气息时,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天到达时间太晚了,大家到了别墅后稍微整理后就睡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郁雾早晨醒来的很早。海岛上六月的早晨,微风徐徐,一片静谧。
她穿了一条到脚踝的白色吊带裙,头发随便绑在脑后,到厨房去做早饭。时间才六点,郁雾想着反正闲来无事,干脆把大家的早餐都做了。
她熬了一锅海鲜粥,正在低头切番茄用来做三明治,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她扭头去看,是柯延臣。
他没穿上衣,下身随便穿了一条沙滩裤,头发微凌,眼神也带着早起的懒怠困倦。郁雾眼神微微向下,看到他精窄的腰身上极具力量感的腹肌,削薄紧致。
柯延臣也在看郁雾。她肌肤雪白,柔软头发绑在脑后,低着头在捣鼓面包机,窗外阳光轻轻洒在她恬静面容。
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清冷映素宣的感觉。
“柯柯。”郁雾率先出声,抿唇微笑打招呼,眼睛亮晶晶的。
柯延臣嗯了一声,径直走向她,盯着桌上的海鲜粥和三明治问:“吃饭没有?”
“还没有。”郁雾伸手把碎发别到脑后,“你要现在吃吗?”
柯延臣拿了碗,抬抬下巴示意郁雾坐下,随后问:“要粥还是三明治?”
郁雾坐在餐桌上,撑着脑袋,一脸的天真无辜,“都想要,但是三明治我肯定吃不完。”
正在盛粥的柯延臣掀开眼帘看了郁雾一眼,“你们女生都这样,胃口大肚皮小。”
郁雾微微瞪圆眼,语气带了嗔怪:“柯柯对别的女生也很熟悉?”
柯延臣不接话,端了粥放在郁雾面前,亲昵刮了下她的鼻子,温声道:“没有的事,吃吧。”
郁雾乖巧点头,一口一口小口吃粥。早上送来的虾很新鲜,做出来的海鲜粥也额外好吃。
吃到最后,郁雾果然还是没吃完那个三明治,剩下一半。
吃完饭柯延臣问郁雾什么安排,郁雾说趁着早上天气不热,她想去沙滩上捡贝壳。
柯延臣去套了件T恤,郁雾也换了针织套衫短裤,两人一起出门了。
两个人并肩走着,柔软微风撩起郁雾微卷长发,发丝蹭到柯延臣手臂,痒痒的。行动间手背不经意擦在一起,更是激起一阵酥麻电流。
柯延臣侧额瞥她,她脸蛋又小又精致,耳朵粉又透,也转过头来眉眼弯弯看他,眼睛比身后的蓝色果冻海还要干净透彻。
因他这一两秒停顿的注视,她耳朵更粉嫩,想捏,想吻,想咬。
柯延臣遏制住自己心间生出的龃龉,喉结往下滑了滑,伸出指尖捏捏她肉嘟嘟的耳垂,声音低沉。
“好可爱。”
郁雾眉眼间带着一丝愣怔和羞涩,低头作害羞状。
柯延臣摸摸郁雾小脑袋,声音带了薄笑:“不逗你了,走吧。”
这是一个坐落于太平洋西侧的度假小岛,椰风岛,私密性很好,专供权贵游玩。
岛上遍布着高大挺拔的椰子树,宽大的绿色叶片在海风中微微颤动,四周藤蔓缠绕的热带植物肆意生长,风景优美。
两人来到了一片礁石滩,细沙如面粉般细腻柔软,郁雾兴奋地蹲下来找好看的珊瑚贝壳,时不时递给柯延臣问他好不好看。
柯延臣唇角微弯地点头附和,也低着头帮郁雾寻找一些特别丑的贝壳,惹得郁雾嫌弃嚷嚷嗔他。
气氛和谐,不知道过了过久,身后响起了一道女声。
“哥哥。”
郁雾和柯延臣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夏听雪。
也就是柯延臣甩了郁雾,无缝衔接在一起整个高中三年的那位。
郁雾抿唇看向柯延臣,他微皱眉,眯着眼看夏听雪。
夏听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柔弱。那种邻家漂亮小妹妹,毫无攻击性的小白花长相,纯欲风。有人说,每一个男生青春期时心里都有一个沈佳宜那样的白月光。而夏听雪,毫无疑问就是柯延臣心里的白月光。
郁雾在和柯延臣接触期间,穿搭和妆容都依照夏听雪作为的素材。
夏听雪有多好看柔弱呢?从高中开始夏听雪不断主动关注又取关郁雾微博挑衅她,而郁雾到今天甚至恨不起她。
她一双秋水盈盈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看着柯延臣,“哥哥,我想和你谈谈。”
柯延臣没应她,转过了身往前走。
夏听雪慢慢往这边走,忽然她停下来脚步,轻轻皱眉,求助地再喊了一声:“哥哥。”
声音怯怯的,润润的。
别说柯延臣了,郁雾觉得自己都想保护她了。
柯延臣果然停了下来。
夏听雪抿唇,温声:“有海蟑螂,我害怕。”
柯延臣顿了一下,才往夏听雪方向走去,路过郁雾时,头皮发麻的郁雾迟钝地扯他衣摆,轻声:“柯柯,可以不去吗?”
可以不要抛弃我吗?
柯延臣一眼也没看她,撂下一句“等我一下”径直继续走。
郁雾站在原地,微微张嘴,哑然。湿咸的海风吹乱长发,郁雾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柯延臣走向他难以割舍的白月光。
她心底升起了强烈的第六感,夏听雪的出现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夏听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除了私人飞机,几乎没有航班会经过这座小岛。
他们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郁雾心口很闷,说不出的难受,莫名就想到了高中时期。
那个时候,因为柯延臣造的黄/瑶,以及很多人的拉踩,郁雾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自信,常常低着头走路。但是低着头也还是会碰见夏听雪和柯延臣。
就算是只看鞋子,她也能认出柯延臣。
就如同此时此景,他们俩总是成双入对,而她,总是不重要的,形单影只被丢下的那个。总是在背后看着他们俩亲密的背影,满眼发酸
她没了捡贝壳的心情,踩着礁石往回走,脚下不小心踩到一窝海蟑螂,密密麻麻的四处散开,好几只顺势爬上了她纤细雪白的脚踝,传来细密的痒感。
郁雾顿时恶心坏了,伸腿去甩,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在坚硬的礁石上。尖锐锋利的石头瞬间直直刺进肉里,郁雾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都被这股剧痛攥紧。
郁雾咬牙撑坐着去看小腿的伤口,殷红的血开始往外涌,那些恶心的海蟑螂还在她四周密密麻麻的爬,她突然就很委屈,咬牙擦去眼眶里溢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郁雾才站立起来,柯延臣就已经大步冲她而来,盯着她小腿的伤口问:“没事吧?”
郁雾不知道从哪来的脾气,红着眼瞪他,“不用你管!”
柯延臣不说话,看着她咬牙不肯掉眼泪的倔强模样,压着眼睑问:“为什么不哭?”
郁雾垂下眼睫,死死咬牙不肯泄出一丝呜咽。可是咽回去的眼泪,只会不断浇灌委屈。
“女孩子,不应该这么坚强。”柯延臣淡淡道。
郁雾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扮柔弱,伏在他肩头哭一哭,博取他的同情。
但是她记得高中在体育馆,漫天的诋毁谩骂面前,他站在了她对立面。当时的她满脸泪水,哭的那么狼狈,也只落得一个“活该”的下场。那之后郁雾发过誓,绝对不在他面前哭。他是她的敌人,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
真实的情感流露只会是一场滑稽十足的笑话。
高中那些荒唐,像缺氧的窒疼感包裹住整颗心脏,郁雾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绪
夏听雪站在相距十几米的距离,静静看着郁雾和柯延臣对峙的画面。
海风吹来湿咸的气息,细碎发丝在风中漂浮,心境柔软又潮湿。夏听雪站立在那里,目光轻轻落在郁雾雪白的肌肤和修长漂亮的天鹅颈上,再往上,是那双含泪倔强的眼。
一眼都没看她。
忽而眼睛发酸。
夏听雪卷密眼睫下垂颤动,指尖微微攥紧,到最后整只手捏成拳,紧到掠夺所有氧气。
潮湿咸涩气息再次毫无预兆地钻入鼻腔,缠绵强烈的让她莫名就想到了菜市场杀鱼的档口。满地黏连的生鱼鳞,随意丢弃的黏液半裹血丝生鱼内脏,黏黏答答堆成小山的死鱼眼,反复被褐色破抹布擦过的木质案板远远都能闻见那潮湿咸腥的气息翻涌,连呼吸都带着股洗不净的黏腻感,让她几乎恶心呕吐。
第34章 受伤 火气蹭蹭往上冒。
郁雾最后还是被柯延臣单手抱走了。
柯延臣把她带回别墅, 丞熠正拿着手机站在一楼背对身打电话,身形挺拔。夏听雪站在门口,温温柔柔再次开口:“哥哥, 只要一会, 可以吗?”
柯延臣落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郁雾, 又看了眼丞熠, 迟疑下, 轻声交代:“郁子小腿受伤了, 你帮忙照顾一下。我马上回来。”
丞熠用英语回了电话那头一句, 侧额过来稍一颔首,目光平静。
门咔哒一声关上,柯延臣离开了。
别墅里很安静, 不知道其他人跑哪去玩儿了, 丞熠挺拔的身影仍然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表情有些凝重。
郁雾双手抱膝缩成一团, 也不处理伤口, 愣愣把脑袋斜在沙发上发呆。
过了好一会, 丞熠那边电话打完, 才终于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他先是双手抱胸, 静静俯视了郁雾一会儿,才蹲下身, 不由分说把郁雾受伤的那只腿抽出来查看伤口。
“为什么不哭?”他低垂眼睑, 淡声问。
她偏过头去,紧抿唇。
他突然用力捏伤口,郁雾疼的冷嘶一口气,转过头来挣扎着想把脚抽回来,瞪他。
他特别混蛋地笑了出来, 笑的特愉悦,又问:“还疼?”
郁雾抿唇不说话,只感觉他的手掌灼热,接触的皮肤也不正常的滚烫起来。
他又用力捏伤口,好看的眉毛微动挑衅她。
郁雾真生气了,逮住他的手,死死咬了下去,直到嘴里传来铁锈味的血,她才终于泄愤。
而丞熠居然意外地好欺负,没有反击。
*
男人薄薄眼皮下压,漆黑睫毛微颤,动作专注,立体冷沉的俊脸近在咫尺,正拿着纱布给她包扎伤口,气息冷冽又带着十足的安全感。
丞熠弄完,站立起来,淡淡道:“待会昝雅要到了。”
郁雾不可思议抬起头看向他,昝雅明明去别的城市出差去了。
丞熠认识暂雅吗?
丞熠边走边滑手机往楼上走,顺手删除那条“夏小姐已经到了”的短信,撂下一句解释:“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
中午吃饭时昝雅果然来了,她们坐在餐厅等其他人过来。
露台餐厅悬在礁石群上方,视野开阔,风景优美。整片海域在阳光折射下层次分明,近处浅滩泛着薄荷绿,越往深海颜色越深,纯粹干净的蓝。
用餐区域撑着几把巨大的白色遮阳伞,四周种满柠檬树,微风一吹带来柠檬香气和温柔的凉爽。
反光的银质餐具盛着最新鲜的海鲜大餐,香气飘散,勾起人味蕾的渴望。
郁雾抱着昝雅不撒手,惹得昝雅嚷嚷郁雾不让她吃饭了。郁雾不说话,只感觉安心,还莫名掉了几滴眼泪。
人就是很怪,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坚强抗下所有,当你在亲密关系面前却会异常矫情起来。
昝雅见郁雾真哭了,呀了一声,连忙用纸巾给她擦眼泪,连声说抱吧抱吧,不逗你了。
柯延臣和夏听雪来时,恰好撞见这一幕。上午面对他倔强咽回所有眼泪的她,此时此时主动在好朋友怀里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所以还是对他有些防备吗?
几人简单打了招呼就坐下了,主要是几个女孩在聊天。
丞熠手肘支在桌面,懒倦着闭着眼,眉间有淡淡的疲惫感。
柯延臣则微微出神盯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两指捏着手机在桌面上下转,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蔓和袁音笑着朝餐桌走来,注意到夏听雪的存在,几乎是瞬间,宋蔓暴起指着夏听雪厉声问:“你他妈怎么来了?”
夏听雪仍然坐在那里,只微微抿唇,怯怯的眼神显露些许不安。
柯延臣起身抓着宋蔓手腕往外走,“你跟我出来。”
宋蔓张牙舞爪地挣扎,对着柯延臣吼:“这么快你就忘了她对你做的事了?你是不是疯了?你就是被绿茶婊迷惑了!”
声音随着两人的离去渐渐消失。
夏听雪旁若无人地低头喝了一口柠檬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刚刚的不安全是演出来的。
柯延臣和宋蔓最后没回来吃中饭。
吃饭期间,郁雾注意到斜侧那灼热的视线,与夏听雪对视了好几眼。
又来了。
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只要她们在同一地点,夏听雪就会一直一直像水里刚捞起来的女鬼一样直勾勾盯着她。那眼神没有恶意,是一种安静的打量。每当郁雾回看过去,她就会抿抿唇,仍然不退缩直视她。
搞不懂。
但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漂亮,毫无攻击力的纯欲,皮肤也非常细腻,好几次近距离视线撞在一起,郁雾也会被她的美震颤好几秒回不过神。
她的外貌让郁雾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段对于《白夜行》的影评:唐泽雪穗美的毫不留白,拥有让人可以一眼看穿的纯洁外貌。可是在这层楚楚可怜的外表之下,潜藏着一个精于算计、冷酷无情的灵魂。一生都在掩饰内心,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郁雾见过夏听雪很多样子,一半是漂亮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一半是撒娇的嗔嗲,唯独从未见过她情绪失控愤怒发泄的样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夏听雪和唐泽雪穗有一些相似处。但这只是郁雾的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吃完饭,桌上渐渐开始热聊,纸巾放在夏听雪最远的对立面。
郁雾注意到了,她想拿纸巾,但是碍于桌上的人不熟,也不太好站起来拿。
郁雾垂着眼睑喝水,不经意把纸巾移动到夏听雪面前。
余光里瞥见夏听雪好像愣了愣,那双潋滟秋水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郁雾。
郁雾没再和她对上视线,一眼也没有
中午吃完饭大家回别墅稍微休息了会,下午两点男人们要出去玩海上摩托车和冲浪等项目,女生们难得保持一致不出门。
郁雾在一楼洗手间洗手时,袁音恰好进来了,她眼底是藏不住的嫌弃,转身就要走。
“慢着——”郁雾喊停她,盯她一眼,垂下眼睫继续慢条斯理擦拭手掌的水珠,慢慢说:“上次在会所,简梦雨是你找来的吧?”
“是又怎样?”袁音回头,直视郁雾,一点不退缩,嚣张又明艳。
“我猜是宋蔓指使的你,毕竟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她下达命令,你负责出主意。”
“你想说什么?”
“父亲是企业高级工程师,母亲是世界无国界医生,高中时我曾很羡慕你的家境,体面又上档次。”
袁音眼睫微颤,眼珠不自在地躲闪了下。
郁雾慢慢走近她,笑一声:“如果让大家知道,你的父亲是村里无所事事天天喝烂酒的赌鬼,母亲是村里家喻户晓的精神病患者,而你,获得钱财的方式是不断交往有钱男朋友,大家会怎么想你?”
“你想说什么?说我低贱,说我是捞女是吗?”袁音音调陡然变尖,喊出口后大口喘气。
话音落下,一楼空荡的空间里满是那句“捞女是吗”的回音,两个人仍然灼灼对视着。
剑拔弩张。
很多次袁音总是喜欢造谣郁雾私生活混乱来攻击她,现在郁雾抓到这个大把柄,当然可以把她狠狠羞辱一番踩在脚下。
可是她不想拿“黄瑶”“捞女”去攻击另一个女性。
“我无意评价你的生活,只是你不应该踩着我的骨血往上爬。”郁雾目光平静无波澜,凝视着她。
袁音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她才说完就转身,一副懒得和郁雾纠缠的架势,还没走出几步,头皮骤然一痛。
郁雾薅着她的头发,指尖又绕了圈收紧发丝,袁音发出冷嘶声,头皮撕扯着疼痛,她五官挤成一团高喊:“郁雾你他妈疯了!”
“言尽于止。”郁雾松开手,随意清理掉指缝掉落的发丝,温柔地拍拍她被扯痛的头皮,走了。
*
等到四点多太阳终于温和点了,郁雾和昝雅才出门去打排球。
走到别墅外,发现有一群专业人员带着口罩在消杀,还提醒郁雾和昝雅尽早离开。
昝雅好奇问:“这是在干嘛呀?”
工作人员答:“杀虫,小姐还是快走吧,吸入这药对身体有害。”
郁雾点点头,带着昝雅快步离开了
踩着脚下温暖细腻的沙滩,郁雾和昝雅加入了陌生人的游戏里。
真正美到震颤头皮的大美女往往要讲究很多条件,五官脸型之外,还有身材骨架,气质谈吐等等。
而郁雾,虽说是淡颜,不如浓颜第一眼那么强烈。但是她九头身骨架实在太优越,远远看见就会被她抓住眼球。
排球队伍里的美女们都穿着性感比基尼,而郁雾相对保守,上身吊带针织衫,下身牛仔短裤,只露出一双笔直大长腿,也惹得队伍里的男生不断对她示好。
郁雾才发出一个漂亮的球,身后就传来一个戏谑的口哨声。
扭头去看,好家伙,西南方向一排沙滩椅上躺满了一群男人。丞熠、敖子野、舒越桥、柯延臣还有叶仁等人。
就像是孔雀开屏似的,沙滩裤穿的一个比一个骚,腹肌线条一个比一个削薄利落,十分养眼。
一群纨绔子弟模样,声色犬马地游戏人间。
男人的友谊很奇怪,就像丞熠和柯延臣,现在相处起来一点都不尴尬。
莫名的,郁雾视线落在丞熠身上。
薄肌,肌理清欲,细致削薄,腰腹劲瘦,块垒分明,非常具有张力的力量感,动作间肌肉群鲜活地起伏。
——真是要命。
莫名想起刻在脑仁里的那一段梦魇,狭窄杂物间里压抑的刺激,她被死死箍在他怀里,两个人身体不留间隙地贴在一起,灼热坚硬的胸膛,缠绵悱恻的吻,意外温柔怜惜的轻啄。郁雾脑袋里经过混乱的自我抗争,才终于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夏听雪也在,靠着柯延臣最边缘的位置。
与那群上身赤膊下身沙滩裤,戴着墨镜懒懒躺在沙滩椅的男人们不同,夏听雪脊背挺直,坐在那里,也在看她。
刚刚吹口哨的是敖子野,他正懒懒散散勾着唇角,和丞熠碰杯。
郁雾没理他们一群人,继续打排球,身后时不时传来他们看戏的嘘声,搞得好像是看世界杯似的。
柯延臣在这,郁雾打的也很收敛,主打的就是温温柔柔的形象,打法主要靠巧劲,只会让别人觉得她是运气好才赢。
郁雾又打了一个漂亮的球,和昝雅击掌庆祝时,对面突然砸来一个排球,瞬间有一股猛烈的冲击力直冲大脑,眼前猛地一黑。
昝雅冲过来查看伤势,一脸担忧问没事吧。
郁雾轻轻摇头安抚昝雅,咬着牙看过去,看到一脸得意的宋蔓和袁音,宋蔓特得意地扬眉,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歉意,“噢,没控制好力度。”
骄傲的公主甚至连句“抱歉”都说不出口。
身后看好戏的上扬“噢”声瞬间拖长,压抑不住的摇头叹气干杯声。
郁雾又眨了眨眼,灼热的痛感在眼球周围炸裂,酸胀感和钝痛交织在一起。她扭头看向身后的柯延臣,他戴着墨镜,也注视着她,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行,不行,柯延臣在身后看着。她不能暴露自己,她是柔弱的乖乖女,乖乖女是不会反击的。
女生是不可以有锋芒的。
身后的敖子野“啧”声摇头和丞熠干杯,“你家姑娘不行啊。”
丞熠斜斜睨他,薄唇衔着一丝弧度:“你小看她了。”
一旁的舒越桥侧额看向身侧无聊的两人,支着腿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的眯着眼打量场中一脸关切的昝雅
郁雾又看向面前的宋蔓,她正得意洋洋地对着郁雾摆手,眉眼弯弯笑得一脸得意。
晕眩感再次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火气蹭蹭往上冒。
不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郁雾咬牙捡起排球,喊了声:“宋蔓。”
宋蔓笑着回头的一瞬间,猛烈的冲击力直冲眼睛,她瞬间跌倒在地。
袁音连忙蹲下身查看宋蔓伤势。
郁雾眨眨眼,也笑,“抱歉啊,没控制好力度。”
身后那群恶趣味看女人扯头花的男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再次发出兴奋的“噢”声,干杯呐喊声一片。
敖子野:“你家姑娘挺刺啊。”
丞熠勾着唇角懒懒地笑:“柔中带刺。”
宋蔓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要冲过来撕了郁雾,被叶仁和袁音拦住,袁音看向郁雾的眼神隐隐带了怯意。
郁雾拍拍手,拉着昝雅离开了。
第35章 离开 喜欢脚踏两只船?
晚餐没见柯延臣和夏听雪。
自从夏听雪出现, 柯延臣和她开始形影不离相处在一起,柯延臣身边仿佛有一段真空区域,郁雾再也进不去, 哪怕是一小段缝隙都无法触及。
这段椰风岛之行无聊透了, 其中最受益的人, 恐怕就是柯延臣了。
之前的一切努力仿佛都白费了
是夜, 凉风习习, 海潮一阵一阵哗哗响, 大家在海边一家露天酒馆玩。
丞熠似乎有事, 在外面打了很久的国际电话才过来。
不知道是谁提议了一句“要不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等郁雾反应过来时所有人都围坐在一张大拼桌子上了。玩的是抽扑克牌,在场点数最小的接受惩罚。如果拒绝回答, 可以喝酒抵消惩罚。
夜晚气氛是暧昧的, 郁雾安静坐在那里, 不经意间和丞熠目光交汇, 他表情淡淡的, 目光却很幽邃, 对视时间稍微一长就感觉会陷进去, 黑深不见底, 好像要将她吞没。
视线对上,无声无息, 只心擂得像鼓一声声砸在耳膜。
每每对上眼, 郁雾总会刻意移开视线。惊鸿一瞥,他的极俊的模样仍然刻进她眼底,他有一双比柯延臣还要狭长凉薄的眼。
这样的人,天生薄情。
几轮过去,柯延臣和夏听雪也来了。夏听雪不参与, 只并拢双腿,笔直坐在位置上,也不说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漂亮洋娃娃。唯一的表现就是盯着郁雾,几乎全程。
柯延臣的到来让大家热情继续高涨,几轮下去,问题尺度越来越大胆,在气氛的烘托下郁雾和昝雅也喝了几口酒。
昝雅酒量不行,几口下去整张脸就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
桌对面的舒越桥那双冰润的瞳孔时不时瞥向昝雅,昝雅倒在桌上迷迷糊糊的时候,舒越桥抱她回去休息了。
郁雾淡淡看向舒越桥离开方向。昝雅之前提过,舒越桥就是昝雅的相亲对象,现在看来他们或许有戏。
场上宋蔓依然热情高涨,和几个玩咖嚷嚷着如何如何惩罚别人;袁音则收敛气场,对着无视她的敖子野和丞熠时不时地暗送秋波。
昝雅离开,郁雾其实也想走了,这个时候新一轮游戏开始,恰好柯延臣因为侧耳听夏听雪说话,眼尾都没扫过来顺手随便拿了一张牌,是点数最小的一张。
几乎是瞬间,一直懒散恣意的敖子野笑嘻嘻抛出问题:“你小子艳福真不浅,之前一直和郁雾出双入对,怎么现在又和前女友搞到一起了?怎么,喜欢脚踏两只船?”
郁雾起身的动作停下,抬起眼睫看向柯延臣。
柯延臣沉默,敛着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淡声:“我有自己的打算。”
敖子野咄咄逼问:“硬要选一个,你选谁?”
柯延臣唇角弧度薄凉:“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丞熠修长的指尖抓过桌面四散的牌开始洗牌,故意往柯延臣那边堆点数小的牌。偏偏柯延臣也会算,几轮过去,没在输过。
宋蔓这时候终于察觉不对劲,原来这群男人居然会算牌,大声嚷嚷着不公平要场上每一个男人重新回答一个问题。
宋蔓跳起来,指柯延臣:“你先来!我问你,为什么你从来不喜欢我?”
这时的宋蔓完全没有平日里狠辣刁钻小公主模样,眼底流露出从小娇养的天真懵懂。
这个问题足够精彩。
桌上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了。
柯延臣不着痕迹抽出一口气,垂眼玩着银质打火机,“蔓蔓,有些东西不是我能控制的。”
宋蔓眼睛含光,她死死抿唇憋下去,又挑眉倔强道:“是你没眼光!”
“嗯。”柯延臣拉着宋蔓坐下,“是我没眼光。”
最后轮到了丞熠。
上一个人才结束,柯延臣立刻秒问:“丞少喜欢郁子?”
在场的和谐气再次氛瞬间悬滞,桌上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郁雾也抬起眼睫看他。
带着某种隐隐希翼,她其实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不回答,低头沉默喝酒。
柯延臣笑一声,还和丞熠碰了一杯。
郁雾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很复杂,甚至还掺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望
晚上十一点,丞熠接了一通电话,听了会表情有些凝重,去安静处接电话了。
场子渐渐散了,有人提议去打牌继续下一轮。
安静了一晚上的夏听雪拉了拉柯延臣衣袖,在他耳畔低语几句,然后柯延臣护送夏听雪去厕所了。
郁雾打算回别墅,她走了几步,视线不经意上抬,看到柯延臣和夏听雪并肩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环臂,任由海风吹乱柔软的长发,发丝带来细密的触感,酥酥麻麻地蔓延在脸颊手臂。
“绿茶婊。”
宋蔓手里端着一杯酒,与郁雾并肩站在一起,眼睛淬毒死死盯着柯延臣和夏听雪的背影。
“你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分手吗?”
郁雾没有说话。
“夏听雪那个婊子出轨了。就因为大学异地,才一个月她就耐不住寂寞和其他男人搞在一起了。”
郁雾诧异看了宋蔓一眼,这个倒是她不知道的。
宋蔓自顾自接着说:“当年我从来弄不到她。妈的她只会钻在男人怀里求保护,硬是让我找不到一丝机会。”
“你知道吧,柯延臣就喜欢那种无辜卖惨绿茶婊。”她突然反应过来,上下睨郁雾,一脸鄙夷:“现在你也学到这一套了,死绿茶。”
郁雾缓缓笑了,并不接话。
宋蔓冷哼:“我跟你们这种只会求男人保护的贱货不一样,这都是下三滥婊子才会做的。不对,你明明就不是夏听雪那种人,你在伪装自己?获得柯延臣的喜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郁雾微微笑着装傻。
宋蔓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故意狠狠擦着郁雾肩膀向前走,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皱眉轻声呢喃:“不对,夏听雪怎么会在这里?她坐的谁的私人飞机?”
心脏骤然一滞。
对啊,夏听雪到底是坐的谁的私人飞机?
郁雾脑中思绪飞速运转,低头路过别墅前的泳池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游泳池四周灯光昏暗,池中水波粼粼,不远处浪花拍打海岸的声响错落有致。
她站在那里,只怔愣了一瞬,那人转过头瞥见她,冲她招了招手。
郁雾抿唇,慢慢走了过去。
丞熠用低沉迷人的嗓音说了句“OK”然后挂断电话。
“有事情么?”郁雾看他表情不好,问。
“国外公司的事。”
“噢。”
“伤口好点没?”
“好多了。”
丞熠下滑眼皮,目光微暗落在她脸上。
郁雾和他对视,脑子里莫名浮现他赤着上身穿沙滩裤的那一幕,慵懒松弛,性感矜贵。那么一群优秀的男人,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绝对权威性。
脑子里想着事,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身形不稳,差点跌落泳池。
就在郁雾以为自己会成一只落汤鸡时,一只铁臂横过来,揽在腰间,完全贴合身体曲线。他再稍一用力,郁雾整个人贴在他灼热的怀里。
郁雾站稳身形稳住自己,眼睛不敢看他,脸颊不受控地开始滚烫起来。
丞熠感受着怀里的滑腻饱满,薄薄眼皮压着,遏制着。想剥开那碍眼的针织套衫,撞碎旖旎。喉咙有些痒,心更痒,身体源源不断散发热意。
空气中的氧气慢慢收紧,心间窜出一股麻的痒意,如通电流般骨头都酥了。
莫名的,郁雾很想在他面前展示自己。虽然行李箱里带的都是偏保守的衣服,但是她还是悄悄带了一套黑色性感比基尼。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过来!”郁雾说完,不等他反应,哒哒哒跑上楼了。
郁雾换上性感的黑色比基尼,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形状饱满的浑圆,足足有c。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才打开房门下楼。
到了游泳池拐角处,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刚刚那群吵着要去打牌开始下一轮的男人们回来了,正围坐在泳池的躺椅边聊天。
敖子野第一个注意到郁雾的存在,眼睫幽深,拍了拍身侧丞熠的肩膀。丞熠撩起眼弧看过来,视线略过她的脸,慢慢下滑到胸口位置,唇角慢慢勾起。
敖子野一声低低的口哨终于让所有男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视线像饿慌了眼睛绿幽幽的狼。
柯延臣也一眨不眨盯她,目光黑沉晦涩。
对面的女人肌肤雪白,四肢修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一手能掐住的细腰,一双笔直纤细的腿,还有那特别有料的浑圆,配上那双湿漉漉无辜的眼睛,足以让每一个男人瞬间沸腾癫狂。
郁雾窘迫极了,脚趾蜷缩,脸也红透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多可爱,多惹男人怜爱。她双手捂胸,转身噔噔噔跑了。
“卧槽,刚刚简直太劲——”叶仁才开口,就被丞熠和柯延臣齐刷刷投来眼刀子震住了,他猛地停住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呵呵讪笑两声闭嘴了。
丞熠站起身来,还没迈腿,就被敖子野和柯延臣异口同声问:“去哪?”
他一句话懒得回,不搭理他们自顾自走。
柯延臣也站起身来跟上,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瞳孔黑而沉,皮笑肉不笑的:“一起。”
丞熠:“”
*
因为昨晚的意外,郁雾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懊恼摊大饼,几乎是凌晨才睡着。
昨天晚上大家都异常兴奋,在群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商量着早上要出海海钓。
早上昝雅敲郁雾门,问她去不去海钓,郁雾拒绝了,她想补觉。
昝雅说大家都要去,让她在家等她们回来。
郁雾起床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一片安静,她以为别墅里没人,去厨房冰箱里找冰水,关冰箱门,转过身来意外发现丞熠居然没去。
他靠坐在沙发上,金色光线穿过玻璃落他脸上,懒懒恹恹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视线交汇。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郁雾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才起来?”
丞熠声音莫名有些哑,让她心间痒痒的。
“嗯。”郁雾收回视线,拧开瓶盖喝了口冰水,冰冷液体沁入胸腔,整个人顿时活了过来。
“我待会要走,出国。”
因他这句话,郁雾再次抬起眼睫看他,微微惊讶。
“很棘手吗?”她问。
他挺拔身姿慢慢走了过来,空气仿佛也一点一点被挤压,郁雾全身血液倒流疯狂叫嚣着危险。
她愣愣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沉稳有力靠近她,两臂支在料理台,把她圈在其中。
呼吸一声比一声紊乱,心跳一声比一声沉闷,神经绷到快要断裂的边缘。
郁雾率先无法直面强烈的精神冲击,扭过头去。
他神色薄冷,只黑瞳灼灼,捏住她下颌,强硬逼她直视他,声音喑哑,语调不明。
“我不在的日子里,不要让他靠近你。”
郁雾目光湿润,不知如何回答。
“比基尼很性感,下次单独给我穿一次?”
轰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第36章 差点 可笑至极。
回到南海市那天晚上, 郁雾没在主动联系柯延臣。
柯延臣当天晚上把夏听雪送回家,脑子里却不断浮现郁雾身穿比基尼泳衣的那一幕。
那样澄净懵懂的眼神,配上火辣身材, 简直绝了。如果不是自己在压制, 甚至他感觉自己会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流鼻血。
不知为何, 那双干净柔软的眼睛总会闯他脑海, 像山巅净雪融化不掺杂质。
再也没人有她那样干净的眼睛了。
夏听雪的确是方方面面都在他喜欢的点上, 但是她曾经背叛了他。只是当她柔柔弱弱抽噎着说自己错了, 说自己还想着他, 他又有些心软。加之宋蔓袁音对夏听雪有很深的敌意,所以在海岛柯延臣上也一直护着她。
只是,家族的责任以及自己的年龄已经不再允许他随心所欲了。
更何况, 郁雾也不差, 也是那种柔弱小白花, 只偶尔有一种执拗的倔强。这种倔强做当家主母又能撑起家族的风雨。
想通了这些事, 柯延臣对郁雾的攻势更加猛烈。连续给郁雾送了五天的鲜花礼物,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也越来越暧昧, 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
郁雾也非常懂事, 没问过他在海岛上和夏听雪的事, 柯延臣很喜欢她这份知趣乖巧。
女人嘛,就应该柔弱懂事, 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郁雾今天事情完成的很早, 五点就可以下班了。柯延臣发来消息约她吃饭。
郁雾:【约我吃饭的人很多耶。】
柯延臣:【那我插个队。】
郁雾:【不可以哦。】
柯延臣:【伤心了。】
郁雾:【少来!不吃这套哦!】傲娇小猫.jpg
过了两分钟,柯延臣还没回消息。正当郁雾打算把手机熄屏,柯延臣的电话来了。
郁雾:“喂?”
柯延臣低磁的嗓音含笑:“不允许插队?”
郁雾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视线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上,遏制自己唇角的笑意, 低低“嗯”了声。
“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郁小姐赏个脸?”
郁雾连忙跑到镜子旁检查自己的妆容,确定没问题了才低低道:“那我马上下来哦。”
郁雾到了楼下,磁场的吸引,让她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耀眼的柯延臣。
穿过熙攘的人群,郁雾终于见到了柯延臣。
他挺拔的身姿漫不经心斜斜倚靠在车门,落日温柔的余辉洒在他极具攻击性的立体五官,单手捧着一束漂亮的粉色玫瑰花。
两个人目光交汇,都缓缓笑了。
柯延臣把粉色玫瑰花递给郁雾,绅士地打开车门,斜额示意她上车。
郁雾在一众吃瓜群众羡慕的目光下坐上了柯延臣的车。她低头嗅玫瑰花香,软声说:“你天天都给我送花,还送了很多礼物。”
柯延臣淡回:“这是我的义务。”
郁雾娇嗔他一眼,红着脸追问:“什么义务?”
柯延臣斜斜睨看她一眼,唇角弧度缱绻,不说话了
郁雾今天提出要去食光里,是南海市很出名的美食街,但是发展也比较落后,多为一些棚户区,晚上治安混乱。
食光里不好找停车位,郁雾提出自己先去点餐。
柯延臣到了嘈杂混乱的川菜馆,却不见郁雾人,他拨通电话。
“柯柯!我在餐厅左边巷子里买奶茶。咱们是五十七号,你先找个位置坐着,我马上——”话还没说完,她骤然发出尖利的尖叫声。
柯延臣心脏一紧,连忙冲进左边巷子里
郁雾满脸惊恐,五六个十七八岁的流氓围着她,还伸手抢走了她的包。
柯延臣顿时浑身戾气,三两步冲过去,一拳揍在最近的一个人脸上,重重甩地上,冲过去把郁雾护在身后。
身后的郁雾吸了吸鼻子,声音可怜,“柯柯。”
“不怕。”他侧额稍稍安慰,指着抢走郁雾包那个好像是老大模样的黄毛,低声呵斥。
“还回来!”
那混混和同伴们对视一眼,因柯延臣这个成熟且矜贵男人的出现有些胆怯。
其中有一个沉不住气,问黄毛:“天哥,怎么办?”
那个叫天哥的黄毛顿了两秒,又指着柯延臣,满脸挑衅。
“你他妈谁啊?你算老几?”
这样说着,侧边几个混混还满脸□□想绕过柯延臣再次对郁雾动手脚。
郁雾吓得啊一声尖叫。
气血上涌,柯延臣三两步冲向抢包那黄毛,狠厉掐住他脖子,“少他妈给我犯浑!”
说完,狠狠砸向一侧红砖墙,那黄毛脑袋顿时破了个窟窿,晕开血迹。
柯延臣从地上抢过郁雾包,强硬拉着她就要走。他护住郁雾脑袋,不让她看,“剩下的事让警察来处理。”
郁雾也没有想到事情这么急转直下,也不想报警。
——因为这是她自己找来的演员。
“不——”她殷殷看着他,像受惊的小兽,“他们还小,已经得到教训了,就放过他们吧。”
柯延臣黑沉瞳孔定定看她好几秒,“你确定?”
郁雾眼神湿润,“他们毕竟还小,就再给一次机会吧。”
柯延臣把手机放回兜里,强硬揽着她腰往外走,“不能在这里吃饭了。”
郁雾特别乖地顺从他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的原因,今晚的郁雾额外黏人。
上了车,她抱着他劲瘦的腰,不让他走。
夕阳斜垂,暮色染上来,风中也带了一丝凉爽。
“柯柯,多亏了你,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柯柯,你真的好厉害,一下子就制服了他们”
“柯柯,我离不开你”
柯延臣心底嘲笑她小女儿心态经不得吓,同时也微微惊讶,现在法治社会,虽说那边是混乱了些,但是现在还是白天,那群混混居然都敢这么猖狂。
他问她:“怎么回事?大白天他们怎么敢那么猖狂?”
“他们,”郁雾声音微微哽咽,“他们找我要联系方式,我没给。付奶茶钱时,他们看到了我钱包里的钱,才动了歪心思。”
柯延臣顺着她背一下一下地抚,心脏都快被烫化,耐心十足安抚她的无措。
“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郁雾抽抽鼻子,从他怀里爬起来可怜巴巴看他,“真的哦柯柯?”
柯延臣嗯了声,“我会一刻不离守着你。”
男人轮廓深邃,黑色瞳孔浮着一层透亮薄膜,里面全是她。
郁雾伸出手,“拉钩,柯柯要一直守着我保护我。”
柯延臣伸出漂亮修长的指尖,由着她的幼稚,声音含薄笑。
“拉钩。”
拉完勾,郁雾又扑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柯柯要一辈子守护郁雾,说好了一辈子,不能变心。”说到最后,音调莫名伤感。这句话那么熟悉,刻在她脑仁,而结果太过讽刺。
他摸摸郁雾脑袋,“好,一辈子。”
“完整复述一遍好不好?”
“好。”柯延臣摸摸她脑袋,一字一句,瞳孔虔诚,“柯延臣要一辈子守护郁雾,说好了一辈子,不能变心。”他不轻不重捏捏郁雾脸颊,“小姑娘,可以去吃饭了吗?”
郁雾瞳孔放大,眼眶有些湿,怔怔看了他好半晌,记忆里那个满脸骄傲的少年许下承诺的模样与此刻的柯延臣完美重叠在一起。这时的柯延臣,是否懂得承诺的重量?
这个虔诚的眼神,让郁雾产生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依然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她是默默崇拜他的小透明。
那时的她,心思单纯,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可以点亮一天的好心情。更有那么一段日子,那些糟心事全没发生,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天心底甜蜜地冒泡泡,幻想着他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未来。
如今那些画面是那么遥不可及,仿若梦里虚化的幻影。
她无声抿唇笑,重重点头。
永远不要回头看。
*
晚上柯延臣送郁雾回家,两个人已是十指紧扣。他们姿态亲昵,只差最后一层膜没有捅破。
柯延臣送郁雾回了家,在门口,他轻啄郁雾额头,热烫气息喷洒,“上次是我太着急了,明天我准备正式一点好不好?”
两个人都明白说的是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郁雾忸怩点头,又抬起头来,嘴一瘪委屈极了,“柯柯,我舍不得你走。”
柯延臣失笑,心很满,嘴唇从她额头厮磨到脸颊,不轻不重又啄一下。
“那我今晚住你家?”他眼神幽暗,尽是侵略欲望。
郁雾顿时脸颊滚烫,哼唧说不出话来。
柯延臣捏捏她耳垂,极深极深凝视她,“郁子,你要适应。”
“嗯。”郁雾低着头。
“明天见。”
停车场。
柯延臣回到车里,没有着急燃车。
四周安静,只有指尖烟丝呲呲燃着。他想起刚刚一脸娇羞的郁雾,忍不住弯唇笑了出来,胸腔微微震颤。
小女儿心态,还要拉钩上吊一辈子。
他也跟着她一块儿幼稚了。
他捻灭烟,点燃车,缓踩油门,眉眼止不住的飞扬。
*
次日。
明媚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泼洒一地。
郁雾一整天没心情做事,在客厅沙发呆坐了一下午。
头很痛,那些记忆呼啸着从她脑中一幕幕闪过,沉重到仿佛瞬间压垮她的肩膀。
十年了,她全都记得。
而现在,终于有机会为年少的自己讨一个公道了。
一旦和他在一起,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郁雾双手捏拳,眼底的仇恨沸腾燃烧着
晚上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吃饭,郁雾先到了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
周遭喧嚣浮躁,衣着华丽的客人们三三两两从她身侧穿过。
下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时天色阴沉,云层很低,风声呜呼。
柯延臣短信说他马上就到了。
郁雾收起手机,抬起眼睫。
果然,下一刻,汽车引擎嗡鸣,柯延臣的红色兰博基尼出现在了郁雾眼前。
郁雾柔情脉脉注视着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都经过刻意计算。
柯延臣眼尾扫了她一眼,下了车,单手插着兜,微风吹乱他额间乌黑碎发。
目光对视。
彼此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笑容。
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剧情按照她所设想的发展下去
步子越来越近,画面越来越清晰,她唇角弧度慢慢加深,心跳不断加快。
相隔十步的距离,他停了下来。深邃英挺浓颜脸,挺拔身形气度不凡,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她,薄唇衔着一丝缱绻弧度。
整颗心开始蠢蠢欲动。
两人相对而立,画面如同电影径向拉长的效果。
就是这样,他们俩马上成为男女朋友关系。
下一刻,柯延臣电话贴在耳边,表情渐渐凝重。
夏听雪在电话那头哭着说她不活了,要割腕。
柯延臣知道上次在海岛他和夏听雪就已经过分亲密了,如果现在去找夏听雪,毫无疑问他和郁雾再没戏了。
他有些摇摆。
夏听雪鼻音浓重的啜泣一声:“原来哥哥你也不要了我了。”说完,电话挂了。
他知道,夏听雪太脆弱了。任何小挫折都可以摧毁她,她必须依附他。
脑子对半撕扯一般,没时间思考了。
柯延臣深深看了一眼郁雾,转身利落上了车。
郁雾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每一帧画面那么清晰缓慢拉过心头,周遭一切渐渐停止喧嚣。
喉咙漫上哽咽。
就差那么一点啊。
仇恨和悲哀在这一瞬间突然涌了上来,无边无际。
呼吸仿佛停滞,柯延臣离她越来越远。
凉风刮在面颊,扬起发丝,吹出眼尾的湿气,吹不散她堵在喉口的怨恨悲呛。郁雾的笑容僵在脸上,盯着柯延臣最后离开方向飘在半空的汽车尾气微微出神。
脑子里无意识开始嗡鸣昨天那句“柯延臣要一辈子守护郁雾,说好了一辈子,不能变心”。
他就像是随手丢垃圾一般,再次把她丢下了。
深深的,讽刺
手机叮一声响刺入意识,她收到一条新消息。
柯延臣:【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天空愈发阴沉,轰隆滚了一声雷,凉风再次席卷。
耳朵嗡鸣,全身血液倒流,麻木的心隐隐钝痛。
她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柯延臣好像永远不会喜欢她。
是那种费尽心机处心积虑却尽显蠢态的狼狈。
可笑。
事件的急转直下就像一把利刃,不留余地地剖开了她心里最为隐晦的那道伤口。
满目疮痍早已结痂的陈年旧疤,隐隐开始刺痛起来。
突兀的,她又想起了那个月光惨白的夜晚,迷茫彷徨的她看到柯延臣对宋蔓毫不避讳嫌弃她晦气的聊天记录。
那时对镜狼狈哽咽崩溃的自己,得不到柯延臣喜欢的自己,被爱人欺骗捅刀子永远无法和解的自己。
费尽心机尽显蠢态。
可笑至极。
*
电话铃声响起,郁雾迟钝地接起。
昝雅的声音特别兴奋:“姐们儿,我完成了一个大项目!你在哪呢!咱们去聚聚。”
发丝轻扬,雨丝斜飘,郁雾目光呆愣,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陪我去喝酒吧。”
郁雾走到路边等昝雅的车,遇见几个男人揽着衣着暴露的女人,摇摇晃晃走过来,酒气熏天。
郁雾厌恶地皱眉,指尖抵鼻打算往旁边让一让。
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几个踉跄冲着郁雾而来,郁雾连忙闪身一跳,那男人被她身后疾步而来的女人扶住了。
那个醉酒男人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猖獗盯着郁雾的胸色眯眯地□□,“好大”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郁雾脑子瞬间空白,脑子里率先闪过某个漆黑深夜,几个男孩在她家门前砸门,嘴里各种污言碎语的画面。
周晋。
在学校谣言满天飞的时候,郁雾回到家的周末,深夜会有男生在她门前骚扰她。
一般是三四个男孩,嘻嘻哈哈站在门前,嘴里各种下流,疯狂地砸门。
郁雾租的房子,只有一扇薄薄的生锈铁门。
深夜里哐当哐当的砸门声全都重重震在郁雾脑门,摇摇欲坠的铁门那么薄那么脆,仿佛他们随时会破门而入。
最开始她会虚张声势让他们滚,她弱小的声音只会让他们发出更加兴奋□□,她的尖叫也全成了他们的助兴剂。
“我靠真在家?”
“你不是学校公认的骚货吗?装什么清纯?”
“开了门让哥们儿几个爽会呗。”
“都是万人骑了,还装个什么劲?”
那时的郁雾贴在摇摇欲坠的铁门,整颗心抽搐惊颤到痉/挛,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无声地崩溃掉眼泪,陷入无边无际的绝望当中。
最后是对门的大爷嫌吵,拿出扫帚把他们轰走的。
后来郁雾报了警,才渐渐再也没人来骚扰她。
只是那之后,周晋在郁雾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里阴影。
*
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碰见了,郁雾头皮发麻,怔愣在那里。
周晋直勾勾望着郁雾,嫌身旁女人吵闹,他一把掐住那女人脖颈,那女人呼吸困难双手扒着脖子求他放过她。
周晋眼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肮脏欲望,冲郁雾抬了抬下巴,“多少钱一次?”——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买可乐,期待么[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37章 玩火 想要吗?
面对周晋, 郁雾全身都是麻的,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被周晋掐脖子的女人脸色发紫,呼吸不畅, 而周晋仍然直勾勾望着郁雾, 眼睛清明了几分, 等着她的回答。
“嘀嘀——”一声清晰刺耳的鸣笛声打破了僵持。
昝雅摇下车窗, 冲郁雾扬声道:“上车!”
这声鸣笛声仿佛也让周晋清醒几分, 松开了掐脖那只手, 只眼神仍然紧紧跟随着郁雾。
郁雾看了一眼他, 飞快钻入车内。
车子平缓前进,昝雅问:“刚怎么了?”
“郁子?”她喊一声,叫醒对着车窗发呆的郁雾。
郁雾缓过神来, 疲惫揉揉眉心。
“周晋, 以前学校里的流氓。曾经骚扰过我, 不知道刚刚有没有认出我。”
“啊?”昝雅也想起来了, 是说刚刚那人有些眼熟。她安慰道:“没事不要怕, 他身上的酒气连我都闻见了,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 他又醉着, 不一定认出你。”
“嗯。”郁雾挤出一丝笑,脑袋支在车窗, 眼中意味不明。
昝雅忧心忡忡收回眼神
昝雅和郁雾来到了南海市最高级的酒吧夜宴。
酒吧外豪车成群, 里面一片酒池肉林。巴洛克古堡德风格,复古又高级,仿佛瞬间被卷入一场奢靡的梦境。震耳欲聋的DJ电音,五彩射灯在空气中跳跃闪烁。吧台后整墙酒瓶排列整齐,调酒师修长指尖在酒瓶与酒杯中忙绿翻飞, 冰块与酒水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舞池里年轻男女随着音乐疯狂扭动,空气中满是酒精与荷尔蒙碰撞的激情。
郁雾觉得耳朵都要炸了,强烈的鼓点与心跳相呼应。
昝雅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对着郁雾耳朵大喊:“我托人定了个位置,跟我来。”
郁雾被昝雅拉着,穿过一个又一个扭动的汹涌人群,突然昝雅脚步停下,郁雾也抬起头来看。
是舒越桥。
明明是在酒吧这样嘈杂混乱的环境,他也依然气质高雅不可亵渎,那双冰润的瞳孔微微含笑,在昝雅耳畔低语。
也就是这个时候,酒吧里音乐突然换成极其有节奏感的嘣嘣声,舞池里的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了一般欢腾跳跃,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人群太骚乱,舒越桥把昝雅往自己怀里稍揽,在熙攘的人潮护住她,留给她一份小小的安全区。
似有所感,郁雾抬眼向左边看去。
在一众杂乱交替的灯光里,丞熠和敖子野漫不经心靠坐在卡座沙发椅背,身段挺拔,眉目冷峻。姿态矜贵慵懒,指尖一点猩红,薄雾徐徐缭绕。丞熠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瞳正一瞬不瞬盯着郁雾,像黑暗中潜伏已久的野兽,目光直接具有侵略性,仿佛猎物只要动一下就会被他剥皮抽筋。
摄人心魄。
丞熠缓缓俯身将烟丝掐灭,即使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郁雾也能清晰听见烟灭时那滋的一声。
耳朵嗡鸣,身体的每一个感官放大到极点。全身被电音震得酥酥麻麻,却又能清晰在一片嘈杂中听到冰块砸入酒水里的的扑通声,打火机点燃烟丝的咔嚓声,酒杯交盏的清晰碰撞声,还有与强烈鼓点对应上的心跳声,在此刻全都清晰无比。
短短一个对视,郁雾却觉得空间都活生生割裂了。
明明他衣着完好,郁雾却瞧出一丝邪气的性感来。
下一刻,丞熠唇角勾着一丝微微的笑意,懒洋洋对郁雾勾了勾指尖。
他唇角勾着,又不像是真在笑,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幻觉,很值得人去意会品味。
某种陌生奇异的感觉窜入心间,郁雾产生了一种飞蛾扑火的冲动
郁雾和昝雅对视一眼,局促地坐在卡座沙发上。
“来来来喝酒,可别给我说你们来酒吧喝不了酒。”敖子野笑嘻嘻给郁雾和昝雅倒了两杯Whisky,递给她们。
丞熠自然而然的从敖子野手里夺走一杯,微微晃动琥珀色液体,递给郁雾。
郁雾伸手去接,仅仅是短暂擦过指尖的瞬间,她的心脏却被刺入一股麻痒的电流。
丞熠微抬眉骨示意。
郁雾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她咳了好几下。
丞熠黑瞳似笑非笑盯着她,那意思好像在嘲讽她来酒吧还喝不了酒。他黑熠熠的瞳孔总是令人揣摩不到他眼底的那抹幽深,当他沉默审视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仿佛身着寸缕,将所有秘密都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郁雾心一横,一口全干了。
昝雅手里那杯酒被舒越桥夺走了,昝雅正大声和他理论,说自己来酒吧不喝酒根本没情调,舒越桥懒洋洋地反驳她。偏偏酒吧太吵,昝雅听不清,于是每次舒越桥的回应都是贴耳。
一片吵嚷,丞熠又给郁雾的杯子里倒满酒,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郁雾摇头拒绝。
丞熠不容拒绝递给她,一如既往的强势。
“我不要了,太烈了。”郁雾冲着他耳朵大喊,喊完了之后侧过头去看他的表情,动作间柔软的嘴唇擦过他的脸颊。
两个人都微微愣住了,目光相撞。
他身上的热源不断散发,像滚烫沸水似的扑涌。
灯光昏暗,他锋致的优越东方俊骨直直映在郁雾瞳孔。对视时,他眼底锋利的冷光稍敛,皮肤干净得令人挪不开眼。
勾魂。
玩火的刺激与悸动,一种蠢蠢欲动难以抑制的瘾。
越是压制越是沸腾,越是回避越是渴望。燎原之火,一点就燃。
她真的装了太久的虚伪乖乖女,身体里那一股叛逆劲开始横冲直撞。她不想压抑自己,她想把全身的抑郁不满全都释放出来。而丞熠,南海市的太子爷,权势滔天,脾气喜怒不定,轻狂傲慢,肆无忌惮,睚眦必报,和他相处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每一秒都尖叫着岌岌可危。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招惹他,可就是想清醒地沉沦。因为她麻木不堪的心需要刺入氧气,需要疼痛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此时,舞台中央的DJ 像是被注入了一剂新的超强的兴奋剂,强烈鼓点撞击每个人的心脏。前方一片层次分明的厚重红光,人潮涌动,舞池的年轻男女仿佛在末日用尽身体的最后力气狂欢,昝雅还在和舒越桥争论想拿回自己的酒杯,敖子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大声嚷嚷煽风点火,而郁雾和丞熠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吻了上去。【审核大人,这里是酒吧氛围,符合标准的吧o(╥﹏╥)o】
没有任何温情,两个人仿佛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谁也不服谁疯狂地侵略,啃咬着,撕扯着。
他的动作凶狠而迅速。郁雾不输服,咬了他一口。丞熠是个畜生,下口比她还狠,心跳在疼痛中被推到巅峰,随时破体而出。【审核大人,这里没有大尺度,应该是符合标准的吧o(╥﹏╥)o】
“卧槽!”敖子野最先反应过来,砰的一声杯子掉落在地,嘴巴成“O”型。昝雅和舒越桥的声音也停止了,几人面面相觑。
两人分开,嘴唇都破了,新鲜殷红的血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丞熠挑起薄而冷的眉梢。
郁雾没回答,唇角勾起一抹难以言明的笑,像个蛊惑人心的妖女,冲他轻轻勾手指。
丞熠附耳贴近。
“想做吗?”
声音很轻很轻,在这片庞杂混沌的背景音中里根本不值一提,但丞熠就是听清楚了,轻轻的咬合却宣誓着浓重的勾引,他缓缓笑了。
在几个吃瓜群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郁雾窝在丞熠怀里挤出了夜宴。
上了车,丞熠发动车子引擎,一边打方向一边支着脑袋嗤笑一声:“现在你想逃也不行了。”
夜宴的音乐一波一波遥遥撞击耳膜,郁雾侧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车窗外。
她不后悔。
饮食男女,□□的欲求与本性而已。
以他的长相和地位来说,她又不吃亏
回的是曦庭。
正好,一路上郁雾还在担心回他檀山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那么多佣人看着,太尴尬了。
电梯停靠在十五楼。
丞熠拉着郁雾进了屋。
四周都是浓郁的黑,郁雾被他卡在门关处,只有门关处贴地的暖光映照出他近在咫尺的英挺脸颊。
他抵着她,两人灼热呼吸交织,嘴唇距离堪堪不过一厘米,他垂着薄薄的眼皮,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瞧她。
郁雾瞪着无辜的澄净的眼睛,一呼一吸全都是玩火的刺激与心脏的泵跳。
极俊的锋拓眉眼,英挺面容相当恣意显眼,真的让人移不开眼。对视时黑瞳愈加深不见底,让郁雾无形之中感到压力,心跳无声地再次加快。
她的局促让他极轻地低笑一声,声音喑哑悦耳,性感又勾人。
“怕了?”
郁雾抿唇没回答。
他指腹掐住她纤细的腰肢细细摩挲。【审核大人,这里也不大尺度吧?o(╥﹏╥)o】
接触面激出一股一股的电流,酥酥麻麻。
下一刻,额头传来湿热的气息,接着是眼睛,鼻梁,然后又是下巴,他充满爱怜地啄了啄郁雾唇瓣的伤口,最后慢慢往里探,终于触碰到她的。【审核大人,这里是很温柔的吻,不是大尺度啊o(╥﹏╥)o】
虔诚带着天真的柔软。
相互交缠,感到到她的紧张,丞熠动作缓慢而温柔。
郁雾慢慢开始攀附他的肩膀,忍不住向他发出邀请。
下一刻“啪”的一声,全屋的灯光亮了。
他也和她拉开了距离。
郁雾顿时一激灵,有些迷茫地看向丞熠。
他黑瞳盛着玩味的笑,抬脚往屋里走,撂给她三个字。
“先洗澡。”
郁雾:“”
*
郁雾去浴室洗了澡,用浴袍擦了擦镜子的水雾,看向镜中的女人。
眼睛亮晶晶的,脸颊红扑扑的。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遏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很想像刚才那样,亲近他。
脑子里又开始晕乎乎的了,像一团浆糊。
郁雾先洗完澡出来,等了一会儿,他还没出来。她躺在床上,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夏听雪的微博。
她发了一张躺在男人怀里的自拍,照片里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
配文:【破镜重圆,我们要一直甜下去哦~】
郁雾极具讽刺意味地笑了声。
*
丞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郁雾一瞬不瞬盯着他。
他站在浴室门口,下身围了一圈浴巾。乌黑发尖湿湿的,潮潮的。腰身精瘦削薄,沟壑清晰。他侧额看了过来,从头到脚打量她,又很快收回目光。
刚刚沐浴过的他少了几分平日的攻击性,看起来像一只无辜大狗狗。
“喜欢开灯还是关灯?”
郁雾:“关灯。”
丞熠:“哦,我喜欢开灯。”
说完,还把全屋的灯光都打开了。
郁雾:“”
开了灯,丞熠再次懒散掀开眼帘,冷冷凝视她。
郁雾不解小声问怎么了。
丞熠目光幽邃锁着她,一步步靠近,瞬间将她扑倒。
两人对视。
沉默。
郁雾咬唇,乌瞳水润带怯,低低恳求:“可不可以关灯?”
丞熠定定看了她几秒,随后关了房间主灯,只留了床头的橘黄暖光。
黑暗来临,郁雾感觉自己再次被一具炙热坚硬的身体扑倒。
他身体炙热,她呼吸紊乱。
他们身着寸缕,纠缠在一起。
就在郁雾以为会像刚刚在玄关处亲吻那样缓缓推进时,他两手猛然捏住她的口口,强行往外口口,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到来了。
心跳顿时推至顶峰。
耳边传来潮湿的恶魔低语。
“和柯延臣约会好玩吗?”
轰的一声,郁雾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地发冷颤。
心底的恐惧像海水似的将她吞没,耳朵嗡鸣,盖过所有喧嚣——
作者有话说:口口:腿肚
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到来了:所有强势瞬间倾巢而出。
改到没灵魂了。
为什么洗澡郁雾先出来呢,因为丞熠第一次和老婆睡觉,要洗干净点[狗头]
第38章 事后 今晚你家还是我家?
好热。
丞熠永远要居于上风, 用行动强硬逼问她。
郁雾身体深处仿佛有千般压抑克制的爱意堵在闸门无法倾泻出来,她顺从地说:“我错了。”
“再也不敢了。”
“真的。”
他们以最亲密姿势相连,丞熠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目光恍若寒针带着探究锁着她, 似乎在隐忍什么, 又似乎在判断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真的, 丞熠。我再也不会了。”郁雾这时候非常难熬, 难耐地恳求他。
偏偏他非常有耐心, 他的审视与寡言每一秒对郁雾都是凌迟, 鞭笞她奄奄一息的心。
郁雾伸出指尖,指腹轻轻摸了摸他的喉结,瞳孔湿润, 可怜巴巴吸吸鼻子, 声音不自觉带了亲昵的撒娇:“丞熠。”
轰的激烈一声。
所有压抑和忍耐再也克制不住。
理智被吞没, 他猛地遏住郁雾脖颈, 深深地吻下去。
几个回合, 郁雾缺氧, 手臂挡在胸膛想要推开他。
她的挣扎全被强势地碾过, 没过一会儿就缴械。
可他还没结束, 远远甚至算不上开始。
人皮一旦脱下,就再难穿上了。
*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 郁雾中午十二点才醒来。
昨晚迷迷糊糊稍稍一动, 也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存在。
早上丞熠六点多又来了一遭,她整个人都麻了。
注意到四周陌生的男性房间,郁雾再次把自己摔回床铺,鼻翼全是他身上迷人的冷香。
正胡思乱想着,传来清晰咔哒开门声。
郁雾在被子里瞪大眼, 一动不敢动。
然后,她听到轻柔但掷地有声的脚步声停在床前。
昨晚脑子一热,现在竟然不敢面对他。隔着被子,她也能感觉到他犀利的目光。
丞熠双手抱肩,又想起昨晚自己肮脏情欲写满她身体的疯狂,喉结滚动,默默俯视了半晌。然后毫不留情掀开郁雾被子,冷冷开口,“去洗漱,然后弄brunch给我吃。”
好了,这下彻底没什么尴尬旖旎的氛围了。郁雾扯着被子遮住身体,瞪大眼看着他。
“哪有你这样的?”
“我怎样?”丞熠一副十分理所应当的模样,“还要我做给你吃?”
郁雾扯着被子站起来找自己衣服,“我才不!我马上就走!”
“好啊。”丞熠装模作样拿出手机,“那我就宣告天下,咱们昨晚干的好事。”
“丞熠!”郁雾咬牙瞪他,“我真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不要脸?”丞熠笑了声,慢慢靠近郁雾,把她逼到退无可退,无耻哼笑了声:“你昨晚难道不爽吗?”
操。
郁雾简直拿他没办法,斗不过他。她扭过头,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
“我马上去。”
丞熠满意笑了,摸摸她脑袋,声音温柔的滴水。
“真乖。”
郁雾在开放式厨房忙碌,一边诅咒一边恨恨地切菜。
所以昨晚为什么要脑子发昏选择丞熠呢?
他身旁的那个敖子野也不错啊,帅气逼人,至少应该不会像他这么无耻吧?
不对不对,那家伙也不是个好人。
舒越桥不错,嗯,雅雅和他还挺配的。
丞熠在沙发上大爷一样,桌面放着一杯美式咖啡,一边懒懒在笔记本上敲几个字,一边不时的催郁雾两句。
这家伙一身黑色家居服,面孔清爽,衬的人越发的散漫矜贵。
有点撩人。
郁雾收回视线,脑子里又乌泱泱冒出那些汹涌的疯狂。
“神经病丞熠,神经病丞熠。”郁雾一边念叨一边切五花肉,把手下的五花肉幻想成丞熠。
丞熠淡淡投来一个眼神,郁雾心虚移开眼,瞬间被镇压了。这么一下的功夫,锋利的刀一不小心切到手指,她顿时发出一声冷嘶。
丞熠欣长身姿走了过来,皱着眉查看伤口,一脸嫌弃,“怎么这么笨?”
郁雾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伤口不深,很浅。
丞熠微微皱眉,不满瞪郁雾一眼,不由分说把她拉到沙发坐下,撂下两字:“等着。”
丞熠拿着医药箱过来,蹲下身,垂下薄薄眼皮,细致给郁雾包扎伤口。
郁雾盯着他,看着他手下小心翼翼的温柔,心口滞涩,说不出话来。
丞熠,真是好奇怪一人
最后丞熠去做饭了。
郁雾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暗想原来他也是会做饭的,他就连做饭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松弛感,姿态不羁。
桌面的手机铃声响起。
“你的电话。”郁雾冲他喊。
“谁打来的?”丞熠正在洗西蓝花,垂着眼皮问。
“舒越桥。”
“你接。”他直接甩来两字。
郁雾瞪大眼,可看着丞熠那不为所动的模样,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喂?”
那边默了片刻,才问:“这是丞熠手机?”
舒越桥连声音都是这么温柔舒润,郁雾莫名联想到他清朗隽秀的眉眼。明显和丞熠敖子野不一样,不知道怎么玩到一块儿去的。
郁雾:“嗯,他让我接一下。”
舒越桥拉长声音含笑哦了一声,接着手机被抢到敖子野手里。
敖子野声音特兴奋:“你给他说,我们俩马上来吃饭!”说完,电话就挂了。
郁雾一脸莫名其妙,给丞熠说了。
丞熠仍然是头都不抬,自顾自忙自己的,冷笑声:“你说,来了只能吃闭门羹。”
郁雾无奈,又当起了传话筒,那边却关机了。
给丞熠说了声,他没吱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郁雾欣赏了一下他家的装修。实在是很品味很高,黑白灰冷色调,一尘不染,没有多余的家具,每一件家具都是极致的简洁,价格不菲。
她没事干,躺在沙发上开始玩起手机。
鬼使神差,又打开了夏听雪的微博。
说起来很怪,高中开始,夏听雪自从和柯延臣在一起以后,一直更新和柯延臣的甜蜜动态。她还特意关注又取关郁雾,重复这个过程,强刷存在感。甚至还会评论郁雾微博,一般都是一个“.”,等郁雾真正点进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她删除了。
哪怕是她和柯延臣分手了,也一直这样干。
所以郁雾刚打开微博,发现她又关注了她。点进她主页,她发了张美食的照片,露出了桌对面男人的修长干净的手。
是柯延臣。
配文:【复合后的第一餐。】
郁雾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开始翻看她的微博。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是自己在他展现了倔强还击那一面吗?
无关情爱,就像是工作任务考核,细细溯源究竟是哪里出错。
*
门铃声响起,郁雾打开房门,舒越桥和敖子野赫然出现在门口。
郁雾瞪大眼,还没说话,敖子野已经挤了进来。舒越桥对郁雾露出一个春风般和缓的微笑,也迈腿进来了。
郁雾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感觉特别尴尬,稍微一细想就知道她昨晚和丞熠的疯狂。
敖子野大大咧咧坐在餐桌上,语气戏谑夸张:“我靠,丞少亲自下厨,真是有口福了。”
舒越桥也懒懒靠坐在桌对面,眼神戏谑盯着丞熠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丞熠头没抬,冷冷开口:“识相就早点滚。”
敖子野吹了个低低口哨,含笑和舒越桥对视一眼,“还要咱们滚呢!”
丞熠没搭理,对稍远处的郁雾下达命令,“吃饭了。”
“噢噢。”郁雾放下手机,进了厨房。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只有两碗米饭。
敖子野率先抢过郁雾面前那一碗米饭,笑嘻嘻:“我不嫌弃。”
舒越桥从厨房拿了两双筷子,递给敖子野坐下。
丞熠淡淡一个眼神过去,敖子野心底一哆嗦,腿都软了,收敛了下,默默把米饭还给郁雾。
郁雾不欲参和这一桌子的暗涌,低垂眼睫,塞了一口米饭。
敖子野又开始作妖,散漫盯着丞熠,“昨晚不错吧?”
郁雾顿时脸颊发烫,深深低着头。
低级恶趣味男人。
丞熠默着张脸睨他一眼,“比你这个老光棍强。”
敖子野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对着舒越桥控诉:“你看看,你看看!这就嘚瑟上了!”
舒越桥轻轻笑一声,跟着帮腔:“你不是吗?”
敖子野气笑了,回怼:“你不也是吗?”
舒越桥吃一口菜,慢慢回:“比你强点。”
丞熠没搭理他们,又一筷子夹到郁雾碗里,语气微微严厉,“别光吃米饭。”
“哦。”郁雾低着头应了声,脚趾扣地,想快点离开这里。别说,丞熠厨艺倒是非常好。
好不容易吃完饭,丞熠把敖子野和舒越桥两个烦人精赶走了。
“那,我也先走了。”郁雾挤出一个牵强的笑,说完转身就要跑。
手腕被一股力量牵制,拉进一个炙热的怀里。
郁雾浑身汗毛都森森立起来了,胸腔里的心跳声渐渐失序。
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
丞熠眉骨下压,薄薄眼皮下的眼神直接具有侵虐性。他低低笑了声,悦耳低磁声音从头顶洒落。
“今晚你家还是我家?”
郁雾瞪大眼抬起头看他,视线相撞一秒又急促低下头去。
对上他眼睛,有一股燥热从五脏六腑冲出来,脑子里浮现某些狂风巨浪。
怎么,怎么还要长期发展关系了呢?
她张张嘴,几次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待会我要去公司,下了班来找你。”他不由分说开口,冷邃眉眼锁着她,低头又啄了下她额头,才放她走。
*
回到家,郁雾整个人都是呆呆愣愣的。她把自己摔进床铺,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晚上又要来?
神经病吧。
不行,不能这样放纵下去。
郁雾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去雅雅家躲几天,只要过了这个新鲜期就好。
啧,他住她家楼上,恐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所以郁雾,昨晚为什么要犯傻!
后悔了。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结结实实打了几个滚。
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自己好像掉入了蓄谋已久的陷阱里,走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要写,要节制地写,节制中又要带着情动,好难o(╥﹏╥)o
第39章 渣男 只是床伴关系。
不去想那些事情, 郁雾去浴室洗了个澡。
对着镜子,雪白皮肤上满是肆虐后溜留下的指印和吻痕,又咬又啃的。
不行, 真不能住自己家。
郁雾在昝雅家躲了整整五天。
五天过去, 他没有任何电话信息过来。
郁雾感觉这件事应该过去了, 她也不可能一直在昝雅家住下去。
周五下班后, 郁雾生生在公司熬到晚上十点半才驱车回家。
上小区楼时也是偷偷摸摸先观察一阵, 生害怕遇见丞熠。
好不容易安全到家, 还没开灯, 正暗自庆幸一切顺利时,门铃声响起。
郁雾跑到门前猫眼一看,差点没一口气吊上来。
门外好不死不死的, 就是她千方百计要躲的那个人。
门外再次传来咚咚敲门声, 他嗓音有些不耐烦:“开门。”
几个深呼吸, 郁雾隔着门轻声问:“我已经睡下了, 有什么事吗?”
“急事。”
“什么急事?”
“你开不开门?”
沉默。
郁雾脑子经过混乱的思想斗争, 最后小心翼翼开了一条门缝, 下一秒被他直接一个猛劲推开, 二话不说把她压在墙上。
黑暗中, 男人冷峻的脸庞近在咫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呼吸交缠。
他瞳孔幽暗窥探着她的惊慌, 声音沙哑:“躲我?”
郁雾心脏砰砰砰地泵跳,神经崩到极限的边缘,想也没想直接回:“没有!”
“周一到周四都不在家?”
“我没有!”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那双眼睛仿佛带着勾魂夺魄的蛊惑似的,让郁雾脑子混沌像一团浆糊, 血液叫嚣着沸腾的欲望。
“是那天弄疼你了吗?”
轰的一声炸开郁雾所有理智,她顿时瞪大眼,无言以对,不安地挣扎起来。
他把郁雾越楛越紧,笑出了声,邪进骨子里。
“明明舒服得要命,现在不敢承认?”
“你别说了。”郁雾拼命别开脸,根本不敢面对他。
下一刻,郁雾被她二话不说掳进了卧室里。
郁雾才被摔在床上,还没坐起来,就被他压在床上激烈地吻。
丞熠很喜欢她那盈盈一握的小细腰,每次都要细细摩挲很久,也喜欢她的手紧紧揽着他的颈。但她偏偏不听话,每次都要他带着她去做。
心口憋着一口气,郁雾整个人都要窒息了,止不住地用手推他锤他,甚至不得不开始掐他。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有一种助纣为虐的包容,欲拒还迎地被撩拨到深深的渴望。
他置若罔闻,专注自己。
郁雾以为自己要溺死的时候,他才终于分开了彼此。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庞,耳边的喘息就成了强烈的存在。
脑子正混沌着。
“要做吗?”说着,还暗示性地抵她。
郁雾感受到那惊人的物件,正陷入两难,啪嗒一声床头灯被他打开了。
他目光欲热灼沉地牢牢锁着她,单手脱了T恤,姿态放荡不羁,露出那削薄紧致的薄肌。
——要命。
简直是个男妖精。
“别开灯。”
他低低笑了声,反手把灯关了。
*
所以莫名其妙,就有了第二次。
深夜,四周静谧。
他在身后环着她,呼吸匀称,郁雾却睡不着,暗自懊恼。
自己怎么回事,看到他居然走不动道。
——自己居然也会沉迷于美色。
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好几次,他都表示过不喜欢她。
郁雾用手肘推推身后那人,声音喑哑:“丞熠?”
“嗯?”他低低应了声,把头往她颈窝埋,手臂又收紧了些。
“我们,这样算什么?”郁雾小心翼翼问出口,睫毛颤动好几下。
丞熠带着一股低低的困倦嗯一声。
“就,什么时候分开?”
“睡够了之后。”他声音很低,很含糊。
全身血液就是在这一瞬间凉了下去。
心脏仿佛被攥紧,呼吸也停了。
郁雾沉默了片刻,声音轻轻的。
“所以,就是床伴关系?”
好半晌,身后再无反应。
他睡着了。
郁雾在黑暗里睁着眼,好久好久。
“渣男。”她声音很轻。
闭上眼,郁雾不想在乎任何人和事,很快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早上,天边泛白,太阳还没升起,郁雾就被他弄醒了。
她特别不配合,莫名其妙眼睛湿了,声音带了哭腔。
丞熠吻她眼睛,漆黑的瞳孔像璀璨迷人的黑宝石,低低哄:“弄疼你了?”
她不说话,只抗拒地推开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我不想要,以后也不想。”
丞熠没吱声,淡着张脸站起身,从床头烟盒里抖一支烟,咔哒低头点燃,嘴里散着烟,懒懒散散的样子睨着她。
“不许在我房间抽烟!”郁雾又对他吼。
丞熠被她搞得没脾气,啧了声,顺手把烟掐了。随后双手抱肩俯视着裹成毛毛虫似的她。
其实他知道她为什么闹小脾气。但是有些话,他不确定,也说不出口。
“你走吧。”郁雾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来。
“你们郁氏最近和极客集团那个项目,我可以从中搭个桥。”话说出口,丞熠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居然要靠这个绑住她。
郁雾眼睫颤动了一下。最近凌姐带着她和极客集团接触,推进及其困难,成功程度很低。
如果丞熠从中搭桥,几乎可以说百分百可以成功。
“以后可以一直给你介绍项目。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我”他顿了顿,漆黑瞳孔微微无措,“我会让你舒服的。”
这算什么话,他又不是鸭子。郁雾闷闷地想。
她没搭腔。
他又爬上床来,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露出半截头,亲亲她额头,“是弄疼了吗?给你揉揉?”
“我不知道。”郁雾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耳根通红,“我不知道。你,你先走吧。”
他不走,又开始胡乱地吻她。
“待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带你出去吃?”他引诱着她,瞳孔深沉,眼尾泛红,嗓音发黏,“我难受,帮帮我?”
“不。”
他低低笑了声,“真不还是假不?嗯?”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她的手探上他的。
郁雾手烫的开始发颤。
他真的是个男妖精,这是郁雾脑子里最后的想法。
*
闹到十点多,两人洗了个澡出去吃饭。
所以,她又稀里糊涂被他引诱了。
狭窄的车内空间,鼻翼不断飘来属于他的迷人冷香。郁雾抿唇,侧额瞥他一眼,又飞快收回,看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独处的密闭空间,心跳好快,自己不太正常。
虽然每次刚开始他总是急不可耐的强势,喜欢让她疼感受他强烈的存在,喜欢看她在爱欲中浮沉哆嗦着求他。但是到最后她受不了,滚烫绞在一起,他又会温柔的“乖哦”的哄,抚慰地抱着吻,她居然非常吃这一套。
她好贪恋这种温柔,这种被珍视感。
这是她前半生一直追求的“被爱”的感受,哪怕她清楚这只是转瞬即逝的缘分。
脑子里那直冲脑髓的欲望隐隐又开始沸腾,一种非自我无法遏制的泛滥成灾。
前方是红灯,丞熠松弛靠在车座上,懒散支着脑袋,注意到身侧动静,眼尾扫她一眼,唇角微翘。
*
吃的是一家高级会员制私房淮扬菜,口味清淡。
餐厅环境特别好,地面青砖泛着温润光泽,潺潺流水静静流淌,睡莲下的锦鲤怡然自得,镂空雕花窗棂精致典雅,仿若一幅黛色水墨画卷,处处雅致。
一路上遇到几个年轻男人对丞熠打招呼,看起来是圈内好友,闲聊几句,最后视线落在郁雾身上,问:“这位是?”
丞熠脸色依然寡淡,仿佛唠家常介绍:“郁氏集团千金,爱人。”
话说出口,郁雾都诧异了,扭头去看他。
可是丞熠基本从不情绪外露,看不出心底的想法。
那几位友人也是同样惊讶,放在郁雾身上的眼神变得敬重起来。
进了包厢,丞熠点了菜,直接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我还没点菜。”郁雾抗议。
“我点的足够多。”他依然一如既往强势,微微斜额睨着她,气定神闲的坏胚子模样让郁雾想狠狠咬他两口。
郁雾吃瘪,懒得和他计较。
少爷脾气,真难相处。
菜上来了,丞熠又给郁雾夹菜,全是她不爱吃的。什么蜜豆三白狮子头,松茸清汤绣球豆腐,清蒸太湖白鱼等等之类。
郁雾憋着火,拿着筷子不动筷,最多粘一两颗米粒嚼一嚼,心底想着吃了这顿饭就散伙。
丞熠敲敲桌子,“吃饭。”
“我不喜欢吃这些。”郁雾微微皱眉,又说:“你真的很烦。”
丞熠视线就一直停在她脸上,郁雾敢肯定自己又惹他生气了。不知道为何,她居然没以前那么怕他了。
许久,他才冒出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很挑食?”
“我知道。”郁雾气鼓鼓的,低下头去生闷气。她的确非常非常挑食,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瘦。
“不爱吃蔬菜,也不爱吃肉。瘦肉只吃一两块,肥肉不吃,肥瘦相间可以,但也不多。土豆片不行,土豆丝可以。炒茄子不行,鱼香肉丝可以”
郁雾惊觉抬起头来,她和他总共吃饭也不过十次,他居然了解她这么多饮食偏好。
他眼神凉凉地抬抬下巴,再次淡漠下达命令:“吃了。”
郁雾不情不愿瞪他一眼,低下头去,也只吃了小半碗。
吃完饭,丞熠送郁雾到昝雅楼下,然后去公司加班了。他的确挺忙的。
*
“他真的很烦。”郁雾吃着昝雅点的麻辣烫,喝一口可乐,对她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说他烦,有时候,偶尔那么个时候,他又挺好的。”
昝雅斜斜睨她,抿唇遏抑笑意:“咦,不是前几天住我家还给我说他技术还行吗?”
“那是因为我之前又没有过别人!”郁雾突然停顿下,一脸懊恼,“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
“应该是,他没有过女朋友。”
“女朋友是一回事,女伴又是一回事啊!”郁雾这下连吃麻辣烫的胃口都没了,“如果他不是第一次,我可亏大了!”
“郁子,”昝雅认真盯着她,“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是在乎他的?”
郁雾一脸不解,呐呐:“为什么?”
“你在夜宴那晚,想的只是疯狂一晚。只是睡一次,又何必在意他之前有没有过女伴?你已经在在乎他心底有没有你了,否则你不会对他生气。”
“我可能只是被他的美色耽误了。”郁雾叹一口气。
昝雅眉眼弯弯地笑:“是呀,他长那个样,能忍住的不是正常人!”
“那舒越桥呢?你和他怎么样?我觉得他是这三个人里最好的了。”
昝雅长长叹气,忧愁时那双明媚的眼睛也稍稍灰暗,“不知道呢。感情不是想控制就可以控制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苦笑一声。
各有各的烦恼。
*
晚上,丞熠电话打了过来。
“我忙完了,现在来接你。”
郁雾脑仁一疼,张口就扯谎:“我今晚住她家。”
“我出发了。”他撂下这么一句话,不由分说直接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要骂的可以骂[狗头][狗头][狗头]
第40章 引诱 不要咬唇,不要故意压抑。……
丞熠直接来到昝雅家, 颇有一副男主人架势,对昝雅露出那金玉其外的一面,微微颔首, 礼貌开口:“给你添麻烦了。”
和平日里那个冷漠轻蔑所有人的姿态简直判若两人。
昝雅眼睛亮闪闪, 满是吃瓜的欲望, 抿着唇点头, 疯狂给郁雾使眼色揶揄她。那眼神在说“家里人来接你了, 快走吧快走吧。”
郁雾扒在门框, 瞪大眼, “什么叫给雅雅添麻烦了?我们俩——”
话还没说完,就被丞熠提拉着后颈拉出门,昝雅也十分配合地关了门, 两人动作配合十分流畅。
郁雾:“?”
上了他的贼车, 郁雾满脑子纠结。
待会还是赶他走吧。
正胡思乱想着, 手机响了, 是凌姐的电话。
凌姐声音罕见带了低低的愉悦, “郁子, 极客集团答应和我们合作了。你今天交给他们的项目书我也看了, 的确非常出色。”
“明天和我一起去签约, 星期一我打算给你升职。”
“看的出来这次非常用心,我很高兴。”
郁雾张了张嘴, 还没来得及解释, 凌姐又笑说她那边有事先挂了,明天见。
她根本没有给极客集团递交新的项目书啊,这两天脑子都混沌着。
所以,这一切都是丞熠策划的。
她还没答应他,他提前已经把极客集团这件事落实了。
好像真的上了贼船了。
*
回到家, 郁雾门前走廊站了一堆搬家工人,手里都抬着箱子。
“你们这是?”正当郁雾疑惑,丞熠夺过她手里的钥匙开门。
“我的东西。”
“你要搬到我家来?”郁雾瞪圆眼。
丞熠斜斜睨她一眼,顺手开了门,抬抬下巴示意工人们进去。
“怎么了,不应该吗?”
“我还没答应你。”
他随意哦一声,腔调懒散回:“我以为你答应了。”说完,转身进屋指挥去了。
郁雾目瞪口呆站在门口,这一件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全推着她走,想反抗却总是找不到支点。
*
进了屋规整好,郁雾赶他去了次卧,然后回了主卧,关门上锁。
夜深了,郁雾关了主灯,只留了床头一盏暖融融的橘色台灯。
正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打算再看看极客集团的资料就睡觉,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
郁雾微微张嘴,惊讶看着门口那人。
身段挺拔,乌黑发梢还滴着水,清爽干净,极窄的腰间闲闲垮垮围着一条浴巾。那清欲薄韧肌理浮着一层欲润的暖橙温润光泽,两侧竖脊肌如波浪般推涌着光影,呼吸时细微的肌肉颤动都镀着温柔蜜色。
——这人又开始了。
——色诱。
“你哪里来的钥匙?”郁雾短暂惊讶后,呼吸重了重,迅速调整自己沉重的心跳。
丞熠眼梢微垂,淡着张脸,随意抬眼睨她一眼,顺手关了门,咔哒落了锁。
郁雾顿时不妙,心突突直跳,抓着床单想跑,还没起身就被他扑倒。
“怕什么?”他压着她淡声问。
“你说过,我不想就不做。我现在不想。”她不安地小小挣扎,鼻息全是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冷香,根本不敢看他。
他微微垂眼,深邃眉骨下一片扇形阴影。黑白分明的眼底写满幽邃浓重的情欲。
目光胶黏在一起,空气渐渐缺氧。
橘色暖光映在他深邃的半张脸,带一股松弛的痞劲儿,随意一看就英俊到让人窒息。
深夜悬滞的寂静中只剩下越来越沉重缓慢的呼吸声。
他眼睑下拉,眼底满是她潋滟的唇瓣。瞳孔黑沉不见底,喉咙发痒,试探着去啄了啄。
郁雾心跳沉闷重重一跳,头一偏,躲开了他,再次重申:“我今晚不想。”
他抬起眼睫看她,眼皮敛成内双,黑沉瞳孔水润,缓缓开口:“我不是好商量的人。”
郁雾手臂挡在胸膛前,尝试和他讲道理,“是你说的啊。”
话说出口,自己都感觉底气不足,还带点撒娇的商量意味。
“你们和极客集团的项目已经开始推进,如果你不想明天吃闭门羹的话,我劝你乖一点。”
“你又威胁我!”郁雾气的抬起膝盖顶他。
他嗤笑一声,顺手就把她的招式化解了。他滚了滚喉结,嗓音发哑,又开始低低诱哄:“早上不是挺满意的吗?嗯?”这样说着,开始含住了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郁雾顿时感觉噗出一团。
“不答应的话,明天我就给凌姐说你色诱我,才获得极客集团的认可。我还要让全世界知道我们做过的事,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真的太无耻了!”郁雾气的张牙舞爪要打他,被他单手牢牢桎梏双腕。
他乐得胸腔震颤,声音含薄笑:“有一点。”
这人。
“丞熠!”
他牢牢锁着她,暗示性地抵她,鼻息加重,声音沙哑:“是我引诱你的吗?你不也很享受吗?嗯?”
郁雾都快要哭了,又偏过头去,心跳一声还要比一声沉重要窜出胸腔,她只能死死咬唇不说话。
他伸出极具骨感的细指,拨开郁雾额间碎发,继续引诱。
“不要咬唇,不要故意压抑。”
“好孩子是不会说谎的,现在告诉我,前几次体验怎么样?”
声音低缓喷洒热气,极具情色意味。
简直了。
郁雾整个脑子全成一团浆糊,全都滚烫绞在一起。
他单手往下探,慢悠悠笑一声:“还夹着腿?”
硬要狠狠碾碎她所有羞耻,强势剥开所有欲拒还休的遮挡,不留一丝情面。
“明明就很喜欢,口是心非的小骗子。”他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你怎么能这样。”郁雾闭着眼不敢看他,低低啜泣一声。
他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感受到郁雾的情动,泫然欲泣的样子。
“好乖。”他夸她,吻她。
空气中的爱欲饱胀到临界点,剩下的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而然。
*
第二天,郁雾对着镜子刷牙,满嘴白沫子,开始复盘。
所以昨晚,他又是拿公开他俩之间的事情,又是拿给凌姐告状威逼她,然后又拿自己的美色利诱,手段全上,她就稀里糊涂又从了。
斗不过他。
这人心机太深沉了。
可是,虽然她不愿承认,隐隐的她竟然可耻地贪恋他温柔的触碰,沉迷事后深入彼此胸腔不留余地的拥抱。
这一点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人总是渴望自己曾经极度缺乏的东西,对于从小到大孤独长大的郁雾来说,她最渴望的就是被爱。
她好羡慕那些从小被爱长大的小孩,羡慕到甚至偶尔会充满恶意地嫉妒。她一个人还可以口是心非说自己不需要,说没关系啊她不稀罕。可是一旦有了这种幻觉,这种被人温柔地抱一抱亲一亲,感到安全归宿感,感到有人真正拥有她,让她感觉自己也是珍贵的,她辛苦堆砌的防御城墙就会无声地坍塌。
虽然脑子里清醒知道不要沉沦,嘴上说着拒绝,可一想到真要完全分开,她竟然会隐隐失望。
越是这样,郁雾越想趁早结束这段关系。因为她知道,希望往往会落空。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她一向运气不好。
*
下午,郁雾跟着凌姐去拜访极客集团,接待规格十分高,是总裁亲自接见的,谈的非常顺利。最后甚至背后的实际掌权人董事长也来了,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老头,说话自带一股文学气息,和凌姐相谈甚欢,郁雾也十分有好感。
最后敲定合同,董事长和总裁亲自送凌姐和郁雾下楼。
郁雾把车开过来,凌姐又客气了一番,婉拒了饭局,然后告别了。
车上,凌姐罕见重重夸奖了郁雾一番,郁雾心虚应着。
她也看到了丞熠做的那一版项目书,实在是功力深厚,没一句废话。
此时是下班高峰期,前方辅路堵着几辆车,手机铃声响起,郁雾一看是丞熠,心虚地直接挂了。
催命的电话铃声又响起,郁雾正想顺手给挂了,身后的凌姐含笑说:“朋友电话?接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郁雾只能接了。
“喂?”
“在哪?”
郁雾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凌姐,说:“在极客集团楼下。”
“我在停车场,过来找我。”
“我和凌姐在一起呢,我要把她送回家。”郁雾直接拒绝了。
那边沉默一秒,轻轻嗤笑一记,极具压迫感。
“过来。”
“我。”郁雾纠结着。
身后的凌姐了然,拍拍郁雾肩膀,和缓笑道:“今天是周末,和你朋友去玩吧,我来开车。”
“可是。”
“去吧。”凌姐对郁雾点点头。
郁雾只能应了,“谢谢凌姐。”
她心底默默地感激凌姐,她真的是个很好的领导,工作能力强,没有架子,还特别体贴下属。
*
郁雾下了车,又去停车场找丞熠。
才下停车场,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刚刚极客集团的董事长。
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下一秒看到车内钻出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一脸媚意,挽上了极客集团董事长的手臂。
然后郁雾看到刚刚还一身书卷气的儒雅老头,伸手抓了一把火辣美女的屁股,一起上了车。
“我靠。”郁雾停留在原地,把自己躲起来免得尴尬,等车走了才敢过去
郁雾找到丞熠的车,虽然奥迪rs黑武士比较低调,但是他的连号车牌号一点不低调。
他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松弛搭在车窗,指尖一点腥红,烟燃着,雾飘着。注意到郁雾的存在,顺手掐了。
郁雾上了车,先是没给他好脸色。
因为他少爷脾气发作,硬要她下凌姐车,上他车。
太强势了。
他眼尾随意扫她一眼,直接燃车上路。
“你真的很讨厌。”郁雾双手抱肩,盯着窗外,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丞熠松弛靠在椅背,懒散看她一眼,腔调淡漠回:“现在去超市买菜。”
视线一对上,郁雾的气势就塌了,虽然还是有些气鼓鼓的,但是转念一想集客集团全靠他拿下的,凌姐还夸了她,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他置气。
更何况,这家伙就没吃过瘪,倒是常常把别人气到肺部爆炸。
过了会,郁雾实在憋不住,给他八卦。
“你猜我刚刚看到集客那董事长什么了?”
丞熠撩起眼弧,闲闲睨她一眼。
“那老头,快六十岁了!看起来德高望重,一身书卷气,结果刚刚在停车场,我看到他搂着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上车,还碰人家屁股。”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想着那事!他的年纪受得住吗?”
她顿了顿,斜斜看他,“丞熠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丞熠面庞平静,散漫支着脑袋,几秒后状似认真答:“应该会。”
“丞熠!”郁雾磨牙,恨不得杀了他,“你敢!我阉了你!”
他闷笑一声,侧额睨她:“马上到家了,你可以试试。”
还特别贱地上下扫视她,淡淡又加一句:“我挺期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