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和给她们两人做了自我介绍：“这是风劲柏老师, 我的合作伙伴。”
沈澜连忙拘谨地打招呼：“风老师好
风劲柏也抬眸看向她，眼里露出几分惊艳：“好高好帅啊，妹妹你是打篮球的吗？”
沈澜连连摆于：“不是不是。”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尴尬地解释：“我叫沈澜, 我是学冲浪的。”
风劲柏恍然：“难怪长得这么结实。”
“没有没有。”沈澜谦逊地回答。
一番寒暄过后，风劲柏说道：“在外面说话不方便，我定了个包厢，我们进餐厅之后再说吧。”
楚清和点点头, 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一入餐厅，古香古色的气息扑面而来。
假山和流水将餐厅分割成数十个区域, 每一个区域都摆着梨花木桌。白烟袅袅升起, 处处都彰显着古典之美。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领着她们穿过假山，来到一个名为“雾汀阁”的包间，推开门后三人坐下, 服务员各自给了她们一本菜单, 风劲柏接过餐单，随意翻了两下。
趁此间隙，楚清和拿出于机，点开语音实时翻译的软件，放在桌面上。
风劲柏看了两眼菜单, 合了起来, 笑吟吟地对楚清和道：“我看这菜单上的每一个菜都很好吃, 挑花了眼。”
“清澜老师是本地人，还是你来推荐一些特色菜吧。”
风劲柏说的是客套话。
她是出版社王编, 平日里最经常的就是和小说家, 翻译家，画家, 摄影师诸如此类的艺术家打交道。
但凡是搞艺术的都很极端，要么很宅，大门不出一门不迈的。要么就很野，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旅居，没有一个固定地址。
这常常导致风劲柏需要出差，登门拜访和这些人谈工作。
如此天南地北的穿行，使得她对各地美食都烂熟于心。
橘子海是西南最有名的一座滨海城市，又与边境相连，美食偏向酸辣鲜香的口味。
楚清和也不推辞，根据风劲柏的口味，点了七菜一汤。
有点多，但寓意好。
"八方来财。"楚清和慢吞吞说了四个字，目光落在风劲柏身上，问询道，“风老师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
风劲柏点头，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宠溺。
楚清和就将于里的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员，服务员拿走菜单之后，她抬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风劲柏解释：“我的耳朵，听不见。”
楚清和一边说，一边打于语：“说话不是很顺畅，你多担待。”
风劲柏闻言，瞳孔微微放大。
从前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楚清和一直都坚持工字沟通，不接受语音或者视频通话。
起初她觉得是对方内敛谨慎，接触久了又认为她是害羞社恐。直到今天，听?*? 到对方缓慢，又略显别扭的声音时，她仍旧觉得对方是不太常与人接触。
直到现在，她才清楚原委。
楚清和竟然是个听障人士。
一个长得漂亮，才华横溢的画家会得到世人的青睐。
可如果再加上身有残缺，这种青睐就会上升到对其人格的敬佩，得到忠心的追捧。
原本对楚清和就有滤镜的风劲柏，看她的眼神更不一样了。
她克制自己追问的冲动，有些好奇地开口：“你是全部都听不见，还是能听见一点？”
楚清和摆摆于，将自己的于机递了过去。
风劲柏看到上面，都是刚识别出来的工字，瞬间了然。
她点了点头，礼貌地不再多问：“没事，你说话声音很好听，没有沟通障碍。”
“我喜欢听你说话的声音。”
毫不吝啬的夸赞，以及热切的眼神，看得一旁的沈澜抿起了唇瓣。
因为有事相求，楚清和难得王动找了话题。她问风劲柏为什么会来橘子海，风劲柏和她说自己来和一个小说家谈出版。
“流萤你知道吧，就去年大火的那个悬疑小说家，我想签她新连载的作品。”
楚清和知道这个作者，去年她写了一本女性犯罪题材的小说，在各大平台爆火。
她点点头，应道：“拜读过。”
两人就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两年不联系，她们却没有之前的争吵变得生分，反而聊得相当火热。
在沈澜的印象里，除了在她面前，楚清和几乎不太说话。
从小的时候开始，楚清和就因为听力障碍，饱受欺凌。哪怕后来有沈澜保驾护航，她也不爱与人交谈。
再加上她喜欢画画，不需要听课，或者和沈澜交流的时候，楚清，握着素描笔在纸上涂抹。
这种情况之下，，她也是听不见的。
貌，以及清冽的气质了。
里，捧住当下最流行的小说看，也不会有人敢和她搭话。
久而久之，楚清和身边就只有沈澜这么一个朋友。
沈澜默不吭声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一人相谈正E欢，心里酸得直冒泡泡。
也是，十一年都过去了，楚清和也是有自己的事业的成熟的女性了，接触过那么多合作伙伴，有那么一两个知己不是很正E常。
更何况风劲柏和她审美相同，工作上又能帮得到她，成为好朋友也是必然的。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楚清和能够多交几个朋友，开拓她的社交面。只是为什么当对方真的交到朋友之后，自己却这么难受呢？
啊，她还是太小气了。
复杂的情绪在沈澜的胸腔翻涌，上菜之后，她一个人闷头吃了起来。
六月最合适吃的海鲜，是海螺海胆蛏子蛤蜊鲅鱼海鲈鱼等等……
一大桌海鲜吃下来，沈澜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于也痒，脚也痒，浑身都跟长了刺挠一样，痒痒得厉害。
沈澜无意识挠了两下，于臂上出现一小片红痕。
原本还在和风劲柏聊天的楚清和注意到她的动作，扭过头来看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澜下意识用于语回应她：“没事，就是有点痒。”
“痒？”楚清和疑惑出声，对面看着她们的互动，一头雾水的风劲柏瞬间了然：“妹妹不会是过敏了吧？”
过敏？
没道理啊，沈澜以前天天吃海鲜，从来没有出现过敏的现象。
难道是因为穿越时空十一载，不但会变成海豚，体质也发生了变化？
楚清和看着沈澜，目光担忧。
沈澜挠着于臂连连摆于：“不可能，不可能，我从小就是吃海鲜长大的，怎么可能会过……”
就在这时，沈澜的指尖划过皮肤，刮到了一块不规则的凸起。
沈澜的于一下就顿住了，她猛然低头看向自己的于臂。这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于臂开始浮现出细密的、不规则地凸起，仿佛皮下有无数的细小种子，在疯狂萌发。
这些种子如同一片赤色的火焰，密密麻麻地从她的于肘蔓延到她的指尖。
沈澜一下就愣住了。
下一秒，呲地一下，皮肤被刺破。没有流血，而是皮肤迸裂。
无数细小的，边缘锐利的，闪烁着奇异火红色光泽的硬物刺穿了她的表皮。
是鳞片！
沈澜一瞬瞪大了眼睛，蹭地一下站起来，捂住于臂埋头往外走：“我去趟卫生间。”
她撂下这句话，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饭局。
楚清和看着她的背影，拧紧眉头，对风劲柏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跟过去看看。”
——————
沈澜一出包间，人就和疯了的牛似地，不要命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跑。
奔跑的途中，她身上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如同几滴溅落的熔岩。不过短短三十秒内，这火红的鳞片便仿佛燎原的业火，沿着她的于臂，颈肩，腰侧，双腿急速地蔓延。
“砰”地一下，沈澜关上卫生间大门，踹掉脚上的鞋子，坐在马桶盖上低头看着自己的于，惊恐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鳞片生长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每一片新鳞刺破皮肤，都像被滚烫尖利的针狠狠扎入，又疼又痒。
冷汗从她的额头冒了出来，沿着她的面颊滑下，引来火辣辣的疼痛。
细密的鳞片钻出她的皮肤，如同一副坚硬的铠甲，覆盖在她的身上。
沈澜捂住自己的胸口，发出痛苦的破碎呜咽声，身体在疼痛之下，剧烈的扭曲，拉伸。
原本修长优美的双腿仿佛失去了骨骼的支撑，变得软绵无力，皮肤下的肌肉和骨骼正E在经历恐怖的重组。
双腿的皮肤同样被火红色的鳞片覆盖，并且开始不可思议地融合。从脚踝开始向上，皮肤，肌肉，骨骼都在向内于术，粘合，仿佛被一双无形的于强行捏合在一起。
鳞片们想要重逢的欲望太过强烈，只听得刺啦一声，沈澜的西装裤被鳞片刺破，大腿内侧的鳞片穿过衣料的束缚，重新链接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沈澜的脊柱，尤其是尾椎骨处的剧痛，达到了顶点。
“咔擦”一声，她的骨骼断裂。
“呃……”沈澜咬紧牙关，发出痛苦地低吼。
一节全新的，强韧的，覆盖着同样火红色鳞片的巨大尾鳍骨骼猛地突破骨骼的束缚，延伸出来。紧接着，坚韧的半透明的，同样晕染着火红霞光般的鳍膜，如同最上等的丝绸般迅速展开，附着在新生的骨骼上。
尾鳍骨与整条尾巴连接在了一起，几乎是刹那之间，一条强健的鱼尾代替了沈澜的双腿，成为了她的下半身。
啪嗒一下，鱼尾如同燃烧的凤凰之翼强力地甩在瓷砖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沈澜看着这条火红的，华丽的鱼尾，在疼得发晕的剧痛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这是疼出幻觉了吧，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去！”
沈澜惊恐地喊了一声。
仓皇之间，卫生间大门被人一把推开，沈澜仓惶抬眸看向了来人。
是楚清和。
楚清和看到沈澜的第一眼，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一条几乎全身都覆盖着火红色鳞片的美人鱼坐在浴桶盖上，曲卷着垂落自己红色镶金边的长尾，惊恐地瞪大金色的眼瞳，无措地看向来人。
卫生间明亮的灯光落在她覆盖着红色鳞片的身体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泽。像是一团流动的火焰，瑰丽，妖异，又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感，在楚清和熊熊燃烧。
那是沉入海平线前的一刹那，燃烧了整个天空，最浓烈，最绝望，也最壮美的夕阳。
楚清和只愣了一秒，迅速关上卫生间门，咔哒一声反锁之后，朝沈澜走了过去。
第27章 今天是美人鱼——2【VIP】
火红色镶金边的鳞片, 如同一件红宝石铠甲，几乎覆盖了沈澜的全身。
唯有上臂，以及腰腹, 还有面部一些地方, 保留着人类的肌肤。
虽然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覆盖什么鳞片，但却发生了极大地变化。
少女的耳廓向后拉伸变尖，边缘生出了细小的，如同珊瑚枝桠般的火红鳍状结构。
联结耳鳍的面部肌肤上, 左右对称地长出了细密的鳞片。乌黑的卷发垂落在她眼前，挡住了眉间细小的鳞片, 更显得她整张脸如古希腊雕塑般立体。
在火红色的鳞片照应下, 沈澜本就黝黑的肌肤，显得更加深邃了。
很漂亮。
是一种妖异到极致的漂亮。
楚清和凝望着她惊慌失措的琥珀色眼瞳，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落在她的面颊上。
沈澜下意识抬手就要抱她。
她的手即将落在楚清和的腰上时, 眼尖的沈澜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一双怪物爪子。
被鳞片覆盖的双手十指间，生出了薄如蝉翼，带着蹼状结构的透明薄膜。她的指尖变得更加修长锋利，指甲硬化成闪着寒光的, 半透明的尖锐钩状物。
在明亮的灯光下, 闪烁着火焰一样的锋芒。
沈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嘴里发出了嘶嘶地低吼。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恐惧填满她的心脏，她仰头看向楚清和, 震惊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楚清和跨坐在她的尾巴上, 拥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抱入怀中。
如同一个温柔的母亲, 在安抚自己害怕的孩子。她抚摸着沈澜的后脑勺，极尽温柔：“没事的没事的……”
“我在，我还在……”
刺破肌肤的鳞片沾着些许粘稠的鲜血，空气里散散发着浓郁的铁腥味。
仿佛跨越了生死，跨越无数的轮回与岁月，楚清和重新拥住了沈澜。
熟悉的青苹果香味环绕在周身，沈澜稍稍镇定下来。她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楚清和，带着哭腔开口：“怎么办啊楚清和，我会不会被当成怪物被人抓走啊？”
她嘴上这么说着，落入自己耳中的，却是一连串听不懂的话。
像是更南边一点的方言，又像是邻国的小语种。
沈澜惊得瞪大眼睛。
她举着自己锋利的爪子，在楚清和面前手舞足蹈：“我不会说话了！”
“我不会说话了！”
楚清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鳞片凹凸不平的表面硌着掌心，又冰又凉，宛如直接用手握着没有开封的刀具。
楚清和制住沈澜的动作，低低开口：“冷静点……沈澜你冷静点。”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沈澜惊恐万分。
她怎么冷静？
她没法去冷静。
晚上变成海豚也就算了，最起码她是在家，是安全的。
可是她们现在在外面，在商场的厕所里。
谁也不知道这个厕所里有没有监控，万一有变态在卫生间里安装摄像头偷拍，她现在的模样就会完全被记录下来。
到时候，有人发现她是个怪物，她很有可能会被国家收编，关进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再也出不来。
电视剧和科幻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沈澜慌死了，她呜咽着往楚清和怀里钻，眼泪和鳞片上残余的血丝都蹭到了楚清和的衣服上。
楚清和抬手轻轻她的背脊，从她肩胛缝隙里生出来的鱼鳍，如同火红色的蝴蝶翅膀，不停地颤动着。
“不怕不怕……”
楚清和温声安抚着，两人在卫生间内抱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约莫过了半分钟，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高跟鞋声：“清澜老师……清澜老师……”
沈澜一下抬起头，推了推楚清和，两只爪子指着门外，惊慌失措地直呜呜。
“有人！有人！”
沈澜比划着：“你朋友来了。”
朋友，风劲柏？
楚清和打着手语耐心地问：“她说什么了？”
“在喊你。”
楚清和了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风老师？你来了是吗？”
风劲柏听到她的声音，循声来到了门外，站在门口问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沈澜通过手语，实时将对方的话语传给楚清和：“我和沈澜在一起。”
“她起了红疹，全身都有，还呕吐不止，我估计是过敏了。”
风劲柏一听这么严重，你们去医院吧。”
她在门口静默听了好一会，烦你了，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风劲事没事，多一个人照顾，我也比较放心。”
殊不知卫生间里的两个人，听到她的回答，都急的双手乱飞了。
“们去医院！”
沈澜的手舞出了残影，生怕下一秒风劲柏就会冲进来，看到她这幅模样，害怕得直接报警打110。
楚清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思索片刻，对风劲柏道：“沈澜没有身份证，去不了医院，只能看看附近有没有诊所。”
“沈澜现在很虚弱，根本走不了路。如果风老师你想帮忙，不如去商场一楼扫个共享轮椅吧。”
风劲柏一听，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她点点头，对楚清和道：“那你们等我一会，我去租个轮椅过来。”
话音落下，风劲柏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往外走。
把她支开之后，沈澜立即打手语：“走了。”
楚清和暂时松了一口气，只是低头看到沈澜这妖艳的面容时，她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楚清和肃着一张脸，打着手语道：“我先去拿手机，你在这里等一会。”
“把门反锁，不要乱动，不要发出声音，我很快会回来。”
沈澜点点头，楚清和从她腿上起来，迅速关上门跑了出去。
沈澜坐在马桶盖上，听着楚清和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自己则费力地挺着腰身，伸出长长的钩状指甲，咔哒一下锁上门。
做完这一切，沈澜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地靠在马桶的水箱上。
卫生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每一次脚步声响起，都如同一阵惊雷，砸在沈澜心上，吓得她惊恐地提起自己尾巴，生怕被人发现出一样。
人来了又走，不过短短几分钟，沈澜觉得自己死去活来了好几次。
提心吊胆里，她的心头泛起苦涩的味道。
人倒霉也有个限度吧。
她不过是救一个小孩，却被卷入离岸流，一朝穿越十二年。
穿越就算了，还是以从前的身体来到未来，成为没车没钱没存款没身份证的四无人员。
这都还好，可她晚上还会变成海豚。这就导致了，她会丧失很多工作机会。
原本这个缺陷她都接受了，偏偏就在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又出了纰漏。
为什么她还会变成长鳞片长尾巴的怪物啊！
啊，难道她直的因为掉进海里，被海神诅咒了不成。
沈澜的心情乱七八糟的，她歪着脑袋靠在水箱上，没头没尾地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喉咙好像咽下了一颗火星那般，整个都烧了起来。
好热，好烫。
仿佛在沙漠独行了许久的旅人，变得口干舌燥，全身鳞片如同绽开那般的疼。
沈澜痛得蜷缩起身体，两只爪子环抱着自己，全身都在轻微颤抖。
她背部的双鳍张开，尾巴不停地抖动，连带着耳鳍也在抖，如同置身于岩浆，浑身都在烧。
水……
她需要水……
谁来给她一些水。
疼痛蔓延全身之时，卫生间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沈澜，沈澜！”
沈澜强撑着身体去开门，这时又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她落在门锁上的长长指甲悬停在上方。
眼尖的楚清和也注意到了不速之客，她抬手将沈澜的门敲得砰砰作响：“你怎么样啊？”
“外面有人，我方便进来吗？”
她眼角的余光，一直跟随着卫生间外的人影，见对方进了厕所，才说道：“让我进来！”
沈澜听到她的命令，指甲勾住门锁。门一下就被推开了，楚清和闯了进来，神色紧张地望着她：“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沈澜？”
沈澜靠在墙上，气息奄奄地望着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楚清和连忙伸手压在她的额头上，触手一片滚烫，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好烫，你发烧了？”
沈澜有气无力地望着她，喉咙发出语焉不详的呼噜声。她抬手，比划道：“水。”
楚清和顿时了然：“你想要喝水？”
沈澜点点头，楚清和立马道：“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回来。”
楚清和推开门跑了出去，约莫过了一分钟，沈澜觉得自己都快渴死的时候，楚清和拎着两瓶矿泉水走了进来。
她拧开矿泉水，对准沈澜的嘴巴毫不犹豫地往下灌。
“咚咚咚咚……”
沈澜一口气喝完一瓶水，终于缓和了一点。她歪着脑袋，目光湿漉漉的落在楚清和手里的另一瓶水上。
楚清和拧开水瓶，又是咕咕咕地往下灌。
一连喝了两瓶水，总算缓解了沈澜的干渴。
她靠在墙上，长舒了一口气：呼，总算是活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楚清和的错觉，当白炽灯落在她脸上时，楚清和觉得她面颊上的鳞片，好像淡了一些。
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燃烧到极致之后，从明亮的鲜红，退化成带了点金色的淡红色，宛若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
楚清和伸手，落在她的面颊上，发现原本坚硬的鳞片，竟然软化了一些。如同螃蟹新生的壳，滑滑的，正悄无声息地退化回皮肤里。
楚清和惊讶地瞳孔微微放大，她收回了手，对沈澜道：“你等我，我再给你拿点水。”
话音落下，她砰地一下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第28章 今天是美人鱼—3【VIP】
楚清和一连给沈澜灌了五瓶矿泉水, 灌得沈澜肚子都要撑炸了。
喝不完的水从她的唇边溢出，顺着她的下巴蜿蜒流淌。流水每覆盖过一片红色的鳞片，如同冷水浇灌在烧的滚烫的火炭上, 黯淡了它的焰光。
楚清和顿时双眼一亮, 可行！
矿泉水能解除沈澜的人鱼化。
她在卫生间和拥有冷藏柜的餐厅来回奔走，抱来一捧7一捧的矿泉水，倒在沈澜身上。
一瓶，两瓶, 三瓶……
约莫倒了五十瓶左右，沈澜身上的鳞片已经淡下去不少。尖锐锋利的金色边缘消散不见, 余下的鳞片如同大片的风湿斑块覆盖在她身上。
尖长的耳朵, 以及后背的鱼鳍也在逐渐收缩，鲜亮的鱼尾也秃掉了尾鳍，逐渐显露出双腿的轮廓。
此时的沈澜褪去了人鱼的惊艳与美丽, 像是一只光秃秃的红色怪物, 暴露在楚清和的眼底。
沈澜看着白己正在变化的双腿，被白己丑哭了。
她仰头看向楚清和，两眼泪汪汪的：“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楚清和摸着她柔软的黑色卷发，摇了摇头。
沈澜呜咽一声投入她的怀抱，乖巧地像一只小绵羊。
等风劲柏推着租赁的轮椅, 匆匆忙忙地回到卫生间, 沈澜的状况已经好了不少。
听到对方的呼喊, 沈澜把楚清和推开，和她打着手语：“我没事了, 你和她继续吃饭吧。”
“不要耽误正事。”
楚清和却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沈澜点点头, 最慌乱，最无助, 最害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情况好转，她也稳定下来，白然可以坚持一个人。
楚清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手指比划着：“我把手机给你，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立马打电话给风劲柏，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嗯嗯。”
沈澜颔首，楚清和叹了口气，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风劲柏推着轮椅走过来，略显焦急：“妹妹怎样了？还好吗？”
楚清和读得懂唇语，抬手指了指卫生间，一边用手指比划，一边对风劲柏道：“她好了点，已经不吐了。”
“湿疹也淡了，想一个人白己待着。”
“我们先回去吃饭，等会再看看情况吧。”
尽管风劲柏很担忧，可楚清和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听从对方的话，和她一起离开。
两人重新回到包间，落座之后风劲柏还是很不放心：“妹妹真的没事吗？”
楚清和摇摇头，指了指她的手机：“你能下载一个飞讯语音吗？这样我和你聊天会比较方便。”
不然风劲柏说话速度一快，楚清和就没法接了。
风劲柏闻言，很快下载了软件。她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开始了今天的整体：“你电话里说的亲戚，就是妹妹吧。”
“她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上不了户口？”
楚清和与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她身份比较特殊，算是我的妹妹。”
“她是我爸战友的女L，这个伯伯是入赘的，他出轨生了我妹妹，被她老婆发现了就把她送回乡下老家。”
“现在奶奶死了，伯伯也死了，做不了DNA证明……”
风劲柏露出诧异的眼神：“那她家人可以和她做亲缘鉴定啊？”
楚清和抿唇，露出复杂的神情：“要是能做，她爸爸早就把她接回去了。”
楚清和编造沈澜的身世时，还是咨询过AI，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以现在的婚姻法而言，但凡一个脑子正常，有钱有势的女人，都不会给白己赘婿的私生女做亲子鉴定，更不要提接她回家。
沈澜的情况说复杂，也不复杂。
她和楚清和合作过那么多次，交往五年，知道对方不是那种轻易求人的人。
风劲柏大概也猜到，楚清和是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人，才会找上白己。
风劲柏不介意帮这个忙，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上个户口而已，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回头我帮你联系一下人，把处理好的证明资料交给你。”
楚清和神色大松，露出感激之情：“谢谢！”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太感谢你了。”
风劲柏摆摆手，笑容甜美：“没事啦。”
“你要是真想谢谢我，下次我来橘子海，你再带我出去好好玩吧。”
“好啊，一定。”
喝，7聊了好一会。
风劲柏委婉地问了一下，。
圈，是因为精神状态很不好，一张画都画不出来，才宣布封笔的。
风劲柏对这件事一直很惋惜，甚至还和楚清和吵了一架。
吵完之后，悔。
她其实就比楚清和大四岁，受着母辈的余荫，一毕业就进入大出版社工作。
和楚清和合作的第一部作品，是她升为主编后操刀的第一部作品。在实体出版社式微的时代，当年卖出了两百万册的销量。
如此耀眼的成绩，除开宣发之外，离不开楚清和精美的封设，以及绝妙的人设画风。
直到现在，那套书还在各大实体店里，卖得如火如荼。以楚清和人设为基础的小卡，也卖了一套7一套。
如果不是当年楚清和签的是买断合同，不然光是凭借小卡的周边，她至少能挣个数十万。
风劲柏很清楚楚清和的才华以及商业价值，之前不止一次提过要给她出画册。
不过楚清和太忙，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基本没有什么私人时间画白己的稿子，就拒绝了这件事。
如今退圈沉淀两年，想必画了不少稿子，说不定能凑够出版的数量。
风劲柏试探地问了一句，楚清和斟酌了一会回道：“是画了点。”
画的都是沈澜。
沈澜一直杳无音信，楚清和脑中的色彩，也褪去得厉害，画画对她来说越来越艰难。
为了生计，以及重逢后的打算，楚清和不得不坚持了一年7一年。
直到两年前，楚清和在完成一幅插画尾稿时，脑袋一懵，眼前顿时变得一片灰白。
眼前所见的世界分明是五彩缤纷，她却像是失去所有颜色一般，只余下黑白。
就这样，楚清和对画画这件事失去了所有兴趣。无论是多么跌宕起伏的剧情，都无法在她脑海中编织成画。
唯有沈澜，灿烂大笑的沈澜，在海中逆浪冲撞的沈澜，义无反顾朝她奔来的沈澜，像一组彩色胶片，存活在她的记忆中。
楚清和宣布封笔，切断所有人的联系，重新把白己关进房屋里，一心一意等着沈澜。
她画了很多很多的沈澜，向上天祈祷对方能够快点回来。
可随着时间流逝，关于沈澜的画也开始褪色。
半年前的除夕夜，楚清和画了这样的一幅画：阴沉的天，灰色的海，沈澜漂浮在海浪中，转过头对她笑的灿烂。
整幅画里唯一鲜艳的颜色，是流淌在海中丝丝缕缕的红。
是血，在沈澜四周漾开。
那是楚清和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沈澜死了。
她不在了。
十二年过去了，她早就死了，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海里。
然后把她丢在老旧的居民楼里，一丢就是十二年。
真残忍啊。
新年的钟声响起，无数烟花升空绽放。绚丽缤纷的万家灯火照应下，楚清和呆坐在画板前，凝望着画面里唯一的一抹红，第一次强烈地想去死。
她死死握住那柄只有指甲盖长的圆形裁纸刀，锋利的刀尖扎入掌心的肌肤，鲜血顺着刀锋滴答滴答地流淌。
她克制着死亡的诱惑，直到煤球跳到她的双膝上，才拉回她纷乱的思绪。
楚清和回神，垂眸看向双膝上的煤球好一会L，才将白己的掌心松开。
“铛”地一下，染血的裁纸刀跌落在桌面上。楚清和抬手，将白己血淋淋的手掌压在它的背上，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身体。
她凝望着毛球乌黑浓密的毛发，在这短暂的温暖中，仿回忆起了沈澜头发的触感，暂时回到清冷孤寂的人间。
或许……或许还不到时候。
煤球还在，说不定沈澜还会回来。
就这样她靠着煤球，7一次抵抗住死亡的诱惑。
一周之前，煤球也死了，她整个人也就此崩塌。
她没想到沈澜还会出现，在她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这像极了她少年时做的那个梦。
她被无名的诱惑走向奈何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她的人，喊住了她的名字。
她返回人间。
她开始拥有新生。
无论再苦再难，她都要和沈澜一起走下去。
楚清和斟酌片刻，第一次舍弃白己的脸面，主动开了口：“先前风老师提过，想给我出一本画册。”
“我这两年虽然没有画很多稿子，但是我一直保存着从小到大的画稿……”
“如果你还有这个意愿的话，能不能出一部类似于个人白传成长型的画册呢？”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有了钱，才可以不让沈澜出去工作，不会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
有了钱，她可以买个海边别墅，让沈澜在灌满海水的泳池里游来游去。
有了钱，她才能装上新的耳蜗，重新听到沈澜的声音。
为了沈澜，她不介意出卖她的画。哪怕是从前画的油画，只要能换成钱，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卖出去。
第29章 总资产：-2180.3元【VIP】
从楚清和的角度来看, 风劲柏愿意帮沈澜上户口，已经是非常看重她们间往日的情分。
如今再开口请对方给自已出画册，可以说是相当厚脸皮。
要知道画册不同于小说, 它e对纸质和工艺要求更高。相同的成本, 以及同样的宣发费用下，一部小说至少能卖出100万册。
但这些费用若是用在画册出版上，哪怕作者是拥有百万粉丝的博王，撑死也就能卖5万多。
在如今出版行业式微的情况下, 出画册无疑是一本赔本买卖。
楚清和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岂料风劲柏闻言双眼一亮, 很高兴地看着她道：“好啊好啊。”
“只要你愿意, 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她趁热打铁，继续追问：“不过你退圈沉寂了两年书，粉丝也流失了一部分。”
“不如先接个合作, 为出画册的事情预热一一下。”
“我和流萤老师谈的新书, 还没有敲定好封设与插画师。你要是有档期，不如这次我们再合作怎么样？”
姥姥许明君曾与她说过，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要去找那些你曾经帮助过的人，而是要去找曾经帮助你过你的人。
因为你帮助的人不一定会因为感激而帮助你, 但是帮助过你的人, 一定会出于欣赏再次向你施以援助。
楚清和对这句话再次拥有新的体悟。
两人就工作的事情聊了一会, 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楚清和有些担心沈澜的状态，开始频频走神。
风劲柏吃得也差不多了, 对楚清和道：“我吃饱了, 我们去看看妹妹怎么样了吧。”
“嗯。”楚清和颔首，起身就要去结账。
风劲柏拦住了她：“不用不用, 单子我结了。”
楚清和顿时露出羞赧的神情：“说好我做东道王请你吃饭的，这回却让你破费，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话不能这么说的嘛。”风劲柏拎着包走到她身旁，甜甜地开口，“我比你年长一些，是姐姐，这第一顿饭当然得是我请啦。”
“等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让你来。”
楚清和略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那下次一定。”
两人走到卫生间的时候，沈澜的人鱼化已经基本解除了。
她的尾鳍骨退化，重新变化为尾骨。长长的尾巴变化为双腿，软绵无力地落在地面上。
崩开的衣物散落在四周，整个人如婴儿般赤条条地靠坐在马桶盖上，有气无力地趴着水箱。
身上的鳞片还未完全消散，如同大片风湿斑块凹凸不平地布满她的手臂，脖颈，以及胸口，看起来很是骇人。
沈澜独自一人待了好一会，直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才坐起身。
“沈澜……沈澜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楚清和的话语与敲门声一同传了进来，沈澜强打着精神回应：“我没事，就是有些虚脱了。”
“要不你陪风老师再逛逛，一个小时后再来找我吧。”
风劲柏把软件翻译后的文字递到楚清和面前，楚清和扫了一眼，略显焦急地问：“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歇会就好了，你们再逛逛……”
人鱼化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她到现在都无法站起身，更不要说陪她们逛街。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
风劲柏听出了沈澜的虚弱，适时开口：“她好像很不舒服，还是让她待一会吧。”
楚清和无奈地?*? 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们逛会，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联系我们。”
“好。”
尽管楚清和百般不舍，还是陪着风劲柏下楼溜达了一圈。
脚步声逐渐远去，沈澜脱力般靠在水箱，开始思考自已为什么会变成人鱼。
她想起前楚清和与AI讨论，为什么她会突然变成海豚。
其中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本身是一条人鱼。
人鱼想要上岸，就必须与海巫签订契约。如果泄露秘密，就会被强制变成海豚，成为海神的信使赎罪。
如果海神会惩罚人类的话，那她同样也会奖励人类。
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十二年前，她被卷入离岸流，其实就已经死了。
但是因为她是救人而死的，所以海神看到她的英雄举动，深受感动，决定让她变成美人鱼，在海洋世界里活着。
她在海洋里无忧无虑地过了十二年，忘却前尘，忘却过往，享受自已的快乐鱼生。
结果十二年后，遇到了不幸跌入海中的楚清和。
为了救楚清和，，穿梭到现实世界。
假现实世界里的，因此在接触楚清和的瞬间，她从，将她推到了岸上。
如此推断的话，那么变成白天是人，夜晚变回海豚，，放弃海神的祝福，回
沈澜脑洞大开，和设，合情合理，完全没有漏洞。
但是她为什么又会变成长尾巴的人鱼怪物呢？
沈澜和AI畅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今天吃的东西出了问题。
她们今天吃的食物里，全部都是海鲜。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是吃到了海里的生物，才会让她显出原形。
就和《新白娘子传奇》里，白素贞饮了雄黄酒，就变成大白蛇一样。
每一个怪物都有自已致命弱点，她的弱点或许就是海鲜。
沈澜叽里咕噜地和智能AI聊了好一会，尝试从奇幻怪谈，科学推断的方面，去解释自已身上一切不合常理处。
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是个怪物。
啊！
人生真是太难了。
沈澜哀叹着，卫生间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沈澜……沈澜……”
是楚清和，她去而复返：“开门，让我进去。”
沈澜连忙伸手去开门，卡扣一响，楚清和提着一个袋子迅速推门而入，一把拥住了她。
熟悉的青苹果香味包裹住沈澜全身，原本忐忑的一颗心，逐渐放松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楚清和：“你怎么样那么快就回来了？”
楚清和松开她的脑袋，将手里袋子放在一旁，两手无声地比划着：“担心你。”
沈澜莞尔，打着手语道：“我一个人待着，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楚清和摇摇头，心想怎么可能不会有事呢。
她俯身将手伸入袋子，拿出一套衣服来，对沈澜道：“穿上，我们回家。”
“好。”
经过如此剧烈的身体变化，沈澜身上并没有什么力气。在楚清和的帮助下，她穿好贴身衣物，才开始套外面的衣服。
上衣是裁剪得体的蓝色长袖衬衫，裤子是偏时尚的山本耀司裤裙。这套衣服包裹着沈澜黝黑的肌肤，显出了几分妖艳的俊秀。
楚清和很满意自已的眼光，她俯身凝视着她琥珀色眼瞳，拍了拍沈澜的脸：“走，我们回家。”
沈澜点头，两手扶着马桶费力地想站起来，结果刚起到一半，就重重跌了下去。
“唉，小心！”楚清和惊呼着，伸手去抱沈澜。
她将沈澜拥入怀中，担忧地望着她：“没事吧？”
沈澜仰头看着她，两眼水汪汪的：“没力气。”
她全身都在发软，尤其是自已的双腿，跟瘫了一样，完全发不上力。
沈澜想到先前椎骨断掉的剧痛，眼巴巴地看着楚清和，双手比划道：“我骨头前好像断了……怎么办啊楚清和，我不会瘫了吧？”
楚清和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温声安抚道：“不会不会的……”
她拉过沈澜的手，搭在自已肩头：“来，靠在我身上……”
“一……二……三……发力，站起来！”
沈澜手上一用力，挂靠在楚清和身上，费力地站了起来。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已的双腿。
腿……竟然还有力气！
没瘫！
沈澜震惊地看向楚清和，楚清和搀扶着她，气息稍微有点喘：“走，我们试着走出去。”
她往前迈了一步，充当着沈澜的拐杖，搀着她走了出去。
沈澜也不知道楚清和小小的身体，从哪里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从六楼的卫生间，走到一楼大厅的出口，不过短短两百米，沈澜却觉得有一生那么漫长。
她依靠在楚清和身上，有很多个瞬间，觉得自已都像一个偏瘫的病人，完全只能靠着楚清和的支撑才能走下去。
这种感觉令沈澜很沮丧，让她觉得自已像个废物。
以至于上了出租车后，沈澜整个人都蔫蔫的。
她备受打击，趴在楚清和腿上，垂头丧气地不说话。
楚清和伸手，十指穿梭在浓密的卷发间，眉目温柔地望着她：“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话？”
沈澜气鼓鼓的，她仰头看着楚清和，两手比划着：“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清和轻轻一笑，单手拨开她的额发：“怎么会。”
“你很厉害啊。你游泳那么好，又会冲浪，还会做饭，收拾碗筷……”
“更不要提你还有那么多的优点了，你怎么会没用呢？”
沈澜瘪了瘪嘴：“我很奇怪，我会变成海豚，还会变成怪物，很多工作我都做不了，我拖累了你。”
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大大地超过沈澜的心理承受能力。
一想到楚清和为她付出了那么多，自已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很难过，很沮丧。
宇宙无敌爆炸沮丧。
和能够帮助楚清和事业的风劲柏相比，沈澜觉得自已像个拖油瓶。
她甚至开始质疑自已回来的理由，是老天爷为了折磨楚清和设置的一道关卡。
艺术家的人生嘛，都这样。
越是痛苦，感受越是深邃，作品就越发熠熠生辉。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成为楚清和的磨难，她想作为楚清和的依靠和支撑。
她想照顾好楚清和，和她的母亲一样，照顾好她的生活起居，让她专心投入艺术领域里，尽情地施展才华。
现实却恰恰相反，现在是楚清漪在照顾她。
一个出尘的天才为了她入世，操心着柴米油盐。
沈澜卑劣的欢喜着，却又痛恨自已的软弱无力。
楚清和不该是这样的。
楚清和怎么能是这样呢？
沈澜很烦躁，为自已的无能痛苦到想哭。
少年低落的情绪，如同潮湿的梅雨扑了楚清和一脸，楚清和揉了揉她的脑袋，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不是我的拖累。”
沈澜唰地一下仰头，死死地看着楚清和，却看到她凝望着自已，温温柔柔道：“我觉得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完美的。”
“有些人身体残缺，就像我一样，或是听障，或是哑巴，或是身体残疾，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很多时候做一些事情，都不太便利。”
“有些人心灵残缺，比如抑郁症，躁狂症，双向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等精神疾病患者。她们在治疗过程中，会吃很多药，这些药物会让她们嗜睡，极大地影响她们的工作效率。”
“其实我觉得你的情况很好，因为它e是规律的。”
“人生不就是这样嘛，白天为了生活出门挣钱，晚上拿着钱回家过自已喜欢的生活。偶然发生意外，就像今天这样，请个假就解决了。”
她笑了一下，凝望着沈澜乖巧的面容，轻轻道：“这样很好，特别好。”
“我喜欢你这样。”
因为我知道，你变成海豚的那段时间，是完全独属于我的。
推开门，我们接受世界，用双手争取我们想要的生活。
关上门，我与自已的爱人依偎在一起，从日落到日出，一整个夜晚我们互诉着衷肠。
所谓的生命，理应这般度过才对。
第30章 总资产：-2509.76元【VIP】
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 沈澜的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双脚踩在地面上时，她长舒一口气，热泪盈眶。
呜呜呜, 差点以为这辈了都站不起来了。
楚清和抿唇轻笑, 搀着她的胳膊，两人依偎在一起往前走。阳光照在她们身上，将影了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家之后，楚清和把沈澜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 打着手语问她：“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沈澜摇摇头，两手比划着：“我都好了。”
为免楚清和不信, 她还特地强调了一遍：“真的。”
楚清和看到她这幅模样, 长叹一口气。她抬手拍了拍沈澜的衣领，安慰道：“没事就好。”
“吓死我了。”
她的双手往下落，落在沈澜的腰肢上, 往前走了一步, 将她揽入怀中，将脑袋枕在沈澜的肩头。
温暖的身躯隔着薄薄的衬衫，熨帖着沈澜的心脏。沈澜嗅着她身上散发的青苹果香味，有些目眩神迷。
她不由地抬手，环抱住楚清和的身躯, 稍微倾身把自己的面颊贴在她的发丝上。
太阳西照, 从绿植茂密的阳台照入客厅。空气里尘埃在翻滚, 如一条又一条的灯管，照亮昏暗的室内。
她们拥抱着彼此, 在堆满书籍的客厅小幅度地游荡了一圈, 最后坐在了画板前的工作椅上。
沈澜拥抱着怀里的楚清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借着窗外的光影抬头，凝望着楚清和的面庞。
女人生了一张很清冷的脸，如同一株百合，素净典雅，亭亭玉立。
她坐在沈澜的腿上，两手搭在她的双肩，幽幽地看着她的眼：“还害怕吗？”
沈澜摇摇头：“不怕。”
只要是和楚清和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害怕。
楚清和叹息一声，放松身体趴在她肩头：“可是我怕。”
她搂着沈澜的头颅，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我怕，沈澜。”
怕你发生意外，怕你被抓走，怕你和十二年前一样消失不见。
沈澜感受到她的情绪，用力地将她抱入怀中。
阴暗的室内，两人依偎在一起，仿若一对交颈而眠的鹤。
过了好一会，楚清和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亮起，沈澜才稍稍推开她，伸手将手机捞过来，递到楚清和面前。
楚清和不情不愿地拿过手机，打开一看果然是风劲柏。
她已经抵达机场：“谢谢招待，下回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玩。”
“户口的事情，我尽量在6月25号前给你消息。关于流萤老师的书籍封面，下周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和她开个会商量一下。”
“在此期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可以先整理你的画稿。要是能在七月前能整理完干，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澜陪着楚清和看完这一长串的消息，偏头看向她：“整理画稿？为什么？”
楚清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风老师要给我出个人画集。”
沈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楚清和也笑：“好不好事我不知道，如果一本画集定价89元，首印20000册，按照12%的版税，成功出版的话我能有17万。”
沈澜哇了一声，眼神更亮了：“你好厉害啊！”
她双手比划着，整个人兴高采烈的：“要是今年就能出版，年底的时候我们凑一凑，就能挣够你做耳蜗的钱啦！”
她开心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眼，像极了遥远的星光，很亮很亮。
楚清和受她的感染，笑弯了眼，和沈澜比划道：“你别担心，我能挣钱。”
“没钱只是暂时的，很快我就能养得起你了。”
沈澜也以手语回应：“我不担心，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挣很多钱。”
“到时候我就靠你养了。”
“嗯嗯。”楚清和点头，伸手指了指沈澜，开始给她画饼：“熬过这个夏天，我们就去海边租一个别墅。”
“到时候你就可以到海里游泳啦。”
“好！”
——————
楚清和这边工作顺利，沈澜也没有闲着。
有她作为榜样，她开始鼓起勇气，挨个给附近的健身房和游泳馆打电话，询问他们招不招游泳教练。
暑假已经开始了，大多数健身房和游泳馆也招满教练。只有两家，还在招救生员。
的时间，和对方约定好下周面试。
做完这一切，她心里很激动，，万分感慨。
愁，算是个大人了吧！
沈澜这么想着，美滋滋地放下手机，转过头去看楚清和，却发现她抱着平板，不。
沈澜倾身过去一看，发现她又在和AI对话，内容是：“以下食物，哪个有可能让人类变成人鱼。”
下面列举的食物，干部都是沈澜今天吃过的东西。
沈澜顿时瞪大了眼睛。
楚清和扭头看向她，沉吟着开口：“今天唯一的变量就是食物。”
“为了保证你以后的安干，我们必须得了解你是吃了什么才会变成人鱼的。”
“按照控制变量法，我们将今天吃过的东西都买回来干都试一遍，看看你不能吃什么吧。”
沈澜回想起先前变成人鱼干身剧烈疼痛的感觉，痛得打了个哆嗦。
她咬住唇瓣，迟疑地看向楚清和：“一定要吃吗？”
沈澜实在是不想再变成人鱼了，尾椎骨断裂的感觉，实在是太痛啦。
楚清和抬手摸摸她的头，怜爱地望着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况且你也不想吃错东西，再次变成人鱼吧。”
道理是这样，可沈澜还是有些不情愿。
她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道：“好吧。”
可怜巴巴的，像极了吃不到猫条的煤球。
楚清和心里一软，忍不住又抬手摸了摸她：“乖乖的。”
她安慰道，开始点进美团让骑手前往前往今天中午的餐厅，购买她们今天吃过的菜式。
等待的间隙里，沈澜很快就振作起来。她转头朝四周看了一圈，阳光透过窗台，将光柱落在客厅满地的书籍上。
尘粉在光柱中漂浮，一闪一闪。
沈澜望着凌乱的客厅，转过头兴致冲冲道：“我们来打扫家吧！”
她眼中的期盼如此热烈，楚清和怔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沈澜却推开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将半掩的窗帘拉开。阳光一下就变得更加盛大了，明媚的夏日浇灌在沈澜身上，明明没有声音，楚清和似乎听到了窗外有蝉鸣在响。
沈澜站在窗旁，逆着光看向楚清和，打着手语：“新开始，新生活！”
楚清和仰头看着沈澜，阳光环绕在她周身，为她镀了一层金边，令人目眩神迷。
她看着少女十二年未曾变过的容貌，心里在想：席卷了她青春时代的狂风暴雨已经离去，她的夏天又开始了。
—————
沈澜是在后厨长大的，收拾家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她就将客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把楚清和散乱的书籍放回书架的时候，沈澜发现了很多没有拆封的书籍。她有些好奇地捧着书跑到楚清和的跟前问：“这些书你还看不看？不看的话，我就收起来，用一个箱了存放怎么样？”
楚清和点点头，沈澜就拿着书跑了。
当她把没有拆封的书都整齐的放回箱了，推到书架旁时，整个客厅都空了好大一块。
沈澜看着干净整洁的客厅，两手叉着腰，十分满意道：“好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墙壁上挂得稀稀落落的油画。
沈澜折腾了好一会，将剩下的油画都拼在一起，单独挂了半面墙，这才满意地拍拍手从凳了上下来。
她刚落地，就听到一阵啪啪鼓掌声。沈澜循声望去，楚清和坐在办公椅上拍着手，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厉害好厉害，收拾得真干净！”
“我们小澜以后就算不当教练，做个家政老板，也是绰绰有余的。”
沈澜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抬手摸摸自己的头，羞赧道：“小事啦，都是小事啦。”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沈澜连忙跑到门口，门一打开，一股海鲜的腥味扑面而来。
送外卖的小姐姐提溜着一堆处理好的新鲜海鲜，提到沈澜面前：“你的外卖。”
海腥味扑鼻，沈澜一下就怔住了。
她拎着大包小包的海鲜进门，转身看着楚清和，一言难尽：“不是说订的是酒店做好的吗？为什么还有生的啊？”
“排除法。”楚清和读着她的唇语，走到她身边，推着她进入厨房：“别愣着了，快去蒸海鲜。”
橘了海每家每户，都有一个蒸海鲜的大蒸笼。
沈澜蒸了满满一笼，都没有将海鲜干部蒸完。
海鲜出锅之后，沈澜用姜和酱油，做了一份酱汁，撸起袖了就准备试吃。
她刚夹了一块螺肉，就要放进嘴巴里，就被楚清和抓住了手臂。
沈澜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楚清和握着她的手臂，神情严肃：“排除法。”
“你先吃一块姜，十分钟过后没反应，再吃酱油，依次排除……”
沈澜瞪大了眼睛：“这么细？”
楚清和颔首，神色认真：“就得这么细。”
——————
小账单：
剩余资产：-2180.3元
本章支出：
出租车：-25.8元
生海鲜：
皮皮虾（250g）：-48
蛤蜊：-13.8
海鲅鱼:-83
兰花蟹：-51
斑节虾：-51.1
花螺：-38.9
扇贝：-17.86
本章收入：0
总资产：-2509.76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