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时候参加考试是这样,第一次出海捕鱼也是这样,而腹部痉挛最典型的症状就是,拉肚子。
为此在婚讯发布会前,跑了好几趟卫生间。
万幸最后有惊无险度过。
简单收拾下行李箱,将带来的衣服挂进衣柜,就去洗澡,洗着洗着,一声“咕~”冲破水流精准传进耳中。
纪攸宁低头看眼平坦的小腹,揉了两把没有理会。
洗完澡后,快速吹干头发重重倒在床上的巨型布朗熊身上,闭眼养了养神,又翻过身把脸埋进熊肚子上。
紧接着又是一声悠长的“咕——”。
这回没法儿再忽视,晚上就只吃了一碗饭,巴掌大的小碗,两筷子就没了。
“好饿。”
好想吃姥姥煮的饭,每次都会拿海碗给他压得实实的,生怕他不够吃。
不像这里,他在林家稍微多吃点,刘妈都会跟其他人说他胃口好大。
可是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儿。
纪攸宁在熊身上来回翻滚,吞了吞唾沫,逼迫自己赶紧睡,睡着就不饿了。
这里不比林家,更不比家里,他得管好这张嘴。
就快要说服自己,手机这时一声震动。
【鹤青哥】:直播我看了,现在到沈家了吧,感觉怎么样,还好么?
【鹤青哥】:(图片)
【鹤青哥】:老张叔家的儿子也是今天结婚。
纪攸宁爬起身,点开那张图片放大。
村里但凡有喜事,都会大摆流水席至少三天。他盯着满桌子卤鸭、烤鸡、猪耳朵……肚子响的更厉害了。
别人结婚能吃这么多好吃的,怎么到他这儿,还要饿肚子?
就算没有卤鸭猪耳朵,红烧牛肉面总得来一桶吧,不不不,至少三桶。
不行了,越想越饿。
本就转不快的脑子,这下直接罢工。
纪攸宁将姥姥叮嘱的话完全抛到脑后,开门出去寻吃的,他也不要大鱼大肉,泡面也无所谓,哪怕是颗苹果也好,只要能让他啃一啃咬一咬,充充饥……
可当他将整个二楼逛了一圈,又找遍一楼,别说苹果,甚至连厨房都没有!
这么大的房子,怎么能没有厨房?
沈砚舟平时吃什么?总不能光喝水吧。
纪攸宁无力瘫倒沙发上,想到未来一年可能都得面临这种情况,忍不住想哭。
怪不得林哥死活不想嫁,他也不想嫁了!
“宁宁?”
委屈地正有些收不住,背后传来一声轻唤。
糟糕,吵到沈砚舟了。
他赶紧擦擦眼,回头讨好地笑笑,眸底明显还泛着一层未擦干的水光。
就那样小心谨慎望过来,害怕又戒备。
和跟他回来时,在车上的反应相差无几,车上还只是有些低落,现在怕是一想到以后都不能再随便回去,更难过了。
沈砚舟在心里叹了一声,哒哒点着盲杖走上前去,“以后想回家,我就陪你回去。”
“可是我家太远了……”
提到这个,纪攸宁更伤心了。
他本来打算看看妈妈年前就回去的,年前回去,这会儿都能吃上席了。
“现在有飞机高铁,几个小时就能到,很方便的。”沈砚舟抵到沙发边摸索着坐下,坦言:“我知道,突然到这么陌生的地方一定很不习惯,没关系,咱们慢慢来,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房间如果住的不舒服,也可以跟我住……”
一句尽管提,戳中纪攸宁。
激动地凑了过去,“什么都能说么!”
精致昳丽的五官眨眼在眼前放大。
太、太近了。
哭过以后的眼睛润润的,就好像刚被水洗过一样。
沈砚舟忽然有些庆幸出来时戴上了盲镜,否则定一眼就能发现他现在脸上的异样。
好家伙,原来是搁这儿等他露馅。
他不会上当的,绝对不会!
强行将目光从那张脸上挪开,呼吸顺畅后点头。
“那我现在就想要……”
要什么?
回家?
不可能的。
这会儿送回去,不用等到明天,关于他们夫夫感情破裂的新闻就会传得满天飞。
他至少今晚,得在这里。
又或者……要他那个竹马男朋友!
沈砚舟暗暗咬牙,那个男人就那么好?值得他这种时候都不忘惦念着。
“不……”
“我想吃点东西。”
沈砚舟:?
“也不用另外准备,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的。”纪攸宁说着说着低下头,脸颊悄然浮现一抹红晕。
不知情的,还以为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原来只是饿了。
沈砚舟一瞬把心放回肚子,拿起沙发旁的座机电话拨了个简号,叫人送饭菜过来。
餐送的倒是快,不到五分钟,纪攸宁就成功吃上了。
一口热乎的小米粥一口蟹黄包,胃里暖暖的,整个人都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我这里没有厨房,平时都是到点送餐,保姆一般也不住在这里。”沈砚舟边看着他吃,边解释。
纪攸宁喝完一碗粥又去拿另一碗,歇口气的间隙就问了:“保姆也没有,你平时一个人方便么?”
就算有盲杖,旁边有人看着,万一跌倒了还能扶他一把。
“我不习惯家里有太多人。”沈砚舟含糊一句话带过,瞧他第三碗粥都快见底了,忍不住劝:“晚上适量吃一点就好。”
伸出去抓包子的手一顿。
纪攸宁看他一眼,慢慢收回。
“没有说不让你吃!”沈砚舟赶紧又解释:“只是晚上吃太饱,对肠胃负担比较重,不易消化,七分饱就可以了。”
纪攸宁摸摸肚子,不太懂七分饱是个什么概念,只知道饿和撑。
现在介于两者之间,那应该是五分饱,还能再吃两只蟹黄包和一笼蒸饺。
沈砚舟彻底不说话了。
默默打了个内线到厨房,叫他们从明天起多备比平时三倍的量。
…………
吃到肚子微鼓,纪攸宁满足地上楼。
“沈哥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居然还只是好人!
眼看他毫不犹豫往客卧走,沈砚舟一把拽住人,柔声细语:“宁宁,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新婚夜怎么也得住一起,你说是吧。”
他可不是为了能住一起,单纯是新婚夜。
新婚第一晚就分房睡,传出去多不好。
“况且协议上……”沈砚舟想了又想,灵光一闪,“协议上只说不能陪睡,又没说不能住一起啊。”
“住一起不就是陪睡?”
“谁说的,别听人瞎说,咱们只是住一起,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怎么能叫陪睡呢。”
沈砚舟一下找到突破点,松开他柔弱地咳了两声,“你放心,我都这副样子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那么多人都知道我们结婚了,分房睡岂不是叫外人笑话,还是说宁宁嫌弃我啊?是了,我一个瞎子,又有谁会在意呢,从小爸妈就去世了……”
“我没有嫌弃!”
纪攸宁急忙摆手,却换来对方一声倍感伤怀的叹息。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没有没有。”纪攸宁人笨嘴也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抓耳挠腮急得不行。
沈砚舟不再逗他,赶紧把话题拐回正轨,“既然宁宁不嫌弃我,今晚就跟我住一起吧。”
“好。”
应得这么快?
哦!懂了。这是要他主动开这个口,好削弱对他的警惕。
美人计都这样。
沈砚舟一边想,一边又去卫生间仔仔细细刷了个牙,再用果香漱口水漱了两遍。
打开门出去。
好奇怪,眼睛花了么?怎么床上多了床被子。
纪攸宁铺好被子抬头,终于见到盲镜遮挡下的那双眼睛,眼尾凌厉上挑,不怒自威,只是远远看着就叫人莫名害怕。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甚至不敢对视。
很快,哒哒声传来。
沈砚舟拄着盲杖边走,手边往前伸:“宁宁,麻烦你来扶我一下。”
他是盲人。
只要这么想,纪攸宁又不怕了,赶紧过去带他到床边。
坐下后,沈砚舟平视前方,眼睛极少眨动,瞧着倒真像那么回事。
“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纪攸宁埋着脑袋摇了摇:“你的眼睛很好看。”
沈砚舟忍不住笑:“这么快都会骗我了?”
“好吧,有一点,就一点。”纪攸宁捏起手指给他比划,想到他看不见又放下,后边补充一句:“我不嫌弃的。”
“不嫌弃就好。”沈砚舟精准抓住他放下去的手指,摸了摸:“今天的药擦了么。”
“还没有。”
“拿过来,我帮你擦。”
床头灯光昏暗,沈砚舟低着头去给他擦药,每一根手指都被细细按摩到位,不像纪攸宁嫌麻烦,抹上药两只手随便揉一揉搓一搓就了事。
手法过于轻柔,那双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温柔许多。
纪攸宁由衷道:“你一定要治好眼睛哦。”
沈砚舟笑着应好。
等给他擦完药,准备躺下休息,这才适时发出一声轻疑:“床上怎么多了床被子?”
“是我抱来的。”纪攸宁抿了抿唇,他不习惯跟其他人挤一个被窝,“咱们一人一床吧。”
“……也好,免得你,邻家哥哥误会。”
纪攸宁:?
这跟鹤青哥有什么关系。
他绕到床另一边,钻进被子。
好在这床比客卧的要大多了,两个人两床被子也不挤。
“我关灯咯。”
…………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约莫半小时后,耳边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
睡得还真快。
沈砚舟睁开眼,黑夜里,只看到旁边一床被子,人几乎都要陷了进去,仅露出个黑乎乎的脑袋。
不觉得闷么?
他叹口气凑过去,勾下那盖住脸的被子,虚虚捧住脸颊,蹭了蹭一侧耳垂。
“宁宁~”沈砚舟小声唤。
“新婚夜就这么睡了?”
“我二叔叫你勾引的呢。”
“真不是个合格的棋子。”
“我牙都刷了。”
最后一句颇有些幽怨。
“我知道了,还想着你那个男朋友是不是?”
“别想了,我们才是合法的,他只能是过去式。”
“得找机会给我赶紧分了。”
沈砚舟嘀嘀咕咕收回手,心里边儿叹了一声又一声,闭上眼开始哄自己。
好歹能住在一起。
都住在一起了,其他的还会远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