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琴酒和伏特加突然被一个电话或者一个邮件叫过去执行任务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就算是过年也很正常。我就不应该抱怨黑衣组织真的非常狠心都不让人过个好年,再惋惜我们三个的第一次一起过年就这么结束了,还假装舍不得琴酒和伏特加走。
然后琴酒就故意当真了,让我去换衣服,跟他们一起去做任务。
琴酒肯定是有惩罚我的部分,但是我还是觉得他疯了。居然还想让我跟他们一起去执行任务,他们是想送我上西天还是想让我搞砸他们的任务啊?
我懂了,琴酒也很不爽难得的休息就这么被组织的命令打断吧?
可是,再怎么不爽,也别对我下手啊!
我坚决不肯去换衣服。
琴酒直接去我房间打开衣柜拿出了羽绒服和围巾,抓住我就往我身上套。
好消息,被琴酒“伺候”着穿衣服了。
坏消息,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啊?
琴酒把围巾在我脖子上绕来绕去,最后还打了个结。我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生怕他打的是死结让我直接交代在原地。
把人裹好了,琴酒满意地点点头:“走。”
他抓着我就要走,我直接一咕噜坐到地上,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哀嚎:“不要啊你们执行任务为什么要带我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你说舍不得我们的吗?”我猜伏特加很想要被琴酒穿衣服的福气,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里都带了酸意,“现在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了。”
“我确实舍不得你们,但是这不代表我想去做任务啊!”我依旧抱着琴酒的腿不撒手,双臂紧紧环住,还感觉不够,直接把脸也贴了上去。
之前说过,家里的暖气打得很足,足够我穿短袖短裤,所以,现在,被套了厚厚的羽绒服和紧紧的围巾的我,再加上情绪激动动作剧烈,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我感觉脸都热起来了,想都没想,我就把头上的汗往琴酒腿上蹭。
黑色的风衣下摆,深色的水渍,很明显哦。
低头看到了我的动作和我的成果,琴酒头顶冒出一个一点也不优雅的井字号,咬着牙念我的全名:“开、门、英、子。”
我抽抽鼻子:“我知道错了。”
“起来。”
在继续抗拒但是肯定抗拒不过和见好就收之间,我只花了0.3秒,就从地上爬起来。本人双手盖在脑门上擦汗,还是不死心地卖惨:“大哥,我这一身的汗,出去很容易感冒哦。”
琴酒面无表情:“那就擦干。”
“哦哦。”我老实点头,腿就开始往房间的方向走。
琴酒握住我后脖颈的围巾:“跑?”
“不是啦,我去穿条长裤子,不然光着腿出门再老寒腿!”我小脾气也上来了,回头瞪了琴酒一眼,啪嗒啪嗒就往房间里跑。
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照顾人。
哦,琴酒啊,那没事了。
樱花妹本来就抗冻,他们日本人冬天都是光腿长大的,更不用说琴酒知道的黑衣组织的女性成员更是一个比一个生猛。也就是我啦,菜菜的,冬天都是围成个球。
49.
上车之前,琴酒往我嘴里塞了个棒棒糖,冷声警告我:“不许睡觉。”
我呆愣愣地舔了舔嘴里的小圆球,是我最近很喜欢的柠檬牛奶味,我在零食柜里囤了好多。琴酒这是出门前从零食柜里拿的?
我又舔了舔,酸酸甜甜的味道,冬天的冷风都没那么冷了呢。
我用手打散鼻子中呼出的白色雾气,坐进了车里。
吃饭的时候伏特加跟我一起喝的酒,琴酒没参与,我还以为他是怕昨日重现又被我灌醉了之后占便宜,现在看来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纯粹是做好了今天还会被叫去做任务的准备。
诶,那么问题来了,琴酒怎么知道今天还要出去杀人的呢?
是琴酒会算命,还是他早就知道——
知道我们黑衣组织很坏了,阖家团圆的日子非要让人家阖家不团圆,生离死别的。
哦,不对,也可能是去地下阖家团圆。
呃,那更坏了。
我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
霓虹的色彩映在我的瞳膜上,看着看着,我就含着棒棒糖陷入了沉睡。
不怪我不听话,实在是这身体就这样,一坐车,就忍不住睡觉。
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不过叫醒我的不是感应到车停了,而是……
感觉到牙齿之间的磕碰,我茫然地睁开眼睛,第一眼聚焦的就是琴酒深邃的眉眼。
第二眼是他修长的手,正捏着我嘴唇外面的棒棒糖杆。
叫醒的方式还挺独特,幸好没有太用力,不然我的牙就完蛋了!
我含着棒棒糖,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大哥,我醒啦!第一眼就看到大哥英俊潇洒的脸,还真是我的荣幸。大哥,你知道吗?我真的……”
琴酒打断我接下来的甜言蜜语,就两个字:“下车。”
我一呆:“诶?”
琴酒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下车。”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睡觉的!你别赶我走啊,外面那么冷,今天还这么特殊,肯定不好打车,你舍得我自己走回家吗?”我小嘴巴一张就开始叭叭,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还紧张地攥住了车窗上的把手,誓死和车门共存亡。
琴酒无语地问我:“谁要赶你自己走回家了?”
“诶?”
琴酒把手伸过来,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呼吸都差点停止,却听到指节敲击玻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转头去看琴酒的手。
“看到那个人了吗啊?”
琴酒说的是不远处站在电线杆旁边抽烟的男人。
知道了我看到了,琴酒顿了顿,才继续说:“过去,套他的话。”
我的脖子如同没上润滑油的老旧机器一样咔哒咔哒地转回去,惊愕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去套话?真的假的?”
琴酒一脸平静:“对。”
“套什么话?”
“你过去和他聊天就够了,至于聊什么。”琴酒俯身过来,薄唇距离我的下巴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紧张得我又停止了呼吸。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我胆战心惊的注视下,把我的围巾解开。
因为围巾太紧和皮肤过分敏感,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脖颈上浮现出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也能看到的红痕。
琴酒的目光落在红痕上,祖母绿的眼闪过很快的浮光,又归于平静。
他一层一层把围巾重新缠在我的脖子上,只是这次松泛了不少,至少我不需要再时不时揪一下令我感到不适的围巾,哪怕是在睡梦中的时候。
“去吧。”
我下了车,走向那个男人。
只是背对着琴酒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摸了一下颈侧的围巾。
层层叠叠的围巾下有一个摸上去才能感觉到的小小的突起,如同一粒纽扣。
尽管琴酒没说,尽管我没问,但是我还是本能地知道。
那是窃听器。
50.
“做得很好。”
回来的时候,琴酒已经坐回了驾驶座,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我,帽檐下被刘海挡住的长眸难得流露出赞赏的光。
他在称赞我干得好。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只是跟个莫名其妙的人一样过去跟那个男人攀谈,知道了他和家里人吵架,但是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吵架。
听起来像是家里人做了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事?
哦,我还知道了他家里有几口人,现在有几个人在家,还有跟他吵架的人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国。
想到这里,我一顿。
“他们,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组织的事情吗?”一直以来都十分抗拒了解黑衣组织的任务,就算是琴酒把任务文件摆在我面前我也能让眼睛不对焦看不清楚一个字的我垂着头问,“他们都会死吗?”
“看在那家伙交代得不错的情况下,他会活着。”琴酒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不过前提是他不会有机会跟其他人透露任何事。”
我闭了闭眼:“所以,为什么会是我呢?”
“你做得很好。”琴酒又说了一遍,他这次转过身,让我抬起头,“你难道没发现?”
“对啊,英子。”见状,伏特加也跟着探出头,引导着我回忆,“你很适合探听消息和调查情报。你想想,在酒吧里,是不是经常会有人拉着你就开始说他的事情,不管喝没喝酒?”
“你也知道,你的直觉很准。”琴酒轻轻扬了扬唇,说出的话却让我汗毛紧竖,“这种能力,应该被组织所用。”
我不知道琴酒是怎么发现我的直觉很准的,我也不知道他和伏特加究竟观察了我多久,才会动了想要让我给他们调查情报的念头。
我只知道我不能去做。
我无法接受……
“当然我会给你足够的报酬。哦,还有,”明明我低下了头,琴酒却似乎能读懂我的表情和读懂我的心,他用着嘲讽的语气说,“就像今天,你去提前问到了我想要的消息,那个人才能活着。”
我脸色一变。
“在车上好好待着。”
琴酒和伏特加下了车。
再回来的时候,我敏锐地闻到了硝烟味。
也看到了我刚才所在的位置,一片冲天的火光。
“英子,你要知道。”回来的琴酒发动汽车,喊着我的名字,“组织不养闲人。你不能只有……一个用处。”
他的声音很低,以至于我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用处。
大概是给他提供开会场所跟放风服务的酒保用处?
51.
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雪。
昨天还听基安蒂说,东京很少在年末下雪,一般都要等到二月,没想到今年刚好在年末的最后一天下雪了。
我下意识伸出手,微小的雪花落在掌心,瞬间就融成了小水珠。
我抬起头,看着簌簌微雪中琴酒黑色的身影,忽然没忍住,叫了他一声:“琴酒!”
琴酒停下脚步,回身看我。
暖黄的路灯光芒下,琴酒的银发似乎都在发光。
我其实有点明白琴酒的意思,他是发现了我有一点能力,想要让我发挥能力,固然是为了黑衣组织,也是为了我。
正如他所说,黑衣组织不养闲人。一个单纯的废物酒保,要是黑衣组织也搞起降本增效,没准哪天就把我优化掉,让我去当替死的废材。
我眨了眨眼,眨掉落在睫毛上的雪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双手举在嘴巴两侧,跟喇叭一样:“大哥,如果每天快乐很难,那我祝你每天平安哦!”
琴酒真的是很好很好的领导,会帮下属考虑很多,不管他的下属有多废物,有多让他闹心。
所以说,虽然他十恶不赦无恶不作,可是,可是……
是个好爹(?)啊!
等他将来出狱了,我一定会给琴酒大哥养老的!
我听到琴酒嗤笑了一声,抬步就向我走来,紧接着,就举起了大掌,方向是我的头顶。
我的话很白痴,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今年被琴酒打最后一次的心理建设。
但我万万没想到,琴酒的大掌确实落在了我的头顶。
却不是爆栗。
而是落在我柔软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
我看到了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看上去还有种古怪的和谐。
“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