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认得菜。”花燕语低头, 微微抬眼看着花永生,“回家路上他们看了都说不能吃,我就都扔了。”
“玲玲, 快到爹这儿来。”花海冷眼看着杨秀美,“娘,马上就分家了, 玲玲多贪玩两天也不碍事吧?”
“三弟这话说的, 这不还没分呢吗?”张英拉了凳子落座, “玲玲这么大, 可是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花海一听这话,心里有点不舒坦,但是玲玲的情况确实没办法, “二嫂, 你也知道玲玲的是什么样子,你说这话不是强人所难吗?”
张英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花海竟然开口顶撞,便拉着脸冷笑,“那倒是, 不过现在不是好了吗?那总要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吧,可总不能老是让我们给你养孩子啊!”
“二嫂, 玲玲并非有意……”
二人说话的期间, 花燕语绕到花永生边上, 在他耳边低语。
花永生神色惊愕, 低声道:“你拿那个干啥了?”
花燕语余光睨着他, 轻道:“问那么多做什么, 你去帮我弄来就是, 越多越好。”
“快去。”她将自己手里的布袋塞给花永生, “一会快到吃饭时间拿不到就赶回来。”
花永生看着她眼神犀利, 不敢再问,便悄悄出门。
花翠竹看到花永生出门,忙走到花燕语边上将她拉进厨房,“你老实告诉姐,你今天去哪儿了?”
花燕语往屋里看了一眼,几个大人还在争论不休,眼下她已经大好,可花海夫妻对她还有顾忌,所以她需要帮忙,而花翠竹就是合适的人选。
“姐,我好了。”她一脸正色对花翠竹道,“我不傻了,正常了。”
花翠竹仔细盯着花燕语,回忆着她醒来这快一个月的日子里她的种种表现。
“姐信你。”片刻,她点了点头,“那你今天去哪儿了?”
花燕语靠近她,“今天我确实去打野菜了,然后我赶去市集了。”
“什么?”花翠竹心头跃然一跳,她说她自己上街去了?“你一个人去了?”
花燕语又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点头,“我拿了野香菇自己拿去卖了。”
花翠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她才刚好,又从未出过远门,怎么如此大胆自己去市集?
而且这野香菇这山上到处都有,能卖几个钱?若是让人抓了去,爹娘还活不活了?
“你胡闹。”她轻声呵斥花燕语,“你想过后果没有?”
“想过。”花燕语颔首,“我会注意的,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
花翠竹还想说什么,花燕语忙打住她,“莫说话,我今天賺钱了。”
花翠竹盯着她,面露质疑。
“我賺了一块钱了……”花燕语笑道,“分家后,你拿这钱去买鸡蛋,咱们养鸡。”
花翠竹轻轻蹙眉,这鸡不好养,眼下这时候,经常容易死掉,要不然家里怎么就一只鸡都没有?
“花翠玲,还不快给我出来……”
杨秀美尖利的叫声打断了姐妹二人的独处的时刻。
花燕语整了整衣服,给花翠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走出厨房去了堂屋。
杨秀美怒气匆匆进屋,当着花海的面将花燕语拽到院内。
“娘,钱美华有事叫她进来说。”花海急道,跟着一起出去。
堂屋内的人也都走到院内,看着情景,神色不一。
兰月娥跟在几人身后,面色惊恐,刚才几人在屋内争执,钱美华突然来访,把杨秀美叫了去,在院内大概说的话,他们几个都听得很清楚。
她非常惊愕,自己的女儿,又把花岩给打了。
“你一天到晚净在外面惹了些什么?”杨秀美狠狠的戳着花燕语的头质问。
“娘,咱们有事好好说,”兰月娥将花燕语拉回自己边上,看着花岩一脸的红肿,她的神情有些失色。
第一次听说玲玲打花岩,她是不相信,玲玲最多发个脾气推一把别人,以她的力气也不会把人怎样,可现在看着花岩,兰月娥也有点迷惑了。
“婶子,我也不跟你闹了。”钱美华指着花岩红肿的嘴角,心平气和的对杨秀美道,“你瞧瞧我们家这儿,你看看……”
“花岩这牙齿都松了,你说你们家的愣子是不是疯了?”
“花翠玲……”杨秀美走到兰月娥面前,伸手要把花燕语拉出去,却不料反被她甩了一手。
花燕语站到兰月娥面前,她不打算再跟杨秀美装什么尊老爱幼了,便冷色盯着其道:“我不喜欢你碰我。”
“你还跟我杠上了?”杨秀美有些愣怔,心想着这愣子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
花燕语不理她,朝花岩呸了声,“活该。”
钱美华指她气道,“你这什么意思?打人还有理了?”
“是的,我有理由打他。”花燕语眼神清冷,盯着钱美华,“因为他欠揍。”
钱美华早听自己的儿子说了被打原由,可她不觉有错,因为上次就是花翠玲先动的手,“婶子,你自己看看她什么态度,都把花岩打成这样了还理直气壮。”
“娘,听玲玲怎么说。”花海走到兰月娥边上,“两人打架,总有原由的,玲玲以前从来不打人”
“花海你这话什么意思?”钱美华一听他提以前便急道,“你女儿以前是个傻的,现在她疯了能相比吗?”
她的话落,花海心里憋着的一股火蹭了一下旺了起来,“嫂子,玲玲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吧,咱们就事论事,我不可能只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花燕语唇角微翘,他爹终于硬气了一会。
杨秀美也不是个傻的,花岩无论被打成什么样,反正打完了,钱她是不会赔,但理总要表面做一套。
她转脸问花燕语,“你们为什么打架?”
花燕语看着花岩,他现在一脸红肿的样子,就算他不说钱美华也会知道,她下次就应该不打脸才行,不然伤痕太明显了。
“他拿石块扔我,所以我就打他了。”她说着把自己锁骨上的伤露出来,然后握拳往几人面前一伸,“瞧见没,就那么大一块石头。”
“啪哒一下就砸了过来,还好我有运气,没让他砸着眼睛,不然还不得瞎了。”
“放屁,就是一块小石头,哪有你拳头那么大。”花岩捂着腮帮急道,“你还打了我肚子,我现在肚子疼死了。”
兰月娥看着她锁骨上的挫伤,心里直揪痛,这石头打在骨头上可比打在肉上疼,再一听她后面这话,心里气也憋不往了,“我说嫂子,你们家花岩怎么总跟我们玲玲过不去。”
钱美华看她一脸似带着委屈勾人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上前直接扒了她那层皮,“就你这话说的,怎么就别人家的孩子跟我们花岩没矛盾?”
“她打了花岩几下肚子还打了脸,牙都快掉了!”她气忽忽的把花岩往杨秀美眼前一带,“婶子,你自己看看吧,要是你觉得这脸没什么,我跟你们家也没什么好说了。”
“你们家花岩不也打人了么?你想怎么着?”杨秀美心里冷笑,又想占他们家便宜。
钱美华知道杨秀美的意图,直接道:“婶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两人打架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吧,你要觉得不对,那咱们就直接找元林叔一起上公社找说法去?”
花富一看她又摆出花元林,这事要真闹到公社,可得费不少劲,忙道:“嫂子,有话好好说,咱们别伤了和气。”
听着对话,花海还有些不信,便低头轻声问:“玲玲,你真这样打他了?”
花燕语嗯了一声,“他还骂了我娘,我气不过所以就打了。”
花海咬牙,钱美华这人嘴贱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儿子花岩也跟着有样学样,往日里她们不在自己面前说,自己一个男人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上次大哥也去说过一次了,本以为会好一些,没想到还是改不了他们的臭嘴。
这一次,还想讹钱,门都没有!
杨秀美恨恨的瞥了一眼花燕语,再仔细看着花岩,突然没了底气,因为那脸可比上次惨了多了,“我说金亮媳妇,你想怎么滴直说吧。”
钱美华一见杨秀美软了几分态度,就直着腰杆,“上次的伤都还没好了,这次又添新伤,怎么说也要看个检查个清楚吧。”
她狠狠咬牙,冷冷瞪着兰月娥,花金亮这次都懒得搭理这事,肯定是不好意思面对兰月娥,要说不是她勾引自己的男人,谁他娘的信?
上次的账她们之间还没算完,这个贱婆娘的女儿又来打自己的儿子,今天怎么也得出了恶气。
“这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想闹得太过,咱们找元林叔做个见证,带花岩去卫生所看看是不是坏了哪儿,这后面的赔款之事,看看医生怎么说吧。”
张英一听又要钱,气得直掐花贵,暗示他说几句话。
花贵知道自己婆娘的意思,可几个女人对话,他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插嘴,只得道:“等等看娘怎么说。”
“你还要上卫生所?”杨秀美不乐意了,这上一趟卫生所还不知道要砸多少钱进去,你儿子有这么金贵?
钱美华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老东西想赖着不管,“你看看花岩这脸,说不定这肚子都给打坏了,得好好检查。”
见花贵不说话,而钱美华又占了几分势,张英就抢道:“嫂子你这样想我不敢说什么,可我们现在在分家,这事可得等两天。”
现在要分家了,先把这钱分了,他们三房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们二房可不能当这个冤大头。
杨秀美一看就知道钱美华心里那点小算计,“就你们家金贵,还想着上卫生所?”她顿了会,继续道:“没有花岩砸着玲玲,她能失控打花岩?”
“这都是你们家活该!”
想拿钱,门都没有,就算愣子不是个好的,把这点主意打到她头上,真是开玩笑。
这是杨秀美第二次在大家面前不叫花燕语愣子,花燕语觉得有些惊讶,不过好歹她也为自己说了话。
钱美华脸色涨红,心里明白了几分,“婶子你说这话,是不想跟我好好谈了是不?”
杨秀美手一伸直接拽着花燕语到她面前,“要钱没有,要米也没有,这人在这,你们想怎么样?”
要钱没有,要命,人就在这,你们自己看着办!
“行,这话你撂下了,我也就不客气了。”钱美华听她这话直接撸袖嚷声道,“一会下手重了,可别怪我不讲情份,不跟你们商量过。”
花海上前拉回花燕语,“娘,你这是干啥?”
“干啥,你看看你闺女干的事。”杨秀美冷眼看着花海夫妻二人,“病好了更不让人省心。”
“我说嫂子,孩子不懂事打起架来,难免都会受伤,再说了这事因花岩而起,你可不能把账全算到我们头上。”花海冷道。
“爹,你莫要跟她废话。”花燕语拉着花海的手道,“没看出来他们根本不想商量吗?”
“小孩别乱说话。”花海说着直接朝花翠竹招了招手,示意她将花燕语带走。
花翠竹见此就上前,要将花燕语拉进屋内。
花燕语忙挣脱她的手,上前指着花岩道:“你要打我,可以!但先让我拿石头砸了你。”
“我这人脑子不灵光,一会砸到哪儿是哪儿,可不要怪我!”
“你这是想蓄意报复!”钱美华紧紧皱眉,她说的这话明显表示要报复,一会她拿了石头还不把人给砸坏了?
“你不是想打我吗?就只想着你们占便宜?”花燕语盯着钱美华冷笑,“没那么好的事。”
“我奶奶说了,要钱没有,要命就一条!”
等等,杨秀美觉得不对劲了,她刚才只是想一下,可还没说出来啊?
“玲玲,你在说什么。”兰月娥也觉得她今天有点一样了,上次钱美华找麻烦,她并不是这个样子,“这事咱们好商量。”
她害怕自己的女儿会做出什么傻事!
花燕语看着兰月娥,“娘,还商量什么,他们就瞧着你跟爹好欺负,整日骂着你,我就打他了怎么着?”
“你们看,你们看……”钱美华气得火冒三丈,哆嗦的指着花燕语,她是个什么东西,倒贴钱都没人要的货色跟他儿子能比吗?“我还真没见过哪个打人的还能这么嚣张。”
眼下的情景,花翠竹心里仅存的一丝疑惑已经消失殆尽,她的妹妹,不再是以前那样了。
“我说这位大婶,说话可得凭良心。”花燕语用与之平等的口吻对钱美华道,“我娘跟你们家有什么仇什么恨,凭什么你们张口就能骂,我就不能张手就能打?”
“哦,我骂你你就要打我?”钱美双手叉着腰,“你要打花岩行啊,那你也得往锁骨上打。”
“放你娘的狗屁,花岩打我的时候,可没只想打着锁骨。”花燕语愤然着指她,“要打就来,墨墨迹迹干啥了?”
花家人一听她骂人这话,都怔住了,花燕语今天太不对劲了!
“哎,嫂子,要不这样吧。”张春凤缓过神,“咱们都各自先回家吃个饭,一会咱们再找元林叔吧。”
大家怒气冲冲的样子,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这要对峙到什么时候?难道还真的要去找花元林啊?
花富也接了话,“是啊,毕竟这事因花岩而起,总不能玲玲全部承担责任吧。”
钱美华气咻咻的指着院内一行人,“行,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我要没要个说法,我就跟你们姓花。”
看着钱美华要走,花燕语跑到鸡圈边捡了块烂石砖,直接冲到她面前一站,“这位大婶,你现在要是出了这个院门,这账我可就不认了。”
“要么现在咱们把这账算了,要么你出了院门就给我闭嘴。”
春季的白昼较长,此时天际余晖尚存,绚丽之下,瘦小的身影却傲然挺立,影子在她身后被拉长,仿若防守的卫士,肃然冷冽。
钱美华被她这造势吓了一跳,这什么情况?花燕语手里拿块砖头气势比她还要猛。
‘噗’的一声,砖块被花燕语砸落在地,只是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碎个七八烂,但院内的地面稍稍的凹下了一点。
她指钱美华厉色道:“我不能让你们一家子指着我娘到处骂,你就给个痛快话,今儿打还是不打?”
“这……这是……”钱美华一脸惊吓,她带着花岩后退,回头看着杨秀美,“婶子,你们家愣子是不真疯了?”
“花翠玲,你这是找死是不是?”杨秀美看着地上的砖块,吓得心惊肉跳,这个愣子要是一会发了疯,再捡起砖块砸了他们二人,他们哪里有钱赔?
“可不能砸人。”她欲要拉开花燕语,却被她轻松一个翻手腕带了过去。
“不要碰我。”花燕语申请冷冷,“我不喜欢你碰我。”
杨秀美这下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一天都时间,这个愣子竟然两次对自己用了这种语气。
“玲玲,你这是做啥?”花海才从惊愕中回神,他的女儿今天莫不是撞邪了?怎么整个人全都变了样,哪里是一个十一岁孩子应该有的模样?他忙推了兰月娥一把,“快去把她带回来。”
兰月娥也才反应过来,直接上前拖着她,“娘没事,你别做傻事,可不能这样。”
不管怎么说,玲玲要真拿石头砸了人,他们就算再有理就说不清了。
“娘,你莫管,一人做事一人当。”花燕语推开她,“我今天就要把这事弄明白了,凭什么他花岩没事就骂人打人?我打回去就得找我算账?”
她的话说得利索,点名旨意,丝毫不含糊。
钱美华看着花燕语,她双眼赤红,眉间的怒火好像火山要迸发,她觉得花燕语肯定是疯了,要不然一个愣子,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玲玲,你莫闹,这事爹不会让你吃亏。”花海拖着腿走到钱美华面前,“嫂子,这事事出在花岩,小孩下手都是没分轻重,你想要讨个说法,可以!我花海会奉陪到底。”
“这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们骂月娥,别怪我打女人和小孩!”
张英直勾勾的盯着花燕语,像是见了鬼一般,她对花贵道:“你说玲玲是不是脑子又出问题了?”
“咋滴?”
“我怎么感觉换了个人似的?”张英道,“你没觉得反常吗?”
花贵点头,他这个侄女以前向来不说话,一天到晚蒙头蒙脑的,这会儿,竟然跟个正常人似的,还要拿砖头砸人了,轻声道:“赶紧分了家,咱们可不能撞了这邪。”
张英点了点头。
不远处有动静传来,钱美华往自己家方向看了一眼,就见有几个人结伴往这边赶来,而自己的男人正好开着门,也看了过来。
花家村虽大,可家户之间并不是很集中,想来应该是争执太大,惊动了那些人。
钱美华一看,忙呼天号地的嚷嚷道:“你个疯子,不仅想要打死人,这还想要砸死人了!”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花燕语一声吼,“这副小人样,就不怕晚上有鬼魂找你?”
钱美华身子一哆嗦,想到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鬼,再看花燕语那黝黑的眼神,下意识的看了左右。
听着脚步声越近,花富缓过神就推了张春凤上前,而自己出院外去等候。
张春凤不情愿的上前,“玲玲,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是长辈,不准撒泼,咱们家也不会让你吃了亏。”她朝兰月娥使了眼色,“三弟妹,还不快带玲玲进去。”
兰月娥半拉半拖,把花燕语带进了房间里,花翠竹从花翠仙那里把妞妞也带进了。
屋外的嘈杂,让花燕语有些烦躁,她要是穿成个男人,指不定刚才的事打一架就解决了,“娘,你把我拉进来做什么?”
“你今天怎么了?”兰月娥余恐未消,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如此一面,“怎么连砖头都,都带上了?”
花燕语坐在床上,笑道:“我没事,娘,她们不是要打我吗?”
兰月娥鼻子一酸,将她带入怀里,“都是娘没本事,让你受人欺负。”
花燕语一头栽在她怀里,眼睛也湿濡,“娘,以后不能放任她们了,咱们得硬气一些。”
这些个人,不过就是欺软怕硬吗?越是退让她们更得寸进尺,都是给惯的。
兰月娥嗯了一声,钱美华那人骂得再多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杨秀美,若不是自己不被她待见的原因,玲玲又怎么会被迁怒。
“分家就好了,以后咱们自己过。”分了家,以后自己能做主了,她再也不会让孩子受这种气了。
“娘不哭。”花小妞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妞妞也要抱抱。”
兰月娥放开花燕语,转身抱起妞妞,“娘出去看一会,翠竹你俩在里头不要出去。”
“妞妞给我吧。”花翠竹从兰月娥怀里接过妞妞,看着她出了房间门,低声问花燕语,“你刚才不怕吗?”
花燕语摇头,“怕啥,今天的事可不是我起的头,凭啥我得让着他,咱们越是忍,她就蹬鼻子上脸。”
要不是她身子还小,就钱美华那嘴脸,自己早揍上去了。
花翠竹沉默,或者她们习惯了对钱美华的咒骂沉默,才导致今天这事的发生。
花燕语见她不说话,忙从口袋里掏出钱递过去,“姐,别想了,我给你钱。”
“分了家,咱们得努力了。”她安慰花翠竹。
其实,兰月娥她的沉默是有原由的,一来她嫁进花家被杨秀美看不起,又被压制了这些年,她的隐忍促成了她的懦弱。
而花翠竹更是因为兰月娥的原因,在花家也不怎么受待见,花海夹在当中,无法给她们坚强的后盾,所以一直唯唯诺诺的过着日子至今。
花翠竹接过她递过来零零散散的钱,惊讶之色显露,“这真是你自己賺的?”
“放心吧姐,保证来路。”花燕语笑了笑,“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
花翠竹点头,门外传来敲门声。
花燕语起身去开门,就见花永生手里拿着刚才的布袋在门外。
“外面发生了啥事?”花永生一开口就问,“怎么都在你们家门口待着?”
花燕语往院外看了一眼,村里的几人都还在,“没啥事,东西找到了吗?”
花永生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提上来,轻声道:“两条,都活的。”
花燕语笑了笑,“够了,好样的!”
花翠竹看着两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便走出来,“你俩干啥了?这么神秘?”
花永生忙将手里的布袋往身后一放,“没什么,翠竹姐。”
花翠竹将妞妞放下,对二人道:“你俩看着她,我去做饭了。”
花翠仙和花翠文也从房间里出来,跟着收拾屋里的东西。
花燕语看着院里的人开始散去,便打消了要询问花永生被赶出家门一事的念头,而后她将花永生给的东西藏好。
杨秀美和花海一行人回了屋内,神色惊奇的盯着花燕语。
“谁教你说刚才那些话?”杨秀美问她。
“自己说的呗。”花燕语漫不经心道,刚才她这奶奶,可真没想管自己,说不定,人家想让钱美华把自己打死算了。
“娘,别说了,花岩也不是什么好的。”花富忙道,他知道他娘不喜花燕语,可再讨厌也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呀。
杨秀美看着花海一脸沉色的盯着自己,心里别提有多憋屈,这个愣子,就算打人,能不能别这么明显?要不是因为她,能让钱美华扯这么多人看自己笑话?
花燕语瞥了她一眼,直接去了厨房。
花翠竹看着她一脸沉色进来,便笑道:“你莫理她,她不喜欢你,自然不想护着你。”
“我也不喜欢她。”花燕语这是真心话,她觉得杨秀美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只是看不惯她老是在那里总是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花翠竹笑了笑,“过两天就好了。”
花燕语点头,这两天分好家,大家各自过日子,谁也不扯谁,她往堂屋看了一眼,看到花永生站在当中,便问花翠竹原由。
“他今晚要暂往咱们家。”花翠竹叹了声气,“昨天在书记那儿睡呢,他二娘今天硬是不给进屋,估计明天才能要去他外家了。”
花燕语点头,花永生的事,她也帮不上忙。
吃过晚饭后,张英看着杨秀美将花海叫走,便走进房间问花贵:“你说那钱美华这么厌恶兰月娥,莫非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这兰月娥没事就勾着她男人?”
花贵半躺在床上,打了个饱嗝,“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
“我早说那兰月娥不是个省事的,你们不信。”张英讥笑道,“这里里外外给花家整得乌烟瘴气的,还不离婚。”
“这孩子都生了俩了,怎么离?”花贵道,“这离了婚,谁愿意进来当这二娘,到时候还不是连累咱们?”
提到孩子,张英就想到还在堂屋里的花永生,“你说老三会不会脑子发热又想揽下花永生?”
花贵摸了吃饱的肚子,叹了声气,“都要分家了,你管那么多干啥?花永生去向,与咱们没关系。”
“我才不管他咧,我是想着,这老三不是还没生男娃吗?翠竹也刚退亲,你说那兰月娥会不会想着让把花永生招上门?”
“不是吧?”花贵一听这话便起身,这花永生虽然住村尾,可毕竟还是同个村的人,“老三能这么糊涂?”
“老三什么时候不糊涂了?”张英蔑笑,“那兰月娥带着孩子不也照样娶进来了吗?”
花贵轻笑一声,兰月娥离婚的事,这花家村的人都知道的,“什么叫不清不楚,人家有爹,只不过是跑了而已。”
张英拍了他一巴掌,“要不是她那模样到处勾人,他原来的男人怎么就不要她了?”
“可不能乱说,让花海听了去还不得找你闹。”花贵接了话,“三房的事你别乱掺和。”
兰月娥的事,别人不清楚这里面的事,他们三兄弟可是亲自去打听过的,不过是那男人要娶城里的女人才离了婚,哪像自己婆娘说的那样。
不过,这事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别人怎么想他也可管不着。
张英心里不高兴,她才不想管三房,这万一花海没事又揽着要养花永生,那要是杨秀美心疼自己的儿子,到时候又多分一些东西给他,这不又要吃亏了,“这不要分家了吗?那自留地为什么不平均分四份?”
“就那一分地,能有多少。”花贵搂着她,“你要想娘多给咱们分,要不咱们也多生两个?”
“去你的。”张英怪嗔的戳了他一下,“你得跟娘说了,这钱可不能让老三占了大半。”
“行,知道了。”花贵似乎听到什么,直接从床上起身出去,正巧看到花海正怒气冲冲的从他娘房间出来。
“干什么这是。”他道,“娘又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睡觉去了。”花海说完直接回了房间。
“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这是要气死我……”
花贵听着隔壁房间传来他娘的叫喊,就知道指定是忽悠花海离婚被拒绝了,他看花海进了房间,便转身回房。
“怎么又生气了?”房间里,兰月娥看花海面色如铁便问,“玲玲的事不是说好了不追究吗?”
刚才杨秀美据理力争,又因花岩打人在先,故而刚才在院里大伙已经说好了,此次不追究,以后若再起争执,双方鉴定伤情后再做赔偿。
“没什么。”花海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妻子,抓起她的手亲吻,“我生病的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哪有。”兰月娥忙挣脱他的手,“一会孩子推门进来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花海嘿嘿两声笑,将她手抓得更紧,“我刚才跟娘说了,这分了家后,挨着咱们房间的小厨房,就给我们了,到时候咱们给翠竹她们俩一个房间。”
“大嫂二嫂没意见吗?”兰月娥有些担心,她带着嫁进花家这些年,大房二房一直是有意见的,毕竟多了两口人的粮食,而自己对她们也是能避让就避让。
花海笑了笑,“他们地本来就比咱们的大,不会说什么的,到时候咱们也方便。”
兰月娥脸上一热,“瞧你瞎说什么呢。”
花海觉得,跟孩子挤在一个房间就是不好,还得等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亲热,实在难熬,而刚才他娘也说了,自己不离婚就得赶紧生个儿子,这生孩子,哪能说生就生?
说到孩子,他就想到玲玲,便问兰月娥:“你觉不觉得最近玲玲有点不对劲?”
第25章 小惩
兰月娥微怔, 继而点头,“这孩子是有点不对劲,似乎是好了?”
她后面那句话, 带着几分疑惑,又有些欣喜。
花海也开始回忆花燕语这些日子来的种种表现,倏然有些激动, “我猜是好了, 爱说话了, 脑子灵活了。”
“这是好事, 我看看她去。”兰月娥起身,倏然眼前一晕,身子有些站不稳。
花海心头一惊直接起身扶她坐下,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有点晕。”兰月娥扶额, 微阖着眼,“这两天可能有点累。”
花海扶她趟下,“那你休息,我去看看她。”
他看着兰月娥点头后才出了房门, 堂屋里不见几个孩子身影,他转身去了厨房, “玲玲呢?”
花翠竹手里刷着锅, 正想着花燕语刚才给的那一块钱, 被花海这么一声说吓了一跳。
“他跟永生在院里呢。”她缓气道, “爹, 你找她啥事?”
“没事, 就是问问。”花海说着就出了堂屋。
眼下, 天已黑, 屋内的灯暗黄, 照亮檐下丈许大的地儿,他看着院里正在蹲身捣鼓的花燕语二人,皱眉道:“玲玲,天黑要进门休息了。”
“爹,我再玩会。”花燕语一心留意房内的动静,早就瞧见了他的身影,猜着他找自己可能是因为傍晚的事,“一会再去找你。”
“天黑了咧。”花海道,“你娘找你。”
花燕语顿了会,将手里的布袋塞给花永生,起身道:“那我上会茅房。”她转脸对花永生使了眼色,“你陪我去。”
花永生有些不好意思,幸而夜色给了他掩饰,没人看到。
农村的茅房因为有异味,所以都单独设置在院处不远处,花家的亦是如此。
见花海点头进了屋内,花燕语忙拉着花永生出了院门。
“咱们这样不好吧?”花永生手里提着布袋跟着她出了门,“万一你奶奶给吓坏了怎么办?”
“怕什么,这蛇又不咬人。”花燕语哼了声,“谁让她不想我好过来着?我不好过,我也不想她好过。”
“可她毕竟是你奶奶啊。”
花燕语一听这话有些恼火,“你怎么不说我还是她孙女呢,她刚才还想着让人把我给打死呢!”
花永生刚才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她跟花岩之所以结仇,起初原因还是在自己,这么一想,他心里更是不安。
“更何况,这蛇又不咬人。”花燕语再道,“你再墨迹,我就不理你了。”
“好,你说了算。”花永生听她有些生气,便不再说话。
出了院,屋内的灯便照不到路了,两人摸黑去了茅房,眼下时辰还早,为了节省油灯,村里多数人很早便灭灯歇息。
在茅房呆了片刻,花燕语看着杨秀美房间的灯已灭,便提着布袋蹑手蹑脚的绕过院子去了她房间后。
四月夜里微热,窗口半推,二人蹲在窗下,待房内悉悉窣窣之声沉静后,花永生便听花燕语吩咐,将布袋里的东西缓缓掏出。
丝丝冰凉缠绕,他并不害怕,顺着半推的窗口,松了手。
他拉着花燕语,二人悄悄原路返回。
“娘,你找我什么事?”回到屋里进了房间,花燕语就直接问道。
兰月娥看着她脸色微红,还有些气喘,觉得疑惑,“永生呢?外面这么黑你俩在做什么?”
“他在外头呢。”花燕语避开她后面的问话,花永生已经退烧,花海便安排他睡在了堂屋里。
“娘,你找他?”
兰月娥摇头,仔细打量着花燕语,过半响才道:“叫你们进屋睡了,晚上天凉,小心着凉了。”
看了一遍后,她眼睛微润,心里有了定数,她的女儿,是真的好了!
花燕语点头,“知道了,娘。”
房间的油灯还未灭,花海夫妻两人在喁喁情话,她脱了衣服上床,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心想着杨有美那边怎么还没反应?
“你在想什么?”花翠竹看着她愣怔,悄然的问了一声。
花燕语回神,想像着杨秀美一会被惊吓的模样,捂嘴偷笑,“一会你听听。”
花翠竹看着她不明所以,“你笑啥?什么事……”
“啊……蛇……”
她的话音未落,房间外一声惊叫。
花燕语唇角弯了弯,心情舒畅,虽然等得有点久,不过好歹报仇了。
“蛇啊……”
“下贱的东西,打死你……”
“啥回事?”花海坐起身,“外面谁喊?”
兰月娥忙把衣服递给他,“是娘在叫,你快出去看看啥情况。”
一阵悉窣之声后,便有脚步声离去。
花翠竹看着花燕语还在上扬的唇角,又想到下午她跟花永生神秘的样子,就问:“是你放了蛇?”
花燕语轻轻“嘘”的一声,继而点头,“你小点声,一会娘要知道了。”
“你胆子太大了!”花翠竹神色微怒,戳着她的肩,这蛇怎么能随便抓?万一咬了自己怎么办?
花燕语笑了笑,“姐,永生说了,那蛇不咬人,我才让他去抓的。”
“永生怎么也跟着你闹,不像话。”花翠竹叹道,不过想到刚才听到杨秀美那尖叫,她又突然觉得玲玲这事干的好!
她感谢花海这几年对她们的照顾,可是实在讨厌杨秀美,又因她是自己名义上你奶奶,对她的辱骂从来都是顺受。
花燕语眯了眼睛,“姐姐你不老实,我都看到你笑了,还要说我。”
“瞎说。”花翠竹拉了薄被躺下蒙头就闭眼,“你快点睡了。”
“你们在说什么?”兰月娥听到姐妹二人在窃窃私语,“早点睡了,明天要帮忙砌墙。”
花燕语挑眉,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屋外依稀听见杨秀美有些颤抖的声音,她满心欢喜,挨着
花翠竹睡下,“知道了,娘,我们这就睡了。”
过不久,花海就回房,他把事情跟兰月娥说明后便灭了灯。
房内一片漆黑,窗外偶有虫吟之声,记忆如潮水涌入,花燕语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来。
初中时候,父母离婚,他们为财产挣得头破血流,结果到谁也不愿意抚养自己,那时候开始,她便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护着自己了。
所以,她跟那对夫妻拿钱去学了散打,为的就是以后能保护自己,从此她便爱上了这格斗。
命运多舛,花燕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一命鸣呼了了?
来到花家后,相处不过一月,她便感受到花海夫妻二人的宠溺,这种感觉让她甘之如饴。
上头传来那二人的细语,花燕语听着他们的意思是过了清明三房就要独自开灶了。
这两日这些人上工的时间不多,她没办法避开他们试着从超市里拿些新东西,所以便决定去了还是先去市集卖些鸡蛋吧。
“爹,明儿我还想去找野菜。”花燕语朝夫妻二人喊了话。
花海想到清明临近,祭祀也需要吃食,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花翠竹在被窝里戳了她一下,“你又想去了?”
花燕语知道她说的去了是什么意思,当然了,她自然不会说自己要去市集卖鸡蛋。
“没有。”她轻声否认,“今天没找到野菜,奶奶不高兴,我得去补些野菜回来。”
“你不许骗人。”花翠竹道,“这外面很乱,得有人带着你。”
“知道呢。”花燕语含糊道了一声,心里想着明天到底是先去市集还是先去找野菜。
“睡吧。”花翠竹轻道。
——
第二日早,花燕语早早起了身。
房内的人都在忙碌,当中的泥墙已经砌得跟她差不多高度,想必今日就能砌完。
她进了厨房,拿了每日的红薯早餐,准备出门干一番鸿图。
“玲玲,你和你二伯跟永生去一趟他家。”花海看到花燕语出来便吩咐道。
花燕语微愣,花贵去是因为怕花永生他二娘又使什么幺蛾子,那自己跟着去干嘛?难道这是要让她跟花永生做最后的道别?
“知道了。”她跟着出了堂屋,花永生在院里等候。
“你们先去啊,我上个茅房。”花贵急匆匆的往茅房方向走,“我马上就赶到。”
“那……叔,我们先过去了。”花永生朝他背影道,而后两人直接上路。
村头村尾相距有些路程,花永生今日还要去他姥姥家,这路程有点远,所以二人不敢耽搁时间,急匆匆的赶路。
到了花永生的家,花燕语瞧着身后却还没见花贵身影,眼前的院子不大,整体比她家还要破败。
花永生的爹是独子,他爷爷奶奶在他爹死后也就撒手而去,现如今一家子就剩下二娘和九岁的弟弟。
嘎吱一声,堂屋的门被打开。
花燕语瞧见一个粗眉细眼薄唇高腮的妇人,她手里提着着一个木桶从屋内出来,桶内一股恶臭味传开。
有些家户夜里不想起身上茅厕,便在房间里留个木桶以备急时所用,她猜着应该是秽物。
那妇人一看到站在院内两人,咚的一声把粪桶放在地上,横眉冷目指着花永生道:“你过来干啥?”
第26章 泼粪
花永生扯了衣袖, 昨日跟二娘谈不合,他要去外家,之前带的衣服不够, 只好过来再取,“二娘,我来拿剩下的衣服。”
“你给我等着。”妇人冷眼转身进了屋内。
花燕语看着妇人进屋将门关起, 转脸问花永生, “怎么你连进门一会都不给了?”
花永生尴尬一笑, 不自然道:“可能不方便吧。”
花燕语无语, 这村里有大队书记,有妇女主任,还有各对的小队长, 这么多人竟然搞不定一个妇人?
“你进自己家有什么不方便?”她拉着花永生朝屋内方向走, “我跟你进去。”
“算了吧。”花永生面色覆上愁容,反正决定要去外家暂住一段时间,他不想再麻烦乡亲们。
他这个二娘,起初并没有这么过分, 就因为爹的死迁怒在自己身上,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光景。
而他爹之所以会死, 是因为当初在给自己买东西的时候和巡逻的兵力起了争执, 最后言语不当, 对方擦枪走火, 才丧了命。
“怎么就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能进屋拿了?”花燕语拉着他到堂屋门口, “做人不能这么过分。”
花永生年不过十二, 就算再有能力, 也不能这么放任一个孩子吧?
“玲玲, 算了, 大家都难做。”花永生被她这么一扯,才发现她的力气之大。
花燕语甩了他手,上前直接敲门,片刻,门从里被打开。
“敲我门干啥?”妇人手里捧着一堆衣服,直接朝花永生扔了过去,“快走,以后别回来了。”
噗一声,花永生来不及了接住,衣服全部都散落在地。
妇人扔完衣服,直接转身将门锁住就要走,花燕语伸手抓住她,“你这人过分了吧?永生就拿个衣服,你至于这样吗?”
“你是个啥东西?也帮他说话!”妇人朝她用力一推,花燕语一不留神,直接往后退,脑袋撞在了墙上。
花燕语只觉得有那么一会自己双眼冒金星,身子有些站不住。
花永生见状,直接跑过去扶住她,“玲玲,你没事吧。”
这是什么情况?花燕语有些懵,自己好像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怎么她就动手了?
花永生抬眼看着自己的二娘,“二娘,有话你不能好好说吗?玲玲刚病好,你咋这样?”
“拿了东西还不走?”魏丽芬冷笑看着他,“晦气的东西,赶紧离我们远远的,省得我倒大霉。”
看着那妇人眉眼皆是嫌弃,花燕语就怒火满腔,她发现这村里的女人,都不怎么喜欢说话,没事就动手动脚,毫不讲理的样子。
“你太过分了。”花燕语揉了揉脑袋朝她道,“这个家就算分了,花永生也能占一半的东西,凭什么你说不给就不给?”
魏丽芬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脸看着二人,“哪里来的野小子,还不给我滚。”
她说着伸手拿着粪桶里的大舀子一舀,便将桶里的秽物朝二人泼去。
“玲玲小心。”花永生一见不秒,直接俯身将她挡住,结果,自己被波了一身屎尿。
花燕语忍着恶臭,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看着魏丽芬呸的一声抬着粪桶就迈步,她忙推开花永生直接上前,“你站住!”
魏丽芬看着这个小妮子又要上前,手中大舀子往粪桶搅了搅,“怎么,你还要偿一下这屎尿的味道吗?”
花燕语顿足看着妇人,神色阴晦不明,这个人,比钱美华难搞太多了,完全不给你说话的机会,难怪那些人搞不定她。
“不了,你好走,慢走。”她呵呵一笑,余光瞧见离魏丽芬两步路的小砖块,“婶子,你慢走……”
“呸,还不快走,杵在我家干啥?”魏丽芬盯着两人,“一会我回来,看到你们还没走出这个院门,就别怪我不客气。”
“二娘,我们这就走。”花永生甩手,捡起地上的散落的衣服。
看着魏丽芬重新提起粪桶迈步,花燕语立刻朝她惊叫道:“哎呀,婶,你屁股后面漏洞了啊。”
“滚。”魏丽芬回头怒斥,狠狠剜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噗通一声,一不留意地面,被石块绊倒,粪桶被她摔在地上,流了一摊了秽物在院中。
“你个小贱货竟然给我使诈?”魏丽芬从地上爬起身,秽物湿了她一身衣,她捡起倒空的粪桶,直接朝花燕语一扔。
“永生小心。”花燕语一个转身避开了了粪桶,花永生就没那么幸运了,那粪桶直接砸在肩上。
“小贱种还敢躲。”魏丽芬拾起院中散在一边的柴棍,举起直接朝她冲了过来,“我这房子他想要,门都没有!”
花燕语心里一惊,她拾起地上的粪桶朝她扔过去,转脸对花永生道:“你快点收东西啊。”
“魏丽芬,你在干什么。”
一声叫喊传来,花燕语余光瞧见小道迎面来了几个村民,当中花贵有在,难怪花海要花贵跟着过来。
“她要杀人了。”花燕语回头指着她在自己身后追逐的魏丽芬道,“你们快拦住她。”
那几人直接涌着上前,几番折腾后将魏丽芬拦下,待她安静下来后,花贵忙问:“这什么情况,怎么就打起来了?”
“我不知道她什么情况。”花燕语道。
“她这人惹不得,你下次记住了。”花贵轻声道,“她是个疯婆子。”
花燕语点头,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脑袋走过去看花永生,“你还好吧。”
花永生笑了笑,揉着肩头,“没事,就是这身子有点臭。”
“你赶紧收拾,去我家洗一洗。”花燕语道,“看来今天又要耽搁你的路程了。”
花永生收好东西,看了魏丽芬道一眼,随即跟那几个村民道别出了院门。
“爹的死,她可能迁怒于我。”在路上,花永生跟花燕语说明了两人那些所谓的恩怨。
花燕语沉默,她不知道那些兵是否是真的擦枪走火,但花永生他爹的死,她觉得魏丽芬的反应过分了,或者魏丽芬只是想以这个借口要把花永生赶出家门而已。
“行吧,你都长大了,大不了自己賺工分呗!”她安慰花永生。
花永生点头,两人很快到了目的地。
“你们怎么这么……臭?”花海看着进院的两人都有些狼狈,又看着花永生上身湿答的模样,“你掉粪坑里了?”
花燕语正想开口,却被花永生抢了先,“是的叔,我……刚才我走得太急了。”
味道有些浓,花海皱眉,忙道:“快进屋去洗洗。”
花燕语点头,跟着进了堂屋。
堂屋内的泥墙已经跟她一样高了,杨美华张英和兰月娥三人人正在清点着当中乱摆一通家具。
靠墙角边上,有堆积成小山的四份木薯和红薯,看样子这是已经分好的。
花燕语看着那粉紫的红薯,脑里有一道闪过而过,她记得,初次从超市里拿出来一张东西,好像是……
她要去找找那张东西!
“啥味儿啊这是?”张英看着进堂屋两人的模样便嚷嚷道,“你俩玩粪坑去了?”
“没有,二伯娘。”花燕语满脑黑线,看了她一眼,“我去换衣服了。”
“这永生啥时候走啊?”张英问花永生,“再不走,今天你又得耽搁了。”
花永生提着手里的衣服,尴尬一笑,“我洗洗就走了,婶。”
杨秀美抬眼,看着花燕语,拧眉道:“快点干活了,磨蹭啥子。”
“知道了。”花燕语心里哼了声,转眼对一边花翠竹道:“姐,帮给永生打点水,我先去房间里找衣服。”
花翠竹笑着点头。
花燕语视线扫了一眼墙角的红薯,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这年代的农村,大米产量太少,玉米产量一般,一日三餐,若是吃不够,多数还有以红薯木薯这两类高产量的东西做为辅助粮过日子。
而红薯食用方法,生煮烤吃皆可,吃多了感觉都没味,若是做成粉条那是不是以后早餐再也不用吃红薯?
虽然红薯粉条现在这时候也有,但一年到头每家分不了几斤,而他们又没什么钱买。
花燕语进屋将门闩落下,在房间里仔细找了一通,从床底下摸出被她抛弃的纸张,她低头看着手中纸张上几个黑体字,待看完了才发现似乎有些麻烦。
做这粉条,得先选薯清洗,然后粉碎过滤,最后再暴晒打浆糊,而且,还得先有淀粉,少量的不说,估计很容易就能做。
花燕语搓了搓手将纸张揉旧然后收好,想着找个时机跟花翠竹说一说,不管怎么样,先试一下。
但现在,她先试着从超市里面,看看能不能拿一些淀粉。
花燕语坐在床上闭目,这次,很快的,脑海里琳琅的商品便显示,商品如浮影,在游动,她意识里伸了手,轻轻松松的拿出鸡蛋。
今日家里的人基本全在,鸡蛋自然不能拿出来,花燕语又将鸡蛋放了回去。
她快速浏览,很快便看到了货架上的一堆包装大小不一的淀粉,伸手一抓,空的,再抓……还是空的?
啥回事?花燕语迷糊了,怎么比第一次拿鸡蛋出来还费劲?
不甘心,她再试了试,很快,手里的异样提示自己。
花燕语睁开眼,紧紧皱眉,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红红火火的小盒子正握在手里。
第27章 流言
“durex?”她轻轻念出声, “超薄,超滑,更敏感……”
火红的盒子, 真是辣眼睛!
她觉得,要是此刻这里有个沙袋,她指定能打烂了它, 什么玩意啊, 合着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是随机的?
她搞不懂了!
稳住呼吸, 花燕语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她有鸡蛋可以换钱,拿钱去供销社买粉条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自己做?又不是要开工厂!
思及此处,她会心一笑, 而个人能承包工厂, 那也要等到八零的时候了,所以就算想开,她也不急。
刚才花永生护着她,自己没被泼到, 花燕语直接换了衣服直接走出去。
堂屋内,兰月娥正跟着花富砌墙, 张英不知何时已经出去。
“咦, 你怎么换衣服了?”花翠竹站在厨房门口问她, “怎么不洗一下。”
“我没事呢。”花燕语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花翠竹, “永生弄好没?”
花翠竹走近她, “刚才阿笑她爷爷叫过去了, 也不知道啥事。”
花燕语颔首, 阿笑爷爷便是花元林, 想来花贵可能去说明刚才的情况了。
“娘, 我出去了。”她朝兰月娥道。
兰月娥抬头,“还都快晌午了,吃了饭再去。”
杨秀美手里的东西一顿,指着道:“翠仙他们早去了,就你磨蹭,再等午饭,那你还要不要去了?”
兰月娥轻轻蹙眉,想到过了清明便单独开灶,便对花燕语道:“那你去吧,小心些。”
“我跟你一起去。”花翠竹解下围布,“咱俩一起找。”
“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干,你要偷什么懒?”杨秀美又抬了眼,“还不快去挑水给他们用。”
花翠竹微微抿嘴,点头道:“知道了,奶奶。”
花燕语心里暗喜,没人跟着就是好,今天她得赶去市集一趟,不然没钱花。
兰月娥看着花燕语姐妹二人一同出门,心里想了想,便对杨秀美道:“娘,我跟阿海商量了,那家里的钱我们不要了,分给大哥和二哥吧。”
“你说啥?”杨秀美一怔,看着她,家里几年的积蓄分到手也得三块多钱,这在之前已经算过了,她现在说不要了?
“钱你们不要了?”她的声音带着质疑。
正在砌墙的花富也是一顿,转头问:“咋地就不要了?”
兰月娥看着院中正在忙碌的花海,她微微一笑,“拖累你们这些年,我也不知道咋弄,想来想去也就让你们多拿些钱。”
“还有那自留地,我们就一分好了。”
“你这是咋地了?”花富疑惑问道,“是不是二弟妹说啥了?”
三房突然说这话,他就想着是不是张英又说了什么刺激话了,这兰月娥带着孩子嫁进花家,那两孩子比谁都勤快,跟着大人一天到晚出工,家里煮饭洗衣服全都做,做事都能顶个大人了。
“哪有的事。”兰月娥一看他误会便急着解释,“这不,公公去了半年多了,本来咱们就应该分家了,是我存了点私心才拖到现在。”
“可阿海这不还没好呢。”花富皱眉,虽然她极力否认,可他隐隐也能猜得出来他俩是觉得不好意思拖累他们。
兰月娥笑了笑,“他快好了,这不玲玲也好了,我就寻思着这分家也不能再拖了。”
“这可是老三说的?”杨秀美缓过神,心里又气又心疼老三,这娘们让我儿子给你们几娘俩做牛做马!
“你们钱不要了,可别到时候说我不给你们。”
兰月娥点头,道:“是我跟阿海想好的。”
杨秀美一扔手里的东西,直接出堂屋去问花海。
“娘,这不月娥都跟你说好了吗?”花海正在准备明日用的祭品用食,“咋滴你还不信了。”
张英和张春凤一听三房钱不要了,也有些惊愕。
张英觉得奇怪,这三房他们不要钱,难道这些年存了私房钱?她突然想到这些日子花翠玲的变化,个儿长高了,人也精神了,心里想着三房背后铁定给她花钱了。
想到这,她心里憋着气,这兰月娥进花家这些年,拖累他们不说,竟然偷偷存了私房钱了!
“娘,你就听他们的呗,三弟这样说肯定是不缺钱的。”
她的话,花海听得懂意思,可不管怎么样,过两天也就不一起吃饭了,他也不想跟这屋里拉脸色。
杨秀美瞪了张英一眼,知道她对三房很多意见,可仔细一想,兰月娥带来的那两娃,干的活都比她还要多,到现在翠竹还给翠文洗衣服来着。
“你可得想好了。”她再三跟花海确定。
“娘,这有什么好想的。”花海道,“月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就听着吧。”
张英看着杨秀美还想开口,直接抢道:“娘,这三弟说的事有理,反正玲玲也好了,以后他们家可就不愁了,说不定我们这得指望他们呢。”
“行了,你别说话。”杨秀美盯着她道。
张英瘪了嘴,视线落在堂屋内,瞧见兰月娥正淡笑跟着花富说着话,她心里哼的一声,真是骚情,跟谁都是笑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长得好看。
她扯了一下张春凤。
张春凤看着抬头看着她,“干啥了。”
“你自己看呗。”张英示意她看着堂屋,“你还在外面干啥?还不进去阻止那二人眉开眼笑?”
兰月娥只会这一套,装弱者赔笑脸,博取同情,连自己男人他哥也不放过,要是花贵也是这样,她便直接打死。
张春凤看了过去,兰月娥正提着装了湿泥的桶递给花富,她瞥了张英一眼,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又没啥事,有什么好看的。”
“我刚才看到她笑了啊。”张英有些气,这张春凤心眼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以前她不也是看不惯兰月娥这副样子吗?
“好了,干活了。”张春凤看着花海起身忙对张英道。
“大嫂,你看着这锅里的东西,我进屋一下。”花海对张春凤道。
张春凤点头,看着花海进了屋内,转头对张英道:“你可别再瞎扯了,赶紧闭嘴吧你。”
张英不以为然,悄然道:“这外头都说兰月娥使那身段处处勾人,偏你还信,小心中招。”
“我呸,外头哪里有传言,你不也是听钱美华说的。”张春凤冷道,“有些话你可别乱说,这现在咱们还没分家,真有什么事咱俩不还得掉面子?”
张英看她不顺着自己的话,便嘀咕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若是身正,还怕我说什么?”
张春凤不接话,上次花富已经狠说了自己一通,反正三房的事,她不想再掺和了。
—*—*—
这后面的事,花燕语不知情,今天小道上有不少人,都是一起出门找着野菜,她没看到花翠文几人,想来她们上了山。
她顺着路装摸作样的弄了些野菜把手里的箩筐塞满,再看着时机便甩开小道上的人下了山。
今天出门有些晚了,公路上都有些人往回走了,花燕语只得一路小跑赶到市集。
市集还有不少人往来,供销社门口也还挤了些人,她看着日头猜着是下午三点左右。
花燕语站在角落里,看来着往的行人确定没有熟人之后,再缓步到了上次跟赵越那房子边上。
破旧的房门紧闭,檐下有朽木悬挂,泥墙裂开了大缝,看似摇摇欲坠。
她心里一喜,上次赵越说这紧闭的门便表示开市!
花燕语提着箩筐,看了一眼供销社,迈步离开了市集,她顺着公路按上次赵越说的路线,走上二十分钟的路,就看到有个小村子。
村子不大,估计也就十来户,在村子的最尾,有处空地。
日头有些晚,空地没几个人,那些人脖子上正挂着个大大的布袋,赵越说过,很多这样便是为防止那些小兵不被抓住好跑路。
花燕语看着左右,确认无异样后朝一个大叔模样的人过去。
“这位大哥,你们这儿,有老母鸡卖吗?”她轻问。
那男人一身深色补丁衣服,撸了撸下巴,仔细打量着她,这妮子莫不是傻的,这年头谁卖老母鸡?都搁家里下蛋呢!
“没有,谁卖舍得卖那个。”男人轻笑,“咋地,你要买?”
花燕语眼睛转了转,然后点头,“我爹病了很久,都没吃过什么好的,就想顿个鸡汤给他。”
她憋着嘴,神色忧虑。
那男人看她一身全是补丁的粗布衣裳,又一张脏兮兮的脸,顿时心生怜意,“妮子啊,这老母鸡基本不卖,你要不换别的鸡也行啊。”
花燕语摇头,“那医生说这老母鸡最补,别的我不想要。”
“那这儿没有。”男人笑了笑,“这巴掌大的地方,没太多东西,你想买,得去县里头的这地儿。”
县里头?花燕语听花永生说过,花家村离那县上也得七十来里路了,这一来一回,不得用两天?
她心里翻转,看着左右,眼色微沉,“大哥,那这县里头,你可知道在哪?”
男人见她一副可怜的样子,叹了叹,低着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花燕语猛的点头,顿时感激涕零,随即又问男人:“那你们这儿有人要货吗?”
第28章 难做
那男人瞧着她手里的乱七八糟的一箩筐东西, 微微皱眉,这些个野菜山上多的是,谁会买啊, 真是个傻妮子。
“你这个不要。”
“不是这个。”花燕语轻道。
男人一怔,仔细打量着她,然后摆了手, 转身走到一处角落, “你有什么货?”
花燕语看着左右无人留意, 便直接拨开箩筐上头的野菜, 露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指着道:“又大又好的鸡蛋。”
她说完将布袋打开送到男人面前,“知道哪有人收不?”
男人看了看, 神色惊讶, 想到刚才自己被套了话,心里有些不悦,“妮子,你这不家里有老母鸡吗, 怎么还想着在外面买?”
花燕语一听他话,便知道他惦记着刚才的事, “实不想瞒, 我爹做工让大石头给砸腿了, 这不都靠着家里这些鸡蛋弄点药钱, 我们总不能把自己家的鸡给杀了吧。”
“所以我就想着在外头买一只, 那老母鸡不下蛋的也行, 反正是活的, 好的, 我就要了。”
原来是这样啊, 男人表示理解,他虽然不悦,可生意还是要做的,何况来这里的这些人,都是为图方便和赚钱而来,毕竟这年头,买东西要票,一年到头下地挣工分也没钱。
“这鸡蛋这里收六分钱一个。”他道,“不过你这么多,人家一次性也要不了啊。”
花燕语心头一紧,上次她不记得问赵越,这里有没有中间人收这些东西。
“不过你今天运气好,我这还没收工呢。”男人笑了笑,“六分钱一个,你要卖?”
这也太巧了吧,一问一个准?花燕语心里有些犹豫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大伙都在这买卖,应该不会有什么猫腻。
“好,这些我都卖了。”她决心道,“请问下次有鸡蛋还可以找你吗?”
这人现在能收鸡蛋,他应该是在批发然后再拿去县里卖,这说明县里的黑市,应该还能卖出更高的价,毕竟买这个不用票。
想到这,她突然有点想去县里看一看,可那路程太远了,得有个借口去才行。
男人点了点头,“行,不过下次你得来早点,最近盯得紧。”
将鸡蛋处理后,花燕语临走前跟男人说让他帮忙留意老母鸡的事,她返回市集买了两个黄馒头充饥。
吃完后看着日头,她只得迈着小腿往回跑,待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花燕语进了院,才发现原来若大的院子已经被一人高的泥墙隔开,而原先的堂屋也分别独自开了三门,临近门口,分别搭了三个小棚子,看着样子似乎用作厨房!
这是已经彻底隔开了吗?
屋内传来几人嘈杂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疾步进了当中的开启的门。
“死哪去了?”杨秀美一瞧见花燕语进门便皱眉斥问,“不是好了吗?怎么连找个野菜都都不会回家了?”
“没看到一家人都在等你吗?”
“什么都不做,还到处惹祸!”花翠文跟着气道,她今天上山找野菜,晚上回来要吃饭时才发现那个傻的还没回来,结果她那婶子还得说去寻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你这种人是一家子!”
“对不起,我迷路了。”花燕语低头小声道,她也不想呀,这时候又没有车,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往回跑了,“下次不会了,以后你们不用等我了。”
张英冷眼一笑,明天过后就彻底分开了,哪里来的以后?“我早说了,这人肯定好了的,就弟妹不信,非得打算要去寻人。”
花翠文气鼓鼓的坐下来,“都快饿死了。”
“好了,人都来了,那就快吃饭吧。”看着大伙满脸怒色的模样,花富适当的插了话。
“再耽搁下去,这菜就冷了。”花翠竹很快也接了话,她瞥了花燕语一眼然后拉了个凳子推到她面前。
花海和兰月娥看着她安好无恙的站在面前,心里就缓了一口气。
花家一分为三,当中是二房,这饭摆在二房的堂屋,考虑到明天早起要去扫墓,这晚饭很快便吃完,大家都各自回了屋。
才进了自家的堂屋,花翠竹便提了一个木桶进屋,指着对花翠竹道:“这些衣服快点洗了,我们都没衣服穿了。”
“你这什么意思?”室内的灯光很暗,花燕语看不清花翠文的此时的脸色,“怎么你们的衣服还要我姐来洗。”
“不都一直是你姐洗吗,有什么不对?”花翠文道,“明儿洗也行吧。”
她说完直接就出了堂屋。
“姐,为什么你要洗他们的衣服?”花燕语有些惊愕,她知道隔个几日花翠竹要洗很多衣服,但是从来没想过还要洗他们的衣服。
“不过顺手罢了。”花翠竹笑着上前将木桶放置好。
花燕语跟着她,“你洗多长了?”
花翠竹沉默,以前大姐还未出嫁,这些事都是大姐在做,而现在自然也就有她来做。
她很想说不,可是想想娘这些年为她们二人的隐忍也就算了。
她没正式读过书,但也知道寄人篱下一词,“没多长,就是偶尔洗咱们都衣服,顺道一起洗了。”
看着她神情扭捏,眼神闪烁,花燕语便知道肯定不是她说的那样简单。
“那现在你没洗咱们的衣服,为啥她还要把脏衣服送过来给你?”她质问花翠竹。
“你别问了,反正以后也就不洗。”花翠竹不想让她追问下去。
花燕语直接提了木桶欲要迈步,花翠竹忙拉住她,“你干嘛去?”
花燕语一甩开她的手,“还能干什么,把东西还给她们。”
“娘会难做的。”花翠竹低声道,“她这些年日子都不好过。”
花燕语知道,她娘二婚带着两个孩子进花家,那两房指定有诸多不满,可看花翠竹行事利索的样子,就算花燕语没有这些记忆,也能猜得到她这些年在花家的日子。
她初来乍到,一心想着要怎么賺钱,倒是把她们的处境给忘了。
“这些年,你们没干过活吗?”她反问道,“又不是吃白饭的,凭什么到现在还得给他们洗衣服。”
“你别气了。”花翠竹道,自打来花家,她跟大姐不想成为累赘,不想娘难做,只好拼命干活来抵消他们满腹的怨恨。
“分家以后,我不会再洗了。”
“那也不行。”花燕语冷声道,“你去房间里稳住爹娘,我去把东西还给他们。”
花翠竹紧紧拉住她的手,她这个妹妹,现在性子这么爆,去了肯定不会说好话,一会要是吵起来,他们又得逮得她娘二婚这事说个没完。
“我自己去吧。”她缓道。
花燕语将木桶放下,“行,别跟他们多说,你就说这两日身子不利索,没空洗。”
花翠竹点头,将木桶提出堂屋。
花燕语看着她出了堂屋,转身去敲了房门,待里头有反应后,她推门而入。
兰月娥正跟花海说着她娘家那边有一批不用的木板,过两天她回去先借来用用,而妞妞正在一边自己玩。
“爹,娘。”花燕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喊了一声。
兰月娥看着她一身衣服短了一大截,便有点后悔了今日提出不要钱的那说法。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她看花燕语沉闷不悦的样子便问道。
“娘,我没事。”
兰月娥往房间外看了一眼,问她:“你姐干什么去了,咋还不进来?”
“她外头还有些事,一会就进来了。”花燕语直接坐在床边,那两房本来对三房已经很多意见,今晚又因为自己的晚归二房动了怒,她现在必须要认真的跟夫妻二人说自己的事。
“你咋了?”兰月娥看着她有些奇怪。
“爹,娘。”花燕语盯着二人沉声道,“我现在已经好了,以后我会试着上工,给家里减轻负担。”
兰月娥看着花燕语一脸慎重的模样,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忙拥着她道:“好,你说的,娘都信。”
“娘,我跟你说正事呢。”花燕语看她在敷衍自己,便推开她接着解释,“我现在什么都正常了,以后不用过分担心我!”
花海看着她神色坚定,不像是说好话哄人的模样,也微微一怔,他们是时候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了。
“以前的咱们家的事我不太记得。”花燕语继续道,“可这些年大姐二姐在花家也做了不少活了吧?”
花海跟兰月娥对视,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花燕语盯着兰月娥看,“既然干活吃饭,该挣的工分也挣了,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兰月娥何尝不知道这个,她嫁进花家时,翠梅不过八岁,翠竹也才六岁,小孩就算做得再多,又怎么能跟大人比呢?这二房不是也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吗?
“娘知道你想说啥子了。”她点头道,“分家了以后就咱们就好好过。”
花燕语松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要说很多才能解释清楚,没想到兰月娥早就懂了自己的意思。
兰月娥握着她的手,仔细的看着她,“你们都是好孩子,是娘不好。”
花海此时突然起身下了床。
兰月娥看他起身,忙问:“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娘说几句话。”花海直接开门出去,“你俩先睡,我马上就回来。”
第29章 撕脸
“那你早点回来。”兰月娥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明天咱们还得早起呢。”
花海点头,看了二人一眼就出了房间门。
花燕语看着他脸色有些铁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自己刚才寥寥数语触动了。
“行了, 你快去睡了吧。”兰月娥对她道,“明天你跟翠竹两人,跟着你大伯他们得上山。”
花燕语点头, 这乡下都是土葬, 这祖坟多数都葬在深山里, 这上一次山, 估计也够呛了。
她起身去了自己的床收拾一番,就听见屋外传来几人的争吵声。
这堂屋中间已用墙隔开,若不是争吵声太大, 在这房间里, 估计是听不到的。
“玲玲,你看着妞妞,娘出去看看……”
花燕语回头之即,就已经看到兰月娥出了房门, 她忙抱起妞妞也跟着出了房间。
堂屋里一片昏暗,原来放置在墙上的油灯已经被他们取走, 她怀里抱着妞妞便不打算出去了。
“长本事了是吧, 现在分家了觉得用不上我们两房了, 就开始说这说那了……”
张英尖利的嗓音传来, 花燕语听着, 声音似乎从大房那边传来, 难道刚才花翠竹把衣服还回, 还被他们拉去找杨秀美找说法了?
“兰月娥带过来的那两小东西, 吃土长大的是吧……”
“不是说不要钱了的吗, 你现在又跟娘过来拿钱是个什么意思……”
花燕语一怔,有点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分家之后,花海二人原先是不打算要钱?正想着,就看见花翠竹从外头进屋。
“姐,他们又拿什么在吵?”她问花翠竹。
“小孩问那么多干啥,进房间去。”花翠竹拉着她,“爹他会搞定的。”
花燕语想到花海刚才出去的神色,便决定不掺合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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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堂屋内,杨秀美等人分别坐下,几人都是一副阴沉面孔,当中的方桌上放置了两盏油灯,将周边照得透亮。
“二嫂说对了,这个钱之前我们不想要,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花海坐在兰月娥边上对张英道,“没什么理由,这一想想就觉得这日子太苦了,得有几块钱傍着身。”
张英一甩张春凤拉着自己的手,“三弟说这话,是心安理得的让我们帮你养着那两小娃娃这么多年?”
兰月娥一听她说这话,突然就明白了玲玲刚才为什么对自己说了那一番话,她心里憋着气,冷道:“二嫂,你这话说得可笑了,我是带着两个孩子进门了,那翠梅翠竹这些年没干活吗?”
“要是没干活,干什么到现在分家了翠文还把衣服送过去给翠竹洗?”
“就洗几件破衣服你也好意思说?”张英一想到刚才花翠竹把衣服还回来时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心里就来气。
“好了,别吵了。”杨秀美本来心里是想着给三房钱的,可听到兰月娥说这话心里也来火,“当初你进门,这大房二房可没嫌弃你那两娃娃。”
“现在说这话,莫不是觉得这娃长大了,用不着他们了,心里有底气了?”
花富心里一抖,他娘怎么就这么说话了,“娘,瞧你这话说的……”
“大哥,你别说话。”花海直接打断花富的话,“分家在即,有些事咱们也得说个清楚了。”
张英瞧着花海一副算账脸,戳了一把张春凤,低声道:“瞧见没有,这孩子长大了,底气硬着呢。”
堂屋不过半点大,她的声音再低,屋内几人都能听得清楚 。
花海脸色阴沉,扫了屋内几人,顿了顿才道:“进门的这些年,月娥也没少被你们排挤,没少被你们指桑骂槐吧?”
“还有那两孩子进咱们家什么活不干了?下地挣工分,在家洗衣做饭,哪样少过了?”
张英立刻起身,指着道:“干活怎么了?不做这些进来就想着我们帮她兰月娥养吗?”
张春凤拉她坐下,“你快坐下,有话咱们好好说。”
等她坐下来后,花海才继续道:“既然这样,那你还说什么,能做的做了,不能做的也学着做了,进来也没吃白饭,翠仙都还偶尔做做饭,你自己瞧瞧那翠文做过一天饭吗?”
“花海你这话什么意思?”张英一听他把自己的女儿拿到台面上说,心里气得直颤,兰月娥那两小孩能干多少事?再说了她们两住进来,本来就占了大便宜了,做个饭怎么了?
“难道做个饭还得几个人一起来?”她一脸怒色,拍了花贵一掌,“你说句话呀,你媳妇都让人说成这样子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花贵耸了耸肩,慢道:“这个啊,都分家了,有什么好吵的,不过三弟说这话心里怎么就那么隔阂呢。”
他转脸看着花海,“要不是当初因为你娶了兰月娥,说不定咱们家都不会这么穷。”
他话里的其中之意,不言而喻,就是兰月娥带来的这两个娃娃,拖了家里的后腿。
“咋这样说话,这穷不穷跟那孩子有什么关系。”花富冷冷的瞪了花贵一眼,“三弟说得也对,这些年那两孩子也没吃白饭。”
张英看着花富冷笑,这大房最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处处跟自己反着来,凭什么坏人由着二房来做,好人就到你们大房来做?
“大哥你可不要这么想,当初她兰月娥进门前,咱们家的光景可不是这样的,大嫂不也这样想吗,怎么到了今天就突然改了想法了?”
张春凤一听自己被拉下水,忙解释道:“我可没这样想过。”
她确实想过,可她可没当面说过啊,这个张英,自己对三房一肚子气,总是拉着自己垫背。
听着几人对话,兰月娥心如死灰,一开始进门她满怀感激,甚至极力的鞭策翠竹二人,要努力做事,她现在突然不想说话了,看着眼前几人恍如陌生人一般。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就算她们娘三做死,在他们眼里,还是一文不值得,还是一样是累赘。
“那就这样吧。”她起身淡道,“阿海,回去了。”
几人对她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有些不解。
花海也起身,握住她的手,“好。”
“你们不是要说清楚吗?”张英看着站立的二人讥笑道,“怎么就回去了?”
“你们不就是觉得是我们娘仨拖了大家的后腿吗?”兰月娥杨眉一笑,“一开始我也觉得怪对不起大家的,可仔细一想这十年来我们娘仨所做的事,突然觉得心安理得了。”
“阿海过来要钱这事,一开始我不知道。”兰月娥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起初我们确实不想要的,可现在听你们二房这么一说,这钱非得要不可了。”
张春凤看着她近乎冰块的脸,心里惊骇,往日里,兰月娥低眉顺目,温顺和善,就算被挑再多刺她都一笑而过。
听着她与往日不一样的语气,杨秀美也愣了一下,“啥意思?”
兰月娥仔细的看着在坐几人,“没什么意思,就是说钱我们还是想要,那衣服我们也不想洗了,这以后的日子我们也不必再担心对不住大伙了。”
她知道这话一说,便是正式与他们撕了脸,而也意味着以后自己将背负着一些诸如薄情寡义的骂名。
可现在,她不在乎了。
屋内气氛一时凝固,大家对她冰冷的神色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英心里的气堵在胸口,那衣服不洗就不洗呗,再说了,这钱一开始还不是你们说不要的,值得这样一副面孔对着大家说话吗?
杨秀美也起身,指着她道:“你说这话,是觉得我们花家对不住你了?”
花海推掉她的手,冷道:“娘,你有事好好说,别总想着指这指那,老针对月娥干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杨秀美气急,这个兰月娥进门至今他就没给自己好脸色过,果然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花富一看气氛缓了下来,忙招呼道:“好了不说了,散了吧,明天还得起早了。”
张英猛然起身,将凳子踢倒,穿过花海夫妻二人,直接出了门。
兰月娥抿唇转头就走,说完那些话,她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好像拨开密云看到了曙光。
她妄自菲薄太久了,以至于畏畏缩缩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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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这边的房间里,花燕语正听着花翠竹说花永生的事。
早上花永生被花元林叫去,正是因为她说的那一句分家,所以魏丽芬很快便同意了分家,只是他东西没分到多少,而房子却只得了一处猪圈。
而恰巧,他姥姥家那边等不到人前去,便谴了个人过来看看情况,这会儿,花永生已经去了那边。
花燕语心里叹了叹,好在他有个落脚处。
兰月娥推门而入时,姐妹二人正商量着如何光明正大的买些鸡蛋回来。
看她面色有些沉,姐妹二人噤了声,不过片刻,花海也推门而至。
“快睡了吧。”花海看二人直勾勾看着自己便催促一声。
刚才外头的争执因为关着门,让花燕语听得不真切,她本想问一下,可却被花翠竹直接扯了一把,感觉到气氛的沉闷,她便直接上床躺下。
“这钱娘给我了,你收着……”
上头传来花海的声音。
“刚才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嗯。”兰月娥看着睡着的花小妞,“那刚才进屋时候,娘说不让翠竹去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更替已经完成~
第一次弄防盗,有些不懂,打扰各位仙女看文啦,抱歉~
作者菌基本更新时间都是每日凌晨两点,其他时间多数为捉虫!
最后,感谢各位订阅~
第30章 质问
她的话压得很低, 可花燕语二人依然听得很清楚。
花翠竹就想到刚才自己去二房归还脏衣服的时候,被张英拉到杨秀美面前训斥了一番,出了大房堂屋的时候似乎有听到这么一句话。
“往年都去了, 可能她只是随口一说。”花海道,“这事应该不用担心。”
兰月娥低低的应了声,一阵悉窣过后灭了灯, 房内陷入了安静……
翌日清晨, 花燕语在几声清脆的炮竹声醒来。
一般的祖坟虽设在深山, 但不乏有一些是就近所设, 所以有些人早早就起身去祭祀。
她起身,跟着大伙一起用过早饭,然后收拾好祭祀用品将东西搁在院中, 等着大伙准备出门。
张英从房间里拿了个草帽, 看着花翠竹提着篮子,便对杨秀美道:“娘,你没跟三弟说今天不用翠竹过去吗?”
花燕语是一怔,看着杨秀美, 昨晚兰月娥跟花海说的是这个?但花翠竹进了花家连姓都改了,还不能祭祖了?
花翠竹放下手里的袋子, 面无表情的看着张英。
“哦, 是这事。”张英这么一提醒, 杨秀美才记得昨晚自己似乎有这么一说, “不去就不去吧。”
“为什么?”兰月娥淡淡的朝二房那边看过去, 虽然昨晚已经听她有这么一说, 不过往年都去过了, 她没想到杨秀美会当真。
“还用问为什么?”张英眉眼一笑, 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弟妹怕是忘了吧,这翠竹可不是花家的孩子呢,那她祭什么祖呢?”
兰月娥手里紧抓的篮子微微一抖,“以前不也是去过了,怎么这次就不能去了?”
张英看着她笑,“你怕是忘了自己昨晚一番铿锵有力的和说辞了吗?你昨晚想干什么我们都应下了,今天是不是你也得应下我们的说法?”
她的话很简单,昨晚你兰月娥说的话,我们全应了,今天我们说的话,你也得应着,我们就是不想让花翠竹去了!
去扫墓祭祖,这边的习俗从来都是家里的男人和孩子去,以往都是花海带着花翠竹和翠梅一起去,今年,花海折了腿,本意是此次由兰月娥跟着花燕语二人一起去。
“娘,你也是这样意思?”花海从屋内出来,也朝着大房那边看过去,“什么时候,你要开始这样排挤我们了?”
昨晚兰月娥那一番说话,杨秀美的余火也未消,但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也只得好好说话,“我只是随口一说,去了就去吧。”
“你嚷嚷个啥?”她盯着张英,“还嫌事情不够多?”
“娘,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张英气得要死,明明是在花海他们进屋之前提到这个问题了,现在又说不了?
“行了。”杨秀美瞪了她一眼,“该干嘛干嘛去。”
花燕语心头有些颤,昨晚想必应该撕破脸了,不然再怎么样,张英也不敢说出杨秀美没说的话来。
张春凤打适道:“可别磨蹭了,再晚,今晚要来不及赶回家了。”
花燕语紧跟在花翠竹边上,笑道:“刚才的事别放上心上,正挑着咱们三房的痛处戳呢。”
花翠竹笑了笑,“你放心吧,姐这些年都过来了,这点事自然不会拿着隔阂自己。”
气氛微缓,各自叮嘱后,一行人提着祭祀用品上山。
晴空万里,路上随处可见人影,绿树新芽,一副春意蛊然的姿画,进了山,斑驳树影错落,春风乍掠,婆娑作响。
到了目的地,在墓前默哀,焚烧,行祭祀之事。
花燕语看着一行人行如流水做这些事,心里突然有种悲凉感,不知道在现代,是否有人会给自己的墓碑前递上一束花?
穿越而来,她从未梦见过自己以前的事,难道连个墓碑都没有?
一连着几日,花燕语神色怏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天傍晚,在厨房里,花翠竹看着花燕语有些不对劲,“你最近是啥了?怎么跟娘一样,总提不起劲?”
花燕语这几日在思考着未来,她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似乎在偷闲过日,纵然知道这以后历史的发展,可她没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到时候恢复高考了,她是否要去上学?或者是等以后新改革之后找一份正式的工作?
“姐,你想过上学吗?”她问花翠竹。
花翠竹噗嗤一笑,轻轻拍着她的肩,笑道:“说啥呢,我都十六了,还上什么学。”
“若是重头再来?”花燕语轻问,“你愿意不?”
“不了。”花翠竹淡淡一笑,“人这一辈子,前面走了那么多路,该看的都看透了,就算以后日子再糟糕,自然也会心静如水了。”
她心里苦笑,这世上的事,哪里来那么多重头再来?
花燕语看着她,细眉亮眼,高挺的鼻子,脸上自带淡淡的红晕,是放在人堆里绝对一眼就能吸引众人的姿色。
正如古人所言,她的容色,如新月生晕,清丽秀雅。
花燕语不想花翠竹就此匆匆找个人嫁了,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这不一样,你现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花翠竹看着她,心里有些疑惑,“你今天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事了?你想上学了吗?”
花燕语想了想,她马上就十一了,按她现代的那些知识,去学校坐上两天然后再考试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听村里那些上学的孩子说,去学校基本上不上课,全号召劳动去了,更何况她现在一心只想赚钱。
“目前不想啊,我身子还没全好呢。”她笑道。
“那你还问我。”花翠竹笑道,“你去,我也去,到时候谁来干活?再说了咱们也没那钱。”
“谁说我们没钱?”花燕语轻道,决定不跟她隐瞒,“我昨天晚归,是因为我又去市集了。”
“我又赚了两块钱。”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小到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
花翠竹微微皱眉,折了一根细柴,仔细打量着她,上次她给的那一块钱,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又说赚了两块钱?山上的野东西,怕是没那么容易赚钱的吧?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一年到头都赚不到的几个钱,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能轻松说出口?
“山上有什么能让你赚这么多钱?”她质问花燕语,生怕她去偷了别人的家的东西。
“姐,你别这么看我,我手里干净着呢。”她的疑惑,花燕语看在眼里,“我运气好,活捉一只山鸡了。”
花翠竹想到她的晚归,心头突然一慌,“你到那深山里去了?”
“不然呢,你以为这些个野菜能供销社能收?”花燕语点头,“不过你放心吧,我走的路都做了记号,迷不了路。”
花翠竹微微抿嘴,想了好久才道:“下次你想要进深山,得叫上我。”
第一次听说她上山找东西,那是有永生跟着,现在永生不在,以后绝对不能放任她一个人。
“行,知道呢。”花燕语嘴上只得应下。
花翠竹叹息一声,“你现在身子好了,胆子越来越大了,那深山我一个人都不敢进去。”
花燕语看着屋内,想着昨天赚来的两块钱,不由道:“娘似乎生病了,我们需要钱。”
花翠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兰月娥伏在方桌上,花海正给她顺背,她沉默了,这个时候,除了挣工分拿点细粮食去换点差价,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才会有钱。
“山上不安全,看来得拿钱找点新出路了。”她沉道。
花燕语就想到昨晚两人正商量要买鸡蛋一事,“昨晚奶奶不是给了爹钱吗?咱们何不就此跟他拿着钱现在就去买鸡蛋?”
花翠竹一顿,“爹会同意吗?”
花燕语笑了笑,想到自己的存款,“养鸡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者这钱咱们先收着,到时候如果急用,再拿出来好好解释不就好了?”
“你看大伯二伯他们家的小鸡都快孵出来了。”
“行,晚上我就跟爹说。”花翠竹很干脆的应了声。
花燕语觉得此事由花翠竹去说比她去说更靠谱,也更容易让花海相信,“咱们再上几回山,到时候买只老母鸡回来,搁在院里一天下几个蛋,咱们以后天天有蛋吃。”
“你当那山有金银呢?一上山就有好货给你啊?”花翠竹打趣道。
“这不想想嘛,说不定运气好下次我捉两只。”花燕语见她放下了疑惑,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翠竹啊。”花海出来直接打断姐妹两人的谈话,“你去阿晋他家那请他奶奶过来一趟。”
花燕语皱眉,阿晋就是陈晋,他自小在花家村长大,所以便一直称他姥姥为奶奶,跟着村里人小孩对她也如此称呼。
而陈晋他奶奶姓周,如果只单独称呼这个老人,村里人都称之为周奶奶或者周婶子,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称呼,她也不懂为什么。
花燕语觉得周奶奶有些神,她似乎懂些医术,又懂一些巫术,很多时候,村里人生病什么的,都会请她先看看。
“爹,你的腿是不是又犯疼了?”花翠竹便问。
花海忙摇头,“不是,是你娘有些不舒服,我想请她过来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