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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密室逃脱 ④ 黑暗自上而下遮盖,一行……

    黑暗自上而下遮盖,一行人陆陆续续戴上眼罩。

    为了保证安全,都是双手搭上对方肩头,跟随工作人员进入场地。

    岑让川走在最前头,她是第一个有单线任务的,等到做完才能和伙伴们会和。

    严森吓得要命,隔着简寻问岑让川要不要换回身份。

    其余几人这才知道二人居然互换身份,纷纷吐槽严森的不绅士。

    哪能让女孩单独一人面对未知的恐惧呢?

    工作人员笑道:“现在换,晚啦。大家请安心入内,放心,监控二十四小时开着。如果遇到危险,NPC会插手的。”

    “如果监控突然因为某个因素关闭呢?”岑让川冷不丁问了句。

    众人因为她这不合时宜的问话背脊一凉。

    严森这才想起她还有另一层身份,风水师……

    难道她感觉到什么不对?!

    岑让川感觉到自己家肩膀上简寻的双手僵了僵,这才贱嗖嗖地说:“嘿嘿~花钱要花到位~一份价格,身临其境的体验~”

    “……”

    “……”

    “……”

    知道她风水师的简寻严森同时沉默。

    不是有那个东西就好……

    小妍:“……我真谢谢你。”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众人情绪缓和下来,继续跟着工作人员往深而又深的长廊深处走去。

    温度在迈过一道低矮门槛后变得极低。

    雾气湿漉漉地从头顶洒下。

    岑让川能看到盖不严实的眼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将她和工作人员的鞋包裹,再也看不到其他。

    她们仿佛走入一块黑布袋中,身后遮光门帘放下,收紧了袋口,再无一丝光亮渗入。

    耳边有细微风声刮过,身后简寻的手被人拉下。

    “让川?”简寻喊了她一声。

    脚下有寒气升起,岑让川说了句“没事”就被工作人员牵走。

    越往里走,寒冷越甚。

    拉着她手的工作人员手心也变得温温凉凉,不再温暖。

    兜兜转转,跟着绕圈。

    她指尖似是摸到什么丝线一样的东西,从她右手心飘过。

    岑让川心里想着银清刚刚给自己发的短信,下意识伸手攥紧,明明实质感强烈的丝线一握,是她错觉那般消散。

    终于,工作人员带着她来到一处地点,让她两只手都放在横木上不要动。

    最后提醒说:“等音乐结束你再摘眼罩。”

    岑让川点头,又想到这么暗的地方她可能看不到,应了声“好”。

    头顶湿雾继续撒下,纷纷扬扬,有雪的冰感。

    她听到自己背后有人进场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然后不断远去,直至彻底听不到。

    音乐骤然停止,播放广播剧形式的前情提要。

    【民俗故事中,常常出现以穿红衣小孩形式出现的怪物——】

    【它叫你时,千万别回头——】

    【老人离奇失踪,居民楼内出现异状,不少人在出事前都听到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

    她慢慢扯下眼罩,眼前一片红光,神台下出现一个黑影,正在进行祭拜仪式。

    可与此同时,她看到神台上的神像似是有些不对劲。

    感觉那不是个死物,更像是……活的?

    她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刚走出一步,亮起的灯光全灭了。

    NPC脚步声放轻离去,整个屋子只剩她一人。

    又等了会,神台处灯光亮起,她听到一阵电流声“呲啦呲啦”如刮黑板般轻响。

    周围起雾,又湿又冷,昏暗灯光如雾,在雾里散成画布上的晕色。

    小小的佛祖神像被一双细瘦的手推下,“啪嗒”一声滚落在底下蒲团上。

    红色裙角从黑暗中如血般渗出,从小神台背后半人高的神台中走出一个着红衣的小女孩。

    她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只是伸出手,让岑让川拉着她,去另一个地方。

    岑让川仔细打量女孩,她裸露的皮肤上做了特效化妆,看起来黏黏糊糊布满血丝,跟刚从胎盘里剥出来般。

    气味也不太好闻,有微微的腐烂臭味,让人联想起一块被解冻遗忘在窗边的猪肉,被发现时早已长蛆。

    或是误吃药后不知死在某处,总是隐隐约约散发令人不愉快味道的死老鼠。

    “你们好敬业。”岑让川不由赞叹,同时疑惑,“臭味怎么弄的?”

    香气可以通过香水,臭味却难搞,毕竟不会有人研发臭水。

    难道是往汽水瓶里放臭鸡蛋和鱼虾,在阳光下暴晒三天三夜?

    她被自己想法逗笑,又看红衣女孩不动,心想NPC还挺有信念感。

    “好啦,走吧。”岑让川握上女孩冰凉的手,黏糊的触感传来,她心中觉出一丝不对味,“你们手泡过冰水吗?”

    女孩依旧没有回答,拉着她爬上神台。

    桌案上塑料瓜果掉落,已经为岑让川腾挪出地方,嵌在墙上的黑洞漆黑得不知通往何处。

    冷冷的风夹杂腥臭味吹来,时不时还能听到点敲击石壁的动静。

    红衣女孩蹲在神台上,等着岑让川和她一齐入内。

    她没有逼迫,双眼隐藏在长发下,静静等待。

    岑让川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进度太拖沓导致严森那边无法开展,心道反正都是假的,那就去吧。

    她双手撑在神台上,也爬上桌案,跟着女孩进入暗不见光的长洞中。

    另一边。

    迟迟等不到岑让川的七人剧情都已过完。

    NPC拿着手电筒到处找人,才知道她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他有点恼火这人怎么不按指示到处乱走,好不容易把她拽进正确的房间,刚站定要走剧情,发现有些不对劲。

    似乎……

    又少了一个人?

    严森站在众人身后,刚开场已经被吓得不行。

    好不容易岑让川回来了,他拉住她的胳膊,被她凉得立时松手。

    “你怎么这么冷?”严森脱下自己外套要给她,丝毫不在意NPC在边演绎剧情边用目光扫视他们这群人。

    岑让川含糊道:“刚刚吓到了。”

    严森一听,恐惧散去一半,忍不住笑:“原来你也会害怕。”

    他话音刚落,急性子突然问:“简寻呢?”

    空气中脂粉味香调依然在,飘飘忽忽的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弥散。

    脚下薄雾缭绕,丝绵般缠在脚上,用力踢蹬才能它们踢散。

    NPC终于觉出不对,太不对了。

    他们的道具中根本没有雾啊!

    他拿着手电筒到处照,不小心暴露另一个NPC位置,吓得玩家嗷嗷叫。

    小妍和严森几乎是同时抱住岑让川,沁凉体温传来,她们还没发现什么不对。直到手里的人如雪堆般碎裂融化,倒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啪”声像有人往地上扔了一只活章鱼。

    二人懵了,感觉自己宛如一盘盖浇饭,被浇汁浇了一头一身。

    “什么东西……”小妍恶心地不行。

    洒到身上的半凝固液体滑溜溜的,还散发着恶臭,摸上去似乎还有像皮膜一样的东西。

    听到两人发出的动静,NPC手里的老式手电筒终于舍得照过来。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看清地上是个什么东西。

    暗红色血泊中映出破碎冷光,小块碎肉鲜红地像辣椒罐里的物体。

    随着灯光移动,一颗跳动的心脏映入眼帘,可它太小了,比金丝枣还小,以至于让人怀疑它是不是某个小动物身上的心脏。

    没被溅到的其余人还在惊叹道具逼真,这家密逃店来得真值云云。

    手电筒再往上走,来到严森脚边。

    所有人在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瞳孔骤然紧缩。

    光柱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溅起血珠。

    银灰色筒身染上鲜血,照亮了严森脚下的血肉。

    那是一具婴儿尸体,四肢连接处均被撕裂。小小的脑袋像个碎瓷罐,破了个大洞,从中流出的脑花犹如盛在巨大的不规则暗红盘子中,浇满红色汁液。

    密室寂静三秒,NPC率先发出惨叫。

    他不叫还好,严森几人惊吓过后都以为是道具。

    可他一叫,整件事情就变得不对。

    这是……

    真的!

    严森吓得一蹦三尺高,窜进离得最近的发小身边,直接爬到他背上惊恐地喊叫。小妍也被吓得不行,团在不知道谁胸前,挥舞着双臂抓住不知是谁的衣领,差点把对方勒死。

    七人连同NPC乱作一团,像一窝惊吓过度的小鸡仔,互相抱着拖着蹲在不远处箱子边,各个吓得瑟瑟发抖,连带着屁股底下的道具木箱都在“嘎吱吱”颤抖。

    NPC强作镇定,手电筒已经拿不稳落入血泊,不能连对讲机都扔了。

    他按下通话按钮,带着些微哭腔问:“有没有人在?魔神仔这个密室不对劲,是不是道具啊?喂,有人吗?有人吗?”

    隐藏在暗处其他两个NPC听到动静,陆续出现在七人背后。

    当看到地上唯一光源处照亮的婴孩尸体,她们也咽了咽口水。

    “不是,你们真没在演我们?”急性子吓得额上全是冷汗,挤坐在小妍身边的同时旁边还有两个人,都在紧紧靠着对方。

    “不是啊,真没有这个环节!”饰演保安的NPC语无伦次解释,“我们这条线很简单的!你们八个人各自有身份,单线做完都会汇合在一起再进行下去。没有婴儿尸体,更没有雾啊!现在我们到底有多少人?你们中间拿到小偷身份的女生呢?还有小智身份蓝灰色头发的那个人呢?”

    听他这么说,剩下几人忙算起来自己队里到底有几个人。

    NPC自己检查完是有三个。

    剩下严森他们,小妍一个,发小一个,三个同事……

    等等……

    少掉两个人,八减二应该是等于六。

    为什么会是七……

    严森心慌地算人头,越算越不对。

    七个。

    七个。

    为什么会是七个?!

    除去NPC三个,多出的一个人是谁?!

    小妍也算出是七个,她下意识靠向更值得信任的严森发小,三人贴成一片,眼睛死死盯着另外三人。

    整间密室皆被黑暗与浓雾包围,唯一光源只有手电筒发出的冷色调光柱。

    地上尸身还在不停淌血,血液吞食尘埃的细微响动如婴孩吮食奶水。

    一点又一点,似音乐响起的前奏。

    她们听到了除自己心跳声外另一种声音。

    像是在隔壁房间……

    忽远忽近、幽幽飘飘……

    是有谁在哼叫吗……

    还是谁在求救……

    可是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人……

    数来数去就是多出一个人的她们默默从箱子左边挪到右边,在墙边堆成半圆弧度。谁也不愿站在多出一人方向的最前边,只能在后边死死抵住,让两个身材较为高大的严森和他发小成为人墙,企图以人力抵挡未知的恐惧。

    严森也死死扒着自己发小,拼命咽口水。

    终于,多出的第七人走到了光柱能微微照亮的地方。

    她浑身都是红色血丝,如从羊水里捞出来那般,浑身腥臭。

    血色碎肉沿着她发丝滴落在地,点出的形状呈现出婴孩足印形状。

    是岑让川。

    严森小妍愈发警惕。

    这次,真的是她吗?

    第62章 密室逃脱 ⑤ 时间回到约莫半小时前。……

    时间回到约莫半小时前。

    岑让川跟着红衣女孩进了神台上的黑色隧道。

    她跪爬在这条长而又长的铁皮管中跟着红衣女孩往前走,发现这条通道怎么没有摄像头?

    岑让川去摸壁上,满手是滑溜溜难以捕捉的黏膜。

    头顶不知道是安了什么,明明连电线都没有,却能透过铁皮发出微微光亮,视线刚好能控制在看得见却仅能看清前方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她又往前爬了几步,不知怎的,前方红衣女孩的裙角顿了顿,动作加快,迅速被黑暗吞没。

    “诶?”岑让川伸手去抓她的裙角,却抓了一片空。

    怎么回事?

    NPC不带着她出去吗?

    岑让川愣在原地不动,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

    工作人员提示说沿着光走,这也没光啊?

    她回头看去,背后黑洞洞的,原来散发着光的洞口彻底消失不见。

    工作人员关上了?

    岑让川干脆用右手支着脑袋趴了会,想想要前进还是后退回去。

    这个时候,严森他们会不会还在等着自己做完单线任务?

    她曾经玩过小型密逃,玩家队伍其中一个如果有单线任务,那最好尽快做完回归队伍,不然后来的剧情会进行不下去。

    算了,走吧。

    来都来了。

    岑让川叹口气,往前爬去。

    低矮的通道仅融一人通行,再来一个怕是会挤成沙丁鱼罐头。

    越走,四周愈发狭窄。手底下黏糊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腥臭味也越来越浓烈。

    她正想着这家密逃店准没准备单人洗澡间,视线里出现另一只手。

    “啊!”对方率先叫了声,把手收回黑暗,“谁?NPC吗?”

    “……”

    靠,怎么是他跟自己一块过剧情?

    岑让川开始后悔自己来时没看看攻略。

    他身份是什么来着?叫什么智?

    她半天不说话,简寻以为是NPC,礼貌地问:“这条通道还有多远呢?”

    岑让川虽然心里不太想跟他接触。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从苍蝇小馆出来后他的行为举止更加深了她对某个群体的刻板印象。

    有钱富二代的虚伪比起普通人来得要更委婉许多。

    他们的嫌恶不论再激烈总是隔着一层纱,恶意如同绣花针,隔着纱幔扎来,将手指扎出血珠,殷红滴在布面,绣花针收回,在丝缕上擦净污秽,而你始终以为是自己分神导致。

    她在工作中总会遇到这种人。

    属于富人傲慢的虚伪。

    岑让川不是没感觉到他的刻意接近,她也大概能猜到他的心理。

    物质上不缺的时候总会去寻求精神上的满足。

    她就是那个他现阶段索取情绪价值的人。

    现在两人都在这个小空间,再想回避未免过于小家子气。

    岑让川干脆压低声音,夹出萝莉音阴森森地说:“要再往前~”

    “再往前~”

    “往前~”

    长长的通道竟有回音荡出。

    岑让川终于觉出不对劲。

    她还没想出是哪不对劲,脂粉调香水袭来,连同微光下简寻的脸也在迅速靠近。

    在暗红色的背景下,他冷色调的蓝灰发色看起来是浅紫色调,白皙的面容也成了淡粉色。

    他忽然逼近,吓了岑让川一跳,不由自主往后缩了几寸。

    “就知道是你。”简寻笑得眉眼弯弯,调笑道,“刚刚NPC的音调根本不是这样,坏人~”

    他尾音拖地婉转,像在撒娇。

    岑让川叹口气:“被抓到了,那就一块走吧,我先你先?”

    “在那之前……”简寻认真看着她,低声说,“我先跟你道歉。我不该约你出来,说好哪家店都可以,我却又嫌弃那家店脏。其实那天那碗馄饨是我二十多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下次你还愿意带我去吗?我想尝尝他们家的招牌牛腩饭。”

    他这样真诚地向自己道歉。

    岑让川也觉得没什么好说,反倒他这大大方方当面道歉的姿态让她稍微对他印象好了许些。

    她点头说:“嗯,我接受。等你有空,我再带你去,镇子上还有好多家这样其貌不扬的小店。”

    简寻笑笑:“那……在此之前,你能不能也跟我道个歉呀?”

    见她不解,他才慢吞吞说:“你放我鸽子……两次,我知道你忙,但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呀,我没有恶意……”

    他话未说完,整个铁皮通道遽然间传来猛烈的震颤。

    手底下触感不再是冷冰冰的铁皮板,反倒逐渐温热柔软。

    突生变故。

    令人猝不及防。

    岑让川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从进入神台通道开始就已经脱离了现实世界。

    她又遇到了诡异的事件。

    可这次又是什么?

    上次车祸是警告,没等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又遇到这种情况。

    是简寻吗?

    仔细想想自己生活中的变数好似只有他。

    还是最近身体衰弱的银清?

    亦或是同行来的几人当中触发?

    没等她想明白,整个通道似在呼吸般猛地缩紧,从背后响起女人痛呼惨叫声。

    水声随着通道涌动,从二人背后兜头泼下。

    她们被迫泡在这股散发着膻腥气的水里,把脑袋抬高才能不被浸死,可即使这样,两人也无法避免地尝到水的味道。

    咸咸的,血腥味浓重。

    简寻在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他已经脱离现实,遇到了超自然事件。

    他恐慌到下意识去寻求同伴,连自己咽下好几口脏腥的水也没注意。

    “让川!让川!”

    岑让川伸手抓住他的腕,还没说话,甬道收缩,脏水将她泡在其中,一股大力从脚底用力把她往前推。

    她没法再抓住简寻,水里不知道混了什么,滑溜溜的还有像丝线一缕缕的东西,包裹在黏膜里恶心地不行。

    屏住呼吸沉水,她坚持了半分钟后甬道再次打开。

    简寻呛地不行,二人刚刚还在岔路口相遇,现在已经变成一前一后。

    “简寻,你……”

    话没说完,脏水再度涌来。

    甬道收缩,她无法控制自己身体,被迫转过身。

    微光照亮的头顶密密麻麻布满血丝,薄透如纸的皮肉透光,如一盏太阳高挂,冰冷冷地注视。她像沉积在树下的一片叶,望向树根缝隙中透出的日光。

    电光火石间,她联想到不太好的事。

    没等她想出应对方法,周身再次收缩,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顶到块东西,想出又出不去,想要挣脱却被一张巨大薄膜包裹,动弹不得。

    岑让川知道简寻在她脚下在拼命挣扎,可他越挣扎,收缩频率越快不说,先前听到的惨叫也愈发清晰。

    她们呆着的整个甬道都在剧烈颤动,犹如年久失修的铁索桥,在风中摇摆不停,黏液与脏水齐齐冲来,剥夺所有空气。

    一分钟……

    一分半钟……

    两分钟……

    全身都在受到挤压,肺里空气被迫吐出,她们如坠深海海底,水压即将压碎筋骨,捏裂内脏……

    终于,随着一声嘶哑的喊叫。

    头顶凉意袭来。

    她被从甬道内挤出,昏暗光线氤氲成饼状,在眼前晃荡。

    悬空的后背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托住,她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内窸窸窣窣回响。

    是严森他们吗?

    岑让川想说话,刚张嘴就被灌进一口腥臭血水。

    她呛得不行,面上又被覆盖毛茸茸的布,动作粗鲁地揉搓。

    “干什么!”她听到自己不满地喊出声,末了又有点想呕。

    可不知怎么,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发出的另一个声音:“哇哇哇——”

    岑让川懵了。

    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她等毛茸撤下,映入眼帘的是她曾经在被追尾时在车里手机屏幕上看到的暗色手术室。

    这一刻,岑让川才知道自己来到曾在小小的屏幕上看到的狭窄空间。

    白影晃过,面前戴着口罩头套的医生倒映在她眼中。

    他藏在透明镜片后的黑色双眼里全是打量商品时的冰冷眼神,从上至下扫了个遍,交给下一个人。

    岑让川努力抬头去看,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叫“脊椎”的骨头,脑袋比秤砣还要沉,根本抬不起来。

    她被报到另一处进行清理,耳边堵住的黏膜被揭开,室内模模糊糊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清晰,灌入耳中的凉风冻得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状态很好,我们尾款能拿到了。”

    “双胞胎,还有个女孩怎么办?客户说只要一个男孩。”

    “傻么你,卖了客户也不知道。她现在又打了麻醉,听不到我们说话,老板说了女孩给另外一个卖家。”

    “好吧,刚刚三号生下来的那个残疾的怎么办?”

    “能怎么办,命不好也没办法,打个针,弄死丢后山坑里埋掉。”

    他们嘴里说着冰冷的话,喷吐出的是钞票与血腥混合的气味,怪诞又致命。

    岑让川看到自己被放进又小又软的篮子里,恍惚中她仿佛变成一坨可以任意交易的肉。

    她平躺在角落,整间手术室尽收眼底,墙壁涂满暗红手印,一道道抓痕如绝望的野兽临死前留下唯一属于她们的印记。

    天花板不知何时泌下淅淅沥沥、淋淋漓漓的鲜血,啪嗒啪嗒打下,流泪般滴落在室内被照亮的手术台上。

    “完了,又遇上了。”

    “不救吗?”

    “栓塞,没法救,死就就死了吧。”

    岑让川这才注意到,嘶哑的喊叫声已经很久没有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闷闷的、沉沉的呢喃。

    “我不想死……救救我……”

    “不要放弃我……救我……”

    “求你们……救救我……不要,不要把我当耗材……”

    救她啊。

    去救她啊。

    为什么不去救她。

    婴儿啼哭声时强时弱,无人在意。

    女人的求救也没人理会。

    手术刀被擦拭干净,灯光映在刀尖,反射出几片冰冷的光。

    医生护士脱下染血白大褂,麻木地推着小推车走出充满血腥气的室内。

    手术台上,女人两只腿早已支撑不住,滑下脚架,如同宰杀完毕的猪羊。肚子以下破开一个大洞,似土壤被挖开坑洞,掏走种植在里面已经成型发芽的种子。

    暗绿色和她的腿在半空中飘荡,她盯着手术灯,眼瞳半张涣散成雾,像穿着一身绿裙子,胸口与肚子盖满不断氤氲开的酒红色玫瑰,孤身一人静静死去。

    细密珠液染上绿裙边,白腻双腿无力垂落,萎蔫若霜雪天覆盖的白长茄,透出青紫死气。红药水沿着白茄滴滴答答落在浸满红潭的地上,直至染满双腿。

    最后一滴血踏过痂皮,油尽灯枯晕在她脚趾甲盖上,与其他红烛油凝结出一地玫瑰花园。

    不会有人好奇她的身份。

    她出现在这的那刻,已经沦为商品。

    她生前的学历、容貌、年龄,统统只会成为她明码标价的简历,送到高价购买培育土壤的人手里。

    手术室大门关闭,将这一切都掩盖在血淋淋的门内。

    头顶白炽灯似慢速划过的流星,拖出长长残影。又似是油画笔拖着厚重白颜料涂抹在透出血色的画布上。

    光影忽而停滞。

    一块玻璃罩盖下锁紧,写满字样的纸贴在罩子上。

    “你要的已经打包好了,明天可以发货。”

    “我们这边派人送过去还是自提?”

    岑让川吃力地扭头左右望去。

    层层叠叠的玻璃罩下,各式各样的婴孩堆满房间。

    而她,也是其中一员。

    第63章 密室逃脱 ⑥ “下班了。” “明天……

    “下班了。”

    “明天客户尾款就能打过来。”

    “满意的话这次分红不少吧?”

    ……

    他们结伴而行离开,顺手按掉墙上的灯光开关。

    白炽灯骤然暗下,灯丝在黑暗中发出“刺啦啦”细响。

    很快,那点过热的橙红色也归于黑暗。

    周围寂静无声。

    玻璃罩下的婴孩没有动,如一座座死寂的墓碑,在窗外撒入暗淡光线中直挺挺地躺着,盯着玻璃罩上那细微的光点。

    岑让川却在这片死寂中听到另一样声音。

    指甲在地上划过。

    沉闷地拖行重物。

    膝盖骨敲击地面。

    “听我说——”

    熟悉的开头立时让岑让川毛骨悚然。

    她举起双手想要推开玻璃罩,面前小小的婴儿手臂根本弄不开罩盖不说,还把质量不够好的推车挣地“哐哐”响。

    和她一同挣扎的还有隔着一个婴孩的简寻。

    他动作过于大,直接把自己带到地上。

    玻璃罐子般的罩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把周围小推车撞得移位。

    她听到罩子在地上滚了两滚,被轻响阻断。

    “哒哒”两声,像长指甲盖点在某处。

    顿了两秒,婴儿高亢啼哭声猛地穿透玻璃,响彻每个角落。

    岑让川紧闭嘴巴,拼命想要抬头去看是什么,就见凌乱如草的黑发从底下徐徐升起,一双血红双眼发着光盯着自己。

    唇色苍白到极致的嘴张张合合。

    “听我说——”

    岑让川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不期然地想起银清。

    可他在百里之外,又有镣铐锁链限制,怎么可能救她出这层异度空间?!

    刚刚在手术台上死去的女人伸出沾满血液的双手捧起罩子,岑让川在重力下随着她的动作向前倒去。

    整张脸贴在玻璃罩上,她看到女人腹部破开的大洞,没忍住发出哇哇大叫。

    女人望着她,眼中流出血泪。

    “听我说——”

    “不要、接近——”

    岑让川吓得三魂俱丧,隔着罩子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女人揭开罩子,在她剧烈挣扎中硬是把她塞回肚子。

    鼻间再次闻到熟悉的膻腥臭味,岑让川终于明白自己喝下的脏水是什么。

    是混着胎脂、胎毛、血液等等物体的污染羊水!

    周身再次传来挤压,她被迫在甬道内让涌动羊水冲向不知名的黑暗处。

    头顶依旧是密密麻麻的血丝皮膜,却已望不见亮色。

    窒息压迫感比起之前愈发激烈。

    她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在最后一次被如海浪般的羊水打中时蓦地被冲向远处。顺着黏膜,她不知在肠道里滑出多远。

    天地旋转个不停,她像件薄衣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随着开关运作在羊水与冲起的血沫中翻滚,周身皆是滑溜溜的甬道,根本无法抓稳。

    不知道过了多久,暖光袭来,冰凉顺着头顶浇下。

    她整个人被羊水浸透,随着一次收缩,倏然挤压出甬道。

    “啪”地好大一声。

    半人高的神台内窜出一大泡羊水,径直将整间密室地板淋湿。

    九人正背对神台,在第七“人”岑让川的瞪视下被逼进入这间开头的密室。

    毫无防备下,背后直接完全淋透。

    浓重膻腥腐臭味弥漫在室内。

    严森正盯着前面,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后背。

    成年女性的体重冲击而来,他承受不住,压得往前扑去。

    还好左右两旁小妍与同事眼疾手快,伸手把他扶住。

    再抬头时,面前岑让川消失,后边却又……

    “啊啊啊!她又出现了!”几个大男人吓得喊出太监音,将女NPC和小妍护在中间,跌跌撞撞向墙角移去。

    “妈妈,我要回家!我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不知是谁吓哭出声。

    “你们对讲机还没好吗!快放我们出去啊!”

    “你们老板养小鬼童招揽生意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等着,我要出去了发帖曝光你们这家黑心密逃店!”

    “对讲机不通、摄像头爆裂、大门被锁……这不是标准的鬼片全员死亡开头吗……”

    “你闭嘴!”

    “闭嘴!”

    “闭上你的乌鸦嘴!”

    众人吓得七嘴八舌吼那个最后说出不吉利话的人。

    岑让川慢慢把气息喘匀,因缺氧导致的头晕目眩好不容易减轻点,就听到耳边他们叽叽喳喳聒噪的说话声。

    “好痛……”她艰难爬起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神台烛光照亮下有多恐怖。

    岑让川在羊水里泡得太久,浑身发白还皱皱巴巴,如同掺杂草莓冻干颗粒的奶皮。似黏膜似胎盘的血色将她包裹,由内而外撕开了个小口,流出大量腥臭液体……

    “啊!”

    “啊!”

    “啊!”

    众人发出惨叫,仿佛目睹异形出世。

    “吵死了!”岑让川捂住耳朵,虚弱地吼,“来帮我啊!叫叫叫,叫有毛用!”

    她刚从甬道出来就听清他们对话。

    有些密逃店为了招揽生意,增强用户体验,通常会养小鬼。

    现在他们几人和外面断联,全都窝在这间密室等待外面的人发现营救自己。

    好不容易从手术室逃出来,她心有余悸,没想到又要来一场密室逃脱?

    这次她是什么角色,还是小偷吗?

    小妍壮着胆子从暗处走出,小心翼翼地问:“是让川吗?”

    “是我,有没有纸巾,太恶心了……”她边说边呸出嘴里的羊水,看到地面上还飘着不明物体,她没忍住,发出“yue”的呕吐声。

    胃里酸水咕噜噜往喉咙上冒,她只吐出些微口水。

    她们进入密室后,手机包包都被锁进小柜子里,此时九个人身上愣是凑不出一张完整的纸巾。

    严森从自己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一团在洗衣机里滚过变得硬邦邦的纸团,看了看岑让川,又默默放回口袋,摘下自己腕带给她擦嘴。

    小妍接过来,也没看清上边什么logo,蹲下替岑让川擦拭。

    “割嘴。”岑让川自己接过来擦。

    定睛一看上面用银线绣的字母,心梗了下。

    她没记错的话……

    这是某个小众品牌,四位数……

    岑让川擦不下去了,又不好就这样还给他,揣进兜里说:“洗干净了再还你。”

    “行……”

    严森其实不太想要了……

    这间密室他也不想来了……

    连着被吓,又遇上状况外的事,几人恨不得贴在墙上。

    从甬道喷薄出的羊水在地上形成四四方方的池水,他们踩在道具长椅上,死活不愿意下来。

    “你刚刚去哪了?”小妍不嫌脏,伸手碰岑让川的脸,是暖的。她松了口气:“我们刚刚也看到你了,NPC把你从另一个房间拉过来,结果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突然就变成了婴儿尸体。还有……”

    小妍细细给岑让川说刚刚发生的怪事。

    等小妍说完,严森才忍着恶心从长椅上下来,凑到二人身边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岑让川直截了当:“没有。”

    她从那个诡异的世界出来没多久,都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银清给她的银杏叶因为二人吵架她也没戴上,密室在二楼远离地面,更无新鲜植物,她没法联系他。

    而她身边,会风水玄学的,只有他。

    “你不是……风水师吗?”严森已经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叽叽喳喳麻雀般围拢过来,纷纷询问应该要怎么做。

    岑让川摇摇头,刘海上滴落的羊水落入水中,她刚要说话,目光不由自主往门口望去。

    一片深蓝色衣角绣满金丝银线,繁杂华丽的刺绣飞舞在昂贵的面料上泛出粼粼波光。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寂静如雾,再次充斥这间密室。

    身后神台停止流出羊水,悄然恢复成砖墙模样。

    NPC咽了咽口水,刚要说点什么,对讲机发出好大一声电流声,吓得众人抖了几抖。

    对讲机按下:“喂,喂,能听到吗?”

    又是雪花状的电流声,好似那边人数纷杂,人人都有话要说。

    “听不到!你们说清楚点!”

    这声说出后,那边总算清晰许多。

    众人听到一声男人的吼叫。

    [跟着——牠走!]

    随即对讲机溢出大量浓烟,竟就此寿终正寝。

    机身过热,烫得NPC接不住,直接掉入羊水中。

    跟着谁?

    众人正愣神,岑让川直觉望向门外那片深蓝衣角。

    黑暗中,从门边伸出一只婴儿的小手,朝她招了招。

    “我们还有一个人!”岑让川喊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外那根细如奶条的小截手臂。

    意识到这不是活物时,惊奇恐惧的目光又回到岑让川身上。

    那双小手放在半空不动,片刻后收回手,消失在黑暗中。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岑让川凭着直觉立刻起身,将满头湿发往后捋,用严森的腕带绑起,越过众人朝门外跑去。

    八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要不要跟上。

    那片衣角和手实在太过诡异,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安全的。

    不等他们犹豫,小妍担心岑让川会遇到事无人照应,咬咬牙说了声:“你们在这呆着,我过去看看情况。”

    同行两个女孩都比他们胆子大,面子上也太过不去了!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站起,硬着头皮跟着岑让川跑进黑暗长廊。

    墙面粗糙,砖石暴露出棱角,刮得人皮肤疼。

    头顶八十年代垂挂吊灯用绿皮倒锥形铁皮裹住,光影摇晃,让人看不清前路究竟有什么东西等着。

    他们跑过长廊,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在这条通道中回响。

    岑让川跑出几米远,就看到不远处墙上黑洞内再次伸出婴儿手臂,这次指向明显。

    核桃版大小的手掌四根手指握紧,食指直直指向对面没有窗的房间。

    她气都没喘匀,跟上来的众人就听到她说了声谢谢。

    谢谢?

    谢谁?

    岑让川目光从墙上大洞处收回,望向紧闭房门,轻轻喊了声:“简寻?”

    “他在里面?”严森颤着嗓子问。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对讲机里说跟着牠走,那应该,是吧?”

    众人沉默。

    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婴孩手臂,但没有一个人敢毫不犹豫跟牠离开。

    太邪性。

    且知道这家密室店老板豢养小鬼后,他们更不敢轻易挪动,生怕像简寻岑让川那样莫名其妙消失,又莫名其妙出现。

    这间屋子是距离出口处最近的房间。

    木门蛀虫蛀空出道道痕迹,如空荡荡的血管,蚂蚁般的小洞从外朝里望去,看不到任何景象。

    严森忍住因害怕而引起的颤栗,垫脚稳住头顶晃动个不停的吊灯,让光线直射到地面。

    岑让川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木门。

    “哒哒。”

    “简寻,你在吗?”

    屋内门栓应声而落,似砸在有水的地面。

    门缝下溢出腥臭难闻的红色羊水,朝他们淌来。

    岑让川轻轻往里一推,木门“嘎吱吱——”发出悠扬沉闷响动。

    第64章 密室逃脱 ⑦ 狭小空间在木门打开那刻……

    狭小空间在木门打开那刻,大片浓雾般的热气裹挟难闻的味道,如同打开冬天的浴室,潮湿闷热,空气中都似乎即将凝结出细密水珠。

    雪花状电视发出灰蒙蒙的光,昏昏暗暗照亮这间简陋的小房间。

    上方留出的爬行通道淅淅淋淋滴落血水,混着黏膜的液体喷地到处都是,仿佛杀人剖尸现场。

    柜子上、桌子上、墙上挂着的道具服饰上都挂着血丝脏污。

    电视机对面床下,简寻那头蓝灰色头发经过羊水冲刷褪色不少,发根已有略微白金色显出。

    他半靠在床边,浑身湿透,和岑让川一样狼狈不堪。桃花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简寻?”岑让川壮着胆子踏进这间小房间。

    “我去看看吧。”严森见她在这寒冷的密室冻得皮肤都呈现出青紫色,忙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在这等我。”

    他也很害怕,但攒局的人是他,万一真的出事他怎么跟人家爸妈交代?

    岑让川穿上他的外套,才穿进去一个袖子,看到被领子遮挡的刺绣logo,又把手抽出。

    她是真没想到严森这死小子平时看起来艰苦朴素,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光荣的工人阶级,谁知道他不声不响,低调地她差点没注意到这人的资本属性。

    外套袖子胡乱在胸前绑了个结,她跟着严森走过去。

    还没抵达简寻身边,不远处大门猛地传来炸裂的动静。

    “砰”一声巨响。

    距离最近处大门被撞开。

    身后几人发出凌乱的尖叫,啊啊嗷嗷叫个没完。

    喧闹声响从外面如水般倾泻而入,七嘴八舌说着话。

    简寻似是被撞门声惊醒,吓得颤抖。

    严森正要说话,就听到简寻第一句话就是:“让川呢?让川呢?!”

    他叫自己干什么?

    岑让川疑惑,和严森那探究的目光对视上。

    “滚,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直接挑明。

    话音刚落。

    简寻听到她的声音,惊慌失措地站起,推开严森朝她扑来。

    两人身上都是羊水浸泡过后湿淋淋黏糊糊的液体,抱在一块都能听出类似半液体胶水粘在一起“噗唧”的音效。

    岑让川僵着身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瞪大双眼去看严森,严森却觉得自己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是不是有点多余?

    屋外几人吵嚷着赔偿,只有小妍注意到屋内三人的气氛不对。

    太不对了。

    怎么会这么不对呢?

    路上,穿行过装点五颜六色霓虹灯热闹的街道。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更多,面对的环境也更复杂。

    鬼探头的电动车摩托车飞速窜行,尾灯似拖长尾巴的红色流星。

    前车带领后车驶过人车混合的道路,停在酒吧隔壁的酒店。

    由岑让川领着,齐刷刷拿出身份证开房。

    他们出密室时已是晚上八点。

    严森发小从事律师行业,为众人争取到了赔偿金,299免单的同时倒赔八人一人五千。

    刚开业就赔偿这么一大笔钱,老板肉疼的片刻功夫还有心情问岑让川能不能帮忙把密室里不干净的东西带走。

    岑让川不知道他哪来的脸问出口。

    这家店为了招揽生意养小鬼,让她们陷入危机,差点出不来。

    她还身临其境体验了一番贩卖婴孩的过程,心中存疑,更不愿意为这家店做事。

    众人惊吓过度,已经不宜再开车长途跋涉开一小时回家,只能去原本商定好的酒吧附近酒店。

    严森为了补偿她们,拿出赔偿款开了六间屋子让她们住。

    在酒店二楼吃晚饭时,众人都是一脸恍惚,丝毫不觉饥饿。

    而此时,距离他们吃早饭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十三个小时。

    岑让川和简寻洗了一个多钟头的澡才下二楼,八人里只剩下小妍和严森还在等他们下来吃饭。

    望着周围空荡荡的位置,她不期然想起在密室里看到密密麻麻的婴儿床,心里生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怎么不吃?没胃口吗?”小妍给岑让川倒了杯牛奶,看她脸色不太好又加了句,“是乳糖不耐受吗?”

    今晚吃的是西餐。

    小妍刻意给她挑了容易消化的。

    岑让川摇摇头,望着那杯牛奶不由自主想到羊水里漂浮的胎脂,顿时觉得恶心得不行。

    她忙拿起手边的茶水想压一压,就听到严森错愕地说:“那是我的……”

    “……”那她现在咽不咽?

    严森默默缩回手,有点尴尬:“你喝吧……”

    他目睹简寻抱她后就开始自动自觉拉开二人关系,变得礼貌又生疏。

    哪怕岑让川亲口说两人没关系,但总归……

    不太好……

    简寻还是他新同事,说不定以后就要常驻。

    现在三人气氛微妙,小妍都不由觉着呆在这不太舒服。

    简寻和岑让川目光没有对视,匆匆吃完这顿晚饭各自离开。

    躺在床上。

    白色柔软床垫陷下。

    简寻盯着台灯,哪怕是临睡前都不敢灭掉。

    他太害怕了,害怕到不敢呆在黑暗的环境。

    在密室里,他们刚进去就是一场惊险刺激的追逐战。

    雷声阵阵,在耳边不断轰鸣。

    明明灭灭电光闪烁,低温又潮湿。

    简寻跟在众人身后,不期然地被红衣女孩拉扯进另一间密室。

    他以为她是NPC,不设防地进入墙上神台通道,爬行于长长的铁皮通道。时间越长,他心中越是直打鼓,在NPC消失许久后他本打算退回去,就听到通道另一侧也传来匍匐动静。

    简寻遇到了岑让川,识破她想吓自己的小心思,他觉得这是两人破冰的好时机,于是他认真道歉。

    可和她一同进入到那间手术室,目睹那场手术,成为包装在透明胶盒中的商品后,一切都变了……

    简寻想从小空间里挣脱,却看到岑让川先行脱出保温箱。

    那张熟悉秀美的女人面容隐藏在淋满血液的长发下,已经长满尸斑。

    曾经明亮眼珠变得像经年累月放久了无人摆弄的、发黄的塑料珠子,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侵蚀下变得昏黄灰败。

    她把变成婴孩的岑让川塞进空洞洞的肚子,发出可怖的类似咽下食物的咕哝声。

    “简寻……”

    “简寻……”

    “该你了……”

    女人用肚子“吃”下岑让川,血泡般的黏膜糊住破开的肚子。她伸手抱住他,不断爱惜地亲吻他眉眼。

    往日眷恋举动,此刻皆化为恐怖恶心的触感。

    他大叫着拒绝,女人逐渐流出血泪。

    “为什么……”

    “你听我说……”

    “听我说……”

    暗色泪珠滴到他脸上,女人麻木地望着他,表情霍然癫狂。

    她张开满是血的嘴,白亮的牙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犹如插在红海里的钢叉,一口咬在他喉咙……

    牙齿切断喉管,发出寸寸断裂声。

    “不要!”

    床上的人大叫一声,蓦地惊醒。

    简寻满头冷汗,从梦中惊醒。

    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快得不像话,几乎要从嘴里跳出。

    腰酸地要命,胃里翻涌上酸水。

    浑身上下都像泡在温水里,背脊架在炭火上炙烤,又热又难受。

    他捂住嘴,赤足跑去浴室洗手盆呕吐。

    晚饭吃的牛奶和沙拉混着胃液流出,酸臭味弥漫。

    他自己都受不了,忙将开关拨开,边吐边冲。

    这个时候,简寻迫切希望能得到帮助。

    如今能给到他安全感的,只剩下岑让川……

    她和他一起经历过密室里的离奇事件,会不会也在害怕……

    还是会发现蛛丝马迹……

    肚子抽痛了下。

    简寻吐出漱口水,下意识摸去,发现自己小腹似乎鼓涨起来些。

    他拉起衣摆去看,线条流畅的腹肌就几天没锻炼,都不如之前明显了。双手覆盖在上面,倒没什么异常。

    应该是这几天消化不好导致。

    中医药堂开给自己的药还没喝……

    不喝倒也没关系,去医院查体不也没事。

    简寻这么想着,放下衣摆。

    他抬起头,瞳孔骤然紧缩。

    镜子里的人忽然变得血红,肚子破开的大洞隐隐能看到血肉包裹下的白色脊柱。她拂开面前长发,慢慢对自己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简寻吓得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爬出浴室。

    他摸到床上手机,二话不说给岑让川打过去。

    楼上岑让川正窝在沙发上搜索近日新闻。

    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没得到确切证据之前,她并不想拿出来。

    这件事牵扯到的不仅是她和简寻,还有巨大的利益运输链。

    要是弄不好,自己会被无声无息做掉。

    正想着,银清那边回信。

    [银清:哟,大忙人回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死外头了,隔了十四个小时才回信,怎么,遇到难事才想起我?]

    他意有所指又阴阳怪气。

    岑让川皱眉:[你又算我命了?!]

    [银清:哪敢啊。你都说了不给我算,那我还算什么?]

    [岑让川:别给我扯东扯西,到底什么事?]

    [银清:(腹肌照)]

    [岑让川:……]

    [岑让川:实在烧得慌就自己做手工。]

    [银清:?]

    她没注意图片的异常,只以为这人又在发射求欢信号。正要再怼两句,手机持续震动起来,简寻和白芨的名字同时跳出。

    [白芨:他能有什么事?特殊点的就他最近教了我一套据说是千年前的顺产阵法,其他的也没了。但他最近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很累的样子。]

    岑让川扫完这一段信息,边琢磨要不要请严森去宅子看看银杏树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是孕育新生命还是长虫土壤有问题,边接起这通电话。

    简寻的喘气声从另一端传来,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嗓音发紧:“让川……”

    “干嘛?”岑让川按下免提,目光盯着银清给自己发来的信息。

    [银清:为什么今晚不回来?你去哪鬼混了?]

    [银清:你身边不止那个四眼仔?岑让川你别忘了你有家室!你睡了我,得对我负责!他是你命定丈夫你也不许看上他!]

    [银清:我要跟你视频,你今晚是不是一个人睡?]

    岑让川咂舌,这人没毛病吧?

    关系还没确定下来,这就查岗了?

    “我能不能……来找你?”简寻声音里透着股无助与不安,像在尽力掩饰内心的惊慌,带着一丝哭音,“我受不了了让川,让我去你那好不好?我不会做什么,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把我绑在沙发上也行。”

    “……你没事吧?”她俩关系没好到能共处一室,岑让川并不想他来自己房间,但又有点担心自己要是不让他过来,他会不会蹲在自己房间门口?

    那样子更说不清楚了。

    还没想好怎么拒绝,银清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岑让川手忙脚乱,想不到好办法,敷衍说:“我妈给我打电话,你自个备好绳子,五分钟后过来。”

    说完她立刻挂断简寻的电话,接起银清视频。

    屏幕上出现清清冷冷容颜的瞬间,岑让川恍惚有种渣男丈夫在外找小三,妻子打电话巡查的错觉。

    是……错觉吧?

    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落在银清眼中,如火苗落入灯芯,立时点燃隐隐绰绰如影映窗纸般浅薄怒意。

    银清将手机放在桌上,捂着腰侧,额上俱是疼出的虚汗。

    他按下要发怒的心情,语气冷硬:“给我看看你的房间,是不是一个人睡?”

    岑让川翻着白眼,翻转摄像头转了一圈,连厕所都没落下,刺他道:“某些人不是离家出走不回来了吗?噢,还把我拉黑了。上班上一天你还有心情管我?某人说自己是外室,外室是不是该有外室的样子?大度点,别天天盯着我,苍蝇一样围着,很烦。”

    房间内没有绿植,又远离小镇,她胆子也不由自主大胆许多。

    银清捂住痛处,暗暗咬牙,被她这些话激地眼圈发红:“岑让川,你都不担心我吗?银杏树七月就变黄,你没觉察哪里不对?跟朋友出去玩,其实是为了离我远点,你根本不想让我回去对吗?”

    腕上荧绿沿着血管攀爬而上,很快爬上脖颈。

    岑让川见他眼眶红红地盯着自己,神情里有说不清的隐忍委屈,心软下来。她正要问银清怎么回事之际,房间门被敲响。

    “挂了,我明天早上就回去。”

    她怕被发现,匆匆忙忙连声再见都没说。

    屏幕暗下。

    映出面前人修长似玉的脖颈处爬上宛若树根生长的纹路。

    银清难以置信盯着手机屏。

    她挂断了?

    就这么挂断了?!

    她居然……挂自己视频?!

    第65章 密室逃脱 ⑧ 房门打开,溢入脂粉香水……

    房门打开,溢入脂粉香水后调的轻微香雾。

    似鸢尾,似广藿香,带着丝甜味的苦意。

    简寻看到她的那刻,灰暗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像黑夜中摇摆破烂的小船游荡在海面终于看到码头灯塔。

    床上手机在震动,银杏叶头像闪烁在屏幕上,无人理会。

    明亮房间内,门口二人投在地上的黑影层叠,拉扯出长长的影子。

    “抱歉……”

    “抱歉……”

    “我太害怕了……”

    简寻不停道歉,精神恍惚地靠在她肩上,豆大泪水砸在她头发上,帘子般挂满水珠,濡湿墨黑,流向发梢积蓄出承受不住的水滴,没入脚下的地毯。

    岑让川的话头卡在喉咙,尴尬地将手搭在他背上替他顺气。

    隔壁似乎有开门声。

    如果被人看到会不会误会?

    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

    岑让川忙拥过他的腰,把屋门关上。

    她摸惯银清的细腰,和简寻的一对比,触感颇有些不一样。

    银清嘴巴再硬气,永远是带着紧实的柔软,像覆盖薄厚适中羊毛毡下的树干,不论怎么样都是隐藏着爆发力。

    可简寻的腰……

    好硬?

    她不信邪地去按了按他腰侧,绷直的肌肉下仿佛有硬块,不自然地紧贴着皮肤。

    “好痒……”简寻以为她在跟自己闹,沉重的心情散去一半。

    身体内渴求的热烈如灶台上的汤水,被她的体温煨热,慢慢散出热烟,袅袅升起,浮在汤面不愿离去。

    岑让川按住他,正当简寻以为她要主动时,她却往门边走去,抵住门锁。

    外面酒店长廊传来脚步声,从门前走过去,又倒回去。

    来来回回兜转两三圈,徘徊在门外不知道想干什么。

    简寻的心再次被提起,他害怕地握紧岑让川衣角,一双桃花眼里俱是警惕不安,如趴伏在草原里的野兔,担心随时出现的天敌。

    岑让川挪到猫眼处,正要拨开挡片看看外边是怎么回事,结果脚步声停在门口的同时,门铃声也随即响起。

    她瞥了眼透明镜片,松了口气。

    “你在这别动。”她小声说。

    简寻点头。

    门把手按下,屋门打开。

    一股洗完澡后清爽气味流入。

    严森穿着薄衣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有事?”她抬眼去看严森。

    他穿着薄衣,摘下低度数眼镜后显得温顺乖巧。

    比起以前初见时见过少年老成的样子稚嫩许多。

    严森闻到空气中遗留的一丝脂粉气,不确定地问:“刚刚简寻过来了?”

    “嗯,说是害怕,想找我聊聊,怎么了?”岑让川说谎时不自觉眨了下眼。

    严森不知道她这个小特性,摸了摸自己鼻梁好似在想怎么开口。

    岑让川这才注意到刚刚他拂过的地方有颗棕色的小痣,让人不自觉把视线更多地停留在他上半张脸。

    “算了,背后说人不太好。”严森还是决定不说,掏出口袋里一个小吊坠给她,“这是我买的雷击木,放在包里没带进密室。要是带进去了,兴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岑让川,很抱歉,我把你们拉过来。下次……”

    “下次再一起去别的地方吧。”岑让川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严森满脸错愕。

    他瞪大眼睛,原本就圆溜溜的黑色杏眼愈发清澈,长睫根根分明,显得天真又单纯。

    岑让川想,他应该家世不错,被家里人保护地很好,不然一个二十多的男人怎么还能露出这种神情?

    她又想起鲛人第一次跟她说的话,鲛人说严森是自己的命定丈夫。

    如果她没遇到银清,没遇到这么多事,或许她真的会在这刻心动于他的纯净率真,没有心眼地平等对待所有人。

    “你、你还愿意跟我出去玩吗?”严森已经一个个道歉过去,除去简寻不知道又去哪了以外,岑让川还是第一个能看透他心事,许诺下一次出行的人。

    “嗯,反正我没什么事,跟你出来玩其实挺好玩的。”岑让川真实评价,“就是开车技术着实有点烂,回小镇后再教你些技巧吧。”

    “你会不会不方便?”严森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到时候再叫上简寻一起吗?”

    一句话,让岑让川下意识瞥眼简寻。

    一墙之隔。

    她的表情和语气两个男人都能清晰看到。

    岑让川迅速收回目光,像考虑了一下。

    她叹口气,无奈道:“我真跟他没关系。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跟他就见过两次面,这次是第三次。”

    “诶?”严森惊讶,“我还以为他跟你很熟。”

    “没有,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睡了。”岑让川注意到严森的欲言又止,但此时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良好的家教让严森在面对女孩拒绝时不会再继续下去,他拿起雷击木递给她:“下次再说吧,这个是我在淘宝买的,给你辟邪用。我本来想给简寻,想想还是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应该没什么事,不如给你。”

    简寻背贴在墙上,听完心中不由暗骂。

    “呃……谢谢。”岑让川想笑,忙憋住接过。

    “那我走了。晚安。”严森不放心地交代,“我听卖家说要放床头,你明天记得带走。”

    岑让川摸着手里的雷击木,目光定在绳结链尾巴处的玉雕上。

    越看越眼熟。

    她多问了句:“你在哪买的?淘宝哪家店?”

    “噢,叫什么川贝雕刻家。”

    “……”

    那不就是她开的淘宝店吗!

    房间门徐徐关上。

    岑让川怀疑人生地想,地球是圆的,难道云来镇也是圆的?

    怎么这么巧,严森还买了自己家产品?

    这片雷击木不大不小,她依稀记得血赚对方五千八百块。

    地址却不是寄到云来镇,而是别的地方。

    结果兜兜转转一大圈子,又回到自己手里。

    她睁眼瞪向天花板,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

    沙发上,简寻蜷缩成一团,不知道睡没睡。

    距离严森离开已经过去一小时。

    手机上时间已经显示即将深夜。

    酒店落地窗外,霓虹灯如五颜六色星河,主路昏黄光带两旁零星点缀散星,隐约间有红色流星穿行而过。

    房间里空调暖气不冷不热,刚好是适合睡觉的温度。

    屋内射灯关闭,仅留了两盏灯。

    一盏在洗手间。

    一盏在床头柜。

    简寻也睡不着,他觉得肚子不太舒服,又不想麻烦岑让川,任由那点邪火燃烧,窜上胸口,烧得他满头是汗。

    从密室出来,他能感觉到岑让川态度似是软化许多,但依旧是不交心的状态。她防备心很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他也不指望对方能一下子就接受自己。

    联想起密室里发生的一切,他难受地转了个身,腰酸地厉害,似有什么东西碾过敏感点,激得他欲望溢出涎水。

    他背对着岑让川,掀起被子悄悄去看,灰色布料已经湿了一块。

    空旷太久,就在这个夜晚,他渴地不行。

    密室里发生的一切又在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

    简寻信不过其他人,但经历过那样离奇的事他现在只想跟岑让川搞好关系。历经坎坷后,他发现这人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安全感,让他想去依靠。

    双重矛盾心理下,他在想要不要干脆试探下。

    岑让川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古板的保守派。

    床上。

    岑让川实在睡不着,侧躺着在被窝里借着手机跟银清唇枪舌剑。

    最后一条信息发来时,她回了句脏话,发现自己再次被拉黑。

    [银清:好好好,我不管!反正你左右看我不顺眼!]

    是挺不顺眼。

    谁家好人天天用树根探知监控对方生活?密不透风地令人窒息。

    谁家好人做恨喊前任名号?真拿她当免费炮友?

    谁家好人一言不合就拿算命算对方行程?还要杀掉什么事都没做错的人?

    岑让川翻了个白眼,刷了会相册里八块腹肌的小哥哥,起身悄摸去拿外卖送来的高度数黑啤。

    就这点空档,她还有空给严森发信息。

    [刚刚忘记问你,有空能不能去宅子看看银杏树?它状态不太好。]

    那边没有回应,估计是累了一天已经睡着。

    她开瓶啜饮的动静小地不能再小,俱被简寻听得一清二楚。

    窗外些微凉风灌入,掀起白色窗纱,无形的风被吹起弧度。

    沁冷啤酒冒着泡,发出细密破裂声。

    无人注意的窗外,从楼顶花坛垂落的艳红三角梅悄无声息靠近。

    岑让川边喝啤酒边找白芨了解银清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总觉得他神经病更严重了。

    银杏树也有更年期?

    他最近脾气怎么愈发坏?

    老阴阳怪气还疑神疑鬼,都离家出走了还硬是要用手机跟自己吵架。

    [白芨:你俩行行好,放过我吧。]

    发来这一句后又发来四五张银清在柜台拨算盘算进项的背影。

    [白芨:你别再招惹他了求求你。姐,你是我唯一的姐。你俩从吵架开始,他教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啊啊啊啊!快和好!(跪了.jpg)]

    什么玩意……

    白芨被银清逼疯了?

    她正想追问,沙发处传来动静。

    简寻没有睡,慢慢从沙发上扶着腰起身。

    他在灯光昏暗处,身形瘦削,蓝灰色短发没有做发型后柔顺垂下,无端多出几分脆弱无助感。

    简单的长袖白T恤挂在他身上,v领歪斜,肩膀处要露不露,披着半边薄被,显得凌乱懒散。

    问十个女孩,九个都会承认简寻容貌身材的优越。

    他像女娲悉心雕琢的人像,五官精致又深邃,不同于银清的清冷矜贵,简寻能给人以一眼冲击的惊艳感,像开在花田里唯一一朵酒红玫瑰,能瞬间抓拢人的视线。

    现在他摘去那些装饰,素净地另有一种淡雅气质。

    可论雅致这个赛道,岑让川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比得上银清。

    古代真正世家公子百年沉淀下的书卷气就是为了成全“雅”而存在。

    两个人撞元素,岑让川便不由自主在心目中进行对比。

    结果不言而喻,她顿时有点兴致缺缺。

    简寻没有拉好领子,他望过来试探着问:“我也睡不着,能和你一起喝点吗?”

    岑让川喝酒的动作顿住。

    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她带着探究看他。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他眼神略略湿润,隔着薄雾浅云,带着欲望的钩子,闪烁其中。仿佛有千言万语不能明说,只要吹口气,就能把这层雾气吹散。

    空气开始灼热。

    啤酒罐上淌下的水珠沿着床头柜淌下,洇湿脚下的地毯。

    简寻抬起头,压不住唇边的笑意,继续用暧昧的目光望着她。

    他对自己容貌很有信心,加上会穿搭,家境优渥,高富帅三样全占的优势下通常不会有女孩拒绝自己。

    岑让川低头扶住他的后颈,缓缓压下。

    急需发泄积压的欲望与沉重情绪的简寻已然迫不及待,仰起头吻上她。

    重叠的身影在墙上拉长。

    啤酒渡入口中,他尽数咽下。

    酒气混着二人身上不同的气息渐渐融合,散发出奇怪的香调。

    “唔……”简寻主动松开牙关,熟练地回应她。

    正待他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服时,对方先一步伸手享用他。

    “我不接受纳入,你有兴趣试试四爱吗?”她掐住他洁白的脖颈低声问。

    居高临下的视线含着满满当当,属于上位者的掌控欲。

    她略凉的指尖按在他颈动脉处,似在估量,似在逼迫。

    简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他听说过这种。

    被岑让川这么看着,他心底生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酥麻快意,并不想拒绝这种从未试过的姿态。

    他有种成为对方掌中物的错觉,像一条被她从水里捞起的金鱼,喘着气任她把玩,新奇又跃跃欲试。

    “好,别弄疼我。”简寻吻上她颇有力量感的手臂,抓住她的手更加用力揉搓自己,直到有些发热的疼,他气息不匀地询问,“手感还行吗?”

    “嗯。”她扯下他盖在身上的薄被,不再说话。

    二人气氛不断升温。

    谁都没有注意到墙上探出一大片阴影。

    简寻喘着粗气,闭着眼,眼前光芒消失的霎那,他睁开眼。

    瞳孔瞬间紧缩成黑点。

    一片巨大的叶子从窗外挤入,带着磅礴怒意卷着飓风砸来。

    岑让川手机在床上连续震动。

    最终停留在最后一条信息上。

    [银清:你要是再不回来跟我解释清楚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弄死他!!!]

    手机震动结束。

    房内传来巨大声响。

    第66章 密室逃脱 ⑨ 翌日清晨。 八人开车……

    翌日清晨。

    八人开车回镇子。

    等把其他人都送走,严森才敢在副驾试探问:“你……昨天和简寻?”

    汽车停在离张氏药堂不远处柳树下。

    繁华热闹褪去,她们重新回到这个古朴且年岁悠久的地方。

    柳树长叶半黄不绿,随风飘荡,耷拉在车边摇摆似在引人触碰。

    河边人行道上这个时间段已有几个钓鱼佬占据地形,拿着小马扎坐在岸上边抽烟边钓鱼。

    低矮的石栏下,河面被日光照得波光粼粼,风拂过时,皱起片片不规则形光芒,如晾晒米黄鱼泡,被风吹得往远处滚去。

    回到熟悉的养老场景,岑让川拉下手刹,叹口气问:“我说我想把他灌醉,趁着他意乱情迷弄点情报出来你能信吗?”

    “……”严森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看她。

    她们昨晚住的酒店两人房间就差了条走廊。

    深夜时分严森已经睡了,就听到巨大的声响。

    也就那么一声凌乱的混乱动静,就再没其他。

    于是严森没有在意,被惊醒不到五分钟,又睡了过去。

    直到今早退房。

    他挨个敲房门提醒吃完早餐回镇子。

    敲简寻的门时敲了好几次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此时严森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他又想到昨夜闻到岑让川房间门前似乎有简寻留下的香水味,便马不停蹄去敲她的房间门。

    谁知道严森只敲了一下,门锁自动自觉开了。

    他在门口喊了岑让川好几声,生怕对方有裸睡习惯。

    结果也和简寻房间一样没动静。

    严森尝试推开门走进去,还真让他了。本以为会看到恐怖的杀人分尸现场,在看到满地狼藉时他懵了。

    整个房间如飓风卷过,台风遥控器之类的小东西零零碎碎掉一地。

    岑让川盖在简寻身上,沙发茶几全部掀飞。

    地板上,铺满凌乱的三角梅。

    他把二人弄醒,三人尴尬地像在上演三角恋。

    严森开车时特意把这两人分开,留下关系较好的岑让川想要问几句。

    她和简寻要是真在一起,他有几句话想叮嘱她。

    谁知道岑让川是这个回答。

    “简寻是长得比较帅,但你也不能没有防备心啊。”严森纠结一番,欲言又止,还是选择继续说,“他家世是很不错啦,你也算是半个奢侈品圈子工作的人应该能看出来。”

    他边说边把行车记录仪关掉,转过头来对上岑让川警惕的眼神。

    “你想对我做什么?!”

    “……不是,你听我解释!你都坐驾驶位了,你怕什么!”

    “……行,你说,我听着。”

    严森被她先发制人一番差点没骂人。

    他捋好思路道:“他家里有点特殊,我感觉,我个人感觉,不像是做正经生意的。而且……”

    岑让川看他朝自己招手,忙把耳朵凑过去。

    “他经常换女朋友,私生活有点乱。这些我本来不该跟你说的,总觉得在背后捅人刀子,但你……诶,那是你表弟吗?他怎么拿了把……那是刀吗?”

    岑让川立时转过脸看去,看到银清手里闪烁的寒光,二话不说手刹、点火、踩油门等一条流程,趁着前方没人带着严森往前窜出好几米。

    银清等她等了一天一夜,没把人等回来不说,她居然还在外边跟别的男人乱搞!

    他的感知能连接地星上所有植物,昨天就感觉不对劲。

    心慌、胸闷、坐立不安……

    她消失十三个小时时候他在到处找她。

    好不容易找到,利用三角梅悄摸探头去看。

    看到屋内那一幕,差点没把银清气死。

    结果今早还来这套,都到药堂门口了,还不进来跟他说清楚,偏偏跟严森在车里不清不白咬耳朵!

    他捂着腰侧,跑得太急有点疼。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正要发动能力将人从车里捆出来,跑远的车却自己停下了。

    后视镜里,岑让川看到一身白衣形销骨立的银清倒在路边莫名心软。

    该面对的仍是要面对。

    早死早超生。

    “你开回去吧。”岑让川停好车,从驾驶位下去。

    “诶,等会!”严森也急忙下车,喊道,“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要听啊!不要因为人家家世好长得好你就盲目谈,擦亮眼睛!”

    “你他大爷的,都说了我没看上他!”岑让川气得骂了句脏话。

    “那,那你昨天给我发信息说的银杏树,我明天去看行不行?”

    “等我表弟回复!”

    严森:?

    他去看银杏树状态关她表弟什么事?

    见她跑远,严森话到嘴边也不得不咽下,他犹犹豫豫上车,正打算给岑让川发短信,谁知对方率先发来一条。

    [岑让川:你再不走要倒霉了。]

    联想到密室逃脱的经历,严森吓得汗毛直立,忙不迭开车离开。

    车身擦到转角处的石墩拉出长长的一道痕迹也没注意到,就这么慌不择路往前开,跟后边有鬼追似的。

    岑让川跑到银清身边,一天不见,他清瘦许多,头发都没以前顺滑了。

    她把他手边用来切药材的刀挪远,放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才敢隔着一小段距离跟他说话。

    “你怎么回事?憔悴成这样?我明天约严森过来看看银杏树怎么样?”

    银清疼得按住腰侧,说不出话来。

    心中怒意海浪般波涛汹涌,随时能淹没海面上一切船只,甚至扭曲成些微恨意,涌上天际,撕裂苍穹。

    岑让川看他脸色惨白,皮肤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水色,像夜间植被覆盖晶莹透亮的露珠。又看他左手覆盖的地方,心中惊疑不定。

    周围人来人往,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路过卖纸皮的老爷子骑着老凤凰牌自行车敲着车铃“叮叮”窜过,大嗓门地扔下一句年轻人怎么摔了还不站起来,引得原本没注意到她们的路人也纷纷看过来。

    岑让川不想跟银清有直接接触,现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去触碰他的手臂,小声问:“我带你回去?”

    银清忍了许久,才忍过腰侧的疼,听到岑让川这么说,怒极反笑,想要狠狠骂她又实在疼得虚弱。

    语气绵软,气息不稳地吐出:“死也,不回……”

    他现在说这话实在没什么震慑力。

    岑让川伸手从他腰边穿过,按住他脊骨,一手握住他右手手肘处,用力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有什么事我们回宅子说。”她架起他就要往宅子方向走。

    银清只觉腰侧疼痛愈发厉害,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痛意,现下愈发难忍。

    冷汗沿着鬓发淌下,他忍不住溢出呻吟:“疼……”

    岑让川仔细看他神情,不像是装的。

    他不常皱眉,此刻面容憔悴,神色痛苦,连淡粉唇色尽数褪去,整个人苍白地像张宣纸,薄透渗光,仿佛随时都能被戳破,流出止不住的鲜血。

    “你到底怎么了?”她稍稍侧身,挡住若有似无的目光,想去触碰他的腰侧。

    银清却避开,搭在她肩上的指尖想掐她,又没有力气,猫挠了一下般,有点像无力的撒娇。

    她没了办法,半是强硬半是哄骗,把人弄到自己背上,背着他回去。

    街坊四邻看到她居然背得起身形颀长的银清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岑让川平日里看起来斯文灵秀,他们都以为这种小女孩没什么力气,谁知道今天大开眼界。

    顶着四周灼灼目光,岑让川走过青石板,尴尬又礼貌地冲老熟人笑笑,急急忙忙把人带回宅子。

    一天没回来,宅子里枯败气息愈发明显。

    沿廊屋梁倒塌到现在还未修复,只能从旁边小路走。

    行过月洞门,一地金黄叶。

    层层叠叠地毯般铺在石板地面,踩上去时发出近似玉石碎裂轻响。

    空气中有腐败的植物甜味,幽幽淡淡弥漫,是一种不祥的气味。

    岑让川注意到银杏树旁那棵小树苗似是比以前窜高几分,嫩绿的叶子舒展至一半,并未完全展开。

    可她没瞎,那树叶是细长的橄榄形,哪是银杏叶这特别的形状。

    她心中愈发狐疑,盯着那根小树苗看个不停。

    银清缓过痛意,挣扎着从她背上下来,只是这么个动作,都弄得他大汗淋漓。

    冷珠坠落,溅在金叶上,碎成无数水点。

    岑让川回过神来,刚要转身去扶他,手伸到一半,对上他痛到充斥恨意的眼神登时僵在半空。

    她目光冷淡下去,缩回手,就这么平静地与他对视。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银清坐在石凳上,冷冷看她。

    岑让川盯着他:“取决于你想听什么。”

    昨晚她和简寻搞到一半被他扇晕过去的账她都没跟他算。

    银清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愈发怒火中烧,语气也冷硬起来:“我问你,你昨晚跟他,认真的吗?”

    “认真的。有些事我想知道。”她没否认她被简寻引诱。

    一瞬间,银清的心就像被黑鹰利爪攫夺。

    它扑扇翅膀,凶恶地要扯下枝条上唯一的果子,哪怕果子还青涩未成熟,撕扯地树枝哗啦啦作响,汁液流淌,它也绝不放手。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黑鹰摘下果子,肆意嘲笑树留不住果,松开了爪。

    果皮砸至利石上一角,汁水四溅,露出里面苦涩酸软的果肉。

    银清缓缓站起,脚步不稳朝她走来。

    她不再主动扶他,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花费那么长时间找她,竟是这样可笑。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中浮现。

    与其这样每日患得患失……

    不如,把她锁在宅子里。

    只要锁在这,就只有她和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她也没有机会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彻夜不归。

    然后……

    然后他就可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杀掉那个男人……

    用他的根,在黑夜里悄悄拧断那人的脖子,对他来说,轻易地如同摘下一片叶子……

    岑让川看到他眼中浮现出沉静的死寂,怒意与杀意全被掩下。

    虹膜色泽金黄,水雾般涌动在她面前放大。

    他吻了上来,不顾一切地吻上来。

    像是要除去简寻留在她身上的气息,亲地又凶又猛,哪怕二人口中都尝到铁锈味他也不管,只知用力缠上,拥抱的力度似要把她嵌入他的躯体里,与他融为一体。

    岑让川没想到他居然不杀自己,上次她亲错他分身他又是要杀人又是要和自己合葬,怎么这次这么宽容?

    难道简寻在他眼中还不如他的分身和鲛人?

    她正想着,银清放在她肩上的双手猛地用心往下压,逼得她不得不帮忙托住他挂在自己身上。

    “银清,唔……等下……”岑让川抱着他的腰想把他放石桌上。

    太奇怪了。

    他的态度太奇怪。

    可刚迈出去一步,脚踝处就被藤蔓捆住,似蛇行绕着她的双腿攀爬而上,将她死死固在原地。

    “我要把你绑在这……”他终于肯松开她的舌,浸润水色的唇贴在她耳边悄声说,“一辈子绑在这。和我一起,不死不休……”

    岑让川吓得松开托住他的手,她侧过脸去看银清的脸。

    高眉骨下,那双流金双眸中浓重的占有欲几乎要化作实质,将她锁在这间大宅子里。

    从今往后,寒来暑往,她和她,便只有彼此。

    岑让川心中一惊。

    他什么意思?

    以旧宅为牢笼,强制监禁自己?

    第67章 密室逃脱 ⑩ 藤蔓围绕,层层缠上,竟……

    藤蔓围绕,层层缠上,竟是真的要将她做成人茧?!

    岑让川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他笑着看她,眷恋又依赖似地蹭她掌心。眼中却在流着泪,盛满化不开的扭曲恨意与疯狂爱意,冲突又交织成片,一滴又一滴,砸在她手心。

    “你别怕,以后宅子里,就只有我们……”

    “我会为你打扫院子、洗衣做饭、解决一切琐事……”

    “就这么过十年、二十年、甚至往后百年光阴。直到你想通,我们一起永生。我把鲛人杀了,你只要喝下他的血……”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现在轮到岑让川火大。

    她没想到他是真要囚禁自己,还敢在自己面前说这么一番低微的话。

    什么十年二十年无穷无尽的时光,他居然打着把鲛人养在宅子里是为了让她陪他度过漫长岁月的算盘?!

    他该不会早就在千年前想好,分裂出鲛人分身也是为了实现他刚刚说出的目的?

    岑让川力度没控制住,加上银清腰侧再次疼痛,直接被她扇得倒在地上。

    相隔千年,还是第一次……

    簪子从长发间跌落,万千青丝没了桎梏,瀑布般滚落,在日光下散发着锦缎似的柔光。

    他半趴在地上,哪怕狼狈了些,姿态依旧是从容温雅,冷冷清清如水中月,盈满破碎之色。

    银清没料到她会对自己动手,错愕一瞬便低低笑出声。

    他没有看她,敛下眼眸,任由泪水淌下:“你以前,也这么打过我。不过没关系,你怎么对我都行。反正,这辈子,你别想再有其他人!你昨天亲过的那个狐媚子,我今晚就做了他!”

    话音刚落,岑让川抽出皮带。

    正当银清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准备好承受她带来的狂风暴雨之际,他倏然被一股力道冲击,被狠狠摁倒在地。

    脸颊砸到银杏叶上的那刻他还有点懵,直到手上传来极致的束缚感,就这还不算,她扯着金藤拉长,将自己五花大绑。

    只是绑的方式……

    不太正经?

    “你干什么……”银清微微侧过身,错愕看她。

    “能干什么。”岑让川将金藤从他面前绕过,勒地两处愈发凸显。

    她完全压制住他,顺着玉脊往下,从他最细处绕过,最后在背后绕了好几圈,系了个死结。

    银清被绑地不舒服,至敏处被金藤压住,激得微微颤抖。

    做完这一切,岑让川满意俯视自己的手艺。

    果然是技多不压身,随便学学的捆绑技术这不就用上了?

    银清微微启唇,轻轻喘气,墨发遮盖住他的眉眼,却遮不住他的身形。他没想到岑让川会把金藤当皮带用,更没想到当初为了把她哄回来随手给出去的致命武器会这么快用到自己身上。

    “你还真把自己的弱点往我手上递?”岑让川也惊讶于他之前的实诚。

    等了半天等这狗东西反击,他却一动不动。

    既然这样……

    她就不客气了。

    岑让川从背后猛地拉起金藤,银清被迫从躺变成跪,因着她绑的绳结和正常的不太一样,牵一发动全身,他不得不张开腿利用膝盖稳住身形,仰起头看她。

    金眸眼中此刻俱被惊诧取代,同时还升起一丝她熟悉的欲。

    他完全忘了生气,忘了该去做掉他口中说的狐媚子,也忘了她移情别恋的恨意,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隐含的渴望随着时间积攒,逐渐灌满瓶罐。

    “不是要囚禁我吗?”岑让川好笑看他,嘴角浮起的弧度略带嘲讽,像在嘲笑他下手过慢,“我关你几天,让你先尝尝这滋味,怎么样?”

    她最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银清气得她心梗那几天,她要好好让他偿还。

    “你!”银清没想到她会先朝自己下手,更没想到她要在自己身上实施他想对她做的事。

    膝盖跪在冰冷石板上,腰侧微痛,身上每处皆被金藤勒紧,他无暇再想其他……

    等会,不对……

    金藤怎么绑得越来越紧?

    他呼吸凌乱,不肯低头认错,又用一双漂亮的双眸盯着她。

    “银清,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不够清白啊……”岑让川收紧金藤,见这玩意对他真的有用,胆子不由膨胀。她眉眼泛起飞扬色彩,恶劣地伸手去揉他被分隔成两片区域的柔软。

    银清没忍住,呼吸开始急促。

    日光下,她就这么以完全掌控的姿态,大马金刀坐在银清背后,看他芦灰色长裤上洇湿出浅色痕迹。

    银清平日里无论刮风下雨总会把自己收拾得随性又文雅,千年世家公子的精致刻入骨髓,面对自己心爱的人,这种心情更是达到顶峰。

    小到饰品衣物,大到仪态整体,他总会细细把控。

    今日他知道她会回来,哪怕心中已是怒海翻涌,依旧把自己打扮好等待见她。

    可现在,衣衫凌乱不说,他还丧失所有主动权……

    日光下,他象牙白暗纹上衣被由下往上解开三颗盘扣,秋日凉意侵袭,让他不自觉往后倒靠在她身前,想要汲取一丝温暖。

    岑让川看到他清冷容颜上晕出薄红,故意问了句:“想要吗?”

    一向重欲的人这时却不回答,只用水色氤氲的眼眸盯着她,眼底渴求之色展露无遗。

    “银清,你听着,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我跟简寻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我跟严森她们出去玩遇到一点事。我想要知道这件事是否跟他有关。”

    “所以,你跟他亲嘴?还准备在他身上做跟我一样的事?”银清没那么好糊弄,一双金眸流光溢彩,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那你说,现代社会还有什么办法?又能套话又能保证对方说的是真话。”

    “你为什么不承认就是看中人家美色?他要是长得跟刘庆远那个癞ha蟆一样你还会用这招?!”

    “……”岑让川想了想,也只是那么想了下,一阵恶寒从脚底窜起,她嘴硬道,“就……亲一下怎么了?我还肯回来不就证明我心还在你身上吗?”

    银清冷笑:“你有心吗?”

    哪次不是他主动倒贴?

    “……”她被怼地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起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扶坐在石凳上。

    反正现在计划已经被打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索性顺其自然。

    她给他拍去膝盖上的浮尘,想到他这几天的异常,便想去掀他衣服下摆看看他的腰侧究竟怎么回事。

    银清躲着,死活不让她看,就算被绑着也是不肯屈服的野猫架势,就差呲牙伸爪子。

    “你到底什么毛病?”她掐住他的膝盖内侧,不让他再往后缩,“白芨说你离家出走这几天看起来很疲惫,我看看。”

    “不给,你身上有别人的脂粉味道。想办法弄干净再来见我。”

    他介意她身上有自己不熟悉的香气。

    介意别人的气味留在她身上。

    更介意她带着别人的气息靠近自己。

    就像千年前重蹈覆辙,她时常从别地床榻上匆匆下来见自己,就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我去洗个澡行了吧。”

    这人究竟五感全不全?

    不是说瞎了吗?听觉还不好?

    岑让川故意在他面前晃晃手,看到他金色瞳孔里的那抹绿色始终紧锁在暗处边上,氤氲于金黄中。

    银清注视她莫名其妙的动作,拧眉问:“怎……”

    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身上一凉,她直接把他的衣服从下往上拽开。

    顿时,大片薄光映入眼帘。

    树影婆娑下,银清常年被各种昂贵面料包裹下的躯体如库房里厚厚灰尘掩映下的白玉玉器,拂去尘埃后绽放出惊人的温润光泽。

    肌肉走向线条流畅,宛如玉雕师生前雕刻出的最后遗作,每一寸都是令人惊叹的完美。

    她们从未在日光下如此袒露,就算上次在池塘边也是有布料掩盖,这次完完全全暴露在她视野中,还是以如此屈辱的方式……

    银清怔愣一瞬她猝不及防的举动后终于恼羞成怒。

    他私底下在她面前浪归浪,但也不是这个完全丧失主动权,任人宰割的浪法。

    总该给他留片布料遮羞啊!

    没等他骂人,岑让川已经倾身上前,猛地按住他腰侧。

    白玉上,脐侧三寸有抹鲜艳的嫩绿,绿莹莹的还在皮肤下微微颤动,像躲在玉石下的一片青色活物在薄透皮肤下筑巢。

    觉察到生人体温,它慢慢隐没在皮肤下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身上的异状没记错的话是从黑藤银清出现开始就有的。

    岑让川狐疑去看银杏树下已长成半人高的树苗。

    跟那个有关吗?

    “你很好奇?”银清冷着脸,薄红却从耳尖一路蔓延至锁骨,还有逐渐往下的趋势。

    岑让川决定说句软话:“好奇,我想知道。你刚刚为什么会痛成那样?是因为这里不舒服吗?”

    “如果我说是,且无法医治,我时日无多呢?”银清俯身凑近,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岑让川冷淡地问:“你要听实话假话?”

    她问他身体情况不下三次,次次他都不肯说,成天给她找事,像极了狗血电视剧里身患癌症男友为让女友永远记得他,沿途设下无数伏笔。

    岑让川有些不耐烦,今天她非得逼他说出口。

    有病就早治,没病就上凉快处呆着。

    银清在她眼中看不到自己想要的,目光黯淡下去。

    他早该知道……

    从他离家出走那刻,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因距离戳破幻象。

    一切都是他强求,他死心塌地要她爱她,却忘了不论是现在还是从前,她都从未表露出哪怕一丝爱意。

    如今两人即使住在一起,不再因外界因素分离,可那又怎样?

    他的心在宅子,她的心呢?

    世界辽阔,只有他被困在原地,不得挣脱,不得转世。

    “听假话。”银清嗓音嘶哑,温凉泪珠滚落,“我要听假话。”

    “……”听假话就听假话,哭毛线。

    岑让川望见他脸上刚刚被自己扇巴掌后留下的红痕,又看他现在哭成这样,难得有丝愧疚。

    她嘴上不饶人,决定给他一次机会:“我把你放开,你不许把我关起来。”

    “就关!谁让你去亲他的!我是你的,你多久不碰我了?非要去碰他?他有我干净吗?有我好看吗?你也不挑挑,染上花柳病你才老实是不是!”银清边说边压来,胡乱在她耳边啃咬,“我不管,你昨天想怎么对他的,今天就怎么对我。光想着外边野花,精力不能都发泄到我身上吗!”

    这什么虎狼之词……

    岑让川还没震惊完,银清已经熟练地坐到她身上,吻上后用力纠缠她。

    “等下,银清……”她按在他刚刚出现莹绿色泽的腰上,“你先告诉我这里怎么回事?”

    “在车上你不是跟你命定丈夫说要趁那狐媚子意乱情迷中弄点情报出来?”银清恨恨咬她的唇,把她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再次舔裂,“那你也把我弄爽,再逼问我。”

    真是岂有此理,这两个能混为一谈吗?

    她整简寻是为了知道密室异状跟他本人有没有关系。

    她问银清是为了他本人。

    岑让川想发火,银清却适时在她耳边发出急促喘息,滚烫的体温煨出植物香气,勾得她心猿意马,不知不觉跟着他的节奏走。

    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前,她想,把银清绑起来是对的。

    死东西哪进修的勾引手段,这么能撩?

    第68章 密室逃脱 ①① 囚禁与反囚禁

    “我现在被你绑着动不了,快点,不然怎么套话?”

    “还在那磨蹭什么?才几天没做就生疏了?”

    “没吃饭?用力……啊……”

    银清所有嘲讽的话随着温凉物体进入,满满当当的餍足感传遍四肢百骸,顿时止在喉咙处一个字都不说出来。

    他的双手压在腰底,犹如玉枕垫着,使得温度深而又深,重而又重。

    金色流光重归平日常见的琥珀色,澄澈剔透,倒映着头顶金叶与湛蓝秋空,逐渐泛出水色。

    还未干透的眼尾再次流过晶莹,底下玉色肌肤透出深深浅浅的红,勾勒出的深红描画在眼睫下,晕染成暧昧不清的颜色。

    “还需要再用力吗?”她拉紧金藤,看他眼神失去清明,如笼上薄雾,浸满潮湿的水气。

    藤绳上的粗粝刮过玉色凝脂,像浸过粉液般在上面留下长长淡红痕迹。

    “不回答?”她故意抽出再填满。

    他紧闭牙关,忍了几息,终是选择投降,溢出的气音几乎听不大到:“慢、慢点……太久,我还没有、适应……啊嗯……”

    “啊?太小声听不大到。刚刚不是问我有没有吃饭?”她故意拖到这时候报复,指尖还刻意挑上金藤,弹了几弹。

    浅金色绕过的地方震动传过寸寸玉色,抵达被勒出血红玉端,震地白玉红艳处抖落几点水珠。

    银清喘息蓦地急促,想要逃离却无法离开。

    他被钉在铺满银杏叶的石板地面,暴露在树影斑驳下,任由占领高处的人随意拿捏。

    从未被这样对待……

    他左右不肯配合,却不得不屈服于身体的诚实。

    他生前体弱多病、多思多虑。虽重欲,过得却清汤寡水。

    今世虽然饥一顿饱一顿,但也比从前好上许多。

    就是这人手段恶劣得不行。

    银清不喜欢在这事上喊叫,她却非要听他声音,他不喜干什么她越要干。

    太过分了……

    他不想遂她愿,躲着避着不让她得逞。

    岑让川看他这么个不服气的样,干脆搂住他,从地上转移到石凳,给予他一点控制权。

    可银清磨磨唧唧,含着他自个买的玉器一点点摇动,仿佛泛舟湖上,眼角眉梢都是暖风吹过的慵懒惬意。

    小舟摇摆船桨的动作太小,湖面涟漪漾出没多远就消失不见。

    岑让川忍了忍,按他这种速度她这是要当船夫加班到深夜才能问出他点信息?

    她眼神不善地问:“你这是适应后的速度?有感觉?”

    他轻轻哼哼两声当作回应,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小舟划累了,歇会又继续。

    岑让川哪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这是在存心拖延时间,等到她忘记自己的目的。

    在他又一次停歇时,她干脆抱起他,让他躺在石桌上。

    银清再次失去掌控权,慵懒被风吹散,他还不死心,微微抬起下巴说:“你弄得我不舒服,我要自己来。”

    “噢,不舒服。”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前几次爽到的不是你是吧?是你哪个分身?”

    他还想回嘴,岑让川俯身卷起他的绵软,绞着他攻城略地。

    僵硬躯体如热锅里的大块红糖,被柴火熬地化作甘甜糖汁,间或加上点青绿植物汁液,散发出馥郁甜香。

    直到熬煮成水,放入蜜罐,掌船人也从银清变成岑让川。

    不同于他自己划桨时的慢慢悠悠,岑让川划船似是生怕罐子里的糖汁凝固,送不到该送的人手中,这小舟划起来水花四溅,竟被她翻起浪片,带起的大片水光兜头泼下,淋得银清连连喊停。

    小舟划得飞快,很快把他淋湿,即将抵达码头时,岑让川却把浆丢入水中,让小舟停到岸边随风浪晃动。

    竟就这样不动了?!

    银清汗水淋漓,好不容易已经看到岸边,见她不动,气得瞪圆眼睛。

    他本来想踹她一脚,又怕真踹了这人直接跑了不管他,急得动了动腰:“你干什么?在这个节骨眼……”

    “啧,你记性这么不好?”岑让川敷衍地随意两下又停止,“你是不是该说了?这次时间有点短啊,这么长时间你自己不做点什么?”

    “你先动,让我出来再说。”就差临门一脚,他想自己掌握,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你先说。说了我再动。”

    “你先动!动了我再说。”

    岑让川跟听不到似的,沿着金藤缓缓往下,雕刻温润红玉被来回碾弄,玉被盘地色泽愈发温润,恍若能滴出水来。

    她面无表情地调戏,让银清心底愈发煎熬。

    为了让自己好受些,银清放柔嗓音,撒娇喊她:“让川~一下,就一下……求你,我快受不了,嗯~”

    最后一声婉转动听地不行,跟幽静山谷里的灵鸟般。

    岑让川听得心中暗爽,如他所愿动了……一下。

    面对银清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无辜道:“你说的,动一下,我不是动了吗?你看我干什么?”

    要不是自己家现在被绑着,银清现在死活都要把她摁倒在地自己动。

    太坏了……

    这人真的太坏了……

    就差那么点!

    他两边碎发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濡湿,蜷曲紧贴在清清冷冷的脸上,还有一缕沾在唇角。

    经过激战后,将原本毫无血色的唇衬地透出水灵薄红,身上也跟白玉用水冲洗过那般泛起水光,细看下点点水珠晃晃悠悠盛在他腹部沟壑中,沿着低处淌下。

    桌上,地上,如春雨淅沥飘过,霎时消失,仅留下一小片深色。

    “我说。”银清总算松口,同时提出条件,“你边动我边说。”

    这人在这种事上还真是不肯吃亏。

    岑让川勉强同意:“行,但我要是听出你说谎,三个月……”

    她留了个话头,拂去他唇边的黑发,这才在他耳边说:“不碰你。”

    三个月……

    她在身边,他忍一个月都够呛。

    此时银清已经完全没了要试探她对自己有多少爱意的心情,经过那十三个小时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他要是死了,岑让川第一天兴许还会伤心半日。

    第二天、第三天开始就会撬开金库,往家里进人。

    到时候各式各样的男人在宅子里,在他坟头上你争我夺,上演千年前宫斗戏码,他会气得在棺椁里挠棺材盖。

    她已经开始继续划船,银清趁着刚刚二人对峙,神智暂时回拢许些的情况下尽量简短交代。

    “嗯,快点……算了,慢点也可以,我快了……”

    “赶紧别废话。”她再次放慢,钓得他不上不下。

    银清快被这种感觉逼疯,喘着气说前因后果:“我分身,异变后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多了荆棘和毒液。后来才发现不是……啊。快点,嗯,我发现,不是后,也没有管他。你不肯让我怀你孩子……”

    “等会,我俩不会弄出个小树人吧?”岑让川听到这紧急刹车,她不喜欢小孩,今天要不是要撬开他的嘴,她根本不会跟他做。

    为了防止他怀上,她还严防死守……

    岑让川脑子里突兀地想起他说的那句:“我以千金买下十瓶,如今只需你一滴血便能受孕。”

    她想起自己嘴角刚刚被他咬破……

    银清看她脸色就知道她想到哪去,觉察到她要退出,赶忙解释:“我现在不想要孩子!你之前弄来那几个小孩我带不来!”

    “噢。”她仔细去看他脸色,见不似作伪这才不疾不徐继续。

    “你快点。”他抱怨了句,接着支支吾吾,“不肯要孩子……又不肯跟我……还天天吵架。用孩子栓你行不通,我就想看看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不舍得……就让他在我身上……”

    他说到最后,越说越小声,不期然被狠狠撞了下。

    银清失神一瞬,眼角再次泌出两行生理性泪水,底下亦有微微抖动,几点晶莹滴答坠落,砸在银杏树叶上发出细微响动。

    “大点声,听不到。”岑让川抚上他盛满汗与泪的颈窝,大拇指带着里面的晶莹一点一点抹上他如玉石棋子似的喉结。

    看他沉溺于情海,清冷淡欲脸上露出这种迷离到失魂的表情,她颇想要看他更加失控的另一面,于是,她按上红翡润泽末端。

    “你要是再不说清楚,别怪我不让你爽快。”

    他抖着唇,呼吸粗重:“别……我说……”

    银清断断续续把整件事交代地一清二楚。

    原来在黑藤银清出现那刻,就打着绞死主体取而代之的念头。

    分体出现的过于突然,藤蔓黑色带刺,还有毒,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他被抓起来后,毒液并未过于厉害,鲛人甚至只过了两三日就恢复,是以宅子里她们都没怎么上心。

    受伤最严重的银清刚开始也没在意,他五感不全,遇到岑让川之前就属于半盲半聋状态,但他可以连同其余植物感知周围存在的万事万物,所以这处弱点对银清来说并不算什么。

    黑藤银清利用了这点,在将银清裹成茧的那刻,在主体身上种下了一枚种子。

    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甚至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杂草生长的种子。

    银清说到这里,已是浑身颤抖。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其他,嗓子都快哑了。

    “让我出来,让川,让我出来……”

    “别堵,求你,让我出来……”

    “那枚种子是你树底下那棵小树苗吗?”岑让川抓紧时间问。

    “是,是它……”

    “要怎么清除?”

    指尖溢出星星点点,他在石桌上仰头想要挣扎出桎梏,停留在眼窝积蓄出的小水潭晃晃悠悠撒了一脸。

    银清抖得像银杏树上即将飘落的树叶,他知道他要是不回答今天是别想痛快,忙回答她:“我不知道,你放开,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

    “真的,我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岑让川想了想,决定通知银清一声:“那我明天约严森过来看看。”

    “不……”

    拒绝的话刚吐出一个字,致命点被按下。

    又疼又爽。

    银清心不甘情不愿答应说好。

    她这才肯让他痛痛快快溢出馥郁汁液,末了又问:“你还想把我关起来吗?”

    他沉浸在久违的快意中,不自觉说出心里话:“想……”

    想一辈子,只有她和他。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岑让川都懒得进行事后安抚:“那我就关到你不想为止。”

    狗东西。

    玩囚禁是吧。

    姑奶奶囚到你求饶为止。

    第69章 密室逃脱 ①② [白芨:我那么大一个……

    [白芨:我那么大一个师父呢??]

    [岑让川:在宅子,做宅男]

    [白芨:???]

    [白芨:姐!!!你以后就是我姐!我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你!]

    [白芨:他终于肯回去了!!!能不能让他喝点中药调理一下,最近他好暴躁,教的东西也奇奇怪怪。]

    银清究竟是干了什么,能把一个跳级的学霸逼疯?

    岑让川字还没打出去,背后又是一声闷哼。

    主屋小楼楼下,安置了一张宽榻。

    今日阴天,光线不明,洒进来的光都透着冷冷淡淡的味道。

    冷色调光线覆在银清身上,愈发显得他长相清冷,如果不是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般,这点清冷便会变成出尘不染,不敢亵玩,而不是此刻的艳丽无双。

    此刻浊物已半凝固于他身上,衣物上,无人清理,散发出独属于他的植物气息。

    他如碾过的新鲜药材,被碓杵捣成泥,用纱布过滤出的药汁再如何碾弄也再榨不出一滴。

    岑让川感觉自己现在叼根烟就可以出演狗血小说里的事后霸总,冷冷看着美人失控后的现场。

    “想清楚了吗?”她凑到他身边问,一只手放在他枕边的遥控上,逐渐把速度降下。

    看他神智半昏半醒,游离于现实与虚幻之间,应该是无法思考。

    她很贴心,又加了句:“还玩囚禁吗?”

    银清浅琥珀色的眼珠慢慢转动,长睫凝珠,随着些微颤动重新落回眼中。一行清泪沿着红透的眼尾落入长发。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

    他的意识时而沉溺于缠绵悱恻的幻境,时而短暂清醒。

    金藤磨得他不舒服,在身上留下红痕如淡红丝带装点在身上。

    他像个已经被拆开一角的礼物,岑让川把里面的物件掏出,只留下被破开、空荡荡的礼物盒。

    银清听到她问话,却张不开口回答。

    极乐余韵还未消退,他半阖眼感受自己躯体中的震颤慢慢归于平静。

    囚禁?

    这对他来说算什么?

    他都已经被关在这座镇子上,这间老宅上千年,还怕被她囚禁?

    这次囚笼里边还多了个她,日日夜夜陪在自己身侧。

    银清又不爱出门,现下对他来说,简直像住进梦华瑶池。

    “吻我,我告诉你?”他缓了过来,抬眼望她。

    欲色还未消尽的姿态勾得人不自觉靠近。

    柔软纠缠至深,发出靡靡细响。

    甘甜入口,化作清液。

    手机在这时不适宜地震动。

    两三条信息蹦出,显得很急。

    岑让川从美色中清醒过来,不小心摁错开关,刺得银清几欲窒息。

    他衣衫凌乱,植物汁液早已洇湿床榻。

    电源键在慌忙中关停,她低头边吻着他边让他慢慢平复。

    草木汁液随之淌出,馥郁植物香气弥漫。

    连续几日高强度泡在树液,买没多久的用品看起来都快歇菜了。

    银清缓了会,坐起身将脑袋主动搁在她肩上,鼻尖在她耳边蹭了又蹭。

    他眷恋地依偎在她身上,恨不得两个人就这么过一辈子。

    岑让川习惯性搂住他去看手机。

    这次发来短信的是严森。

    [我等会到你宅子,还有我师傅他们。]

    隔了十分钟。

    [啊啊啊啊啊!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我们半路上遇到简寻,他也说要一块来!我拒绝不了QAQ他非要过来!]

    这两天她没接简寻电话,说在忙工作。

    可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密室出来后短信电话不断。

    她嫌烦,反正两人后续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拉黑了。

    银清听到她在背后“哒哒哒”打字,刚想回头看看,她直接把他抱起来,抱起小楼后院的浴室。

    “唰”地一声,花洒漫下无数水丝。

    热气从浴缸里弥漫。

    她解开金藤,银清惊讶一瞬,就见她又把自己捆上了。

    只是双手从身后变成身前。

    银清:?

    “我约了严森今天来,你安分点。”岑让川把沐浴露洗发水浴球放在浴缸旁,叮嘱道,“等会不许发出声音。”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跟你去外面!”

    她命定的丈夫要来,银清怎么可能呆在这。

    那样的话,他真成见不得光的外室了!

    “……不行。”

    医树小分队里还有个简寻,她要是把银清放出去,他发起火来宅子都能给拆了。

    上次他醋到要把她、黑藤银清、鲛人一块绞死的事还历历在目,这次怎么可能让他俩再见面?

    宅子还要不要?

    她小命要不要?

    “除了他,还有别人要来?”她拒绝的态度引起银清怀疑。

    他仔细去看她脸色。

    岑让川下意识避开他目光的同时,眨了下眼。

    熟悉她每个动作表情的银清心中冷笑,这是有事瞒着自己呢。

    “嗯,还有严森他师傅,你上次见过的。”岑让川不知道银清已经看穿她,安抚地揉揉他腰侧莹绿游走处,难得态度温和哄他,“好啦,不要想太多,等他们走了我立刻回来。你手机我给你放在这了,有什么事就找我。”

    银清盯她半晌,不情愿地答应。

    他抬起下巴暗示索吻,假意温顺,缠着她吻了许久,浴缸里的水都到半截才肯放她离去。

    心中却想,等她前脚出去,他后脚洗完也出去,看看究竟是谁来这让她连门都不给自己出。

    清理完小楼内一切可疑痕迹。

    岑让川看了看手机内容,这才披上长风衣出门。

    [严森:十分钟后到,简寻一个劲在问你近日行程,我说我不知道,他还问你是不是有男朋友我怎么回答啊!]

    [岑让川:说有呗。]

    [严森:你真有?!]

    [岑让川:你。]

    [严森:……]

    [严森:我知道我人还不错,但你也得给我点心理准备。微信上说是不是有点草率?当面说我又不好拒绝你。咱们相处的时间有点短,要不慢点来?]

    [岑让川:?]

    [岑让川:你果然对我有意思,靠,滚远点,我对你这中央空调过敏。]

    [严森:(微笑.jpg)你果然是渣女,是条鱼你都钓。]

    岑让川收起手机,认下渣女的名号。

    推门出去,迎面刮来凉风,吹得她耳朵发冷。

    银清留下的水痕还残余在耳尖,她抬头抹去。

    岑让川这辈子没想过跟谁共度一生,她独来独往惯了,连能交心的朋友也只有一个苏叶。

    原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结果到了这小镇上,遇到银清。

    他实在长得好看,清冷矜贵,书卷气浓郁,是她从未见过的类型。

    动心是肯定的,谁对好看的东西会不动心呢?可她没有到非要占为己有的地步。

    甚至银清说自己要结婚,岑让川都能面不改色祝他幸福。

    她生性凉薄,鲛人跟她说银清想杀严森的原因时岑让川一度很惊讶。

    自己未来丈夫是严森?

    为什么呢?

    她将来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答应和严森结婚?

    还是银清那货根本是在诓自己?

    可事实告诉她,那辆八千块的小破车应证了银清的预言。

    接下来还会漏财吗?

    岑让川胡乱想着,即将到桥时口袋里手机震动。

    以为是严森快到了,她紧走两步掏出手机去看。

    却是她那全国各地到处浪的姬友苏叶。

    [苏叶:你绝对想不到我路过你前公司那条路上看了谁。]

    [岑让川:哟,贵人事忙,记得我这小虾米了?]

    她阴阳怪气回复,等着苏叶哄她。

    [苏叶:滚啦,视频账号爆了最近忙疯了,放心,姐永远只有你一人。]

    女生之间的友谊很奇怪,她们可以三天七夜不跟对方联系,却不允许第三人插入。

    她们黏黏糊糊、暧昧不清、互相依靠,却不是爱情,而是近似变质的亲情。

    打完这段话,苏叶发来一张照片和一段三秒视频。

    岑让川点开。

    画面中一间被泼油漆写满欠债还钱的玉雕工作室门前,垃圾遍地,甚至被沙石砖头等等建筑垃圾堵住门口。

    有个穿着破烂的人倒在门口,手边还有ct照和医院报告检查单。

    岑让川仔细将照片放大,竟发现这人是刘庆远。

    他如今颓败的模样像极被大货车碾过粘在水泥地上的癞ha蟆,经过日光照射,风干日晒成干,皱皱巴巴地倒在地上,没有生息。

    和以往头发总是细致抹胶,穿着平常衣服挎着LV黑色包包颐指气使的样子相去甚远,要不是下颚上那颗长毛的大痣,她都不认得他了。

    这才过去多久?

    她脑中蓦地想起银清昏睡前说的批注。

    “众叛亲离,无人可依。病痛缠身,恶疾至死。”

    正想着,手机再次震动。

    苏叶传来和别人的聊天记录。

    [听说是查出胰腺癌,就这一个月的事了。我看警方公告,说他手下那个朱矮子以封建迷信手段干掉他全家,真的假的?]

    岑让川正要回,肩膀被轻轻撞了下。

    清香随风袭来,柑橘与茉莉混杂其余花香,成熟又大方。

    她不由被这香气吸引,下意识转头去看镇子上谁这么有品,居然喷了香奈儿嘉柏丽尔。

    视线最先看到黑色裙摆下的黑靴,脚踝处收紧,勾勒出纤细却有韧性的线条。

    熟悉的背影穿着黑白古着衣,秋日凉风吹起剪裁良好的衣料,像花圃里盛放的玫瑰。

    岑让川呆呆地望着她,不知何时女人戴上了半截黑手套,黑色玫瑰大礼帽在她手中似一大捧黑玫瑰盛开。

    女人没有回头,反倒走去一处拐角,戴上了帽子,举止优雅拿起一枚祈福牌悄然挂在探出的银杏树枝上。

    黑色大捧黑玫瑰下,枣泥色口红如待开的花苞,轻轻舒展开迷人弧度。

    “刘……”岑让川想上前,女人将食指放在唇边。

    她转身,暗夜似的裙摆绽放,摇曳如花。

    靴跟在石板上叩响,碎玉似的清脆。

    她就这么消失在树荫下,留下被风吹散后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祈福牌消失,替换了旧牌。

    浴室内,无形镣铐悄然松动,无人觉察。

    岑让川呆呆望着沿河路尽头,手机又震动也没发现。

    等她反应过来时,严森等人已经走到她身边,好奇地朝她望去的方向望去。

    只有简寻穿着不正常厚度的卫衣,将原本瘦削身形遮盖地看不出原来模样,神色复杂又焦急地看着她,双手下意识抚上小腹。

    第70章 密室逃脱 ①③ “让川,借一步说话好……

    “让川,借一步说话好吗?”简寻拉住要带着众人进门的岑让川。

    他太着急。

    着急得嗓音发紧。

    怎么能不着急呢。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上下五千年只有在各类奇幻故事书里才能见到。

    花了几千块重新在医院里检查,各种ct都照了,就是找不到原因。

    中医馆叫白芨的小姑娘看起来比他还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满脸新奇,拿起小刀就想往他身上招呼,吓得简寻看诊费都没付,狼狈跑出药堂。

    简寻这几天请假在家仔细思索。

    这段时间以来究竟是哪出现差错。

    可想来想去就只有岑让川。

    听说她还有一层风水师身份,和他在酒店亲吻的那晚,气氛正好时屋子里就卷起飓风,他忽然就晕过去,根本不知道那晚发生过什么。

    醒来后,腰更酸了,肚子里时不时像滚过什么东西,弄得他又疼又爽。

    起初他以为是岑让川往自己体内塞了什么东西,还去照ct想把它取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算了,这种感觉随着岑让川离开后愈发强烈。

    他也发现自己身体开始出现异状……

    简寻病急乱投医,想去找那天给自己看病的少年。

    结果被告知他现在回家,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出现……

    “稍等下,我立刻来。”岑让川抱歉朝严森他们笑笑。

    严森点头当作回应,朝她认真道:“没事,你们先去说。不过我们今天只是来看看,确定是什么原因后才能采取措施。你最好……尽快。我们下午还有其他工作。”

    他最后一句话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既说了时间紧急,又让岑让川别把他曾经叮嘱过的话说出去。

    怎么可能说出去?

    成年人了不可能连这点情商都没有。

    岑让川朝他眨眼,告诉严森自己听懂了,便带着简寻走去远处有树荫遮挡地,还有路灯能遮掩半边身形的地方。

    简寻废话不多说,连开场白都没有,拉起岑让川的手,撩起自己衣摆,把她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

    他死死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岑让川奇怪地看他,又看看他灰色卫衣下一小片略带青色的葱白肌肤,难得沉默。

    这是什么意思?

    他让自己摸他肚子干什么?

    对方比常人略烫体温煨着她掌心。

    忽然,岑让川感觉到手底下似有什么东西滚过。

    可只是一瞬。

    岑让川见他紧盯着自己,猜测问:“呃……你吃撑了?找我要健胃消食片?”

    “你!”简寻谈过这么多个,女人一旦说谎他能立刻觉察。

    可面前这个……

    他狐疑问:“你真的不知道?”

    岑让川正要回答,背后响起脚步声。

    严森好奇:“你们在聊什么呢?简寻,你干嘛拉着她摸你肚子?千里迢迢找胃药?不至于吧?”

    他虽然单纯,但不至于读不懂氛围。

    简寻这样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帅耍流氓吗?

    岑让川胆子大,到底也是女性,这么做属实不合适。

    严森装傻充愣有一套,愣是把简寻已经到喉咙口的话咽下去了。

    一行人进了老宅。

    瞥见沿廊倒塌严森师傅还多问了几句。

    岑让川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却发现严森直勾勾盯着自己,似是觉察到不对劲,但他没有说,沉默着穿过月洞门来到主屋小楼前。

    七月份。

    银杏叶枯黄。

    洒下遍地金灿。

    千年银杏,站在树下才能感受到它有多大。

    三分之二宅子尽在树冠掩映下,几乎是遮天蔽日。

    严森和他两位师傅放下背包,脸色凝重查看银杏树状态。

    “这是……”严森看到小树苗,一下子窜上前,“诶,居然长了这个?不对,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

    岑让川听了,心中一咯噔:“到底是什么?”

    不会真没救了吧?

    身后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绞杀榕。奇了怪了,咱们这片地区,不该长这玩意啊。”

    岑让川还要问,腕上传来力度。

    “让川,给我五分钟,听我说完。”简寻才不管这古怪宅子里那棵树是死是活,反正是棵树,大得过人命?

    他央求的眼神落到岑让川眼中,让她无端觉得……有点烦躁。

    趁着这几人还在研究树,岑让川直接把他拉到小楼围墙处。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缠着我干嘛?!”要不是她怕被人听到,她都要用吼的了。

    面对她这个冷淡态度,简寻心下沉重。

    他慢慢冷下脸,再次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岑让川莫名其妙,双手在他腰上按了又按。

    粗了点,也硬了点,除此之外呢?

    简寻看她真不明白,一咬牙,解开腰后的束带,抓住她的手往裤腰里伸。

    “靠靠靠靠你想干什么!”岑让川吓得汗毛直立。

    这宅子是银清的地盘!

    他想死也别拉着她啊!

    但很快,她发现简寻的不对劲。

    他整个腰比起几天前都粗了不止一圈,尤其是前面,又大又鼓,马贝珍珠般凸起一个半圆弧度。

    她心下震惊,一个不可能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浮现。

    灰色卫衣被她拉起,光线充足下,没了束带捆绑,简寻的肚子被撑出血管筋脉走向,肚脐被撑圆的同时还有密密麻麻如山川脉络耸立间留下的干涸水路纹路。

    葱白皮肤似撑裂变形的棉质布料,丝丝缕缕下是淡红色的真皮肉,鱼鳞般分布在他肚子周围。

    “你……”岑让川艰难发出一个音,试图找个科学点的说法,“你腹水?便秘?肠梗阻?还是……唔……”

    简寻根本不想听她说话,拽住她的衣服吻上,不顾一切地吻上。

    他不许她临阵脱逃,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同样鼓起的两片地方揉捏。

    很快,岑让川震惊地发现自己掌心濡湿一片。

    二人之间有股奇异的奶香弥漫。

    “等……唔……”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怎么可能遇到!

    简寻状态简直像来跟她讨要说法的,可她又没挂件,怎么让他!

    让她直观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化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简寻咬了她一口,这才肯放过她。吻得过于激烈,二人分开时唇边都拉出银丝,他这才肯直视她瞪圆的眼睛,轻声说出两句话。

    “我怀孕了。”

    “你的。”

    天塌了……

    她望着简寻的脸,脑子一片空白。

    无数念头闪过,最终定在不能让银清知道的想法上。

    可是……

    “噼里啪啦叮当……”

    瓷器掉落在地,刺耳插入二人之间,清脆地像他俩的夺命符。

    原定计划是让严森带着他同事过来看看银杏树,银清只要满足欲望后会跟阳光下晒太阳的猫儿一样温顺许多,自己现在跟严森保持距离,他不会多说什么。

    现在游离在计划外的简寻出现……

    她以为简寻是来质问她为什么拉黑他。

    花花公子哥自尊心受挫来找茬很正常,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人一看就是没少谈过女朋友的,或许会跟自己大吵一架,或许会百般责难,再或许,大打出手。

    所有情况她都有想过。

    但她没想过这个。

    简寻说,自己怀孕了。

    她的。

    她的!

    现在这世道,亲个嘴都能怀孕了吗?!

    岑让川满脑子官司,机械性往后望去。

    “真是失礼,打扰二位了。”银清笑着说。

    他唇角是微勾起的,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甚至带着冰冷的杀意。

    刚刚瓷器破裂声太响,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银清身上。

    他今天不再穿着带盘扣的新中式上衣,而是袖子处带点刺绣的普通黑衬衫与宽松长裤,垂感极好,瀑布般披在他身上。加上他仪态极佳,墨竹般立在原地。

    “让川,这棵银杏树底下长了绞杀榕,我们要过两天才来清理。”严森眼力见时有时无,丝毫看不出这三人间的暗流涌动。

    但他没瞎,能看到银清身上的金藤,瞥了好几眼,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表弟喜欢菱缚?在cos哪个里番角色吗?”

    “……你要不要尽快离开?”

    银清要杀人了。

    简寻没见过银清,但他认得他,来回看了岑让川银清好几眼,不知想到什么,又看看自己肚子,惊慌退后半步:“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俩表姐弟啊。噢,我推荐你去的那家中医馆里面白芨的师父就是他……”

    严森话音刚落,银清身上缠着的金藤自动脱落。

    流水似的丝绸光芒交叠,落在他莹白匀称的指节上,像几条金色长蛇盘旋在他掌心。

    “让川。”银清平静地笑,“这绳子要记得,下次不要沾水了。金克木,木水相生。水,克金。”

    “……说明使用书你要不要给一下?”岑让川无力问。

    凶宅大战一触即发,他身上桎梏消失,指不定先宰谁。

    “不用,你有我就行了。”他走近几步,慢慢悠悠拿出口袋中的方帕,食指弯曲抬起她下巴,用力擦去她唇上的水色,边擦边目光冰冷看她,“不要什么脏东西都吃,他那张嘴亲过这么多人,气息污浊……”

    末了,他擦干净后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琥珀色眼睛却如猎豹般盯着简寻:“二手根你也要?你还把人搞怀孕?你消失的十三个小时里,就是在跟他做这种事?现在人家找上门,你要怎么处理?”

    银清半搂住她,右手死死捏着她的腕骨。

    如果她的回答不让他满意,随时随地,血溅当场。

    还没等岑让川回答,树根下传来几声噼啪拔去树根的响动。

    银清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唇随着这几声蓦地变白,他身上所有力气被卸干净,痛得满身是汗,倒在她身上。

    还有外人在,她不敢对他做过于亲密的举动,只礼貌扶着他尴尬:“他脑子,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啊。”

    严森明白过来,猛点头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他们之前来宅子安装避雷针,岑让川就说过银清脑子有点毛病。

    现在这是……发病了?

    树下两名技术人员不知道背后发生什么,心无旁骛对着那棵绞杀榕一顿收拾。

    “根系发达,都有须根扎下了,但还好,没成形。”

    “明后天就过来清理吧,晚了估计不行。银杏树都黄成这样,是不是养分不够?”

    “弄点土壤回去检测吧。小姑娘,你没把生活污水往这倒吧?”

    “没有,我平时都不碰它。生活用水我都是倒下水管道。”

    银清埋在她肩窝,听着她的声音疼得微微颤抖,拽着她后背衣服往下扯,差点没把岑让川勒死,就这样他还不忘瞪着简寻,野兽般露出凶恶的光。

    简寻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得知他和岑让川是表姐弟,心里又害怕又生气。

    不知道这人给自己开的药里有没有做手脚,还是岑让川对自己做了什么,但这两人都如此诡异,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跟她们肯定脱不了关系。

    而且……

    他抚上自己肚子,是从酒店那晚才开始出现异状……

    那个晚上,只有她和他。

    也只有她,是唯一一个提出要上他的女人。

    不论如何,他都必须缠着她,直到她答应自己把肚子里这个孩子弄掉。

    男人怀孕,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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