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情事孟月渠可能还爬得起来床,这会他完全没有了力气,就连抬手都费劲。大腿间的皮肤黏腻不堪,迷糊间好像男人掰开他的腿给他上药,手法算不上温柔。
他稍微动一下,只要内侧皮肤碰着就会火辣辣地疼。
孟月渠几次起床无果,于是颓败放弃,仰面望着天花板,任由清泪划过脸庞。
不禁思量。
如果不曾认识靳述白、如果将那抹一瞥忘掉、如果摒弃掉内心执着,是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太可能。
毕竟当年权力之争,趟入浑水的身上泥泞已经洗不清了,靳述白要报仇,滕家就跑不了。
先前男人给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昨晚彻底撕掉面具,而之呈现出来的是冷漠陌生,孟月渠惊觉自己坠落噩梦。
及时止损,他要远离。
然后回到安全区。
卧室门开了,孟月渠以为是靳述白,心里一紧,猛地闭上了眼睛。鼻息间涌入饭菜香,他听见碗筷搁在柜子上的声音。
做完这些,步伐沉稳地离开了房间。
心道不是靳述白,孟月渠松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热腾的饭菜在阳光的照射下色泽润亮,香气飘飘,看起来属实温馨。
不过孟月渠完全没心情吃,尽管肚子很饿。
昨晚男人折腾了他很久,不用想身上密麻地布满痕迹,尤其是手腕儿和胸口,现在他好像都能闻到胸间一股腥膻气。
孟月渠骤然涌出一股干呕,有些反胃。
下一步靳述白该干什么?会善罢甘休吗?
孟月渠强撑着身体起来,吊带睡裙的肩带顺着肩头落下。脑海里闪过男人替他清洗完抱回床上时,亲手给他穿上了女士睡裙。
他也顾不上去埋怨靳述白心里那股扭曲的变态欲,脚踩下床,双腿瞬间颤微发抖。而后忍着疼痛,硬逼自己填饱肚子。
吃完后他脱掉睡裙换上衣服,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却不见了。
孟月渠找了又找,才肯定靳述白将他的手机给放置到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坐在床上捋了会儿思路,虽然自己这会儿大脑并不清晰,还有点儿疼。手背摸上额头的温度滚烫,得,发烧了。
靳述白这边的庄园离市中心很远,他现在没手机没钱,更找不到路。
但他必须离开这里。
孟月渠环顾卧室,陈设简单,灰色的床上布料显得屋子压抑沉闷。
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前,开了条门缝,回廊空荡,刚刚来送饭的估计是阿姨。
孟月渠心脏跳个不停,走到栏杆前向楼下俯视,偌大的客厅也没人。凭着记忆,他穿过回廊,来到了靳述白的书房。
本以为像这种地方,高低都会配个密码锁,孟月渠一拧门把就开了。靳述白送他蓝宝石项链的地方,说是对他进入研究院的礼物。
后来他查了一下这个项链的来历,听说来自斯里兰卡一个古老的传说,守护大地的僧伽女神爱人战死沙场,她得此噩耗日夜以泪洗面,泪水砸在土地上汇成一汪水坑,在她殉情后凝聚为晶蓝的宝石。
故事存不存真尚且未知,不过斯里兰卡将蓝宝石信仰为爱情忠贞的象征,哪怕爱人离开这个世界,也会随之殉情。
送他蓝宝石,靳述白演得自己都信了吧。
像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为了爱人而殉情。
孟月渠讽刺地轻笑,在一众柜门中好找,才找到几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他顺手拿起一块表,急匆匆地迈步走出书房,结果一头撞进坚硬的胸口。
他抬头,对上魏巡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即使被魏巡撞见,孟月渠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不过面对身材魁梧的男人还是会有点不安,何况他还是靳述白的心腹。
他往左,魏巡就往左。他往右,魏巡就往右。
“你干什么?”孟月渠蹙着秀眉,恼火地问。本来就烦,现在更烦。
“孟少爷,你出不去。”魏巡垂着眼看他,淡淡地说。
“谁说我要出去了?”孟月渠脑袋转得飞快,嘴硬地说。
“不出去的话,就擦药吧。”魏巡说。
“擦......”孟月渠杏眸倏地瞪大,男人粗粝的手指赫然拿着消肿发炎的药膏。
魏巡长相偏凶狠,随时扳着一张脸,可提醒他擦药还是会觉得出奇地别扭和不好意思,有一种他和靳述白上床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的感觉。
孟月渠在他淡然的眼眸里一把抢过药膏,咬着下唇羞赧地回卧室。
“等等。”就当擦肩时,魏巡握住他的手腕儿,手指在腕心的脉象处摩挲。
“又怎么了?”孟月渠放弃挣扎,任由他把脉。
“你发烧了。”魏巡说。
“嗯,我知道。”孟月渠点点头。
“你不要想着逃跑和其他什么别的,”魏巡语气依旧淡淡的,“靳哥决定的事儿,谁也阻止不了。”
孟月渠眼红地瞪他。
说完,魏巡宽阔的肩背离开了他的视线。
魏巡惯常跟在靳述白身边,是男人最信任的人,这一回竟然将魏巡留在这里看管他,孟月渠知道他肯定轻易地跑不了了。
他脱掉裤子,脚踩在床弦拧开药膏慢慢地给自己上药,上完后,他双手撑着床垫,清凉的药效遍布在皮肉上,等晾干。
门被敲了三下,孟月渠被惊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套上裤子,魏巡就已经端着一杯水和退烧药进来了。
入目的,便是孟家小少爷雪白修长的两条长腿,更深处红肿一片甚至泛紫。裤子卡在腿弯,露出的皮肤不多倒也显得欲盖弥彰。
孟月渠用手盖住大腿,还扯了扯衣摆,气恼地努起了嘴,小巧鼻尖羞得泛红,长睫轻颤,小动作多的没去看魏巡的脸。
“不好意思,”魏巡嗓音沙哑道,“这是退烧药。”
“谢谢,”孟月渠头偏向一边,“你放在柜子上吧,我会喝的。”
魏巡嗯了声,放完药就走了出去。
孟月渠缓了有一会儿,转头看了看卧室门,确定魏巡不会进来后如释重负地卸下警惕的防备。
他穿好裤子,来到落地窗前推开,外面有一个露台,露台下面就是花圃,不过基本都是蔷薇爬满了红墙,现在蔷薇花期已过,剩下的只有荆刺。
这座庄园太大了,孟月渠的视线顺着花圃里那条小径延伸看过去,也不知道到达哪儿。
闲来无事,他干脆下楼探究地形。看现在的情况,靳述白是要软禁他的目的了。
而他稍微一不留神,魏巡鬼一样的已经跟在他的身后。
孟月渠:“......”然后装作无事发生溜回去。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腿,大脑放空开始胡思乱想。
滕匪现在怎么样?爸爸妈妈知道他在这里么?孟家会和靳家起冲突么?虽然和靳述白相处的时间不多,可那股后劲儿怎么也消散不掉,尤其是知道所有真相之后。
原来之前滕匪给他关于靳述白的资料只是片面,靳述白,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而他在男人眼皮子底下,仿佛脱光了衣服行走。
可怕。
面前递来一张纸巾。
孟月渠愣住,魏巡沉静地低头看他,开口说,“你哭了。”
吸了吸鼻子,孟月渠接过,小声说,“你放我走好不好。”
“靳哥的命令。”魏巡说。
“你到时候就说我自己逃走的,”孟月渠红着眼睛说,“你说孟月渠不要命地跳楼跑了,等你发现人已经跑远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孟月渠好像听见魏巡笑了声,但他抬眼却见男人依旧面无表情。
“饿了吗?”魏巡答非所问,显然移开话题。
孟月渠抿唇不说话了。
面前的电视被打开,估计魏巡是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结果好巧不巧,新闻娱乐媒体正在播出关于靳氏掌权的问题。
先是乱七八糟说了一通靳家内部纠纷,在香港的娱乐股份,随着导播的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靳述白那张脸。
男人一身黑西装,头发打理的井井有条,无论什么样在孟月渠看来就是衣冠禽兽一个。新闻尾声敲定结束语,靳氏掌权目前有最年轻的后辈靳述白接手。
“关了。”孟月渠有些头疼地扶额。
客厅又恢复了安静掉针。
还好,靳述白今天在香港,应该无暇顾及北京这边儿的事。
“烧退了么?”魏巡问。
孟月渠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手机能给我用一下吗?”
等了半天魏巡也没回答,孟月渠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了,起身离开了沙发。他大可以吵闹逼着魏巡放他离开,前提是他得伤害自己,譬如真跳个楼,撞个墙,割个腕。
但靳述白还不配他做出这些极端的事儿。
有种他就关他一辈子,他就不信靳述白能只手遮天。
一直到了晚上男人还没回来,他也没从魏巡口中听见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孟月渠关掉影房的投影。这还是他自己摸索靳述白这个房子摸索出来的,在这里面待了一下午,看得他肚子都有些饿了。
刚开门,他手腕儿的手链被门把手挂了一下,接着顺着楼梯往下不停地掉,他这才发现一楼影房旁边下竟然还有道楼梯,很不起眼,下面也许是地下室。
手链掉了也就掉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孟月渠盯着楼梯半晌,大脑转了转,万一地下室有出口呢。
瞎猫碰死耗子吧。
孟月渠扶着扶手下了楼,捡到手链后,继续往里走。
墙边挂着一幅幅水墨画,在欧式装潢的别墅中略显格格不入,灯光很弱,孟月渠眯眼仔细看才能看清楚路。
来到地下室,一眼望去平坦宽阔,面积很大,停着一辆辆豪车,看样子就是个车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通风的味道。
孟月渠左右寻找,看车子出入的出口在哪,目光所及处皆是幽闭的白墙。
一道紧闭的房门引起他的注意。
他揣着好奇探究的心走过去,门旁边居然挂着一串钥匙。
孟月渠:?
头一次见这么随心所欲地把钥匙挂在明眼处的人,估计是懒得麻烦。
他毫不犹豫地取下钥匙开锁,房间内的光亮得刺眼,孟月渠被刺得及时阖上眼睑,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地睁开。
旋即,他猛地顿在原地。
白墙上,赫然化了一幅戏子图,而那图上的戏子,正是那日唱着《牡丹亭》饰演“杜丽娘”的他。
一只手从背后绕到他面前遮住了他的双眼,耳边传来熟悉的沉哑声音,霎时,孟月渠感觉撒旦从地狱爬了出来。
“很漂亮,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