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鬼们为了几粒瓜子拼命争抢起来, 甚至还会撕咬对方,胜利者贪婪地舔食着抢来的食物,不是为了填满永远填不饱的肚子,而是贪恋上面沾染的活人气息。
谢亦安注视着满足的饿死鬼步履蹒跚地走远, 隔壁传来门开的“吱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右边的店铺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无头鬼, 他鼓着肌肉的粗壮手臂拉开了隔壁铺子的门。
红灯笼被门开时带起的风吹的左摇右晃, 里头燃烧的蜡烛忽明忽暗,红光投在无头鬼的身躯上显得十分诡异。
“客官, 里面请。”
沙哑苍老的声音从铺子里传来,谢亦安的角度不能看清隔壁店主的模样,只能从眼下的情况推断出隔壁是专门做死人生意的,门上悬挂的红灯笼或许就是特殊标志。
一阵唢呐声突然从远处传来,谢亦安循着声音看去,迷蒙的雾气中渐渐走出来一队迎亲队伍,诡异的是, 敲锣打鼓和抬轿子的都是些纸人,它们脸上画着喜庆到夸张的妆容,一个个咧着嘴大笑, 像是在庆祝喜事。
当纸人抬着轿子路过谢亦安的铺子时, 一阵风吹过, 掀起了轿子的门帘, 谢亦安清清楚楚地看见轿子里面只躺着一双绣花鞋,根本没有新娘子。
目送着迎亲队伍离开,谢亦安继续盯着街道尽头,等待下一批鬼怪的到来, 浑身溃烂的水鬼、披头散发的女鬼、充满煞气的厉鬼、七窍流血的伥鬼……
这一晚上的时间,谢亦安算是开了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种类的鬼怪,也就在副本里才能看到这样的奇观了。
第一声鸡鸣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第一缕晨光驱散了笼罩着小镇的黑暗,所有异象消失得一干二净,恍若从未存在过,街道上渐渐多了人声,居民走动声和说话声陆陆续续出现,象征着新一天的开启。
一夜未眠的谢亦安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啊~还以为晚上会发生什么大事呢,结果就让我看了场无聊的电影。”
而且还是一场特别漫长、一点都不恐怖的鬼怪游街电影,谢亦安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大娘,早啊,来两个包子。”谢亦安来到昨天光顾过的包子铺点了同样的东西。
“好嘞!哟,小伙子又是你啊。”大娘抬头发现是昨天来过的男生,面上带笑,注意到他底下浓重的黑眼圈,大娘不由得出声询问:“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
谢亦安点了点头:“嗯,刚搬来还不习惯,昨晚有点吵。”他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大娘,你知道我的邻居夜里在忙什么吗?吵的我根本睡不着觉。”
其实铺子里的隔音特别好,昨晚谢亦安趴在墙上竖起耳朵仔细听,都没听出隔壁在干嘛。现在这么说,只是想从包子铺大娘嘴里得知他的邻居是做什么营生的。
再怎么说,这位大娘也在阴阳镇住了很多年了,就算阴镇与阳镇交界分明,多少也能知道一点消息。
大娘回忆着谢亦安店铺的位置:“小伙子,你那个位置对我们来说风水不好,但对于某些东西来说却是块风水宝地,所以白日里那边没什么店开门,倒是晚上住宿的比较多。”
谢亦安听明白了,他的铺子周边是旅店,虽说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鬼怪还需要住宿,但存在即合理,这些晚上能经营的铺子一定是有存在的理由。
“谢谢你,大娘。”接过包子,谢亦安往西走去,继续探索他昨天没有探索过的地方。
清晨天刚亮,除了卖早点的铺子,大多数店铺还没有开门,谢亦安一路逛过去,在小镇中央的大槐树的位置停下了脚步,看着北侧那座独立出来的祠堂,谢亦安抬脚走了进去。
红砖瓦房非常破旧,屋顶上的青瓦残缺不全,门板上的油漆褪色了,破烂的门槛全是缺口,谢亦安踩上去的时候还掉了好多木屑。一走进去,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子里杂草丛生,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
这里与小镇格格不入,镇子上的店铺都是翻新过的,仿佛只有街道上的青石板路和这座祠堂被留在了过去。
“请问,有人吗?”谢亦安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脚步不停地向正屋走去,屋子里摆放着一张长长的供桌,上面供了一尊锈迹斑斑的小佛像,香炉里一点香灰都没有,显然已经许久没人来上过香了。
阳光透过破屋顶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供桌上,佛像藏在阴影里,强烈的光暗对比让人对这里升不起丝毫敬畏之心。
谢亦安走遍了祠堂,也没找到那个疯子天师,难不成他还真出去降妖除魔了?带着这样的疑问,谢亦安离开了祠堂。
不着急,这位神秘的天师早晚会出现的。
“哼,你这个人可真冷血啊,我们同样都是玩家,为什么你不能帮帮忙?”
“潇潇小姐说得对,咱们玩家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起通关,你不理人是怎么一回事!”
谢亦安突然听见前头的铺子里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刚才还想着在小镇上找一找其他玩家的踪迹呢,竟然这么快就让他发现了。
这间铺子敞着大门,门口摆满了花圈,谢亦安想到了包子铺大娘口中的棺材铺,想必就是这里了。
谢亦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不动神色地扫了两眼挡在他身前的两名玩家。
趾高气昂的女生双手叉腰,嘴里不停数落着什么,明显是因为自己被无视了而感到不满,她的旁边站着一位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男人,像是对女生言听计从的舔狗。
“喂,你知道我们大小姐是谁吗?她可是云端之境公会的大小姐,我劝你识相点,乖乖听我们大小姐的差遣,好处少不了你的!”狗仗人势的男人大言不惭地对坐在柜台后的玩家发号施令。
名叫潇潇的女生扬了扬白皙的下巴,表情带着几分施舍,“切,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普通玩家的心思吗?是不是嫌我承诺的一张s级卡牌不够啊,那我就再加一张!”
财大气粗的大小姐仍旧没得到回应,她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尖着声音喊道:“喂,我告诉你,别得寸进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两张s级卡牌可是许多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谢亦安眉头一挑,这个云端之境公会他听说过,聚集了一群富二代,公会成员都是些氪金玩家,用人民币大肆收购卡牌或者直接雇人陪他们通关,有钱人不在少数,他们聚在一起组建的公会上了排行榜前十。
这样的公会门槛相当高,资产不够丰厚人家压根瞧不上你,自视清高的氪佬们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就连顶级玩家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工具人罢了,如同公会的名字一般,云端之境,他们自诩是站在云端之上的人。
“老板在吗?你们这定制棺材多少钱啊。”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铺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那两名叫嚣的玩家一下子噤了声,蓦然转过身来,眼神警惕地看向越走越近的精致少年。
谢亦安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们,径直向里走去,他很好奇这位视卡牌如粪土的玩家是何面目,面对两张s级卡牌的诱惑都能无动于衷。
要是换他来,谢亦安绝对二话不说答应这个云端之境的大小姐,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不嫌麻烦,为了卡牌,他可以忍受带着两个聒噪的拖油瓶!
“你要定做棺材?”
柜台后的男人抬起头来,谢亦安看清他的正脸后立马尴尬地停下了脚步,这不是亲爱的封局长吗?这也太巧了吧!难道是因为他们同一时间进副本的原因吗?所以会这么巧的进了同一个副本。
“咳咳,是给我刚刚过世的表舅定的。”谢亦安眼神不自在地躲开了封肆戏谑的视线,什么叫他要订棺材!这人真够坏的,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有外人在,谢亦安不好直接和封肆相认,他想等到这两个碍眼的玩家离开后再和封大局长交谈。
他就说嘛,能不把云端之境公会的人放在眼里的玩家寥寥无几,也就是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顶级玩家了,谢亦安本来很好奇这位玩家的真面目,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是封肆啊,这位榜一大佬能把这些富二代放在眼里才怪呢。
“两位,先来后到,你们也要定做棺材吗?”谢亦安笑眯眯地看向那两个人。
潇潇脸色难看地瞪了他一眼:“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要棺材呢,你全家都需要棺材!”
不就是个小小的副本NPC吗?惹恼了她照样得挨骂,要不是约好的顶级玩家放了她的鸽子,让她在副本里没联系上他,她又怎么会自降身价和普通玩家搭话呢?
原本无意中瞧见这家棺材铺的店主身上的气势和阴阳镇的居民截然不同,潇潇还以为这是个厉害玩家呢,结果这个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敢拒绝她的邀请。
“哼,我等着你来求我!”潇潇放下狠话后,带着自己的跟班离开了。
谢亦安笑眯眯地看着封肆调侃道:“哟,咱们封局长行情不错啊,有人上赶着送卡牌你怎么还不要呢?你应该把自己第一玩家的身份亮出来,保管他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第132章 阴阳镇(四) 端坐于桌子后方的封……
端坐于桌子后方的封肆拿起一张金色的纸, 手指灵活地折叠,快速沿着折痕按压,纸张在他的摆弄下逐渐有了元宝的形状,封肆用双手撑起圆鼓鼓的金元宝, 桌子上已经整整齐齐码放了一排。
“麻烦。”
冷冰冰的两个字彰显了封肆对其他玩家的态度, 云端之境公会的人算是找错人了。
谢亦安拨弄着封肆做好的纸元宝, 笑着打趣:“封局长这是改行了?殡葬用品店干的不错呀。”
谢亦安打量了一圈, 这家棺材铺不止买棺材, 寿衣、冥币、花圈、纸扎品应有尽有,死人用的车马宅院做的豪华又精致, 大多数人生前享受不到,死后希望亲人祭祀时能烧给他们。
“那些都是上一任店主做好的,我只会叠元宝。”封肆拿出大塑料袋,将纸元宝装好系上口,堆放到了墙角。
“我听说这棺材铺的主人是你爷爷啊,他弥留之际没给你交代后事吗?他的尸体在哪?你处理了吗?”
谢亦安想起包子铺大娘提到过棺材铺的店主刚去世,铺子交给孙子了, 那时谢亦安完全没想过这个所谓的孙子会是玩家,毕竟副本里的NPC很少会跟玩家扯上关系,现在出现了这种特殊情况, 谢亦安认为这是个关键NPC。
封肆抬起眼看他:“你消息还挺灵通, 我一进副本就面对一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 他只说了句把他给火化就咽气了, 呐,现在他就在你身后呢。”
谢亦安被封肆的最后一句话吓了一机灵,他猛地回头一看,正好对上木架子上贴着黑白照片的骨灰盒, “靠,原来是骨灰啊,我还以为你说有鬼在我身后呢!”说完,他翻了个白眼。
封肆半眯着眼睛哼笑:“呵,这世上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东西?”看着谢亦安轻抚胸口的动作,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前的男生向来胆大妄为,又爱演戏,现在这副被吓到的样子很没有说服力。
谢亦安不高兴了,撇着嘴轻啧一声,“啧,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不能有胆小的时候吗?”
他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鬼怪游街,觉都没睡,现在的神经十分紧绷,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提起心来,这个男人竟会说风凉话。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
“不就是百鬼夜行嘛。”封肆轻描淡写地打断了谢亦安的话。
谢亦安猛然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你也看见了?”也是,封肆这样经验丰富的老玩家怎么会在副本里安心睡觉呢,他肯定不会放过夜晚找线索的机会。
“晚上一到子时,门外的红灯笼就自己亮了起来,接二连三的鬼怪进店里来买纸扎品,虽说这些东西单价不高,可买的鬼不少,我一晚上赚了好几千诡异币。”
原来是这样……谢亦安惊叹不已,这家伙胆子真够大的,竟敢开门放鬼怪进来做生意,你不赚钱谁赚钱啊!
“你厉害!”谢亦安敬佩地竖起大拇指,原本他以为像他这样晚上不睡觉观察鬼怪已经算是胆大的了,想不到封肆比起他来有过这而无不及。
接着谢亦安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疑惑,为什么他的店铺门口没有红灯笼呢?明明他晚上也营业啊,这红灯笼是需要自己挂上吗?
摸着下巴的谢亦安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棺材铺的店主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封肆,说不定是他那个所谓的爷爷NPC还在时就挂起灯笼做死人生意了,棺材铺为死人服务,最容易和鬼怪打交道。
双腿交叠的封肆翘起二郎腿,指尖在桌面上轻点着,脑海里回忆着昨晚接触过的鬼怪,面露思索,“我总觉得那些鬼怪太过正常了……”
谢亦安被封肆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哦?此话怎讲?”
鬼怪太正常,这是什么奇葩说法?没有人性的东西哪还有正常和不正常之分?
“他们除了外貌怪异了一点,所有言行举止都和普通人无异,他们进门会打招呼,说话条理清晰,还会讨价坏价,根本没有恶鬼的攻击性。”
“说不定你碰上的都是好鬼。”嘴上开着玩笑,但谢亦安的心里也知道此话当不得真。
对人类没有攻击性的鬼怪应该很少见,迟迟不肯投胎、长期停留在阴阳镇的鬼怪不是心怀怨念,就是遗愿未了,怎么可能表现的跟正常人一般无二呢?
谢亦安回想着昨天他见过的鬼怪,好像没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就连近距离观察过的饿死鬼也只是像普通乞丐一样,挨家挨户敲门讨食物,瞧着还挺有礼貌的,并没有出现过激行为。
这么一想,谢亦安也起了疑,这座阴阳镇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s级角色牌】预言家(3级)
攻击:17
生命:32
防御:21
体力:29
智力:99
敏捷:36
精神:98
运气:60
魅力:74
经验:1000/2000(4级)
1.身份查验(主动技能):在副本中,可以查看指定一名玩家的角色牌,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
2.提问(主动技能):向水晶球提出一个和本场游戏相关的问题,它会回答是或不是,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
3.占卜(主动技能):水晶球的占卜会告诉你接下来最应该做的事或者最应该接触的人,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
4.命运(主动技能):选择除自己以外的一名玩家,你可以从水晶球中窥探到一小部分他未来的命运,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
遇事不决,就问问预言家。
谢亦安用掌心轻轻抚摸着泛着光芒的水晶球,他没想好要提问的问题,那就先占卜一下吧,看看水晶球会给出什么样的建议。
“去西边的长渡河看看吧,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长渡河?谢亦安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三个字,看来那里会有重要线索。
正当谢亦安想把水晶球收回卡牌时,余光瞥到了技能栏的第四行字,谢亦安心中一动,“命运”这个新技能他还没用过,这个充满玄学的词语点燃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既然不能看自己的命运,那他想知道封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毕竟他们两个后续基本上会一起行动,得知了封局长的命运,大概率也能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困难。
谢亦安将手里的水晶球对准封肆的方向发动了技能,坐在椅子上的封肆看到了谢亦安的小动作并未出声阻止。
虽然封肆看不见水晶球上的内容,但他知道谢亦安不会做伤害他的事,顶多就是想要窥探他,封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他又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那便满足一下谢亦安的好奇心吧。
水晶球的表面像是泛起波纹的湖面,渐渐有画面浮现出来,谢亦安看到了一间用红布布置的灵堂,镜头慢慢向前推移,穿过了灵堂中央的棺材板,将里面的模样呈现了出来,身着红色喜服的封肆闭眼躺在里面,脸色煞白。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谢亦安久久不能回神,他脸色古怪地盯着封肆进行头脑风暴,这个男人不会是因为长得太俊被人拉去配冥婚了吧!
哦买噶,他现在肩负着守护封局长清白的重任,坚决不能让心怀不轨的鬼得逞!
封肆瞧着脸色疯狂变化的谢亦安,心下好笑不已,这家伙又在脑补什么呢?
“回神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闯入视线,“啪”的一声脆响,谢亦安被响指声唤回了神,不知何时,封肆已经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站在了谢亦安的身前,“想什么呢?又是皱眉又是瞪眼的。”
谢亦安眼神复杂地看着封肆,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封局长,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封肆一头雾水:“说什么呢?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用不着你担心。”
谢亦安在心中腹诽,拉倒吧,要是你真的强到无所不能,又怎么会毫无意识被人钉进棺材里,水晶球不会骗人,你八成是中了诡异的奸计!
谢亦安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免得伤了封大局长的自尊心,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用了占卜技能,水晶球告诉我西边的长渡河有线索,咱们去看看吧。”
正午时分,阳光刺眼又夺目,走在街道上的谢亦安和封肆并不觉得热,比起现实世界,副本也就有这点好处了,天气再怎么变化,玩家们也不会出现中暑、感冒等疾病。
远远地,谢亦安看见了河岸边荒芜的景象,黄褐色的土地没有一点绿色,几根枯芦苇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越靠近河面,越能感觉到温度的下降。
奇怪的是,起风了,河面却没有一丝波动,黯淡无光的水面像是没有生命的死水,任凭风声怎么呼唤,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谢亦安走近岸边蹲下身,大着胆子将手伸进水里,接触到水面的瞬间,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席卷全身,他用手轻轻搅动了一下河水,静静观察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说,这底下会不会有水鬼呀?”谢亦安联想到昨晚见过的湿漉漉的鬼,立马把手远离了河面,生怕突然有东西拉住他,将他拽进河里。
向着远方眺望的封肆面色沉静:“河里面会不会有东西我不知道,但西边有东西过来了。”
第133章 阴阳镇(五) 弥漫着薄雾的河面上……
弥漫着薄雾的河面上, 一叶扁舟从远处渐渐靠近,身披蓑衣的老翁站在船头,手中的船桨没入水中前后划动,推着河水向后翻涌, 带起一串水花。
船头的灯笼随着微风摇曳, 驱散了周边的雾气, 船桨在老翁粗糙有力的大手下掌控自如, 一下又一下地划着船, 船身平稳地向河岸边靠近。
小船停下后,河面再度回归平静, 一丝波澜也不再有,老翁举起手来将斗笠往上抬了抬,露出沧桑的面容和一双浑浊的眼睛。
谢亦安站起身来,打量着船上的老翁,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平静,仿若世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老伯, 你从哪里来啊?”
“从外头来的。”老翁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听起来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和人说过话一样。
谢亦安与封肆对视了一眼,对这位从小镇外面来的船夫很是好奇, 阴阳镇三面环绕的高山耸立在云间望不到尽头, 将这里塑造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西边的这条河应该是小镇通向外面的唯一出口。
据谢亦安的观察, 镇民们的生活轨迹一成不变,活动范围非常简单,也没有人表现出想要离开小镇的意图,按理说这么诡异的地方应该有不少人想要逃离, 所有人一点想要离开的念头都没有,这属实有些不正常。
谢亦安询问过包子铺的大娘,阴阳镇这么古怪,为什么没有人搬走呢?听到这个问题的大娘表情很茫然,仿佛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匪夷所思,镇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阴阳镇,没人想离开,也没人能离开。
听到这番言论的谢亦安感到诧异,他的身份难道也属于阴阳镇镇民吗?原本他以为自己刚搬来是指从外面搬到阴阳镇,他还在思考如何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呢。
可是包子铺大娘的回答否定了他的想法,既然所有人都无法离开阴阳镇,那他应该是从镇子上的某个地方搬到了东街,这样就比较合理了。
能让镇民们安分守己地待在阴阳镇,肯定不单单只有祖训这一个理由,总会有萌生出去外面看看的想法的人,但谢亦安问了一圈,也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镇民,除非是离开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大家对此讳莫如深。
“老伯,你这条船载什么人的?能把人载到哪里去?”谢亦安试探着问道,这条船和这个老人出现的诡异,阴阳镇的人都不会出去,哪里还需要船夫?
老翁静静注视着谢亦安和封肆二人,缓缓开口:“我只载有缘人,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这是个谜语人,回答了像是没回答,老翁的话暗含深意,让谢亦安浮想联翩,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奇幻小说里的灵魂摆渡人,他们是连接阴阳两界的使者,引导亡魂放下执念,心甘情愿地进入轮回投胎转世。
谢亦安又仔细看了两眼这个相貌普通、衣着朴素的老翁,越看他越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在小说里他也许是个能人异士,在副本里他百分百是个重要NPC。
“老伯,我是有缘人吗?你能载我一程吗?”
老翁慢悠悠地低下头,将斗笠往下压了压,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用他那破锣嗓子瓮声瓮气地回答:“小伙子,你还不到时候。”
谢亦安听的一头雾水,他指了指身旁的封肆,“那他呢?”
“他也一样。”老翁说完,摆着手臂慢慢划动船桨,将小船掉了个头,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
渐行渐远的背影十分萧条,一道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回来,“时候到了,我会来接你们。”
岸边刮过一阵风,谢亦安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人的话听起来真不吉利,就像黑白无常在说他们寿命快走到头了要来锁魂似的。
封肆目送着船夫离开,轻启薄唇淡淡说道:“我猜他会在第七天副本结束时送我们离开。”
封肆并没有被老翁故弄玄虚的话影响,在他看来,这大概是他们离开副本时的固定流程,会有NPC用一个合理的理由将玩家送离阴阳镇,实际上是把他们送出副本,俗称仪式感。
“有道理,我们只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完成任务才能离开这里,这个特殊NPC只在河面上活动,看样子和阴阳镇的人毫无关联。”
虽说船夫身上没有和任务相关的直接线索,但水晶球的回答盘旋在谢亦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占卜”技能会提醒他最该接触的人或最该做的事,既然水晶球指向了长渡河,那这里一定有隐藏的提示。
回去的路上,谢亦安的脑海里一直不断重演船夫出现后的一言一行,努力思索着其中隐藏的意味,他总觉得有线索被遗漏掉了。谢亦安的脑袋飞速运转,有什么好像快要呼之欲出,但就是差了一点关键的东西。
封肆见身旁的男生难得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眉头紧锁,像是被什么难题给困住了,他主动开口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才是副本的第二天,镇子上我们还没探索完呢,我们把小镇看了个底朝天后,你想知道的事自然会浮出水面。”
副本地图总共就这么大,他们踏遍每一个地方,挖掘出每一条故事线索,总会知道真相,与其现在陷入思维盲区,倒不如放松一下,换个角度解决问题,就比如他们该做的支线。
“你的店铺经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碰到特别的客人?”
支线任务通常和主线任务是有关联的,封肆心里有点猜测,能找玩家实现心愿的特殊NPC和普通NPC是不同的,他们身上有用的线索会更多。
谢亦安想起了兰苓,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分成两半的皮影人,他差点忘了这玩意还没修补好呢,现在已经下午了,距离他和兰苓约好看戏的时间只剩几个小时,怎么修皮影人他还没有头绪。
别看兰苓柔柔弱弱,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样子,但谢亦安和他接触时,实打实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接近s级诡异的实力,跟副本boss也没差了。
兰苓看着好说话,还跟谢亦安哥哥长哥哥短的,但谢亦安敢保证,他要是没完成兰苓交代的事,这个NPC绝逼会翻脸不认人,说不定会全小镇追杀他。
谢亦安叹了口气,眉毛都皱成了八字,“唉,别提了,我接了个生意,要帮人修好这个皮影人,可我根本没这个手艺啊,我哪里知道怎么修驴皮,这镇子上也没有买毛驴的呀。”
封肆从谢亦安的手里接过皮影人,对着太阳仔细观察,用手指感受着它的质感,“这东西可不一般。”
谢亦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好修补啊?”
封肆摇了摇头:“不,这个皮影人不像是动物的皮,倒像是人的皮肤组织。”
谢亦安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封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还得了?我只不过是有点经验才能辨认出来。”
封肆的职业让他和许多穷凶极恶的匪徒打过交道,曾经他就遇到过一个喜欢收集人皮的犯罪者,从那个变态的住处搜出了满屋子用人的皮肤组织做成的用品,其中有盏灯让他印象深刻。
刚才他把皮影人放到阳光底下看时,无论是手上的触感,还是视觉上的感受,都让他似曾相识,封肆基本上可以断定拥有这东西的人是个杀人犯。
“这个皮影人是谁的?”
谢亦安还在感叹兰苓果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良善,听的封肆的问话,他如实相告,“戏园的名角儿兰苓交给我的,兰苓说这是他爱人把他心爱的小毛驴做成这样来陪伴他的。”
听见“兰苓”这个耳熟的名字,封肆眉头微挑,“真巧,昨天傍晚有个叫青鸾的人来我的铺子买了一袋纸元宝,并且跟我许了个愿望,他想让兰苓消失。”
谢亦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封肆,语气中满是羡慕,“你都触发支线任务了呀?我还为了这3000诡异币的交易烦恼。”
“封哥哥,你可得帮帮我呀~”谢亦安拉长尾音,双手拽着封肆的袖子撒娇,这人的任务进度比他快多了,他心里不平衡了!
封肆的嘴角忍不住微勾,脸上难掩笑意,他对谢亦安的哀求很受用。终于,这家伙也有低声下气主动求他的时候了,封肆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卡牌,递到谢亦安的面前,嘴上轻佻地说道:“拿去,别说哥不帮你。”
【a级道具牌】徐美玲的胶带:使用技能时,召唤出一块万能胶带,将胶带贴在任何破损的物品上,都会使其恢复至初始状态,每个副本可以使用三次。
看清楚卡牌后,谢亦安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竟然是和陆嘉用过的类似的修补卡牌,这下他不用担心赚不到兰苓的3000诡异币了!大佬不愧是大佬,什么稀奇古怪的卡牌都有啊。
谢亦安从封肆的指尖抽出卡牌,喜滋滋地亲了亲卡面,乐呵呵地嚷嚷:“宝贝,你可真是及时雨啊,我太喜欢你了!”
封肆抿了抿嘴唇:“你不应该谢我吗?我才是你的及时雨。”
兴奋的谢亦安猛然踮起脚尖,双手捧住封肆的脸庞,在他的左脸用力盖了个章,“mua~封哥哥,现在你满意了吗?”
第134章 阴阳镇(六) 封肆只感觉一股热气……
封肆只感觉一股热气上涌, 脑子里晕乎乎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这么不矜持!”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封肆的脑子里不断冒出,谢亦安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喜欢我?他是不是要向我表白?我要不要接受他的表白?
看着封肆逐渐红成番茄的俊脸, 谢亦安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又不是没亲过。”
“那能一样吗!上次你是为了完成任务, 我不怪你, 这回你是什么意思?吻是能随随便便给别人的吗?”封肆脸色沉了下来, 脑海里的想法全被谢亦安打散了,瞧他这副没心没肺的, 显然就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家伙无所谓的态度,让封肆觉得心里很别扭,要是帮他的是别人,他也会这样报答对方吗?封肆一想到那副画面拳头都硬了,不行,他一定要纠正谢亦安错误的观念。
谢亦安年纪还小,想必在与人交往的方面不太谨慎, 不知道男生也得好好保护自己,封肆在副本里见过专门对漂亮男生下手的禽兽,他有义务让谢亦安明白人心险恶。
谢亦安原本因一时激动亲了封肆后也有些不自在, 现在只不过是凭借着本能演绎出不在意的模样, 其实他心里在意的要命, 在意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做出这种举动。
自从上个副本和这个男人并肩作战、还咬过脖子后, 他就不对劲起来,在封肆的身边他越来越放松,这次见到封肆和他进了同一个副本后,谢亦安第一反应就是开心, 他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一个人了?
还不等谢亦安想清楚,肩膀上传来沉重的力道,他被封肆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双肩,轻柔的触感突然落在他的脸颊,谢亦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哼,你知道有多少男人是来者不拒的吗?你这样的小男生特别招人喜欢。”封肆强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两只手立马背到了身后止不住轻颤,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人,只是为了给谢亦安长长记性,告诫他不要随便招惹男人。
谢亦安的脑袋宕机了,表情一片空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被封肆偷袭了,脸上那块被他嘴唇碰到的皮肤隐隐发烫。
极佳的演技在此刻都成了摆设,按照谢亦安的习惯,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做出游刃有余的样子,笑眯眯地调戏回去占领上风,可他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做不到以往的应对自如。
封肆见谢亦安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还以为镇住了他,自认为让小男生知道了好歹,他放缓了表情不再绷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知道怕了吧,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自制力强大,能抵得住诱惑,你以后别轻易亲近别人。”
谢亦安愣愣地看着封肆自说自话一通后走进了店铺,欲言又止,哥,也没见你自制力强在哪里啊?还不是趁机占了他的便宜。
这个男人疾声厉色地警告他不准对其他人献吻,却没强调不可以这样对他,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谢亦安忍不住发笑,起初只是憋在嗓子里的轻笑,接着演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笑,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双肩跟着剧烈颤抖,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呵呵呵……”笑声渐渐停止,笑弯了腰的谢亦安缓缓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几滴泪,出神地盯着早已不见封肆人影的店门口,喃喃自语:“你完蛋了,你要沦陷了……”
这个“你”指的到底是谁?恐怕只有谢亦安自己知道。
*
傍晚的戏园,台下早就坐满了人,有拿着烟杆的老头,有纳着鞋底的妇女,还有跟着来看热闹的孩子。
台上的小生样貌俊秀,身穿蟒袍,头戴乌纱帽,手持折扇,傲慢地说道:“本宫乃当朝驸马,岂容你这乡野村妇在此撒野?”
“陈世美,你个负心汉!”披头散发的女子满脸悲戚地跪在地上,诉说着丈夫的忘恩负义,眼泪说来就来,把观众们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台下的人纷纷跟着叫骂。
今日戏园表演的第一场戏是大伙儿耳熟能详的《铡美案》,谢亦安坐在台下百无聊赖,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花生剥开扔进嘴里,静静欣赏着台上的咿咿呀呀。
“客人,你们的茶水。”
粗糙的声音在台上小生的清亮嗓音对比下显得突兀,谢亦安视线移到正往桌上放茶杯的小厮身上,对上了他左脸可怖的大片伤疤。
感受到谢亦安的注视,小厮下意识侧了侧脸,表情有些难看,他竭力控制着难听的公鸭嗓,硬是把声音压成了蚊子叫,“封老板,借一步说话。”说罢,他朝坐在谢亦安身旁的封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他离开。
封肆看了小厮一眼,放下茶杯,轻轻点了点头。
谢亦安好奇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封肆下午还命令他洁身自好,晚上就和别人眉来眼去,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封哥哥,这位小哥是谁啊?你们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谢亦安一把拽住刚要起身的封肆,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故意夹着声音说话,活像是个吃醋的小媳妇。
这扭捏造作的声音落在别人耳朵里能渗得人起一层鸡皮疙瘩,可落在对谢亦安有滤镜的封肆耳里,那就是他在担心他。
“咳,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青鸾,他有事要找我商量。”封肆安抚性地拍了拍谢亦安攥住他衣袖的手背,轻声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随我一起去。”
“好哇。”谢亦安动作迅速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打定主意要跟着去。
青鸾看着他们两个如胶似漆的模样,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冷声说道:“随便你们。”
跟在散发着阴郁气息的青鸾身后,谢亦安耸了耸肩,这个青鸾表现出来的样子怎么那么像对小情侣羡慕嫉妒恨的单身狗呢?准确的说,是厌恶和仇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台上被抛妻弃子的秦香莲呢。
青鸾带着他们一路避开人,来到了后院一间破旧的柴房,地上铺着的草席说明这里是有人住的。
“青鸾,这不会是你的房间吧。”谢亦安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看着青鸾的眼神充满怜悯,他晃了晃封肆的手臂,唉声叹气地说道:“封哥,咱们家狗住的地方都比这里好,他可真可怜。”
谢亦安是凑在封肆耳边说的话,但他的音量却没有压低,故意让青鸾听见他们的交流。
封肆瞥了一眼额头青筋暴起的青鸾,配合着谢亦安的表演,“想必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不定他就是被人给抛弃了,要不然他为什么看我不顺眼呢?一定是嫉妒我有你这么好的对象。”谢亦安笃定地说道。
他的一言一行都在青鸾的雷点上蹦迪,适当给NPC一点刺激,更容易探知到他们的背景故事。
果不其然,青鸾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声,“够了!”
他眼神阴狠地盯着谢亦安,冷笑着说道:“呵,我嫉妒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是在嘲笑你沉溺在情爱之中没有好下场!”
谢亦安不高兴地努力努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感情好着呢,不允许你诅咒我们!”
“你是兰苓的朋友吧,别怪我没提醒你,靠近他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青鸾轻轻抚摸着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里藏着滔天的恨意。
谢亦安搓了搓胳膊,他感觉房间变冷了,“呃,朋友也算不上,我们不过是刚刚认识,他拜托我帮他修好爱人送他的皮影人。”
青鸾从唇缝间挤出一声短促的嗤笑:“荒谬,杀人凶手竟然装出一副痴情的模样,真是令人恶心反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亦安明白这是触发关键词了,青鸾和兰苓的爱恨情仇马上就要揭晓。
“两年前,我们戏园在镇上风靡一时,班主为了让大伙儿多唱些曲目,请来一位书生来创作戏剧,风度翩翩的裴郎迷了所有戏子的眼,其中要属我和兰苓最痴迷,当时我们两个是园里唱戏最好的角儿,也是最好的朋友,结果他却背叛了我!”接着,青鸾讲述起了他和裴郎的相知相爱,越说越激动,难听的嗓音如同魔音贯耳般折磨着谢亦安的耳朵。
不得已,谢亦安出声打断了表情魔怔的青鸾,“麻烦你说重点,直接讲讲他怎么背叛你的吧,我不想再听你和裴郎的你侬我侬了!”
青鸾从回忆中抽身,脸上甜蜜的笑容荡然无存,脸色再度阴沉下来,“兰苓就是嫉妒裴郎和我好上了,所以才杀害了裴郎,然后在他的房里放了一把火打算毁尸灭迹,我的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烧伤的。这个贱人不仅害了裴郎,还毁了我,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无法上台表演了!”
谢亦安听明白了,这就是两个戏子争一个男人的故事,最后两个好友反目成仇,还闹出了人命,班主看在兰苓能赚钱的份上瞒下了这件事,青鸾怀恨在心,一直想寻找机会为心上人报仇。
“我有个疑问,既然你口中的兰苓如此十恶不赦,他怎么没有杀人灭口把你除掉呢?”谢亦安不会对青鸾的说辞百分百相信,这个故事存在不少漏洞。
第135章 阴阳镇(七) 任谁被平白无故质疑……
任谁被平白无故质疑都不会有好脸色, 更何况青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坚信他和裴郎是被兰苓这个小人拆散的苦命鸳鸯。
青鸾皱了皱眉头,心中十分气愤,胸膛不停上下起伏, 他看向谢亦安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哼, 你向着兰苓那个贱人, 还说和他不是一伙的!”
谢亦安往封肆的身后躲了躲, 说出的话带着一股茶味,“哎呀, 你急了,你急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干嘛反应这么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青鸾,你该不会是对我们有所隐瞒吧?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这样你还让我们怎么帮你报仇?”
封肆瞧着男生火上浇油后又缩回了他的身后,让他挡在前面应对即将暴走的青鸾,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他便充当起了和事佬,“抱歉, 内子说话不中听, 还望见谅……”
“嗯!”一本正经致歉的封肆突然闷哼一声, 他左手背到身后抓住了那只正掐着他后腰的手, 警告性地捏了捏。
谢亦安的额头抵在封肆结实的后背上,用力撞了两下,小声嘀咕道:“谁是你内人,会不会说话。”
就算是演戏, 谢亦安也是好面子的,封肆称呼他外子还差不多。
封肆磨了磨后槽牙,真想把这个捣乱的家伙从身后揪出来好好教训一下,他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安抚青鸾,谢亦安倒是较起真来了。
谁内谁外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假的,而且就他们两个这么明显的体型差,说谢亦安是外子,人家青鸾也不信啊。
青鸾狠狠瞪了一眼在他面前小动作不断的两个男人,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是当他眼瞎吗?调情也不避讳着人,真是不知羞耻!
“喂,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我知道你们很恩爱了,有必要刺激我这个失去爱人的可怜人吗?”青鸾双眼通红,想起过去的自己和裴郎,一时间悲上心头。
曾几何时,他和裴郎在一起的日子比这两人还甜蜜,可一切都被兰苓那个疯男人给毁了,想到这里,青鸾对兰苓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他迫不及待想要报仇雪恨。
“你到底能不能完成我的心愿?要是不行我就找别人去了。”青鸾直勾勾地盯着封肆,他的耐心快要耗尽。
谢亦安再次探出头来,眼睛亮晶晶地说道:“你看我怎么样?我也能帮你实现心愿。”
当着封肆的面挖他的墙角、抢他的任务NPC,谢亦安丝毫没感觉到良心不安,封大局长进到这个副本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占他便宜,从肢体接触到口头称呼,谢亦安觉得不从他身上把好处捞回来自己浑身难受。
谢亦安想的挺好,也得看人家NPC同不同意,很遗憾,在青鸾眼里,说话不中听的谢亦安的口碑比不上沉默寡言的封肆。
“切,你歇了这份心思吧,和你合作我膈应得慌。”青鸾朝着谢亦安翻了个白眼,“一有事就躲在自家男人的身后,你有什么用?”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对付兰苓,让他消失是怎么个消失法?”两个幼稚鬼的交锋让封肆颇为头疼,他移动着脚步,隔开了青鸾和谢亦安火花四溅的对视。
“我要让他消失在阴阳镇,你用什么方法我不管。”青鸾眼神阴测测的,里面盛满了浓到化不开的恶意。
单单让人杀死兰苓,青鸾难解心头之恨,镇子上的传闻他也是听说过的,倘若兰苓死后的魂魄怨气太重,他可能会化作厉鬼留在阴镇,青鸾要的是他彻彻底底的消失。
谢亦安挑了挑眉,这是要让人魂飞魄散啊,他们解决了兰苓后,怎么能知道他的鬼魂在哪呢?
不对啊,这该是封肆该担心的问题,他操个屁的闲心啊,谢亦安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东西给你,你会用得上的。”青鸾蹲下身,从角落的草堆里找出一个香炉递给封肆。
谢亦安好奇地伸出脑袋看着,封肆在接触到香炉的瞬间,香炉变成了一张卡牌。
【s级道具牌】青鸾的搜魂香炉:使用时,点燃线香,在心里默念目标的名字并且在脑海中描绘目标的容貌,香炉会指引你找到目标的灵魂所在之处。
这是一张寻人的道具牌,找的并不是躯壳,而是对方的灵魂,也就是说,要是有人使用特殊手段离开自己的身体,那也能将其找到。
谢亦安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在副本里想着现实世界里的人,这个香炉能发挥作用吗?如果他用这东西寻找过世的奶奶的灵魂,会有什么结果呢?
“如果线香点燃后升起的青烟是垂直的,那就说明这个人的灵魂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等你完成任务,我会亲自检验的。”
青鸾的话变相回答了谢亦安的疑问,这玩意不能跨世界使用,每一个副本都算是一个小世界,只能寻找位于同一个世界的目标。
谢亦安撇了撇嘴,顿时对这张卡牌失去了兴趣,诡异世界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起码让现实世界的人死而复生祂就做不到。
封肆和谢亦安离开了柴房,前院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欢呼声,接着有报幕的人高声喊道:“诸位,下面有请我们戏园的名角儿兰苓为大家带来一曲《霸王别姬》。”
晚上七点,兰苓正式登台。
谢亦安走进前院时,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他和封肆先前坐过的位置也已经被占了,显然兰苓的名气依旧很大,吸引了不少人前来看戏。
精致的妆容将兰苓的眉眼勾勒得楚楚动人,水盈盈的眼眸涌现出悲怆,满是对爱人的不舍,他莲步轻移,挥动着水袖翩翩起舞,嗓音时而高亢时而婉转。
当表演到虞姬自刎这一幕,台下鸦雀无声,生离死别的凄美被台上人演绎得淋漓尽致,剑刃划过脖颈时鲜血喷溅,“咣当”一声,剑掉在地上,几滴鲜血落在裙摆上像是印上了点点红梅,兰苓的身躯缓缓倒下。
观众无一不被这精彩的表演所震撼,不少人轻轻擦拭着眼泪,为这段旷世经典的艺术表演而震撼,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只有封肆和谢亦安隐隐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两人同一时间皱起了眉,十分默契地拨开人群往前钻去。
谢亦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兰苓表演自刎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皮开肉绽的画面,那绝对不是用道具呈现出来的效果,而是真正的利刃划开肌肤。
“兰苓!”谢亦安三两步接近舞台,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冲上去查看。
谢亦安扶起脸色煞白的兰苓,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将他肩上的长发拨到耳后露出他的脖子,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淌着鲜血。
谢亦安立刻推挤兰苓的下巴,让他头部后仰,用力按压伤口试图止血,封肆见状,掏出了一张治愈卡牌用在了兰苓身上。
“怎么回事?那个戏子好像真的割伤了,流了一地的血啊!”
“真的假的,这出霸王别姬天天演,我天天看,他们用的都是未开刃的假剑,以前也没出问题啊。”
“这还能有假?你没看见台上的戏子都出气多进气少了吗?”
“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通知班主找大夫来啊!”
突发状况渐渐引起台下众人的注意,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场自刎的戏出现了意外,表演的戏子是真的割伤了脖颈,一时间,台上台下乱成了一锅粥。
“快让开,班主来了。”
卡牌的效果立竿见影,谢亦安发现兰苓已经不再流血,伤口也在慢慢合拢,听见旁边吵闹的声音,他抬起了头。
“怎么是你?”
这位班主的身份让谢亦安大跌眼镜,他竟然是在上个副本遇见的张晓峰,谢亦安嘴巴微张,不仅是在吃惊这么巧能和张晓峰进了同一个副本,而且还是在惊讶戏园的班主是玩家。
与谢亦安相比,封肆和张晓峰的表情算是很淡定,副本进多了,早晚会遇上见过的人,尤其是能进s级副本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玩家,碰上熟人的几率更大了。
“看来你们为他处理过伤口了,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兰苓的房间。”张晓峰声音淡淡的,再见到打晕过他的谢亦安,以及NPC受伤这两件事都没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张晓峰和封肆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一个是态度无所谓,一个是不想碰NPC,到头来,负责把兰苓背回房间的任务落在了谢亦安身上。
“你就不能安排个小厮来帮忙吗?”谢亦安拉着搭在他肩上的兰苓的手腕,像是拖一条死狗一般拖行着受伤昏迷的NPC。
因为谢亦安不想沾染上血迹,所以他没有直接背人,而是拽着兰苓往前拖,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像是犯罪者准备毁尸灭迹。
“兰苓在园里名声不好,没人和他关系亲近,他们巴不得他出事呢,不会有人愿意帮忙的。”
谢亦安想到张晓峰目前的身份,主动询问:“你继承班主的记忆了?你对戏园里的人了解多少?”
张晓峰摇了摇头:“没有记忆,是我这两日从他们的相处中看出来的。”
张晓峰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虽然和别人很少交流,可他对周围人情绪的变化十分敏感,即便没有班主的记忆,他也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获取信息。
“你哥呢?又跟他分道扬镳了?”
张晓峰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
第136章 阴阳镇(八) 床头立着的复古灯散……
床头立着的复古灯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在兰苓的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谢亦安突然联想到封肆说过的人皮灯罩,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唔……”躺在床上的兰苓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聚焦视线后看清楚了站在他床头的人。
“安哥哥, 是你救了我吗?”他的手臂朝谢亦安的方向抬了抬, 像是要握住他的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他脖子上刚刚愈合的伤口, 失血过多令他有些头晕,兰苓眉头紧皱, 略微离开床榻的后背又落了回去。
看他起身都费劲,谢亦安连忙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兰苓的手背,“兰苓,你流了很多血,别起来了,好好休息吧。”
兰苓缓慢地点了点头, 泪眼莹莹地望着谢亦安,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气若游丝地说道:“安哥哥, 谢谢你, 如果没有你, 我可能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说罢,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巾。
“不用谢,遇见这种事,我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更何况咱们的关系这么要好,我肯定要竭尽全力救你。”谢亦安眼神诚挚地看着兰苓,说出的话饱含关心,谁能想到一个小时之前他正和别人密谋取眼前人性命之事。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些体己话后,坐在椅子上饮茶的封肆和张晓峰这才慢悠悠晃了过来,张晓峰扫了一眼兰苓病弱的脸色,淡声说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兰苓的目光从谢亦安转移到张晓峰身上,眼里透着的光黯淡了下去,他勉强扬起嘴角,轻声说道:“班主,没事的,不必劳师动众,约莫是哪个小厮搞错了道具,才会出了岔子……”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笑容有多么苦涩。
谢亦安立马出声打断:“兰苓,你呀,就是太善良了,这事太蹊跷了,没开刃的剑能被调包成利剑,怎么想都是有人故意想害你,你怎么能不追究呢?”
他的脸上堆砌起一层刻意的焦急,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像是对软弱的兰苓恨铁不成钢,其实谢亦安根本不关心兰苓是死是活,他只是想知道谁动的手。
这要是青鸾的手笔,他就没必要再找封肆来,显然这座戏园里对兰苓恨之入骨的不止青鸾一人。
思及此处,谢亦安看向兰苓的眼神多了一丝意味深长,能招惹这么多仇家,这朵气质柔弱的小白花绝不向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我去将园里的人召集起来问问。”张晓峰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跟去看看。”封肆与谢亦安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他们跟张晓峰并不熟悉,而且他隶属于新世界公会,和花园公会势同水火,封肆并不认为张晓峰会主动和他们分享线索,就算他愿意回来告诉他们,也不见得他说的就是实话,既然这样,倒不如直接跟着去旁观。
兰苓目送着两人离开,转头问谢亦安:“安哥哥,那位先生是谁?”
谢亦安笑着回答:“我内人。”
封肆不在,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小心眼的谢亦安不仅礼尚往来,还要变本加厉。
谢亦安揉着太阳穴长叹了口气,眼底涌现出无奈,嘴上抱怨道:“他太黏人了,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做什么事都要提前向我报备,简直就是个人形挂件。”
兰苓惊讶地瞪大眼,他隐晦地打量了两下谢亦安的小身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染上了两片红晕,看向谢亦安的眼神多了一抹敬佩,“安哥哥,看不出来你这么雄伟,我还以为你……”
谢亦安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人不可貌相,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之处,我家那口子被我治的服服帖帖,他对我言听计从,我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眉飞色舞的谢亦安张口就来,他说的自己都快相信了,反正兰苓也只不过是个NPC,他又不会到封肆面前去求证,这番话也不会传出去,他过过嘴瘾怎么了?
兰苓的手攥紧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微红的脸庞,露出来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发闷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出来,“安哥哥,你真厉害,我要向你学习,以前的我实在是太好骗了,才会被负心汉耍得团团转,我要向你学习,做个强势的人。”
侃侃而谈的谢亦安突然一顿,他看向兰苓说道:“介不介意跟我讲讲你过去的故事?”
直觉告诉他,兰苓口中的负心汉就是青鸾嘴里的裴郎。
兰苓犹豫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从他的口中,谢亦安听到了截然不同的故事。根据兰苓的描述,一开始他根本就对裴郎不感兴趣,是那个书生死缠烂打,又是写情诗、又是做皮影人,这才慢慢打动了兰苓。
可惜好景不长,兰苓某日发现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书生暗地里还勾搭了园里许多戏子,情诗更是人手一份,气得他要跟书生决裂,可书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自扇耳光,乞求兰苓的原谅,书生发下毒誓倘若再犯就不得好死。
“所以,我成全了他,既然裴郎都发下誓言了,我必须要帮他实现。在他死后,我割下了他心口的皮做成了皮影人,这样,他就可以日日与我相伴。”
兰苓将遮住半张脸的被子掀开,露出的表情略显癫狂,他的眼神里有一股病态的偏执,“我平生最恨被人背叛,负心汉死有余辜!”
看着兰苓充满恨意的眼神,谢亦安摇头叹息,都是渣男惹的祸,负心汉害人不浅啊。
“兰苓,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比如,找出害你的人。”谢亦安试探着看向躺在床上虚弱的兰苓,诱导着他颁布任务。
兰苓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大家可能有自己的苦衷。”
谢亦安的想法再次落空,难免有些泄气,他没注意到兰苓用了“大家”一词,按理说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只会说“他”,“大家”这个说法像是兰苓知道害他的人不止一个似的。
“不过,你要是真想帮我,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峰回路转,谢亦安的眼睛蹭的亮了起来,他激动地握住兰苓的芊芊玉手,“弟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哥哥一定帮你办到!”
兰苓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像是即将凋零的花瓣,苍白无力,“安哥哥,我已经厌倦了戏园里的生活,你能带我离开吗?”
【滴!玩家触发支线任务“兰苓的心愿”。】
【兰苓的心愿:离开阴阳镇。】
谢亦安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兰苓这样睚眦必报的人会想要揪出幕后凶手报复回去,没想到他的心愿如此简单。
“你确定吗?”
“我确定。”
瞧着兰苓坚定的眼神,谢亦安彻底相信了,他隐约意识到兰苓也许对害他的是谁一清二楚,大概是和青鸾一样的受害者,他们被蒙在鼓里,幻想着自己是书生唯一的爱人,而兰苓在他们眼中就是杀死爱人的凶手。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裴郎脚踏数条船,兰苓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救了他们,让他们没有继续被渣男迫害。
谢亦安思索了片刻,他和封肆的任务有了冲突,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杀掉兰苓的想法,不仅是因为任务,还因为爱憎分明的兰苓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此刻的兰苓在谢亦安的心里不单单是由数据构建的NPC,他变得有血有肉,这样的兰苓在谢亦安面前完全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喜怒哀乐,他有爱恨情仇。
青鸾想让兰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兰苓想要离开阴阳镇,谢亦安想要弄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他和封肆能够同时完成任务。
有了!有一张卡牌也许能够做到。
【ss级道具牌】诡异收容器:使用时,可以收容任意一只s级或s级以下的诡异,并驯服它收为己用,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
谢亦安从系统空间取出唯一的一张ss级道具牌,这是他从“幸运大转盘”抽出来的,原本他认为这张卡牌的用法就是帮他收集诡异作为召唤物使用,此时此刻他发现还有别的用处,他可以将副本里的NPC带走,只要他的等级不超过s级。
阴阳镇里人类和鬼怪共存的背景故事差点让谢亦安忘记了副本说到底还是诡异世界,所谓的人类NPC也不过是由诡异扮演的,只要底层逻辑不变,他们仍然是会受卡牌限制的。
“兰苓,你愿意做我的同伴吗?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似懂非懂的兰苓歪了歪头,他没太明白谢亦安的意思,他的想法是离开阴阳镇重新生活,离开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呢?
作为普通NPC,兰苓并不知道自己所处世界的真相,但出于对谢亦安的信任,他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安哥哥,我愿意的。”兰苓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谢亦安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对着兰苓使用了道具牌,一道白光闪过,床上的兰苓消失了,谢亦安的手里多了一张卡牌。
【s级道具牌】兰苓的收容器:使用时,召唤出a+级诡异“兰苓”。
谢亦安心念一动,兰苓再次出现在了床上,“感觉如何?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兰苓好奇地看着谢亦安手中摇晃的卡牌,回想起方才自己待过的空间,虽然空无一物,却让他感觉很舒服,“安哥哥,我喜欢这个新家。”
第137章 阴阳镇(九) 谢亦安将修复好的皮……
谢亦安将修复好的皮影人还给兰苓, 然后把他收回了卡牌,可惜兰苓的诡异币不能为他所有,要不然他就发财了。
谢亦安走出兰苓的房间,正好看见封肆独身一人乘着夜色往这边走来。
“怎么就你自己, 张三峰呢?”谢亦安伸长脖子朝他身后看去, 漆黑的石子路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前院来了一批新客人, 他去接待了。”封肆毫不在意地说道, 陌生玩家的行踪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谢亦安能理解, 人家作为戏园的班主,有自己的任务要做, 肯定不会和他们俩混在一起,而且张三峰比其他玩家有优势在于他的戏园人来人往,能赚的诡异币、能接触到的NPC比别人要多得多。
“你跟张三峰去审问园里的人,有收获吗?”
封肆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似的,一问三不知。我挨个询问过了,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不排除是串好了供。”他的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找不出凶手来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那人敢动手, 必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谢亦安心想, 可不是嘛, 裴郎勾搭的戏子可不少, 他们现在都熬成了园里的老人了,相互包庇起来,谁能抓住他们的马脚?
“算了,反正兰苓也不愿追究, 咱们去找青鸾交差吧。”说完,谢亦安先一步朝后院柴房走去。
落后一步的封肆眉头微挑,对此有些意外,“你这么快就动手解决兰苓了?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不忍心动手了呢。”
封肆漫不经心地瞟了两眼谢亦安圆圆的后脑勺,说话的语气里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他只是觉得兰苓很碍眼,拉着谢亦安的手叫哥哥的样子看得他拳头都硬了,他从没见过如此欠扁的诡异。
谢亦安双手插兜,走路走出了外八字,他忍不住向封肆炫耀自己的机智,“哼哼,你绝对猜不到我是怎么做的,我没杀掉兰苓,却能让你完成任务。我都佩服我自己,真是个小天才。”他歪着头朝封肆扬了扬下巴,表情十分得意。
封肆脚步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上谢亦安的步伐,声音冷硬地说道:“你确定能通过青鸾的检验?”
能欺骗卡牌的只有卡牌,封肆不难猜出,谢亦安是动用了稀有卡牌准备瞒天过海,可封肆想不通,那个小白脸NPC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谢亦安不惜浪费一张珍贵的卡牌也要保住他的命?
“当然了,我说可以那肯定可以。”谢亦安沉浸在自己绝妙的计策中沾沾自喜,逮着封肆就跟他说自己的卡牌有多么多么牛,借此机会问他是不是头一回听说ss级卡牌。
“哦。”封肆淡淡地应了一声,板着张脸不再理会谢亦安,了解他的人会发现他这是生气了。
谢亦安笑着耸了耸肩,决定见好就收,不再刺激不做回应的封局长,他只以为这个男人是因为被他比下去了才会浑身散发冷气,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谢亦安还在心里默默笑话封肆这个“第一玩家”很快就要名不副实了,他早晚会超越他,排名压在他的上头,想到那么一天,他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
盯着谢亦安带着微笑的侧脸,封肆的眼神暗了暗,不就是救了个NPC吗?有什么好高兴的?
封肆的心情非常不美妙,一路上不再说话。
“青鸾,我们来了,你交代的事办妥了!”谢亦安“砰”的一下踹开柴房摇摇欲坠的木门,大大咧咧地闯了进去。
青鸾正站在破窗前抬头望月亮,回头看见谢亦安如此粗鲁的动作也没有恼,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确认,“当真?快把香炉拿出来给我试一试!”
闻言,封肆将幻化出来的香炉递给了青鸾。
身子单薄的青鸾情绪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一阵冷风从破洞的纸窗户吹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这点凉意根本熄不灭他沸腾的血液。
双手捧着点燃线香的香炉,青鸾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让他记忆深刻的名字和面容,瞪大眼睛看着青烟垂直往上方飘去。
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他已经得偿所愿、大仇得报了,可不知为何,青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他哆嗦着嘴唇,轻声说道:“兰苓死之前有没有留下遗言,他是不是非常恨我?是不是后悔没有早点弄死我?”
“呃,都没有,没遗言,也没提过你。”谢亦安只能这么回答了,人都没死呢,哪有什么临终遗言。
青鸾仿佛被抽走所有的力气一般晃了晃身子,终究还是做过朋友的,他对兰苓的情感很复杂,有时候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有时候又会回想起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学唱戏的日子,有时候他也很迷茫两人为何会走到这般田地。
谢亦安对思考人生的青鸾没什么兴趣,他抬起胳膊怼了怼封肆,“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嗯。”封肆点了点头,在青烟升起的那一刻,系统就提示他完成了支线任务“青鸾的心愿”。
“那咱们走吧。”谢亦安走上前,从失魂落魄的青鸾手里取回香炉递给封肆,“呐,这已经是你的东西了,快拿好,省得他反悔。”
见谢亦安如此为他着想的模样,封肆忍不住轻笑,“我的东西,别人拿不走的。”
听见这话,谢亦安的耳朵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一般莫名发痒,他忍不住用手掏了掏耳朵,“不就是个破炉子吗,干嘛说得这么暧昧,赶紧走吧,天都黑透了。”
两人路过前院时,灯火摇曳,红绸飞舞,淡淡的雾气萦绕在戏园里,台下坐满了鬼怪观众,台上的戏子表情如常。
“嚯,这场面可真诡异啊。”
刚刚迈进前院拱门的谢亦安一抬眼就发现了奇形怪状的鬼怪们坐在椅子上,他的脚步蓦然顿住,走在他身后的封肆也刹住车,呼吸喷洒在他的头顶,在此情此景下,谢亦安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这些鬼怪是谢亦安前一晚不曾见过的,青面獠牙的恶鬼双眼闪烁着绿光,嘴角伸出两根长长的獠牙;身形虚无缥缈的幽魂身体是半透明的,飘在空中若隐若现,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跑。
谢亦安想到戏园所在的位置在阴阳镇的东头,他见过的百鬼夜行是从西往东走,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昨晚在铺子里没看见这些鬼怪的原因,他们每晚的行动路线大差不差。
“别怕,慢慢向外走,他们没什么攻击性。”封肆和夜晚的鬼怪打过交道,这会瞧见这么多坐着看戏的鬼,一点都不紧张。
鬼怪们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戏台,没发出一点声响,即使台上的表演再精彩,这群看客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他们好像只是一个摆件,坐在这里不是为了看戏而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
谢亦安听从封肆的话,一步一步静悄悄往外移动,台上的戏子和台下的鬼怪没有给他任何眼神,仿佛把他们两个误入此地的人类当成了空气。
谢亦安在快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手欠,在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前摆了摆手,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自己视而不见,他和封肆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恶鬼僵硬地转过脑袋,吊起眼角看了谢亦安一眼,在他期待的眼神下什么都没做,又重新转了回去继续盯着台上的表演。
走出戏园的大门,谢亦安忍不住翻白眼吐槽:“这阴阳镇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鬼都不袭击人还叫什么阴镇啊,这里干脆改名叫阳阳镇得了。”
“我说他们没有攻击性,那也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招惹他们,要是刚才鬼怪发火了,今晚上咱们有的是运动做了。”封肆无奈地抚了抚额,他对谢亦安不按常理出牌的大胆举动很无语,正常人遇见鬼怪躲着走都来不及,谁会上去动手动脚。
“多运动运动对身体好。”谢亦安象征性地做了做扩胸运动,被鬼怪追着满小镇跑也挺刺激的,总好过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
阴阳镇越是平静越是古怪,谢亦安才不相信这个地方是什么人鬼和谐共处的世外桃源,平静的湖面之下往往暗潮涌动,他想砸一块石头下去看看会发生什么,结果无事发生,令他大失所望。
封肆见谢亦安跃跃欲试,明白他是想主动出击,“想运动那还不简单,我们去晚上经营的店铺挨个敲门,总能发生点什么事。”
谢亦安眼睛一亮:“封局长,真有你的,是个好主意!”
“……”封肆看着谢亦安毫不犹豫地走向一家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店铺沉默了,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这家伙还当真了呀?
“愣着干嘛,快过来啊。”谢亦安回头发现封肆没跟上来,冲他招着手不停催促。
看着他这么不消停的样子,封肆还能说什么,他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谢亦安本以为这下总能发现线索了,结果每个敲过门的铺子没一个给他们开门的,让他非常纳闷,“不是吧,他们根本不招待活人,这些店主对咱俩避如蛇蝎,我们有那么可怕吗?”
封肆停下敲门的动作:“看样子这个方法行不通,要不然我们回自己的铺子吧。”
谢亦安不想回去,他不相信夜晚的阴镇什么线索都没有,“那我们去祠堂看看那个疯子天师在不在。”
第138章 阴阳镇(十) 夜晚的街道十分寂静……
夜晚的街道十分寂静, 谢亦安不知道现在几点钟,百鬼夜行是否已经结束,他和封肆穿过半个小镇,一个鬼影也没看见。
小镇正中间, 那棵虬枝盘旋、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底下靠坐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的酒葫芦已经空了大半, 整个人醉醺醺的, 脑袋一点一点。
谢亦安和封肆走过来时, 正好瞧见男人仰起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染湿了乱糟糟的胡须。
“喂,你就是住在祠堂里的天师?”谢亦安皱着眉头,用手遮了遮鼻子,脸上写满了嫌弃,“醉的像是条死狗,你也不怕被鬼吃了。”
男人不理人,打了个酒嗝, 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挥舞着手臂,想将旁边恼人的声音驱散,他自顾自地大声嚷嚷起来, “我可没醉, 世……世人皆醉我独醒!”
“既然没醉,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啊。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师?你收服过镇上的鬼怪吗?”谢亦安没了耐心, 抢过男人的酒葫芦,俯下身推他的肩膀,试图将这个醉汉唤醒。
在谢亦安的推搡下,男人身子晃了晃便栽倒在地,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鼾声传了出来。
“……唉。”谢亦安直起身子叹了口气,拉住封肆的手腕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封局长,我没招了,你说怎么办吧。”
封肆侧脸看着谢亦安疲惫的面容,浓眉微蹙,这人昨晚整个晚上都没睡,今天奔波了一天后又熬到了现在,想必身体撑不住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封肆弯下腰,双臂迅速又轻柔地环过那人的腰身,稳稳将他托起,二话不说把困得睁不开眼的谢亦安背在了背上,步履稳健地朝着棺材铺走去。
谢亦安猝不及防双脚离开地面,趴在了封肆宽厚的背脊上,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脖颈,闭上眼睛轻笑一声,下巴搁在男人的肩头蹭了蹭,声音含糊道:“那就麻烦封局长了。”
感受着男生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锁骨处,封肆喉结滚动,紧握住男生腿弯的大手将人向上托了托,“安心睡吧,今晚我守夜。”
“嗯,辛苦封局长了……”
谢亦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封肆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
“啊~睡了个好觉。”谢亦安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头脑非常清醒,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他估摸着自己是被封肆带回了他的店铺。
谢亦安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脖子和四肢,视线落在床铺上时身体突然僵住,他这才发现原来他睡了整晚的床是个木棺材。
“封局长,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竟然让我睡在棺材上!”掀开帘子,谢亦安从休息室走进前头的铺子里,气呼呼地看着坐在柜台后忙活的封肆。
“有的睡就不错了,在副本里还在意这些?”封肆头也不抬地说道,手上糊纸的动作不停。
昨晚回来后封肆接了个单子,客人要求他做两个等人高的纸扎人,他尝试了一晚上,勉强做成这个样子。
谢亦安站在封肆的身后,看着那对身着大红喜服新婚夫妻模样的纸扎人,嘴角抽了抽,“封局长,你做的这玩意也太丑了吧,会有人要吗?”
两个纸扎人的模样实在不堪入目,脸上的五官乱飞,像是随意抹上去的几笔涂鸦,眼睛一大一小,鼻子塌陷,嘴巴歪斜,丑的让人不忍直视。
“……”封肆沉默着与面前表情滑稽的纸扎人大眼瞪小眼,难得表现出一副无措的样子,“我尽力了。”
谢亦安把封肆从椅子上挤开,拿过他手里的笔,“我来帮你画吧。”
身为游戏制作人,谢亦安在这方面非常全能,不论是写代码还是画图建模,他都有所涉猎。
封肆静静看着谢亦安为纸扎人糊上新的白纸,执起毛笔,蘸取颜料,为纸扎人描绘上精致的五官,线条在他的手中仿佛活了起来,轻轻松松便绘制完成。
“怎么样,现在好多了吧。”谢亦安放下毛笔,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两个纸扎人好歹是有了个人样。
“谢谢。”封肆轻声说道。
谢亦安眨巴着眼睛,故意拖长声音调侃道:“哟,还跟我客气上了?咱俩谁跟谁啊,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小忙用不着谢。”
“行了,我先回铺子了,你都做成好几笔生意了,我才赚了3000诡异币。”说完,谢亦安站起身,脚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谢亦安走到大槐树的位置停下四处观望,昨天见过的醉汉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正当他要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
“谢老板,原来你在这儿啊,叫我好找。”
余光看见一双眼熟的绣花鞋,谢亦安猛然转头,正对上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子,女子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穿着一袭鲜艳的红裙,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你是……来找我买人偶的?”谢亦安试探着开口,心里猜测着来人的身份,能叫他“谢老板”,想必是他店铺的客人。
女子轻掩朱唇,娇笑一声,“呵呵,谢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婉婉啊,三日前找您定制了一个人偶。”
谢亦安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他刚来时在桌子上发现的订单的主人,女子名叫陶婉婉,定制了一个新嫁娘的人偶。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随我来吧。”
谢亦安带着陶婉婉一起回到铺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人偶,他为了完成这个订单,翻遍所有箱子,找出了一个服饰相近的人偶,然后利用角色牌“实习医生”的技能“整形手术”为那只人偶做了微调,让它看起来和订单图样上的新嫁娘有九成像。
“整形手术”能对死物使用出乎了谢亦安的意料,他本来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一试,想不到还真可以,看来是个人样的东西不管是死是活都能整形,但衣服的样式却无法随之改变。
“婉婉啊,人偶的服装我稍微做了点调整,这样看起来更华丽,我觉得以你的美貌,应该搭配更漂亮的婚服。”
谢亦安在发现人偶的模样和陶婉婉相似时,立马想好了说辞,好听话谁不爱听呢,想来她也不会太计较人偶衣服的细微变动。
陶婉婉拿起精致的人偶细细端详,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容,看起来并未因谢亦安的随意改动而生气,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没关系,人偶很漂亮,这点变化我也很喜欢。”
说完,陶婉婉从腰间取出一叠纸币递给谢亦安,“谢老板,给你,这是剩下的4000诡异币,我们财货两清了。”
【滴,恭喜玩家赚得4000诡异币。支线任务1:经营人偶店铺,赚取10000诡异币(7000/10000)。】
这只人偶总价5000诡异币,在谢亦安来之前,陶婉婉已经付了1000定金了,他现在能赚的只有尾款。
虽然少了1000块,但谢亦安仍然开心得不行,本来人偶就不是他做的,他也算是空手套白狼了,白赚4000诡异币他能不高兴吗。
“陶小姐,喜欢的话再找我定制,下回我给你打八折。”谢亦安吐了口唾沫,笑眯眯地数着手里的钱,他头一回觉得钱这么好赚。
“嗯,我会再来的。”陶婉婉笑着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谢亦安总觉得陶婉婉的笑容很假,他佯装喜悦地开口:“恭喜你啊,婉婉,你是不是要结婚了,所以才定制这样一个人偶。”
陶婉婉的表情仿佛精心设计过一般恰到好处,嘴角扬起的弧度始终不变,“不是我,是我姐姐陶娇娇要成婚,她要嫁到镇上有名的富贵人家贾家去,这是我送她的新婚礼物。”
眉眼弯弯的陶婉婉向谢亦安讲述她姐姐和贾公子的事,两人自小定了娃娃亲,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十分恩爱,羡煞旁人。
“明日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谢老板,你有空可以来喝杯喜酒,我姐姐喜欢热闹,邀请了不少镇民来吃流水席。”陶婉婉向谢亦安发出邀请。
【滴!玩家触发支线任务“陶娇娇的心愿”。】
【陶娇娇的心愿:热闹的婚礼。】
谢亦安双眼骤然亮了起来,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触发了第二个支线任务,“我也能去吗?太好了,我还很好奇咱们阴阳镇的喜事是怎么办的呢。”
陶婉婉又和谢亦安闲聊了两句,讲了讲小镇结婚的习俗,快到中午饭点,她才离开了铺子。
“明日午时开宴,谢老板你可不要错过了时间。”
“好的,我记住了。”
谢亦安站在门口笑着和陶婉婉挥手告别,待女子的背影远去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陶婉婉脚上的绣花鞋正是第一晚百鬼夜行时那顶空轿子里放着的鞋子。
谢亦安眯起眼睛思索着陶婉婉的身份,她能在白天行动自如,那应该不是鬼怪才对,可这双诡异的绣花鞋又怎么会在她的脚上?除非这样的鞋子不止一双。
想到陶婉婉提到的亲姐姐,谢亦安有理由怀疑陶娇娇不是人类,那晚敲锣打鼓纸人迎亲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待明日午时,他要去贾家一探究竟,是人是鬼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第139章 阴阳镇(十一) 下午店铺里很平静……
下午店铺里很平静, 没有人光顾,无聊的谢亦安把卡牌里的兰苓叫出来陪他聊天。
“兰苓,你知道镇子上的贾家和陶家吗?”
谢亦安托着腮拨弄着桌子上的小摆件,这是一个包浆的木雕小人, 看它掉漆的程度像是以前经常被人摩挲, 五官都已经看不清了。
这玩意是被谢亦安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 但是不知为何, 他一碰到它心里便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轻啜了一口清苦回甘的茶水,兰苓答道:“略有耳闻, 听说他们两家快要结亲了。”
兰苓向来随遇而安,即便换了个新环境,也没有不适应,他的所有家当全都搬进了卡牌里,闲来无事便会品茶作画。
谢亦安的心神从木雕小人上收了回来,接过兰苓为他沏好的热茶饮了一口,微苦的滋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再喝第二口。
“那你给我讲讲贾家和陶家的事呗,陶小姐邀请我明日去喝喜酒。”谢亦安拢起桌上的瓜子放在掌心,目光专注地看向兰苓, 做好了吃瓜的准备, 在他印象里, 这种大户人家一定有很多热闹事。
兰苓想了想, 从记忆里检索出关于贾家和陶家的零星消息,“我依稀记得贾公子和陶家两姐妹自幼青梅竹马长大,关系甚笃,两家的婚事也是水到渠成。陶老爷和夫人意外离世后陶家落魄, 贾家人也没有悔婚,反而将两位小姐接到府上去住,镇子里的人都夸贾家重情重义。”
谢亦安嗑瓜子的动作一顿,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按照电视剧的发展,八成会有一场虐恋情深,看来副本故事还没那么狗血。
“然后呢?就没有别的奇闻异事吗?贾家有没有闹出过人命?”谢亦安不信邪,继续追问。
兰苓思索了一会儿,缓缓摇头,“并无,贾家人向来低调,平日里我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戏园,这些消息还是从客人们口中听来的。”然后,他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向谢亦安,“抱歉,安哥哥,我帮不上你的忙。”
谢亦安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这么问,那一定有他的理由,兰苓羞愧地低下头,为自己没提供帮助而感到沮丧。
“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贾家要是真出过大事那肯定捂得严严实实,外人不了解也是应该的。”谢亦安往兰苓的手里塞了一小把瓜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兰苓笑着抬起头,刚想道谢,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去年发生过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他语气激动地说道:“对了,安哥哥,我刚刚想起一件事。去年贾府起过一次火,放火的是祠堂里那个疯子,贾家人把他给打了一顿。”
“疯子天师?”
“正是。”
谢亦安吐出嘴里含着的瓜子皮,静静思索着两者之间的关系,根据他现有的情报能够得知即将成婚的陶小姐大概率是只鬼,那天师找上门去也就说得通了。
但从兰苓的话里可以听出来那位天师落了下乘,想来是没能制住女鬼。
十点左右,谢亦安在店铺里坐不住了,他关了门去找封肆,准备和他一起去贾家吃席,反正陶小姐邀请他的时候又没强调只准他一个人去,多带上个人更热闹。
“你说的陶小姐不会就是陶婉婉吧。”封肆在听了谢亦安说过来意之后,扬起了眉毛。
“对啊,就是她,你也认识?”谢亦安眼睛微微睁大,他原以为这是他先触发的任务NPC,还想炫耀一通呢,结果封肆竟然也知道。
“还记得那两个纸扎人吗?就是陶婉婉定做的,今天早上她刚拿走,而且还邀请我中午去喝喜酒,然后我就触发了新的支线任务。”
封肆瞧着谢亦安撅嘴的模样,忍笑说道:“对了,还要谢谢你画画的好手艺呢,陶婉婉很满意。”
“……”为他人做嫁衣的谢亦安无语凝噎,转念一想,封肆也借给他修复卡牌完成任务,那他相当于是还他的了。
“应该的,咱俩谁跟谁啊。再说了,封哥哥你也帮过我呀~”谢亦安一脸假笑。
“哦,是吗?既然你这么大度,想必咱们两个触发了同样的任务,你会让给我喽?”封肆抿住嘴唇,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们触发了同样的任务“陶娇娇的心愿”,看样子这是个公共任务,所有玩家都能做。
谢亦安嘴角的笑容僵住,慢吞吞地挪步到封肆的身边,轻轻揪住男人的衣角拉扯两下,轻咬着下唇柔声说道:“好哥哥,你积分那么多,我都不到你的零头,这个任务你就让给我吧~”
“咳咳……”封肆侧过脸去,佯装用咳嗽来掩饰喉间溢出的笑声,享受了一会男生放低姿态的央求,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了,那我便让你一次吧。”
封肆没有说的是,这种公共任务不是只有一个人能完成,而是可以共同完成的,所以玩家与玩家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既然谢亦安不知道,那他还是不提了,免得委曲求全的小奶猫炸毛后再挠他两爪子。
“那还等什么,咱们先去贾家看看情况呗。”谢亦安拉着封肆的手腕朝外面快步走去,封肆愿意让着他,可不代表其他玩家也会谦让,去晚了说不定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谢亦安早就打听过了,贾家很好找,南巷最大的宅子便是,他牵着封肆刚走进南街,发现前头围了一圈人正在看热闹,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呸,你这穷鬼,没钱还想喝我铺子里的酒,看我不打死你!”
“算了算了,这人就是个疯子,姑娘你别和他计较了。”
“哎哟,快拉住她,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谢亦安踮起脚尖,勉强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那位云端之境公会的大小姐气势汹汹地辱骂瘫倒的男人,他的酒葫芦被打翻在地,酒水洒了一地。
“住手!”谢亦安从人群里挤了进去,阻止了潇潇对疯子天师的拳打脚踢,“够了,别打了,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付。”
潇潇被突然冲出来的男生打断了泄愤的动作,她的怒火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时再度往上窜了窜。
好哇,又是这小子!上次在棺材铺耽搁她拉拢人,这回又冒出来逞英雄坏她的事,看她不给他一个教训!
潇潇双手交叉于胸前,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态度十分嚣张,“你想让我放过他,行啊,给我一万诡异币。”
围观的镇民顿时哗然,一壶酒也就几百诡异币,这姑娘竟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万,原本还在同情她的人立马倒戈,纷纷对着她指指点点。
潇潇肆意妄为惯了,根本不将这群甲乙丙丁放在眼里,她眼神蔑视地打量谢亦安,“怎么?拿不出来吗?拿不出来就赶快滚开,装什么好人呢!”
面对潇潇的刁难,谢亦安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冲想过来帮忙的封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别出手,他自有办法应对。
“唉,在下没有这么多钱,既然姑娘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阻拦,本来还想找个良善之人帮我实现心愿的……”谢亦安唉声叹气地说道,他装NPC都快装上瘾了,有时候面对一些急功近利的玩家,副本NPC的身份显然更好用。
见潇潇的神色变得迟疑,估计是在衡量得罪他这位任务NPC的得失,谢亦安又添了一把火,他看向躲在后面跟围观群众一起看热闹的那个跟班,“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十分面善,你愿不愿意帮我呢?”
朱文博受宠容惊,往日里跟在大小姐身后供她驱使,从来没有这种好事,这回看见大小姐又发脾气了,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劝了两句,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NPC挑中。
“我当然……”朱文博刚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就对上潇潇阴鸷的眼神,他打了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
被NPC认可让朱文博太过得意忘形,险些忘记了潇潇的德行,大小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自持身份,最厌恶本事比她强的人,在这位富家千金的观念里,普通人合该为她当牛做马,怎么能骑到她头上去?
“死猪头,你要翻天啊?谁准你接任务的!”潇潇差点咬碎了银牙,NPC不选她反而选了她从来没放在眼里的跟屁虫,这岂不是说明她还不如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吗?
潇潇撸起袖子冲向朱文博,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对着不敢还手的男人破口大骂。
“胆肥了你啊,信不信我回去把你踢出公会!”
“不敢啦不敢啦,大小姐,我错了!”
谢亦安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狗咬狗,把地上的男人扶了起来,带着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大师,久仰大名,不知道你现在酒醒了没有,能和我聊两句吗?”谢亦安将捡来的酒葫芦递到男人的手里,顺便塞给他两百诡异币,“哝,拿去买酒喝吧。”
中年男人靠在墙上,毫不客气地接过谢亦安手里的钱揣进怀里,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粗声粗气地说道:“小子,我记得你,昨天你来找过我。”
谢亦安好脾气地笑笑:“对啊,有些事情想请教您,大师贵姓?”
男人哼笑一声:“我姓元,道上人都称呼我元天师,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第140章 阴阳镇(十二) 眼前胡子拉碴的男……
眼前胡子拉碴的男人神色清明、口齿清晰, 尽管浑身散发着酒气,但丝毫没有方才那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样,也不像镇民口中描绘的疯疯癫癫。
谢亦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神秘兮兮的天师,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元天师, 你来阴阳镇多久了?”
晃着酒葫芦的元天师表情一愣, 他诧异地看了面前的年轻男子一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询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是无关紧要的事。
“记不清了, 反正有些年头了。”元天师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答, 举起酒葫芦仰着头往嘴里倒,上下晃动几下后, 只有可怜几滴残留的液体顺着葫芦嘴落下来。
元天师咂咂嘴回味了片刻,满脸遗憾地收起葫芦,这才正眼看向谢亦安,“小子,你打听我的事干嘛?”
谢亦安见元天师虎着脸瞪他,没错过男人眼底闪过的一抹警惕,他脸上笑容更加和煦, 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大师,别紧张, 我不过是想和你套个近乎。我体弱多病不便出门, 所以不熟悉周遭的环境, 想问问你关于小镇的事。”
元天师脸色稍缓, 却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镇子上那么多人你不问,偏偏找我这个外人眼中的疯子,你是何居心?”
戏精上身的谢亦安身形晃了晃, 站不稳似的娇弱地靠在默不作声的工具人封肆身上,嘴唇张张合合,气若游丝地说道:“元……元天师,实不相瞒,我最近好像撞鬼了,精神不济,想请你帮帮忙。”
封肆:“……”
有这样一个爱演戏的搭档,封肆除了配合也只能配合,自从遇见谢亦安,他的通关方式画风突变,从之前的出招快准狠变成了现在这样时刻上演情景剧,他一时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的方面是不用打打杀杀,轻松了许多,不好的地方是封肆觉得自己快憋出内伤来了,谢亦安一天一个剧本,不知道下一瞬又会吐露出什么惊人之语,搞得他只能装哑巴。
元天师挑起一边眉毛,表情十分微妙地看着谢亦安和封肆,抽动的嘴角仿佛下一秒就要笑出声来。
谢亦安抬手捂嘴刚要假咳,正好对上元天师饱含深意的眼神,被这样莫名其妙地盯视,谢亦安浑身不自在,就好似自己的雕虫小技在他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
装柔弱的动作进行不下去了,谢亦安悻悻地收回手,强装镇定,继续胡编乱造,“大师啊,我是在接触了陶小姐之后身体才愈发不适,而且晚上还开始做噩梦,梦见一双红绣鞋,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谢亦安的话半真半假,红绣鞋确实晚上见过,但不是在梦里,与他接触过的陶家小姐只有陶婉婉,他却没有点明,模棱两可的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即将成婚的陶家大小姐。
在听到谢亦安提起陶小姐时,元天师的脸色变得难看,“哼,执迷不悟的东西早该消失了。”
哟,这里面有故事啊!
谢亦安的双眼蓦地一亮,语气中带着一丝猜中真相的喜悦,“元天师,这陶小姐果真有古怪?那她和贾公子的婚事是不是别有目的?”
元天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赏给谢亦安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要不是我如今只剩两成功力,小小女鬼哪里是我的对手。”
谢亦安没将元天师挽尊的话放在心上,转头询问起了自己更关心的事,“元天师,我对道家法术略通一二,你快跟我讲讲具体情况,我去会会那女鬼。”
“就凭你?”元天师不屑地打量了两眼谢亦安的小身板,冷哼一声,“我在女鬼的手里都讨不了好,你还想制服她?想得美。”
比起元天师的败绩,谢亦安更想知道怎么对付鬼新娘,陶娇娇的心愿是想要个热闹的婚礼,他私以为这只女鬼不怀好意,所谓的热闹,很可能想拉着众人陪葬。
别怪谢亦安恶意揣测,只是他左思右想,想不出对于鬼怪来说还有什么是比杀人更热闹的场景。可想到阴阳镇鬼怪的不同寻常之处,谢亦安心里又有几分不确定。
“元天师,镇子上的鬼伤过人吗?”谢亦安试探着问道,整座小镇跟鬼怪交过手的也就只有眼前的男人了,他只能从他这里打听经验。
元天师表情有些古怪,仿佛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你不惹恼她,她是不会对你下杀手的。”
谢亦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是什么回答?难道鬼怪还通人性不成?
默默听了半天的封肆突然出声:“阴镇里真的有鬼吗?”
谢亦安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抬头看向封肆严肃的脸,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封局长,你什么意思?”
这样大胆的猜想令谢亦安瞠目结舌,没有鬼,那他们晚上见过的千奇百怪的东西是什么?总不会是有人假扮的吧?
封肆没有看谢亦安,而是直直地盯着元天师,想从他的表情变化中判断出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与其说小镇上可能没有鬼,不如说封肆是在怀疑阴镇的真实性,白天镇子上的居民沟通能力很强,看起来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可晚上的鬼怪太过木讷,仿佛是被人为虚构出来的,就连他们的行事准则都像是在刻意模仿人类。
封肆锐利的眼神看得元天师冷汗涔涔,他僵硬地笑了两声,避开了他的视线,“呵呵,你小子真会开玩笑,我降妖除魔几十年,还能分不清是人是鬼?”
“也许阴阳镇的确有鬼,但绝对不包括晚上那些冒牌货。”封肆声音冷淡,却坚定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一直紧盯着元天师不放,从这人的反应中他能推断出自己的猜测八成是真的。
“不会吧……”谢亦安看看元天师,再看看封肆,怎么办,他有点信了诶。
虽然谢亦安能感觉到阴阳镇有古怪,可这两天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支线任务上,一叶障目,难免疏忽。
“你不愿承认,我们早晚也能搞清楚。”封肆说完,拉着谢亦安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元天师出声叫住了他们,看着回过头来的两名男子,他恍惚了一瞬,仿佛在透过他们俩看着其他人。
元天师神情复杂,张了张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取出两样迷你玩意,轻声念叨着一串咒语,东西在他的手里慢慢放大,直至变成一把木剑和一对玉坠。
“唉,这两样东西你们拿去吧,你们应该用得上。”元天师叹了口气,声音略带沙哑,“这几天我会待在祠堂,等你们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找我吧。”
【滴!恭喜玩家获得s级道具牌“元天师的桃木剑”,s级道具牌“阴阳同心坠”。】
【s级道具牌】元天师的桃木剑:使用时,对鬼魂类诡异有克制作用,击中血量低于50%的鬼魂时念出它的姓名,可令其超度,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
【s级道具牌】同心坠·阴:使用时,传送至持有“同心坠·阳”的目标身边。
玉坠分成了两半,一块飞进谢亦安手里,另一半朝着封肆奔去,寻到主人后它们一起化作了卡牌。
谢亦安不出意外地看见封肆手里的卡牌上写着“同心坠·阳”,他们两个共同拥有了阴阳玉坠。
“元天师,你这东西还会自动认主的吗?凭什么我这块是阴?他哪点比我更阳刚了?”谢亦安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抢过封肆手里的卡牌想和他交换,却发现怎么也收不回系统空间。
元天师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最烦谜语人了。”谢亦安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将自己那张卡牌收了起来。
至于桃木剑,他连问封肆的意见都没问,直接私吞了,跟大佬玩家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日头高高挂在天上,刺眼的阳光让人不适地闭了闭眼,和元天师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谢亦安和封肆找到贾府时,时辰已经不早了,看样子酒席已经结束。
“我们来晚了吗?新郎官不会已经进洞房了吧。”谢亦安看着一桌桌残羹剩饭,四处搜寻着陶婉婉的身影,找不到新郎新娘,能找到陶婉婉也行。
“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洞房。”封肆否定了谢亦安的想法,副本NPC又没有特殊需求,哪里会做那档子事。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谢亦安拉住一个洒扫的小厮,“喂,你们少爷和少夫人呢?我是他们请来的贵客,有份贺礼要送给他们。”
小厮狐疑地看向他们:“贵客还来这么晚?酒席都散了。”
谢亦安掏出刚到手的同心坠,在小厮眼前晃了晃,“骗你干嘛,看看这质地上乘的玉坠,我说的还能有假?”
这位小厮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瞧着谢亦安信誓旦旦的模样,再看看他手里握着的贺礼,小厮勉强相信了。
“我们少爷正在后院陪少奶奶呢,你等着,我去为你通报一声。”
谢亦安拉住刚想离开的小厮:“诶,你等等,婉婉在哪里?先别去打扰两位新人了,我和婉婉的关系也很好,你带我去找她吧。”
小厮略一思索,是这么个理儿,少爷刚抱得美人归,确实不方便打扰。
“行,你随我来,我带你去婉婉小姐住的院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