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窈倒不是怕,主要还是心虚的成分居多一些。
她虚到都不敢抬头看人了,娇嫩的脸颊一阵阵滚烫,就连耳后都微热了起来。
站在原地不停地揉捏着手帕,心里像是养了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鹿。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皇上的声音,忍不住抬起眸子怯生生又瞧了一眼,正好撞入一双极幽黑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李舒窈忽然就镇定下来了,鼓起勇气,干巴巴地问道:“皇上,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奴婢去做的?”
皇上态度十分坦然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走过来。
李舒窈便过去了,只不过还是极有规矩的双手垂下,按住裙摆,生怕会不小心触碰到御案上面的任何东西。
然后就听见皇上又问她:“这几日没有去看保成?”
太子殿下?
李舒窈茫然了一瞬,缓缓摇头,声音听来还有几分震惊,“奴婢,奴婢没有呀,之前不是皇上吩咐奴婢,一步院子也不能出么?”
哦,想起来了,他之前给李舒窈下了禁足令,不许她出院子,也不许她偷偷溜去围房找郭络罗氏。
想到这儿,皇上朝着李舒窈的膝盖瞄了两眼,问她:“膝盖可好些了?”
李舒窈连忙原地蹦跶了两下,试图证明给他看,“好了好了,奴婢的膝盖已经全然大好了,皇上,奴婢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她再也不想要背书和写大字了。
虽然可以作弊,但是被人压着学习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而且从前早辛苦晚也累地学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解放了,却只轻松了短短一年,就忽然穿越到了这本乱七八糟的书里面。
成天惶恐自己的小命会不会有一天就忽然没有了,惶恐到她都无暇去思念自己的家人。
不过这么一想,呜……她好想爸爸妈妈呀,还有外公和外婆,爷爷和奶奶……就连隔壁家那个贪吃的小胖子,舅舅家的熊孩子,以及姑姑家那个成天跟她吵架的妹妹,她都分去了一丢丢小小的想念。
还有西湖和千岛湖,以及她之前跟室友计划的漠河和南沙群岛旅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了。
李舒窈的心里像是呜呜咽咽地下了一场大雨。
而御案后的男人忽然敏锐察觉出她的心情低落,好笑的又挑了一下眉,就这么不想在屋中待着?
外头到底是有什么好玩的?
罢了,还是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拘着她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先看过她这几日的功课才行。
想到这儿,皇上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游弋在周围寻找了起来,不一会儿,从脚边的一个瓷缸里拿出来一卷厚厚的宣纸,撕开束封,一一铺陈在桌子上。
李舒窈瞬间大惊失色。
也顾不上什么失落,什么想念了。
心里乱七八糟想的全是她何德何能,写得几笔烂字居然也能被放在皇上那尊贵无比的御案上面了。
她急促地上前两步,“皇,皇上。”
“嗯,你先站着别动,朕看完再说。”
梁九功送来的描红宣纸都是按照日期逐一整理好的,所以皇上只需从中抽出几张查看,便可以大致掌握面前人的写字进步程度。
但他没有,似乎是真的要一页页仔细翻看一般。
他先是看了第一张,俊脸迅速皱了起来,很快又恢复如常,第一次练字掌握不好力度,写到框外也是有的。
他不该对李舒窈过多苛责。
于是面不改色又看起了下面几张,嗯,至少水平很稳定。
他继续往下看,面上表情如常,实则手里翻动的速度已然快了一倍,等翻到中间几张时,他“唔”了一声,停下翻动的手,看了几眼之后,对李舒窈很是欣慰地说道:“有些进步了。”
李舒窈垫着脚尖一瞧,是田佳柔写的。
李舒窈便又把脖子缩了回去。
就见皇上颇有兴致地起了朱笔,在那页宣纸上勾出五个大字,全是李舒窈写的,然后施施然说道:“这几个字还不成。”
李舒窈:……
她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冷静回复:“奴婢以后继续努力。”
心里想的却是,早知道就全让田佳柔写了……
皇上又重新看了起来,每看一页,就提起朱笔圈出几个字,圈了几页之后,饶是圣明如他,也不免有些疑惑,每页都是五个字有进步,五个字原地打转,这小妮子是算计好的?
好在后面进步的字逐渐变成了八个,心里的疑惑这才逐渐被打消。
想着小姑娘没有耐心,一日能坐下来安安分分地写完八百个大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虽然还比不上两岁时候的保成……
但,这也算是一种成长不是?
想到这儿,男人冷凝的面色稍霁,干脆也不批阅了,直接放下朱笔,表情随意地又翻几下,发现后面几十张,张张如此。
乖巧中透着几分乖巧的叛逆,认真中含着几丝认真的敷衍。
也是难为她了。
他直接把所有宣纸都收了起来。
李舒窈看见了,攥着微湿的手心,重重吐出一口气。
好险好险,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这几日除了论语,还看过其他什么书没有?”
李舒窈茫然摇头,说:“奴婢屋里没书呀。”
皇上动作又是一顿,“朕改日叫人送一些过去。”
李舒窈:……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穿越到了一本科举文。
她连忙摇头,摆手拒绝,“不要了不要了,奴婢一看书就头疼,身上也难受,皇上还是别让奴婢看书了吧……”
皇上蹙起了眉:“不看书,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嗯……上值,沏茶?”李舒窈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有,跟着嬷嬷做事情算不算?”
“对了,奴婢前段时间,还把茶水间里的所有茶叶库存清点了一遍,算了个总数报给御膳茶房那边呢……”
“你会算数?”
闻言,皇上又起了些许兴趣。
李舒窈苦思冥想的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皇帝连微积分都会解呢。
自己和他比起来,稚嫩得就像个只会解二元一次方程的初中生一般,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上的。
于是连忙摇头,“奴婢只会简单的加和减罢了。”
“过来,朕教你。”
教,要怎么教?
李舒窈一听,头皮就开始发麻了起来。
彷佛回到一年级的时候,她妈妈非要让她去上奥数班,好在去完第一节课之后,老师就对她妈妈说她实在没有天赋,她妈妈才十分遗憾地放弃了把她培养成奥数选手的想法。
李舒窈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鼻翼间闻到的龙涎香气忽然瞬间浓郁起来,像是有意识一样,将她整个人都裹挟入其中。
李舒窈脑袋昏沉,心里又十分害怕,走过去之后,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下一秒,一张雪白的纸被递到她的面前。
上面是一道墨迹还未干透,大约是心血来潮写下的,很眼熟的鸡兔同笼问题。
然后又是一只毛笔递了过来。
李舒窈拿起笔,题还没看完呢,就先在纸张空白的地方写了个“解”。
一旁的皇上看着她那字迹七扭八歪的“解”字,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地等在一边。
可等了好半晌,都没见李舒窈有任何下一步动作。
他直起身子又靠过来,与李舒窈只隔了大约一拳头距离的时候停下,伸手点了点纸张,声音含笑问她:“不会解?”
李舒窈点头又摇头,语气里也不是哪里来的自信,“奴婢会解的。”
“哦?那为何不动笔?”
李舒窈声音里的自信霎时间无影无踪,“奴婢,奴婢还在看题,还请皇上再等等,容奴婢再看一会儿,至少要先把题看完……”越说,声音越低。
皇上:……
皇上只觉得有些好笑,他直接站了起来,走近到李舒窈的身侧,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她身后把人拥住,同时另一只手直接覆盖上她那柔软白皙的手背,捏住毛笔,引导着问:“哪个字看不懂?”
李舒窈的脑子忽然轰了一声,像是被惊雷劈中一般。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具高大温热的身子贴了过来,却没想到居然……居然会是这么个姿势。
这跟调.情有什么不同?
李舒窈飞快松手从他掌心中脱离出来,而后身子朝着御案使劲贴紧,同时膝盖弯曲,整个人如同一条滑不溜秋地刚被人钓上来的鱼,咻地一下,整个人消失不见。
动作快得皇上根本阻止不及。
他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手里的余温还在,人就不见了。
低头一瞧,差点没给他气笑。
他退开两步,面无表情朝着双手抱膝蹲在他御案下瑟瑟发抖的某个小宫女说道:“出来。”
“哦……”李舒窈的意识虽然还乱着,却也知道不能抗旨的道理。
于是从善如流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面颊滚烫地一连退出好几步开外,像是防范着什么色.狼一样,如花朵般艳丽的小脸紧紧绷着,眼神无比警戒。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你躲什么?”
躲……
李舒窈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只是身体反应快过脑海意识,等她察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窝在桌子底下了。
而如今,她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不能对不起清瑶。
皇上见她不答,面上表情又实在无措,不像是故意的样子。
忍着怒火往下压了压,就当是小姑娘之前没有经验,对着她又招了招手,“过来,朕教你认字。”
李舒窈:还认呢……
真当她什么都不懂啊。
李舒窈果断又往后退了一步,宁愿抗旨也不想背叛清瑶。
她把剧烈发颤的手指背在身后,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抖着的,“奴婢,奴婢是害怕,会,会冒犯到圣上,所以不敢,不敢触及龙体,还请,请皇上见谅……”
她敢发誓,这是她穿越过来以后,最害怕的一天。
可惜皇上并不知晓她的心理,他想要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见李舒窈始终不肯过来,他语气里逐渐染上几分威胁,“过不过来?”
李舒窈很想摇头,可独属于小动物的警觉告诉她,要是此刻摇了头,那以后可能就没有头了。
于是耷拉着脑袋,把五步生生走成了五十步,一点一点,缓慢地挪动到御案之前,在距离皇上还有两步,也就是一米的地方停下。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同另外一具身躯贴合在了一起。
李舒窈闭着眼睛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42章 第42章“我的愿望,竟然就这么……
另外一边,郭络罗清瑶还不知李舒窈被叫去了乾清宫。
她如往常一样来寻李舒窈说话,却被院中的其他宫女告知了李舒窈并不在屋子里的消息。
正疑惑的时候,恰好碰见佟妃来寻她的人,于是又被请去了承乾宫。
佟妃见她来了,直接开门见山,“之前端午宴的时候,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哪儿去了?”
“怎么这几次妃嫔聚会的时候,都不见你带她过来?”
佟妃心下盘算着,若是李舒窈在郭络罗氏那儿不受看重,倒还不如来她宫里做事,就先给个二等宫女的位置,等来日她身边的几个一等宫女一一出了宫,她再安排个一等宫女的位置给她。
这么久不见,她其实还挺想念那个小姑娘的。
想看她眉眼灵动地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小心谨慎”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见有人过来,便下意识直接缩到桌子底下去,等人走了再出来。
果然还是因为郭络罗氏的位份太低了,才累得那小姑娘连吃东西的时候都要偷偷摸摸,万般不自在,而若是换做她来养……
佟妃不自觉陷入了美好的幻想当中。
好在清瑶此刻还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提起了舒窈,脸上表情划过几分不自然,很快又恢复如初,对着佟妃盈盈一笑,“回娘娘话,舒窈她并不是在奴婢身边伺候的,她其实是乾清宫茶水间的奉茶宫女。”
“只因为从前与奴婢很是交好的缘故,奴婢这才求了皇上,那日端午宴上带她一起去见见世面。”
“奉茶宫女?”佟妃回过神,诧异地一挑眉。
又问清瑶:“沏茶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就她那娇娇弱弱的样子,能忍受得了直接用手触碰滚水?”
这些清瑶倒是没有了解过,李舒窈也从来不会跟她提起这些。
她迟疑了片刻,“滚水?”
佟妃就道:“皇上喜欢喝七八分烫的茶,并且忙起国事来,常常连饭都忘记要吃,故而茶水间每隔一会儿就要沏一杯十成十滚烫的茶过去,放在外间一直晾着,晾到只有六分烫的时候就要倒掉,重新沏过新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皇上每次喝到的,都是七八分烫正正好的茶。”
佟妃说:“你连这个都不知?”
清瑶面色恍惚地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舒窈也没有同她说过。
佟妃便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那你们待在一块儿的时候,都聊些什么?”
清瑶迟疑片刻,答道:“也没聊什么,就是吃吃东西,玩玩游戏,有时候我会给她念书,讲些什么故事,听累了就倒在榻上一起睡一会儿,然后等醒来了就继续玩……”她掰了掰手指,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听起来,确实是有些过于无忧无虑了。
美好得不像是在紫禁城里会发生的场景。
佟妃“哦”了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扫过郭络罗氏身上的衣裳时,眼眸忽然一凝,这是……
她意味深长地瞄了郭络罗氏一眼,看来,皇上对这个官女子很是喜爱,要不然也不会把蜀锦都赏赐给了她做衣裳。
要知道,这几年西边和南边的战事频起,局势动荡不平,连带着各地呈献上来的贡品也越来越少,去年宫里的蜀锦一共只得十匹,先紧着慈宁宫的两位老祖宗送了六匹过去,她与钮祜禄妃一人又各自分了一匹。
最后两匹则是被收进了皇上的私库,却没想到如今会出现在郭络罗氏的身上。
她想了想,对郭络罗清瑶认真提点道:“你这段时日,还是少去一些延禧宫吧。”
她怕那拉庶妃见了,会嫉妒。
清瑶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不耽误她乖乖巧巧地点了个头,“奴婢知道了。”
佟妃的心情霎时大好,没有舒窈,清瑶也不错嘛。
这不是很听话么,像是一只娇俏又粘人的漂亮小猫一样。
她笑着朝着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又对郭络罗清瑶说道:“近来这段时间,御膳房研制了不少新的糕点,我吃着还不错,就想叫你也来尝尝。”
宫女端上来几个瓷盘,清瑶凑近了一瞧,这不是……舒窈帮着品尝味道,而后由她操笔改良了方子的那些点心吗?
所以,御膳房那边是拿着她俩帮忙改进口味的点心,满后宫的到处献殷勤去了?
郭络罗清瑶甚是震撼。
*
这厢,乾清宫的御书房。
被人箍着小腰搂进怀里之后,李舒窈是半分也不敢放松,整个人直接僵硬成了一根上下都冒着热气的柴火木头。
好在……
皇上似乎并未有什么旖旎的念头,只默默地抱了她一会儿,就把她整个人像放小孩一样放在了御案之前。
高大的身躯稳稳站在她的身后,一手执笔牵引,嘴里低声对她念完了整道题干。
李舒窈眨眨眼睛,表示没听懂。
……其实也不是听不懂,就是太紧张了,没有完全记住,只阿巴阿巴的听见了什么几只脚几个头……
谁的脚谁的头?
多少?
她只一眨眼,皇上就知道她心里是在想些什么,不仅没有计较,反而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两遍,末了柔声询问李舒窈:“记住了?”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跟着心跳声一起震耳欲聋。
李舒窈连忙点头又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可以开始答题了。
赶紧松开她吧,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于是搁在她腰侧的手又摩挲了两下,须臾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男人重新坐回到龙椅之上,端起一旁早就不知凉了多久的茶,仰头一口饮尽,心头的火气渐熄。
李舒窈还站在桌前,捂着胸口“砰砰砰”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开始答题,先把鸡的数量设做“甲”,又把兔的数量设做“乙”,拿起毛笔就开始写起了公式,还记得要把会写的简体字通通改成繁体字。
至于不会写的哪些嘛,暂时就用简体字代替好了,反正都是中文,皇上即便看见了,大约也只会觉得是她学艺不精,没有记住完整的字形,才会缺胳膊少腿的。
吭哧吭哧弯着腰写了半天,一整张宣纸都不够她写的,于是很自觉又从旁边抽了一张空白的继续写。
等到最后一笔大字落下,她咬着嘴唇把毛笔放到一旁,眼角余光瞥见明黄色的身影又动了动,吓得她连忙退出两步之外,低垂着脑袋直接跪到地上,“回皇上,奴婢答完了。”
哼哼,她已经跪在了地上,总不至于还会被人一把抓过去,揣在怀里摸小手了吧?
她正怡然地想着,忽然手腕上又传来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迫使她整个人踉跄一下,表情十分茫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温热的身躯继续贴近,很快恢复成了答题之前的姿势。
李舒窈:“……”
她忍不住吐槽,这人还好是当了皇帝,要是去当老师的话,一定会被学生投诉X骚扰的。
真是……不抱着就不能讲题吗?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她是个人,才不是什么布偶小娃娃好不好?
李舒窈略郁闷地鼓了鼓颊腮,发现自己就这么被人抱来抱去的,好像,居然也有点儿习惯了,心里没有之前那般害怕。
只身体上的不自在感却丝毫没有减弱。
趁着男人低头看题的功夫,她悄悄摸摸地往前倾了倾身体,柔软的腹部抵在坚硬的桌子边沿,很快被压出了一个四五十度的弯折圆弧。
整个人像是被人叠起来了一般。
并且还在继续努力地折叠自己……
与此同时,皇上已经低头看完了她的答题过程,虽然大字写得是难看了一些,笔画还有些潦草,其中还不时混杂着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文字,整体思路也有些奇怪,但总体答案还是正确的。
这叫他不免有些惊诧。
扭头就想夸赞几句,谁知却措不及防看见了她这个怪异的姿势。
乌黑的眼眸中幽光转了转,思索不过半息,他便全然明白了李舒窈这个姿势的用意何在。
——她在试图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努力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楚河汉界。
但事到如今,还有用么?
不过,这颗笨蛋脑瓜总算是想明白了,也就无需他日后再费心暗示些什么。
这般想着,一抹似笑非笑缓慢爬上男人的唇角,他就立在那儿,安静欣赏了片刻某人因为弯腰而暴露出来的曼妙曲线,目光似着了火,一寸寸,由上至下地梭巡了一圈。
最后实在没忍住,闷笑出了声。
笑声直接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李舒窈连忙立定站好,假装之前竭力躲避亲密接触的人并不是她。
而后表情无辜地眨了眨一双澄澈水润的杏花眸,扭头问道:“皇上,奴婢答对了么?”
“嗯,对了。”皇上点了点头,眸中对于李舒窈的兴趣依旧浓郁不减。
他的视线往下移了移,指尖悄悄在她腰侧揉按了两下,满意听见李舒窈发出一声惊呼后,大掌将她整个人用力扣进了怀里,而后身子往后倒,两个人叠罗汉一样倒着坐回了龙椅上。
只……他身下坐的是龙椅,而李舒窈身下坐的却是真龙天子。
真龙天子硬邦邦*的大腿硌着她的腿,同样硬邦邦的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背后,龙涎香的气味缓缓靠近过来,在她白皙光滑的脖颈处徘徊萦绕,而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更是有如实质。
像条蛇,又像个笼子。
把她整个人裹挟得密不透风。
李舒窈:……
她简直欲哭无泪,怎么,怎么会这样?
来乾清宫之前,她还在害怕,是不是欺君的事情被发现了。
来到乾清宫之后,当她发现欺君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暴露时,心里还在欢呼雀跃,觉得自己很厉害,成功瞒过了身后人的法眼。
可现在。
便是李舒窈再天真,再没有感情经验……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更何况她那么多宫斗小说和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
她,她这是被看上了啊。
她要晋级了,以后就不是乾清宫的小宫女李舒窈了,而是……
会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哇。
原著里面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李舒窈的脑子已然混乱成了一锅粥,一会儿想着清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一会儿又担心自己这样算不算是破坏了剧情,因为实在是梳理不顺,干脆默念起了她还勉强记得的一些剧情片段。
而她身后的男子,抱着她滚到龙椅上之后,还以为会迎来她动作激烈的行为反抗。
却未成想,怀里的人居然没有动静了。
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他的身上。
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怎么回事?
皇上登基十余载,还是头一回看不穿旁人的心思。
……好像某种新奇的体验又增加了。
他按捺着等了好一会儿,怀中人却始终不见任何反应。
这也就怪不得他了。
于是含着几分急切地低下头,薄唇朝着李舒窈白瓷一般的修长脖颈重重压了下去,轻咬舔舐几口,正欲继续辗转厮磨,下一瞬,怀里的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变得僵硬无比。
然后就手忙脚乱地在他怀中剧烈挣扎了起来。
李舒窈已经要被吓死了。
当皇帝的,进度条都拉得这么快吗?
她以为只是抱娃娃一样抱着,最多就是摸一摸小手,再隔着衣服摸一摸腰,毕竟外头还是青天白日的,古人又一向讲究礼法和规矩。
怎么,怎么都不应该在御书房乱来吧?
那他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开始啃起了她的脖子来?
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迅速又刺激的吗?
李舒窈不理解,并且十分震撼,震撼中带着些许迷茫,以及满心的害怕。
她忽然觉得还是当个宫女好,当宫女,就不用被人抱着啃脖子。
……脖子那是能随便啃的地方吗!那里都是大动脉啊,要是咬破了怎么办?
她就死翘翘了!
李舒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先是害怕,后又变得十分生气,于是挣扎的力度又大了一些,等她好不容易从男人身上爬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绕过御案,然后跪伏在大殿中央,声音颤抖得厉害,“请皇上恕奴婢死罪!”
死罪?
这又是从何说起?
欲要起身把人捉回来的动作霎时一顿,火热的头脑也因此而清醒了几分。
皇上站在御案之后,表情微微浮现几分尴尬和不自然,他还是第一回做这种几乎算得上是“强迫”的举动,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
原是该生气的,但是……瞧着李舒窈衣裳不整地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
皇上就知道,自己还是吓着她了,心里也不知是愧疚还是不悦的成分居多一些。
这种复杂的情绪来得突如其然,叫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好听见李舒窈求饶的话,他下意识沙哑着声音问道:“什么死罪?”
李舒窈微微抬起了头,“奴婢,奴婢也不知,但是侵犯了龙体,就是死罪,奴婢虽然不是故意的,可……就是,反正就是死罪,嬷嬷之前就是这么教导奴婢的。”
“念在奴婢已经知错的份上,还请皇上饶了奴婢吧。”
她现在对御案后的男人是又气又怕。
气他啃自己的脖子,又怕他是觉得自己不识相,下一步就要开口叫人把她拉出去给杖毙了。
——一如小说之中,原主爬床失败之后落得的凄惨结局。
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原小说中的皇帝是不喜欢“李舒窈”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看见她爬床的第一瞬间,就气势汹汹地拔出宝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声音如冰似铁地让她“滚出去”。
所以她到底是哪一步没有走对?
她最初明明只想要当个闲散度日,混吃等死的小宫女啊。
李舒窈正思索着,那边皇上却被她那段冗长的废话弄得是既无奈又想笑。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身体逐渐冷静之后,才动作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朝服,绕过御案走到李舒窈身前,弯下腰,缓缓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几乎是用尽生平最大的耐心,温声和悦地对她道:“朕的意思你也已经明白了。”
“给你三日时间,回去好好想清楚,想清楚了再来寻朕,知道吗?”
是“想清楚”,而不是“拒绝”。
李舒窈并没有发现皇上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
她只是表情诧异地抬起了头,视线与眼前人的黑眸对接的一刹那,她整个人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口般,慌慌忙又低下了脑袋。
然后才小小声地应了一句:“是。”
“奴婢知道了。”
皇上眸底划过一丝满意,这才松开她的手。
示意她先整理好身上的衣裳后,扬声呼唤梁九功进来,遣人将李舒窈送了回去。
*
……为什么呀?
这是为什么呀?
李舒窈想了抱着被子想了一晚上,还是想不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她难得失眠,起床之后,眼底晕着两团十分明显的乌漆嘛黑。
像是一只生了病的小猫,看着有些凄惨,漂亮的颜值却丝毫不减,而只让看着的人愈发心疼了起来。
田佳柔便是心疼的人之一,她被李舒窈起床时候的模样吓了好大一跳,脑子里一片茫然和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直接扑倒过来,跪在李舒窈床边的脚踏板上,神情无比担忧地询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李舒窈坐在床上,表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在思考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
田佳柔松了口气,又问:“那姑娘思考清楚了么?”
“要是一晚上就能思考清楚,那也算不得人生大事了。”
李舒窈一边说着,一边哭唧唧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动作之间,脖子上的乌青痕迹完整地暴露在田佳柔眼前。
她想起昨儿姑娘去了何处,回来时又是一副如何神情惶然的模样,加上林嬷嬷之前同她说过的那些话。
田佳柔心里慢慢有了数。
只是还有些不解,能成为皇上的妃嫔,是阖宫多少宫女梦寐以求都难以如愿的事。
姑娘因何这般抗拒和纠结?
她摸不透李舒窈的想法,又问了两遍,见李舒窈始终不肯开口,无奈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
扭头又起了新的话题,语调悠悠地把今儿的早膳念了一遍。
然而李舒窈这回却明显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每念一个菜名,李舒窈就缓慢地点一下脑袋,浑然没有之前的活泼和雀跃之色。
这不禁叫田佳柔越发有些担心。
于是等李舒窈用完早膳,她默默鼓起勇气往围房走了一趟,成功请来了郭络罗小主。
推开门的时候,田佳柔还在低声解释:“……此刻姑娘就在里面呢,大约是还在床上坐着……”
话音未落,她就与屋子正中的李舒窈对上了视线。
而正在蹦蹦跳跳的李舒窈:?
谁,谁日上三竿了还在床上窝着啊。
坏蛋田佳柔,毁她名声。
跳过一遍帕梅拉,已然找回了些许活力的李舒窈眼底喷火,默默捏起了小拳头,心里还在气呼呼地想着,晚上一定要把田佳柔晚膳中的两根鸡腿全部吃掉!
作为惩罚!
“舒窈,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恰在这时,清瑶开口了。
她款步从田佳柔的身后走出,带着灵萝一起走到李舒窈身边,主仆两个都是眼含关切地看着她。
李舒窈看见是她来了,顿时安静如鸡。
咬着嘴唇,表情十分内疚地摇了摇头,“没,我没在做什么。”
她直接把双手背在了身后,心里十分紧张,总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坦然地跟清瑶交朋友了。
她……她是个很坏的闺蜜。
不对,应该说,她根本就不配做清瑶的好闺蜜。
李舒窈的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内疚之情,这叫她根本不敢抬眸去看清瑶。
清瑶看着她这幅样子,想起昨儿皇上秘密遣人同她说过的几句话,心里慢慢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而一旁的灵萝还不知她们两人在想些什么,只一门心思想叫李舒窈重新快乐起来。
于是像个大力萝莉一般,只用单单一只手,就把掌心里提着的巨大食盒整个拎起来,递到李舒窈的跟前秀给她看。
一边秀,一边语气兴奋地说:“我刚刚听佳柔说你心情不好,想着会不会吃两口甜食,能叫你的心情有些许好转。”
“只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干脆把你这几日常吃的点心都通通拿了一份,刚好御膳房那边还欠着我们小主的人情呢,倒也不敢怠慢,紧着就做出来了。”
“眼下都是刚出锅,热热乎乎的,你要不要先尝上几口?”
“要!”听到有好吃的,李舒窈瞬间忘却了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想法。
坦白是一定要跟清瑶坦白的,至于坦白之后清瑶会如何罚她……
她都会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只是,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清瑶一起吃好吃的了,她心里还是十分遗憾和难过。
于是干脆自私地做了一个决定:等吃完再说!
李舒窈应完,几人又一起往外间走。
灵萝与田佳柔一道,很快将四层食盒中的点心盘子全都拿出来,密密麻麻地摆了一桌。
正要行礼出去时,却被李舒窈扬声叫住,“灵萝,佳柔,你们两个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她想要自己的“断头饭”能吃得热热闹闹的。
毕竟以后……以后不一定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舒窈心里在哭唧唧地想着,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来,成功骗过了心思单纯的灵萝,却不知自己的这一番做派,其实并没有逃过郭络罗清瑶的眼睛。
郭络罗清瑶心底一片了然,只她还想先听一听舒窈是怎么想的。
于是表情十分镇定地坐了下来,同时朝灵萝瞥去一眼。
灵萝没注意到她的眼神,表情还有些犹豫。
她想出去围着屋子再看一眼,也免得外头有人在偷听。
李舒窈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直接对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用出去看了,今儿整个院子都没人,她们都被梁嬷嬷叫去学习规矩了。”
早晨田佳柔一走,就有两个表情死板严肃地老嬷嬷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带走了所有今日不当值,还在自己屋中休憩的宫女。
轮到李舒窈这儿时,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密诏,两人目不斜视地直接越过了她的屋子,看都没看她一眼。
听她这么说,灵萝这才放下了心。
然而很快,不知是想到什么,她忽而又重重地提起了一口气,“梁嬷嬷为何会单独放过你一个人,不叫你也去学习规矩?”
这里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灵萝问完,着急忙慌又要开口追问,却被一旁表情从容地郭络罗清瑶倏地捉住了手腕,下颌微摇,示意她不要追问那么多,先听听李舒窈怎么说才是。
灵萝讷讷地住了嘴。
李舒窈:……
她表情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造型精致的琳琅美食。
原本还想吃完再说呢。
可是灵萝都问到这儿了,好像她不回答也说不过去,清瑶那么聪明,一定会怀疑她的。
哎……就这样吧,再见了,亲爱的小点心吧。
想着,她一张精致明媚的小脸瞬间耷拉下来,声音微喏地开始交代:“因为,大约是因为……”
“因为皇上的吩咐吧。”
说完这一句,她干脆视死如归一般闭上双眼,语速飞快地把昨日在乾清宫的事情完完整整概述了一遍。
而后倏地睁开眼睛,眸底已然蕴满了一层朦胧水色,她期期艾艾地扭过头,表情泫然欲泣地看向一旁的清瑶,声音呜呜咽咽地说道:“清瑶,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没想通啊,我在茶水间里的时候,才只见了皇上一面……第二面就是在端午宴上;之后,之后就是太子殿下那一回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三根手指,“总共才三面,我什么都没做,皇上他就,就……”说到这里,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感觉很是难以启齿。
于是十分惭愧地低下了脑袋。
她怎么说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狡辩哦。
所以还是不要再说了吧,免得清瑶听完了会因此而更加讨厌自己。
她不想被清瑶讨厌。
李舒窈一点点陷入了惶恐和绝望的情绪当中。
丝毫没有留意到身旁郭络罗清瑶那双越来越明亮的眼眸。
她根本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直接一把拉住了李舒窈的手,语气几乎是要起飞一般,十分雀跃欢快地对李舒窈说道:“舒窈,万岁爷当真是这么说的?!”
“我的愿望,竟然就这么实现了?”
李舒窈闻言直接:“?”
啊,什么愿望?
清瑶在说什么呀,她别是气糊涂了吧?
第43章 第43章她一夜暴富了耶!!……
李舒窈两眼迷茫,伸出小手就想摸摸清瑶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热了导致头脑不清醒。
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愿望,谁的愿望?
清瑶的愿望怎么会与她有关呢?
清瑶侧了侧头,避开她的手,旋即又眼眸亮晶晶地凑过来,语气依旧兴奋:“那皇上有没有说,要给你个什么位份呀?”
李舒窈眨了眨眼睛,动作缓慢而又僵硬地摇了一下头,说:“没说呀,就说让我好好想想,三天后给他答复。”
自然了,这个答复肯定不能跟“不”字有关。
要不然……
李舒窈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这条小命还是十分危险。
可若是让她直接答应下来……
李舒窈怎么想都不自在,毕竟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她总觉得自己还小,就像暑假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在家,社区人口调查的工作人员来了她都不敢开门。
只敢隔着门板朝外边干巴巴地解释,叫他们等家里有大人了以后再过来。
所以……她连二十岁的生日都没过,就要去,去给另外一个人当妃子了么?
当上妃子是不是还要一起睡、睡在同一个床上,还要那个什么……
古代也没有什么有效的避孕技巧,万一有小宝宝了怎么办?
李舒窈是越想越害怕。
她怕死,也怕有小宝宝。
生小宝宝好疼的。
她受不了。
这样想着,盈盈水汽浮现眼眶,她怕得手指头都在颤抖,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无助极了。
郭络罗清瑶第一时间察觉出她情绪上的不对劲,飞快收起了内心的喜悦,疑惑地凑近过来查看李舒窈的状态。
等看清她脸上绝望的小表情时,郭络罗清瑶倏地一怔。
舒窈这是不愿意么?
她,她是不是做错了?
只因为自己想跟舒窈一起玩,想要跟从前一样,一直待在一起不分开,便私底下兀自去求了皇上,将她强行推入皇上的视线范围中,从而导致她被皇上看上,进而强迫……
皇上强迫舒窈了?!
想到这儿,郭络罗清瑶心中瞬间一紧。
她直接将自己的凳子搬近凑了过来,一手拉着李舒窈,另一只手直接托起她的下巴,目光审视地上下打量。
最后落在李舒窈脖颈处,只被脂粉浅浅盖了两三层,却还是隐约能看见青痕的地方时,漂亮的眸子霎时一缩。
她也顾不得灵萝和田佳柔还在,语气急促又慌乱地问道:“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皇上,是不是皇上对你做了什么……”
早在清瑶凑过来检查的时候,李舒窈就察觉到不好。
她要被发现了。
清瑶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她的手还被清瑶紧紧拽着,一点儿也逃脱不掉,只能任由清瑶上下扫描,最后还是发现了她脖子上被啃出来的痕迹。
李舒窈顿时急得脸颊通红,额角冒出细汗,嘴里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来更多解释的话。
一旁的田佳柔和灵萝不知她二人的话题怎么就跳到了这上面去,见两人的凳子紧紧地贴近在一块儿,误以为她们是有悄悄话要说,于是动作轻轻地站了起来,打算往外走。
谁知才刚走出几步,便猝然听见了郭络罗小主这句惊讶中含着愤怒,还有几分不敢置信的话。
灵萝与田佳柔对视了一眼。
很快也围了上来。
田佳柔是早知李舒窈脖颈处异常的人,但她来得最晚,不清楚李舒窈与郭络罗清瑶的交情有多深,只是看见她的手被郭络罗小主捏得指尖发白,还在微微发颤,便想也不想地伸出援手,试图帮着李舒窈从郭络罗小主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她一出手,护主心切的灵萝也跟着有了动静。
急忙一巴掌就把田佳柔的手从空中拍落了,同时皱起眉,表情不虞地看着她问:“你做什么?”
田佳柔咬了咬唇,“我家姑娘都已经怕得发抖了,还请郭络罗小主宽恕一二,先把她放开吧。”
“什么怕得发抖,什么宽恕,你在说什么呢?”灵萝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旋即侧身看了看正依偎在一处的李舒窈和郭络罗清瑶一眼,对田佳柔说:“你看不出来,我家小主是在安慰你家姑娘吗?”
田佳柔摇了一下头,振振有词的说:“奴婢没看出来,奴婢只看见,你家小主已经将我家姑娘的手指捏到发白,并且还在颤抖。”
灵萝闻言一怔。
田佳柔没再接着开口。
二人一齐朝着李舒窈与郭络罗清瑶看了过去。
李舒窈有点儿懵,不明白场面怎么忽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清瑶,清瑶她虽然生气,可是也不至于对她动手啊。
李舒窈有些哭笑不得,内心的绝望好像也被她们两人之间的几句斗嘴给稍微往下压了压。
表情看着没有之前那样悲切,头顶上的乌云也消失了一大半。
她动了动手指,轻轻松松从清瑶的掌中抽离,而后直起腰板,看向田佳柔,耐心地对她解释道:“刚刚是我心情不太好,手指才会这样的,不是清瑶在捏我,你不要紧张。”
田佳柔这才松了一口气。
双手搭在腰间,朝着郭络罗清瑶屈膝行了个礼,“方才是奴婢误会了,还请小主责罚。”
清瑶的心神还停留在李舒窈身上,哪里管得了她是不是冒犯了自己。
见话已经说开,表情有些不耐地朝二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等候,她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舒窈说呢。
她想说,如果舒窈当真不愿,那就由她出面去求一求皇上,虽然皇上未必会愿意放过舒窈,可是……
万一呢?
皇上他富有天下,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总不至于非舒窈不可吧?
……
灵萝和田佳柔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转身出了大门,将屋内空间都留给李舒窈与郭络罗清瑶两人。
而李舒窈借着这个间隙,完全理清了思绪。
有什么好怕的!
当妃子就当妃子,只要把妃子当成一种特殊的职业不就好了。
在穿越之前,她也从来没有当过伺候人的宫女啊,现如今,不还是习惯得不得了?
就连碰见三岁的小娃娃都是说跪就跪,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呢!
生活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会哪个先到来……
哎算了,来就来吧,爱来不来,她实在不会讲这些大道理。
李舒窈在心里嘀嘀咕咕了半天,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到底还是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旋即转头看向清瑶,掐了一把掌心后,小心翼翼地问她:“清瑶,要是我也成了皇上的妃嫔,你会生气么?”
清瑶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见她的问话,表情不解地重复了一句,“生气?我为何要生气啊?”
她现在并未生气,更多的是后悔,担心舒窈知道真相以后,会觉得她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怎么办?
李舒窈说:“因为,你是皇上的官女子呀,就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有了别的女人,你不会生气?”
清瑶顺着她的话,仔细一想,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饶有兴致地反问李舒窈:“皇上在封我为官女子之前,难道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他是忽然之间有的么?“
清瑶这两句话说得有点儿拗口。
李舒窈掰着手指反应了一会儿,才堪堪理清楚她话中的意思。
旋即杏花眸就是一亮,“这么说来,你真的不吃醋了?”
“我要是会吃醋的话,早几百年前就把自己腌入味儿了……”清瑶说着说着,忽的反应过来,“所以,你今儿这般反常,都是因为害怕我会生气?”
李舒窈像只小狗狗一样,眼眸湿漉漉地看着她,脑袋点得飞快,就差嘴里哈气了。
清瑶:“……”
她差点就要被气笑了,原本还以为舒窈她是,是实在不愿意做皇上的妃嫔,这才摆出一副要生要死的模样。
可谁能猜到,她脑袋瓜里面想的居然都是这些有的没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还吃醋?
要吃醋也是该皇上之前的那些女人吃醋吧?
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现在整个紫禁城里,再没有比舒窈更新的新人了,可她却连笑也不会……
这个傻舒窈啊。
只不过,郭络罗清瑶心中也知晓,舒窈今日的一应反常举动,皆因她把自己放在了皇上之前。
换而言之,她在舒窈心中的地位,可比皇上还要重要许多呢!
这样想着,清瑶唇边的苦笑霎时又变得甜蜜蜜起来,心中犹如三伏天吃了冰镇的西瓜一样畅快。
李舒窈不解她怎么忽然又笑了,抿着唇.瓣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清瑶便抓过她纤长的手指,一根根掰着同她解释:“一,我不会生气,我只会高兴,因为如果你也成了皇上的妃嫔,我们就能一起去后宫玩耍,不对,是同住啦!”
“二,我不会生气,是因为皇上又不止我一个女人,端午宴上你也看到了,除了钮祜禄妃和佟妃娘娘外,宫里头还有那拉庶妃啊,马佳庶妃她们……就连皇嗣都有好几个了呢,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的话,那我现在就应该一一去各个宫殿门口磕头啦!”
“不要,不要磕头,磕头很痛的。”李舒窈嘴里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清瑶被她的话逗得又是一笑,继续掰下第三根手指,“三,我还是不会生气,不仅不生气,我还格外开心呢,因为你把我看得比皇上还重要对不对?所以我就知道了,不论何时,你都是最最最喜欢我的。”
清瑶想了想,补充一句,“当然,我也最最最喜欢你了!”
李舒窈顿时就喜笑颜开地“嗯嗯”了两声。
直接回握住清瑶的小手,对她说:“我之前啊,真是吓死了,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背叛了你,以后再也不跟我好了呢。”
清瑶听见她这话,有些不解,“你是我的宫女吗?”
李舒窈一愣,摇头,“不是呀。”
“那哪里来的‘背叛’二字呢,要先背叛,首先你得是我的宫女对不对?其次你还得对我发誓,今生今世都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清瑶说完以后,顺着这两句话往更深的层次想了想。
旋即很快出言否定自己,“这样说好像也不对。”
“毕竟老话都说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不管到了哪儿都是这么个道理,这说明人有上进心呀,有上进心有什么不对?”
李舒窈听见她最后几个字,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表情讷讷地不敢看她。
清瑶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还在若有所思地碎碎念,“……在这宫里,有哪个人是不想往上爬的?大约也只有那些脑子坏了的人,才会想着一辈子做伺候主子的宫女和太监吧?”
李脑子坏了舒窈:……
坏了,清瑶这话是冲着她来的。
然而……清瑶说得太过有理有据,叫她思索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来。
于是只能继续缩着脖子,坐在原位,安静等待。
可清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明明每句话都没有提到李舒窈,李舒窈却觉得好像每一句话的字里行间都是自己的名字。
情绪不知不觉紧张了起来,她捏着自己的手指,转瞬陷入沉思,以后跟清瑶做了同事,是不是就要开始宫斗了?
她是不是得支棱起来?
清瑶,哦对,清瑶是个大反派呀,还有乌雅氏……咦,她是不是太久没有关心过原小说女主的行踪了?
*
李舒窈与清瑶将事情说开之后,整个人也便没有那般焦虑了。
左右皇上说的是三天之后给他答复,那么在截止日期到来之前,李舒窈并不准备提前履行任何义务。
她已经许久没有去上值了。
李舒窈忽然还有些想念在茶水间里摸鱼度日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用管,每日只需要窝在角落里一边偷吃点心一边发呆就好了。
茶水间里所有的工作都由宋福文去做,对外衔接的事情也不用她去操心。
还有什么宫人上值安排和调教……
对了,她三日之后就要去给皇上当妃子的话,那梁嬷嬷这边的培训,她还需要参加么?
李舒窈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位梁嬷嬷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会,不会其实是冲着她来的吧?
李舒窈仔细想了想那天皇上在御书房中说过的话,略去中间那些让人害羞的内容,只把对话的部分拉出来回忆了一遍……
李舒窈很快发现,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也或许皇上暗示了,可她却没有听出来?
真叫人头疼。
……
清瑶走后,李舒窈就像只懒洋洋的漂亮小猫一样,窝在摇椅了隔空晒了大半天太阳——
“隔空”的意思就是,太阳在外头,她人躲在屋子里,隔着屋檐下的一条长长阴影,与金灿灿铺了一院子的明媚阳光两两相望。
临近金乌西斜,被两位老嬷嬷抓走去培训规矩的宫女才陆陆续续被放了回来。
一个两个的,就像是被鬼怪吸去了精气神一般,拖着沉重的脚步,脑袋耷拉,有气无力地走进院落,看见她在屋子里坐着,也一时提不起献殷勤的想法了,直接扭头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一关。
院子很快重新安静下来。
李舒窈又坐了一会儿,夜幕渐渐落下,繁星点点。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支排列整齐的灯笼队伍由远及近,脚步静静悄悄地走进了李舒窈所在的这处小院子里。
领头人穿着的衣服看来莫名熟悉。
李舒窈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模糊认出来,好像是梁九功?
她腾地一下就从摇椅上站起来了。
心中十分害怕,不是说好了三天给答复么?怎么第二天就来抓她了?
她,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躲起来?
还是先把门关上?
正犹豫之间,院子里梁九功已经打量完了院落,视线准确无误地朝着李舒窈的屋子扫射过来。
将站在门口,正小心翼翼伸手关门的李舒窈捉了个正着。
他朝着李舒窈咧开嘴巴笑了一下,而后扬了扬手里的拂尘,他身后跟着的,拿着灯笼的小太监们就朝她走过来了。
李舒窈瞬间怕得只想叫妈妈。
谁来救救她?
李舒窈的两条腿像是下了锅的面条,软趴趴地实在是提不起来一丝力气。
她动作有些艰难地扶着门框站好,才叫自己不至于哧溜一下滑到地上去。
一双清澈的水润杏花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队朝自己走来的小太监,倏而,脑子慢半拍地发现,他们手中除了灯笼之外,好像还拿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像是个托盘?
小太监很快走到李舒窈房屋门口。
梁九功也跟了过来,态度不似第一日见到时那般冰冷,也没有后来在茶水间相处时候的客气和梳理。
他的嘴角微微往上勾,勾出一个殷勤的笑容,而眸光闪烁,背脊佝偻,有*点儿像是在皇上面前时候的模样了。
他先是朝着李舒窈行了个礼。
李舒窈表情恍恍惚惚地点了一下脑袋,心中忽然不合时宜地涌现出一股自己即将成为妃嫔的不真实感。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李舒窈心里嘀咕了一句,手指头藏在袖间,指甲狠狠地朝着自己柔软的指腹掐了一下。
呜,痛。
现实是真的,不是在梦里。
梁九功是真的,真的在对她殷勤奉承地笑着。
并且还带来了很多很多的人,看样子,是给她送礼来啦。
李舒窈正在想着,梁九功开口了,“李姑娘晚间安好。”
还,还叫她李姑娘?
还,还问好?
李舒窈的身姿不易察觉地颤了颤,心中想着,她做了妃嫔之后,还得面对这样的梁九功好多好多年呢,还得自己适应了才行。
于是忍着不适,勉力朝梁九功笑了一下,“梁,梁公公也安好。”
她连声音都是抖着的,并且还根本控制不住!
梁九功闻言,眸光又闪动了一下,知晓眼前这个小宫女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
看她脸上神情,没有昨日那般张皇失措了。
听说早上,郭络罗小主也来过,所以这是,想通了?
她是自己想通的呢?还是郭络罗小主帮助她想通了?
梁九功久违地在心中浮现出一股全然陌生的好奇情绪。
只现在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将皇上的交代办好了要紧。
梁九功很快掩下眸中的光芒,躬身让开一点间隙,旋即朝李舒窈低声介绍道:“皇上想着昨儿姑娘怕是吓坏了,特意吩咐奴才送了些歉礼过来,还请姑娘收下。”
歉,哦,歉礼。
李舒窈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瓣,问梁公公:“都有些什么呀?”
梁公公就开始小声唱念了起来,“有蜀锦两匹,云锻四匹,锦缎四匹,湖缎四匹……”
他念的大多是一些颜色鲜亮的珍奇布料,并且每念出一句,身后便有一个小太监从善如流地掀开托盘上绸布盖子,以展示给李舒窈看。
李舒窈先是对那些布料感到好奇,看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布料么,又不是制好的衣服。
她反而对那些小太监起了些许兴趣,觉得他们既能拿好灯笼,又能撑住托盘,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掀开绸布……
臂力真的好强啊。
她暗自感叹了一声。
就听见梁九功嘴里的念词又有转换,这回念的却是首饰了,什么玉镯,耳环,发簪和压襟……洋洋洒洒地又念了三四个托盘,最后才来到队伍的最后。
只见梁九功表情神秘地朝着她笑了一下,先问她:“姑娘不妨猜猜,这个托盘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
李舒窈闻言,有些好奇地探出脑袋看了看,发现那个小太监手里头的托盘跟别人的相比起来,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中间比较鼓,两边呢,又相对平坦,像是在托盘里装了一座小山峰一样。
并且那个小太监的额角已经冒出了密密一层汗,手里拿着的灯笼控制不住一般,晃动得比别人的要更厉害一些。
说明这个托盘里面的东西很沉,沉到即便臂力优秀如他们,也有些难以支撑的地步。
所以是……
李舒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脚上像是吃了大力菠菜一样,再没有之前的半分软弱。
她扒拉着门框,使劲朝外探出自己的上半边身子,杏花眸里的星星好似比天上的还要多。
娇艳明媚的小脸上是根本克制不住的喜悦之情,看着梁九功和那个小太监,就如同看见了衣食父母一般,语调清脆又雀跃地猜测道:“是银子,对不对!”
“好多好多的银子,对不对!”
梁九功笑眯眯地点了一下头,亲手将托盘上的红绸布打开。
银色的光辉直接闪花了李舒窈的眼。
哇哦!
她一夜暴富了耶!!
第44章 第44章宫斗就,就开始了?……
托盘上的每一块银锭都跟电视里拍出来的一样,被做成了可可爱爱,圆滚滚的小元宝形状,交错着一块叠着一块,叠成一座小山,光是看着就叫人开心。
李舒窈根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眼睛亮晶晶地伸出小手摸了又摸,瞧那副样子,彷佛晚上还要抱着这堆银元宝一起睡觉一般。
梁九功在旁边笑眯眯看着,心下逐渐有了数。
脑中不期然又想起了今儿个下午的时候,皇上坐在御书房中,一脸凝重地挑选礼单,笔墨涂涂又改改,好像生怕哪一件会不如李舒窈的意……
梁九功不禁叹气:倒还不如全给银子呢。
银子不够,就给金子,李舒窈想必也只会更加欢喜。
一行人就这么静静地等李舒窈摸够了银子,满脸不舍地把手收回去之后,才朝她鞠躬行了个礼,动作小心地绕过她,鱼贯有序地走进她的小屋,将带来的托盘一一放在外间的大桌上,桌子放不下,便往柜子上搁。
李舒窈就扶着门框,探头探脑地往里边看。
总觉得经过他们这一番忙碌,自己的小屋好像瞬间华丽起来了。
东西很快放好,小太监们又一一撤出了屋子,排着队列自觉走到院中,将空间留给了梁九功与李舒窈说话用。
梁九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腰背微微佝偻着,心中知晓,今后在这位小主面前,他的腰是再也别想直起来了。
他语速缓缓地开口询问:“姑娘可还喜欢?”
李舒窈连连点头,“喜欢的!”
顿了顿,她双手搭在腰侧,朝着梁公公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奴婢还要多谢公公。”
“诶,诶,这可使不得。”梁九功伸手就要拦。
李舒窈却还是表情坚定地屈起膝盖,微蹲了一下,“奴婢现在还是茶水间的宫女,有什么使不得的?”
……万一皇上哪天就改变主意了呢?
李舒窈很是机智地想着,做宫女,还是要学会给自己留一些后路的好。
梁九功满脸紧张地受了她这个礼,旋即一刻不敢多待,又交代几句之后,带着人匆匆离去。
*
乾清宫。
皇上还在等着梁九功回来复命。
殿内的烛火跳跃,光线时明时暗。
身形高大的男子姿态随意地坐在龙椅之中,单手托着下巴,表情漫不经心,如浓墨一般的眼眸深不见底,幽光流转,仿若是在思量什么极重要的问题。
他见梁九功进来了,眸仁很快重新聚焦,身子不知觉地绷紧了几分。
面上却还端着一副温和从容的模样,轻声问梁九功:“如何了?”
梁九功心知他这话什么意思,送礼是假,探寻李舒窈的态度才是真。
他抱着拂尘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答道:“李姑娘看起来,挺开心的。”
特别是见了那堆银子之后,那小表情灿烂得……梁九功都有些怀疑,她会不会晚上连手都不想洗了。
若是换做旁人做出这幅姿态,多少会让人生出鄙夷之心,觉得她眼皮子也太过浅薄了,不过就是五百两银子,至于开心成这样?
可现在开心的人是李舒窈,梁九功却觉得,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她确实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也确实是这么一个天真烂漫,不懂得掩饰自己心思的性格和年纪。
所以江南李家,到底是如何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的?
梁九功百思不得其解。
浑然没有察觉到,御案之后的男人,在他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便放松了原还有些紧绷的身子,唇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致地道:“开心,是如何开心的?”
他猜测:“难道是直接跳起来了?”
“拍手了吗?”
梁九功:……
他暗自感慨,皇上对李舒窈的性情猜得也是真准。
虽说没有跳起来拍手,但几乎也差不多了。
他弯着腰,将李舒窈止不住激动地将银元宝摸了又摸一事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用词之生动,之精准,之形象。
叫皇上很快也在脑中勾勒出了当时的画面,修长的手指在龙椅上点了点,心中微微有些遗憾,没能亲眼瞧见。
不过……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他旋即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可知郭络罗氏今儿同她说了些什么?”
梁九功摇摇头,表情有些犹豫,“这……”
那两位主子说话的时候,身边两个宫女都在屋外守着,其中一个还特别谨慎,时不时就要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上一圈。
加之他安插在小院中的人,都被梁嬷嬷的人带走了。
故而实在是探听不了一点点。
皇上问完,瞧见他的表情,也知是自己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
他身子放松下来,重新倒回到龙椅里,脑中不知是想到什么,眸光略微深邃了几分。
他冲梁九功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梁九功“嗻”了一声,转身就要退出御书房,可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皇上之前安排过的,让梁嬷嬷去调教李舒窈的事……
这,李舒窈之前是茶水间的宫女,梁嬷嬷作为管事嬷嬷,前来调教规矩,倒也算得上是合乎规矩。
可眼下,皇上对李舒窈的心思是越来越不加以掩饰了,而李舒窈那边呢,也已经全然知晓了皇上的用意。
李舒窈成为皇上的女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此时再叫梁嬷嬷去调教李舒窈,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毕竟这宫女和妃嫔该遵循的礼仪和规矩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梁九功想到这儿,脚步一顿,表情纠结地又走了回去。
皇上一手拿着折子,看见他去而复返,还有些疑惑。
等听完了梁九功的话后,他表情也跟着一滞,旋即恍然大悟,“朕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
实在是他也没想到,李舒窈居然还能有机智的一天。
……大约也是他自己做得太过明显了吧……
想到这儿,皇上的心中微微有些不自在。
不过,既然已经说开,那此前的诸多安排都已经不再适用,他认真思索片刻,对梁九功吩咐道:“明儿就让梁嬷嬷回慈宁去吧。”
又道:“还有,大封后宫的旨意已下,此时也不好再做更改,就叫徐嬷嬷那边安排一下,把围房里几间不住人的屋子相互打通,先叫李舒窈暂且住着,等日后有了机会,朕再给她一个正式的册封。”
徐嬷嬷是围房那边的掌事嬷嬷。
“以及茶水间这边,她要是有什么交情不错的朋友,也都可让她一并带走,届时你记得再多安排几个人过去伺候,免得她一个人无聊。”
这些已然不是一个官女子该有的待遇了!
后宫有过规定,每个官女子只得一个宫女伺候,以及一间面阔三间的屋子居住。
还……还从来没有过,几间屋子互相打通,多安排几个人一起伺候的。
这简直是要把围房里的其他官女子排挤得没地儿站了!
梁九功咽了咽口水,有心想要出言提醒几句什么,然而话还未到嘴边,就听见皇上还在继续徐徐规划:“到时候还得赐她可随意出入后宫之权,她毕竟与郭络罗氏那般交好,若是让她好几日都见不到人,想必就要郁郁寡欢了。”
“至于每日给皇后请安……她肯定是起不来的,左右宫中也没有这样的规矩,便不必叫她去了。”
“……她那样喜欢吃,还得记得敲打敲打御膳房那边……”
念念又叨叨,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啰嗦得简直不像个帝王。
梁九功头颅低垂,冷脸想着。
不一会儿,御案之后的帝王念完了经,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直直朝他看过来,语气沉沉地问:“都记下来了?”
……
变脸也变得叫人猝不及防。
梁九功立刻僵硬点头,“回皇上,奴才都记下来了。”
“行,那你下去吧。”
“嗻。”
*
另一边,某间烛火幽幽的屋子前。
送走前来传话的梁九功后,梁嬷嬷那张苍老面颊上强行挤出来的一抹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她左右瞥了一眼,径直转身回屋。
身边两个宫女瞬间意会,跟在她身后走进屋子,一左一右将两扇门叶阖上,轻手轻脚地走到梁嬷嬷身边,一个站在她身后捏肩,一个蹲下来给她捶腿。
梁嬷嬷手里端着一杯袅袅热茶,表情算不得好看。
她敛眸思索了一会儿,语调幽幽地问道:“梁公公说的这个,李舒窈,可打听出来是个什么来路了么?”
两个宫女隔着她遥遥对视了一眼,捏肩的宫女说:“回嬷嬷话,已经打听出来了。”
“听说是江南那边来的,汉军旗下五旗出身,一入宫就被分配到了乾清宫外面那圈伺候,一直名不见经传,只前几个月,围房里多了个郭络罗小主之后,这人就冒出来了。”
“她跟那位郭络罗小主很是交好的样子,至于是如何进入的乾清宫,这倒打听不出来,只知道是梁公公亲自安排的。”
她的话音刚落,捶腿的宫女又道:“既是梁公公安排的,会不会是梁公公蓄意献媚呢?”
梁嬷嬷没说话。
捏肩的宫女却是摇了摇头,“梁公公已是乾清宫的大总管了,进无可进,又哪里需要做这种事呢?”
“这,倒也是。”捶腿的宫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梁嬷嬷安静地听她俩说完,掀了掀眼皮,又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乌雅姑娘同您说过的那些了……”
梁嬷嬷忽然垂眸看她,“你说什么姑娘?”
捶腿宫女身子剧烈一颤,指尖掐紧掌心,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方才说错话了,还请嬷嬷勿怪,没有什么姑娘。”
“嬷嬷来乾清宫调教宫人,是皇上的旨意,又与她人何干呢?”
梁嬷嬷这才收回了视线,端起茶又喝了一口,道:“退下吧。”
“明儿还要去同皇上请辞。”
两个宫女忙不迭松了一口气,很快蹑手蹑脚出了屋子。
留下梁嬷嬷坐在原地半天,最后哼了一声,“有趣。”
*
李舒窈还不知自己机缘巧合之下躲过了什么。
她第二日起床之后,先派田佳柔去查了查乌雅莲初最近的动态。
田佳柔很快查完回来。
回来的时候,李舒窈正在自己的屋子里跟月淑一边聊天,一边吃着月淑带来的零食,是加了薄荷叶,吃起来清清凉凉,又有些酸甜可口的盐渍青梅。
她来了这么久,还有没吃过跟薄荷有关的点心呢。
也不知道是清朝本身就有薄荷,还是这本小说中的私设。
李舒窈认真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便干脆专心致志地吃起了小盘子中的青梅。
吃完几颗之后,还在跟月淑商量着,能不能用薄荷叶做出一些其他的点心,再不济,薄荷味的牛乳茶总可以吧?
还可以用麦芽糖浆做一些薄荷糖,用来提神醒脑再好不过了。
月淑一边听她畅想,一边低头看向自己带来的小罐,数了数,发现罐中之前有二十八颗青梅,这么一会儿,就被她们两人吃完了二十颗。
跟酒壶一样大小的罐子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八颗青梅上下漂浮着。
那头李舒窈说完,见月淑久久没有反应,也跟着凑近过来看了看。
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要不然,我们一人再吃一颗,给佳柔留六颗怎么样?”
月淑直接摇了摇头,“你我都已经各自吃了十颗了,你还想多吃一颗,只给佳柔留六颗,佳柔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李舒窈一想,也是,佳柔只有八颗,原本就比她们两人少了。
自己还贪心不足地想要多来一颗……换做她是佳柔,她也会不高兴的。
于是很乖很听话地把罐子口盖好,把罐子挪到桌子的另外一端,决定眼不见心不贪。
她们又说了几句话,瞧见田佳柔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二人立刻起身,一个伸手去扶她,另一个则是脚步匆匆地走到角落铜盆处拧了块干净的棉布过来,递给田佳柔擦汗用。
田佳柔从月淑的手里接过棉布,嘴里先道了声谢。
月淑便走到一旁给她倒了杯茶递过来,示意她擦完汗后,先喝口茶补充一些水分。
田佳柔便又道了声谢。
李舒窈:“……”
她左右看了两眼,实在找不到自己能做的事情,于是便定定地站在田佳柔的身侧,手里扶着她的胳膊。
田佳柔仰头喝茶的时候,她也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伸出手来,虚虚地托着。
等田佳柔喝完茶,她伸手想要把茶盏接过,谁知月淑的动作飞快,不仅茶盏,甚至连田佳柔手里攥着的,已经擦完了汗的棉布也抽走了。
走回到铜盆处,随手将棉布搓洗干净,拧干水分,挂在架子上。
又走回来,重新给田佳柔倒了杯茶,递过来一张凳子,好让她坐着说话。
李舒窈:“……”
她觉得自己不能被月淑比下去,于是便快步走了回来,将月淑带来的小罐子往田佳柔身前一推,柔声说道:“这是我们专门给你留的,你快尝尝看,可好吃了呢。”
话音刚落,忽而又有些心虚,把手背在了身后,“就是,我们两个方才吃的时候没有注意,多,多吃了一些。”
一共二十八颗,要是平分的话,应该是一人九颗,剩下最后一颗则通过游戏来决定归属权才对。
若是清瑶在的话,就不用这么纠结了,一人七颗就好。
但现在不是清瑶不在嘛。
她们两人却趁着佳柔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静静悄悄多吃了几颗……
李舒窈心里很是内疚。
说完之后,又对田佳柔补充道:“不过没事,下回还有呢,下回我会记得多给你分两颗的,好不好?”
田佳柔几乎有些忍不住笑,她直接把罐子又推到李舒窈跟前,“奴婢其实不喜欢吃这些的,还是两位姑娘分了吧。”
哪有小姑娘不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零嘴的?
她一定又是在嘴硬。
李舒窈根本不信,把罐子又推了回来,“不行,你今天必须吃掉这几颗梅子。”
田佳柔下意识又想推回去,然而等她听清楚李舒窈嘴里说的是“梅子”二字后,她低头看了一眼罐内,“青梅?”
李舒窈点头,“对。”
田佳柔思索片刻,问李舒窈:“姑娘方才说吃了几颗?”
李舒窈伸出两只食指,比了个“十”的手势,“十颗。”
田佳柔看看罐子,又看看她,缓缓道:“青梅性寒,虽有生津止渴、健脾消食之功效,但吃多了很容易伤胃,姑娘平日……”
她想问李舒窈的体质如何。
话还没问完,就被李舒窈语气急促地打断:“我胃可好可好了,吃再多都不会积食,也不会随便疼的,你放心就是。”
这可是经过灵萝认证过的绝世好胃。
李舒窈不许任何人质疑它。
要不然以后想吃好吃的,就更难了。
田佳柔半信半疑,可转念一想,郭络罗小主与灵萝姑娘当不会害她才是,这才将悬着心放下了一半。
低头将罐中的几颗青梅全都倒了出来,一颗一颗消灭干净。
李舒窈与月淑安静地等她吃完,见她额头上不再冒汗了,这才开口询问她乌雅莲初近日的情况。
田佳柔开口前先看了旁边的月淑一眼,轻声道:“月淑姑娘走后,听闻那位乌雅氏大病了一场,病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好,恰好她家里在内务府有些人脉,大约是偷偷使了些什么银子,把她送出宫修养了几天才回来。”
“回来之后没多久,她便被内务府的人调去了延禧宫。”
“延禧宫?”李舒窈想了想,想起前段时间的“下毒案件”,问田佳柔:“是那拉庶妃的那个延禧宫吗?”
田佳柔:“是的。”
“啊?”李舒窈瞬间皱了一张漂亮的小脸。
那拉庶妃啊,那就不好办了。
她是皇长子的生母,在初封的七嫔之中,虽然地位一时有些比不上安嫔,可她却会在短短四年之后,一跃成为“惠宜德荣”中的四妃之首。
是敢明着暗里撺掇大阿哥跟太子殿下争权夺势的人。
她在历史上就已经很厉害了,在小说中更是个不容小瞧的狠辣角色。
并且,原作者为了给她增加金手指,还把历史上与她毫不相干的纳兰明珠私设成了她的大伯。【1】
明明一个是乌拉那拉氏,一个是叶赫那拉氏啊……
总之就很离谱。
李舒窈苦着脸开始回忆原书内容——原主“李舒窈”死后,乌雅氏成了清瑶的好闺蜜,虽然在端午宴会上遭受了后宫其他妃嫔的针对和陷害,但是除了只进过一次慎刑司外,并未受过其他坎坷和折磨。
一路顺风顺水跟着清瑶去了后宫,成了清瑶的一等贴身宫女。
原小说中的皇上很喜欢清瑶,三不五时就要翻她的牌子,这也导致了乌雅氏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极多。
可皇上却一次也没有看上过她。
乌雅氏只得另寻他途,用言语稍微试探了一下清瑶的想法。
而清瑶那边呢,本身她最好的姐妹“李舒窈”便是因为爬床而死的,如今她又视乌雅氏为最好的朋友,如何会眼睁睁看着她踏上“李舒窈”的后尘?于是想都不想,否决了乌雅氏的提议。
乌雅氏几经试探都不成,就知道在翊坤宫是谋求不到出路的。
于是悄悄将目标对准了后宫其他几位妃嫔。
彼时的惠嫔和荣嫔正得宠,看不上她,安嫔清冷孤傲,不屑使用这种手段,僖嫔端嫔和敬嫔的圣眷又不浓,想帮也帮不了。
更别说那些个贵人常在和答应了。
乌雅氏只能去求佟贵妃,也就是现在的佟妃娘娘。
——她总不能去求皇后吧?
恰好那时候,佟贵妃也很不喜欢这个总是纠缠在她皇帝表哥身边的宜嫔,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再之后,乌雅氏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一次过后就有了身孕,她自知自己护不住这个孩子,便主动提出来,与佟贵妃做了交换,这才顺利地在生下小四崽崽以后,给自己换来了贵人的位份……
回忆完毕,李舒窈心累。
剧情又歪了。
明明原小说中,与乌雅氏狼狈为奸的人是佟贵妃,而现在却变成了那拉庶妃。
说明,李舒窈以后再也不能借助熟知剧情的优势去躲避什么了。
李舒窈深深叹完气,趴在桌子上,仰着小脑袋,表情很疲惫地问田佳柔:“那她去了延禧宫之后的……”
田佳柔摇头,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因为涉及后宫,奴婢便如何都打听不出来了。”
“哦,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李舒窈也并未计较。
毕竟……要是田佳柔能打听得出来,她才害怕呢。
她撑着手想从桌子起来。
恰在这个时候,田佳柔忽然又开了口,“不过,奴婢还打听到了一件事,那位乌雅姑娘回家养病的日子,恰好也是梁嬷嬷家中出事的日子,并且她们两个是一前一后,只隔了一天回宫的。”
“梁嬷嬷先回来,回来之后就从林嬷嬷处要走了乾清宫里外,所有宫女的名单记录。”
“林嬷嬷只当她是要为调教宫人做准备,一时不察,就直接给了她。”
“事后再回想,林嬷嬷就觉着有些不对劲了,因为皇上明明只吩咐过,要她帮着调教乾清宫的宫女就好,何时连外围的那些宫女也要她来出手了?”
“还有,林嬷嬷还查到,在姑娘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梁嬷嬷曾派人私下打听过您的情况。”
田佳柔语音刚落,李舒窈十分震惊,震惊到掌握不好手上的力度,整个人“啪”地一下,又摔回了桌面。
同时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她人都还没进后宫呢,一场关于她的宫斗就,就开始了?
第45章 第45章“晚上再……好不好?”……
田佳柔和月淑被她这一摔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过来扶她。
李舒窈表情恍惚地冲着她们摆了摆手,一双总是亮晶晶的杏花眸里没有了高光,皱着小脸,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田佳柔与月淑便又坐了回去,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李舒窈才回过神来,伸手端起茶杯就咕噜噜地喝,好像思考些什么事情,就足够把她渴坏了一般。
喝完茶,她“咚”地一下放下杯子,侃然正色地问田佳柔,“那林嬷嬷打算怎么办呀?”
田佳柔被她这话问的,懵了一瞬。
想说梁嬷嬷查的人不是……您么?关林嬷嬷何事了?
姑娘怎么忽然问起了林嬷嬷的打算?
她很是不解。
李舒窈看她没有第一时间答话,眼睛眨啊眨的,就知道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于是耐心地给田佳柔解释:“林嬷嬷不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么?要不然,她也不会去查探梁嬷嬷的动向,进而知道她在调查我呀。”
“林嬷嬷,还有乾清宫的几位嬷嬷都是顶顶厉害的人,她们肯定能想得到办法的。”
没有办法还有经验。
所以现在李舒窈要做的,就是乖乖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不要出去被人陷害。
简而言之来说,还是抱大腿,抱几位嬷嬷的大腿,让她们出手,她只负责在后面摇旗呐喊、加油鼓励就可以了。
李舒窈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没有用。
她是现代人,天生就没有宫斗的那根筋儿,就算是察觉到了别人想要害自己,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做出反应或者反击。
这里没有说现代人不好的意思,世界上还是有很多聪明人的。
可,她偏偏就不是啊,她一点儿也不聪明。
她想不了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也猜不出别人会使出什么手段。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谨言慎行,然后找个地洞躲起来。
保证自己不拖后腿就已经很厉害了。
再一个……她都要去给人当妃子了,皇上也还有没把她“啃”够,哪里会舍得叫她出事呢?
所以她的保护伞多着呢,梁公公算一个,四位嬷嬷算四个,还有清瑶,还有皇上,说不准就连外面那个正路过她房间门口的宫女也是皇上派来保护她的呢。
李舒窈这么想着,一双清澈的杏花眸灵动地往外瞥了一眼。
然后就见那个正端着铜盆出来倒水的宫女,倒完水后,煞有其事地抖了抖铜盆,然后看了一眼,又抖了抖。
抖完之后,把铜盆收了起来,端起脚边另一个铜盆,继续倒水。
李舒窈:?
哪有人这么倒水的?
好奇怪哦,再看两眼。
她扭头就朝着那个宫女目不转睛地盯了起来。
只见那宫女倒完水,状似不经意地环顾四周,视线与李舒窈对上时,她整个人吓得浑身一抖,连盆就不要,就手忙脚乱地“滚”回了自己的屋子,“啪”地一声关上门。
李舒窈:……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来盯梢自己的人啊?
李舒窈有些看不明白了。
为了弄懂这个问题,李舒窈开始认真地观察起了院子中每个人的动作。
坐在树下绣荷包的那两个宫女显然不是,因为她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荷包上呢,一边绣还一边……
嘶,她们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大约是个巧合……吧?
哎呀,又扎了一下……
咦,她们怎么走了?
李舒窈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个应该就是梁公公安排的人了。
所以,还有么?
李舒窈又朝着院子另外一边,正在调笑说话的几个宫女看去。
看了一会儿,她们一个两个也像是被狗撵一般,慌慌张张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院落霎时间重新回归平静。
李舒窈:“……”
她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梁公公这是安排了多少人啊?
以及,她们究竟是来保护她的,还是……还是在害怕她逃跑?
李舒窈脸上原本还骄阳明媚的小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头上滴滴答答地开始下起了小雨。
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惆怅。
叫一旁的田佳柔和月淑有些不明所以,对视一眼后,好奇地询问李舒窈这是怎么了?
李舒窈把自己的发现小声同她们说了。
说完之后,还以为她们会柔声安慰自己梁公公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肯定是她自己想多了。
可谁知……
李舒窈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她们开口。
李舒窈心里的警觉性一下子拉到最高,倏地抬起眼眸,目光疑惑朝她们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她们是在心虚。
要不然为什么都不敢回看自己呢?
而且,连田佳柔和月淑两人也是……
她,她这是落入了杀猪盘的聊天大群吗?
除了她之外,就没有一个好人了?
想着,李舒窈气呼呼地拍了一下桌子,“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田佳柔:“……”
月淑:“……”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田佳柔把之前林嬷嬷的吩咐同她说了,月淑却道她其实是受了清瑶的嘱托,担心李舒窈会紧张和害怕,故而这几天才往她屋中跑得勤了一些。
说完,月淑还道:“就连这罐子青梅,也是清瑶先送到我这里,让*我带过来与你一起吃的。”
现在的时间点是七月中旬,已经临近八月的册封大典。
圣旨虽然还未正式下达,然却阖宫都已经知道了具体的册封名单内容。
这几日内务府忙乱得很,首先最紧张的任务便是要布置好封后大典的场所和一应流程,其次就是册封贵妃的仪式仪典,再往下才是七嫔和其他的贵人常在和答应。
连带着清瑶这段时间也忙碌得很,不能日日都来陪伴李舒窈。
李舒窈听完月淑的解释,歪了歪脑袋,“那清瑶她现在……”
“之前听她说过,今儿好像是要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娘娘请安。”
哦,慈宁宫啊。
慈宁宫里的宫人都挺和善的,两位老祖宗的性格和脾气也好,清瑶这次过去请安,大抵不会出什么事情才是。
李舒窈放下了心里对好闺蜜的担忧。
葱段一般的纤长手指在瓷罐边沿抠了两下,决定等会儿就叫佳柔去把这个瓷罐清洗干净,收集起来。
说到佳柔……
李舒窈悄悄掀起眼帘又看了旁边坐立不安的小女医一眼,想起那日,自己的做法其实并没有给她解围。
真正拉她出泥潭的人是林嬷嬷。
所以她听林嬷嬷的话也是正常的,再一个,佳柔和林嬷嬷又没有害她。
她有什么理由计较她们背着她有小秘密呢?
……只要以后不骗她就可以了。
想到这儿,李舒窈很是大方地主动坐到田佳柔的身边,同她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然后成功赢得小女医的两泡热泪。
……她感动得好像想要以身相许。
哦不对,她本来就是自己的人!
想到这儿,李舒窈怪自信地挺了挺胸.脯,对着田佳柔伸出一根小拇指道:“说好了我们就拉拉勾,你保证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许瞒着我,要叫我第一个知道,可以吗?”
田佳柔连连点头,忍住心里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激动之情,学着李舒窈的模样,动作生疏地伸出一根小拇指勾住李舒窈的,然后被带着来回晃动几下,大拇指对着大拇指,盖章画押!
……
解决完“杀猪盘”,哦不对,梁公公派来的眼线的事。
李舒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之前问的明明是林嬷嬷有什么主意。
田佳柔摇了摇头,语气踟蹰地道:“林嬷嬷说,叫姑娘不用管,她会自行处置的。”
李舒窈又问:“那我能出自己的屋子吗?能去围房找清瑶吗?”
“还有乾清宫那儿,”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是说茶水间,是说昭仁殿,我能去昭仁殿同太子殿下说说话嘛?”
昭仁殿是小太子居住的地方。
她想趁着最后这几天光阴,履行一下对小太子的承诺。
要不然就来不及啦。
宫外的赫舍里氏可能不会在意茶水间一个小宫女与小太子之间的来往,可换做官女子就不一样了。
田佳柔听完她的请求,神色有些犹豫。
月淑就道:“不若去问问梁公公的意思吧?”
李舒窈立刻摆手摇头,“不不不,不方便那就算了,也不是非得要去。”
她顿了一下,说:“我还是听林嬷嬷的吧,可不能给林嬷嬷拖后腿了。”
她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一出屋子就会被人套麻袋套走一样,却浑然忘记了,自己还在乾清宫的地界范畴之内,而暗地里对她虎视眈眈的乌雅氏和梁嬷嬷,一个在延禧宫,一个则是早早就辞行回到了慈宁宫。
月淑与田佳柔对视一眼,对李舒窈小仓鼠一般的谨慎属性有了新的认知。
*
皇上留给李舒窈思考的三日时间很快过去。
前一天临睡之际,李舒窈还在想着册封官女子会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会有圣旨吗?
还是需得她自己去乾清宫接旨啊?
接完了圣旨她还回不回来?自己这一屋子的宝贝要怎么办?会有人过来帮她收拾搬去新的屋子里吗?还是她要自食其力,像只辛劳的蚂蚁一样,一趟一趟地往围房搬运?
……
她想得差点失眠。
比平常晚了足足两刻钟才陷入香甜的梦境里。
翌日一大早,还不等她睁开眼睛,忽而就被田佳柔着急忙慌地从床上拉了起来。
迷迷瞪瞪地梳洗完毕,李舒窈径直往梳妆台前一坐,很想要直接趴在桌子上,叫田佳柔随便化化妆就可以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李舒窈耳畔的人声忽然多了几道。
听起来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李舒窈猛地醒过神来,掀开眼眸扭头一看,就见乾清宫的几位嬷嬷全都过来了,此刻正笑盈盈地站在她的身后,人人手里都举着几件旗装,一边隔空在她身上比划着,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看见她转过了头,几位嬷嬷不由分说,力气很大地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当成了衣架子比划来比划去。
最后实在商量不定要穿哪套,干脆把几件旗装都塞到李舒窈的手里,叫她全都穿上试试看。
李舒窈:“?”
她低头瞅了瞅手里的旗装,发现粉的黄的青的蓝的紫的……各类颜色应有尽有,比天上的彩虹还多几道颜色呢。
绣纹华丽,颜色鲜艳,款式也比灰扑扑的绿色宫女装好看了百倍不止。
李舒窈瞬间就觉得不困了,拿起一套就喜滋滋地往自己的里屋跑。
——她还在现代的时候就可喜欢逛街了,每次都要挑选十多套,在试衣间里换来换去,看了又看,能拍出好多好多张好看的照片呢。
只可惜,那时候的她,零花钱都被爸妈严格控制着,每次买衣服的时候都只能选最喜欢的两套买,再多,就要吃半个月的泡面了……
不像现在,试完了都是她的!
李舒窈恨不得直接试到天黑了才好呢。
李舒窈兴致勃勃地无比配合,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每穿完一件出来,都会很主动地转圈圈给几位嬷嬷看,然后做出几个翩跹雀跃的动作,以表示自己对这件旗装的喜欢。
嬷嬷叫她戴什么首饰就戴什么首饰,叫她闭眼就闭眼,抿口脂就抿口脂。
像是一个全天底下最听话乖巧的可爱布娃娃。
乐得几位嬷嬷的眼睛就没有真正张开过。
最后还是屋外的梁九功,眼见着天色逐渐明亮,思索着万岁爷此刻应该已经下了早朝,应该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李舒窈了,这才走到门口,轻叩了几下门扉,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以作提醒。
他的咳嗽声传入屋中,屋内几人都有些不同程度的遗憾。
最后还是宫嬷嬷先拿了主意,“就这套绯色的吧,主要是喜庆又好看,衬得人精精神神的。”
林嬷嬷紧随其后:“首饰就用这套嵌粉玉的吧,我看着舒窈挺喜欢的。”
李舒窈在一旁连连点头,喜欢的,她都喜欢的。
粉玉的喜欢,羊脂玉的也喜欢,那套和田玉的也不错。
这都是国宝啊,哪里有她不喜欢的份儿?
它们能喜欢她就不错了。
——李舒窈直接被这滔天的富贵惊喜得神志都有些错乱了起来。
点完头后,看着木盒子里的几套头面被田佳柔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她突然有些不舍,伸手扯住了宫嬷嬷的袖子,小声建议道:“要不然……再,再挑一挑?”
她现在忽然觉得那套蓝田玉的也不错……
宫嬷嬷觑了她一眼,清晰读出她眼神中的不舍和留恋,怔愣一瞬,旋即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你的,晚些时候自有人会送到你的住处去,今儿穿不了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穿。”
原来不是七选一啊!
而是这七套国宝级的首饰头面居然都是她的!
李舒窈一下子表现得比前几日收到了五百两元宝银子的时候还高兴,直接在原地小小地蹦跶了两下,双手捏成拳,内心激动得难以言表。
顿时也就不觉得给别人做妃子是什么很难的任务了。
她可以的!
……
就这么来到乾清宫。
皇上却不是在御书房接见她,而是在另外一面的东暖阁里。
想也是,御书房是什么重要的场所,皇上怎么会在那儿接见一个官女子呢。
李舒窈忽然想起来,之前清瑶每次伴驾的时候,也都是在东暖阁里等候着的。
李舒窈原以为自己也要等待,因为平常这个时间点,正是茶水间最忙碌的时候,皇上一般下了早朝,就脚不沾地开始接见前朝的大臣,商讨国事,还有南边和西北边的战事,眼下正是平定三藩之乱最关键的时候……
对了,三藩之乱是什么时候平定下来的?
李舒窈晃了晃脑袋,好像有些记不清了,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转机好像是在一个叫什么王辅臣的人身上…他做了什么来着?
李舒窈一边想着,一边迈脚走进东暖阁。
东暖阁里燃着一股好闻的花香,桌上还摆了几道点心和两盘水果。
李舒窈先是站在门口视线警惕地大致环顾了一圈,发现皇上不在之后,整个人倏地放松下来,开始研究起了东暖阁里的摆设,还有桌上的点心……啊不是,是东暖阁里面的家具。
连梁九功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李舒窈先是随意逛了一圈,摸摸多宝架上的细颈瓷瓶,看两眼桌上的点心;拿起书架上的游记翻看两眼,鼻翼间闻到的都是点心的香气。
……一定是因为窗被关上,屋内空气不流通的过错。
想着,李舒窈放下游记,大步走到榻前,胡乱蹬掉脚上的鞋子,专心致志地趴在窗楹前面,研究起了这个窗户要怎么开……
皇上便是在这个时候悄悄来到李舒窈身后的。
梁九功把人带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御书房里批阅折子,等知道了人已经在东暖阁后,折子里的字眼就蓦地变陌生了起来。
但还是按捺着把最后一道折子批完,这才脚步略微有些急切地离开御书房,走到东暖阁的门外。
原以为会见到一个满脸羞涩的小宫女,谁知他看见的却是一道埋首在窗前,吭哧吭哧,十分努力研究如何开窗的纤弱身影……
罢了,他就不该对李舒窈有过多期待。
皇上一巴掌把心里活蹦乱跳的小兔拍死,敛下眼睫,颇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须臾,沉声开口:“在做什么?”
“——啊!”李舒窈被这声音狠狠吓了好大一跳。
彼时她已经研究出了东暖阁的窗是如何开的,先要按一个按钮,按完之后快速把窗页撑开,然后再拿过一旁的轩榥过来固定。
李舒窈原本以为开窗不过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可等她撑开窗页之后才发现,这窗是真沉啊……
实木做的吧?
她一边费力撑着窗页,一边要伸手去够被放在另一旁的轩榥,白皙的指尖勾啊勾,只差一点点就要拿着了。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如何能不将她吓一跳?
她被吓得直接松了手,窗页弹射回来时,与她的指尖只隔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一阵风过后,又是一道“啪”的声音,李舒窈来不及去看自己身后是什么人,下意识低头朝着自己另一只撑在窗框上的手看去,而后——
好险好险,差一点点手就要被夹肿了。
她身后的人估计也是被她忽然松手的举动吓了一跳,连鞋子都没脱就直接蹿了上来,温热的躯体直接贴近她的背后,把她直接搂入了怀里。
低下头,开始检查她的手指。
李舒窈:“……”
李舒窈眨了眨眼睛,觉得进度条好像被拉得有些过于快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在此刻突然回来的,以往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御书房里听着那些官员吵架吗?
对了,他去慈宁宫给两位老祖宗请过安没有啊?
还有御书房的那堆折子,他不批了?
李舒窈直接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想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外面……外面还是青天白日啊!
她不会大白天的就要开始侍,侍寝吧?
李舒窈忽然又瞬间紧张了起来,觉得自己大约还是需要挣扎一下的。
至少……至少也得撑到太阳下山之后,要不然就,太……太羞涩了。
想着,李舒窈又眨了一下眼睛,十分努力地鼓足勇气,朝着自己身后的男人看去。
此时皇上还在皱眉检查她的手指,心里是一点儿旖旎的想法都没有,只来回翻动着掌心里那只柔弱无骨的白嫩小手,眯起眼睛看了又看,最后确认,她的手上完好无损,连丝细微的红痕都没有。
心里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小姑娘没有事,不然依着她这娇气的性子,一旦受了什么委屈,还不得哭上一天一夜啊。
到时候只怕是一下都不想让他碰的了。
皇上检查完李舒窈的手指,放在掌心,指尖不知觉地揉搓了几下。
心里还没来得及荡漾,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觉得不教训几句不行。
只他还未张嘴,怀里的小姑娘却抢先有了动作。
——她直接一扭头,眨着一双水色潋滟的杏花眸,羞答答地看了他一眼之后,鼓起柔嫩的脸颊,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像是下了什么好大的决定,猝不及防地凑过来,“啵唧”一下,声音十分清脆地在他脸上亲了好大一口。
然后红着小脸,眉眼含羞,似大胆又似紧张地对他道:“皇,皇上,外面还亮着呢,等到晚上再……好不好?”
身材颀长高大的男子,脑子里“轰”了一声。
第46章 第46章忽然就……一点儿也不困……
男人的眸光瞬间变得极幽深,视线沉沉地看着李舒窈,不说话。
李舒窈直觉有些不对,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明明她已经在很认真地哀求和祈祷了啊,还亲了一口,应该够了吧?
李舒窈倏地把头又扭了回去,身子不安地动了动,想从身后的温热中挣脱出来。
可她一动,身后的人就一把扣住了她的腰,死死地将她又按了回去。
李舒窈:?
她是不是不该亲那一口?总感觉好像开启了什么危险的信号。
李舒窈紧张到唇瓣有些干涸,便伸出舌头舔了舔。
下一秒,就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掐住她两边柔软的面颊,迫使着她把头又扭了回去。
李舒窈现在的姿势有些别扭,脖子被扭到有些生疼,便情不自禁地“呜呜”了两声,眼神逐渐迷离,然后就感觉自己靠着的那具温热身躯好像一瞬间滚烫了起来。
浓郁的龙涎香气将她包裹着,好像要把她溺死在岩浆里面一般。
喷薄在她耳鬓的喘息声一下重过一下。
李舒窈心里很不合时宜地“哦豁”了一声,完蛋,她好像真的用错了方法,求饶变成了撩人,接下来估计就要被“啃”了。
她终于感觉到了几分害怕。
指尖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然而她身后的男人除了一开始掐住她脸颊的动作之外,却久久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李舒窈砰砰的心跳声便缓了缓。
微微睁开眼睛,试图通过一片朦胧的雾气看清楚男人脸上的表情。
旋即就看到有一道模糊的阴影朝她压了过来。
贴合在她面颊上的指腹稍稍用力,轻轻浅浅地在她的脸上留下两道粉红色指痕。
喘息声好像滞了一瞬,阴影继续缓缓地朝她靠过来,带着几分试探和犹豫,最后停留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
李舒窈即便是阖着眼也能感觉到,身前的人正在打量她,态度无比端正和认真,好像是在思考从哪里开始“吃”她这块小蛋糕会更美味一样。
大约是等得太久,而李舒窈一向是个没什么耐心坐不住的性子。
很快在心里感觉到了几分郁闷,这前戏也太长了吧。
他到底会不会啊!
……
唇瓣被人遽然吸住的时候,李舒窈迷迷瞪瞪想的是:有点儿软,还带着几分茶香,好像是雨前龙井的味道。
那么问题来了,茶水间今儿个当值的宫女是谁来着……
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朦胧。
过了一会儿,压在她唇瓣上辗转的力度骤然加剧,由动作轻柔的吸吮变成了略微有些疼痛的……又啃又咬?
李舒窈小小的用气音“嘶”了一声,脑子半晌转不过弯来,也想不出任何能用来准确形容的词汇。
几根葱段般纤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攥紧了身后人的衣领不敢放,指腹捏到发白,另一只手则掐紧了掌心。
她就这样被人按在怀里,姿势别扭地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大脑开始缺氧,才忍不住呜咽地抗拒了几声。
吻着她的人理智逐渐回归,又温柔地在她红艷的唇上浅啄了两下之后,大掌微微用力,扣住她的细腰,动作轻盈地把小宫女翻了个面儿,这下整个人都面对着他,坐在了他的怀里。
……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生旖旎的姿势。
可偏偏怀里的小宫女不通人事,被翻过来之后,大约是觉得姿势不太舒服,下意识屈了屈双腿,穿着薄袜的脚尖就这么不轻不重地在他硬实的腹部踩了一脚。
旋即仿若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慌里慌张地睁开一双被亲到泪眼朦胧的杏花眸,手指柔弱无力地攀上他的胸口,哀声求饶:“皇,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连声音都是沙哑的,还带着几分情动后的慵散气息。
皇上只觉得腹下一紧,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身下的小宫女面前出糗。
他一边垂眸看着眼尾泛红的小宫女,一边用手不着痕迹地拂开小宫女的一条腿,而后欺身压了上去,将小宫女整个人笼罩到自己的身影之下后,低哑着嗓音开口,“再亲一会儿,嗯?”
说完,不等小宫女答应,动作带着几分不可耐地复又吻了上去。
李舒窈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块……一块什么来着?
反正不是小蛋糕了,倒像是陈年的老酒,被人一口一口地品尝着,怎么品尝都不会生腻一般。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逐渐不分你我,空气中有什么令人羞耻的声音一下一下响起,殿内的气温也逐渐升高。
李舒窈刚开始被亲的时候,还能记着要调整呼吸,不做电视里那些被人亲到晕倒的笨蛋。
可……随着时间流逝,她身上的人就跟没完没了似的,动作也一点点地不受控制了起来,凌厉到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掉。
想到这儿,李舒窈的气息有一瞬间错乱,旋即便再也找不回之前的节奏,被吻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像是一摊软倒的春水,手指也再捏不住衣领,“啪嗒”一下垂落了下来。
“唔……皇,皇上。”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李舒窈试着发出一点气音,微弱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谁知却被身上的人敏锐地捕捉到,倏地停止了亲吻的动作,一点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李舒窈终于得以喘息。
脑子里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别人侍寝的时候也这么要命么?
光是前戏的亲吻就已经……已经到这个这样子了,若是换做在床上的话,那她,还能承受得住么?
呜,说什么也要撑到晚上,多活半天再说!
她动了动手指,心中艰难地拿定主意。
然后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尾划过。
下一瞬,她的眼睛就被一只大掌覆盖住了。
皇上的声音听起来隐忍又可怕,哑着声音道:“别这样看着朕。”
李舒窈:?
她没有在看他啊,她不是看着天花板眨的眼睛么?
……他凭什么这么自信啊!
李舒窈气呼呼地喘了两下,旋即嘴巴也被另一只大掌捂住了。
皇上只觉得身下的小宫女正由里到外地散发着一股香甜又诱人的气息,勾得人忍不住靠近,却又不舍得真正伤害。
他原本只想亲上几口就罢的,谁知却足足亲了快两刻钟的时间。
并且还……
皇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眸光遗憾地瞥了正透着明亮日光的窗楹一眼,眼下距离就寝时间还有六个时辰左右。
……先暂且放过她一马吧。
这样想着,喘息声逐渐恢复平静,体温也终于变得正常。
他一点点松开捂着小宫女红唇的手,视线在那两瓣红艷非常,还泛着水光的唇肉上停留片刻,喉结霎时又是一滚。
俄顷之后,才缓缓地又松开了捂住小宫女乱颤眼睫的另一只手。
李舒窈已经等得快要睡着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平息那么久,不去想着这种事不就好了吗?
覆盖在她身上的高大身影一点点挪开,日光从窗楹渗透进来,恰好投射在榻上,李舒窈躺着的地方。
她的眼前一黑又一亮,很快被耀眼的日光刺得眼窝生疼,于是小小地“哎呀”了一声,飞快又闭上眼睛。
“怎么了?”皇上关心地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怪有磁性,也怪好听的。
李舒窈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小声地回答:“有点儿亮,奴婢需要适应一下,等会儿再起来好不好?”
她刚说完,就感觉眼前的阴影又回来了。
她犹犹豫豫地睁开眼睛,就瞧见是皇上把他的手掌伸了过来,借给她做避光的“小伞”使用。
李舒窈:“。”
她也有手啊……
看不出来她其实只想躺着不动么?
她已经被亲到很累很累了好不好,几根手指都软软的,膝盖也没有力气。
全身上上下下都很疲惫,就像是被人操控着身体连续搬了好多天的砖头一样。
脑袋也转不动了,困困的。
想要睡觉。
想要就这个样子,躺在温暖舒适宜人的阳光下,整个人懒洋洋地窝起来睡大觉。
……才不想侍寝呢。
李舒窈十分不开心地从鼻尖哼哼了两声。
没有理会遮挡在她眼前的大掌,兀自又闭上了眼睛,不肯起来。
皇上不明白她是如何不高兴了,明明刚刚被亲的时候还好好的。
身体又娇又软,还特别听话和顺从,让张口就张口,让搂着脖子就搂着脖子。
把她放倒下来的时候也毫无抗拒之意。
怎么才停下来不过一会儿就,就恼怒了?
难道是……没亲够,还在想着他?
皇上被自己的幻想激得心头一荡,气息霎时间又开始灼烫了起来。
他抿着唇,试图板起一张俊脸,在发现小宫女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亟待被人品尝的姿势后……
他思绪沉沉,居高临下,表情矜持,神情莫测地看了榻上的小宫女一眼,又一眼,看得目不转睛。
少顷,微微叹出一口气,罢了,就念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
这般想着,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往下腰,直接往李舒窈柔软的唇瓣上动作粗暴地又吻了好几口。
而后退开少许距离,深邃的眸子里含满柔情,语调呢喃地对李舒窈哄着说道:“先起来,用过早膳了再继续好不好?”
继续什么,什么继续?
亲亲吗,还是侍寝?
李舒窈倏地一下睁开眼睛,四肢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直接给身前的人表演了一个“病中惊坐起”。
忽然就……一点儿也不困了呢。
第47章 第47章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皇上看见她还有力气坐起来,诧异地挑了一下眉毛,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开始整理起了自己身上,被李舒窈无意识抓乱的朝服。
半晌,没有听见身后传来其他动静,他有些好奇地转身回望了过去。
就见榻上的漂亮小宫女神情还带着几分恍惚,坐起来之后,先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纤长如葱段的手指轻轻抚过被亲到微红发肿的两片唇瓣,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娇花一样的面颊上快速晕出一层浅浅的绯雾。
杏花眸里一片春水泛滥,看起来潋滟又生姿,她勾起指尖,在唇.瓣轻轻重重地又揉了好几下,似乎是被刺痛唤回了理智,很快又皱起一张精致灵动的小脸,略带几分气闷地往榻下爬。
弯腰,拾起地上的鞋子穿好,站在踏板之上体态轻盈地蹦跶了几下,曲起手指开始整理起了身上的旗装。
皇上缓缓地收回缱绻的目光。
敛眸定神,又站了片刻,等到小宫女拾掇齐整以后,才迈开长腿走到门口,吩咐梁九功将今儿的早膳端进来。
门外的梁九功大抵能猜到东暖阁中发生了什么事。
进来之后,腰脊弯垂的幅度要比平时更夸张一些,几乎成了六十度角,一把拂尘被他死死地抱在怀里,脚步声都放轻了许多。
就连身后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们也是有样学样。
像是十多只蹑手蹑脚的小老鼠,将早膳搬运进来之后,蹑手蹑脚地又蹿了出去,头也不回,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又似身后有什么猛兽鬼怪在驱赶一般,出去之后,轻轻“砰”了一声,又把东暖阁的门阖上了。
李舒窈手扶门框,十分谨慎小心地将自己整个人都掩藏在屏风之后,只露出半张小脸,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外间的动静。
等看见那些宫人都退了出去,她迟疑两秒,缓步从山水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做出一副正正经经的小模样,双手自然地垂落于身侧,恭谨谦顺地站到穿着明黄色朝服的男人身旁。
先用眼尾余光小心打量了一圈今天的早膳,再快速地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口,同时还在心里默念着之前几位嬷嬷教过她的规矩。
说是皇上在用膳之前,习惯先喝两口清水,再用一碗热汤,之后就是……
李舒窈一边想着,一边转身从旁边的小桌上倒了一杯温水,伸手正要递到男人的手边——
后腰就又被人用手扣住了。
李舒窈:?
都要吃饭了,还亲啊?
不过这回倒是她想岔了。
皇上只是不想她站在一旁,像只小蜜蜂一样胡乱瞎转悠罢了。
——再者说了,她那么喜欢吃东西,难道真能忍住自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皇上可不想自己的东暖阁被潮水淹没。
故而直接一把抓过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身前一带,同时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水杯,反手送到她的唇边,嘴里还柔声地哄着:“你先喝。”
李舒窈闻言,表情懵懵地低下头,很是听话地呷了两口杯中的温水。
喝完之后,舔了舔唇,对着男人说道:“皇上,奴婢喝完了。”
皇上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掌心松开她的腰,对她说道:“自己去寻个椅子过来坐下吧,就坐在朕的身侧。”
李舒窈“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朝着不远处的椅子走过去。
没有瞧见,当她转身一瞬间,眸光深邃的男人快速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水杯,将唇精准地覆盖住李舒窈方才触碰到的地方,一仰头,将杯中的温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可好似还不够。
于是他起身又倒了一杯温水。
喝完之后,把水杯放好,转身走了回来。
李舒窈很快搬了张凳子回来,坐下之后,第一时间将亮晶晶的目光对准桌上的美食。
看完之后,顿时有些失望。
——精致是挺精致的,香也是真的香,白色瓷盘里面的某些食材,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照理来说应该是一顿饕餮盛宴,可是……这量也太少了吧。
真的够他们两个人吃吗?
李舒窈总感觉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桌上的十多道美食给扫荡一空了。
李舒窈鼓了鼓脸颊,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身旁的人是皇帝,是全紫禁城,乃至全天底下身份最贵重的人……
所以一定要紧着他先吃饱了才行,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处理国家大事,才能保护好天下万民。
而她不过是个小宫女……额,小官女子,只是暂时饿上一顿而已,问题不大。
……没事哒!
想着,她缓缓收回自己那不断在瓷盘上来回打转的深情视线,起身先从桌子中央的一个大碗里面舀了一碗热汤出来,郑重其事地放在皇上的面前。
再把筷子给他递过去,再拿过一双公筷攥在手里。
同时拿过一个空盘,眸光热切地朝着男人看了过去,那小表情,好像在说,她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她,她来给他夹!
毕竟侍寝就要有侍寝的样子,侍奉早膳也是同样的道理。
皇上被她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他原以为,依着她那贪吃的性子,拿到筷子之后,很快就会把他整个人遗忘到一边,而眼里全是琳琅的美食,一口接着一口,吃得脸颊鼓鼓,就连小肚子也……
咳咳。
他其实正在等着看呢,孰料到小宫女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动筷,反而是给他盛了一碗热汤送过来……
说*句实在话,皇上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心里也曾小小的怀疑过,面前的小宫女皮下是不是忽然之间换了一个人。
她能有这么讲规矩的时候?
不过仔细想想,小宫女虽然平时有些冒冒失失,脑子也笨,手脚也不太灵活,可于规矩一事上,她守得却还算十分严谨,基本上,能跪下的时候绝不半蹲。
遇事不决,干脆先五体投地。
反正谦卑的姿态先做足了,谅别人也不好指摘她什么。
……倒也算是有点儿小聪明。
“皇上?”
李舒窈坐在一旁,一手拿筷,一手托盘,等了片刻,没有等到身旁人的指使,于是便好奇地偏了偏脑袋,目光疑惑地朝他看了过来。
皇上猛然回过神,曲起一根手指在桌边敲了敲,轻声问她:“做什么?”
李舒窈看看他,又看了看桌上份量稀少的美食,半晌,迟疑地开始解释道:“皇上,奴婢来的时候,几位嬷嬷给奴婢讲过侍膳的一些规矩……”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嬷嬷说,奴婢应该站在皇上的右手侧侍膳,但是因为您刚才让奴婢坐下,奴婢这才……”
她一口一个奴婢,听起来无端刺耳。
皇上表情不耐地又敲了两下桌子,见小宫女噤若寒蝉地住了嘴,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吓着了她。
他连忙又放柔了脸上的表情,伸手把她手中的银质公筷抽走,又换了一双象牙白的玉筷,不由分说地塞入她的手中,轻轻颔首示意道:“朕可不用你来侍膳,你只要专心吃你的就够了。”
李舒窈:“……”
她表情微怯地朝着桌上看了一眼,心里想说,就这些,也不够她专心啊。
一盘就三四口的量,吃起来跟流水线作业似的,怎么能专心得起来嘛?
只不过……皇上既然不要她侍膳,李舒窈自然也不会自讨苦吃,非要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于是她又把手里的空盘也放了回去。
起身拿过一个空碗,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热汤。
——吃食不够,她多喝一些汤汤水水的总可以吧?
想着,鼓起腮帮子,认认真真地被碗中滚烫的热汤吹起了凉气。
她不再去看桌上的美食,只专心致志地捧着手中汤碗,喝完以后,起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动作的皇上这个时候:?
今儿御膳房是用了什么稀世珍贵的材料煮的汤么?
这么好喝?
他半信半疑地放下筷子,将身前已经不再散发热气的汤碗举起来凑到嘴边,抿唇尝了一口味道。
入口鲜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好像还是从前的味道,也不过如此。
所以,她是到底为什么能喝得那么开心的?
皇上正在疑惑之间,就看见小宫女已经喝完了手中的第二碗汤,表情开开心心地站起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皇上旋即陷入沉默。
觉得不能再让她这样子喝下去了。
要不然来日传出去,宫中有官女子第一天侍寝,侍奉早膳的时候,皇上只连着给她喝了三碗热汤,而一口饭,一块肉都没有。
……
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第48章 第48章太可怕了!
李舒窈只盛到一半,碗就被人夺走了,还被放得远远的,即便是她伸手努力够也够不到的位置。
李舒窈:?
她很不解,这是连汤也不给多喝的意思?
还没等她问出口,身旁的男人直接拿起公筷,动作流畅又迅速地将十多个盘子里的精美菜肴,全都夹到一个比他掌心还大些的空盘子里,又把盘子往她跟前一推,语气淡淡地对她道:“拿去,吃吧。”
说完之后,还调整了一下姿势,单手托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眸光不像之前亲她的时候那样又黑又深,而是……微微的有些发亮,好像是在期待什么画面一般。
李舒窈没想到会是这么发展走向,她呆呆地捏着手里的白玉筷坐了一会儿,看看盘子,又看看旁边的男人。
半晌,她小声问:“皇上不吃么?”
皇上点了点头,说自己还不饿。
李舒窈便又小小地纠结了起来,她不知道皇上是真的不饿,还是……在说大话?
好比,为了什么,男人的面子,尊严之类的东西。
可是转念一想,他是皇帝诶,除了不饿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总不会是为了骗她,故意饿自己的肚子吧?
世上可没有这么傻的人,而且再者说了,他作为整座紫禁城的主人,即便是想把整个御膳房都搬到东暖阁来,底下人也只有遵从的份儿。
所以……
桌上的这些膳食,当真是只为了她一个人准备的?
可是,这也没有多少啊。
李舒窈带着心里的这些小纠结,缓缓地夹起了盘中一块被炖得又香又软的红烧肉,放入口中的一刹那,杏花眸倏地一亮,什么纠结什么烦恼,通通都被她毫不犹豫地甩到了脑后。
——怎么会这么好吃啊!
这就是皇帝每天的待遇吗!
也太幸福了吧。
李舒窈表现得就像只小仓鼠一样,顾不得理会旁边的人,几乎要将自己的整颗脑袋都埋入盘子里。
吃完了盘子里的三块红烧肉,还有酱香牛肉,还有手撕成条状的鸡腿肉,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所制,可美味程度却丝毫不下于第一口红烧肉的其他肉肉……
她就这么专心无比地专门挑着盘里的肉肉吃,吃完之后,用筷子无聊地拨了拨盘中那占据了足有三分之一位置的青菜。
鼓了鼓软嫩的脸颊,表情十分遗憾,她还没有吃够呢,就没有了。
算了,下回说不定还能吃着。
于是就这么安慰好了自己,低下头继续吃起了其他青菜。
吃完之后,她很是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过旁边的丝帕擦了擦嘴巴,又把空盘子推回到桌子上,抬眸朝着皇上望去,就见他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
李舒窈脸上迅速烧了起来,粉霞蔓延至耳后。
心里害羞地想着,自己刚刚吃东西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吧?
她认真地想了想,很快给出定论:应该是没有的。
毕竟她小的时候,家中关于吃饭方面一直管得十分严厉,听她妈妈说,她还只有一岁几个月的时候,就能自己拿着小勺子吃饭了。
并且也从来没有过需要人端着碗追在她身后跟着喂的情况,因为她要是闹了脾气不肯吃饭,她妈妈就会真的把她桌上的那份饭给倒到垃圾桶里,同时断掉加餐和所有的零食,就这么饿了几顿之后,家里一到饭点,她便跑得任何人都快。
经常是她爸爸才刚起身,小小的她就已经爬到了自己的餐椅上,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戴好了围兜,攥好了小勺子和小筷子,满脸憧憬地等着自己的饭饭……
而至于其他什么吃饭吧唧嘴啊,把脚放到餐桌上啊,把饭菜当做玩具啊,亦或者是非要看着动画片才能吃饭啊,之类的坏习惯,她是通通没有。
李舒窈还想起来,自己初中和高中时候的同桌,基本在跟她吃了几顿饭之后,就再也不想跟她同桌一起吃饭了。
理由还是什么——因为看她吃得太香,自己食欲也会跟着大增,然后不知不觉就成了光盘行动的坚定执行者,导致一礼拜下来胖了足足五斤,小裙子都要穿不上了!
……就很离谱。
对饭虔诚难道还是她的错了吗?
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关,关她什么事啊?
李舒窈愤愤地捏紧了手帕。
这时候,忽然有一只大手伸过来,力道不轻不重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语气带笑地问她:“想什么呢?”
李舒窈恹恹地回答:“奴婢在想,方才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说着,她慢慢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之后,脸上倏然更热了。
好在皇上并没有说她什么,而是笑了一下,表情十分温柔地安慰她道:“没有失礼之处。”
顿了顿,他继续说:“还特别可爱。”
可爱?
李舒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地问:“那皇上……不嫌弃奴婢吃得多么?”
皇上朝着桌上的空盘看了一眼,摇摇头:“不嫌弃。”
“真的?”
皇上:“真的,能吃是福嘛,这也是你的福气。”
他话音刚落,李舒窈只觉得自己的快乐又回来了。
于是捏着手帕,含羞地咬了一下唇瓣之后,表情一半渴求,一半期盼地问道:“那皇上……奴婢还没吃饱,能不能,叫梁公公再上一些菜进来呀?”
说完,伸出白皙如葱段的手指,指向桌上的几个空盘,语气振振有词道:“这几份蔬菜什么的就不用上了,奴婢今儿已经吃够了,多上点肉肉吧,特别是那道红烧肉,还有一个什么里脊,还有那个牛肉也不错……”
她絮絮地点了几道菜,顺便还给乾清宫的早膳排了名次,列出了第一好吃和第二第三好吃的菜。
最后面带几份嫌弃地说道:“就是分量太少了,喂小猫都不够呢……”
皇上沉默看了她一眼,抿唇,半晌之后,无奈地说道:“朕是比照着郭络罗氏每次用膳的食量来安排的。”
李舒窈:“。”
她抬起杏花眸小心翼翼地瞄了旁边的男人一眼,而后脑子一转,十分有理有据地问道:“皇上刚才不是说不嫌弃么?”
皇上:……
“确实是不嫌弃。”他说。
说完了之后,见小宫女鼓着脸颊又要开口,连忙求饶:“好好好,这次是朕的不是,朕下次会吩咐下去,叫他们多上一些。”
“那不如这样,下回皇上让奴婢自己来点菜吧!”李舒窈立时眼眸亮亮地做出了自己的要求。
皇上一想,倒也不是不行,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同意了。
之后梁九功又来回跑了两趟,一趟是送早膳,一趟是送早膳之后的点心和水果。
皇上有些不理解李舒窈为何这么能吃。
李舒窈便耐心地给他解释,是因为女孩子生来便有两个胃,一个用来吃正常的饭菜,一个却是用来专门吃点心和水果的。
皇上听完了之后,表示十分震惊。
因为他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在他面前的时候,食量连小鸟的胃都不如。
李舒窈听完,有亿点点生气。
总觉得面前这人还是在嫌弃她。
于是鼓起颊腮,低下脑袋就是一顿大吃特吃,吃完了一整盘子牛奶小点心,又吃了一小串葡萄,一颗李子一颗桃,以及整整一大杯牛乳茶。
——很快就成功把自己给吃撑了。
然后就被一脸微笑的皇帝从善如流从餐桌旁抱到了榻上,搂入怀里,温热的大掌直接覆盖上她的小腹,隔着两层轻薄的衣裳布料,上下来回打着圈圈按摩。
李舒窈:“……”
原来不是继续亲亲啊,那太好了。
她飞快放松紧绷的身子,隐去杏花眸里的警惕之意,像只亲近人类的漂亮小猫咪,嘴里小声呜咽着躺进了男人宽厚的怀抱里。
有时候他按的力度重了些,她便从嘴里溢出两声不满的哼哼。
……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舒服的,舒服得李舒窈都快要睡着了。
浑然不知抱着她的男人,心下流转着怎样的念头。
……
说是侍寝,到底天色还大亮,外头还有许多排着队等候召见的大臣。
故而皇上并不能一整日陪伴在李舒窈身边。
他等着李舒窈睡着了,小心翼翼将她抱到暖阁里间的龙榻之上,给她脱去鞋袜,又盖好了被子,悉心地拉下两边的帷幔,以防外边的光线刺激得她睡不安稳。
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伺候过人的缘故,也就不知道女人就寝的时候,还需得卸下头上的钗鬟。
于是他走后不过半个小时,李舒窈就迷迷瞪瞪地苏醒了。
醒来的时候看着周遭的环境还有点儿懵,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好在床外有个小宫女守着她。
听见床榻里头传来的响动,她略有些迟疑地上前掀起一小块帷幔,旋即就与床上的李舒窈对上了视线。
李舒窈态度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好,你知道我这是在哪里吗?”
小宫女:“……”
她先是愣了一愣,而后缓缓回答:“回小主的话,您这是在乾清宫呢。”
她又说:“皇上才走了不过两刻钟时间,眼下正在御书房与大臣商讨国事,小主您不若……”再睡一会儿?
最后几个字没说完,她便看清了床上之人的全貌,脑子十分灵活地猜到了她为何会这么早清醒过来。
于是连忙掀起两边的帷幔,动作温柔地将李舒窈从床上扶了下来,蹲在地上给她穿好了鞋袜。
“小主请在这儿稍等片刻。”
“啊?哦。”李舒窈有些不解地答应了一声。
她虽然不知道小宫女要做什么,可是她觉得小宫女这样做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于是就乖乖地站在床边,眼睁睁看着小宫女步伐匆匆地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神色匆匆又走了回来,把她搀扶到外间,给她找了个凳子扶着她坐好,又有两个宫人搬进来一个小木箱。
箱子里都是一些木头制作的玩具,还有几本宫外来的话本子。
李舒窈低下头,神情有些惊喜,直接伸出手就在木箱子里掏来掏去地寻找好玩的东西。
另一边,小宫女忙忙碌碌地不知道在准备些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她重新走回来,对着还在玩玩具的李舒窈像是哄小孩一样轻声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小主随奴婢来吧。”
闻言,李舒窈略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玩具,跟着小宫女来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屋子里头有十来个宫女在等着她。
李舒窈一见这个阵仗,脚步一顿,慌里慌张地就要夺门而出。
谁知却被那个小宫女一把拉了回来,不由分说推到人群之中。
好多只手同时伸了过来,有人给她卸妆,有人给她拆下头上的发簪,解下小两把头,任由她那长如瀑布一样的乌黑秀发自由垂落。
还有的,伸手就要去解开她旗装上的扣子。
李舒窈直接被吓了好大一跳,脸上都要哭了,手忙脚也乱的,不知道是要先阻止别人“抢”她的头面好,还是该保护自己的衣裳……
小宫女大约是看出了她的害怕,连忙在一旁柔声安慰,“小主莫怕,她们是来伺候您梳洗的人。”
因为被人群重重包围的缘故,李舒窈并没有完全听清楚她的话,只依稀听到了什么“伺候”,什么“梳洗”的字眼,她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怕得就连声音都在颤抖,眼眶里的泪珠要掉不掉的,“什,什么梳洗……”
她们不是来抢她东西的人么?
呜呜呜呜,这是什么新型的乾清宫霸凌方式啊。
太可怕了!
第49章 第49章一开始就这么快啊?
但最后,李舒窈还是双拳难敌十几双手,很快就被人脱得只剩下一层单薄的雪白里衣。
——里衣没被人脱下,是因为她终于想到保护自己的方法,直接双手环住自己,嘴里“呜哇”一声,整个人瑟瑟发抖地蹲到了地上去,哭得一张精致小脸上满是泪痕。
这时候,那些宫女才看出来她的害怕,面面相觑几眼之后,全都看向最开始带着李舒窈过来的那个小宫女,质问道:“你没有跟李小主说清楚,我们是做什么的么?”
小宫女也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说了的,还在乾清宫的时候就说了好几遍,是得到小主同意了,我才领着她过来的啊。”
于是所有人又都看向蹲在地上的李舒窈。
李舒窈抬手擦了擦眼泪,脑子里虽然还有点乱,但也不妨碍她回想之前在乾清宫时候的事。
隐隐预约记得,好像,她是说过的——她说什么要带她过来沐浴,还说什么专人调养,梳理什么什么的,还说皮肤会更加细腻光滑,什么,后宫的娘娘都喜欢……之类的话。
所以其实是她误会了,并不是什么乾清宫的新型霸凌,也不是要抢她的头面。
而是,而是来到了古代的美容院?
这么想着,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只是手脚还软趴趴地没有力气,脑子里一阵晕乎乎的,使了好几下力气也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最后只能把手伸向小宫女,害羞道:“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小宫女忙不迭走了过来,把她从地上扶起。
李舒窈起来之后,环顾一圈,咬着下唇询问:“你们,这么多人,都看着我一个人沐浴吗?”
宫女们又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李舒窈的脸便一下子烧起来了,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过这种,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身裸体的经验呢。
小手揪着自己的领子,如何都不敢放手。
心里呜呜呜的像是小火车经过。
她不想做什么美容了……
……
但最后还是被小宫女引到了一旁的隔间,由她自己先脱去所有的衣物,进入浴桶之后,才出声把外面的人也唤了进去。
再之后就是晕乎乎地被人好一顿“伺候”,像是一枚造型玲珑可爱的小包子捏捏乐,有人掐脸,有人揉手,弄到后面,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要害羞了,被人光着从浴桶里抬出来了也没发现。
中途还因为实在舒服而小小的睡了一觉。
等一切完事,她从房间里脑袋晕晕地走出来时,正好看见一轮红红的夕阳垂挂在远处的宫墙上头。
而此刻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
就被小宫女拽进了另一个泛着香气的房间,又是一番梳妆和打扮。
很快便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李舒窈才被人重新送回了东暖阁。
东暖阁外静静悄悄,无人值守,里间也不闻人声。
李舒窈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走了进去,然后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整个东暖阁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她开开心心地脱去了披在肩头上的薄裳,只着一身薄纱般的里衣,倏地一下钻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想了想不放心,又把床侧两边的帷幔放了下来。
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头拱啊拱,团啊团,把自己团成了一只小小的蚕蛹。
然后就满脸无聊地开始数起了头顶上帷幔的石榴花样绣纹,一共绣了八十多朵石榴花,三百四十二片叶子,还有根茎……
她正数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哒哒地好像走在人的心脏上一样。
李舒窈:?
来,来了吗?
她害羞地想把脑袋也缩回到被子里。
只是还不等他动作,床边帷幔忽的被人一下子掀了起来,动作之决绝,好像是在拆什么礼物盒的包装一样。
李舒窈就这样与只披了一件明黄色薄衫,连扣子都没有系好,还带着一身湿气的皇上对上了视线。
皇上显然也是一怔,没有想到床上的她会是这个姿势,动作一顿之后,很快倾身上了床,一手随意地扯了扯身上的薄衫,露出胸膛处的大片肌肤。
他好像不打算对李舒窈再客气了。
扯完薄衫就来扯包裹着李舒窈的被子,似乎是想把她整个人挖出来,直接奔入主题。
李舒窈被扯得有些发懵,不知是该配合好,还是应该先捏住被子,守住最后一点儿矜持。
男人半跪在床榻上,居高临下,一言不发,只手上微微使了些力气,很快就将裹挟着李舒窈的被子扯落了一大片,视线落在她身上薄如纱翼,能清晰看见里头风光的里衣上时,幽黑的眸仁重重一缩。
呼吸声顿时加重。
李舒窈想了想,忍着羞涩从被子里爬出来。
即使手指有些发颤,还是忍耐着心头的不适应,跪坐到男人的面前,伸手捏住垂挂在他手臂上的薄衫,嘴里小小声道:“奴婢,奴婢伺候皇上……”
她想说“伺候皇上更衣”,只最后两个字还未出口,乍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人重重地压在了一旁柔软的被子上。
像是一滴清水落入热油,霎时间激起阵阵□□和涟漪。
覆盖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没了早上的克制,一下一下,好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吃入肚一样,亲吻的力道又凶又叫人害怕。
李舒窈就像是一只可怜又无助的幼兽,嘴里只来得及呜咽了两下,其他声音都尽数消失在了两人银丝黏合的唇齿之间。
她伸手想把人身上的人推开。
可男人却像是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一边用力地亲吻着她,一边用一只灼热滚烫的大掌牢牢地将她两只手腕扣在一起,一点点向上推,最后迫使得她整个人不自觉地拱起身子,严丝合缝地将自己嵌入了男人的胸膛之中。
早晨亲吻的时候,两人身上衣冠笔整,倒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眼下……
李舒窈略微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才是岩浆该有的温度。
她很快就被亲得唇瓣都有些合不上了。
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际,一叶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舟。
喘息声断断续续,似嘤咛又似撒娇,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香甜可口的气息,勾人而不自知。
皇上亲着亲着,只觉得愈发欲壑难填,心里头像是有什么在叫嚣着,光是简单唇齿间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很快转移阵地,目光沉沉地看向了小宫女修长白皙的脖颈,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
“唔……”
李舒窈再一次被人叼住了脖子,而这回的反应比上回还更大一些。
像是刺激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倏地仰了一下细颈,脚尖迅速绷紧。
这种感觉,太害羞了……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快也泛起了阵阵痒意,一点点染上诱人的色泽。
谁知她才刚刚适应,身前的男人又换了个方位,一边在她身上胡乱亲着,一边向下移动。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嘶拉——”
李舒窈透过一片朦胧的水雾,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单薄里衣被人直接粗暴地撕成了缕缕的布条。
她被扣在头顶上的手终于被人放开,但是整具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就这么被人压在被子上肆意摆弄。
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小玩具。
可小玩具心里苦呀。
身体陌生得不像是她自己的,至少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会从自己的嘴里听见这么……甜腻的声音。
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反应……
双腿被人掰开的时候,她被吓得重重闭上了眼睛。
要,要来了。
她紧张到全程只敢睁着眼睛往头顶上的帷幔上看。
贝齿无意识地咬住了被亲得水光潋滟的下唇瓣。
刺痛感传来的时候,她呼吸声错乱了一瞬,想要咬牙忍着,谁知唇齿之间的接触被人毫不留情地掰开。
下一秒,她也不知道自己咬了个什么东西。
反正嘴巴不疼,下面疼。
疼得她手上都控制不住力道了,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胡乱在墙上刨来刨去。
……真的好疼啊。
一双漂亮的杏花眸里飞快洇起一层水汽,李舒窈痛得一动都不敢动,只两只脚的脚尖用力绷紧。
她身上的人好像也……也受到了什么影响一样。
忽然气息微乱的闷哼了一声,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嘶哑着声音道:“放松。”
李舒窈:……
她表示放松不了一点点,甚至还想要大哭一场。
正想着,大腿以上的位置被人拍了两下,男人嘴里重复地说着:“放松。”
“朕现在不动就是。”
李舒窈根本不想相信他的话,只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她听话地放软了身子。
覆盖在她身上的人也果然守信,继续耐心地等待,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李舒窈终于彻底放下了心,开始觉得他是个好人,说不动就不动。
她勾着脚尖又等了一会儿。
身上的人忽然问她:“好了?”
李舒窈连忙摇头,“没呢。”
她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甜甜糯糯的。
也不知道他是联想到了什么,李舒窈忽然觉得小腹一涨,好像又被塞进来了一点点。
李舒窈:?
她不敢置信地抬眸看他。
就见他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双手牢牢扣住她的腰侧。
语气听来没有之前那么好说话了,声线低沉似铁地说了一句:“忍着点。”
说完,还不等李舒窈反应过来。
激烈的暴风雨瞬间来临,一下一下重重地拍打在李舒窈这艘孤零零的小舟上。
李舒窈被摇得意识都是稀碎的。
……一,一开始就这么快啊?
第50章 第50章妃嫔也快要成为高危职业……
波涛翻滚中的小孤舟摇晃得十分厉害,木板不堪支撑一般,摇曳咿呀地叫了许久。
……很热,很晕。
痛倒是不怎么痛的,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快要化掉了,像是被午后阳光暴晒了十多分钟的冰淇淋,黏腻乎乎地变软成一滩水。
耳边全是乱错的声音,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成了连绵不绝的机关枪声……
李舒窈不知不觉地在心里跟着数起了拍子。
忽然,规律的哒哒声里混入一道沉闷地“砰”响。
脑袋还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阵钝疼。
李舒窈迷迷糊糊地睁开布满雾气的杏花眸,表情疑惑地四下寻找了一番。
没找到声音的来处。
而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很快停了下来,捉住她两只纤细的脚踝,拖着她朝自己的方向挪动。
他自己却……
“唔——”
身体深处清晰传来一阵膨胀感,李舒窈遽然瞪大了双眼:……
她再一次推翻自己的结论,这个人是真的坏。
于是不开心地蹬了蹬右脚。
不知是踢到什么地方,听见男人似欢愉又似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波涛翻滚得更加剧烈了。
*
一次过后,李舒窈腿疼腰也疼。
两次过后,她连手指头都动弹不了了。
三次、四次……
到最后,她连叫唤都叫唤不出来,嗓子眼里就跟着了火一样,干涩又生疼。
她干脆闭上眼睛,迷迷瞪瞪地被人抱起来放入水中。
温热的水流淌过肌肤,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旋即又意识到:水?
有水?
她顾不得其他,脖子一缩就想把自己埋入水里。
谁知好像被人察觉到了意图,很快被人捏着下巴从水里把脸抬起。
低沉淳厚的声音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又过片刻,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到李舒窈的唇边。
她就这么止了渴,意识也稍稍回笼。
看清楚自己身在浴桶之中后,乖觉地抬手拿过搭在浴桶边沿的棉布,想要给自己清洗一番。
皇上怕她又做什么“傻事”,干脆一把将她手里的棉布夺走,抓起她的手腕放在嘴边亲了两下,低着声音说道:“你只管睡吧。”
看见小宫女被他弄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双脚也并拢不上,皇上莫名觉得十分自豪。
心情愉悦之下,倒也乐得伺候她一回。
李舒窈这回听清楚他说的话了。
虽然感觉自己这么大的人,还要被人帮着洗澡有些害羞。
可……她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害的呀?
当然要他来补偿啦。
于是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嘴里咕哝地说了一句,“好哦……”
便两眼一闭,十分亲昵信赖地将自己整个人都靠到了身后人的怀抱里。
可怜她此刻脑电量不足,一点儿也察觉不到此举会为她自己带来什么祸端。
结果就是……下一秒就被人用力的按在水里,汹涌湍急地又来了一次。
这回,李舒窈是真晕过去了。
*
翌日清晨。
李舒窈躺在明黄色的大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睁开眼睛,身体瘫软无力得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
她左右看了两眼,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身影,就知道他应该是去上早朝了。
……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外面估计有很多人在等她清醒吧?
李舒窈却不想起来,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把羞红的脸埋进被子里。
想要尖叫两声,又害怕惊动外面的人,于是只能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可是……昨天晚上被使用过度的唇.瓣,此时经受不住任何外力的刺激。
她才只是碰了一下,便有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
不用看,肯定是被亲到破皮了。
身上估计也是。
……出去之后,外面那些人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会怎么想?
还有,昨天晚上闹到那么晚*……她们不会觉得自己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狐媚子吧?
李舒窈的手指藏在袖中抖了抖,回忆起来,原小说中,清瑶第一日侍寝的时候,也只做了两次。
乌雅氏是一次。
月淑多少次没写。
中后期比较受宠的卫氏和王氏,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好像也只有三次?
李舒窈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茫然无措地思索了许久,发现原小说的剧情好像真的已经崩得不像样子了。
五次,这是一个炮灰该有的待遇吗?
她很害怕由自己带来的这次蝴蝶效应,会不会引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走势。
可……
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连宫斗都不会。
想叫田佳柔去打听乌雅氏最近的动态都打听不出来。
清瑶最近忙着下个月册封大典的事情,两人现在连见面都困难……
诶,不对。
她侍寝了呀!
侍完寝,她就能搬去围房了呀。清瑶现在还在围房住着,就算白天不在,晚上总是要回来睡觉的吧?
她完全可以去清瑶的屋子等她,等她回来了,再跟她一起商讨乌雅氏的事情。
毕竟清瑶很快就要搬去后宫了,由她派人去盯着乌雅氏,总比她一个官女子要顺理成章得多。
想到这儿,李舒窈顿时来了力气,也不觉得身上酸疼难耐了。
她费力地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掀开床侧的帷幔,探出个小脑袋,正想叫外面的宫女进来帮她梳洗。
可话还未出口,就听见外间的大门好像被人“吱呀”一声推开,而后便是数十个宫人跪地请安的声音。
“奴婢参加皇上。”
“奴才参见皇上。”
……
李舒窈立时便震惊着脸,默默把手中的帷幔放下了。
她到底是睡了多久,怎么早朝都结束了?
*
正在李舒窈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后宫也有妃嫔收到了乾清宫里有新的官女子侍寝的消息。
一时震惊了不少人。
眼见着册封大典在即,皇上怎么还有心思临幸宫女呢?
承乾宫,佟妃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纸条撕成碎片。
起身在殿内走了走,扭头问报信的宫女:“知道那官女子原先是哪里伺候的么?”
宫女摇头,“乾清宫的人嘴巴都严得紧,若不是此次皇上安排了敬事房延年堂的人去伺候,想必此刻外界还收不到消息呢。”
敬事房隶属内务府,专司皇上和后宫妃嫔侍寝时候的一应事务。而延年堂却是其下的一个小部门,专门研习养生之道,有时候也负责为皇上推拿按摩,为妃嫔调颜美容。【1】
宫中现如今只有少数妃嫔在侍寝的时候,能得到延年堂的宫人提前伺候。
而至于官女子……此前还未有过先例。
自然可想而知皇上对这个官女子有多喜爱了。
想着,佟妃默默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过了一会儿,沉声又问那个宫女:“翊坤宫那边可知晓了?”
翊坤宫是钮祜禄妃现在的居所。
宫女道:“后宫各处都已传开,想必那位也已经知晓了。”她又问,“娘娘,可要买通几个乾清宫的宫人,查个明白?”
她一说到“乾清宫的宫人”,佟妃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了李舒窈那张娇花一样的小脸。
半晌,她表情怔然地摇了一下脑袋,觉得不可能是这个小宫女。
眼里只有吃,李家又在遥远的江南,即便是承宠了,左不过也是成为后宫的一个靶子罢了,无家世背景,也无人撑腰,单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又能在后宫支撑多久?
想必应该也没有那么愚蠢才是。
可……万一呢?
佟妃抿了抿唇,脑子里好像有什么极妙的主意一闪而过,快得她来不及琢磨。
佟妃很快回神,眸光清冽地看向那个宫女:“不用查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此刻,翊坤宫,延禧宫,还有其他人那儿,估计都要比本宫着急多了。”
“你多留心她们的动向即可,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你直接截胡一份传来本宫就好。”
佟家是皇帝的母族,便是再喜欢哪个官女子,她在宫中的地位和待遇也不会受到任何波动。
只……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翊坤宫。
钮祜禄妃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泡在了黄连水里,又焦灼,又酸涩。
下个月便是她的封后大殿,皇上却在这个时候临幸了新的官女子,还给了这样的待遇,来日传扬出去,岂非叫人议论,她这个皇后不得圣心?
皇上他,当真这么绝情,连一丝一毫她的感受都不愿顾念么?
钮祜禄妃一时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与挣扎之中,连身边的嬷嬷叫唤了她几句都没有听见。
嬷嬷无法,只得伸出手在她手臂上握了两下。
看着娘娘的眸仁逐渐汇笼,意识到她已经醒过了神,嬷嬷低声询问:“娘娘,可要查一查那官女子的身份?”
钮祜禄妃缄默片刻,声音彷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查!”
……
延禧宫。
那拉庶妃才刚整理好一箱要送去阿哥所的衣物,转头就听见了这个消息。
她对此已是见怪不怪,心中虽然有过一瞬间失落,到底还是很快稳住了情绪。
柔声又对着即将去往阿哥所的宫女吩咐了几句什么,言辞之间满是对大阿哥的深沉爱意。
乌雅莲初端着一个托盘,沉默地站在角落里。
光线明明灭灭地在她脸上切分,隐藏在阴暗之中的上半张脸,眸色沉沉,乌云翻涌。
她连思考都不用,就知道那个新承宠的宫女必定是李舒窈。
她早该想到的,若不是皇上之前有过吩咐,乾清宫的其他宫人怎么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对李舒窈又忌惮又害怕的模样?
亏她之前还误会成,李舒窈是因为得罪了梁公公,其他宫人不想与她多做接近,这才……
乌雅莲初的指甲尖几乎要掐进了木托盘里,手背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等那拉庶妃转过身时,她倏地一下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放松手指上的力度,缓步走了过去,将托盘上的炖盅小心翼翼挪到桌上,同时声音清甜地对那拉庶妃说道:“娘娘,银耳百合莲子羹炖好了,您是要趁热喝,还是放着再凉一凉?”
那拉庶妃心不在焉地落座。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乌雅莲初的话。
乌雅莲初却也不急,抱着托盘又默默等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将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那拉庶妃回过神,对着她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道:“现在喝吧。”
说着,掀开炖盅的盖子,拿起一旁的勺子搅了搅。似是想起什么,又对乌雅莲初问道:“可有给保清也送一份过去?”
乌雅莲初点头:“已经安排了的,娘娘就放心吧。”
那拉庶妃这才低下头来喝汤。
喝完之后,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对着乌雅莲初夸了两句她手艺不错,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寝殿里去了。
乌雅莲初便将她用过的炖盅收拾好,放回小厨房。
这时候有个小宫女凑了过来,压低着声音问她:“莲初姐姐,庶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乌雅莲初柔柔一笑,答:“大约是的吧。”
小宫女又问:“那姐姐不去安慰一下娘娘么?”
乌雅莲初顿了一下,慢吞吞地开口:“我才来不久,还只是个二等宫女呢,安慰娘娘的事儿自有其他几个姐姐去忧愁,我们总不好越俎代庖不是?”
小宫女闻言有些惊讶,“可是,娘娘不是一直很喜欢姐姐的么?”她说完,鬼鬼祟祟地往四周又看了一眼,将身子凑得离乌雅莲初更近,嘴里小小声地说着:“就像上回,娘娘若不是听从了姐姐的建议,皇上又怎么会准许娘娘一个月去阿哥所看望大阿哥两次呢?”
“还有这几日也是,我总觉得,此刻娘娘心情不好,几位姐姐去劝了说不准也没用,倒还不如莲初姐姐出面呢,您说是不是?”
她脸上浮现出几分清晰的讨好笑容。
乌雅莲初却只觉得索然无味,听话有什么用。
她来延禧宫的时间不长,即便是一次两次听了她的,到底情分上还是比不过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老人。
要不然不会连个一等宫女的位置也不给她。
……寝殿也不给她进入。
赏赐下来的首饰也没有旁人的精致。
虽说她也不缺这些,可……
乌雅莲初抿了抿唇,意识到是自己过于着急了。
她很快调整好心理,对着小宫女露出个黯然神伤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小宫女感觉自己仿佛领会到了什么。
*
乾清宫,东暖阁。
李舒窈躺回去没一会儿,帷幔就被人从外轻轻地掀开一个小小的口子,露出来一张清隽的俊脸。
是皇上过来挖她了。
李舒窈也不敢闭上眼睛装作还在沉睡,只能怯生生地对着他露出一个苍白又明媚的笑脸,嘴里讨好又沙哑地喊道:“皇上……”
皇上“嗯”了一声,将帷幔往两侧挂起来,而后直接坐在她的床边,第一件事是伸手往她的额头摸过来。
李舒窈一愣。
还没等她说出什么,皇上便已经施施然地收回了手,姿态从容地对她说了一句:“没有发热。”
李舒窈:“……”
她懵懵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小脑袋,说:“是,奴婢没有发热。”
然后呢?
她眨了眨一双水润润的杏花眸,眼神跟会说话似的。
皇上便又伸出手朝她的唇.瓣摸了过来,像是要碾碎什么花瓣一样,转着圈揉了片刻,道:“这里破了。”
李舒窈便有些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想说这是谁害的?
思及这人是皇帝,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郁闷地鼓了鼓颊腮,不说话。
皇上摸完她的唇肉,手指尖继续往下,在她白皙光滑的脖颈上点了点,颜色深深浅浅的梅花就像是动了一般,对着他绽放出一副活色生香的潋滟光景。
看得他喉结又是一滚。
李舒窈十分清楚他这个动作的含义,立马就表情惊恐地抬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像只鸵鸟一样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被子被人从外轻轻地拍了两下,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出来。”
李舒窈一动不敢动。
皇上接着又道:“大白天的,朕不会动你。”
李舒窈咻地一下探出半张脸,委屈巴巴地道:“奴婢,奴婢身上疼得厉害,皇上还是允奴婢休息几日吧。”
“要不然奴婢就要没有了。”
她这话直接把床边的人逗笑了。
大掌直接顺着她的下巴往被子里探。
每摸到一处,被子里的小宫女就颤抖一下。
有些好玩。
但到底还是怜惜的心理占据了上风。
他很快收手起身,走到外面拿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然后将两边的帷幔从金挂钩上取下,隔绝床外的所有光线以后,整个人跟着上了床,就坐在李舒窈的旁边,伸手便来撕扯李舒窈身上裹着的被子。
这一幕……与昨日何其相似!
瞬间唤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李舒窈顿时更加害怕了,眼眶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皇上没有想过,自己不过是想给她上个药,怎么又把人给惹哭了?
还不是那种如孩童那样惊天动地的哇哇哭,也不是后宫妃嫔常见的那种,表情幽怨的婉转啼泣。
小宫女哭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眼泪却汹涌极了。
若不是他伸手进被中,想要把人挖出来,却摸了一手湿润的话……
他估计还意识不到人已经被他弄哭了。
皇上丰神俊朗的面庞上顿时划过几分尴尬,少见的无措。
他坐在那儿,足足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将被子掀开一点点,以免得小宫女把自己哭死在被子里。
可是被子才刚掀开,就被里头的小宫女气汹汹又扯了回去。
皇上:……
得,还有力气就好。
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
外头恭候的人见屋子里头久久没有传来动静,一时还有些惊讶和猜测。
该不会是,又开始了吧?
……应该不是,一来皇上不是那种沉湎于女色的人,二来,若是里头的人想做些什么,也不至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梁九功便猜测,要么是李舒窈闹起了脾气,皇上正在哄;要么就是上药的时候,因为太过于舒服而重新睡着了。
联想起往日李舒窈的做派,梁九功更倾向于后者。
于是表情凝重地摆了摆手,示意那些还端着盥洗工具的宫人先撤到暖阁之外去等候。
*
等皇上把李舒窈哄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这回他连留下来看李舒窈用早膳的时间都没有,便脚步匆匆地回了御书房,只留下林嬷嬷在暖阁里面陪伴着她。
李舒窈便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菜。
吃得十分心满意足了,才在林嬷嬷的陪同之下往围房的方向走。
走出东暖阁的时候,林嬷嬷还有些担心她初承宠后的身子,想要给她传个轿撵过来代步。
可李舒窈却觉得,自己要是就这样被一颠一颠地抬回去围房……
未免也太丢人了叭!
她才不要呢。
而且她都已经上过药了。
虽然手脚还有些无力,身子也像是被人撕开了又缝上,却不至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军训都熬过来了,长城和泰山都爬过的人,只不过是经过一夜那什么运动就走不动道了,这像话么?
李舒窈直接摇头拒绝了林嬷嬷的提议,也不要林嬷嬷的搀扶。
自已一个人,出了东暖阁之后,就用手扶着乾清宫的围墙走,走两步,停一下,走五步,喘几口。
就这么走走停停,凭借着吃饱之后无比坚强的意志力,到底还是让她独立自主地走回了围房。
看得林嬷嬷差点就要心疼死了。
好不容易走进熟悉的小院,李舒窈先喘了两口气,才问林嬷嬷:“嬷嬷,我住在哪儿啊。”
林嬷嬷伸手一指。
李舒窈循着她的手势看过去,这一看,便有些惊奇地发现,围房里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她歪着脑袋又四下打量了一圈,表情有些惊疑不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可她要是走错院子的话,林嬷嬷也该会提醒她才是呀。
而且清瑶的房间还在这儿呢,清瑶的房屋门口正挂着她之前亲手制作的桃子风铃。
所以她肯定没有走错。
可……她眼前这个……跟普通官女子的房间完全不是同一规格,大到可以跑步,几乎能用“殿”来命名的,巨大屋子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官女子么?
官女子之间,难道也有等级划分?
林嬷嬷似是看出她的不解,笑吟吟对她说道:“皇上先前有旨,将围房里的其他官女子迁到别的地儿去住了,郭络罗小主因为不日就要搬去后宫的缘故,暂时还住在这儿,与姑娘你一起同住。”
她的话音刚落下,大屋子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灵萝走出来,看见李舒窈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脸上还有些小小的惊讶,旋即便十分惊喜地朝着屋子里面喊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屋子里头便想起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好像是清瑶一不小心打碎了什么东西。
可她却无暇顾及,飞快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她的身上还穿着一身异常华贵的吉服,脖子上是梳了一半的钿子头,妆容清丽又娇艳。
看见李舒窈以后,先是满脸惊喜,旋即又抿起了唇,表情一点点变得委屈巴巴。
提起裙摆就朝李舒窈跑了过来,亲昵地抱了她一下之后,扯着李舒窈的袖子就开始告状:“呜呜呜,舒窈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大热天的要在太阳底下站着学规矩,学得不好,灵萝就要替我挨打……吉服又重又厚,还有这个什么钿子头,差点就要把我脖子给压折了……”
李舒窈听着,心有戚戚焉地连连点头,想说自己也是一样。
这年头,妃嫔也快要成为高危职业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