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下,是个瓜怕是当场就得稀巴烂,这只鸟竟然还能飞得起来?
不对!!!
哪里来的鸟?
秦自衡朝着周边看,他身下和周边是伏倒的褐色的野草,再远处则是绿绿葱葱,头上是繁密的树枝,那树——三人怕是都抱不完,叶子也极为诡异,上头的树纹竟然是红色的。
他自小在村里长大,大多草木是认得的,却是没见过这种树。
现在哪里的山还有这么大的树?要是有,早上头条了。
而且现在山上,大多都是民种树,野生的树儿很少。
他们村就是这样,种的不是杉木就是松树,现在这树哪里来?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出了车祸吗?怎么会倒在这里?
秦自衡一时摸不着头脑,发现身上的衣裳是半湿的,好像淋过一场大雨,头也昏沉得厉害,全身更是又酸又痛。
身下地面平坦潮湿,他想着可能是在他昏迷期间下了雨,他穿着湿衣裳,躺了不知道多久,衣裳都半干了,那发烧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扶着身旁的树杆吃力的爬起来,左右张望,周遭皆是陌生,这不是万德村!
手指不经意间摸到一处凹陷,滑溜溜,秦自衡下意识回头看,接着瞳孔骤然一缩,呼吸更是立时一窒,他往后接连退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树杆上的抓痕。
那痕迹有些凌乱,像是被利爪刮出来的,村里的土狗扒拉木质的大门时,那刮痕便是这般。
但唯一不同的是,这刮痕一道大概有五六厘米宽。
如此,可想而知那爪子该是何等的巨大,怕是都快赶上挖掘机了。
要只是这般,秦自衡倒不至于这般错愕,他失态是因为这痕迹有些新,上头的树汁都未完全干透。
秦自衡打量起四周,立马就想跑。这些草为什么伏倒在地,还呈圆形状,露出来的地面为何平坦光滑,因为这怕是什么动物的‘巢穴’。
不管什么动物都有强烈的领地意识,秦自衡立马朝林子里跑。
他也不管什么方向,现在要紧的,是先离开这里。
他想往山脚走,可跑了没一会脑子就涨得厉害,似乎要炸掉一样,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眼镜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方才没有见着,他只是轻微近视,如今大概是发烧的缘故,视线范围内竟是一片模糊。
又强撑着走了一会儿便熬不住了,他扶着树杆猛喘气,呼出来的气息似乎都是热腾腾的,所见之物甚至已经出现了微微的重影。
不远处的草丛朝着两边拨开,那应该是野兽路过留下的痕迹。
直觉告诉他,这山里很危险,必须立马离开。
秦自衡找了根木棍撑着,脚步蹒跚的一步一步往山下走,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他闭眼时,从雨雾里飘来的那句话。
“……只要宝娃儿快快乐乐的,好好的,爷爷就高兴了。”
他得好好的。
他不能倒在这里。
绝对不能!
不过林子实在太大,头上树枝几乎是遮天蔽日,只微微余光透过树缝落到地上。
山里很难分得清东南西北,秦自衡只能凭感觉朝山脚走。
走了没一会儿,大概是他的出现惊扰到了什么,就见路旁猛然窜出了一只东西。
那玩意儿几乎跟二十六寸的皮箱那么大,秦自衡停了脚步。
那玩意儿大概是见他没追上来,也没从他身上嗅到什么危险的气味,明明跳出大老远了还停下来回头看他。
红色的眼睛,灰色的毛,两长耳朵。
这是一只兔子。
秦自衡盯着那只皮箱大的兔子看了会儿,有些缓不过神,如雷的心跳让他双耳近乎嗡鸣,暗觉事情大条了。
那兔子回头看他不过两秒,又跳进了草丛里,瞬间不见踪影。
秦自衡眉头紧拧,狠狠呼了两口气,想继续往山下走,突然左侧的草丛又窸窸窣窣的响,这声响很大,比方才兔子发出来的声还要大许多。
秦自衡立马后退两步靠到树上,举着木棍,屏住呼吸朝着不远处的草丛看。
来的应该是个大家伙,声儿很响,草丛也动得十分厉害。
这荒山野岭,不可能会是人,而且那草也不过一米四左右高,要是人,他不可能看不见,那东西应该是四肢爬行,因此草丛下头才会发出那么大的动静。
可能是野猪。
这年头山里有的大型野兽,只能是野猪。
他没力气,跑不了。
秦自衡双眸微微眯了起来,整个人瞬间透着股危险又十分凌厉的气息。
在那东西即将钻出草丛时,他放轻脚步,举着棍子慢慢走过去,打算那东西一露头,他就先发制兽,给对方一棍子。
终于看见一个黑点了!
秦自衡使劲全力,一棍子朝着那东西打了下去。
猫小树刚从草丛里探出又大又黑的脑袋,就见一棍子朝着自己过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吓得他两只眼睛咻的瞪圆,瘫坐在地,嗷了一嗓子。
不是野猪,这是个人!!
千钧一发,在棍子离对方脑袋只有堪堪一指距离时,秦自衡赶忙住了手。
猫小树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见对方放了棍子,他都来不及看对方是哪个兽人,就先哭起来。
“你打人,你打人,小树又没有吃你的肉肉,也没捡你的果子,你就打人,这不对,回去我要告诉族长你打人。”
秦自衡重重呼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整个人脱力的跪在脸上手上都沾满草屑的猫小树对面。
猫小树还在嗷嗷叫,叫得秦自衡的头愈发的胀痛,他却没办法发脾气,还得道歉:“对不起……吓着你了吗?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他嗓子干哑,但声音依旧温润,像春日暖风熏得人要醉。
猫小树鬼哭狼嚎声戛然而止,他寻声抬头看去,看见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兽人。
秦自衡烧得有些厉害,脸颊上满是薄红,半干的头发有些凌乱却又显得异常柔软,衬衫扣子依旧开着三颗,领口处露出精致的锁骨。
这不是部落里的兽人。
这是谁呀?
猫小树一时连害怕都忘了,手背囫囵的擦了下眼泪,就直勾勾的盯着秦自衡看。
这明显是有些失礼,可秦自衡却没有恼,对方一双眼睛很纯粹,黑黝黝的,大概是刚哭过的原因,还有些水汪汪,看着十分的无害,而且也不知道对方那头发是怎么回事儿,乱糟糟,又好像是故意烫的,头发被炸开了一样,瞧起来很滑稽。
而且是他不对在先,再且,正常人碰上这种事情,也许会吓得掉眼泪,但十六七岁的男孩绝不会这样,他们应该是跳起来,气急败坏骂一句操尼玛。
这人……
秦自衡吃力道:“方才真是对不起,吓到你了,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我可能发烧了,想去一下医院,你知道医院在哪里吗?”
啥是医院??
猫小树听都没听过,发烧他也不懂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
秦自衡感觉身子重若千斤,厚着脸皮开口:“那能麻烦你扶我下山吗?”
这下猫小树听懂了,赶忙点头,从地上一站起来就要去拉秦自衡的手。
方才都没注意,这会儿看见对方身上那衣裳,秦自衡眉头又蹙了起来。
要是没看错,那好像是兔皮!
如今市场上的兔皮都是经过加工的,没谁会直接把这种几乎没怎么加过工的兔皮穿身上。
猫小树扶着秦自衡往山下去,他感觉秦自衡浑身都很热,呼出来的气也是热的。
他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得热热病了?”他雄父得热热病的时候也是这样,全身烫烫的。
秦自衡勉强扯了下嘴角:“嗯。”
这人笑起来也好好看哦!
猫小树面颊红了,紧张得步伐也都要乱了,他突然放开秦自衡,在秦自衡还没出声前,蹲到秦自衡跟前说:“得热热病很难受,我,我背你回去,部落里的兔爷爷有苦苦的药,我带你去吃,吃了就好了。”
秦自衡顿了一下。
猫小树看着就一米七三左右,在秦自衡看来,又瘦又小,就像小土豆一样,哪里背得动他。
方才扶他走那么一会儿,他明显感觉对方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光是搀扶都累着了,哪里还背得了。
他摇头说不用。
猫小树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站起身扶着他继续走。
走了不过两百米,山路实在是难行,秦自衡真的熬不住了,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呼吸时那气似乎直通喉咙,脑袋更是晕得他想吐。
猫小树看见他喘得很厉害,明明很虚弱快走不动了,还怕他扶不住,尽量不靠他身上,这个兽人真是好好哦。
他鼓起勇气,再一次在秦自衡跟前蹲下来,扭着头,微仰着脸看秦自衡,那双不受世俗浸染,又圆又憨包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点期盼和不安的情绪。
他忐忑的扣着手指头,小声说:“我……我背你呀。”
这次秦自衡没法再拒绝。
猫小树见他没反对,立马笑起来,十分灿烂,像是流浪的孩子突然捡到了一颗糖。
他力气很大,哪怕秦自衡将近一米九的个,也依旧背得稳稳当当。
秦自衡实在难受,猫小树背着他走了没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又鼓着勇气问秦自衡跑林子里干什么?是想摘野果子吗?
周边静悄悄,猫小树耳朵动了动,除了鸟叫和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再没听见。
这个兽人没回他。
猫小树扭头一看,对方已经趴在他肩头睡着了,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上,猫小树感觉有些痒,但又香香的。
方才他找鸟蛋的时候就闻到了这股香香的味道,他以为是野果子,寻了过来。
原来不是野果子。
是这个兽人。
这兽人真香啊!
秦自衡衣裳上有些熏香,是淡淡的花香味,不是太过浓郁,但猫小树是亚兽人,亚兽人嗅觉虽是比不上雄性兽人,却也比正常人要厉害。
进到部落时没碰到什么兽人,这会儿大中午,太阳晒得厉害,大家都躲在石洞里,狩猎队捕猎去了,采集队也在部落外忙,因此猫小树背了个人回来一事,都无人发现。
猫小树把秦自衡背回石洞,将他放在石床上,见他似乎很难受,一直蹙着眉头,又匆忙的往部落里跑。
他得找兔爷爷,兔爷爷会治热热的病。
兔阿爷是部落里唯一的兽医,平日不是在找草药的路上,就是在给部落里的兽人看病的路上。
兽世以捕猎为生,受伤是家常便饭,雄性兽人每次出去,那都是脑袋挂在裤腰上,兔阿爷给人敷草药是一流,治热病也是有点技术含量的。
看见猫小树满头大汗跑来时,兔阿爷吓一跳,还以为他怎么了,谁知猫小树一进洞二话不说就拉他,急着脸色说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