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琼叶◎
银珠听了一路,走到后街巷子里头的时候,就看见敞开的一个院子。
地方不大,也不气派,远远不及府里那些得力的婆子妈妈收拾出来的,只是围着不少人。
看见银珠来了,这些人都自觉给她让开一条路。
即便银珠出身乡野,可这么多人盯着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谁在那里嘀咕小话,“这都传到三娘子那边了?先是大老爷那边,又是正院,这下连三娘子那边也知道了。”
“这林小娘子手艺这么好,他们要是不知道,那才是奇怪嘞!”
林杏月正在给这些人装茶叶鸡子和假煎肉,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俏丽的小娘子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两个酒窝,本是可爱的面容,却有两条锋利的眉毛。
她是头一次见,听旁边那些人说,这是三娘子身边的大丫鬟银珠。
银珠也看见了林杏月,见林杏月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收拾打扮得却很得体,尤其是一双眸子,亮得十分惊人。
“你就是林杏月?”
林杏月点了点头,朝银珠露了个笑容。
银珠也回了笑,没着急要东西,就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其他人一看这样,也知道她怕是有事找林杏月,很是识趣地拿了东西就走。
院子里很快就空无一人,银珠这才把三娘子和其他几个大丫鬟送的东西拿出来。
“多谢你做的那七宝粥,我家娘子总算有胃口喝了。”
林杏月一看那么多东西,哪里敢收,赶紧摆手,“碧儿来找我时,已经给了我钱,再不能要的。”
“你只管收下,说不得以后还要托你再做些,到时还要你多尽一些心。”
两个人推辞一番,林金兰就从外面回来,她一蹦一跳,进来就看到帕子上的那些东西,明晃晃的,差点晃着她的眼。
林金兰嘴巴都长大了,使劲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趁着林杏月看一下林金兰的时候,银珠就把那帕子上的东西全都塞到了林杏月手上,也不说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林杏月追了两步,不好再把这些东西拿到外头,只好先塞给林金兰,转身去灶间拿了些炒麸和假煎肉。
快跑几步,把这些都塞给了银珠,“拿了姐姐那么些东西,也没别的东西回报,只有这些吃食,可别嫌弃。”
银珠笑了笑,“你别说,你做的那些吃食,我可是喜欢得很。”
她把这些带回去,给其他几个大丫鬟一块分了分。
“快让我尝尝,这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几个丫鬟就都凑到了一块,三娘子这么多天都不好好吃饭,大厨房那些个大厨可都被她们请了个遍,就差去请老太太那边的小厨房了。
谁知道,在这小厨房里,还有这样的能人。
“我瞧着她也是伶俐能干的。”银珠对林杏月的印象很好,“也不是那等贪财没见识的,我给她那些东西,她还不愿意要,是我硬塞过去的。”
那些东西,对她们这些大丫鬟来说不值什么,时不时的就能拿到,可下面的这些小丫鬟,全靠着每个月的月钱过活,根本就不够花。
平时得了她们的赏,能高兴好几天。
“这样说来,倒是个磊落的。”
“这倒是对我的脾气。”
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说完,就都去尝那烤麸和假煎肉。
烤麸入口带着几番嚼劲,上面覆盖着满满的一层汤汁,十分醇厚咸香,仔细咀嚼,就有一股麦香在嘴里回味。
她们从前不是没有吃过这些,只是很少吃到味道好的,一个个都点头称赞。
“手艺还真不是说说。”
“银珠姐姐,你和我说说这小娘子在哪儿住着,回头我也去找她。”
“也难怪咱们娘子喝了那粥,想着味道也是好的很。”银珠是尝过那七宝粥味道的,闻言就点点头,嘴里似乎又弥漫起那种米香和各种坚果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我和那月姐儿说好了,等下回再去找她,还会帮着熬。”
一听这个,其他人赶紧说,“到时候要是有多的,可得让咱们也尝一尝。”
七嘴八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什么事情呢。
林金兰手里拿着那些镯子和戒子,一直等到林杏月回来,却还浑然不觉。
还是林杏月推了她几下,她才打了个机灵。
“天杀的,这都是那个大丫鬟给你的?”
林杏月点了点头,林金兰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把手帕里包着的东西都放到桌子上,开始一个个试戴。
“瞧这成色,都不错。这些大丫鬟,出手可真大方。”
林杏月见她这么高兴,也跟着坐下,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林金兰,问道:“姐姐,你喜欢哪一个?”
“我都能看中。”林金兰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你手头攒了多少钱?要是真喜欢,我就便宜些卖给你,总比你去外头买强。”
林金兰一听这话,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我可是你亲姐姐,你这样说,不是见外了吗?”
“亲兄弟明算账呢,这些都是我辛苦做饭得来的,你又做了什么?”
一提到这个,林金兰的脸就红了起来,嗫嚅着说不出话。
林杏月见她这样,就要去把那些镯子和戒子收回来。
林金兰不舍得,小声嘟囔了一句:“左右你也不戴。”
“这倒也是。”
林金兰一听这话,以为自己有希望了,赶紧去扯林杏月的袖子,撒娇起来。
林杏月不为所动:“我想着,姐姐你手里也应当没那么多钱,要不,你就按天给钱。”
林金兰一边说,林杏月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这个法子好!”林金兰又高兴地蹦了起来。
“丑话说在前头,别到时候给弄丢了,弄坏了,不然到时候可是要赔我钱。”
“这个你且放心,我肯定不会弄坏,不会像娘那样不靠谱的。”
冯大娘知道了,就说林杏月,“我瞧着你就是故意讹她,她那个上蹿下跳的样儿,戴不了几天就坏。”
林杏月笑了两声,没否认。
冯大娘见她心情不错,就去歪缠,“好女儿,咱家衣裳能不能别都让我洗了,可是累得很。”
林杏月没答应,不让冯大娘吃些苦头,她可是记不住。
“那倒夜香总能轮着来吧。”
“那也不行,娘当时可是赌咒发誓的,难不成说的假话?”
冯大娘就不说话了,过去找张婶娘抱怨。
林杏月让她问一问张婶娘,“可是脱籍的事有音讯了?”
“知道了,我过去就问问。”
梁妈妈因为中元节的事情,特地把大厨房的几个管事叫了过去,耳提面命了一番。
“老太太启程的早,剩下的主子可是要在府里吃斋饭的,往日里你们做的那些,别说主子们了,就是咱们吃起来也没什么滋味,还不如外头做的好。”
几个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董顺家的出了头,“梁妈妈,话可不能这样说,外头买回来的东西如何能入了口?做的再好,那东西用的可都不是什么好的,没得吃坏了身子,且这斋饭向来如此,自然是比不上肉食的。”
梁妈妈再想不到董顺家的敢直接和她这样叫板,脸一下子耷拉下来,狠狠的剜了董顺家的一眼。
董顺家的脸上笑嘻嘻,等梁妈妈气哄哄的走了,才挺直了身板。
其中一个管事立刻恭维起董顺家的,“还得是姐姐,就是梁妈妈也得礼让三分。”
董顺家的轻轻拂了拂袖子,“梁妈妈以前是风光,可她男人已经死了,不过仗着大娘子而已,咱家可不同。”
有人悄悄的撇嘴,觉得董顺家的太张狂了些,上次七夕怼了何娘子,这才又是梁妈妈,忒不把人放在了眼里。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梁妈妈回去倒是没有和周大娘子说,不然以周大娘子的脾气,非要立刻收拾了董顺家的不可。
董顺家的不可怕,只是怕投鼠忌器,让老太太心里有了疙瘩。
别的不说,董顺可是老太太用了多少年的老人,一直管着附近的庄子。
梁妈妈咽下了这口气,眼看着到了七月十一,老太太快要启程去道观,一心准备起中元节用的冥器上,生怕出了丁点的差错。
小厨房也要准备素斋了,董婆子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林杏月毕竟年纪尚小,就算逃了巧会做一些不轻易见到的吃食,难不成还会做着素斋来?
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出来的。
现下小厨房的人,除了她和松姐儿之外,其他人对林杏月可是敬佩的很,董婆子也没直接顶上去,迂回的说起自个儿手难受。
“怕是以前落的老毛病,这几天天不好,一干活就难受。”
赵嬷嬷听着董婆子说完,额外的多看了她几眼。
董婆子有些心虚,可以没有退缩,依旧梗着脖子说,“这几天,怕是月姐儿得辛苦辛苦。”
董婆子把赵嬷嬷要说的话也堵了回去,省得她开口帮忙。
赵嬷嬷有些担心的把目光放在林杏月身上,就见她不慌不忙的点了头,“既如此,那这几日的素斋就由我来做。”
松姐儿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林杏月口气有些太大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到时候做出来不好吃,先前那些排队等着的人,可不知有什么话要往外说。
赵嬷嬷和胡娘子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担心,“咱们这么多人呢,也不用你一个人全扛着,到时候一块上手做。”
“行。”
林杏月没有推辞,头天晚上就在小厨房里熬上了酱汁。
胡娘子一边帮忙,一边说起上次吃的竹筒爆米来,“那个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左右现在人手腾出来了,咱们再去砍一些新鲜的竹子回来做,岂不是更好吃?”
松姐儿上次的时候,没有吃上那竹筒爆米,一直听其他人说起来多么多么的好吃,早就馋得慌了,一听这个就盯着林杏月瞧。
“也行,左右咱们要做好几天的素斋。”
第二天一早,来小厨房排队的丫鬟婆子们,就说起来今儿个要吃的素斋。
“每年这时候,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真是难吃,今年也不知道怎样。”
“不是那个林小娘子来掌勺,我吃她做的东西对口,想着素斋做出来味道应该也不差。”
虽然这么说着,可真没吃到嘴里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就连小厨房的一众丫鬟婆子也没底。
早食林杏月没有做了那假煎肉出来,反而是做了酥玉来。
这酥玉其实就是把蒸饼切成薄片,在锅底涂上一层芝麻油,小火将这蒸饼煎至两面金黄,在上面撒上一些椒盐或者饴糖。
蒸饼虽然日日吃,可*做的时候,林杏月在里面抹了一层油和盐,本身吃起来就有味道,再放在小火上这样一煎,表面开始起泡,变得金黄。
这酥玉还有个名字,因为那蒸饼切的片儿特别的薄,煎出来之后有金黄透亮的,好像玉雕的叶片,外头那些文人雅士又叫它酥琼叶。
吃起来的口感自然是香酥脆口,咬下的一瞬间还能听到咔嚓的声音,又焦又脆。
咸口用的是花椒盐,是花椒炒香之后碾碎,再和粗盐进行混合,撒在上面之后,既有花椒的麻又有淡淡的咸味儿。
放了饴糖的酥琼叶,外面的饴糖已经烤的焦香,和里面的谷香混合在一起,咬下那层脆脆的壳,焦甜味就在嘴里蔓延。
这酥玉一做好,小厨房里的人还没吃,就都心服口服起来。
“这些吃食,看起来虽然简单,咱们怎么就想不到?”
胡娘子喜欢吃甜口的,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下去嘎吱嘎吱的,还有些微微的粘牙,甜滋滋的口感在她的舌尖萦绕。
“不是咱们想不到,是想到了,也做不出来这样的味儿。”
辛嫂子拿的是一个咸口,上面的椒盐还在阳光下微微的泛着光泽。
松姐儿不客气的拿了两个,咬一口甜的,再咬一口咸的,脆蹦蹦的口感让人怎么也停不下来。
一边吃,还一边斜着眼去看林杏月。
赵嬷嬷尝了一个之后也点头,催着她们赶紧搬出去。
“今儿个做的是什么吃食?”
外头排队的老汉已经等不及,踮着脚高声的问。
“是酥琼叶!有甜口和咸口的。”
胡娘子说完,就和辛嫂子一块儿把酥琼叶搬了出来,金黄的酥琼叶一搬出来,就把大家的视线都勾了过去。
“这也太好看了,我看就是十五的时候,拿去上供都行!”
“真的就像叶子一样,怎么做的这样薄?”
胡娘子一边让大家排队,一边说了哪个是甜口,哪个是咸口。
“咱们每人两个,可得提前想好了。”
“怎么就一人两个,你们小厨房不能这样抠!”
冯老汉又急着跳脚,他早早的过来排队,就是觉得林杏月做的好吃,想多吃上一些。
“可是呢,总得让咱们吃过瘾才是。”
辛嫂子在旁边啐了他们一口,“你们好歹看看有多少人过来吃,咱们就这么些个东西,要是不限量,后头的人可就饿肚子了。”
来晚的人赶紧应声,“就是呢,咱们可不是不想早点来,是事情还没办完,总得让咱们也尝尝味道。”
先前还在嘀咕的两个婆子就在那里互相使眼色,“还怕这月姐儿做出来的不好吃,你瞅瞅多少人过来。”
“就咱俩在这里多想,人家都知道那月姐儿肯定能做好,也亏的咱们俩过来了。”
胡娘子和辛嫂子其实没说实话,小厨房还剩了一半的酥琼叶,是林杏月没让搬出去,说上午做了素高汤来,到时候一人一个酥琼叶,直接泡进去吃,就是高汤泡馍了。
“来了没,来了没?”
平安不住的往外张望,在心里催着小牛子赶紧过来。
等看到人来了,他的嘴角就咧了上去。
“顺子哥,我先过去吃东西了。”
平安和顺子打了声招呼,脚步匆匆的回了屋子。
顺子没搭理平安,他让小六给他捎带了一份。
“谁稀罕吃你的!”
小六就是原来喂马的,和凌二黑打赌之后,被福生给看上,把他提拔到了大老爷这边。
小六觉得如今能有这样的机遇,全都是因着林杏月。
林杏月就是他的恩人!
一拿过来,小六就和顺子说起来酥琼叶多好,生怕顺子看不上。
顺子赶紧去掀开盖子,见里面放着几个金灿灿的像叶子一样的东西,口水就开始分泌起来。
小六没着急走,给他们两个介绍了哪个是甜口,哪个是咸口的。
“我在路上的时候就吃了两个,味道可是好的很,吃起来咯嘣脆。”
平安不等小六说完,就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下去果然如他所说那样,又薄又脆,吃起来还带着几分韧性。
大厨房今儿个做的是雪霞羹,用的是荷花和豆腐,再配上藕粉调出来的芡汁,一块放在火上慢炖。
出锅的时候,荷花还娇艳欲滴,汤底的豆腐白白嫩嫩,就像雪里的一道红霞一样。
大老爷不爱吃这些东西,随手就给了福生,他在小炉子上热了热,就过来找徐柏和平安。
以前吃东西的时候,还有顺子给他作伴,现下也没了,就他一个人吃的实在没滋没味。
一进屋子,就见徐柏他们三个人嘎吱嘎吱吃的正香。
那东西,福生虽然见过,可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这不就是酥琼叶,看把你们馋的。”
徐柏顾不得说话,把嘴里的咽下去才吭声,“好吃的很呢,我姐姐的手艺,那是别人能比的?”
福生仗着自己年纪大,已经伸手拿了一个,在平安不情愿的目光中,直接吃了下去。
酥脆酥脆,带着一股子麦香。
“还别说,这东西味道是真不错。”
福生干脆一屁股坐下来。
平安见状,赶紧把跟前的酥琼叶往自儿个这边扒拉了一下,“福生哥,总共就这么一点,你要是都给我吃了,今儿个晚上我可得饿得睡不着。”
“瞧你说的,哥哥是那等人?”
福生指了指带过来的雪霞羹,“大厨房才做出来的,你把那个喝了就是。”
平安伸着脖子看了看,出乎意料的拒绝了,“现在我可不想吃大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做素菜可是没滋没味。”
不像这个酥琼叶,就像吃小零嘴一样,吃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福生嘿了一声,看向那边顺子。
顺子也像平安一样,把东西往自个儿跟前扒拉了一下。
“我也不吃大厨房那边做的素菜,也就样子好看,忒难吃了!”
福生原本以为顺子还会站在他这边,没想到顺子压根就不搭理他的话。
“你们三个都长大了,不像以前跟在咱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了。”
福生说完,摇头叹气了几声,走的时候还不忘拿上一个酥琼叶。
平安见他走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去挤兑另一边的顺子:“顺子哥,你怎么也不让福生哥吃一些?你们俩好歹一个屋子里的。”
顺子瞥了一眼平安,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又不傻。这东西总共就这么几个,已经让他吃了两个,我要是再凑上去,我就一个也吃不着了。”
平安听了哈哈笑了两声,倒在徐柏的身上,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雪霞羹。
小厨房做的酥琼叶好吃是好吃,只不过每个人都限着量,小牛子还特地给林杏月说了,这才给他们多拿了几个。
平安吃了几个,还是觉得肚子空落落的,他就问徐柏和顺子吃不吃这雪霞羹。
“你自个吃吧,大厨房里做出来的,没滋没味。”
平安自然是知道的,硬菜也就罢了,尚且能入味,这些素菜却不行。
平安尝了一口,果然和他之前吃到的没什么区别,他耐着性子喝了半碗也就放下了。
“还真就像你们说的,也不知道大厨房整天里做些什么。我还听说那个董顺家的给咱姐使绊子。”
这事徐柏也是知道的,一想到就忍不住生气。
“我还听说上次梁妈妈过去,董顺家的都没有给梁妈妈的好脸色。”
“得挑个错处,不能让她老是这么蹦跶。”
徐柏沉思起来。
“这事儿总得咱们从道观回来再说,你先去收拾东西,过两天咱们就去了。”顺子边吃边说。
徐柏搓了搓脸,只能去收拾衣裳,平安还不忘把那几罐子腌菜带上,“到时候,不定就没有咱们吃的东西呢。”
主子们自然是要去吃寺里斋饭的,可他们这些下人就不知道轮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有时候,连吃的都没有,他们只能饿肚子凑合一顿。
顺子对平安要带腌菜的事情没有说什么,今年他们还要在道观里住上一晚,要是带上腌菜了,随便买个炊饼什么的就能吃下去。
自从上次吃了肉夹馍,每次含冬从小厨房叫吃的时候,怀秋也会跟着一块吃上一份。
这次大厨房做的那雪霞羹实在难吃,大娘子动了几筷子就和梁妈妈抱怨起来,剩下的那些就都赏了下去。
怀秋也得了一些汤,只是她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还不如小厨房拿回来的那酥琼叶好吃。
两个人吃完还去问平春有没有吃东西。
平春没要酥琼叶,“我就用炉子热了热那羹,倒也吃饱了。”
平春的妹子在小厨房,但她不管是手艺还是其他方面都比不上林杏月,尤其是现在好些个人都在夸林杏月,平春听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
要是松姐儿不在那边也就算了,偏偏还和林杏月一块进的小厨房。
两个人如今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平春都不愿意提起松姐儿。
回头她还说松姐儿,让她得空了也上进一些,就算比不上林杏月也别差太远。
松姐儿知道了还和平春闹了一场,觉得她是故意这样说来,给自己找麻烦。
别说她能不能比得上,就是她师父董婆子不也是甘拜下风。
见她这样没出息,平春就有些着急,姐妹两个如今正在冷战。
听了怀秋和含冬过来问她,平春根本不提要吃那酥琼叶的事情。
怀秋是个会看眉眼高低的,一听也就不再问,拉着含冬走远了。
含冬还不明白,问怀秋:“那羹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看个样子,真的吃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还不如喝茶水,我听着好些人又在骂董顺家的。”
怀秋知道这事怪不着董顺家的,她只是个采买的,虽然有些看不起人,也时常给小厨房一些不好的东西,但是大厨房这边还是不敢怎么克扣。
做的素食不好,不过是几个妈妈没有用心罢了。
平日里除了曹小娘之外,府里也没人吃素,就算是来了客人,撑场面的也是靠那几道硬菜。
府里不少人根本不理这一茬,董顺家的这几年没少得罪人,大厨房一有个什么不好,全都推到了她身上。
董顺家的知道了,在屋子里气得跳脚。
他们在背后嘀咕董顺家的,董顺家的也在背后说林杏月。
“上次的事情也就算了,怎么偏这次她还要出头,就显得她能耐了。”
董顺家的和郑妈妈抱怨完,郑妈妈就没接话。
那个酥琼叶,她是特地让小丫鬟过去拿了回来,尝过味道的。
说实话,就是郑妈妈来做,也不一定能把那酥琼叶做得更好吃一些。
董顺家的着急,她也是知道的。
先前就听说大娘子院子里的含冬去找林杏月要了吃食回去,那含冬不过是个二等的丫鬟,平时也没什么太大的体面,去也就去了。
今儿个却听说明怀秋也跟着去小厨房要了酥琼叶,他们大厨房做的那雪霞羹却全都倒了。
这事让人知道了如何能忍耐?
董顺家的自来不是一个良善之辈,不然她也不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别说大厨房里的这些人了,就是大娘子身边的梁妈妈,她也不放在眼里。
原先是没把林杏月当成一回事,觉得和她计较的话是自掉身价,这时候却不这样想了。
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突然开口:“郑妈妈,这事就交给你了。”
郑妈妈有苦难言。这事儿就是董顺家的把她当成刀,做得好也就罢了,说不得董顺家的还能提拔提拔她。
要是做得不好,头一个出去被当成替罪羊的就是她。
可又说回来,她要是直接说了不,这时候就直接得罪了董顺家的,回头肯定有苦日子。
郑妈妈只能先敷衍着,拖一拖,说不定回头董顺家的就自个儿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
董顺家的却没忘,第二天来当差的时候,一早就把郑妈妈叫到一旁,问她可想好了怎么做。
郑妈妈在心里叫苦,一边奉承着说话:“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还得您提点提点。”
“这几天不是如素,回头你找些荤油放到小厨房,就说那边做的吃食好,全是因放了荤油。”
董顺家的显然一晚上都在想这事儿。
郑妈妈心里一惊,董顺家的这个主意可以说十分歹毒。
要是小厨房真的被找到了用了荤油,先前说小厨房做的吃食好吃的那些人,就能把小厨房骂死。
这还不算,偏偏还是中元节如素的这段时间,到时候要是闹大了,恐怕小厨房的一干人都要被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郑妈妈心跳顿时就快了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董顺家的见她这样,直接翻了个白眼,觉得郑妈妈真是办什么事情都办不利索。
可她手下也没有其他好手,只能在郑妈妈面前吊了一吊:“你那个侄女不是说手艺好得很,等这事成了,回头我就让她来大厨房。”
郑妈妈之前一直把他的侄女提在嘴边,就是想让董顺家的多拉一把。见她终于松了口,赶紧答应了下来,在心里琢磨起如何做。
吃了早饭,冯大娘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林杏月也去了小厨房,林金兰看着左右没人,一闪身就进了小厨房。
灶间里,茶叶蛋还在用余火煮着,林金兰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伸手去捞。
鸡子的外壳有些烫,林金兰拿一个摸一下耳垂,用帕子包了几个之后,直接放在了胸口,鬼鬼祟祟地就往外走。
除了茶叶鸡子,她还拿了徐柏带回来的点心,只是拿着点心的时候,林金兰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最后一咬牙才拿上。
想着那两个小丫鬟马上就成了她的干妹妹,她有的,两个妹子也得吃到。
两个小丫鬟看着眼前摆着的东西,眼圈立刻就红了。
“好姐姐,你对我们也太好了些!”
扫儿是个说话伶俐的,不像洒儿,只知道在一旁点头附和。
不过林金兰现在看她们两个,怎么看怎么顺眼,在一旁大大咧咧地说:“以后我就是你们干姐姐,有个什么事,你们只管来找我。”
朱雨在一旁一边扫地,一边翻白眼。
只是眼睛落在那些带来的吃食时,还有些羡慕。
那个点心就算了,那茶叶鸡子她也是知道的,林金兰平日里总会带上一个两个,干活累了就剥了壳吃。
她早就想尝尝什么味道了。
林杏月的手艺,朱雨在小厨房吃到过很多次,也总是听林金兰吹嘘,再看她吃茶叶鸡子之后那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味道好得很。
只是碍于和林金兰的关系,这才从来没有去找林杏月买过。
以前还能忍一忍,可见那两个小丫鬟也能吃着,语气就酸溜溜的。
“你娘和月姐儿,知道你在外面认了两个干妹妹吗?”
本来朱雨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林金兰说话都磕巴起来了。
“等我回头就告诉她们两个,你少管闲事。”
朱雨就知道林金兰肯定没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小丫鬟也有些紧张地看着林金兰,林金兰让她俩只管吃,“一会儿咱们就磕头,我妹子人好的很,别信她瞎说的。”
两个小丫鬟对林金兰很是信任,她说什么,自然就信。
林金兰为了气朱雨,喊上两个小丫鬟赶紧把茶叶鸡子吃了。
还专门扭过来头,朝朱雨挑眉毛,“你有没有吃过我们家的茶叶鸡子,那味道可是相当的好,你要是想吃,回头叫我一声姐姐,我也认你做干妹妹!”
“呸!”朱雨往地上啐了一口,“就一个茶叶鸡子,当是什么好东西,还让我叫你姐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两个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朱雨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把口水咽下去,虽然她刚才说得很厉害,可是到底想尝一尝那茶叶鸡子的味道。
这么想着,就看见园子门口两个婆子手里拿着茶叶鸡子。
再往前扫了一段,还看到倒夜香的婆子手里也拿着。
朱雨觉得邪门了,怎么这么多人手里都拿着茶叶鸡子,自己却吃不着,还得被林金兰给奚落一顿。
朱雨就把倒夜香的婆子拦住了,问她,“大娘,你手里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就从看园子那冯婆子手里,她在那边卖呢,要是觉得园子远,你去家里找她也行。”
倒夜香的婆子原本没想着从冯大娘这里开小灶的,她知道林杏月手艺好,听说有不少大丫鬟小厮也来找她,只是她挣钱不易,手里的银钱都要数着花。
不过去园子里的时候,看见那边婆子都在吃茶叶鸡子,问了价格,才一个大钱一个,听说味道也是好的很。
倒夜香的婆子往前凑了凑,冯大娘就以为她要买,顺手递给她一个茶叶鸡子。
元婆子在旁边帮着冯大娘收钱,立刻就朝倒夜香的婆子伸手要。
“就一个大钱啊?”
到了这地步,倒夜香的婆子也就掏出一个铜板,想着一个铜板也不贵,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吃了一口,立刻就觉出好了。
她还问朱雨,“你吃过那茶叶鸡子没?是真真好吃,回头你去冯婆子那里买,就说是我说的。”
朱雨多问了一句,“大娘,为何要说是你说的?”
倒夜香的婆子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瞒着朱雨,“她们看园子的婆子说了,要是来买鸡子的人报了名字,凑个五个人就能换一个鸡子呢!”
【作者有话说】
斯哈斯哈
32
第32章
◎素高汤泡馍◎
朱雨这才恍然大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主意,左右是对了这些婆子的胃口。
怪不得自己不过才问了一句,倒夜香的婆子就能在这里说上老半天,一点也不觉得烦。
想了想,朱雨还真就跟着这倒夜香的婆子去了园子那边,拿了一个铜板出来。
“元婆子,我这可是凑够五个人了,你那边记着数目?”
元婆子没记着,她只负责收钱,记数的是曹婆子。
曹婆子赶紧翻了翻她画的鬼画符,点点头说,“是呢,已经有五个人了,你自个儿去那边拿一个。”
倒夜香的婆子就屁颠颠地过去了。
园子没人了,冯大娘她们三个才瘫坐在地上。
“别看只是个小本买卖,还真是挺累人。”
冯大娘第一时间去看收上来的铜板,看到已经有了一层,眼睛就笑弯了。
元婆子还有些担心,“你说回头要是你家月姐儿知道了,咱们又在外面卖鸡子,又没有把竹笋带回去,会不会来削咱们?”
冯大娘也害怕,哪怕有些累了,还是挣扎着起来,“我得去再挖些竹笋!”
看她颤颤巍巍,走路都有些打摆的样子,元婆子和曹婆子都跟着笑了出来。
她们在园子这边垒了个灶台,鸡子是元婆子从外头买的,茶叶是曹婆子从家里拿的,又捡了一些枯枝当柴火,冯大娘掌勺,做起了这茶叶鸡子的买卖。
冯大娘走了几步,回声去叫元婆子她们。
“你们也快些来,还想不想要钱了。”
两个人只能起身,一边说着闲话。
“今儿吃了小厨房做的那个酥琼叶,味道真是好得很,我再没吃过这样好的酥琼叶了。”
冯大娘听到这些吹嘘,脸上就得意起来:“我家月姐儿那手艺真是没话说。”
她们在花园这里的动静闹得不小,挖完笋子回来,就继续煮起茶叶鸡子。
曹小娘每日抄完经、拜完佛,就会去数佛珠,也不知是不是时间长了,眼睛就总是流泪。
她身边的小丫鬟见她这样,就说让她去园子里逛一逛。
这一去,就看到了冯大娘在花园子里,支起来的那个摊子。
冯大娘也没想到这个点儿竟然能有主子来,虽然大娘子眼里曹小娘不过是个玩意儿,可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曹小娘也是个正经主子。
见状,一个个的婆子就着急忙慌地收拾起来。
曹小娘不像宋小娘,她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这些年除了念佛很少出来走动,身上的料子也是半旧不新,明明年岁不大,却打扮得很是老气。
看见这些婆子慌里慌张的,她就让身边的小丫鬟上去阻止,让她们别忙活:“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
冯大娘身后的茶叶鸡子还冒着热气,就是想藏也藏不住。
听了曹小娘这么说,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谄媚地把茶叶鸡子拿出来,问曹小娘吃不吃。
曹小娘每日吃斋念佛,是连鸡子也不吃的,人越发的瘦,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好奇地看了看:“这鸡子为什么要用茶叶来煮,不是糟践东西?”
冯大娘赶紧把那鸡子剥开,让她身边的小丫鬟闻了闻,回话说:“这可不是糟蹋,曹小娘你有所不知,这鸡子用茶叶煮了之后,味道就变得浓郁,特别好吃。”
曹小娘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鸡子了,哪怕有的地方戒荤并没有那么严格,她仍旧是摇了摇头。
她身边的小丫鬟却很是眼馋,曹小娘对下人向来是个宽厚的主儿,就让她自个儿拿去一边吃。
冯大娘见她果真是这样好说话,又说起小厨房做的酥琼叶来:“那是我女儿做的,味道好得很,是专门为中元节做的。小娘要是没尝过,我这边还有。”
曹小娘平日里都是自己开个小灶,煮些豆粥之类的,最多再放些青菜。
大厨房那边向来是不肯单独为她再开个小灶,且要是想吃素的,还要自己花钱去买。
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哪里有那么多钱来糟蹋。
曹小娘一听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看,就看见金黄金黄像叶子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她从前也是吃过的。
曹小娘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她和银珠一样都是从外头买来的。
因为人稳当,就被老太太叫去伺候大老爷,早早的也就开了脸做了通房。
等大娘子嫁进来之后,她们这些通房被打发的、被发卖的、也有随便配了人的。
不过是她性格老实,姿色也没多好,大娘子见她不会惹是生非,这才留下她。
曹小娘自始至终都知道她在府里是个什么地位,活得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要不是因为眼睛难受,连着花园子也不会来逛。
听了冯大娘说的,倒是想起来从前没被卖的时候,在家里也是吃过这酥琼叶的。
不过那时候吃的酥琼叶,自然是不能和这时候相比,是自家娘用的蒸饼,切开以后上火烤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面会烤得黑黑的。
即便如此,她们几个姊妹也总是会吃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曹小娘就伸了手,接过冯大娘递过来的酥琼叶:“你这么说,我还真是想尝一尝。”
旁边的小丫鬟已经三五口把那茶叶鸡子吃完了,往下咽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噎得慌,可那味道实在是香得很,吃完一个,她还眼巴巴地再去看着。
冯大娘其实是不想再给了,但看小丫鬟这个样子又有些心软,干脆又拿了一个递给她。
小丫鬟千恩万谢地接过,这次却没舍得吃,揣在了怀里,打算等回去了再慢慢品尝。
那边的曹小娘已经咬了一口酥琼叶,嘎吱嘎吱的脆声回荡在四周。
可能因为长期没有接触过太多有味道的东西,入嘴之后,只觉一股喷香,舌头上的蓓蕾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一样。
“这就是小厨房做的?最近可是每天都会做些素食。”
冯大娘赶紧点头:“可是呢,最近小厨房都会做。小娘要是想吃,尽管去使了小丫鬟,不过得早点去,晚了的话怕是就轮不着了。”
一听这个,小丫鬟眼睛就瞪大了:“当真有那么多人去排队?”
旁边的元婆子忍不住插话:“可就是呢,你们没去那边不知道,现下去排队的人有多少!就这酥琼叶,一个人也只能拿两个,一个甜口一个咸口的,多了实在没有。”
曹小娘点了点头,走的时候给了冯大娘几个铜板当赏钱,不过她手里不宽裕,拿出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冯大娘却觉得回了本儿,一个鸡子才一个铜板,这几个铜板够买好几个了。
想了想,她觉得曹小娘日子过得不容易,又拿了几个鸡子和酥琼叶,塞给旁边的小丫鬟。
小丫鬟走远了才和曹小娘说起来:“当真有那么多人?我还是不信。”
曹小娘却摇摇头:“我觉得却是真的,你是没吃那酥琼叶,味道可是好得很。咱们总是不出来走动,不知道府里都有如此这样的变动。”
可能是许久不出来,曹小娘看什么都触景生情,想着以前和几个姊妹在一块的时候,常常羡慕那些在外头摆摊卖东西的。
虽然辛苦,可是铜板是一个一个挣下来的。
人家都说她是有天大的福分,才做了大老爷身边的小娘,可在这里的苦,又有几个人知道。
曹小娘叹了一口气,打算回去继续数佛米。
都说投胎五百次,积善行德,才有可能投胎成男儿,不用受这许多苦。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不被困在这后院里。
小厨房的酥琼叶一做出来,不管去没去小厨房吃饭的,都在那里奔走相告,互相问着有没有吃到。
“吃到了,只是小厨房给的也太少些,不大一会儿我就把那两个吃完了。”
“我去的晚了,只有咸口的,甜口的没尝到,实在是有些可惜。”
一个吃了甜口的丫鬟赶紧就接口,“哎呀呀,不知道那甜口的酥琼叶有多好吃,亏得我去的早,要了两个回来。”
“你们都愿意吃甜口的,我却觉得咸口的不赖。”
说了一会儿,就都看起来晌午要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只要是那林小娘子做出来的,味道都差不到哪里去。”
“说的也是了。”讲到这里,这个小丫鬟都抿着唇笑了起来。
晌午的时候,胡娘子就按照林杏月说的,做了一道素高汤出来,用香蕈豆腐打底。
只单单喝这个汤,就鲜得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再按照林杏月说的法子,把那酥脆的酥琼叶泡进去,味道立刻就变了。
酥琼叶泡进去之后,并没有变得绵软,可是却吸足了汤汁的鲜味,吃上一口,不仅是那酥琼叶,连带着汤也鲜了起来。
林杏月做的时候,那边的松姐儿和董婆子两个人就眼巴巴的看着。
早上的时候,董婆子还觉得林杏月一个人做不出来什么像样的素菜,等着看林杏月的笑话。
可谁知,林杏月手艺那样好,随随便便就做出来个什么酥琼叶。
董婆子觉得脸火辣辣的,周围人有意无意的说着话,她听着总像是在骂她。
要不说,人就是不能做心虚的事儿。
吃早食的时候,董婆子就没好意思多拿酥琼叶,这点上反而不如松姐儿,她向来不在乎这个,就是和林杏月吵架了,葱油面也能吃上两碗。
董婆子眼巴巴的看着松姐儿拿了那么许多,回去的路上还想从松姐儿那儿拿一些,好回家给她孙女英娘吃。
说起来,董婆子好歹是松姐儿的师父,松姐儿就是再不情愿,也分了一块出去,就这也让她念叨了好长时间。
看到晌午还吃那酥琼叶,松姐儿就找董婆子挤眉弄眼,让她一会儿多吃一点,不要再向自个儿要。
胡娘子看到了,奇怪的问松姐儿,“你们两个在那里打什么眉眼官司,还不过来帮着干活。”
松姐儿为了多吃一点,现下干活可积极了,有时候还抢小云的活计。
只是每次林杏月做了好吃的,都先留出来一些给小云吃,松姐儿心里羡慕,脸上就带了几分出来。
“都是一块认识的,你怎生偏对她那样好?”
小云在一旁吃着酥琼叶,不知道松姐儿这又是闹哪一出。
林杏月都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不远处的酥琼叶,“也没让你少吃了,早上你不是还拿了好些回去。”
“我还瞧见她去你家里找你了。”
松姐儿可是知道,林杏月家里有不少好吃的,那什么茶叶鸡子,她就没往小厨房带过。
可是小云早就吃过了。
胡娘子听不下去了,“人小云也从来没有说过酸话,让你吃就不错了。”
松姐儿撇撇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胡娘子还和林杏月小声说,“你别搭理她,也太好性儿了些。”
“就是孩子气,你说她有什么坏心,那也是没有的。”
外头已经有来吃饭的丫鬟婆子,不用想,打头过来的一定是黄婆子和徐勇,这两个人吃饭可是踊跃的很。
辛嫂子往外看了几眼,就喊起来,“今儿个怎么是他们先来?”
这话引得大家都往外看去,只见外面先来排队等着的,是那凌二黑。
在后头紧跟着的才是黄婆子和徐勇。
胡娘子轻笑一声,“原先就数他不信咱们酒焖肉做的好吃,现下还不是早早就过来等着吃。”
说完就痛快的笑了两声,看林杏月的目光也越发柔和。
“中午吃什么呢?”凌二黑和黄婆子搭话,一边使劲闻一闻。
黄婆子和徐勇的鼻子都可灵了,两个人只要闻一闻,就能猜出来林杏月要做什么好吃的。
“估摸着是道汤。”
徐勇说完,就听见黄婆子在那里炫耀,她之前吃的假煎肉。
“我也是才知道,假煎肉还能这样做的来,比那素菜吃起来还好。”
说得凌二黑和徐勇口水都流下来了。
“我先前吃了肉夹馍,这个假煎肉还没有吃过。”
陆陆续续的,又有好些个人过来排队,小厨房一时热闹起来。
“还真是个汤!”凌二黑最先看到胡娘子和辛嫂子抬出来的,又见董婆子搬了早上没吃完的酥琼叶过来。
“这是两样选一样?”
一见她们来,刚才还热热闹闹说话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都伸着脖子去看到底是什么好吃的。
董婆子指了指那酥琼叶,又指了指素高汤,“月姐儿说了,每人一个酥琼叶,掰碎了泡在这*素高汤里,就是素汤泡馍了。”
“泡馍啊?”
一听这个新鲜的名字,大家说话就七嘴八舌起来,恨不得赶紧排到自己这里,好尝一尝什么味道。
“明儿个说什么我也要早点来。”看着前头那么多的人,针线房的云彩和旁边的好姐妹嘟囔着。
“咱们怎么来的早,也是比不上前头那么些个人的,嬷嬷不放咱们出来。”
两个小姐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一丝无奈。
针线房的活计本来就重,管着她们的刘嬷嬷又是个不好说话的,每日里让她们来小厨房吃饭都要比别的地方晚上不少。
云彩踮着脚看了看,见素高汤还有一些,心放到了肚子里,“就是咱们嬷嬷不来小厨房吃饭,才不知道这里有这么许多人。”
“之前不是和她说了一句。”明霞小声的抱怨,“说小厨房和以前不一样了,来这里吃饭的人比比皆是。”
偏这样的话,要是没有亲眼见过,只当是云彩和明霞两个小丫鬟想躲懒,随口编出来的。
“这可不行。”云彩眼珠子转了转,见她们后面没几个人了,就大着胆子和胡娘子说,“不知道能不能多给我们一份?”
按照惯例,是不能多捎带的,因着先前有个婆子借着要给别人捎带东西的由头,拿了不少的吃食回去。
结果,这些东西都进了她一个人的肚子。
要不是这婆子自个吹嘘出来,别人还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赵嬷嬷就发了话,除非有正经的条子,要不然是不能捎带的。
云彩和明霞也知道,两个人就有些紧张的看着胡娘子,磕磕绊绊的把刘嬷嬷不信小厨房有这么多人,总是不让她们早早来排队吃饭的事情说了。
“我们也不多拿,就提上一份素高汤和一个酥琼叶,回头让嬷嬷尝一尝,说不得就让我们早早过来排队了。”
胡娘子一听这话,心都软了下来,不仅给她们打了一份素高汤,还给了两个酥琼叶,“我最是听不得,别人说我们小厨房如何如何不好。”
以前也就罢了,被说的时间长次数多了,她们都有些心灰意冷,就是出去也不愿意说自个儿是在小厨房当差。
可这时候不一样,别说是她们自个儿觉得在小厨房当差很厉害,就是家里人提起来,也都是挺着胸脯说的。
回回说完,还能引来别人羡慕的目光。
云彩和明霞两个小丫鬟高高兴兴的拿着东西往回走,也不在小厨房这里吃了,等不及就要给刘嬷嬷。
刘嬷嬷不愿意在小厨房吃饭,往常的时候都是从外头叫了来,不过她手里面有好几个干女儿的孝敬,加上偶尔上头主子的打赏,那点钱她都没怎么放在眼里。
只不过来来回回吃的就是那么几家,也不能说不好吃,就是时间长了,总觉得腻歪。
刘嬷嬷也会让大厨房的人私下开个小灶,用的东西不管好赖,这样可是要比从外头叫便宜上不少。
但总这样的话,多少有些太张扬,刘嬷嬷也只能偶尔才要上那么一回。
今儿个她叫闲汉买的就是外头的素签,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这时候,她却听到了两声清脆的干娘声音。
这些个小丫鬟,好些都是直接卖到府里的,她们无依无靠,稍微伶俐一些的就都被她收成了干女儿。
这么一喊,刘嬷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叫的。
只是抬了眼睛看过去,露出一双带着几分浑浊的双眼,定睛一会儿才看得清。
她眼睛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在绣房待的时间长了,之前又总是做针线,这才越来越浑浊。
“是云彩和明霞啊。”刘嬷嬷朝她们招了招手,这两个小丫鬟的名字还是她随口取的,比从前那什么招娣盼娣好听许多。
“干娘,今儿个小厨房做了素高汤和酥琼叶,说是可以泡馍吃,我们想着稀奇,就给带了回来。”
两个小丫鬟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是有几分忐忑的。
刘嬷嬷平日里板着一张脸,眼睛微微凸着,甚是吓人。
刘嬷嬷虽然看不上小厨房做的吃食,好歹是两个干女儿惦记着她,脸上稍微露了几分笑,那双浑浊的眼睛也看着没那么刺眼了。
“给我留什么,我从外头叫了素签来,还剩着些许,你们也来尝一尝。”
云彩和明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就把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那素高汤和酥琼叶。
刘嬷嬷在那汤和酥琼叶上停了一下,仔细的辨认,“这就是那什么酥琼叶?样式做的倒是挺好看,小厨房的人也是出息起来了。”
明霞赶紧接了一句,“味道也是好的很,早上的时候我们就是吃的这,不过是干吃,没有这素高汤。”
刘嬷嬷见两个小丫鬟这样紧张,到底还是拿了一个酥琼叶放在嘴边,想着意思意思,尝个味儿就得了。
小厨房做的是个什么样的吃食,刘嬷嬷在府里这么多年还是一清二楚的,也就赵嬷嬷的手艺还过得去。
听说赵嬷嬷以前也是能进大厨房的,不过后来她死了男人,做了寡妇之后,心气一下子就没了,甘愿留在小厨房里。
刘嬷嬷一辈子是没嫁人的,不是她不愿意,当时她那一手绣花可是连老太太都夸过的。
就凭这,府里的小管事或者是庄子上的庄头,她要是想嫁,也不过是和主子求个恩典。
只是刘嬷嬷谁也没看上,觉得自个一个人在府里过着就好,左右府里也会给她养老。
当年都拿她和赵嬷嬷来比,一个嫁了个小管事,一个谁也看不上,都说她这是绣花绣多了,眼睛也给绣瞎。
可再过这几十年回头看,谁比谁好过还不一定。
刘嬷嬷这样想着,在那酥琼叶放在嘴里之后,思绪就被打断暂停。
她抬了下头,看着还在眼巴巴等着她说话的两个干女儿,突然就笑了出来。
“这真是小厨房做的?味道是不错,应当不是那董婆子和赵嬷嬷做出来的,是换了谁上来?”
“是个叫月姐儿的。”云彩和明霞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把小厨房如何人满为患,去的晚了就没有东西吃说了一遍。
刘嬷嬷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小丫鬟的心思,看着她们机灵乖巧,倒也没戳破。
“既然如此,明儿七夕,你们也早些排队去小厨房吃饭,不能让别的地方抢了先,咱们绣坊却落个最后。”
食盒就放在刘嬷嬷的房里,两个小丫鬟高高兴兴的出来。
其他绣娘听说了这事,朝着两个小丫鬟竖了个大拇指,“你们两个也太厉害了些,这样咱们也能早点去吃饭了。”
“可是呢,我瞅着回回都是那几个人排在最先头,既然嬷嬷发了话,咱们也就去的早一些,说不定还能站在那几个人的前面。”
刘嬷嬷听着外面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脸上带了几分笑,把那素签推到了一旁,素高汤拉到自个儿跟前,按照刚才云彩和明霞说的,把酥琼叶掰开泡了进去。
那素高汤还温热着,汤底乳白,带着一股鲜,本来就酥脆好吃的酥琼叶,放进去之后立刻就换了另一个味道,却又不会泡的软唧唧。
没多大会儿,刘嬷嬷就把那一碗素高汤和两个酥琼叶都吃完了。
她擦了擦嘴,叫来身边服侍的一个小丫鬟,把没吃完的素签赏给了她。
小丫鬟以前对这些东西还挺稀罕,不过现下小厨房有了那么些好吃的,她也没有那么馋了。
刘嬷嬷就笑了两声,打算今儿个晚上的时候,去拜访一下自个儿的老姐妹。
这样好的吃食,想着那个叫什么月姐儿的,应该还能做出别的花样来。
她也总算不用老去外头叫了闲汉买吃的。
郑妈妈按照董顺娘说的找了一罐子荤油,把自己身旁一个比较信任的小丫鬟给叫了过来。
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蹦蹦跳跳地就来了。
郑妈妈把手上的这一罐子油交给她,把董顺娘的意思和她说了。
小丫鬟一听,脸色就变了,瞪着眼睛看着郑妈妈,慌忙地摆手:“这事我可做不成,回头要是被发现了,我可是要被发卖出去的。”
郑妈妈恨铁不成钢:“不过是让你放个油,出了什么事有咱们担着,你怕什么。”
小丫鬟嗫嚅着说不出话,可她知道在这中元节前,小厨房别说荤油了,就是连葱姜这些五辛都是不用的。
到时候真要是被发现了,郑妈妈哪里还肯替自个儿顶缸,到时候怕是要拿自个儿填命去。
郑妈妈见她这样,就学了董顺家的来画饼:“你要是办成了,回头我就把你收成我徒弟,教你灶间的手艺。”
小丫鬟在心里斟酌起来。这些大厨房的妈妈们并不是随意地说收徒弟就收徒弟,也不是收了徒弟之后就会教东西的。
有时候在旁边打杂上好多年,才会教上一两道菜。
小丫鬟有些心动,郑妈妈又添了把火:“这可是董顺家说的,回头要是做得好了,她也有赏。”
一听这么说,小丫鬟就答应了下来,还和郑妈妈讨价还价:“我只管往里面放,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妈妈你可得护着我。”
郑妈妈挥了挥手:“你只管去就是,怎生这样啰嗦。”
七月望日这天,周大娘子和何娘子吴娘子并西府的人,就都要启程往道观走,连带着府里的两个小娘子和何娘子生的昌哥儿都要跟着去。
府里面一时忙忙乱乱的,丫鬟婆子都愿意跟着出去透透气,要是带了谁出去,一准就开始乐呵。
连月钱都是在十四这天提前发了。
冯大娘和元婆子他们鬼鬼祟祟的去领了,生怕林杏月回头就给她要了去,十四下了差就跟着曹婆子去了街市上。
曹婆子和元婆子一开始就是逗冯大娘玩儿,没想到冯大娘还真的敢拿着月钱跟着她们两个出来。
“要不你还是回去,或者跟着咱们转一转就是了,别回头又让你家两个姐儿过来找咱们。”
冯大娘拿着月钱在手里,那是胆子肥起来了,“没事的,我家月姐儿最近忙得很,一时半刻的顾不上我,怕是早就忘了让我把月钱还回去。”
街市上施孤的声音越来越多,除了一些素食之外,就是拿了各种酒倒在地上,冯大娘看了馋虫都被勾了上来。
“可不能再看了!”冯大娘这人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但要是林杏月真着了急发了话,像赌钱和喝酒这种事情,冯大娘倒是说了不碰就是不碰。
元婆子买了一角酒,还故意勾着冯大娘,说只让尝尝味道。
“你可别胡闹。”冯大娘把元婆子推到一边,“真是害人精,回头见了我家两个姐儿,我就同她们说是你勾着我的。”
元婆子吓得连连摆手,“可不能,我可是怕她们两个姐儿怕得很,你可饶了我,回头要是知道了,万一不让我在小厨房吃饭,那可怎生是好。”
林杏月是真的忘了找冯大娘拿月钱,林金兰则是发了月钱就鬼鬼祟祟不见人影,到了夜里很晚才回来,也忘了这一茬。
冯大娘买了布料后,蹑手蹑脚的放在胸口进了屋子,这可是花了她一个月的月钱,又添了几天卖鸡子挣的几十个大钱,可是宝贝的很,趁着没人的时候就藏了起来。
第二天,林杏月就跟着几个丫鬟一块儿去门口看了热闹,光马车从府里正门出来,就走了好大一会儿,排场大得很。
她看的直咋舌,瞧着那些跟着出去的丫鬟小厮,可都是高兴的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主子们一走,府里能明显感觉到松快起来,婆子汉子吃酒打牌赌钱的,不知多少。
林杏月小厨房的差事也轻巧起来,大厨房那边更是直接放了假,正经主子也就是宋小娘和曹小娘,也只留两个婆子当值。
张婶娘的脱籍文书,也在望日前一天拿了回来。
就那一张薄薄的纸,就把他们这一辈子给卖了,张婶娘拿到手里的时候,十分的唏嘘。
“总归是好事。”林杏月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让张婶娘一定要放好。
张婶娘仔仔细细的叠放在了一个荷包里,眉眼都带着笑。
“我和你叔商量过了,等再攒些钱,我就出去置办个房子,咱们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府里好些个管事和婆子在外面都有自己的房产,这倒是没什么,何况张婶娘还脱了籍。
“总归是个好事。”
林杏月不知道自个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张婶娘这样好的脱籍,一是她不在府里当差,二是徐叔和徐柏他们多少都有些面子。
她想着,总要爬到老太太那边的小厨房。
到时候,老太太跟前求个恩典,放出去再做个小买卖。
林杏月想着就笑了,还说要和张婶娘庆贺庆贺。
“等他们从外头回来了,咱们一块儿庆贺,这事也不着急。”
林杏月一想也是,就趁着这个时候,和张婶娘多做了些烤麸出来。
“这下我在出去买东西,也不用鬼鬼祟祟了。”
原先她生怕府里的人知道,每次都用头巾包的好好,后来还有人叫她头巾娘子。
张婶娘想着要攒钱买房子,干劲更足。
“今儿个我去倒夜香的时候,听说有人昨儿个夜里撞见了鬼,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衣裳,可是差点吓得把魂儿都没了。”
林杏月见时候还早,搬了凳子听张婶娘讲,见林金兰从外头回来,还叫了声姐姐。
“婶娘说鬼故事呢,你听说这事没,好像还是和你一块儿扫地那个姐儿的干娘。”
张婶娘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还真是,就是那个叫扫儿还是什么的姐儿。”
林金兰以前要是听到了这种事情,早就跳着过来听热闹了,这次却支支吾吾的,“我头上的那个包还疼着,去屋里躺会儿。”
林杏月眼睛就眯了起来,看着林金兰快步走到屋子里,拉了张婶娘的袖子,“婶娘,你有没有觉得我家兰姐儿奇奇怪怪的?”
张婶娘就抬了一下头看过去,“兰姐儿不打小就这样,好赖长大不爬树打人了。”
林杏月和张婶娘示意了一下,放慢了脚步声,悄悄的来到窗户下。
透过窗户上的糊的纸,林杏月发现林金兰正趴在床底下不知道做什么,她直接饶到屋子里,也跟着趴了下来。
“你找什么呢?”
“吓死我了!”林金兰听到林杏月的声音,猛的被吓了一大跳,头也抬了起来。
砰的一声,林金兰的头直接撞到了床板上,脑袋另一边也撞成了个大包。
“没事儿吧姐姐?”林杏月赶紧去看林金兰的额头,“怎么这样不小心?”
林金兰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嘶哈了几声之后才说,“人吓人,真是吓死人,我以为是别的什么东西嘞。”
“原来姐姐你害怕鬼啊,怪道你刚才不过来听婶娘讲闲话。”
“才不是。”林金兰捂着额头摇头,“我是谁,能害怕鬼?”
林杏月没理会林金兰的逞强,低头去看从床底下拿出来的东西。
林金兰想去藏,也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林杏月把一身白衣裳给拿出来。
“这是什么?”
林金兰一把抢了过去,支支吾吾的说,“没什么,就是随便找的。”
林杏月根本不信,想了想就说,“怪道你昨儿个回来的那么晚,原来是去装神弄鬼了。”
林金兰以为林杏月是知道了,眼睛瞪得老大,“你是怎么知道的?除了我们三个,可没人再知道了。”
“也多亏了人家没事。”林杏月稳当当的坐下,“要真是被吓到了,出了个什么事情可怎么整。”
林金兰一屁股坐在了林杏月身边,叹了一口气说,“谁让那两个老虔婆欺负扫儿她们,刚领了月钱就都要走了,连她们偷偷给爹娘祭拜都没有钱。”
“你倒是个仗义的。”
林金兰嘟囔了一句,“也不是,就是她们两个也忒实诚了些,我最是看不得那些个干娘这样横行霸道,欺负人了。”
何况那两个姐儿还给她孝敬,拜了干姐妹,说好了她要罩着她们的。
林金兰既拿了人家的铜子,没有不帮的道理。
林杏月没让林金兰再去装神弄鬼,“今儿个是正日子,你这样出去,万一真冲撞了什么可怎生是好?我听说那两个婆子被吓得可是不轻,怕是以后走夜路都不敢。”
“该。”林金兰得意了一下,倒是也没有和林杏月争辩,想着不让去就不让去,她也害怕今儿个这样的日子呢。
林金兰不想被冯大娘看到有这样的东西在外头,打算重新放到床底下,这次却不得了,一下子看到一个不大起眼的包裹。
她狐疑的拿出来,问林杏月,“月姐儿,咱们之前可是还有这样的东西?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杏月看了看,的确从来没有见过,就和林金兰一块儿打开看了看。
“这么大一块儿布。”
林金兰唇角就开始往上翘,已经想好给自己做件什么衣裳穿了。
“就是这料子颜色有些老旧,要是再亮一些就好了。”
林杏月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哼了一声,“娘要穿的,可不就是这个颜色的。”
林金兰啊了一声,“娘不是说手里没有钱,倒夜香的时候让她拿个钱出来扣扣索索的,还不愿意让倒夜香的婆子过来收。”
“不是才发了月钱,咱们倒是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冯大娘还在当值,林金兰恨不得跑过去让她把钱交出来。
林杏月没去,拦着林金兰也没让她去,“你不是说你那两个要你罩着的姐儿没有钱祭拜,一会儿我给做个假元鱼出来,你再拿两个馒头,让她们去府外面祭拜去。”
府里是不行的,原先有个婆子就想偷懒,在府里烧了纸钱,被梁妈妈知道了,人直接就被发卖去了庄子上。
林金兰不好意思,“月姐儿你真是我亲妹子,不过先说好,她们两个手里可拿不出来钱。”
“没事,我少做些,是个意思就行。”
外头施孤的,都还有各种供香,说起来她们这些人连祭拜亲人都是不行的。
“月姐儿,你可真是心善。”
“嗯,我也没想到姐姐你是这么仗义的人。”
两个人互夸了两句,冯大娘就从外面回来,在门口探头探脑。
两个姐妹一下子就冷了脸,一个跑去关门,一个朝着冯大娘走过去质问。
【作者有话说】
比心心,外面的花儿都开了
33
第33章
◎炊饼酱菜◎
冯大娘看见门关上了,心虚的问,“青天白日的,关门是做什么?”
“当然是怕人听到咱们说话了。”
林金兰已经拿着布出来质问,“娘,这是什么?你那月钱呢,怎么没有给咱们交上来了?”
“交什么月钱,你睡迷糊了不成,那可是我的月钱。”
冯大娘理不直气不壮的说,“哪里有女儿反过来管着娘的。”
林杏月冷哼一声,“不是不让娘去买布做新衣裳,当时是说好的,领了月钱拿过来,我替你存着,总不能月月一个子都不剩下,全都花了出去。”
冯大娘更心虚,垂着眼睛狡辩,“哪里一个子都不剩下,偶尔也能剩下几个大钱,再说府里不都是这样,也就那大丫鬟和那起子二等丫鬟得的赏多,这才存下钱来。”
再说,也没人想着存钱,府里有吃有喝有地方住的,存钱还不如及时买了东西的好。
林杏月是知道她们这个想法的,怎么说,在这个府里呆的时间长了,的确有一些存钱做什么的念头。
林杏月开始好好和冯大娘讲道理,“娘,你说存钱做什么?不是说了要赎身出去,以后咱们也在汴河两岸的街市上开个食铺,婶娘就都打算要存钱买房子了。”
冯大娘是有些心动的,可她觉得太难了些,“你且想想,要是有那么好赎身出去的事情,岂不是早都就出去了。”
“她们不能,我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冯大娘就是这样,一想到有那么难,觉得还不如好好的在府里当差,只是她没有和林杏月说。
每次林杏月好好和她说话,她要是是不认真听着,林杏月脸一耷拉下来,忒让人害怕了些。
林金兰不关心她们娘儿两个在说什么,她觉得出府也行,不出府也行,眼前能看到的就是这块儿布。
“咱们两个姐儿正好拿来做了衣裳如何?”
冯大娘心疼的直抽抽,“这料子可快花了我一个月的月钱,颜色又是这样,你们两个可压不住。”
林金兰就和冯大娘争辩起来,林杏月则在一旁算了算账,最后对冯大娘说,“这个月的月钱本来是要给我的,娘给花了,这么一算下来,就欠我四百个大钱。”
冯大娘人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怎么就成了我欠你四百个大钱了?”
林杏月掰着手指头算钱,“这个钱是要存起来以后开店用的,兰姐儿的钱也在我这里,偏就娘给花出去了,可不就是欠我钱了。”
林金兰没听懂,冯大娘已经气急败坏,“你开不开店我才不管,少拿来忽悠我,我最多只是放在你这里,要是想用的时候,你还得给我——上次你不是这样说嘞?”
“是这样说的。”林杏月唇角弯了一下,“娘这不是记得清清楚楚,偏怎么还给花了去,难不成就是故意的?”
再一想这布料摸着可不错,冯大娘的月钱怕是买这一匹布都不够。
她神色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娘,你难不成你还存着私房钱?”
她装作站起来的样子,“我得去问问元大娘和曹大娘是怎么回事。”
冯大娘吓得立刻拉住了林杏月的手,“哪里有你这样管着娘的,动不动还要去告状,忒不讲理了些。”
可她又从心底里面害怕林杏月这样做,软了语气说,“这个月是真忘了,下个月定然补上,私房钱也是没有的。”
“没有私房钱,可是买不成布。”
冯大娘苦哈哈,怕林杏月真去告状了,只能说了实话。
“不过是在园子里支了个摊子,一天能有几个大钱的进账,我们三个就给分了。”
一天这个,一旁的林金兰也惊讶的张大的嘴巴,别看她天天在外面扫地,还真没听人说起来过。
“娘,你真是……”
林金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着这样好的主意,都不知道带带她,如今被发现了,也是活该。
她看了看一旁的林杏月,问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林杏月哼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娘,你既然这么上进,那也行,摊子你继续支着,只不过钱你却要是给我一半。”
冯大娘不同意,“天杀的,我们一天才挣那么几个,而且别人介绍五个人,还得再送一个出去,根本就挣不了那么些个钱。”
何况之前还有三个人分,冯大娘只有嫌少的,再给林杏月一半,可是别活了。
“这法子是我教给你的,本就该给我一半,再说钱放在你手里,真真就是给霍霍了。”
说完这个,她就扭身出去,挑帘子的时候不忘说,“娘,既然这样,那这个月屋子里和院子里的地、要洗的床单子都归娘了。”
林金兰一听不用干活,麻溜的点头,“对,娘你这个月可得好好干,下个月可万万不能再把钱给花出去了。”
冯大娘急的赶紧比划,可是越着急越不知道说什么,怎么那些洗床单子的活计就成她的了。
林杏月和林金兰说完就出去了,两个人手拉手,看起来就亲香的不行。
冯大娘叹了一口气,看到床上放着的那布料,又重新喜笑颜开了,好歹这料子没给她拿走。
她喜滋滋的拿着料子去找张婶娘,和她抱怨林杏月和林金兰让她多干活,“天天的,也不知道谁才是当娘的。”
张婶娘一听这个,眼睛就斜了过来,点着冯大娘的额头就开始数落起来。
“这还不是你自儿个作的,两个孩子生下来你哪个看过,稍大一点了,还为了吃酒把两个姐儿单独放在家里,要不是月姐儿,你自儿个想想会如何!”
冯大娘就不说话了,她也知道自儿个之前做的事情糊涂,林杏月后来管着她,她也不敢说个一二的。
“总归是为了你好。”张婶娘瞪了一眼在旁边偷笑的玉姐儿,让她不要在冯大娘跟前露出来,省得她害臊。
玉姐儿憋不住笑,说了要去找林杏月,一溜烟的就跑了。
平日里不去上工的时候,小云也不愿意在家,她爹要是喝了酒,总是拿她撒气。
倒不如在外面逛着,这里玩一会儿,那里看一下。
府里都知道小云是个傻丫头,倒是没人和她计较,小云在外面就更自在了。
这天,她正蹲在地上玩草,就听到屋前面有人在说话。
一开始小云也没在意,可听着听着,里面说话的人提到了小厨房和林杏月,还说要往他们小厨房放荤油。
小云知道荤油是一个好东西,炒菜放一点就相当的香。
这肯定是吃了林杏月做的饭,心存感激。
这么想着,小云就蹦蹦跳跳地去找林杏月,把这好消息告诉她。
林杏月一听,忙仔细地问起来。
“你可是听清了,说话的都是谁?”
“一个小丫鬟,声音脆脆的,另一个应该是个妈妈,听不太真切。”
小云歪着脑袋,不知道林杏月问这个干什么。
林杏月又问了其他几句,小云都说不上来。
“既然如此,咱们两个就去小厨房看一看。”
小云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要去把那小丫鬟找出来,兴高采烈地跟着一块儿去。
林杏月到了小厨房,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见门窗都没有撬过的痕迹,知道人定然是没来。
想了想,她就拿出来一些草木灰,把这些草木灰均匀地铺在了窗户下面。
天色渐渐黑了,这些草木灰铺在地上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们两个就躲在了西屋。等了好大一会,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人才过来。
她神色有些慌张,在小厨房门口的时候差点都被绊倒。
这小丫鬟吓得不轻,一时没敢动,好半天见没人出来,小丫鬟这才悄悄地爬起身,往窗户走去。
小云和林杏月就在西屋看着,小云本来还想出声,可被林杏月捂了嘴巴,她也就老老实实的在旁边蹲了下来。
没多大一会儿,那小丫鬟就从窗户爬了出来,一脸如释重负地走了。
林杏月等她走远了,侧耳听了一会儿,这才点了蜡烛出来。
窗户下面赫然已经有了几个脚印,小云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只是没在旁边出声,静静地等着。
林杏月让小云拿了些柴火把这些脚印给围上,省得明天有人不知情况的过来,再把这些脚印给踩了。
她自个儿去灶间挨个给检查了一下,这些东西她再熟悉不过,很快就发现了多出来的那罐子荤油。
不知道是谁,为了陷害他们,可真是下了不少本呢。
林杏月想了想,没有把那罐荤油拿出来。
这事有一就会有二,那人要是觉得没陷害成,下次不定还要使出什么花招来。
到时候,就不会有这等好运,再让小云给听到了。
放好柴火之后,林杏月又去找了一趟赵嬷嬷,把这事和她说了,两个人又商量了一番,林杏月这才回家。
十五晚上的月亮很圆,林金兰可能做贼心虚,一个人不敢出去,非要拉着林杏月一块儿去给扫儿两个姐妹去送东西。
林杏月才从赵嬷嬷那里回来,这时候累的都不想动弹,硬生生被林金兰给拉了起来。
“你不做亏心事,怕个什么劲儿。”林杏月一边打哈欠一边问。
林金兰支支吾吾,“还不是我装神弄鬼了,谁知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林杏月拍了拍林金兰的肩膀,“说起来姐姐,你可是仗义行事。”
林金兰抱着林杏月的胳膊,“我不管,你陪我走一趟,再说也不是什么仗义行事,她们都是我干妹子嘞,还给我孝敬。”
林杏月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拜的干姐妹?我怎么不知道?”
林金兰吐了吐舌头,“也就是才拜的,我看她们两个可怜,不过你可别给娘说,她知道了准没好事。”
林杏月在想最近家里老是少的那些吃食,还有什么不清楚。
“我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原来就是你拿的。”
林金兰没想到林杏月连这个也知道,垂下头说不出话,只牢牢的抓着林杏月的手,讨好的笑了笑。
“回头你让我做什么,我肯定给你干活。”
“行,这可是你说的,婶娘那边正好在忙,回去你就帮忙。”
林金兰一听,人立刻就皱着脸,吭哧起来。
那两个小丫鬟看到林杏月送来的东西,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林杏月唬了一大跳,赶紧去扶她们两个,“可不兴这样,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你还和我姐姐拜了干姊妹。”
扫儿不起来,和洒儿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头,这府里向来是不把下人当成个东西看的,再没有为她们这么着想的。
“就是一家子骨肉,也没这样的,为了几两银子,说把人卖了就卖了,咱们两个虽然年纪小,可也见过不少。”
林杏月和林金兰在一旁听了,也十分的唏嘘。
这两个姐妹,是被她们的亲叔叔给卖到中人那边去的。
亏的长相不太出挑,人也不伶俐,没有被中人送到瓦子那边,后来府里缺人,机缘巧合进了来。
她们还有一个大姐,人就没这样的好运道,因着比她们大几岁,人也长开了,直接就被一个四十多岁,连孙儿也有的富商给带走了,做了外室。
这一分开,可不就是生死两茫茫,再杳无音讯了。
林金兰回来的路上,还和林杏月说,“再不成想她们还有一个姐姐,我原只是觉得好玩,听了她们说的,只觉得她们可*怜。”
林杏月也觉得一阵唏嘘,从古至今,她们都是一个被物化,被衡量价值的东西。
连人都不配当。
道观里,顺子和平安两个人不用去当值,在后厢房里凑在一块儿就着腌菜啃着炊饼。
和他们想的一样,在道观里的确和府里不能比,原本斋饭是够他们这些出来的人吃的,可听说今儿个一早,恩远伯府的也来了道观打醮。
因着和西府连着亲,西府的石娘子直接让他们一块儿过来,说要好好说说话。
恩远伯府带来的下人也不少,这样分出去一些,国公府跟着出来的这些下人就不够吃了。
自然有不少人埋怨西府石娘子,只是都不敢放在明面上,不过是暗自嘀咕几句。
梁妈妈怕周大娘子那炮仗似的脾气,在道观里就和石娘子闹起来,也不敢吭声。
跟着一块过来的平春,从梁妈妈空口得了要提拔成大丫鬟的信儿之后,发了好一阵子的怔愣。
原以为,她当小娘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再不想大娘子没这个心思了。
怕是上次大老爷过来和大娘子说了什么,这才让大娘子歇了心思。
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歹,她心思乱,就想到绿夏。
绿夏被领回去之后,屋子里空荡荡的,平春上次去找人给她捎带了些东西,还听说她爹娘已经给她定了人家,是庄子上干活的一个小厮。
府里都知道绿夏坏了事,没人敢娶她,怕周大娘子知道了不喜。
就那个庄子上的小厮听了,没说别的什么,也不要绿夏老子娘给什么陪嫁,只相中了绿夏这个人。
从前别说庄子上的小厮了,就是庄子上的管事,见了她们这些大丫鬟也是毕恭毕敬,唯恐得罪了去。
如今绿夏却要嫁给这么一个小厮,让人听了,如何不唏嘘。
平春之前没跟着来过道观,准备的实在不多,也就两三块点心,这还得一直熬到明儿个回府才行。
另一个也要被提拔上来的怀秋悄悄的把平春叫过去,问她:“姐姐,你可是饿了?”
平春和怀秋之间的关系,是不如和一个屋子的绿夏好的,只是绿夏出去了,怀秋也要成了大丫鬟,她们以后还是少不得一块儿共事。
“你那里可是有?”平春就和怀秋套起近乎,“我只早上出门的时候拿的那点心还没有吃完,再没其他。”
她们也不愿意吃已经冷了的,且没有多少的素斋。
“我是听顺子说的,他那边有炊饼和酱菜。”
平春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只是炊饼和酱菜,想着应该是在山脚下的时候,才买来的。
“他倒是个机灵的。”平春对顺子吃的炊饼和酱菜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很想和顺子他们多来往些。
有了交情,以后大老爷和大娘子之间有什么事情,他们也都能互相通了气。
想到这里,平春也就明白过来为何怀秋特意过来说了,想着定然是大老爷那边的几个小厮有这个意思。
平春笑着同怀秋一块儿往顺子呆的地方走,一路上却在想着,怀秋什么时候和顺子他们有了来往的。
等到了,才发现念冬已经吃起来,她们四个春夏秋冬是一块儿进府的,数念冬的岁数小。
念冬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看到平春和怀秋过来,也只是招了招手,又继续吃起来。
平春和顺子平安打了招呼,看这念冬这个样子,就觉得她丢了大娘子的脸。
像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似的。
也怪道这次只有她和怀秋成了大丫鬟,念冬却还是二等的。
“春姐姐,还没贺贺你这高升了,回头要是吃酒,咱们几个哥哥弟弟的,怎么也要孝敬孝敬。”
顺子这人说话就是油嘴滑舌,但让人听了心里得劲。不像平安,从平春她们来了,也就一开始打了招呼,和念冬一样,又低着头吃起来。
平春笑了笑,“顺子哥你太客气了,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何必有那样的虚礼,以后咱们相处时候还长着呢。”
这么说,平春已经想好了回头宴请的事情。
大厨房有两个手艺不错的妈妈,就是要的银子太多,还得打不少的酒回来,买些果碟……
那边念冬终于把一个炊饼吃完了,她喝了口茶顺下去之后才问,“怀秋姐姐,你可是也要宴请?”
怀秋点了点念冬的鼻子,“看你这个馋样儿就知道你想吃席了,可是想好给我送什么礼了?”
念冬和怀秋说了玩笑话,那边的顺子就开口了,“要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个认识的熟人,你们应该也知道,就是徐柏的姐姐。”
念冬最近没少从林杏月那里要吃食,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怀秋也知道。
只是她手艺虽然好,却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大席面。
到时候可是要宴请不少人,做砸了,可是丢人的很。
怀秋一开始想着请大厨房的谁来给做,平春到时候肯定也要宴请的,她是大的,可别撞了才好。
平安见怀秋没有接话茬,也加了一把火,“你们是没吃过他做的那酒焖肉,虽然是猪肉做的,味道可一点也不差,我听说我姐姐还会做不少的硬菜呢!”
徐柏虽然不在跟前,可平安却直接叫林杏月姐姐,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几个都明白了。
平安见气氛有些沉闷,把腌菜和炊饼往前推了推,“这酱菜就是我姐姐做的,还有那豆腐乳,我一直舍不得吃,你们快尝一尝。”
顺子还没有吃过豆腐乳,平安和徐柏两个人把豆腐乳藏得严严的,上次顺子看见,两个人还故意使坏,说豆腐乳不好吃。
顺子还真就信了,以为这个东西就像闻起来那样,不如酸辣笋丝好。
说来,也是刚才顺子说的话中听,平安和徐柏才得意忘形,忘了这茬,把豆腐乳给拿了出来。
一拿出来,顺子的眼睛都瞪直了。
“你们两个,有那么些个好东西,怎生偏拿了这东西出来?”
平安嘴快,已经秃噜出来,“这豆腐乳才是里头最好吃的,我们两个平日里也舍不得吃。”
看到旁边徐柏朝他使颜色,平安这才反应过来,捂嘴都来不及。
“好啊你们两个,我就说你们是个奸猾的,合着上次是故意的!”
平安嘿嘿了两声,给顺子夹了一大块,“这豆腐乳是香的很,但是有人吃不惯,咱这不是怕哥哥吃不了。”
顺子不领情,把平安挤到一旁,“你且起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回头我再收拾!”
怀秋手里也被被塞了一个炊饼和一碟子酱菜、豆腐乳。
顺子泄愤似的夹了一大块豆腐乳,刚开始入嘴的时候,只觉得很是细腻绵软,再细细的品尝,又尝出来里面带着的几分黄豆的清香。
要说难以接受,的确是在刚入嘴的那一刻,带着几份独特的风味,可只要再品尝下去,就会被那豆腐乳多层次的口感俘获,就着炊饼十分的下饭。
顺子一边吃,一边瞪那两个人,总觉得每次有什么好吃的,他都吃不着新鲜的。
说什么,这些豆腐乳他也要提走,还得悄悄的,不能让福生看见了。
那边的含冬也敞开了肚子吃起来,还让怀秋和平春也赶紧吃。
怀秋咬了一口炊饼和豆腐乳,这样就算不接话也不会显得突兀。
只是往日里怀秋也吃过不少的酱菜,可像今儿个这豆腐乳的,还是头一次吃到。
旁边的腌菜味道也很是好吃,里面各种果蔬脆嫩爽口,有的清甜有的微辣,带着浓浓的酱香味。
顺子看到怀秋的表情,露了个笑出来,“刚才平安可说了,徐柏的姐姐就是咱们姐姐,她可不只是腌菜的手艺好。”
平春不接话茬,她等着看怀秋怎么说。
怀秋心里正在想着怎么拒绝,又不得罪顺子徐柏他们,偏偏这时候腌菜和炊饼的味道还在她嘴里面残留。
味道竟然十分的不错,在想到平日里林杏月做的那些吃食,内心就开始动摇起来。
念冬已经和平安开口讨要起豆腐乳来,两个人脾气都是那样没什么心眼,可以说是他们几个人中关系最好的。
平安有些纠结,可看念冬想吃的那个模样,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
大不了回头再去好好的求一求林杏月,要一罐子回来。
那边顺子把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的吃了一口炊饼,“咱们几个也不是那等没有见识的,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的人,说来说去,以后还得是咱们一块儿共事。”
怀秋把那炊饼和酱菜吃完,就已经下了决心,再听到顺子这么说,就朝他笑了笑,“顺子哥,你别说,徐柏的这个姐姐做吃食还真是不赖。”
顺子和怀秋在旁边说起来这话,平春心脏扑腾扑腾的跳起来,说不出来的滋味。
要是真让怀秋因为这个和顺子他们的来往多了,平春就觉得自儿个落了下风。
可怀秋已经开了这个口,她再去说这个,也讨不了什么好,说不得还会让那宴席成了笑话。
就算林杏月会做一些吃食物,味道还不错,可她根本就没办过宴席!
怀秋为了讨好顺子和徐柏这样,回头宴席办的不好,笑话的可不仅仅是正院的这些人。
到时候,少不得老太太房里,何娘子和吴娘子房里的大丫鬟们都要来。
平春一想到时候她办的宴席能把怀秋压上一头,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消散干净了。
第二天一早,来小厨房做饭的丫鬟婆子,就都知道了窗台下面的那个脚印。
胡娘子和辛嫂子在小厨房就开始骂骂咧咧,就连董婆子和松姐儿也神色难看。
“这事要不是小云,咱们还发现不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吃怎样的挂落。”
一想起来这个,这些人就把背后的人都恨上了。
“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非得上去挠花了她的脸。”
松姐儿已经想着要给自己的姐姐去告个状,只是她姐姐去了道观,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这董顺家的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她们认识的,稍微有些体面的都跟着出去了。
她们就是想求着帮忙,也没地方去。
赵嬷嬷板着个脸,她昨天晚上和林杏月商量完,就想好了今儿个怎么做,只是等着那小丫鬟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
果然,小厨房前排着队,人开始多的时候,那小丫鬟就跳了出来。
“你们猜,小厨房为什么做的饭是那样好?”她声音故意提高。
“你说这个。”听到动静,就有不少人回头去看这小丫鬟。
前面的黄婆子踮着脚,回了一句:“那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月姐儿手艺好。”
那小丫鬟眼下面有一些乌青,显然也是一晚上没睡好,为了这个时候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
听见黄婆子搭了腔,就赶紧往下说:“还真不是这样!我原先也以为是林小娘子手艺好,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们往素食里偷偷地放荤油。”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就哗然起来。
如今人们还是十分信鬼神,觉得吃了荤油,就是对祖先和神灵的不敬。
小丫鬟说出这话来,是个人都要惊讶几分。
小厨房的人还没出来说话,外面的丫鬟婆子就开始帮着林杏月说话。
小王嬷嬷是个嘴快的,先反驳小丫鬟:“这不可能,先前没吃荤食的时候,月姐儿的手艺就好得很,这和荤油不荤油可是没关系。”
徐勇圆圆的脸也瞪着那小丫鬟:“从哪里来的小丫鬟,在这里混说!月姐儿的手艺,咱们吃了多少,还能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你这话也忒站不住脚了。”
他着急,眼睛都比平日里大上不少。
冯老汉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不是在大厨房当差的那个丫鬟?我瞧着你这就是心生嫉妒,这才生了歪心思。”
小丫鬟没想到小厨房的人还没出来,外头就有这么多人反驳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左右张望了一下,见还有不少人持怀疑的态度,一心想着从郑妈妈那儿取得好处,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是真真瞧见的,再不能是假。这个月姐儿也许只是荤食做得好,那素食不行,这才生了这样的法子。”
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小丫鬟的话,还真会信上几分,就在那里议论开来。
就连黄婆子眼神也犹豫起来,不知道到底该信谁。
这时候,小厨房里的人才抬着装饭的桶出来,“咣当”一声放在地上。
胡娘子叉着腰就开始骂起来:“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娼妇,揣的什么心思,咱们几个都明明白白,你后头是谁?指使你来陷害咱们。”
小丫鬟到底年轻脸皮薄,被胡娘子这么一骂,脸都烧起来了,眼泪也开始情不自禁地往下掉。
“没人指使我,我就是看见了,不想让大家白白地蒙在鼓里,这才说了出来。”
辛嫂子呸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咱们小厨房一应东西,都是大厨房董顺家的给,你是看到她给咱们了?”
小丫鬟没想到这一茬,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郑妈妈派了个小丫鬟过来偷听,回头和她学的时候,郑妈妈都快着急死了。
一旁的董顺家的听了也不高兴,觉得她找的这个丫鬟有些太傻了。
“郑妈妈,不若你过去看看,这小丫鬟话都说不利索,能办成个什么事,别坏了咱们的好事。”
郑妈妈心里叫苦,她才不愿意过去,可是被董顺家的这样逼着,只能一步三回头,走得特别的慢。
心想一会儿就在路上装肚子疼,先应付过去,反正她是不会去。
那放荤油的小丫鬟眼泪掉了下来,有几个心善的婆子就有些于心不忍,过去劝小丫鬟:“也不是她们特地说话难听,你想想,好好的做着饭被人泼了一盆脏水,人家骂你也是应该的。”
小丫鬟见有人过来安慰她,比刚才精神了一些,忙把郑妈妈教她的话说了出来:“你们不信,就去小厨房里自个儿看,那里可是放着一罐子荤油,还是才打开的。”
董婆子就等着她说这话呢,把小厨房大门一打开,不用小丫鬟说,就自个儿把柜子一个个打开了。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厨房这几日是做素食,可平日里用的那些荤油,总不能因为这几天就全都给扔了!不过说起来,今儿个一来,我们就发现柜子里还真是多了个新的罐子,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荤油,也不知道是谁给咱放到这里的。”
董婆子虽然和林杏月不对付,可是这些人明摆着是要了她的命,董婆子哪里还会有好脸色,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把那小丫鬟的嘴给撕了。
赵嬷嬷和林杏月在此时站出来,两个人一人拿着那罐子,一人指着窗台后面那用柴火掩盖住的脚印。
“昨个咱们过来小厨房收拾的时候,就看到有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也不知是谁。亏得之前地上的草木灰没扫干净,那小丫鬟的脚印也给拓了下来,就在那柴火下面。”
小丫鬟再想不到,她自以为很隐蔽的事情,竟然早就落到了别人眼里,脚印都被拓了下来。
她神色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落在围观的人群眼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凌二黑和张壮汉刚才就挤在人群前,这时候仗着个子高,更是在那里怒目瞪着小丫鬟。
“你这黑心的小丫鬟,当真是不安好心。”
“原来是在这里使坏呢,要不是人发现了,咱们还真就信这些素食里放了荤油。”
“真真是个害人精,带累林小娘子的名声。”
那窗台下面的柴火已经被清理干净,几个好事的就先过去看了看,还有扯着小丫鬟要过去比划一下的。
小丫鬟哪里敢去,被这样半推半拉地到了跟前,在旁边印了一个脚印,和旁边的那个脚印一般无二。
这下子,小丫鬟连哭都不敢哭了,只在一旁打哆嗦,心里盼着郑妈妈赶紧来。
【作者有话说】
下雨了,春雨真舒服
34
第34章
◎角豆炒落苏+糟笋干◎
林杏月一眼就看出来了,往前站了站问那个小丫鬟:“你这是要等谁,谁让你这样陷害咱们?”
小丫鬟不敢说,只在那里流着眼泪摇头。
一旁的赵嬷嬷就吓唬她:“你要是不说,咱们就把你告到上面去。”
小丫鬟本来就受惊吓,赵嬷嬷人又古板严肃,吊梢眼往下一压,小丫鬟吓得腿就软了。
林杏月还在旁边拱把火:“你在这里替人家出头,人家在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呢。这时候都性命攸关了,还不赶紧供出来,到时候你也好从轻发落。”
松姐儿跟在后面一唱一和:“你这样可是要被卖到瓦子那边,到时候别说好吃好喝了,天天要被那些龟公给打骂,拿针扎。”
连哄带吓的,小丫鬟终于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郑妈妈给交代了。
郑妈妈半路上就谎称肚子疼没有过去,还想着等一会儿那小丫鬟回来了,再嘱咐她嘴严一点,别把她说出去了。
董顺家的要是问起来,就说她办不了这事。
正想着,家外面呼啦啦地来了一堆人,郑妈妈乍然看到,就被吓了一大跳。
她们大厨房这边不当值,最近来找她开小灶的人也少了,这么多人过来为的是什么,光看打头的赵嬷嬷和董婆子,她就知道了。
人一下子僵在原地,连动也不敢动。
那小丫鬟浑身都抖得不行,指着郑妈妈说:“就是郑妈妈让我把那荤油放在柜子里,让我说你们的素食是用荤油做出来的,别的我是不知道,可别把我卖到瓦子那边。”
郑妈妈一听小丫鬟的话,差点撅了过去:“你是谁,胡乱攀扯什么,我可不认识你。”
冯老汉可是知道大厨房那边的情况,大着嗓门就说:“别在这里胡咧咧,这小丫鬟不就是在大厨房跑腿的,和你定然有关系!”
“你要是不承认,咱就报了官,让官老爷来查一查。”
郑妈妈本来就心虚害怕,一听这个,面色也煞白起来。
这时候,她那侄女念慈听到动静从外头走来,见自家姑姑这个样子,又听那些人说的,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
郑妈妈看到念慈,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把她拉住,紧紧地攥她的手,嘴里依旧不肯承认。
如果她承认了,董顺家的肯定不会放过她,自家侄女的前程也就毁了。
她做这些不都是为了念慈。
她这一辈子就生了一个女儿,不过性格长相都不讨喜,一点也不像她。
倒是哥哥家的这个念慈,处处合她的心意,从小两个孩子就在一起,在她的膝下长大。
不过比起来女儿,她更疼爱念慈几分,早早地就把自己的手艺交给了念慈,还想着带她去大厨房,让她也有个好差事。
自家女儿却没让她学手艺,早早地就配了人家嫁了过去,左右也没缺她女儿吃喝,她心里也没愧。
就算女儿成了亲就不和她来往,她这不是还有念慈。
念慈听了个大概,见打头的林杏月和赵嬷嬷都是一脸的严肃,就替郑妈妈开口说话:“这事也不能只一个小丫鬟胡乱地攀扯,就定了我姑姑的罪。”
她的目光主要是落在林杏月身上,府里这几天小厨房闹出来的事情,她可是听说了的。
她觉得自己的手艺也是不错,郑妈妈打小就把她知道的都教给了她,论起灶上的功夫,她也学了很多年。
且她十分的有天分,之前不过是大厨房一直没有空缺,这才没有去大厨房,不然也早就进府当差了。
林杏月这样一出头,倒是把她的风头给带了下去,念慈心里不自在也是有的。
林杏月见她的目光总是往自己身上看,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那样打量让她很不舒服,回瞪了一眼:“这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就是报了官,官老爷也是这样断案的。”
念慈还要再说什么,林杏月旁边的赵嬷嬷也开口:“既如此,不若咱就请了杨奶奶来。”
念慈虽然没进府,可也知道杨奶奶是谁,那是老太太身边的妈妈,不过岁数大了之后就很少服侍老太太,一般都是让巧燕打理。
她从前还奶过大老爷,在府里的地位可以说,比那几个不受宠的小娘还要高。
郑妈妈一听,嘴唇也变得煞白,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要是让杨奶奶知道了,别管是真是假,就一条在府里闹事,她们就都吃不了好果子。
再说郑妈妈本来就心虚,杨奶奶那双眼睛虽然老,可是锐利得很,什么都瞒不过她去。
看她这样,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念慈的手也松开郑妈妈,心里也乱成一团麻。
她还没有进大厨房,郑妈妈就出了这样的事,以后她还怎么在府里做事。
郑妈妈见念慈这样,心里就有几分不高兴,这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只是她没敢把董顺家的给说出来。
不然董顺家的也不会轻饶了她。
赵嬷嬷和林杏月就商量起来这事该如何去办,她们也不想惊动杨奶奶,可这事已经闹得这样大,杨奶奶那边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了去,也或者本来府里的情况她老人家就关注着,就派了两个身边的丫鬟过来问。
郑妈妈一看这样,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杏月也被叫去回话,她是头一次见杨奶奶,见她穿着打扮都很朴素,和一般的婆子也看不出来什么区别,只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杏月就把她和小云提前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
她也不是为了把郑妈妈给捉住,郑妈妈和她可没什么过节,后头是谁才是她想知道的。
梁奶奶倒是没想到林杏月是个实诚的,也有几分聪明,到了这时候说实话,反而是对自己有好处,不至于落个坏印象。
“这事我知道了,郑妈妈和那小丫鬟先在我这边扣着,等有什么事,主子回来了自会往下查。”
都这样说了,林杏月就磕了个头退出来了。
杨奶奶身边的小丫鬟,就和杨奶奶小声说了林杏月的手艺。
“听说可是好吃得很,奶奶要是什么时候有胃口,也让她做个尝尝。”
杨奶奶一应吃食都是和老太太一样,是专门小厨房里做出来的,府里的大厨房那是不能比的,她一听就笑了起来。
“看来那手艺应当是差不了,你都帮着她说话了。”
那小丫鬟年岁也不大,和杨奶奶说话却自在得很:“我还真尝过,听说大老爷身边的那几个小厮也常常去要了吃的,这才好奇。”
杨奶奶想起来徐柏平安他们几个,笑骂了一声:“那几个小鬼头正是长个,可不就是馋得很。”
后面的话就没接着说下去,看起来也有些乏了,小丫鬟就识趣地闭了嘴。
闹了这么一场,小厨房的吃食也有些凉了,回去又给热了热,好在府里没什么主子,就算晚一些也没什么。
冯大娘和林金兰听说了,两个人又骂了一场。
冯大娘觉得不过瘾,要不是郑妈妈和小丫鬟被杨奶奶给带走了,她真想上去打一顿。
没有出了这口气,冯大娘就和林金兰一块去了郑妈妈家门口,在那里又是骂了一通,这才觉得好受。
郑妈妈的家里只有念慈留了下来,出了这事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给自家表姐写了封信,托了跑腿的闲汉送了过去。
她表姐贾亭嫁的人就在后街巷不远的地方,不过她表姐向来不喜欢念慈,也不愿意让她登门,念慈这才托了闲汉过去。
本以为听了郑妈妈被抓走的事情,表姐多少会顾念着几分母女情分,过来和她商量一番,该拿钱的拿钱,省得郑妈妈受罪。
谁知道贾亭只让闲汉带了一句话,说郑妈妈有如今这样的下场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她一个外嫁女实在是管不了。
念慈没想到表姐竟然这样,到最后还是她一个人想主意,愁得趴在枕头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厨房今儿个做的吃食是角豆炒落苏,胡娘子和辛嫂子扬眉吐气,虽然幕后的那个人没有被抓住,但她们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加上杨奶奶已经出了手,想着背后的人也会忌惮几分。
打饭的时候,两个人的笑就没合拢过嘴,给刚才帮着说话的人舀的都是满满一大勺,还让他们不够吃了就过来。
胡娘子扬着声音说:“咱们小厨房可不靠那些歪门邪道,做的好吃纯属就是咱家月姐儿的手艺好,那些个手段咱们可不屑用。”
有人羡慕那些帮着说话了的人,后悔刚才怎么没出头,明明也没相信那小丫鬟说的话。
这角豆烧落苏,听起来很是普通,可吃着却是香的很,两个的味道相互交融,落苏绵软香浓,角豆既有几分脆爽,又有豆香。
有人相信了小丫鬟说的话,这时候就有几分羞愧,打饭的时候顶着胡娘子和辛嫂子的目光,也觉得火辣辣的。
等吃到这样的香味,更是无地自容起来。
这一闹,府里不少人就都知道了,徐勇和宋石头还特地回来,想帮着林杏月撑腰。
“那倒是不用,人都已经被带走了,我也没吃什么亏,反而让那些人知道是背后有人陷害咱们,以后是再不能随便诬赖的。”
徐勇和宋石头合计了一番,也没别的好主意,就想着要是徐柏在就好了。
他们这几个人里面,也就徐柏的鬼点子比较多。
说起来,府里最近可是热闹的很,先是中元节这天,有两个妈妈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白色的东西在飘。
细看,那东西却是没有脚,把两个扫地的婆子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屋子里。
回头就和其他几个婆子说了起来,今年中元节不太平,怕是原来早死的两个小娘,回来找人索命了。
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被那鬼混的事散播开,倒是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些陈年往事。
一下子,府里很多人都不敢走夜路,值夜的也互相结着伴。
人凑在一起,难免就说起来郑妈妈那事,都在猜她后头的人是谁。
大厨房的名声一下子就跌落了不少。
“我觉得肯定是大厨房那边的人,不过就是看小厨房这边的林小娘子做的吃食好,觉得落了他们的面子。”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自个儿做不好事,还偏不让别人来做。”
“可不是这样,你想那月姐儿做的吃食好吃又便宜,我听说她家还时常热着些好吃的,一个素夹馍也不过才三四个铜板,还好吃得很,咱们干活累了,去买上那一个不正正好。”
“你说起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她娘还在花园里支了个摊子,专门卖茶叶鸡子,你吃过茶叶鸡子没?
说起吃食,这些婆子们更是来了兴致,也不觉得害怕,说的是唾沫横飞,把那些吃食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就像她们说的,大厨房的人手太贵,请他们做一次席面,腰包就要空上一大半,还要被那些妈妈数落没什么见识。
可林杏月就不一样,做的吃食都是他们花钱能买得起的,味道还好,自然就来找她。
说完吃食就想起来,亏得这郑妈妈没有得逞,不然他们去哪里吃到这些便宜美味的东西。
一个婆子在旁边心有余悸地说道:“当时那个小丫鬟就站在我身边,我看她哭的可怜,说的煞有其事,还以为是真的。”
其他婆子看见了,都是一脸谴责,这个婆子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火辣辣的,争辩了几句。
“当时咱们也不知道,看那小丫鬟也不像是个奸诈的,且大厨房这么多年素食都做不好,我听说梁妈妈还专门去和大厨房说了一声,让他们多尽些心,偏小厨房就做出了这样好的吃食来。”
她说的就算再有理,落在其他婆子耳朵中,也觉得这个婆子不能明辨是非,上了当。
“要都是像你这样,关起来的就不是那郑妈妈了。”
这个婆子被说的连连告饶:“等回头我见了那林小娘子,给她赔个礼。”
“那倒是不用,我瞧着那林小娘子也是个脾气不错的,往日里见了她,都是笑盈盈的。”
“就是你和她赔礼,她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不如你回头见了她,送些小玩意儿。”
说起这个,就想起来那天林杏月休息,董婆子掌勺做的那个馓子羹,后来等林杏月回来,好几个人见了都给她送了些东西。
“那林小娘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瞧见了,还给了她一包茶末。”
大厨房的李妈妈向来是个爱说闲话,不爱操心事,可最近回回遇到了熟人,都要问她,到底是大厨房的谁看林杏月不顺眼。
李妈妈原先没把林杏月当成一回事,不过是一个做饭的小丫头,他们大厨房最不缺这样的人。
可那郑妈妈的事情,连累的他们大厨房的人,像过街的老鼠,连出门也不能。
李妈妈回头就和刘妈妈商量到底是谁,两个人认识多少年,比和董顺家的关系好多了,说来说去,就觉得这事应该是董顺家做的。
“昨儿个我来大厨房,当时看见董顺家的过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脸却高高的肿着。”
一听这个,李妈妈就来了兴致:“你说她脸肿着?这么大的岁数了,难不成是董顺打的?”
董顺家的被打了之后人也是懵的,她想不到这么大的岁数,为董顺生儿育女,在府里给他捞着银子,回头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挨了一巴掌。
董顺见董顺家的抬起头,不服气的看着他,又要再打一巴掌。
董顺家的自然不肯吃亏,嗷的一嗓子,就要和董顺拼命。
董顺吓了一大跳,平日里他说什么,他这婆娘从来都是不会反驳的,有时候着急了也不过是背后嘀咕两句,从来没有像这样一样*,敢和他拼命。
董顺觉得他这个婆娘反了天了,她如今有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提拔的。
要不是董顺家的嫁给了他,谁知道她算哪根葱。
董顺力气大,常年在外面跑各个庄子,董顺家的力气根本就比不了,才跑过来,就被董顺挥手拍倒在地上。
这次疼得董顺家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旁边小丫鬟看见了,着急忙慌地过来扶,叫了一声董娘子。
原先的时候,董顺家的最喜欢听别人叫她这个名字,每次都乐呵呵地应着,可今天听着却觉得十分刺耳。
她在府里辛辛苦苦地当着差,不知道被多少人唾骂,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他们家捞银子。
可到最后她却连个名字也没有。
原先她可不是叫董顺家的,别人见了她也会叫声南怀姐姐。
说起来她在嫁给董顺之前,也是老太太那边的二等丫鬟,虽然最后没当成大丫鬟,就嫁给了董顺,可也是风光过的。
那时候如何会像今天这样,会被董顺打上那一巴掌,他当时见了自个儿,都还不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姐姐。
董顺没有理会哭闹的赵南怀,整理了一下自个儿的衣裳,抬腿就往外走。
他事情多,时不时还要去瓦子逛一逛,外头还养着两三个小娘,都是需要他去应付的。
在外头,谁见了他不尊称一声老爷,比那些乡村富户还要有体面,谁敢像赵南怀这样。
赵南怀就算曾经风光又如何,嫁给他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他们家的人,不听话就要收拾。
一个小丫鬟虽然不值当什么,可是惊动了杨奶奶,董顺就不乐意起来。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着他打拼事业的贤内助,而不是这样在背后里兴风作浪,四处得罪人的婆娘。
地上凉,小丫鬟也不敢上前去扶赵南怀,还是她自个挣扎着爬了起来,理了理歪了的发髻,让小丫鬟去给她打一盆水。
小丫鬟一听就如蒙大赦,赶紧出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就剩下赵南怀一个人,她四处看了看,这后街巷的房子是她一手收拾出来的,里面一应东西也是花了大价钱置办的。
只是平日里,只有她和几个小丫鬟在这里住着,董顺十天里有八天不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过是略微坐一坐,忙完事情抬腿就会走。
可这收拾出来的房子,压根就不是她自个儿喜欢的,全是按照董顺的喜好来做的。
赵南怀这才觉得,她这些年活的,就是像个笑话。
什么林杏月郑妈妈的,全被她抛在了脑后,那不过是个锤子,把她自以为美满得意的生活敲碎,露出让她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来。
她想起来刚成婚的时候,董顺是如何花言巧语,让她去大厨房,再教她如何克扣,一步步把她带到了这深渊里。
回头是回不了头的,只是她再也不想在被人四处唾骂着,而董顺却在外面,志得意满,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声老爷。
小丫鬟打了水过来,战战兢兢地站在了赵南怀跟前,犹豫了半天才叫了一声董娘子。
赵南怀这次却没有再呵斥她,只是让她把称呼改了:“以后你就叫我赵娘子,那什么董顺家的,可莫要再叫我。”
小丫鬟不知道他们这是闹的什么,不过她日常服侍的就是赵南怀,她让做什么,自然赶紧应了下来。
念慈在家里哭了一通之后,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可她在府里认识的人不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救郑妈妈。
郑妈妈手里是有一些私房钱的,念慈知道在哪里放着,她从那罐子里全都拿出来,数了数,一咬牙打算全都拿着去给人送孝敬,好歹让郑妈妈这几天别太受罪。
她那差事已经不敢想能不能保住了,只是想着人先没事。
这么多年这妈妈对她实在不错,比对表姐还要好一些,她也是知道的。
角门的那两个婆子也在说这事,她们平日里就在角门这里看着,实在是无聊的很,最近这一两天还担惊受怕,怕鬼来找她们,能收上来的油水也少,看见了念慈就把她拦下。
这两个婆子自然知道念慈是谁,不过就是想难为一下。
念慈也明白这府里的规矩,拿了几个大钱出来。
原先几个大钱就能把这两个妈妈给打发了,可是这次,这两个婆子却死活不让念慈进去。
“府里的主子都不在,只剩下两个小娘,上头说了,不能随便放人进来。”
念慈急得头上都冒汗,恳求这两个婆子:“我只是进去看看我姑姑如何了,别的地方再不去的。”
两个婆子摇摇头:“没这样的规矩,姑娘别为难咱们。”
念慈知道她们这是有所求,也听出来她们话里的意思,一咬牙又拿出来几个大钱递了过去。
那两个婆子立刻眉开眼笑,把角门开了一个缝,让念慈悄悄地进去,还说了不要耽搁太长时间。
念慈进去还没走远,那两个婆子就在后面嘀咕起来,说拿着几个大钱去找林杏月。
以前有了钱,她们通常都会去买几角酒,可这次两个人却想着要去林杏月那里,买些吃食来。
又说起郑妈妈来:“实在是可恨得很,我瞧见她那侄女,都想着啐上一口。”
“谁说不是,好不容易有个做吃食好的,不用咱们老去外头买,她被人这样陷害,也真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念慈渐渐走远了,听不见那两个婆子的嘀咕声,可是眼圈却忍不住红了。
这府里她认识的人不多,也害怕这两个婆子说的话,真要是被人看到了她在府里乱走,再被胡乱治一通罪,那郑妈妈可真就救不出来了,只能缩了缩身子,靠着墙根溜着去找熟人。
林杏月下了差就去看了看糟笋干。
算算时间,糟笋干也差不多能吃了。打开罐子一看,笋干已经呈现出一种浅褐色,闻起来也是酒香四溢。
亏得冯大娘不在这里,不然要是让她闻到了,说什么也要吃上一盘子解解馋。
林杏月这么想着,嘴角就带了几分笑容,想着冯大娘不能多吃捶胸顿足的表情,更是觉得好笑。
她夹起来一块儿尝了尝,糟笋干中的笋子很是脆爽利口,又有米酒的醇厚,口感很是丰富。
她拿了大半出来,打算去送给赵嬷嬷一些。
出了家门走了没几步,林杏月就在巷子拐角处碰到了神色晦暗的宋石头,他正在那里索然无味的踢着小石子。
林杏月上前叫了一声石头哥,宋石头看到是林杏月,朝她勉强挤出来一抹笑。
他听说了最近的事情,这才过来看看林杏月如何了。
“月姐儿,你这是要出去?”
“对,石头哥你今儿个休假?”
宋石头摇摇头,“不休假,我爹让我告假回来的,说过段时间要娶亲,让我把家里收拾收拾。”
最后一句宋石头的声音很小,神情带着些无奈和彷徨。
“娶亲?”林杏月想到张婶娘前几天说的话,多问了一句,“可是和那浆洗的钱娘子?”
宋石头垂着头,没兴头的点了一下脑袋,“我在想着一会儿怎么和玉姐儿说。”
林杏月叹气,“玉姐儿也早就听说了,只是心里定然也会难受的。”
宋石头没有说话,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似乎把那些不高兴的念头都给忍了下去,使劲的挤出来一个笑脸,问林杏月,“月姐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一下赵嬷嬷。”
宋石头没有跟着过去,见林杏月没什么事情,就打算回去上差。
宋更夫的事情,他打算再缓一缓同玉姐儿说。
“等我休假的时候,再回来找你说话。”
“行,到时候我给你们做了好吃的来。”
赵嬷嬷对林杏月时不时就做了好吃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糟笋干她也是头一次见,虽然不爱吃酒,也觉得味道香的很。
“你这手艺,是越发好了。”
赵嬷嬷脸上难得带了几分笑容,给林杏月抓了一大把的果子,让她早些回去歇着。
看角门的两个婆子下了差,就拿着念慈给的那几个大钱过来找林杏月。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味,两个婆子眼睛里都带着几分兴奋,还以为林杏月这是酿酒了。
住在隔壁的黄婆子也闻到了那股香味,她在家里实在是呆不住,悄悄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可惜黄娘子就在外头坐着针线,黄婆子想溜出去也不能。
黄婆子探头探脑的动作自然落在了黄娘子的眼中,她一看就知道黄婆子这是要做什么。
从前黄娘子对外头的香味不是很在意,可这次吃了几次林杏月做的饭食之后,也能闻到那股子香味,她做针线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吞咽一下口水。
黄婆子这样看了三四次之后,黄娘子实在忍不了,抬了头说:“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去,要去就赶紧去。”
黄婆子还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在那里踌躇着怎么开口,屋里面她儿子黄大树就催了黄婆子一下:“娘,肯定是那林小娘子做了好的吃食,你还不赶紧过去。”
“不是咱不想过去,是你媳妇。”黄婆子压低了声音和黄大树嘀咕。
黄大树往外面努了努嘴,也压低了声音:“我媳妇那意思,就是让你赶紧去买。”
黄婆子一听就乐了,脚步腾腾地就往外走,还怕去的晚了那东西就没了。
一到门口,就碰到了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个罗老汉,他正在和宋更夫说话,两个人瞧见黄婆子就都点了点头。
虽说男女大防,可他们这些婆子汉子的成天在一块打交道,也没那么多讲究,那宋更夫就把王婆子给叫住了。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宋更夫刚才和宋石头不欢而散,心里憋着一股子火,加上他有一段时间没回家里住,都不知道林杏月这边经常人来人往,刚才他看见那两个角门的婆子也去了林杏月的院子,又看黄婆子是往那里走,就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黄婆子也听说了宋更夫和钱婆娘的事情,知道他连两个孩子也不管,对他多少有些看不上,说话也就敷衍得很:“去买些东西。”
宋更夫不知道要去买什么,那边的罗老汉听是听过,但是从来没去买过,这个把他勾出来,纯粹是因为那股浓浓的酒香。
他喝了那么多的酒,这样的香味还是头一次闻到,酒中不知道带着些什么味道,可是勾人的很。
两个人一对视,就都抬了腿要往林杏月的院子里去。
那两个角门的婆子已经各自要了一碗糟笋干,闻着那扑鼻的酒香,当场就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真的是酒的味道,还有笋本身的那种清甜,哎哟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左右是好吃得很。”
那边黄婆子也要了两个碟子,她也不着急走,听见这两个婆子这样说,赶紧也放进嘴里尝了尝:“还真的是脆脆爽爽的,又有几分嚼劲,主要是还有浓浓的酒香。”
她觉得这两个碟子买的有些少了,回去黄大树肯定自个儿吃一碟,看刚才黄娘子的那个样子,她肯定也是要吃的。
黄婆子一咬牙又拿出来几个铜板,让林杏月再给她盛一点。
她看了看没看到冯大娘的身影,还有些奇怪:“这个点,你娘去了哪里?”
林杏月就说:“刚才回来,拿了些糟笋干,去找元大娘她们了。”
要说谁最盼着这糟笋干做好,就属冯大娘了。
这些笋子可都是她们园子里的这三个人挖出来的,当时冯大娘还吹嘘了不少的大话,偏偏一时半会儿吃不着,总觉得元婆子和曹婆子在笑话她。
她今儿个一回来,看到这糟笋干能吃了,就立刻就拿着去找元婆子她们两个,非让她们两个知道她可不是说瞎话。
林杏月也没管,这几天她们三个人卖茶叶鸡子卖的上头,笋子挖回来都少了很多,要是回头她们尝了这味道,说不得又愿意继续挖笋子了。
林杏月想的没错,冯大娘把这糟笋干放下,就和她那两个好姐妹一块吃起来,三个人吃的都津津有味,那一碟子没多大会儿就吃完了。
剩下的两碟冯大娘还说要吃,元婆子和曹婆子说什么也不让,只留着等会儿了用来下饭。
“回头咱们还是得多挖些笋子,咱们月姐儿的手艺好,这笋子也能做出来这样好的味道。”
“可是呢,我还说就随便做些那酸辣笋丝就得了,这么一吃糟笋干,可是比酸辣笋丝还要好吃的。”
她们说完又对了对账,给了元婆子一大把钱,让她出门买鸡子。
冯大娘想起来家里腌的咸鸡子和那松花鸡子,一时就盼起来:“不知道到底有多好吃,想着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曹婆子就在一旁羡慕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生出来这样好的姐儿。”
冯大娘立刻就得意起来:“我家两个姐儿自小就听话懂事,什么也知道帮着我干,没学手艺之前就处处不让我操心。”
一说这个,曹娘子就想起来她家的那个儿子,最近因为要娶亲的事情可没少闹得她头疼。
说起来还真的是小娘子更让人窝心。
“要不是说还是你命好,就是你家兰姐儿看着不着调,可从前要不是她厉害,你们娘三个也少不了吃亏。”
冯大娘跟着唏嘘了一句:“说的就是呢,兰姐儿变成这样厉害的脾气,谁也敢骂谁也敢打,可不就是被逼着出来的,要不然四邻就能把我们娘三个给吃了。”
回去的时候,冯大娘还在感慨着,她最近被人吹嘘得走路都有些轻飘飘,只觉得日子再没这样好过过。
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有争吵声,冷风瞬间就把她给吹醒了,赶紧三步并做五步地走到家门口。
一进去就看见是林杏月、林金兰和张婶娘都在,她们对面站着那宋更夫,正在跳着脚骂人。
【作者有话说】
六点了,大家好啊,周五好啊,打工人最爱的夜晚~
35
第35章
◎乳糖狮子+梧桐子◎
宋更夫是和隔壁的罗老汉一块过来的,那罗老汉看到好吃的糟笋干,当即就掏了几个大钱出来,买了一碟。
宋更夫手头没有钱,他的钱大多都给了钱婆娘,仅有的一些也是要拿来办酒席的,就不想着花钱,想让林杏月白给。
林杏月对宋更夫向来没什么好印象,他有那钱,哪怕给玉姐买上新衣裳、买个吃的,关心玉姐儿两句,也不至于玉姐儿总是怏怏的,被扔在张婶娘家里,十天半个月的都见不着这亲爹一面。
宋更夫说这话的时候,林杏月就当做没听见,沉着脸在那里给别人捞糟笋干。
宋更夫觉得没面子,尤其是院子里还坐着不少的婆子老汉,这些人都是认识这么多年的。
他面色涨红了一下,声音就提高了起来:“我和你说话呢,你是怎么回事,偏就装听不见。”
宋更夫觉得林杏月再如何能耐,也不敢和他顶嘴,他可是个长辈,还是个汉子。
谁知道林杏月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咣当”一声把勺子丢在了罐子里,伸出手来朝宋更夫要钱:“要吃自然是要拿了钱出来,你不拿钱,我怎么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宋更夫脸比刚才还要红上几分,粗声粗气地说:“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四六不懂,还和我要钱。”
其他婆子都在那里吃着糟笋干,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就吵起来了。
黄婆子刚要开口,林杏月已经回了宋更夫:“亲兄弟还明算账,你不过是我一个邻家大叔,要吃自然是拿钱过来,我哪能白给了你。今儿你张个口,明儿他张个口,我这买卖还怎么做下去,你当我这些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
黄婆子在一旁连连点头,她打算把这一碟糟笋干吃完再回去,省得回头就被黄娘子给拿了去,一口也吃不着。
“月姐儿说的就是这个理,你一个爷们儿,口口声声说和她有什么交情,要吃东西谁不是拿了钱买,就是去天王老子那里说理,也是人月姐儿占理。”
两个角门的婆子也应和起来,看宋更夫的眼神就带着几分厌恶。
宋更夫跳得比刚才还高,指着黄婆子就骂起来:“干你什么事,你个闲着没事干的老虔婆,真是狗头上生角不晓事!当初我婆娘还活着的时候,可没少看这个小虔婆。”
他这话骂得实在是狠,黄婆子把碗碟往桌子上一放,啐了宋更夫一口:“你个直娘贼,勿那鸟人!来老娘跟前充什么大爷,真真是饿不死的杀才,臭腐鼠!你先头的那个婆娘对月姐儿好,又不是你对她好,你连自个儿两个孩子都不管,在这里充什么大爷。”
宋更夫被这样指着鼻子骂,挥起拳头就要打。
黄婆子才不害怕,直接扯着嗓门喊黄大树过来。
黄大树比宋更夫要年轻,块头也大,不过三两步的功夫,黄大树就跑了过来,瞪着眼睛推了一把宋更夫:“你要做什么!在这里喊打喊杀,哪里有你放肆的地方,还想对我老娘动手。”
黄大树推了一下,宋更夫整个人就往后退了几步,他害怕黄大树真的动手,赶紧用胳膊挡了一下,也没刚才那样嚣张。
黄娘子掐着腰过来,直接往宋更夫脸上啐了一口:“咱们四邻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
林杏月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从灶间走出来,拿了大铁铲,要把宋更夫赶出去。
林金兰刚回来,一瞧这架势,只以为宋更夫欺负了林杏月,嚎了一嗓子,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就朝宋更夫扔了过去。
林金兰在外头爬树打架这么些个年,手头可是准得很,那石头“砰”的一声就砸在了宋更夫的身上。
宋更夫见院子里几个人没一个帮他的,刚想挥了袖子往外走,回头去把宋石头叫过来,好好地训斥上一顿,不让他再和林杏月他们来往。
还没走两步,冯大娘从外头回来了,她也和林金兰一样,以为是她们两个不在家,这宋更夫就上门来找事。
那是从进了门就开始咬着牙,见了宋更夫二话不说,上去就开始挠他的脸。
边打边骂,可是把这几天的火都发泄了出来。
宋更夫被打得落荒而逃,走了没两步,又被赶过来的张婶娘捶了几下。
林杏月本来只是不想搭理宋更夫,不让他吃白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些哭笑不得,赶紧端了茶水,给黄婆子和刚才帮着说话的两个角门婆子倒了杯茶,又给她们拿了一些糟笋干,好生谢过了她们。
“这不值当什么,月姐儿别怕,有个什么事你只喊我们,咱们就都过来帮忙。”
刚才跟着宋更夫一块过来的罗老汉没出声,这时候却赶紧表态:“说的就是,咱们都是左邻右舍,一块儿住了这么多年,他要是赶上门来找你麻烦,你就喊我们。”
林金兰和冯大娘两个人还没冷静下来,一个掐着腰在那里骂,“他要是敢来,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一个跳着脚在那里挥着拳头:“就是半夜里,做了鬼也不能放过他。”
张婶娘向来是个稳当的人,这次也气得不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说,要是再有下次,就让她家徐勇和徐柏打过去。
宋更夫就躺在隔壁的院子里,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既觉得身上疼得厉害,又觉得郁闷,只等着一会儿再去把宋石头叫回来。
先前他说要让宋石头帮忙收拾了一下院子,他要娶妻,宋石头原先那样好说话的人,也冷了脸,连个爹也不叫。
宋更夫就觉得哪里都不顺心。
好不容易把在门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都送走,张婶娘见她们都不高兴,赶紧喜笑颜开地和林杏月说起今天出去做买卖的事情。
中元节一过,张婶娘就又做起了粉蒸肉的买卖,可能这几天大家一直在吃素,这买卖比平日里要好做多了。
加上她已经脱了籍,不再顾及府里的事情,上午卖完一趟,下午又去了一回。
“你不知道,今儿个我还认识了好几个提篮娘子,她们都向我打听这怎么做的,偏她们做不出来一样的味道。”
林杏月先前就在想,等中元节过了,是继续卖粉蒸肉,还是再换些新鲜的吃食。
见张婶娘卖着粉蒸肉还是同样的好卖,先就放下了心,又说起来肉夹馍的事情。
“到时候婶娘也拿一些肉夹馍出去,想来也应该是好卖的。”
张婶娘立刻就拍手称赞:“你说的可是,我今儿也想到了,特地买了一块肉回来,一会儿你就教我怎么卤肉。”
原先听到这话,冯大娘肯定不会凑过来,她可不愿意干活。
可在园子里支的那个卖鸡子的摊子让她尝到了甜头,这时候也巴巴地凑了过来,舔着脸对林杏月笑:“好女儿,你也教教我,回头我要是学会了,你就轻闲了。”
她这个样子,林杏月哪里看不出来是为什么,不过她也不介意,冯大娘愿意学她就一块教着。
不过冯大娘干活真不如张婶娘,同样的东西,张婶娘看上一遍,再学着做一做,林杏月提点一二,就能做出来差不多的味道。
冯大娘可不行,这做卤肉可不像煮鸡子,放些茶叶放些八角之类的就能做出来差不多的味道,这卤肉做不好,可是要炖得不入味,或者那腥膻的味道去不掉。
吃起来味道就差得远了。
冯大娘受了挫,躲懒的本性又显露出来,想着只卖鸡子也不赖,好歹每天都能有几个大钱,就说不学了。
林杏月就知道冯大娘是个这个脾性,做什么也长久不了。
别看那卖鸡子的买卖不错,可瞧着该买的都买过了,生意没这样好的时候,冯大娘肯定还会着急,到时候少不得冯大娘还会求到她跟前。
张婶娘也有些无语,她把玉姐赶去和林金兰玩,没把林杏月当成小孩,和她说起宋更夫的事情。
“我听说他都和那钱婆娘住到一块了,想着好事应该快近了。”
林杏月皱着眉头:“别的也就罢了,只是我姜婶娘当时可是带了不少的嫁妆,家里好些个东西也都是她置办的,那些东西可不能让他给拿去让钱婆子用了。”
“说的就是这个理儿,等什么时候石头来了,我和他商量一番,看看那东西怎么办。”
到了家里,冯大娘和林金兰两个人还在骂骂咧咧,两个人俨然摒弃前嫌,都把对方视作了知己。
林金兰骂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饿了,鼻子使劲闻了闻,问冯大娘,“月姐儿今儿个可是带什么吃食回来了?”
“没看到,倒是见了那糟笋干。”
林金兰和冯大娘对视了一眼,一个往外探头张望了张望,过去和林杏月说起话来,一个悄悄的往厨房溜达。
林杏月只看林金兰那心虚没话找话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过来干什么,故意问她,“娘呢?怎么好大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了。”
冯大娘在厨房转了两圈,就看到了放着糟笋干的罐子。
这东西里面放着酒糟,密封腌制一段时间之后,香味越发的浓郁起来,冯大娘凑过去闻了闻,口水就忍不住想往下面流。
林杏月只让她吃了一小碟子,根本就没有解馋,如今这一罐子摆在这里,冯大娘哪里还忍得住。
她也顾不得外头还在周旋的林金兰,打开罐子就直接吃起来。
“好啊娘!”林金兰听到动静,叉着腰站在门口,看冯大娘只顾自儿个吃着,脸上就带了几分愤恨来,刚才一块儿骂人的感情消散的干干净净。
冯大娘往林金兰身后张望,“你可小点声,让月姐儿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我已经知道了。”
林杏月都不知道冯大娘和林金兰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糟笋干说来也是腌菜,也没有个炊饼或者馒头就着,这样干吃,一会儿睡前就要口渴。”
“没事。”
冯大娘和林金兰两个人异口同声,谁也不在乎。
不就是口渴,多喝点水就是了。
她们两个实在是饿的慌了。
林杏月不再管她们,自顾自的去洗漱睡觉。
林金兰等她一走,就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脆脆的笋子让她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了起来。
冯大娘还说:“刚才,我已经让你元大娘她们都吃过了,你去外面疯跑,是不是没吃着?”
林金兰一听,动手吃的速度更快了。
半夜里,两个人都渴杀的很,一个个只觉得喉干欲裂。
“娘,可还有凉茶?快绕我一碗水,那糟笋干怎么这样的咸。”
林杏月被吵醒,看她们这样子,只恨不得戳开她们的脑门看一看,“早就同你们说来,如何就不能少吃一些。”
冯大娘讪讪,她没林金兰那样严重,喝的茶水还少一点。
林金兰快把一壶水都喝完了,后半夜也没睡好,不大一会儿就要去解手。
第二天一早,林金兰就顶着黑眼圈去上工,频频的打着哈欠。
扫儿和洒儿两个姐儿就看着林金兰欲言又止,林金兰被盯得不好意思,不耐烦的问,“有什么事?”
“大姐,可是昨儿个又半夜出去了?”
林金兰这才想起来先前半夜里出去的是,打哈欠的手都停在半空里。
“说起来,你们那干娘怎么样了?”
“就那样,前儿个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来着,昨儿个就把我们两个叫了过去,让我们去服侍她。”
林金兰一听,脾气就上来了,骂骂咧咧几句,“这老虔婆真是不长教训。”
扫儿怕林金兰冲动,赶紧说,“也没什么累的,不过就是倒倒夜香,倒倒茶水。”
洒儿在旁边直点头,“不累的大姐,你不用为咱们去打她。”
“你们两个真是太窝囊了些,就是觉得总没事,才会被这样欺负!”
林金兰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找了个空儿,又溜回来睡觉。
三娘子来到道观之后,对那素斋有些吃不惯。
银珠发愁,突然就想起来大老爷身边的徐柏。
她知道徐柏和林杏月是姐弟关系,想着徐柏肯定会带一些小腌菜什么的,她就想着去借一些过来。
徐柏听说是银珠来找他,还有些奇怪,听说是因为林杏月的事情就笑了起来:“原来是姐姐要,那我就匀出一罐子,别人来我是再不给的。”
银珠笑着听了,把一匣子绢花递给了徐柏:“回头你替我捎带给你姐姐,等我回头腾出空来,再去找你姐姐要一些。”
徐柏不知道银珠什么时候去找过林杏月,但是想着应该也是觉得他姐姐做的饭好吃,只要说林杏月好话的,在他这里都是能打交道的。
他这样想着,忙把那一匣子绢花给收了,替林杏月谢过了银珠。
想了想又把那豆腐乳给拿了出来:“姐姐,你回头尝一尝这个豆腐乳,好吃是好吃,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惯的。”
银珠谢过他,提着那两罐子东西回了厢房。
三娘子本来是靠在窗边看书的,打算一会儿就配着素粥随便吃上几口。
见银珠提着东西回来就好笑地说:“你去了哪里,好半天也不见你人影,难不成这道观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自从三娘子想明白之后,人又像以前一样,看着是个清高的,但其实很愿意说笑。
银珠就笑着把那两个罐子打开:“娘子,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三娘子以前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这些东西的,可自从吃过一次之后,就觉得味道十分不错,很是下饭,就笑着让旁边的另一个丫鬟给她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她吃的是醋萝卜,吃到嘴里,只觉很是脆爽,又尝了尝旁边的酸辣笋丝一干小腌菜,就点点头,打算等着吃粥的时候就着吃。
放下筷子的时候,目光扫到旁边还有一个小罐子,三娘子就好奇地问:“怎么那个罐子不打开,可是留着要自个吃?”
见三娘子有说笑的兴致,另一个大丫鬟也凑过来:“我瞧着就是,银珠姐姐肯定是想偷偷吃了,不给咱们留。”
银珠瞪了她一眼:“上次从那月姐儿那拿的假煎肉,你可没少吃,这还堵不住你的嘴。”
说着就把那一罐子打开,给三娘子和屋里的其他丫鬟们看了看:“徐柏说这是什么豆腐乳,味道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惯的,这不是怕你们闻不了这个味道。”
三娘子一闻,就立刻捂住了口鼻,觉得实在是难闻得很,让银珠拿远一点:“就是再好吃,这味道也是不行的,怎么偏生有人爱吃这一口。”
其他几个丫鬟见三娘子这个样子,都在一旁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外面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话音还没落地,就见一个着鹅黄色裙摆的俏丽小娘子过来,一边走一边把身上裹着的那个披风脱了下来,歪着头去看三娘子。
其他丫鬟看见了,赶紧给她行礼,叫了一声四娘子。
四娘子随意地挥挥手,她总是来三娘子这里,倒是不拘谨。
见她过来了,其他几个丫鬟就都收拾退到了屋外面,在门口候着。
银珠也要走,三娘子却没让,让她把那罐子豆腐乳拿过来给四娘子看:“刚才我们就在说这个吃食,闻着味道就不太好,但听说却不难吃。”
四娘子和三娘子一样,都不是周大娘子生的,在府里地位相仿。
两个人虽然不是同一个小娘生的,可这么多年,不管是去老太太身边,还是自个儿挪出来单住,都是姐妹两个相依为命,情分自不比寻常。
三娘子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四娘子着急得不行,想了各种法子来逗她开心,三娘子一直记着这份情。
四娘子倒不像三娘子这样清高,反而有几分古灵精怪。听到*三娘子这么说,就去看那罐子里的东西。
看见是白白的豆腐块的样子,闻着味道的确不太好,当即也捂了鼻子:“姐姐,你可不要和我说笑了,这东西怎么能吃,看起来就像是坏了一样。”
三娘子就朝银珠努了努嘴:“你问她,她说可是好吃的。”
银珠就笑着夹出来一块:“这可不是我单单一人说好吃,我也是听大老爷身边那几个小厮说的,四娘子要是不信,你且尝尝。”
四娘子胆子大,听到有人说好吃,就伸手拿了筷子,果真夹了一小口放在嘴里。
旁边的三娘子紧紧地盯着四娘子,还让银珠赶紧拿了茶杯和痰盂过来,要是一会儿不好吃,可以直接吐在这里面。
谁知道四娘子只是在一开始放到嘴里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又拿了筷子去夹了一小点。
三娘子被她这举动给惊呆了:“慧娘,你可不要逞能,不好吃就吐出来。”
四娘子吃第二口的时候就觉得比第一口还要香,吃完就对三娘子说:“真真是奇怪,闻着味道不是很好,可吃起来却没那样难吃,我觉得还不错,很是下饭。”
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就有些不上台面,不像其他的小菜可,以切成丝切成块摆在碟子里。
要是只是在这个屋子里吃的话,倒是也没人知道。四娘子就让自个儿身边的大丫鬟去和银珠要一些:“回头我要是吃不下饭,也用这个来下饭。”
她早上过来就是想在三娘子这里和她一块吃饭,银珠给四娘子装了一碟子之后,又用小碟子盛了一碟放在了桌子上。
不过那碟子离三娘子很远,倒是没让她闻到什么味道。
姐妹两个就着豆粥吃着腌菜,三娘子见四娘子频频地去夹那豆腐乳,四娘子还在旁边咯咯地笑着,劝三娘子也尝一尝。
三娘子也有几分好奇,犹豫了再三才夹了一小块。
四娘子就在旁边等着,一个劲地催促她,觉不觉得好吃。
“味道是有些奇怪,在嘴里还没嚼就化开了,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只是三娘子还是更愿意吃其他的一些腌菜,那碟子豆腐乳就都让四娘子给吃完了。
吃完之后,小丫鬟们就给她们两个倒来茶,喝了能去掉嘴里的味儿一会儿是要去给周大娘子和老太太请安的。
在府里的时候,老太太和周大娘子都不让她们两个折腾,说来回路远,没的走上一路就出一身的汗。
可在这道观里面就不一样了,几个人都住在后厢房这边,尤其是恩远伯府来了之后,她们住的比之前更近了一些,要是不过去实在就说不通了。
但是两个小娘子都不大愿意去请安,三娘子还好,原先一心的想嫁个好人家,只等着在周大娘子跟前露个脸;四娘子活泼好动,实在坐不住,在那里一呆一上午,有时候人都坐得迷迷糊糊的。
等那半盏茶喝完了,两个人就重新梳洗,四娘子想起来过几天重阳节的事情,就问起三娘子可是准备起来了。
四娘子还不知道三娘子想开了,以为她和之前一样一心想嫁个门第又高、人又好的。
“说起来现在选好料子做好衣裳,到了重阳节的时候正好穿。”
三娘子只觉得没意思,“我没让针线房的人做。如今想来咱们就和个物件一样,我挑人家人家也自然挑我,咱们穿的打扮整齐又有什么意思。”
四娘子听了觉得稀奇,歪头看着三娘子,“姐姐怎么这么说,咱们打扮不是为了咱们,何苦去管他们说什么。”
三娘子摇了摇头,没和四娘子继续说下去。
她们打扮,可不是照着什么舒服好受去的,为的是时下外面官人喜欢的样式去的。
眼看着就到了大娘子这里,两个人就都识趣的闭了嘴没有说话。
大娘子门口站着的是平春和怀秋,这两个人刚升了大丫鬟,三娘子和四娘子对她们也是要客气几分的,见了就叫姐姐。
要不说府里的丫鬟都不愿意出去,先不说那穿着打扮,就是爬得高了,连这些正经生出来的主子,见了也是得客客气气的。
“给三娘子、四娘子请安。”平春和怀秋也赶紧行礼。
四娘子性格跳脱,先恭喜了平春她们两个,还说等什么时候请吃酒了,要让身边的大丫鬟过去。
这算是很给她们两个面子了,平春和怀秋都笑着应了,说到时候就下了帖子,千万记得要来。
周大娘子在屋里听到外头的说笑声就觉得烦闷,只是到底在外头,旁边就是老太太的屋子,她也不好说什么,在里面咳嗽了两声,外头的声音就都落了。
一进去才发现何娘子和胡娘子也在这里。
两个虽然都是儿媳,但在大娘子跟前的体面可不一样,何娘子虽然是大房,可就坐在一个小杌子上,吴娘子却是亲密的坐在大娘子旁边的椅子上。
三娘子和四娘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敢多看,来了就赶紧给大娘子和两个嫂子行礼。
何娘子有些心不在焉的应着,周大娘子把她叫过来,主要也是为了不让她好过。
在这道观里自然是不能抄佛经捡佛米的,周大娘子和老太太信的不一样,可这时候也必须得跟着来。
加上大老爷还是没和她低头说话,她心里气不顺,看何娘子就不怎么顺眼。
何娘子倒是不计较这些,左右她做的再好,周大娘子也是不能把她排在吴娘子前头的,别说周大娘子了,就是她自个儿也做不着,犯不着因为这个生气。
她发愁的是,来道观之后再不能去外头叫到吃的,也不能让府里大厨房私下里给开个小灶,这道观里做的饭菜没甚滋味,吃到嘴里总觉得淡的慌。
尤其是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心挠肺的勾着她,没过两天,带过来的点心就都吃得干干净净了。
周大娘子让三娘子和四娘子坐下,不咸不淡的问她们两个最近的起居。
看着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何娘子,周大娘子就觉得窝火,这一边是同样不让她省心的吴娘子,周大娘子更是觉得气不顺。
吴娘子明显感觉出来气压不对,稍微往旁边挪了一挪,见周大娘子的目光时不时的就往她的肚子扫上一眼,只觉得心里泛起苦来。
上头的老太太倒是没怎么催,只说嫁进来的时间还短,让她放宽心云云,可是周大娘子为了把大房和西府比下去,那是一日不落的盯着她。
可这种事情,就是她再着急也生不出来,好不容易去老太太那边请完安,吴娘子腾腾的就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问身边的戴妈妈还有几天才能回府。
“这里哪里都不好,怎么让人住习惯。”
戴妈妈知道吴娘子这是撒气呢,周大娘子即便不说,光那赤裸裸的眼神就让人受不了。
戴妈妈想起来最近总在大娘子那边碰到的何娘子,看她心宽体胖的,也不像是个发愁的人,一进府没多长时间就生下了昌哥儿,犹豫着开口,“我瞧着大房倒是个没多少脾气的人,不如咱们过去打听打听。”
吴娘子犹豫起来,她是个要强的,不愿意把自己的不好地方让别人看了去,问何娘子这事,也就意味着要向何娘子低头,她实在难以下定这个决心。
戴妈妈也不在旁边催着,虽然早晚天气凉了,可这到了晌午的时候还是觉得闷热的慌,道观里到底不如府里,也没那么多冰可以用。戴妈妈就拿了一小扇子,旁边静静的给吴娘子扇着。
窗户外面偶尔还会响起几声蝉鸣,听说这道馆后面有一片小竹林很是清幽,附近的娘子官人来了,都会去那边坐着歇歇,喝上几口泉水。
他们这些富贵人家,即便是出来了,也是跟着十几个人,想随便出门那是不能的,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了另一个地方困着。
吴娘子被戴妈妈这样轻轻的用扇子扇了一会儿,也觉得心里没那么烦了,想了想就说,“既然如此,回头咱们准备一些吃食,去和大嫂走动走动。”
何娘子上次送她的回礼就是一匣子点心,吴娘子就知道她是个爱吃的,这次也拿了一些。
屋里面,何娘子正和王妈妈抱怨,她身上穿的就是上次老太太开库房赏下来的那匹布做成的单衣,这时候穿正好,身上不凉不燥的,回来她就换上了。
王妈妈劝了好几次,觉得何娘子这样实在是不成,万一有个什么人过来,冲撞了,那真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净了。
何娘子每次都说,厢房的门关着,里面的绣床也挂着帐子,再说这道观后厢房要是随意让人闯了进来,到时候她就算穿的整整齐齐,照旧名声不好。
王妈妈觉得嘴里的口疮是怎么也好不了的,她本来还劝着何娘子这几天跟周大娘子多走动走动,表表忠心,好歹以后日子好过些,只不过她是剃头的担子一头热,何娘子压根就没这心思。
何娘子不知道王妈妈心里这么发愁,在那里盘算着晚上要吃什么,“你说我身边的大丫鬟可是能去山下,我听说山下是有个集市的,里面卖的东西也不少。”
还没出嫁的时候,她身边虽然跟着好几个丫鬟,但也坐在轿子里往外看过,瞧那人头攒动,好些个娘子连头巾也不用戴,就在外面抛头露面,好不羡慕。
有时候想想真还不如就嫁个小门小户。
王妈妈心里不知怎么着急,特别想晃着何娘子的肩膀让她清醒一点,本来府里的大娘子和大老爷就觉得她身份不够、教养不好,何娘子偏还这样,让人私下怎么说嘴。
可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替何娘子想了想,让丫鬟去下面集市上的可能性。
“要是以往也就算了,这次恩远侯府的人就在咱们隔壁住着,怕是大娘子那边不让。”
何娘子心里一想起来要吃道观里做的那些斋饭,吃一两顿的时候还觉得新鲜,可吃了不过两天,她就再不想吃那没滋没味的斋饭了。
王妈妈任由她苦恼着,出去让小丫鬟端了水进来给何娘子净面。
小梅这次也跟着一块出门,她本来还很高兴,和半荟兴奋的叽叽喳喳了许久。
半荟是不能出来的,她是看管屋子的小丫鬟,这样的好事是再不能轮着她的。
那时候半荟还一脸羡慕的看着小梅,让她在外面看到了什么新鲜的,等回来都要给她讲着听一听。
可才来了这么两日,小梅就羡慕起在府里的半荟了。
不为别的,府上大娘子身边的大丫鬟,斋饭都还不够分,到他们这些小丫鬟手里,就更少了。
他们可不像那些大丫鬟们顾及体面,背地里嚼舌根的时候都在骂那恩怨侯府不懂礼数,连这也要过来挤。
要是留在府里的话,就能吃到林杏月做的各种吃食,也不知道这几天小厨房又做了什么来。
亏得她这次出来还带了一些腌菜和豆腐乳,要不然才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下去。
王妈妈找她们小丫鬟端水过去净面的时候,何娘子还在发愁。
瞧见王妈妈不在,何娘子就悄悄地问她们能不能下山去集市上。
小梅原先的胆子不大,上次被王妈妈夸了之后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大着胆子回何娘子,“小娘子是要买什么东西,还是想听听热闹?”
何娘子不敢说是想吃那些,就说想知道都卖些什么,可有什么老字号。
小梅不知道,她虽然不是家生子,但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中人那里,一直在学着规矩,很少有能出来的时候。
何娘子说不上有多失望,正要让这些小丫鬟下去,小梅突然想起来林杏月做的那些腌菜和豆腐乳。
再看何娘子那提不起兴趣的神色,突然反应了过来。
何娘子这样,是不是也觉得斋饭没滋没味,有些吃不下去了?
小梅的心脏剧烈的咚咚跳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把林杏月做的那些腌菜和豆腐乳拿出来。
要是说了,何娘子万一心里不高兴,轻的会扣她月钱,重的就让妈妈打她板子。
可要是何娘子高兴,说不定就能入了她的眼,在这府里谁不想往上爬。
上次王妈妈夸她那几句话,让小梅高兴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和半荟小声的嘀咕说,要是真的能被王妈妈看上,不敢想当大丫鬟,就是当上个二等,月钱涨了一倍不说,人也就变得体面起来,不是呼来喝去只做这些粗活的三等丫鬟了。
眼见者何娘子有些倦了,就要让她们挥手下去,小梅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颤着声音把林杏月做了些腌菜的事情说了出来。
“味道是好的很,且做出来的并不粗鄙,来买的人可是不少。”
何娘子一听就来了兴趣,也不着急让她们下去了,反而仔细的问起来小厨房的事情。
何娘子从前只在大厨房要过吃食,对小厨房也只是听说过,只记得好像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愿意去小厨房要吃的,恍惚是因为做的不好吃。
小梅见何娘子没有生气,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说话也伶俐起来。
“原先是这样的,小厨房都是董婆子在管,赵嬷嬷倒是不经常做吃食。加上采买的东西也不好,只要手里有几个钱的,都愿意去外头叫闲汉来买。”
小梅顿了一会儿,见何娘子没反感,才继续又往下说。
“后来小厨房一个叫月姐儿的小丫鬟出了头,她原先就是跟着赵嬷嬷学的手艺,做出来的其实味道很是不错,有些还很新鲜,连在外头也没见过。如今我们就都去小厨房吃。”
何娘子好奇,“竟然会有外头都没有的吃食,难不成大厨房也做不出来?”
问了这话,小梅就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她也没在主子跟前伺候,可不知道大厨房能不能做出来。
何娘子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也知道大厨房都是干了多少年的老妈妈,自然是要比一个刚出头的小娘子要强上许多。
说不得就是下面的这些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才觉得随便做出来一些就觉得稀罕。
何娘子见小梅说话倒是伶俐,就让她一会儿去找王妈妈要个赏赐,挥手就让小梅下去了。
跟小梅一块进屋子来伺候的另一个小丫鬟捂着胸口,小声地和小梅说:“你胆子怎么变得这样大,连何娘子跟前,也敢在那里瞎说话。”
小梅只觉得心又重新提了起来,不知道明明何娘子先前还有几分兴趣,突然话题一转又不提那腌菜的事情了。
不过何娘子到底没有罚她,还让她去王妈妈那里领赏,想着应该也没有恼了她。
回头王妈妈知道了这事,就给小梅赚了一把铜钱。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了何娘子的眼,左右这些小丫鬟小厮们为了往上爬,那是花样百出。
有时候王妈妈也替这些小丫鬟小厮们心酸,他们费那么大的劲,好不好的也不过是上头一句话。
且还要看运气,要是主子心情好,那看什么都顺眼;要是心情不好,就是费再大的劲,也只能得到几句斥责。
小梅拿了这些钱,对王妈妈很是感激,就想着把那些腌菜拿出来分给王妈妈一半。
王妈妈看见这些腌菜,没怎么当成一回事,倒是觉得小梅是个知道感恩的。
人老了就喜欢这样的小丫鬟,不管灵巧不灵巧,好看不好看,最主要的就是不能是个白眼狼,等回头爬上去了翻脸不认人,那可就是白费了一场心血。
不过小梅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是个知道事的,王妈妈决定再看一看,省得走了眼。
小梅见王妈妈脸上神情没怎么变,就和她说了这些腌菜怎么好吃。
王妈妈是听下面那些小丫鬟说起来林杏月的,虽然没去吃过,可听着是个手巧的。
“既然这样,你就放在这里,等回头我就着素斋吃上一些。”
小梅喜笑颜开地走了,打算等回头到了府里,和半荟那里好好说道说道。
下半晌,戴妈妈拿着一匣子点心送了过来,何娘子在屋子里见了她,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把戴妈妈给打发走了。
戴妈妈倒是不着急,她过来是想问个明白,何娘子不好直接开口,问王妈妈这边倒是方便得很。
上次两个人就有了交情,王妈妈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心里一直提着一口气,也没注意到桌上还放着这些腌菜。
在道观里自然比不上在府里,戴妈妈住的地方和王妈妈一样,都只是一小间,从门口打眼一扫过去,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桌上的那几碟腌菜她也看到了,心里虽然觉得王妈妈有些不上台面,可面上一点也不显。
她说话向来都是兜着圈子的,王妈妈也是听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戴妈妈的来意。
一说起这个,王妈妈就有许多话来说,她们这些陪房妈妈,出嫁之前可都是被主母好生叮嘱过的。
像吴娘子这样的,她娘家那边也着急,光是生子的秘方都送来好几个了。
戴妈妈苦着脸开口:“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个苦药汤子也吃了,可是就没动静。”
戴妈妈要打听的就是怎么能生下孩子,而且还得是男丁。
要是女孩子的话,虽然能证明吴娘子是可以生养的,可是周大娘子那边依旧会不停的催促。
那些什么先开花后结果的,不过都是嘴上好听。
私下里,戴妈妈自个儿瞎想的时候就想着,周大娘子光盯着吴娘子的肚子,怎么也不想想,宫里的娘娘现下还没动静的。
不过这样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就是吴娘子跟前,她也没敢露出半分来。
王妈妈一听戴妈妈这么问,就得意起来:“这倒不是我推辞,故意不说,我家娘子身子骨自来不错,能吃能喝的,进府没多长时间就有了身子,倒是没为这些事情操心过。”
戴妈妈一听,心里就不大舒服起来,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那王妈妈又开口了:“但是我年轻的时候听说过,吃鸡子酒和梧桐子都能助生子,不过只是坊间传言,到底能不能,还得姐姐你回头多打听一二。”
送走了戴妈妈,王妈妈就匆匆地去和何娘子说了这事:“我说怎么这样献殷勤,给咱们送了那什么点心,原来是打听怎么生子的。”
王妈妈一边说话,何娘子一边吃着吴娘子送来的点心。
那乳糖狮子是用乳糖制成狮子形状,吃起来带着一股乳糖特有的香甜浓郁味道,口感也十分的软糯,入口就化。
王妈妈说了半天,何娘子也才应了一两声,王妈妈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嘴疼得更加厉害,干脆回了自个儿房间。
一回去,才看到桌子上的那几碟子腌菜,想着戴妈妈刚才那有些古怪的神情,肯定是看到这些腌菜,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何娘子不在乎出身,可是王妈妈是个心思敏感的,总觉得那些府里的人会嘲笑她们,往日里行事做派都要端着一些。
她正要把这些腌菜给倒掉,可眼睛看到那切得细细的笋子,口水不知怎么就分泌起来。
王妈妈想着这几天她也吃不好喝不好的,还要替娘子操着那么多的心,干脆就夹了一口笋子,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这笋子不知道是怎么腌制的,吃起来脆爽可口,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她的耳朵边回荡着,倒是把心里的那口气给嚼碎了咽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在寺里吃这些没滋没味的斋饭太久了,王妈妈竟然觉得这酸辣笋子,味道十分的不错。
她又去看其他的那些腌菜,干脆挨个尝了起来。
这一尝才发现,这些腌菜看着不同,一个个的吃起来味道可是好得很。也不知道小梅那丫鬟是从哪里得来的,回头说什么也要问问她。
【作者有话说】
比心心[比心]
何娘子:王妈妈这次口疮,可不能怪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