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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山药粥+扬州炒饭◎

    山药粥要想好吃,这山药首先得选那口感绵密、质地坚实的,最好粘液也很丰富,这样煮出来的粥才能更加香浓。

    米的选择也有讲究,最好选用上好的粳米。

    山药洗净去皮之后,要放在清水里面,省得表面发红氧化。

    煮的时候得用小火慢熬,这样粥在小火中才能慢慢熬出滋味。

    山药放进去之后,也要时不时搅拌,直到山药完全变得软烂,粥体变得浓稠。

    那边安亲王妃身边的嬷嬷吃了不少点心,听说那厨娘已然来了,在膳房给二娘子做山药粥时,就怔愣了一下。

    “只这些点心都好吃的,怎生做了那粥来?”

    大抵是嬷嬷没想到林杏月要做的吃食竟是山药粥,说话语气也冲了一些。

    这东西实在太常见了,就是他们府里才学厨艺的小娘子也能做出来。

    若安娘子能吃这些寻常吃食,他们何至于这般大费周章来国公府讨这些东西?”

    慧莺见这嬷嬷脸上神色复杂,就替林杏月辩解:“嬷嬷,别看只是粥,这做起来也是复杂的,咱们府上的娘子吃了这粥,是又开胃又健脾呢。”

    嬷嬷挤出来一抹笑:“说的也是,只是以为这娘子会做些其他吃食,倒是没想到做的是这东西。”

    “大道至简,我家林小娘子做这些,可是有缘由的。”

    这嬷嬷看出来了,国公府的人,不管是丫鬟婆子,还是上头的老太太,对这小娘子都颇有推崇,怕是今儿就算是拿出来个馒头,他们也能说出花来。

    看来回头还得同安亲王妃说上一说。

    等粥熬好之后,林杏月便盖上盖子,放在食盒里,让小丫鬟交给那嬷嬷,又让人去问问老太太,她可否要回大厨房那边。

    老太太把那嬷嬷打发走了,听慧莺说了熬粥之后的情形,才笑了两声,觉得这嬷嬷也不是个有见识的,不是非得大鱼大肉才好,她家娘子这样,反而是这些简单的东西反而好。

    “还不如我这一个小丫鬟有见识。”慧莺也凑趣。

    “她这可不是没见识,只是他们这些亲王府,一个个都高高在上惯了,从没有低头这般上门求取过东西。知道咱们家娘子做的东西顶用的时候,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恨不得咱们做好了双手奉上。”

    老太太说了这么一通,就摇摇头不再提,想到林杏月问的话,颇有些不舍。

    只是要是让林杏月一直留在膳房这边,周大娘子、大老爷他们说不得就要天天过来蹭吃蹭喝。

    老太太虽觉得他们吵架斗嘴有意思,可不想天天看见腻歪的很,想了想就道:“你回头和她说上一声,要是做了什么好的吃食,可别忘了给咱们这边院子捎带上。”

    慧莺笑着应了声,自去把这事给林杏月说了。

    花嬷嬷和平嬷嬷两个人知道了,很是不舍。

    平嬷嬷前几天又生出了把林杏月认成干女儿的心思,只是这话没说出来,就听到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她认成干孙女,这下子才是不敢说,只是拉着她的手,把这些年从宫里得来的几件体己拿出来都给了她。

    “咱们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你却也是把知道的都教给了咱们,这些都得收下才是。”

    林杏月看那些物件都是极好的,推辞不肯收:“这话说的,嬷嬷们也把宫里的那些做法也都教给了我,咱们这叫互相学习。你们给了我这些东西,倒是叫我以后不敢再来了。”

    说完这些,林杏月麻溜地和两个嬷嬷告别,生怕再来回推拒。

    只是走了之后还是有几分伤感,虽然都在一个府里,可以后想见到就要花费力气去找,还是有些费劲的。

    大厨房那边就不一样了,李妈妈他们早就在翘首以盼,也不知道林杏月是不是今儿回来。

    李妈妈就想让杨宏娘去打听一下,杨宏娘正和杨奶奶闹别扭,就不大想去。

    “去问我娘还不如我直接去问问月姐儿呢。”

    她这样说,大厨房里的其他人可就都好奇了,追问她到底怎么了:“前段时间不是还看到你给你娘,做了许多吃食的?”

    “是做了,可她心里面除了我哥也没别人,老是给她做那些,也没意思。”

    李妈妈见劝不动,自个儿就往外走:“我去找慧莺姑娘打听打听。”

    走到老太太房那边的时候,就见林杏月往外走,慧莺拉着她不知在说着什么话。

    李妈妈就停住了脚步,往后退了退。

    “你可要常来常往些,老太太这边你也是知道的,有时候不大好意思开口,却是想吃你做的那些东西。”

    林杏月点头应道:“姐姐放心,我知道了。”

    这些话慧莺方才已经来说了一声,大可不必再跑来说一遍,林杏月就猜着慧莺肯定还有其他的话说。

    等慧莺说完这些客套的,就开口说起来她此次过来的目的:“这话我也不知如何说出口,只是到底我和巧燕也在一个屋子里许多年,她的事我又不能不管。如今她看你能说在老太太跟前说上话,就想着托你在老太太说说情,说还想回府里走一趟。”

    林杏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慧莺一看她这样子,赶紧就说:“你也别恼,我知道这事说出来是极不合适的,只是她这般求了我,我才想着试一试,你要是不答应,直接回绝就是。”

    林杏月和巧燕的来往并不多,只是老太太这人,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虽说看着很好说话,可要是拿定主意的事情,绝不改变。

    巧燕的事,巧燕本就一而再地拂了老太太的面子,又听说巧燕当初是不想出去,想做了大老爷的通房,这中间就又隔了大娘子和大老爷两个人,老太太能答应才怪。

    林杏月直接回绝了:“姐姐,这事我办不合适,我说来道去,不过是个做吃食的,上不得台面。”

    慧莺笑了笑,脸上看不出多少失望,反倒是有了完成事情的轻松:“那我回头同她说上一声。你记着我说的话,到时候我派了小丫鬟去找你。”

    林杏月送走了她,没多远就撞上了李妈妈。

    李妈妈方才把事情听得一清二楚,看见林杏月来,就拉着她的手,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刚才我都听见了,这慧莺是怎么回事?他们房里的事情,何苦找上你?”

    林杏月也觉得这事情不像慧莺能做出来的,即便巧燕开口让她帮忙,慧莺那边也该一口回绝的:“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咱们谁知道。”

    李妈妈也不再去想这事,亲亲热热拉着林杏月的手:“总算是回来了,咱们见天的不知有多想你。”

    “是想我,还是想我那手艺?”

    “这还用说,自然是都想的。”

    官家走之后,杨管家也放松下来,先去找了杨奶奶请安。

    他来这里也不是别的目的,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那些新鲜的吃食。

    这府里都知道林杏月的手艺极好,花样又多,可也不是谁都能吃上她做的那些东西,尤其是那些点心,都精贵着呢。倒是杨宏娘偶尔会做了给杨奶奶送一些来。

    杨奶奶看见他来,先念叨了几句,不过见他这段时间比以往消瘦了几分,也知道他辛苦,念叨了几句就闭了嘴。

    “娘,姐姐最近是怎么回事,一直没给送来吃食?”

    杨管家扫了一圈,没看到自个儿要找的东西,颇有些失望。

    杨奶奶也觉得杨宏娘这段时间不像之前那样总是过来,只是嘴上不承认,推脱着说:“那个林小娘子一直在老太太这边的膳房,她们又没学做新花样,今儿给其他府里做吃食,根本顾不上。”

    杨管家怅然若失:“上次吃的那几个味道都是极好的,还以为能再吃着。”

    一听说儿子想吃,杨奶奶立刻坐不住了:“我这就让人去问问,让她赶紧给做一些出来。”

    杨管家点点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在杨奶奶这里边喝茶水边等着。

    原以为最多一个时辰左右,东西也应该送过来了,可是信是送过去了,东西迟迟不见。

    杨奶奶坐不住,怕儿子等的时间长了,又派了一个小丫鬟过去问。

    这次小丫鬟直接回来说了杨宏娘让转达的话:“这几日忙,顾不上,怕是得等哪天得空了才能做了。”

    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个给打发了。

    杨奶奶自觉失了面子,这女儿从前可一直过来巴结她,说软和话的诶:“真是翅膀硬了,不是求着我给她擦屁股的时候了。”

    杨管家心里失望,也觉得该让杨宏娘得上几分教训,说了几句就走了。

    林杏月把这事看了个来龙去脉,往杨宏娘那边看了好几眼,见她像是没事的人一般,继续在那边跟着学做东西。

    柳娘子就在一旁笑着说:“这不是那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一走好多天,是不是发现咱们都变了?”

    林杏月回嘴:“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这张嘴闭嘴都是嫌我去了好多天了。”

    柳娘子大方点头:“是嘞,你这一去,咱们大厨房吃东西的人也少了不少,可让咱们知道当时小厨房的那些人是如何不乐意你来的了。”

    林杏月一回来,何娘子那边就点了饭,说是昌哥儿近日有些火大,吃东西都不利索。

    林杏月就打算做一份扬州炒饭来。

    这扬州炒饭相传源于碎金饭,炒出来之后颜色很好看:白的米饭、黄的鸡子、红的火腿、绿的青豆。

    做这个就需要家里早就腌制好的火腿,上次宋石头和徐叔出门的时候带了些,留着路上吃,左右也放不坏。

    剩下府里的其他人,倒是可以做些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这些来下饭,有陈妈妈她们来搭把手,做起来很快。

    老太太膳房那边,在她走的时候还把新买回来的蚝油给了她,这是上次做海参的时候提到过的,有了这东西,林杏月已经盼着一会儿熬些蚝油来。

    到时候不管做什么菜,放上一勺,整个味道都能提鲜不少。

    做扬州炒饭之前,得先把那米饭给抓散。

    等油热了之后,把鸡子放到锅里炒松散,之后盛出来,再往锅中依次放入火腿丁、胡萝卜丁和青豆,放进去翻炒一阵,最后放米饭便可。

    哪怕是做这种最简单的饭,大厨房里的人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有些时候,这种最简单的饭反而做起来最难,要想出色,非得是有真本事才行。

    林杏月在做的时候,并没有放入过多提味的香菇、海参等,只是选了一些常见的食材。

    第一步要紧的就是那米饭,煮好之后要放凉打散,这样炒出来的米粒才能颗颗分明。

    直接用隔夜的饭自然也是好的,不过这些都是给昌哥儿做,大厨房里不能留隔夜的饭。

    在炒制的过程中,也要快速翻炒,不然米饭里的淀粉会使米粒稍微粘连,口感就会大打折扣。

    还有关键的是,要在翻炒出来的米饭上放些胡椒,不仅能去腥,还能增香,量也要控制好。

    这一份炒饭做好,看上去米饭粒粒分明,金黄的油光分布在上面,热气裹挟着各种香味扑鼻而来,整个灶间都是香气弥漫。

    林杏月炒好之后,就让小丫鬟装着,剩下的一些给几个妈妈们分别尝一尝。

    “好多天没吃着了。”陈妈妈差点喜极而泣,扯了自个儿的女儿过来,“这孩子见天在家的时候念叨着你还不回来,今儿你来了,她倒是害羞起来。”

    林杏月也还记得她家姐儿,朝她笑了笑,递过去一个勺子:“方才你也看了是如何做,等会儿尝尝味道,再做一份来。”

    宋二娘拿着勺子赶紧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就舀了一大勺,直接送到嘴里。

    那饱满的米粒先是在齿间碾碎,略微有些弹牙,接着就是鸡子、火腿、虾仁的口感依次绽放开来。

    宋二娘脸上露了几分笑容,神情很是满足:“好好吃。”

    原来厉害的厨子,能把一份简单的炒饭也做成这般滋味。

    那边的几个妈妈也都尝了一口,要不是只这一盘,恨不得都多吃上几口,个个一脸意犹未尽。

    林杏月已经开始准备做起那麻婆豆腐了。

    这道麻婆豆腐要想做的香,少不了得用些牛肉和花椒来,里面再放些豆豉煸炒出香味,混合在那牛肉沫中。

    肉香和豆豉的香味浓郁之后,往里面加些清水,把切好的豆腐放进去煮几分钟,让豆腐入味。汤汁浓稠的时候,就可以起锅了。

    这麻婆豆腐的口感也很是鲜明,先是那麻,吃到嘴里的时候,舌尖上像是有许多针一样,刺激着味蕾产生轻微的麻痒感,这种麻慢慢在口中散开。

    接着是辣,这辣很是醇厚,并不会让人觉得辣得苦涩或灼烧。

    再接着就是豆腐本身的鲜,豆腐极为嫩滑,入口就化,在舌尖上丝滑地滚动,就被划入到了唇齿间。里头的牛肉沫也肉香十足。

    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同样是好吃得让人舍不得放下筷子。

    却说安亲王妃身边的嬷嬷,端着那碗山药粥回了府里。

    安亲王妃早已盼望多时,看见她来,就忙不迭地让人把食盒送去安娘子那边。

    嬷嬷却犹豫了一下,没有着急送过去,而是把食盒的盖子打开,把里头的粥让王妃看了几眼。

    “也不知那厨娘是怎生想的,熬了这一碗白粥来。”

    安亲王妃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们盼了这么久,得来的竟是这一碗粥。

    要说熬粥,哪个厨子不会?府里熬出来的还要更好,去找林杏月,图的也是她会做一些新鲜有趣的吃食。

    安亲王妃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可是见了他们府里的老太太,她是怎么说?”

    嬷嬷就一五一十地把话说了出来:“倒是没想到那厨娘这般张扬,我说见个面,也没见着。”

    安亲王妃思索了片刻,觉得国公府就算再狂妄,也不该因着这么点小事得罪他们。

    上次去,不还是欢欢喜喜地给他们带了许多点心出来?

    难不成这粥真那么好喝?

    安亲王妃狐疑地看了过去,让嬷嬷端到她跟前,仔细地闻了闻。

    这一闻,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米香,和平日里的米香有些不同,热气裹挟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山药清香。

    安亲王妃想了想,拿起一把小勺子,舀了一口,轻轻送入嘴边。

    入口的瞬间,安亲王妃的神情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那醇厚的米香很是绵长,山药的清甜味若有若无地隐藏在其中,温润回甘。

    只尝一口,唇齿间就萦绕着这股子香,她让嬷嬷再拿个勺子,要亲自给安娘子送去。

    嬷嬷一脸惊讶地看着安亲王妃,在那粥上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眼,也觉得这粥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只是她就算再想尝一尝有什么不一样,也说不出口,只能忙按照王妃的吩咐,换了个勺子,跟在了王妃的身后。

    安娘子今儿起来,靠着大迎枕坐了一会儿。

    天气冷了之后,窗户也不大开了,屋子里就要比外头沉闷许多。

    不过她身边的丫鬟看见她能坐起来,心中已是欢喜得不行,还问她今儿要吃些什么点心。

    老是吃那些,安娘子也有些腻歪了,只是其他的东西还是吃不下去,看见了就想作呕。

    要是不吃那些点心的话,怕又要喝那些参汤,安娘子也不想喝,想了想,就随便应了个。

    丫鬟们却是欢天喜地地下去准备,生怕晚一会儿,安娘子就后悔了。

    这几日,安二娘子也总来安娘子这边陪她说说话,逗着她开心。

    见安二娘子来了,安娘子主动问起来:“国公府的三娘子,可是定了亲?”

    安二娘子立刻就明白安娘子这么问是为了什么,摇摇头说:“原本就要定了,只是官家来他们府中,听说两家商量着把日子往后推了推。”

    安娘子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她主要是想问那厨娘什么时候得空,只是她一个得了厌食症的人,主动去问一个厨子,怎么想怎么奇怪,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虽说比之前有了些力气,可是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也觉得身上没劲儿得很。

    安二娘子见状,就准备告辞,却见安亲王妃领着嬷嬷来了。

    “我的儿,可是好些了?”

    安亲王妃一看到安娘子,眼圈就要红,想着嬷嬷先前提点的话,强忍住了,又把那粥端出来,“这是才去国公府那边,找了那厨娘给熬的。”

    安娘子一听是去找国公府的那个厨娘,眼睛先是亮了一亮,听说只是一碗粥,神情就暗淡下去了。

    她不吃东西之后,下面的人给她端上来最多的东西就是各种粥,不少人说这粥好消化、容易下咽,可真正吃的人就知道,光喝这粥有多寡淡无味。

    安亲王妃看见安娘子脸上这略带嫌弃的小表情,心里只有欢喜的份,总算不是木讷讷的了。

    一高兴,就把先前自己尝了一口的事情说出来:“别说是你,就我看到这粥,心里也咯噔了几声。”

    安娘子好奇,安亲王妃向来是个得体的人,可不会做出这种失仪的事情来。

    安亲王妃也不说话,把粥往前推了推:“你自儿个尝一尝,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安娘子还是将信将疑,安亲王妃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拿起了勺子。

    她那长期不吃饭的胳膊很是瘦弱,拿起勺子的时候,安亲王妃都怕把她的胳膊给压折了,心里又是一阵揪着的疼。

    安娘子的目光却全在那碗粥上面。只见这粥一入口,唇齿立刻被一股子米香给占据。

    这米香的味道并不是很浓烈,却像是一双带着抚慰的手,从口腔一直暖到了喉咙,最后抵达胃里。

    尝了一口,安亲王妃立刻担心起来,先前安娘子也不是没有强吃过东西,只是不管什么,吃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胃里就开始造反,压抑不住的恶心铺天盖地而来,最后反倒是把胆汁给吐了出来。

    一屋子的人都在屏息凝神,安娘子却犹为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又用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

    米香、山药香包裹在一起,是她许久没有体会到的香,尤其是喝到胃里之后,能一点点感受到几分暖意。

    见她又吃了一口,安亲王妃再也忍不住,出声询问:“可是难受?”

    这么一问,安娘子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病人,仔细地琢磨着感受身体上细微的变化。

    出乎她意料的是,胃里并没有不适,没有那种想把一切东西都吐出来的感觉。

    她抬眼看向安亲王妃,笑着摇摇头。

    安亲王妃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样,脸上像是绽开了花,眼圈也跟着红了。

    那边的嬷嬷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震惊,到现在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山药粥上面来来回回地打转。

    这粥的确是从国公府那边带出来的,出不了差错,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安亲王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之后,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见安娘子又拿起了勺子,在一旁既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看着。

    安娘子最后喝了七八口才停下,倒不是身上不得劲,而是一旁的安亲王妃不敢让她再喝了:“这一回喝的够多了,等回头,我再让那厨娘熬这粥来,咱们再喝。”

    安娘子也很是高兴,吃完之后,脸上的苍白脸色好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粥是热的,脸颊上还出现了一抹红晕。

    “不行,我得亲自去国公府一趟。”安亲王妃看着,再也坐不住!

    这样的厨娘,就算让她给国公府的老太太下跪,也要把她给请过来!

    林杏月并未知道这些,她收拾好炒好的饭之后,就开始熬制起蚝油来。

    要不是吴娘子身边的戴妈妈提醒,林杏月都差点忘了还有国子学那边的事情。

    听说那苏祭酒,在大老爷在国子学念书的时候,都从来没登门拜访过一二,如今为了个吃食亲自过来,这个面子说什么也要给。

    要做什么吃食来待客,还并未想出个好法子。

    一是那么多人,要方便携带,汤汤水水的就不行。

    二是国子学的那些监生大多出身非富即贵,得考虑他们这些人爱吃什么。

    她这边在考虑着,国子学的监生们休假一天之后,回来念书比往日还要心不在焉,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博士在心里还骂了几声这些兔崽子,不过是二郎君没带吃食来,一个个就这样蔫儿吧唧的。

    这里头也就属开封府尹家的耿郎君和赵郎君两个人,依旧正常念书,十分认真。

    尤其赵郎君,马上就要定亲了,竟然还来国子学上两天的课!

    博士们先后表扬了这二人,回到座位,张博士就拿起书信,要给二郎君写信。

    “这小子之前分明答应了要给我送些点心,这官家都走了,学都已经开始上了,他的点心在哪里?”张博士嘟囔。

    苏祭酒那边原本打算等着林杏月做好了吃食,再说给彩头的事情,可见这样子,只能提前把设了彩头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开始,监生们对这事都不大上心,谁家里还缺那几个吃的东西,想吃什么没有?

    除了二郎君府里的那些点心之外,这个彩头还真是不好设。

    苏祭酒见他们没当成一回事,这才把请的是林杏月做的吃食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还在昏昏欲睡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祭酒,你说的可是真的?”

    “祭酒,你可不能骗人!”

    “那厨娘真的答应了?”

    只可惜二郎君不在,不然还能找他一问真假。

    苏祭酒等他们问完,才用手往下压了压,瞬间,监生们就无一人开口说话,都等着苏祭酒开口。

    “这事我在休假前就已同国公府那边说好的,府上的老太太和大老爷都已答应,只是先前官家要去国公府的事情耽搁了,怕是过几天就能成了。”

    谢郎君却不大乐观,行了礼之后,就把话说出来:“平日里也就罢了,那厨娘应当有空给咱们做些试试,可这不是又要定亲,怕是同样耽搁了。”

    苏祭酒倒是没想到谢郎君是这般仔细的人,连这样的事情都能想到。

    只是这可苦了赵郎君,好些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一脸期待。

    赵郎君坐不住了,还瞪了谢郎君一眼:“这事和那厨娘没关系,我们两府下定亲,一应都是请了官媒来走流程。”

    有了他这话,小郎君们才略微放下了心,就开始讨论起那厨娘会做些什么新鲜的吃食呢。

    苏祭酒见他们说的越来越偏,这才轻咳了一声,出声提醒:“并不是人人都有,只是这次考试前三甲和考的比之前好的人才能得到彩头。”

    一听这个,顿时哀声遍野。

    苏忌酒先前不说也就罢了,他们只等着二郎君回来,可偏偏苏祭酒把他们的兴致都高高的吊起来,又只说只有前三甲和比之前考的好的人才能得到那些吃食,那前三甲可是那般容易得的?

    监生们互相看了看,想着上次考试谁是前三甲,就都把视线投了过去。

    这里头就有方才说话的谢郎君,*谢郎君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像那些个吃食已经向他飘来。

    那娘子手艺那么好,他可是去国公府吃过的,不管做什么,他都是极爱的。

    “如此,在下就承让了。”

    谢郎君是知道如何气人的,顶着那些监生艳羡的目光,还站起来朝大家拱了拱手。

    这下其他人坐不住了。

    耿郎君虽然知道哪里有卖那些好吃的,可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就不能看到这个谢郎君这般嚣张。

    再说,他也想尝尝那厨娘要做的其他吃食,他可是听赵郎君说了,先前他们还去府里吃了那个锅子,简直了!

    光各种调料就摆了满满的一大张桌子,什么麻酱味、香油碟,锅底更是一绝,就是往里面刷一些菜叶子,也是香得人眉毛都能掉了。

    “距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谢兄你也别太得意了,保不准这次榜首就要拱手让人了。”

    谢郎君可没把耿郎君放在眼里,眉毛微微一挑:“那就到时候试一试。”

    有人已经去其他有望得三甲的人那边打探出路。

    梁敬业这人向来古板、不苟言笑,因着和国公府那边闹了分家的事,近来更是内敛得很。

    不过他这人念书倒是很在行,和谢郎君两个较着劲争着第一第二。

    谢郎君是个注重口腹之欲的,可是梁敬业却不是。

    不少人把视线挪到了梁敬业身上,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把那些吃食给让出来。

    要是他的话,又不喜爱吃,应当很容易就让出来的吧。

    【作者有话说】

    比心心

    112

    第112章

    ◎麻婆豆腐+蛋黄酥◎

    梁敬业也注意到那些人打量他的目光,像是被一群饿狼盯上一样,让他浑身不舒服。

    苏祭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离场,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监生们没有管束,一个个凑成了堆开始说起来话。

    “到时候你若是得了那彩头,不知道到时候咱们能否来交换一二?”

    “和我换!我有上等的徽墨,是我老祖宗在我生辰的时候留下来的,到时候咱们换一换。”

    这人一开口,就让其他的人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那上等的徽墨可不是谁想得来就能得来的,如今只是为了一口吃食,就算是被他们这些不愁吃喝的人听到了,也只想说一句败家子。

    这个郎君见没人与他争锋,颇为得意,就等着梁敬业点头同意。

    谁知梁敬业却摇了摇头,“徽墨如此重要,王兄还是留着自己用。”

    王郎君没想到梁敬业给拒绝了,说话都打着磕巴,“我只是要换一些吃食,又不是什么其他重要的东西,你何必推辞。”

    梁敬业出乎意料地开口,“王兄爱那些吃食,怎知我不爱吃?”

    留下这番话,梁敬业就飘飘然地地走了,留下众人在那里议论纷纷。

    “他什么时候吃过那些东西了,怎生没见过他身边的小厮提及?”

    “你傻呀,人家本就是一家人,即便没说过,也比咱们这些人强,说不得早就吃过了。”

    “怪不得,只是那可是上好的徽墨,即便分了家,上门讨要吃食应当也是能的,换做我就换了。”

    “兄台这般,以后可是会让人诟病的。”

    这边的嘈杂声和议论声不绝于耳,有那一心想要得到吃食的人已经跑去读书,争取在下次校考之前有所进步。

    前三甲是不敢想了,可万一这份努力被祭酒看在眼里,说不得那份吃食也能归他们了。

    “走了走了,我去念书!”

    “我也去读书,上次那个题还不知如何破。”

    与这边喧闹不同,张博士还在那边奋力疾书,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页纸才停下来,让身边的书童拿着去国公府送信。

    书童很是乐意做这事,屁颠屁颠地就要去,张博士却叫住了他,好生叮嘱一番。

    “你小子路上可别偷吃东西,有多少到时候我可是要问二郎君的。”

    书童一听,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顿时觉得这差事不美起来。

    张博士见自家的书童这般没出息,又提点一二,“你到了那边,亮出来身份,人家自然是会好生招待你的。”

    书童这才高高兴兴地上门去。

    国子学的舍间里,以往这个时辰大家早就熄了蜡烛各自睡下,可今儿好些个舍间却是灯火通明,时不时还能传来带着几分悲壮的读书声。

    苏祭酒提着灯笼在这些舍间中间巡视,十分满意。

    看来这奖励的法子甚是有效,东西还没到,大家都已经开始奋发向上念起书来了,等到明年这些人去参加科考,说不定能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

    谁知走到一个舍间前,里头传来的却不是读书声,而是稀稀疏疏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哼唱着的愉快小曲。

    苏祭酒一听这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让身旁的人把灯笼灭了,他自个上前一步。

    走进了才发现,这是开封府耿大人儿子的舍间。

    这耿郎君他也是知道,平日里甚是好学,只是今儿个舍间里传出来的竟然是些杂乱声响,倒不是那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他往前迈了一步,正要敲门,门就在里头被猛地拉开,赵郎君鬼鬼祟祟的身影露了出来。

    赵郎君乍然看到门口站着一黑影,也被吓了一大跳,险些没有站稳,要不是知道国子学里甚是安全,他当以为有了贼人。

    苏祭酒看见赵郎君深更半夜的出现在耿郎君舍间里,想起先前隐隐约听到的那些话,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你为何来这边?”

    耿郎君在屋里听到动静不对,也赶紧出了门来。

    六目相对,很是尴尬。

    尤其是耿郎君嘴边的那些食物残渣还没有擦干净,一眼就能看到方才在做什么。

    耿郎君一个时辰之前,还想着要奋发图强,好好的争一争那前三甲,争取得到那彩头。

    可是,一回到舍间,赵郎君就找了过来,两个人一块儿吃起来东西,早就把读书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苏祭酒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别人都在下苦功夫念书,你二人却在这边偷偷摸摸的做甚?”

    赵郎君和耿郎君对视了一眼,赵郎君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念书,身上回回都是要从外头买好些个吃的,饿了自然是要在屋子里吃的。

    不妙就不妙在,这些吃食都是从那边铺子里买来的,两个人都费了好些功夫才排到。

    赵郎君今儿就是拿着新买来的吃食来和耿郎君交换,两个人在一块吃也更香。

    且他明儿再呆上一天,就要回家准备定亲的事情,更是想和耿郎君一块儿品鉴一二。

    谁知道就这样被苏祭酒误会了。

    苏祭酒原本也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两个人不大上进,回头写了信告知他们父母,好生训斥一顿就算完了。

    等到了小考的时候,即便两个人进步,念着他们这般,也是不打算奖励的。

    这般想着,苏祭酒正要抬腿就走,可是鼻子尖却闻到了一股热油烹炸食物的香味。

    这个味道让苏祭酒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他们国子学的食堂饭菜难吃,这些出身富贵的小郎君是不会去食堂那边吃东西,这些肯定是从外头买来的。

    苏祭酒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怕是二人带了这些好吃的,就看不上国公府那边奖赏的了。

    苏祭酒不知道他已经看透了一半的真相,脚步一转,就又回到两个郎君的门前敲了敲门。

    耿郎君和赵郎君两个以为苏祭酒把这事已经揭过,正准备拿出来大块朵颐,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苏祭酒。

    二人见状,忙给苏祭酒行礼。

    苏祭酒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却停留在那桌子上的吃食,看起来琳琅满目有好几样呢。

    “其他人都在认真读书,你们二人这般,实在不成体统。”

    苏祭酒板着脸训斥了几句,就让身后的书童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为了让你们专心学东西,这些我暂时都收起来了。”

    耿郎君和赵郎君两个人眼睛都瞪大了,怎么也想不到苏祭酒会说出这番话来。

    明明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这些学生自个儿带来的,国子学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把这些东西没收过。

    苏祭酒也看出来他们两个人眼中的不解和疑惑,又冠冕堂皇的说了几句。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两个人不上进,要把这些不上进的东西给他们没收了。

    耿郎君还想争辩,那边的赵郎君已然把最近的两样东西塞到了嘴里,看着苏祭酒那势在必得的样子,没收肯定是要没收的了,不过趁这时候吃,不然再想吃就不容易了。

    苏祭酒简直都没眼看,不过到底是得到了好处,只有一旁的耿郎君,眼睁睁地看着买来的那些吃食被苏祭酒一并打包给带走了。

    “赵兄,如今这可怎么办?”

    苏祭酒那意思,这几天让他们好生念书,不要再想着从外头弄那些吃的,看来是非要让他们奋发向上读书才行。

    赵郎君喝了两口茶水,才把饭菜吃到嘴里的那些东西给压下去,“看来你只能争一争那前头的名次了。”

    “那赵兄呢?”

    “我明儿就回去了,嘿嘿。”

    一听这个,耿郎君的神情就萎靡了下去。

    不过,他小考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个中缘由,有一大半是和耿大人赌气而来,有几分自个儿想学,他最是清楚了。

    如今不为了耿大人赌气而学,就要为了那些吃食而努力了。

    苏祭酒把那些东西带到了舍间里,看着厚颜无耻想要分一些的书童,也只能忍痛割爱,叮嘱他千万不要说出去。

    他身旁的书童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再三保证绝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尤其是张博士,我听他身边的书童说已然回去给二郎君写信,讨要那些吃食了。”

    苏祭酒嘴上说着哪里还有当夫子的样子,手上却拿起一块炸鸡排放在眼前看了看,那金黄的表面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闻着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苏祭酒屋子里也没其他人,他也不是在外头那样古板严肃,直接拿着就放到嘴里。

    品鉴了几下之后,颇有些遗憾。

    他这个样子倒让书童很是好奇,“大人,可是不好吃?”

    苏祭酒摇摇头,“不是不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要是这些东西是刚出锅的,外头的那层炸制的东西竟然是又香又脆,不知有多好吃。刚才为了拿这些东西太着急了,忘了问耿郎君他们两人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又尝来其他的吃食,味道都各有各的精妙,苏祭酒没多大会儿就觉得腹中撑得慌,只能恋恋不舍的把这些东西放了起来。

    他一边小口的喝着茶水,一边心想他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用这些吃食来让这些先生们上进,看来效果应当会是不错,大家都努力,他也省心。

    要是把那厨娘林杏月请来,他们这国子学岂不是要发扬光大。

    苏祭酒只是想想,唇角就压抑不住的往上提了提。

    昌哥儿上火之后,叫来了外头的大夫仔细诊治,说是秋干物燥,然后让好生保养着,开了些药来。

    何娘子身边的王妈妈平日里最是容易生口疮,先前有一段时间疼的她吃东西都困难。

    后头还是吴娘子身边的戴妈妈给了她一些上好的口疮药,用了之后才好些。

    只是那东西抹上去之后,生疮的地方疼的厉害,昌哥儿这般没吃过苦头的,王妈妈思量再三,也只敢和何娘子提了一句。

    何娘子倒是想给昌哥儿用这些药,不过昌哥儿身边的那些奶嬷嬷却怕昌哥儿难受,回头不好哄,劝起来何娘子,说只让喝着清淡的,再配上大夫开的那些药引子,不过三五日也就能好了。

    何娘子想了想,也便同意了,她也看不得昌哥儿这般受罪。

    原本昌哥儿就不大爱说话,总让人逗着他才行,这嘴里一难受起来,更是不大愿意开口,也因为吃不着东西,小脸才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瘦了下去。

    何娘子慈母之心一下子起来,看着实在不成样子,就想着要去找林杏月。

    “总得吃些东西才是。”

    平日里何娘子和昌哥儿偶尔还能去老太太那边吃些东西,王妈妈他们这些丫鬟婆子却只能留在大厨房这边,已然有好些天没吃到林杏月的手艺。

    王妈妈这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却也是想吃的很。

    算着日子,林杏月也该从老太太上房那边回来了。

    “叫人去打听打听,若是果真回来了,倒是不用去惊动老太太。”

    何娘子也盼着林杏月赶紧回来,这样就能随时吃到林杏月做的吃食。

    去老太太那边,一家人坐在一起总是浑身不自在,上头周大娘子和大老爷还时不时拌嘴,让他们这些小辈、儿媳们不知如何是好。

    打听完,王妈妈就一脸笑容地回来对何娘子说:“咱们昌哥儿是个有福气的,那月姐儿真从老太太膳房那边回来了,刚去大厨房呢。”

    何娘子也松了口气:“有她帮着做些吃食,昌哥儿好歹能吃一些。”

    等到扬州炒饭端上来,何娘子见没有那些火大食物,都是能吃的,心里的担忧彻底放下,让奶嬷嬷把昌哥儿带来。

    “大夫说了,那些肉之类的不能吃,这个炒饭闻着就香,就不放肉松了吧?”

    昌哥儿吃东西时喜欢放些肉松,可大夫叮嘱不能吃肉,何娘子只好这样哄他。

    昌哥儿看到炒饭,下意识就让奶嬷嬷去拿,听了何娘子的话,只能含糊地点点头,心里不太乐意。

    何娘子见状,赶忙哄道:“这炒饭可是林小娘子做的,你知道她手艺好,做什么都香。”

    昌哥儿知道林杏月手艺精湛,一听是她做的,就把不能吃肉松的事抛到脑后,乖乖坐在凳子上,拿起汤匙,不用王妈妈喂,自己就开始吃起来。

    这是昌哥儿长口疮后第一次主动进食,何娘子在一旁直念阿弥陀佛,就连不远处的奶嬷嬷见了,也松了口气。

    之前王妈妈提议用口疮药,但药抹上会疼,两个嬷嬷担心昌哥儿受不了,没敢答应,事后又怕何娘子因昌哥儿不爱吃东西责怪,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只见昌哥儿拿勺子舀了一勺炒饭,慢慢放进嘴里,大概是嘴里疼,停顿了一下,但很快被香味吸引,忍着疼继续吃。

    这一幕让何娘子眼圈泛红,一旁的王妈妈看着懂事的昌哥儿,也感慨万千。

    昌哥儿吃了几口,见何娘子一直没动勺子,就主动拿起旁边的勺子递过去:“娘,你也吃。”

    何娘子心里软成一团,接过勺子,这才仔细看起炒饭。

    只见炒饭颜色丰富,有黄的鸡子、红的火腿、绿的青豆等,尝上一口,各种食材的独特口感在舌尖交融,她忍不住点头称赞。

    王妈妈去大厨房端膳食时,看到林杏月在做其他菜肴,怕何娘子吃多了后面的菜就吃不下,在她耳边小声说:“那些菜也香得很。”

    何娘子一听,眼睛冒起了光,这才放下勺子。

    昌哥儿也听到了,只是王妈妈说那些菜口味重,他不能吃,虽有些遗憾,但眼前的炒饭也让他吃了大半饱,吃完后还乖乖给何娘子行礼。

    何娘子用茶水漱了漱口,麻婆豆腐等菜肴就陆续上桌。

    看着裹满红油、香气扑鼻的麻婆豆腐,何娘子和王妈妈打趣道:“我猜弟妹肯定喜欢。”

    吴娘子的确在看到麻婆豆腐之后,眼睛都挪不开,口水直咽。

    二郎君因忙于官家事务,回来后一直没出门,此时见吴娘子这样,调侃道:“你肚子里的孩儿,莫不是生下来就吵着要吃酸辣的?”

    吴娘子脸红,赶忙说:“郎君说什么呢,小孩子哪能一出生就会说话?”

    两人说笑几句,便不再言语,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那麻婆豆腐放在嘴里,吴娘子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觉得浑身都舒畅的很。

    不仅是嘴巴过了瘾,就是心里也觉得很是满足。

    二郎君在旁边看到,也露了个笑出来。

    戴妈妈放下门帘,把屋子留给夫妻两个,出来就问半荟,“那麻婆豆腐可还有?”

    半荟赶紧点头:“有呢,我给嬷嬷放到了屋子里了。”

    戴妈妈脸上笑容就多了几分,夸了半荟两句,“越发有长进了。”

    等到三娘子定亲这天,一大早府里就忙碌起来。

    赵家要来送定亲聘礼,箱笼几十抬,从金串首饰到绫罗绸缎,再到汝窑、官窑瓷器等应有尽有,那些和国公府往来密切的人家也会来道贺。

    老太太和周大娘子商量后,觉得二房已经分出去,但事情不必做得太绝。

    上次见二老爷,发现他并非无知之人,也是知道权衡利弊的。

    老太太就让二老爷他们这天也过来。

    只是来的人多,茶水点心的供应就是个大问题。

    林杏月回大厨房后,除了给国子学做吃食,几乎都在忙这事。

    端王和安亲王作为长辈来得较早,一到就和大老爷说笑。

    “上次从你这儿拿回去的点心太好吃了,这次可别藏着掖着,不然就小气了。”

    大老爷满脸的笑:“瞧叔叔说的哪里话,您能看上我们家的吃食,是我们的荣幸。”

    安亲王妃对他们的寒暄不感兴趣,只和周大娘子等人坐在一起。

    看了看位置,就和郡主坐到了一块儿。

    两人以前没这么亲近,上次安亲王妃为了安娘子,特意询问郡主的饮食,这才有了来往。

    郡主自从去庄子上休养,身体越来越好。她清楚其中缘由,郡马爷多次来信想探望,都被她拒绝,又另请了信任的大夫调理。

    没过多久,她就恢复了几分精神,气色也好多了。

    别人问起,她就说是因为吴娘子过得好,自己没了心事才养好身体。

    不过高门大户的人心里都清楚,即便郡主不说,大家也都在猜测。

    这次郡主来,郡马爷也一同前来,和大老爷等人说话时心不在焉,常常插不上话。

    安亲王瞥了他几眼,满是不屑。

    他们这些和皇室沾亲带故的人,本就看不上郡马爷的出身,郡主下嫁已是他的福气,他还不知感恩,听说养了那外室多年。

    要不是郡主身体不好,怕是早就要收拾他,皇家的脸面都快被他丢尽了。

    安亲王妃当着郡主的面自然不会说这些伤人的话,转而说起自家娘子能吃的东西:“之前喝了些粥,这东西她多年没碰过,我当时也不让喝,没想到她喝了好几口,高兴得我当晚都没睡好。”

    “是那林小娘子做的不?她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我也时常惦记。”

    端亲老王妃一来,安亲王妃便止住话头,起身行礼。

    老王妃好奇问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好?”

    “就是他们府上的,也不知从哪儿寻来这么厉害的厨娘。”

    安亲王妃还说想来向老太太讨要,只是府上一直筹备定亲事宜,此事便耽搁下来。

    既然说到这儿,安亲王妃就看向周大娘子:“不知肯不肯割爱?”

    周大娘子以前在府里天不怕地不怕,可到了外面,和这些王妃、郡主坐在一起,总觉得不自在,也插不上话。

    不过这次大家谈论的大多是府上的吃食,她倒是没有那么犯怵。

    见安亲王妃问自己,周大娘子就把事情推给老太太:“这我可做不了主,老太太喜欢她得不得了,都说要认作干孙女,还想把她留在府上呢。”

    安亲王妃原本就觉得没那么容易,之前嬷嬷回来说老太太要认干孙女,她只当是推辞,没想到周大娘子又在众人面前提起。

    一旁的老王妃见状,打趣道:“这莫不是知道咱们都想要,提前打好招呼,不让咱们挖人?”

    这话一说出来,安亲王妃也不好再提讨要之事。

    郡主看着桌上的点心,除了常吃的,又看到新摆的点心,便笑着问周大娘子:“这是那个林小娘子新做的?”

    周大娘子来了兴致:“这叫蛋黄酥,里面的馅儿一层一层的,有红豆、莲蓉的,还加了咸蛋黄。”

    “哦,竟然还能这般?”

    老王妃爱吃点心,说完就拿起一个。

    只见蛋黄酥外皮金黄,撒着芝麻,轻轻一碰,酥皮便簌簌掉落。

    郡主吃过苏式月饼,一看这模样就猜到几分,笑着和老王妃、安亲王妃说起。

    “你可真有口福,我们都没尝过。”

    安亲王妃一脸遗憾,眼神直往周大娘子那儿瞧,显然是想尝尝。

    周大娘子哪会不懂,想着自己都没吃几口,还是把蛋黄酥往前推了推:“你们尝尝这个,味道极好。”

    老王妃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落下,接着尝到香甜的豆沙,豆沙的甜味在舌尖散开,随后咬到咸蛋黄。

    她低头看着油润泛红的咸蛋黄,忍不住又咬下一口,咸香的蛋黄味与豆沙的甜相互交融,这种甜咸交织的味道她从未尝过。

    郡主见状,拍手称赞:“月饼就有甜馅和咸馅,以前拿了不少,总纠结先吃哪种。这下好了,蛋黄酥把两种味道合在一起,不用再发愁。”

    一旁的安亲王妃听着月饼二字就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不同,让郡主一直显摆,心里直痒痒。

    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

    她尝的蛋黄酥是莲蓉馅,清甜细腻,与咸蛋黄完美融合,中和了甜腻感。

    老王妃吃完一个,对周大娘子说:“等会儿走的时候,给我装一匣子点心。”

    顿了顿又说,“一匣子恐怕不够,多装些,省得我总上门讨要。”

    郡主也跟着说:“亲家,我也不客气了,有多少我要多少。”

    周大娘子嘴角抽了抽,没想到郡主这么爱吃,嘴上却欣然答应,又看向安亲王妃。

    安亲王妃吃得慢,刚咽下嘴里的蛋黄酥,想着自家女儿说不定也爱吃,多带些回去也好,便说:“那我也不客气了。”

    一早上,柳娘子都带着郑念慈和陈妈妈的女儿在一旁做蛋黄酥,这点心不用黄油,只用猪油,但油皮裹油酥再擀卷的过程十分麻烦,咸蛋黄还得一个个从咸鸭蛋中取出。

    大厨房的人这段时间,光是做这些点心就费了不少功夫。

    好在柳娘子大方,没让帮忙的丫鬟婆子白费力,还分了许多蛋黄酥给她们。

    这些人原本就因定亲多了不少活儿,虽不敢抱怨,但柳娘子的举动让她们喜出望外。

    私底下,他们也在悄悄议论:“以前抠门得很,掉钱眼里了,居然也有不收钱的时候。”

    “你没发现吗?自从林小娘子来了大厨房,好多风气都变了。我觉得柳娘子不像以前那么抠门,肯定和她有关。”

    她们虽不清楚具体原因,但都觉得和林杏月脱不了干系。

    说来柳娘子如今这般,确实和林杏月有关。

    以前她把钱看得重,是因为没什么依靠,在府里做事生怕钱被人惦记。

    现在她依旧攒钱,但没了从前的吝啬。

    林杏月大方地带着大家一起做吃食,她也受了影响,想着大家相处久了有感情,丫鬟婆子攒钱不易,便也跟着大方起来。

    113

    第113章

    ◎蒸腊味+羊方藏鱼◎

    大厨房里面,最是着急上火的就属郑念慈了。

    杨管家去杨奶奶那里讨吃食碰了几次壁之后,就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想着郑念慈在厨房那边一直帮忙,应当也能做出些好的吃食来,便来了她这边的院子。

    郑念慈一直在杨管家那边住着,不过杨管家喜新厌旧,早已将她抛之脑后,又有了新欢。

    郑念慈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再没这样好的事情了,便和郑妈妈说了一声,让她不要担心。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杨管家为了吃食又一次来到她这边。

    杨管家觉得是给了郑念慈天大的脸面,郑念慈应当诚惶诚恐地应下,不说给他做多少,就是从大厨房那边拿一些也应当能行。

    这些点心外头都没有,杨管家看那些王爷王妃都很是爱吃,想着有了这些东西,送了人去,说不得还能在外头把生意再做大一些。

    只是没想到来到郑念慈这边,她却百般推脱,说自己不过是在那边帮忙,什么也没学会。

    杨管家觉得她不识抬举,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郑念慈知道杨管家这人性格很是骄纵,听其他小娘子说,在外头连开封府尹都要恭恭敬敬地和他说话。

    郑念慈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新来的一个小娘子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小娘子年纪不大,比她还小上许多,听说是被人贩子拐了去,只是人贩子被抓了起来,却没有人来认领她。

    这小娘子已然这般大,自然知道父母亲人是谁。本来那些衙役是要按照她给的地址送她回去,谁知道先听说家里已经办了丧事,说是家里的小娘子染了风疾去世了。

    那些衙役也知道不过是推脱之词,只是不想让这个小娘子认回去之后,给家里的其他小娘子抹黑名声。

    她们这样的女孩一共有两三个,这小娘子的年纪最大。

    原本是要送去道馆那边帮忙,却被杨管家看上,直接带回了府里。

    郑念慈对这小娘子的坎坷身世颇有几分同情,和她的来往便多了几分。

    小娘子和她熟悉之后,一股脑就把外头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

    郑念慈越听越心惊,不过一个国公府的管家,就已然这般厉害。

    就说她知道的老太太,怕是出去了也没这样的排场。

    柳娘子见郑念慈做东西时有些心不在焉,就多问了一句:“可是身上难受?”

    最近做这些点心,不少人一直站在案前,颇有几分劳累。”

    郑念慈摆摆手,“倒是还好,月姐儿说了,做一会儿就让咱们去歇一歇。”

    林杏月也怕把她们累到,别三娘子的亲事还没定下,她们这些人再病了。

    就是累死了,也不过是一草席子裹出去,没得卖命。

    是以,做一会儿林杏月就让每个人都去旁边坐着休息一下,来回走动走动,也不至于一直站在那跟前。

    尤其是她们这些女娘,站的时间长了难免腰疼,那也是受罪的很。

    府里一早就起来,林杏月一早过来,也在忙晌午要吃的席面,其他几个妈妈都在帮着她一块儿做。

    厨房门口处设了流水席,是赵嬷嬷领着小厨房的人在那边帮忙,但凡路过的人都可舀上一碗。

    帮忙跑腿的小厮也在外头吃,听说一早起来就开始做,要三天不停。

    做的是炖菜,用的不是羊肉,是腊肉,等下锅煸炒香之后,就把菘菜、豆腐、香蕈等等放进去开始炖煮,那香味直飘得二里地都有。

    林杏月这边做的,除了那些大家伙都爱的吃食之外,又单独炒了溜肉段和腊味合蒸。

    这溜肉段是以猪里脊做主料,切成小段之后,外头裹上绿豆淀粉熬成的糊糊,再下锅炸。

    定型之后,等到油温升到八成,放进去复炸,这样吃起来肉段会更加酥脆。

    另外,起锅放少许的油,用葱姜蒜爆香,放进提前调好的料汁勾成芡,把肉段放进去翻炒,这道菜便做成了。

    那腊味合蒸使用的各种腊味,有腊鸡、腊鱼和腊猪肉。

    这些腊味先前已经经过腌制,如今只切成薄片,放入碗中,上笼屉蒸制便可。

    在蒸制的过程中,各种腊味的香味互相渗透混合在一起,吃着别有一番风味。

    腊鸡和腊鱼得提前准备,如果只是普通的熏鸡熏鱼,提前一天准备好,这种至少需要提前七八天。

    拿腊鱼来说,得用新鲜的鱼处理好之后,再把各种调料放到锅中炒香,放凉之后用酒搅拌均匀,再把腌料均匀涂抹在鱼身上,放入盆中。

    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鱼就能充分入味,接着用绳子把鱼挂起来晾晒四五天左右,便能开始熏制了。

    熏制的时候,也要选用一些有味道的树枝子,比如柏树枝子就经常拿出来用,熏出来之后,鱼的表面颜色会加深。

    当然,这种熏制出来的腊鱼,混合着柏树枝子特有的清新味道和淡淡的烟熏味,且经过腌制晾晒之后,肉质也变得紧实,是越吃越香。

    腊鸡的做法和腊鱼差不多,主要就是要先经过腌制、晾晒、再熏制的过程,最后都放在笼上蒸。

    又做了一道羊方藏鱼,这道菜被称为“百菜之祖”,是用羊肉和鱼为主料,在羊肉上划开一个口子,把处理好的鱼放到其中,放到锅中小火慢炖。

    在炖煮的过程中,羊肉吸收了鱼的鲜美,鱼也沾上了羊的醇厚香味,算是这次定亲的一道主菜。

    厨房里热气蒸腾,香味弥漫,哪怕远远从这里路过,也能闻到那勾人馋虫的香味,更别说就在厨房里干活的这些人了。

    每做好一道菜,就能引来许多人的目光,只光看着也能想象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好吃,来大厨房帮忙跑腿的活儿都是争先抢着做。

    虎子和黑子两个人还小,还没当差,就是想往大厨房里跑,也没个正当的理由。

    他们两个这段时间,跟之前和西府那几个人打架,倒是和好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谁也不搭理谁。

    之前西府带来的两个大高个,对他们不大客气,可西府都没了,他们就算不服气也只能咽下。

    虎子和黑子商量着,想着用些吃食拉拢那几个小孩子。

    只是林杏月最近忙,平常在家里也不做什么吃食,虎子和黑子又被耳提面命,让他们不要去打扰林杏月,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虎子和黑子两个人一点儿也等不了,想着既然不能去家里找林杏月,不如去大厨房那边看一看。

    虎子的爹就是大厨房的采买,他在这里很是熟悉,俩人很顺利就过来了。

    “好香啊!”

    “我肚子都咕噜咕噜叫起来了。”

    两个人跑过来之后,都忘了是来做什么的,只顾着被弥漫在大厨房屋内屋外的香气所吸引。

    路过的丫鬟婆子偶尔也*会停下脚步,使劲地闻几下,再一跺脚才离开。

    “虎子,你说咱们两个要去拿些什么吃的?”

    “不知道,我看桌子上那些肉就不错。”

    两个人趴在窗户前嘀嘀咕咕地说起来。

    大厨房的其他人都忙忙碌碌,对他们两个小孩过来只是看了几眼,便又去忙手头上的事情了。

    林杏月做了一会儿,就出来透透气,让其他的人也不要一直待在里头。

    可这些人做事正在兴头上,林杏月每做出来一个,她们都要惊呼半天,哪里舍得离开。

    林杏月没办法,也只得由她们去,自己在外面伸伸懒腰活动活动,想着这几日确实要做的东西太多,等过段时间得请个假回去休养一二。

    虎子和黑子看见她出来,赶紧凑过来,拉着林杏月问东问西。

    “姐姐,你这要忙到什么时候?”

    “快忙完了,等今儿三娘子定了亲,咱们就又和以前一样了。”

    虎子和黑子等不了那时候,问林杏月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我们光闻着,这口水就流出来了。”

    林杏月笑着戳他们的额头:“你们两个,哪次口水不流出来?”

    虎子最近没那么挑食之后,个头倒是明显见长了,以前能比黑子低上一个头,如今也到了他嘴唇下方了。

    虎子见林杏月在打量他,赶紧把胸膛挺了挺,脚尖也往上垫了垫:“我爷爷说了,只要我好好吃饭,早晚有一天能比黑子长得高。”

    这个小动作让林杏月抿着嘴笑了笑,又逗了虎子和黑子几句,想了想,把才做好的那蛋黄酥拿了两个给他们:“今儿也没瞧见你爹,怕是忙着呢,要是有事找他的话,你还得打听打听在哪。”

    虎子摇摇头:“我不找我爹,就是来府里玩。”

    虎子说这话的时候,几乎都是靠着本能再说,眼睛却在那蛋黄酥上挪也挪不开,这个点心不用尝,光看着就知道味道定然是极好的。

    那边的黑子也是,他小心地用汗巾子把点心包住,放到了怀里,见林杏月一脸不解,扬着一张笑脸说:“回头给我娘尝一尝,她这几天在府里当差也是累得很。”

    林杏月想到黑子孤儿寡母到底不容易,又进屋子里给他拿了几个:“你想吃就吃,这是给你娘的那份。”

    黑子喜出望外,不曾想还能得到这么些个蛋黄酥,高兴得一蹦三跳。

    那边的虎子已经吃起来了,不管是路管事还是顺娘,都是在府里有体面的差事,不缺吃的。

    路管事就不用说了,直接守着大厨房;顺娘是四娘子的嬷嬷,也总能见到好东西。

    不过林杏月怕他们两个闹起来,也给了虎子几块,只是叮嘱了不能吃太多:“还是得正正经经的吃饭,你爷爷做的那些也要吃。”

    虎子连连点头:“我知道,月姐姐,我最近一直在好好吃饭。”

    两个人拿着那蛋黄酥出了大厨房,黑子有些不舍得把这些东西送给之前那几个小子。

    虽说两个府现在成了一个府,那边的人都搬走了,可黑子还是记着当初他爹是怎么因为那边的人而去世的,这让他对那边的人就没什么好印象。

    虎子想让他们乖乖听话,黑子也同意,只是蛋黄酥是个好东西,他想着给那边的人找一些便宜又好吃的。

    虎子也舍不得这点心,一看就金贵得很,像是主子们才能吃得上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先去把这点心放到家里,才跑出来商量。

    “你看到了没,那厨房里还有不少吃的,我看见有其他的点心摆成一盘。”

    黑子也瞧见了,就见虎子眼珠子一转,凑到黑子的跟前说了几句。

    黑子犹豫不定:“这能行吗?要是被逮住了可怎么办?”

    “怕啥,逮住了还有我爹娘呢,又不会把咱们赶出去。”

    虎子天不怕地不怕,非得让那边的人真心诚意地叫他老大。

    “行,咱们就这么做!”黑子下定决心。

    林杏月也歇了歇,觉得外头有些冷了,这才回到厨房。

    “这天阴沉沉的,看着就要下雪,只可别在定亲的时候下起来。”

    林杏月往窗户外面看了看,心里却估摸着这雪还真能下下来。

    “即便是下了,也下不大,到时候伴着这雪景也是好的。”

    不过才几句话,那雪就下起来了,不过没下多大,地面上也只是浅铺了一层,太阳一出来变没了。

    外头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一会儿各府的娘子、老爷们就要到了。

    管事们为了这一天,也都没休息好。

    林杏月回去拿了东西,路过小厨房时,只有小云还守在那里,其他人都去门房那边熬制流水席了。

    林杏月朝小云招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做什么,嬷嬷没让你回家?”

    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是要去门口吃大锅菜,小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小云摇摇头,露出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娇憨:“我才不想回去,我爹喝酒了又打我。”

    林杏月眉头皱起来问她:“你娘这几天又没回家?”

    小云的娘在府里也是个小管事,忙得很,有时候顾不上小云。

    小云被扔给她奶奶一家养,只是她和常人不大一样,这么大了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她爹就总拿她撒气。

    小云一开始不知道跑,被打了就哭几声,很快又好了。

    后来林杏月告诉她,再被打就往外跑,小云慢慢知道了,要打的时候不能站在原地,到现在只要没事,哪怕没事也不想回去。

    小云摇摇头,拉住林杏月的手,想起之前听到的话,有些着急地问她:“她们都说你要出去了?”

    语气里很是不舍,抱着她胳膊的手也紧紧的。

    “是嘞,我打算以后出去开个铺子,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杏月没和小云解释那么多,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让她在这里安心待着,“一会儿做好了吃的,我让人给你捎带上一碗。”

    小云一听,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使劲点起头来。

    林杏月继续回大厨房,却说安亲王妃、老王妃他们吃了点心又喝了茶之后,就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

    三娘子他们也都见过了,赵娘子更是把自家上好的镯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笑得嘴都合不拢。

    论起门第,赵娘子这边和国公府没法比,可是赵官人有实权,在官家跟前也是个红人,争论起来,两方各有好处。

    安亲王妃之前也让二娘子和赵郎君相看过,不过那赵郎君的脾性实在乖张,人还没见到就先推拒了,弄得安亲王妃觉得甚是没面子,看到赵娘子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赵娘子却像是没看到,和其他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老王妃很是好奇两边是怎么说上的,赵娘子也不藏着,大大方方把赵郎君在这里如何吃锅子的事情说了:“要真说起来,还得谢谢那个厨娘。”

    又是她,安亲王妃他们这些人心里,哪怕在听到林杏月名字之后,已经见怪不怪。

    老王妃笑了笑,扭头对周大娘子说:“倒一直光知道这么个人,却从来没见过,你好歹先让咱们瞧一瞧她。”

    ,周大娘子做不了主,扭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想了想,便应承下来:“先说好了,你们可不许抢人,我都打算等过段时间就认了她当干孙女,以后她也是要放出去开铺子的,你们还得多去捧捧场。”

    老王妃笑:“知道你不舍得割爱,这话咱都听了好几遍,倒是真什么时候认了,告诉你知会我一声,我也给随个礼。”

    老太太高兴:“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可别想躲了去。”

    慧莺瞧见了老太太给她使的眼色,就急急忙忙去找了林杏月,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袄子,有些着急,想拉着她去换件自己的衣服。

    “不用姐姐,你想我这成天在灶间的,要是穿那精细的衣裳,倒是让主子们觉得奇怪了。”

    不像慧莺那样着急,林杏月自从听了这信儿,一开始也是这般淡然。

    慧莺要说心里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同样都是奴才,这林杏月单靠厨艺,就让府里的这些主子们侧目还不算,就连那些王妃、郡主什么的,一个个也对她另眼相待。

    偏偏她还这样宠辱不惊,又回想起来,之前忘了听周三娘子屋子里的谁说,大娘子当初要见林杏月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反倒是他们这些成日里在主子身边伺候惯了的,还没她沉稳。

    林杏月见慧莺脸上的神色变了几瞬,很快又重新变得稳重起来,脸上就挂了个笑:“那就请姐姐帮着带路吧。”

    这些人如今都在老太太那边,等到开饭的时候,才往花厅那边挪步。

    林杏月就跟着慧莺一路走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郡主也实在好奇,手里拿着那些点心,目光却往帘子外面看,嘴里应和着其他几个人说的不咸不淡的话。

    等慧莺一来通报,郡主的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不知为何,郡主的心都提了起来。

    老太太见其他人也都这样一副眼巴巴看着的样子,也不卖关子,赶紧让慧莺把林杏月带进来。

    众人只见一个穿着半新不旧袄子的姑娘,从容不迫地迈着步子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老太太笑着把她叫起,又让慧莺给她搬了个小杌子:“知道你事情多,咱们把你叫来,也是想让各家的王妃娘子们认个脸,等你以后出去开了铺子,可得好好让他们帮衬。”

    老太太这般说笑起来,林杏月的唇角也带了个笑,福了福说:“还是老太太知道心疼我,这时候就开始想着让我多赚些银子了。”

    见她脸上的镇定不是装出来的,还能这样同老太太说笑,几个人互相对了对眼神。

    郡主先开口:“就这般的气势,别说是个厨娘,就是说是府上的哪个小娘子,我也是信的。”

    老太太听了,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高兴起来:“我就说嘛,她那手艺好是一方面,这性格也是让人爱的很,这才想着认了她当我干孙女。”

    林杏月听了老太太的话,就朝她露了一抹笑,目光平静地朝坐着的这些贵客望去。

    寒暄之后,好些个人都已经去花厅那边等着开饭,这些留在老太太房里的,都是身份贵重、等着最后才去的人。

    一个个的,倒真是没见过林杏月这般从容不迫的。

    郡主说完话,老王妃就朝林杏月招手,让她走到近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真是个标志的人物,原以为只是手艺好,没想到长得也这般好。”

    老王妃说完,就褪下手上的一枚戒指塞给林杏月:“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着便是。”

    林杏月不敢接,这东西看着就是贵重的很。

    老太太却笑着说:“她给你你就拿着,左右吃了你那么些个东西,你也担得起这些。”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林杏月就福了福,把那枚戒指给收下了。

    安亲王妃在一旁开口:“你们这都给了,我这不给也不大好。”

    林杏月朝她看去,周大娘子已经替林杏月说道:“这就是安亲王妃,先前她家娘子吃不下去饭,还劳你做些吃食。”

    林杏月立刻就知道这是谁,便福了福身。

    安亲王妃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说:“之前真动了念头,想领回我们家,偏偏你又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这才没有领成。不过你若是不忙了,还是得替我家娘子做几道吃食。”

    可能怕自己说的话太硬了,又往回找补,“如今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你做的吃食,她是极爱的。”

    说完这话,就把手腕上的一支镯子退下来给了林杏月。

    这一圈下来,林杏月收的东西就有好几个,一个个沉甸甸,成色又都是极好。

    老太太笑呵呵:“今儿可是让他们下了血本,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去花厅那边吧。”

    的确是下了血本,三娘子刚才定亲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也是添了妆奁的,拿出来的还都不少。

    不过他们这些人也不在乎这一两样东西,倒是好奇着等下要吃什么了。

    “肯定都是好吃的,早就和你们说了,点心得少吃些。”

    花厅里,男女两边都已经坐好,老太太他们一落座,传膳的小丫鬟们便一个个鱼贯而入,大厨房那边做好的吃食都摆了上来。

    随着吃食摆得越来越多,香味也越来越浓郁,一个个只看着那外观,就惹得人想要伸筷子去夹一夹。

    老太太和大老爷略说了两句场面话,宴席就开始了。

    每桌相坐的人都是差不多身份地位的,也都能说得上话。

    “这是什么?怎么从前没见过?”

    “这也没见过!”

    没吃之前,众人就啧啧称奇,等吃到嘴里,一个个更是顾不上说话,只顾着伸筷子去吃。

    老太太每一样都夹了放在嘴里尝过,她最喜欢的却是那羊方藏鱼。

    这道菜愣是把羊肉和鱼肉的鲜融合在了一起,吃到嘴里的时候,那外面的羊肉软烂可口,鱼肉却还是那般细腻爽滑。

    与羊肉的肥而不腻不同,鱼肉吃起来要更加清淡,两个融合在一起,就是极致的味觉享受。

    这种吃羊肉的法子,也让其他人频频交口称赞。

    端亲王从前吃了那许多羊肉,倒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吃法,格外多看了几眼才开口:“听说你家那厨娘要被老太太认了干孙女,以后还要出去开铺子了?”

    大老爷沉痛地点点头。

    那边端亲王却拍手称赞:“这好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放出去,既有了这打算,也别老是推脱。”

    这要是放出去了,他们去外头吃东西就比来这国公府里吃还要方便了。

    那边的安亲王这时候才抬了头,跟着附和了两声。

    对于安娘子这个女儿,安亲王其实并未怎么放在心上,他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在了他的那些儿子上。

    女儿他又不是指着一个,且是自己变成了这般光景,还能时常听到人如何议论,安亲王反倒是怪她让自己抬不起头来。

    安亲王妃同他说了,安娘子最近比先前爱吃东西,人也精神了不少,安亲王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等吃到林杏月做的这些吃食,安亲王才恍然明白,为啥自家那个什么都不吃的女儿开口吃起东西来。

    【作者有话说】

    周五快乐[绿心]

    114

    第114章

    ◎溜肉段+麦肉饼◎

    安亲王想着要是早些知道,他也就能早些讨来吃这些东西了。

    看端亲王那副熟稔的样子,不知道已然吃过多少次了。

    只是后悔也没用,安亲王顾不得那么许多,又夹了一筷子腊鱼。

    这腊鱼吃起来带着一股子油脂的香,很是有嚼劲,那熏制后的香味在口中慢慢散开,除了鱼香和这熏制的味道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香味,只是不知是什么。

    端亲王见安亲王只吃这几道菜,就指着那溜肉段说:“你还没尝过这个,虽是猪肉做的,确实好吃得很。”

    安亲王的眉头皱了一瞬,他这人向来不吃那些贱等的东西,猪肉也是从来没吃过。

    端亲王见他这样,便不再理会,夹起那溜肉段放在嘴里。

    只见这肉段上面裹着一层酱色的芡汁,夹起来放到嘴边咬上一口,那薄脆的外壳先发出一声“咔嚓”的声音,热气混合着香气就窜入到了唇齿间。

    端亲王只吃上一口,眉目间就全是赞叹,让一旁的安亲王看到了都颇有几分无语。

    论起辈分来,端亲王要比他大上一些,安亲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把头略微撇向了另一边。

    这边坐的是骏马爷,这人他更是看不惯,要不是不好插手别人的事情,这样吃里扒外、给宗室抹黑的人,早就被他暴打一顿了。

    偏偏这骏马爷也在吃那溜肉段,不知是不是因为无人同他说话,骏马爷吃得甚是投入,几乎是连头也不抬。

    虽然看不上这个人,可只看他吃的那些东西,也让人能觉察出是好吃得很。

    另一边的端亲王还在那里赞叹,同大老爷说着溜肉段着实不错:“要是不说是猪肉,我看某些人也是要吃呢。”

    安亲王都险些翻了白眼,端亲王说着说着,怎么还特地的点他一下。

    大老爷嘿嘿地笑着并不接茬,只是也把筷子伸向了那溜肉段。

    “这里头的肉却是很嫩,是羊肉和牛肉都不曾有的味道。”

    骏马爷这时候突然抬了头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管有没有人接茬,又继续埋头大吃起来。

    安亲王被他们这样勾得心里七上八下,倒真想尝尝这个溜肉段是个什么味道。

    只是先前都说了里头是用猪肉做的,不想吃,这时候也碍于脸面不好伸筷子。

    端亲王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意动,故意的把那溜肉段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又放进嘴中大口的咀嚼起来:“好吃,又酥脆又软嫩,那酱香味儿也足得很。”

    安亲王被端亲王这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王叔不就是想让我尝一尝。”

    安亲王也不和他继续说下去,干脆利落的夹了一筷子。

    左右他吃了,端亲王也不会在他跟前一直这般现眼,弄得他都没办法去吃那些羊方藏鱼。

    只是这溜肉段吃到嘴里之后,果然如端亲王说的,外面那层外壳很是酥脆,里头的猪肉没有一点腥膻的味道,却嫩的像是要化开一样,又吸足了外头那酸酸甜甜的酱汁。

    这还不算完,那酱汁的味道还没完全咽下,又有一股浓郁的蒜香味不断的在唇齿间,几种味道不断的在唇齿间互相碰撞,让人意犹未尽。

    端亲王见他吃了下去,就摸着胡子笑起来,追问道:“怎么样,这猪肉可合你的胃口?”

    安亲王也不得不承认,这猪肉确实和他想象中不一样,竟一点也不比羊肉或者牛肉差,甚至还有它们做不出来的那股子香。

    安亲王觉得今儿受到的冲击实在不小。

    这样好吃,要说是什么贱肉,他都觉得辱了猪肉了。

    看来不是猪肉不好吃,是原先那些人不会做,才白白让猪肉担了这样的名声。

    大老爷在旁边说起来之前用猪肉做的那些好吃的:“还有一道菜是板栗炖红烧肉,那猪肉被切成方方块块的大小,裹着酱汁,肥瘦相间,咬一口下去,真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端亲王听着已经开始流口水,催着大老爷赶紧把林杏月放出去:“那铺子要是开了,我可是要天天过去。”

    安亲王却是没有插话,他一心在吃那溜肉段,像是把刚才端亲王吃的那几块给补回来一样,倒是和一旁的骏马爷动作同步起来。

    回去的路上,端亲王和老王妃也在说这定亲的事,先说了国公府和赵家之间的事,话头一转,又说起来那些吃食来。

    老王妃走的时候拿了两匣子的蛋黄酥,很是宝贝的放在一侧,在端亲王跟前也绝口不提这事,就怕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同她抢了去。

    端亲王和她生活多年,哪里看不出她的这番小心思,好奇的问她:“这里头放的难不成是金子,你这般要护着。”

    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在外头说话的时候,是没好意思要吃那些点心的,端亲王当时也看到了桌子上放着好几样,有些他是吃过的,知道味道甚好,有些却是从来没见过,想着应当是才做出来的,心里痒痒的不行。

    端亲王老王妃在端亲王的肚子上扫了一圈,意有所指的说:“我瞧着你出来的时候,肚子都比往日里大了一圈,想着应当是吃饱了,怎么又惦记上我的东西。”

    端亲王不乐意:“像是你没吃饱一样,再者什么我的、你的,那都是国公府给咱们两个人的,不是有两匣子。”

    “那两匣子也是我要来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打着嘴仗,即便是下了马车,也依旧还拌着嘴。

    顺理成章的,端亲王就要跟着王妃去她的院子里,那点心就像是钩子一样在他眼前晃啊晃的,要是不尝尝什么味儿,他怕是总惦记着。

    才走到门口,就见一侧妃身边的丫鬟急匆匆地来找端亲王,说是侧妃膝下的一小孙儿今儿个不大舒服,想让端亲王过去看一看。

    这些都是用惯了的老手段,老王妃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她都这般大岁数,孙子孙女也有一大堆,没得和这些人生气。

    只是这些侧妃们想为自己的儿孙谋些东西,也依旧还要巴结着端亲王,也只有哄他高兴,把心偏向他们这边了,才能得到一些。

    端亲王见老王妃已经走远了,哪里顾得上搭理这小丫鬟:“既是生病了,就去找大夫看,又有他亲娘老子在,我一个做祖父的人去看了又有什么用。”

    说完就去追赶老王妃,生怕把他关在了院子外头。

    多少年了,端亲王都没这样对那些侧妃说过话,小丫鬟回去了也都不敢把端亲王说的话转达给侧妃。

    不过府里的人还都是知道的,瞧西洋景儿一样的稀罕,看着端亲王渐渐的往老王妃那边跑:“这真是老蚌还珠了,年轻的时候,王妃也没如何受宠,反倒是老了,端亲王却渐渐的往她那边跑起来。”

    想着老王妃地位名分都有,如今又有了端亲王给的体面,日子不知多好过。

    这次定亲宾主尽欢,三娘子脸上直到宴席散了,还带着笑。

    不说那些王妃、郡主给的添妆东西,就是这些人的交口称赞,也让她颇有脸面。

    三娘子的事情一完,林杏月也变轻松下来,这段时间着实劳累的很,光点心和那些菜就都是认真琢磨过的。

    老太太那边也知道,让慧莺过来同她说了一声,让她好好的在家休息一段。

    这天大的体面,让大厨房的人都羡慕不已。

    林杏月谢过了老太太,想着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把家里收拾收拾,再去外头的铺子看一看。

    听老太太话里的那意思,想着也快要到她放出去的时候了。

    至于什么时候认她做干孙女的事情,林杏月倒是没想那么多。

    有这层身份对她来说自然是更好,就算是出去了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即便是没有也不会如何,说到底这日子还是要自个踏踏实实的过呢。

    冯大娘也喜滋滋的回来,把院子门关上进了屋子之后,又关了一道门,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林杏月一看她这一样子,就挑了挑眉:“娘这是有什么大事,把院子关的严严实实的。”

    冯大娘压低了声音说:“隔墙有耳,可不就得关的严严实实一些。”

    她们隔壁住着钱婆娘,上次和宋更夫吵了一架之后就小产了,且因着她岁数大了,那大夫说以后怕是都不好再有孩子。

    钱婆娘在屋子里家养了一阵,最近才又去府里当差。

    只是到底是小产过,加上又成日里在浆洗衣房当差,碰的凉水多,林杏月和她打了个照面,都险些没认出来,她人一下子老了许多,恍惚着都不像是和冯大娘一个岁数的了。

    听说宋更夫最近又时常不回来,不是在瓦子勾栏那边留宿,就是在府里面和其他人住一块。

    冯大娘前段时间还和林杏月她们说,钱婆娘真是还不如以前那样,虽然时常和一些闲汉或者没成亲的人拉拉扯扯的不清楚,可那时候人过的也比现在好上不少,最起码又鲜活又滋润,谁要是说了她,还能掐着腰骂回去。

    如今就是见了她们也是垂着脑袋不敢说话,成日里木讷讷的,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冯大娘没说是怕钱婆娘听去了,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之后,才同林杏月说:“我这真是有天大的好事。”

    她等着林杏月来问她,林杏月倒真是好奇起来,顺着冯大娘的话追问道:“娘,你可别卖关子了,快说是怎么回事。”

    冯大娘得意的笑了起来:“先前不是和你说我去找那些能帮咱们脱籍的人,想让他们帮着我脱了籍。”

    林杏月还记得,是冯大娘拿了她做的小笼包,那些人狮子大开口,吃了东西又不想办事,这可把冯大娘气的不行,扬言说再不去找他们。

    听冯大娘这口气是又找去了。

    冯大娘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我想着要是就这样不去了,还是怪不好,总是得脱了籍才成。后头你不是又做了次奶茶,我瞧着你也没喝,就拿去送了人。”

    林杏月还以为那奶茶是被冯大娘喝了,原道是被她拿去送了人,瞧这样子,难不成是有结果了。

    “那些个账房管事,尤其是那个爱吃鸭子的那人,时常缠着我,说想让你再做了那姜母鸭来,只是他也知道你最近忙得很,根本顾不上,我说得等上一段时间,他也就不再说话了。倒真的帮忙说了几句,只是其他那几个人,一个个的嘴像漏勺,这也想让你做了吃,那也想让你做了吃。”

    林杏月瞧她半天也说不到重点,催促到:“到底成没成。”

    冯大娘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使劲的点起头来:“成了。”

    林杏月将信将疑:“这是哪有那么容易成,没有上头主子的点头,他们也不敢做主,你们莫不是被他们给骗了。”

    冯大娘一拍大腿:“你说的什么话,我就这般傻不成,这是还有多谢那绿夏。”

    原道是绿夏最近在查外头的帐,和这些账房们打交道要多一些。

    原先绿夏在周大娘子房里的时候,管的就是这些东西,她拿一手算盘打的是极好,周大娘子管家能那般的轻松,也是多亏了她。

    后头绿夏去了庄子上,大娘子身边就少了一个这般得力的人,府里其他人虽然会,却没绿夏这般擅长。

    是以绿夏能那样快回来,除了有周大娘子彻底看清大老爷和他闹翻,不想让他好过之外,最关键的还是仗着她那一手好算法。

    想着当初查纳董顺家的账,就查了一半。

    要是当时查完了,从董顺家能查抄出来的东西,怕是会更多。

    绿夏也是个念着旧情的人。想着林杏月当时雪中送炭,给她送的那些吃食,让她能拿去讨好那管事,才得以出了庄子。不然就以那小厮在府里生活那么多年,怕是想出去都难。

    听说冯大娘是想着自己脱籍出去。想到老太太已然有了认林杏月当干孙女的念头,回去她就和周大娘子说了这事。

    周大娘子倒是没想到,连她娘也要出去,一想却是应当的:“她们一家人显然都是要整整齐齐出去的。原先她家那个姐儿,是个粗使丫鬟,先被放了出去。”

    周大娘子想了想,就和梁妈妈商量:“要是这样,倒不如卖她个人情。”

    梁妈妈就夸奖周大娘子是个心善的人:“想着老太太竟然是要放她出去的,没的在压着她那老娘不放,倒不如就像娘子说的,送个人情给她。”

    周大娘子就让绿夏去办这事,才有了冯大娘高高兴兴回来,和林杏月说这事。

    林杏月听完之后,一下子就坐直了,又追问了好几句:“这要是真的,可得好好谢谢绿夏姐姐了。”

    还有周大娘子,不管怎么说,冯大娘也是她做主放出去的。

    若是她不同意,想着老太太也不会为了一个奴才,和自己的儿媳妇生出什么不愉快来。

    冯大娘眼睛都笑没了:“我想着这次你徐叔他们都还在外头,半文书的事儿,我就自己去。”

    林杏月也觉得没必要等徐叔回来了再办,夜长梦多,先拿了自己的脱籍文书才是正经事。

    等林金兰回来,又是和她一通好说,把林金兰高兴得不行,看冯大娘的眼神都变了:“娘,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厉害,我还以为你平日里没个正经事呢。”

    “去你的,哪里有你这样说自己老娘的。”

    虽是这般说,可谁都能看出来,冯大娘一点儿也没生气,胸脯都比之前挺,背都比之前挺直了不少。

    她也知道,这家里面要说起不靠谱,当属她是头一个。

    不说先前吃酒赌钱的事情,就是后头张婶娘她们都出去开了铺子,她还在府里面当差,顶天了从院子里拿些东西给林杏月做吃食,卖卖茶鸡子叶,还总让倒夜香的婆子说他不上进。

    她颇有几分感叹地和张婶娘说:“等着我到时候出去了,咱们一家人就都在外头住着了。”

    张婶娘一想,也笑得合不拢嘴。

    她们家虽说还有徐勇、徐柏和徐叔没能脱籍,张婶娘心里却并不十分着急。

    上次徐勇回来的时候,张婶娘也和他说了,这放出去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他的年岁也越来越大,只一点不能和人私相授受,还得提前和管事说清楚了,要是上头要止了丫鬟来和他配,也要一口回绝。

    他们这些人一旦出去,再和府里的丫鬟们连亲,就不大合适了。

    徐勇别看岁数长大了,心思却还没那么大,心里面只有吃的,成亲的事情在他看来都还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张婶娘看徐勇这样,也才放了心。

    冯大娘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第二天绿夏亲自把那文书给冯大娘送了过来,这颗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地里。

    林杏月拉着绿夏的手,好生谢了她:“多亏了姐姐帮忙,还不知我娘一个人要瞎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绿夏听着林杏月这种抱怨,能看出来她们母女两个关系甚是不错,心里面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她回来之后,家里人自然是找过她,又是诅咒又是发誓,好一番折腾。

    她娘更是三番五次上门,从前也不知道朝她嘘寒问暖,这时候也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

    要是在她刚去庄子的时候,她爹娘这般,绿夏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只是那时候绿夏不过是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就被他们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要同她断亲,让她自生自灭,看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些话绿夏一刻也不敢忘,如*今再看他们这般,只当是看戏一样。

    有时候闹得太过火了,她就吓唬他们要同周大娘子说,这样他们就才会老实一二天。

    “知道你是个有大志气的,一家子人都要整整齐齐的出去,我这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是传个话,主意还是大娘子拿的。”

    林杏月明白她的意思,就说要亲自去给周大娘子叩谢。

    绿夏想了想:“既是这样,我就领着你过去。”

    冯大娘也收拾穿戴妥当,跟着一道去了。

    她不像林杏月之前还来过周大娘子院子这边,冯大娘却是头一次来,又要见着周大娘子,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林杏月见她这般,就轻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没事儿的眼神,又去和绿夏交谈起来。

    到了周大娘子院子里,梁妈妈亲自过来,笑着说:“我听老太太说不是让你休息几天,怎么又过来了。”

    林杏月朝她先行了礼,拉着冯大娘就说起来:“想着这是大娘子给的恩典,如何也要过来谢一谢。”

    梁妈妈就让绿夏去通传一下,压低了声音对林杏月说:“大娘子喜爱你做的那些吃食,尤其是那个糯米枣,等回头得空了,你再与咱们做些。”

    林杏月点点头:“行,我回头就再做一些。”

    林杏月没想到这糯米枣就有这般人喜欢,想着回头了就多做些,也给梁妈妈送一些过来。

    周大娘子就在偏厅见了林杏月和冯大娘。

    见冯大娘眼神有些活,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是个稳重的,又想若是个老实木讷的,怕是也不会做出自己找人来想要脱籍了。

    冯大娘被周大娘子盯着的时候,觉得浑身不得劲,连动也不敢动,好在那眼神很快就转过去了,看了几眼就扭头和林杏月说起来话。

    冯大娘从来没看到过林杏月在这些娘子郎君跟前说话,却见她同自己说话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心就漏了一大拍,害怕林杏月得罪了他们,又不知该如何提醒,急的额头上都出了汗。

    好在周大娘子不过略说了几句,就让她们出来了。

    冯大娘松了一口气,等出了院子就迫不及待的和林杏月说起这事来:“你也太大胆了些,那都是主子,你怎么能这般说话。”

    林杏月奇怪:“他们又没有长三头六臂,在这人家都还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

    “这不是也怕你得罪了人,到时候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林杏月没在这事上和冯大娘继续争论,两个人经历的事情不同,林杏月依旧是有着现代人的思维,这很难更改过来。

    即便她觉得自己谨小慎微起来,只是和冯大娘这种经历了许多,也见过许多的人来说,还是不一样。

    好在冯大娘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高兴兴的回去,想着等明儿就去衙门那里把文书给办了。

    听张婶娘说,其中一个衙役总是来她们铺子这般,还说徐叔当初给林金兰她们办文书的时候,就找的是他。

    这衙役这般说,也是想和张婶娘套套近乎。

    冯大娘就决定到时候还去找这个衙役。

    林杏月打算歇一歇就去铺子那边看一看,得趁着这个假期,想着再做些什么吃食放在铺子里卖,还有国子学那边的彩头也要赶紧做起来。

    这样的好日子,总得吃些好的。林杏月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厨房转了转。

    冯大娘跟着进来,乐呵呵地问她要做什么:“一会儿我也来帮忙。”

    林杏月想着要吃那肉麦饼。

    这是临安府那边的传统名点,做的时候要用到五花肉、梅干菜这些。

    揉好的面团分成差不多的剂子,擀成里厚外薄的,再把调好的肉馅放在面皮上,像包包子一样擀成饼状,再放到饼铛上烙成两面金黄色,便能吃。

    这种肉麦饼经过烙制之后,外皮变得酥脆,且因为内部灌了气儿,看着也是饱满鼓胀。

    咬上一口,既能吃到那酥脆的外皮,又能吃到带着韧性的面皮,里头的肉馅多汁鲜美,且馅料里放了些梅干菜和腊猪肉,完美地融合在一块。

    林金兰她们也一块儿来帮忙,不大一会儿,这些饼就都出锅了,一个个散发着热气。

    她们也不等着全部烙好,一出锅就各自分了一个,尝起那味道来。

    馅料里放了梅干菜,把那猪肉的油脂都给吸走了,变得油润鲜香,又有着独特发酵之后的香气,和那猪肉渗出来的油脂混合在一起,一点干涩的味道也没有。

    “好好吃!”

    几个人经过这几天的劳累,胃口大开,险些都停不下来,还没等着烙好,手头上的那个又吃完了,只能等着重新烙好了再吃。

    正吃着,却见虎子和黑子两个人跑了过来。

    三娘子定亲当天,林杏月给了他们些蛋黄酥,这是两个人都舍不得吃,拿回家后又商量着再去厨房那边悄悄的拿些吃。

    不过是两个孩子,即便是那些丫鬟婆子们看见了也没当成一回事,其中一个人还是路管事的儿子,更是没人说。

    不过路管事知道之后,发了好大的火,把虎子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通。

    虎子这次来却不是因着被训斥了的事情,而是听说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赶紧过来和林杏月说。

    他们两个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闻到了一股子香。

    要是以前,两个人肯定把要说的事情抛之脑后,先问林杏月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次却顾不上,黑子一边喘着气一边惊恐地开口:“姐姐,大事不好了,那杨管家想让你去做他的小娘。”

    林杏月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追问黑子:“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姐姐,你别管了,左右我们两个是听到了,你快想想办法。”

    冯大娘见他们在院子里说话,林杏月一点也不似先前高兴,就走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林杏月没把这事跟冯大娘说,省得她不知该怎么办又心烦意乱。

    想了想,就看向虎子:“这事就你俩知道,还是其他人也知道了。”

    虎子和黑子两个人对视一眼,虎子也不再瞒着林杏月,就说他们两个是无意间听西府那两个小孩说的:“咱们上次拿了点点心给他们,这些人都是爱吃的很,对我俩就死心塌地起来。”

    黑子接着说:“他们都是西府那边并过来的,有亲戚还在西府那边当差,也是偶然听说才告诉我俩的。”

    林杏月在心里想着,这事到底是真还是空穴来风。

    要是西府那边听说的,杨管家是怎么和他们那边扯上关系的。

    百思不得其解,林杏月想要休息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

    想了想,就决定去问问罗老汉。

    他那个亲家以前在西府也有些人脉,要是真从那边传出来的,定然就是林婆子他们搞的鬼。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出府啦

    115

    第115章

    ◎油泼面◎

    还没出去,就听见门口有了动静。

    林杏月过去把门打开,看到了郑念慈和一个陌生的娘子站在那里。

    郑念慈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的。

    她旁边的那个娘子看不出来多大岁数,只是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眼睛往下垂着,颇有几分厌世脸的意味。

    林杏月看到她们过来,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郑念慈的表情已经明摆着有了事情,不用她再去向罗老汉打听。

    “你就是林小娘子?”

    孙娘子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见林杏月没应声,就看向了一旁的郑念慈。

    郑念慈躲闪了一下目光,抢在这女娘之前就开口:“月姐儿,杨管家想要让你当他的小娘,你快去给老太太求求情。”

    即便郑念慈抢在她旁边那女娘之前说了这话,那女娘也没有一点反应,显然知道郑念慈一定会这么做一般。

    林杏月便猜到了她应当是那杨管家的正妻。

    听说这人是个秀才的女儿,自小也是读书识字的,只是不知怎么的就嫁给了杨管家,却也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拈酸吃醋,对杨管家纳多少小娘回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次杨管家让她过来探探林杏月的口风,她也没有一点推脱之意。

    杨管家是在杨奶奶那边,生了要把林杏月领到他房里的心思,想着林杏月的手艺这般的好,那些达官贵人们一个个的也都交口称赞,老太太还有收她做干孙女的意思。

    这要是把她收到自己的房里,以后在外头做买卖,也能拿了她做的那些吃食,再加上那些交好的达官贵人,对他实在大有裨益。

    杨管家一想就坐不住了,也没同杨奶奶说上一声,开始琢磨起法子来。

    他也是听说过林杏月的,想着不能那样威逼利诱,又知道她同林婆子闹得很是僵,那时候二老爷还带着她姑姑上过门。

    杨管家和他们都接触过,想了想就让人传话,先问问林婆子他们的意思。

    林婆子原本是想留在东府的,可偏偏不知道林杏月给了封永这个小管事什么好处,盯他们盯得特别紧。

    林婆子最后也没能如了愿,只得跟着二老爷一块儿搬了出来。

    以后他们就不是国公府的下人了,见了林杏月他们说不得还要行礼,这让林婆子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后来又打听到林杏月是混的越来越好,连带着冯大娘也水涨船高,这让向来看不上她、觉得她不是家生子的林婆子心中怒火中烧。

    杨管家几乎过来一打听,林婆子立刻就应承下来,大言不惭地说她是亲奶奶做主给她定的好亲事,也是应当的。

    认真说起来,杨管家可是国公府的大管家,手中不知有多少的产业,就是在大老爷跟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把林杏月嫁过去真是没得亏。

    要不是林婆子打听到林杏月她们即将被放出去,成了良籍,这样好的亲事,她还不愿意让林杏月成了。

    有了这样的话头,杨管家就直接让自家的娘子过来。

    孙娘子把杨管家和林婆子说的话漏了个口风,那边的冯大娘总算是听明白了,气得当场就破口大骂,直接拿着扫帚要把她们撵出去。

    “我家女儿是要放出去的,什么管家大总管的,也休想让我们去当个妾!”

    被赶出来,孙娘子也不恼,只拉着郑念慈的手往回走。

    冯大娘一腔的怒火都没地方发泄,又在门口大骂了好几下,才忧心忡忡地回来问林杏月这时该怎么办。

    “咱们去求求老太太。”

    冯大娘只能想到这法子,之前才被允许放出去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想到林杏月要真是做了那杨管家的小娘,即便是她们在外头开了铺子,和他们当初想的也大相径庭。

    这般想着,冯大娘罕见地眼睛都红了,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恨不得林婆子就在她跟前,好让她直接上手撕了她。

    “娘,你先别着急。”

    林杏月愤怒过后也淡定起来,想着去找老太太说这事的可能性。

    这事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先让府里的几个主子知道。

    冯大娘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周围过来关心的黄婆子和罗大娘摆了摆手,急急忙忙地去找元婆子她们打听消息了。

    元婆子这人最是知道府里的好些个事儿,她们关系好,冯大娘找她也能商量商量该如何做。

    林杏月也去了府里,她要去找慧莺。

    果然,就像林杏月想的一样,这事儿一下子就在府里给传开了。

    有知道林杏月打算的,一个个的都担心起来;有那不知情的,想着要是能被杨管家收到房里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不错个什么?人家林小娘子都说了是要被放出去,老太太都开口说要把她当成干孙女,杨管家这时候出来要闹着让她当小妾,是做什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杨管家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不过是看着林杏月受了器重,才想着把她娶进门来。

    梁妈妈也知道了这事,想着吃了林杏月做的那些东西,就同周大娘子说了。

    周大娘子对杨管家向来是没有一点好感的。

    上次大老爷把常小娘养在外头的事,这里头杨管家可是出了不少的力,甚至福生都说了,那个常小娘都是杨管家给找的。

    偏偏找的还是一个跟了人的寡妇,这让周大娘子心里更加膈应得慌。

    一听这个,周大娘子眉头就皱起来:“这像什么话?等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上一说。”

    若是杨管家只是个普通的管家,她左右也和大老爷闹开了,倒是能整治一番。

    偏偏这杨管家后头还有个杨奶奶,那是大老爷的乳母,老太太最器重的人,周大娘子也得顾及着几分。

    老太太这天睡了午觉起来,慧莺过来给她梳洗的时候,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再把话头转到这上面来。

    “就是我听说也被吓了一大跳,只是不知道真假,还想着回头问问月姐儿。”

    老太太怔愣了一下,扭头去看慧莺:“这如何说的,她那奶奶是个什么意思?”

    老太太心里也有几分不高兴,这杨管家功利心太重了,打的那主意真是路人皆知。

    杨奶奶也料到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定然会生气的,掐着点过来,到老太太跟前就哭哭啼啼的跪下来了。

    杨奶奶在府里很是有体面,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下跪过了,只是她要是不闹这一出,怕老太太心里对杨管家生了嫌隙。

    杨奶奶知道这事的头第一时间就把杨管家叫了过来,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杨宏娘也罕见的回来,说杨管家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的那主意当谁不知道。

    杨管家被杨奶奶骂了也就算了,杨宏娘算个什么东西?

    说是他的姐姐,杨管家心里却从来没把她当成一回事。

    打小杨奶奶就更看重他,什么也都向着他,杨宏娘处处被比下去,后来更是只进了大厨房,连个管事的也没混上。

    杨宏娘才说了这么两句,杨管家就朝她破口大骂起来,让她少操这闲心。

    “不过是个小娘子,就算得老太太的器重,那又如何?我还配不上她了?实在不行,就让她做大的。”

    杨宏娘冷笑一番,觉得杨管家实在是无药可救,也不想在这里看见他,就扭头去看杨奶奶。

    “都这般了,娘你不说他,难不成还想包庇不成?”

    杨奶奶得知这事的同一时间,也想着不能把这事闹大了,最好赶紧压下去。

    后头见府里已经人尽皆知,像长了腿一样都在说这事,要是真不把林杏月娶进门来,那他们家的颜面也就扫地了。

    “这事我去求老太太,只是以后若真把她娶进了门,可得好生待她。”

    杨管家立刻就得意起来:“自然。”

    这话轻飘飘的,杨宏娘是一个字都不信。

    偏偏杨奶奶自小就看重杨管家,果真去求了老太太。

    杨宏娘劝也没劝成功,只盼着老太太是个心里头有主意的,别被骗了去。

    慧莺心里头自然是向着林杏月的,哪怕说和杨奶奶认识的时间长,可到底并不如何亲近,看着她反倒是像看着外人一样,只希望不要出了其他的差错。

    林杏月一来找她,慧莺就想着帮她的忙。

    她和林杏月来往的时间虽然短,却觉得这小娘子很有魄力,又知她一心想着出去,想着等以后她出去了也能和林杏月有个照应,见杨奶奶来了就跪下,心里就着急起来。

    老太太坐在那里不说话,杨奶奶跪下之后,先好生的把杨管家痛骂了一通。

    “都这般大了,还和我惹出这样的事来,到底让我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老太太让慧莺给她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下之后,才问杨奶奶:“你且起来,这是他的事,又与你没多大关系。”

    这分明是让杨奶奶和杨管家分开来看待,可把杨奶奶给吓了一大跳,往前跪着又挪行了两步,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老太太,我知您最是心善,这事闹出来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不懂事。可是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已然知道,怕是那林小娘子的名声也受损,不过就让她嫁进来。若是觉得委屈了她,不如让她做了那正房大娘子。”

    老太太沉默了许久,杨奶奶心里越发的惴惴不安。

    老太太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把目光看向了慧莺那边。

    “你去把杏月那丫头给找来,我问问她乐意不乐意。”

    这话一说出来,慧莺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嘴唇都哆嗦起来。

    只是被老太太和杨奶奶两个人盯着,她也不敢不去,脚步都比往日里沉重上不少。

    林杏月听到之后,反应却并没有那么的大,知道老太太叫她,就跟着慧莺来到了屋子里。

    老太太当着杨奶奶的面,把这话又问了出来。

    林杏月能感受到老太太是带着几分考量的,就像是上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同时问她和巧燕一样,这次又把同样的问题抛向了她。

    林杏月还未开口,那边的杨奶奶已经开口说:“只要你应了,你就是正房大娘子,老太太也依旧会放你出去的。”

    林杏月看向杨奶奶,杨奶奶以为她有这意思,又把这其中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

    “你出去做个平民老百姓,不过是从头开始,可是你要是嫁给我儿那就不同了。”

    见林杏月没反应,又一咬牙增加了些筹码,“到时候你若是想去开铺子,我们家也支持。”

    林杏月根本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把目光转了回来,直接看向了老太太。

    “你是怎么想的,这里也没外人,她说的这些我能给你做主是真的。你果真到了外面,一样从头开始,说不定还没有这时候好。”

    林杏月目光灼灼的看着老太太:“都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事也不知从何而起。我从未与那杨管家有何接触,好端端的就说要让我做小娘,见我不同意,又要让那孙娘子把大娘子的位置让出来给我,就说哪有这样的道理?这般人品,我也是看不上。”

    她说话向来直,杨奶奶和她打过的交道次数少,没想到当着老太太的脸她也会这般的说出来,眼睛瞪大了不说,脸色也气得胀红。

    什么叫他们这般人品?这话说的简直岂有此理!

    若不是在老太太跟前,杨奶奶定会找人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让她知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分寸。

    老太太身子放松,斜靠在迎枕上,故意说道:“你这还没放出去,说话就这般大言不惭,日后若有人想收拾你,怕你也逃脱不了。”

    这话说得杨奶奶脸上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不解的看向老太太,可老太太却并未看她。

    杨奶奶想着刚才她说的那番话,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儿子又成了管家之后,

    她已经快忘了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话口无遮拦起来,刚才那连哄带威胁的话,分明正好触了老太太的痛处。

    哪怕她伴着老太太多年,可老太太的脾气她最是清楚不过了,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对老国公是这样,对底下这些人,怕也是这般。

    杨奶奶后怕起来,想着这次难不成真的会因为一个小丫鬟栽到坑里去不成?

    老太太就是再喜欢她,也不能做的太绝吧?

    只是她的心还没放下,就听林杏月依旧坚定的摇头:“纵然家财万贯,我也是不嫁的。”

    老太太突然笑了一声,开口说:“我还怕你是个容易被人哄走的主,想着这杨管家花言巧语一说,你就听了,那等出去了,怕也是要吃亏的。”

    她还没如何,那边的慧莺却像是劫后余生,林杏月却没敢掉以轻心,看着老太太又把这想法说了一遍:“还望老太太成全。”

    这话的意思就是一刻也待不了,想要迫不及待地出去。

    老太太没想到林杏月这时候说了这话,原本说的是让她帮着操持完三娘子的亲事。

    如今只是定了亲,这事一大半就做完了,这时候说了出去也不算过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之前说了要认你当干孙女,却不是我瞎说,是真心疼你。左右府里也没甚大事,你想出去,我应了便是。”

    一旁的杨奶奶僵在原地,没想到老太太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窟,好半晌都反应过来。

    竟然没有应了她。

    又听着林杏月马上要出去,老太太还应允了,一时着急起来,又往前挪了几步,叫了一声“老太太”。

    这两声叫的很是情真意切,可是老太太却当没有听见一般,扭头先让林杏月回去。

    等她出了院子,这才看向杨奶奶。

    只见她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人看着就苍老了许多,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让她先起来,又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改变得了的。”

    杨奶奶自然听出来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知道再多说无益,只能起了身。

    她得去找杨管家说一声,不能再犯了糊涂,省得惹怒了老太太,到时候周大娘子那边一发难,别说是管家的位置了,性命都有几分堪忧。

    杨奶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涔涔,出去被冷风一吹,就觉得特别的冷。

    以往看见她总要上前来嘘寒问暖、向她献殷勤的那些小丫鬟,也都不见了,院子里安安静静。

    远处的天阴沉沉的,这眼看着就到了十一月,虽然天总是这样,可让人看着就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心凉。

    “娘,你是不是没有和老太太好好说?怎么会不同意?”

    杨管家皱着眉头坐在离火盆最近的地方,很是不满,甚至话音里也有几分埋怨杨奶奶。

    杨奶奶自打回来了就觉出了几分不得劲,不知是不是被那冷风给吹的,还是跪着的时间有些长,从膝盖开始,密密麻麻都像是有针扎一样的疼。

    可是杨管家自打进来,听了她说老太太没有应允的事后,就一直皱着个眉头,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杨奶奶心里不得劲,想着今儿受到的屈辱,无奈摇摇头:“你若不信,便亲自去问了老太太,再不然,你便找了大老爷去。”

    杨管家怎么可能会去找大老爷?

    可是不知是谁传到了大老爷那边,今儿大老爷一天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他哪里敢去说?

    杨管家只得又变了一副脸色,轻声上前对杨奶奶说:“娘,这事只有你能帮帮我,我都已然说了大话,要是没成,府里的人指不定怎么笑话我。”

    “咱们不过都是个奴才,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且想想这道理,以后也莫要再提这事,惹了主子不高兴,咱们都讨不了什么好。”

    杨管家见杨奶奶果真不帮他,也不多留,一甩袖子就出了杨奶奶的屋子,只留她一个人。

    杨奶奶身上在夜里就起了寒症,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头又疼得难受,只能大半夜的让小丫头去把杨宏娘给叫了。

    谁知这女儿并未过来,而是又让小丫鬟去杨管家那边传话,让他来管杨奶奶。

    杨宏娘原话说的是:“我这个女儿,向来她也看不上眼,没的难受的时候倒想起我来,其余的时候,倒是跟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杨管家哪里肯来,听说后就直接去了新买回来的那个小妾处,只让孙娘子过来看看。

    这种事原本就是该儿媳妇过去看看的,杨管家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

    林杏月回去之后,才看见她屋子等着的家里人,一个个的神情很是担忧,看见她回来就赶紧围了过来问起来。

    “老太太怎么说?”

    冯大娘问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生怕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那边的张婶娘也差不多,她和冯大娘已经商量好了,要是老太太真答应了,她们就是豁出去以卵击石,也得把这事给搅黄了。

    林杏月朝她们露了个笑:“放心,老太太没有答应,且答应了这就放我出去。”

    听闻这个,众人心中的那口气才长长的松了下来,又听说马上就要被放出去,一个个的才喜笑颜开起来。

    “还好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

    林杏月上前把林金兰手中那一直握着的剪刀拿下来,哭笑不得地说:“你拿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着拿着这把刀去救我?”

    林金兰确实这么想的,她回来一听这个消息,就恨不得直接拿着刀冲过去把那什么杨管家给捅个稀巴烂。

    林杏月要是真的挣脱不了,林金兰已经决定好了,她就代替林杏月嫁过去,然后把那杨管家收拾了。

    不过瞧着林杏月有些担忧的目光,林金兰没说出来,顺势的把那剪刀交给了她,人也一下子卸了力。

    林杏月赶紧把剪刀拿去,又好生安慰了一会儿,想着今天经历的事情多,就说要去灶间做些吃的。

    “月姐儿,这时候哪里有心情吃得下东西,快别忙活了。”

    这时候的确没有什么心情吃,冯大娘也让林杏月赶紧去休息。

    林杏月却反问他们:“怕是一晚上都没吃东西,晚上饿着肚子可是能睡着?”

    这么一问,张婶娘和冯大娘她们的肚子就都应景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林杏月直接去了灶间,她在老太太那里等了那么长的时间,早就觉得饥饿了,若不吃些东西,她晚上也睡不踏实。

    想到都这个点了,便直接揉面做面条,等水烧开之后把面条放进去,捞出放上蒜末、葱花和茱萸,等油热之后直接浇在面上,把醋倒上去搅拌就好。

    配餐使用的豆芽、青菜,被油泼过之后也是油亮亮的,香味都被激发了出来。

    冯大娘在帮林杏月烧火,才闻了个味,就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刚才明明还说不吃的,可看到那葱花和蒜末在热油的作用下迅速变成金黄色,微微的卷曲起来,香味也浓郁的很。

    碗里各种食材都汇聚在一起,有那浅色的面条、翠绿的青菜、白嫩的豆芽,还有殷红茱萸,香喷喷的热气直勾得人心痒难耐。

    冯大娘才不管她才说了不吃的话,直接伸了手过去:“给我来上一碗,不,来上两碗!”

    这要是不吃过瘾了,她晚上定然会睡不着的。

    张婶娘也被林杏月叫了过来,玉姐儿已经去睡了,就没打算再叫她。

    张婶娘来的时候,冯大娘已经吃上了。

    这面条经过揉拉之后特别的有弹性,夹起来也不会断裂,放到嘴里吃,那小麦混合在一起的口感筋道弹牙,既有那茱萸的香辣,又有那香醋浇上去之后带来的酸味,在吃的时候并不会感到如何的油腻。

    张婶娘见她吃的头也不抬,就知道味道肯定是香的很,口水也分泌起来,见桌子前还有一碗,就要上前端着吃,却被冯大娘给拒绝了:“这一碗是我自个吃的,你再去端一碗来。”

    “你个小气鬼!”

    虽然这么说,张婶娘还是端了一碗,也让林杏月快一些吃。

    林杏月就去叫林金兰过来。

    林金兰不像张婶娘和冯大娘那样觉得这事过去了,她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心里乱糟糟,根本就吃不下。

    林杏月过来叫她,她也坚定的摇头:“我真不吃,一会儿就要睡了,明儿我想好了,先不去铺子那边,看看他们还能再出什么幺蛾子来。”

    林杏月没发,就去端了一碗过来,又问了她一句:“你真不吃吗?”

    林金兰只觉眼前传来一股浓郁的香气,是热油浇上茱萸之后散发出来的,里头交织着蒜香的味道,都拼命的往她的鼻子里钻。

    林金兰的动作僵硬了一下,口水不由自主地分泌起来,让她不得不咕咚吞咽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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