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来什么。】
【我在我同学婚宴上遇见傅蔺征了。】
【「挖土把自己埋了」.jpg】
她的大学同学竟然是傅蔺征的初中同学。
本以为这辈子他们都老死不相往来了,看来京市还是太小了。
那头殷绿没回信息,容微月放下手机,宾客陆陆续续填满宴会厅里的座位,现场灯光绚丽。
此刻傅蔺征正坐在圆桌的斜对面。
刚刚在大厅,他那句冷淡的话落下,她神经好似扎进绵密的针,寒意渗进骨髓。
的确,他们当初那样收尾,是没什么叙可旧的。
好在其他人出来插了话,徐成光也没来及多想,招呼他们进来。
此刻给傅蔺征递烟的人接踵而至,他接过却没有点火,那张好看的脸棱角分明,优越勾人,谈笑风生间,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尽显。
而她自打坐下来,耳边就飘过许多讨论,加上她之前所知道的,拼凑起来就是傅蔺征极度风光的背景——
出生顶级豪门世家,明恒集团继承人,四大家族里傅家的独孙,其祖父军功赫赫,戎马一生;母亲活跃政坛,父亲执掌明恒数十载,将其打造成以影视传媒为核心、遍布房地产、新能源、人工智能等多领域、资产规模逾千亿的商业帝国。
傅家百年来权势深厚,军政商三界都有话语权,近两年低调了点,如今不显山不露水,却稳坐上流话语体系的核心层。
而傅蔺征本人,成绩卓越,高考七百余分后负笈美国,进入宾大金融专业,双硕毕业,大学时个人投资版图就跨越欧美亚三地。
同时他从小就玩赛车,21岁取得fia超级驾照,24岁摘得世冠,商业价值飙升,如今回国建立独立车队,无论是赛车界还是商界都有一席之地,千万人为之痴心爱慕。
不过虽然傅蔺征含着金汤匙长大,却没有公子哥讨人厌的架子,他像太阳般炽热耀眼,女生喜欢他,男生喜欢和他玩,虽然也有人嫉妒他,但都想成为他。
有些人天生就夺目。
更何况身份成就给足了底气。
不过现在,他再如何都和她无关了。
容微月偏开眸,掐灭所有思绪。
旁边坐着的男人绅士地给她倒饮料,含笑自我介绍:“容小姐你好,我姓科,我是15届国美毕业的,现在是个家居设计师,刚刚我听徐成光说,你是做花丝镶嵌的吗?”
“嗯。”
“太厉害了,非遗手工艺现在市场都很艰难……”
他搭讪攀谈着,容微月温声少语,没做太多回应,半晌抬眸却见对面投来道深冷目光,傅蔺征把玩着打火机,下一刻冷淡移开。
只是错觉吧……
她垂头继续处理公事,忽而一道微扬的年轻男声响起:
“我来了我来了,下雨天路上堵疯了!”
一个年轻男人在傅蔺征旁边的空位坐下,一身花里花哨的酒红色西装,风流倜傥。
容微月看过去,发现是夏斯礼。
傅蔺征的发小,同个圈子的大少爷,曾经她和他们都是好朋友。
今天真是同学大杂烩……
夏斯礼把车钥匙扔在桌上,吐槽傅蔺征:“刚刚在路上你特么开那么快干嘛?我多等个红灯,你转头就没影了。”
傅蔺征转头睨他:“我油门都是轻轻踩,你自个儿老太太骑自行车,还有谁让你坐下来了。”
“?这不是给我留的位置?”
“司仪站台上去。”
“……滚,我这么帅以后只当你婚礼的司仪,对了你不是说要过两天才回国?”
“刚好忙完了。”傅蔺征淡淡道。
插科打诨着,夏斯礼转头扫向周围,“今晚有谁来啊,那个老周呢……”
他正想找熟人,一抬眼却看到对面:“——容、容微月?!!!”
高中时代容微月是出了名的漂亮,浓颜系清冷挂,是连傅蔺征看一眼都移不开的类型,几年没见,衣着打扮和校园不同,美得更有辨识度了。
夏斯礼激动扒拉身边的人:“你看到没,容微月耶!你初恋女友!”
傅蔺征:“……”
像是恨不得把打火机塞到夏斯礼嘴里,他脸黑:“我没瞎。”
夏斯礼反应过来什么,笑得胸腔震动,忙起身和她握手打招呼:“微月,好久不见啊,你今晚怎么也在这儿?”
容微月掩掉尴尬,酒窝轻点回应:“我是新郎的大学同学。”
“这么巧啊,几年没见越来越漂亮了,傅蔺征你怎么回事,遇到老同学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自己偷偷藏着乐是吧!”
傅蔺征:“……”
男人桀骜的面容冷得像是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情绪明显不好。
也是,他那脾气怎能不烦这种调侃。
夏斯礼:“今晚可以好好叙旧了。”
容微月:“嗯。”
夏斯礼坐了下来,对上傅蔺征漆冷的眸,憋笑。
至于么,就握个手,感觉手要被某人的眼刀子砍断了。
夏斯礼没理某人的眼神,热络问:“微月,你现在毕业就回京市了啊?我之前听说,你现在开了个什么工作室?”
“花丝镶嵌。”
“厉害啊,叫什么?”
夏斯礼大方自然,她也大方地把名片递去,他问她生意如何,“辛不辛苦啊,要不要经常加班赶工?”
她含笑自嘲:“生意不好做,有得加班还好,没得加班就要喝西北风了。”
口罩时代过后,许多行业更是雪上加霜,夏斯礼问:“你大学在杭市读得怎么样?本来你当初去央美完全没问题的。”
她神色顿了顿,垂眼道:“挺好,杭市很美,就是夏天热了点。”
夏斯礼挑眉:“我觉得还是这里最适合你,以后回来了有空就一起玩,我们都在京市,是吧阿征?”
傅蔺征面无表情吃冷菜:“我世界各地跑。”
“……是是是,你大忙人,”夏斯礼拿出手机:“微月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换号了。”
“好。”
他挑眉看那少爷:“你要不也加一个?”
容微月闻言,突然记起当初分手,她把他联系方式都删除了,甚至有些还拉黑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傅蔺征冷斜了眼夏斯礼,不搭理的模样,夏斯礼笑着说了句什么,容微月没听到,随后他朝她举起手机,“微月,我扫你。”
“好。”
俩人顺利加上好友。
这时宴会厅里灯光暗下,司仪上台,宣布婚宴正式开始,在音乐声和掌声中,新人登场。
容微月转身看去,新郎从岳父手里接过新娘的手,笑容幸福甜蜜,不自觉就让人看了心里柔软。
她鼓掌着,后方却似乎落来一道眼神。
没有偏移,如火如炙,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无声却炽热。
她微微回头,见傅蔺征慵懒靠着椅背,看着走进来的那对新人。
原来他目光只是从她擦肩而过。
新人走上台,led播放着视频,俩人相恋多年,也是从高中认识,从校服到婚纱。
她看着,心头掠过淡淡的情绪。
或许人世间很多事开头相同,结局却截然相反,有的枝繁叶茂,向上开花,有的枯萎凋零,入土化泥。
交换戒指后,是新娘安排的抽奖活动,每个人的座位都有个固定的号码,中奖的人都能收到新人精心准备的礼物一份。
前两轮是个面包机和棋牌桌游,第三轮是一只头戴桃花的卡皮巴拉玩偶,特别可爱,现场的小孩子们都想要,新娘笑说是招桃花的,她念出中奖号码:“2号。”
夏斯礼看了眼傅蔺征身后的座位号,猛地咽下嘴里的冷吃螺肉,放下筷子,激动举起傅蔺征的手:“诶诶诶,这里!”
全场看到的是他,轰动沸腾:“我去,是傅蔺征!!他还缺桃花吗哈哈哈!”
夏斯礼都快笑趴了:“傅蔺征你快站起来,你桃花来了!”
男人:“……”
徐成光把礼物送来,傅蔺征低头看了眼丑萌的卡皮巴拉,无语接过,司仪笑问:“这位大帅哥,有什么祝福送给今天的新人,以及有什么祝福送给在座的来宾们呢?”
傅蔺征被迫接过话筒,道:“祝新人,爱情有结果,白首到老吧。”
“祝在座各位——”
他敛眸,想了想,吊儿郎当言:“就,心想事成,和我一样有花不完的钱吧。”
现场笑着掌声雷动,容微月也鼓起了掌。
这愿望也是她想要的。
抽奖后,热菜上桌,正式开席。
同桌的人聊起来,容微月和周围都不熟,默默吃东西。
只是她虾蟹过敏,也不吃羊肉,讨厌姜的味道,好多东西她都吃不了,当初傅蔺征说她娇气养不胖,可后来每次吃饭都只点她喜欢的口味。
大家大快朵颐,她动不了几筷子,过了会儿,面前终于转来一盘她喜欢的黑椒牛肋排,她夹入嘴中。
而后每次一抬头,面前都正好是她爱吃的。
本来饥肠辘辘的肚子,也慢慢被填饱。
手机连续震动几下,是殷绿的回信:【我刚抄好教案,没看手机。】
【我去也太巧了!怎么回事我这乌鸦嘴!】
【快说说什么情况?你们相见是红着脸还是红了眼?】
容微月咬着肉丸子,无奈敲字:【你以为演偶像剧吗,我们都没说话。】
她提及刚刚的事,殷绿感慨:【傅蔺征还挺冷漠的,不过也正常,毕竟当初……】
殷绿没再说下去:【那你没事吧?同桌吃饭尴不尴尬啊。】
容微月:【能有什么事。】
容微月:【六年了,早就都过去了。】
谁会把那些荒唐般的轰轰烈烈刻骨铭心。
时过境迁,或许他连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快忘了。
殷绿说等她回家再聊,容微月放下手机,挠了挠微微发痒的脖子,继续吃着饭。
半晌她身旁有个老大姐注意到她:“小姑娘,你脸怎么了这么红?”
她刚刚吃着饭,也觉得喉咙越来越痒,闻言她拿出小镜子低头一看,她整张脸红了,脖子上也起了红点点。
明显是过敏了。
再一问,刚才那个肉丸子中间加了虾肉,她心思在和殷绿的聊天上,吃的时候都没注意。
她尴尬地猫着腰小跑出了宴会厅,到盥洗间,镜子里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红点泛在手臂皮肤上,格外明显。
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包里没带过敏药,她点了外卖,在洗手池对面的位子坐下等待。
她高中过敏过一次,还挺严重,这几年都很注意没碰海鲜,没想到现在更加敏感,好在今天只是吃了一点点虾肉。
痒意从四处袭来,喉咙里也像有根羽毛在扫刷,容微月拧起细眉,不敢去挠,只能隔着衣袖飞速摩挲手臂止痒。
煎熬忍耐间,头顶忽而落下关怀女声:
“女士,您怎么了?”
她抬头看到是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解释了原因,对方询问她要什么药,道:“我们前台好像有过敏药,您等等。”
工作人员出去没一分钟后就跑回来,手里拿着杯温水和一盒西替利嗪:“前台刚好有,您赶紧吃了吧。”
“谢谢……”
吃完药,容微月说坐在这里缓缓就好了,对方给她留了个手机号:“您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她暖心道谢,没想到他们的服务态度这么好。
吃下药后,容微月身上痒感渐散,喉咙的紧绷感慢慢松开,过了会儿她走到镜子前,看到自己脸上只有点淡淡的红,没太大异样。
她松了口气,走出卫生间。
估计宴席都散场了。
她垂眸慢慢往前走,原路返回,几步后抬头,却看到前方五米开外的长廊——
傅蔺征长身而立。
男人一只长腿微曲,一只踩地,慵懒侧靠着墙,正打着电话。
他指尖夹烟,右手戴着潮汐尾戒,口中轻吐白雾,被风卷到身后的窗外,化在外头暗沉夜色的靡靡雨中。
他极高的身子站在明灯和阴影交界处,轮廓模糊,风卷起他利落短发,神色淡淡,桀骜中带着冷然。
狭窄的长廊,他在前方必经之处。
她神色微滞。
“知道了,你报给经理。”
那头打完电话,放下手机,侧过脸,锐冷的眸掀起朝她落了过来。
一片梧桐如蝶静静停在窗户上。
晦暗夜色中,窗外霓虹朦胧,只剩雨声淅沥。
傅蔺征没移开目光,眼尾微拢,直直看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