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多雨时节

    钟书汶觉得外面餐馆的饭菜油盐太重,带着林斐去了一趟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在健康生活这事上,林斐理亏,也不和钟书汶争辩了,又不是她下厨,没立场挑剔。


    回家路上,钟书汶好奇问:“你当初怎么会暴饮暴食?还患上了脂肪肝。”


    林斐侧头看着窗外划过的风景,漫不经心的回答:“馋啊。”


    “暴饮暴食是情绪病,你还是注意些。”钟书汶听到她因此患病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没心没肺的样,不见得有什么情绪问题。


    “知道了。”林斐显然不想再多聊,回到家之前都合上眼假寐。


    辞职后林斐都没休过假,比起努力拿下入职的offer,她更想做些纯粹的事,就是一想到会开心的事。


    上个月看到漫展的秋典马上要举办了,顺手申请了一个摊位,前几天接到了通过的消息,打算周末去摆摊卖娃衣。


    这次她准备了四十套不同样式的衣服,全部是自己设计,纯手工制作,价格偏贵。


    虽然她在娃衣届小有名气,但第一次参加线下的活动,担心卖不出去。


    为了消化焦虑的情绪,她拿起新的料子,还是从阿奶那顺来的壮锦料子,踩起缝纫机。


    钟书汶来房间叫林斐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飘逸的长发用一只没使用过的铅笔随意挽起,几缕发散落贴着脖子,她手里的铅笔使用完,随手插进头发,刘海早被弄得乱糟糟的,分不出心思注意形象,百分百地投入手里的针线活,用着尺子在料子上丈量,再用粉笔做标记。


    不得不说,专注工作的林斐身上的词全收敛了,在柔和的灯光下,安静的像一条潺潺的溪流,拥有着属于自然的生命力,无穷尽,令人挪不开眼。


    林斐感觉到身后有人,放下手里的活,转身看钟书汶,目光露出凶恶:“你为什么站在我身后不说话,肯定在憋坏!”


    “我是你哥!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吗?”钟书汶收回一秒前的想法,什么潺潺的溪流,洪水猛兽差不多!


    林斐起身,推开钟书汶往厨房赶:“我饿了,要吃饭。”


    “你先去洗手!我给你盛饭。”钟书汶拦阻坐下来就要开动的林斐。


    林斐看了眼手掌,上面沾了粉笔灰,老实地去厕所洗手。


    晚餐结束,钟书汶接到了外公的电话,本来在客厅吃零食看电视放松的林斐马上回了房间。


    “你用得着吗?和外公打个招呼很难吗?”钟书汶不太能理解林斐的心理,毕竟外公也仅是提议她以后到港都定居,没有逼着她必须回去。


    林斐从房间探出一双眼睛,眨了眨:“我说话难听,不想他老人家伤心,非必要还是不见了。”


    钟书汶挥了挥手:“回房你的!”


    林斐飞速溜走。


    这次来电还是聊给林斐物色相亲对象的事。


    也不知道外公去哪搞到这么多人选,钟书汶听得头都大了。


    “我选的你一个都不满意,那你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外公脾气上来了。


    钟书汶是真的不满意,这些公子哥做的混账事他一清二楚,实在见不得自家妹妹和他们在一起,说一句鲜花插在牛粪上都不过分。


    “我找不出。”钟书汶想不到谁能配得上林斐。


    外公怒气冲冲:“你对人的偏见太重了,不说了,下次过节你带姝斐一块回港都。”


    “嗯……我回头和她说说。”钟书汶不敢保证能说动林斐。


    外公叹了口气,挂电话前说:“下次我找好人再来找你。”


    看样子非要找出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不可。


    林斐假装不知道客厅发生的对话,做完娃衣开始拍照,然后发到自己的小红书上。


    没一会儿,十多人私信她问什么时候开售,特别是壮锦做的那套,已经有五十多个收藏了。


    她便和来询问的顾客说了参展的事,异地的顾客对此感到惋惜,希望她后续能进行线上售卖。她得到了启发,打算把手里的壮锦全部做了,如果线下卖不完,到时候再放在线上售卖。


    因为带了漫展的tag,有十几条留言说当天会去光顾。


    这么一想,手里的货都能出掉,她躺下休息的时候更心安理得了,甚至生出不找工作的念头,就在家做些娃衣没什么不好,空暇时间多,不会因为没有时间睡得少,莫名其妙焦虑,然后吃一大堆碳水,身体病了之后还要花掉一半的工资去看病。


    -


    池鑫听说林斐要去漫展摆摊,便跟着一块儿去了。


    以为会无人问津,没想到两天下来普通款式卖掉了三分之二,壮锦的十套全卖掉了,一共赚了三千多块。


    “姐,你大学就靠做小衣赚钱?”池鑫帮忙算的账,看到总收入的数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在第一次靠卖小衣赚到钱时,表情和你一个样。”林斐给池鑫转了五百块,“拿着,别和我客气,这是你赢得的辛苦费。”


    不仅陪她出摊,还给准备上新的壮锦小衣拍了上新照,池鑫的拍照技术比她好多了。


    池鑫收下了,又问:“但这只是一件小衣,又不是人穿的衣服,真能赚钱?”


    “看似他们买的是一件小衣,其实他们是在给心爱的角色增添新衣物,那感觉就像你给阿奶和小姑挑选新衣服,虽然对象只是一只20厘米大小的娃娃,但它是他们精神的寄托。”林斐刚接触时也不理解,反正能通过手艺赚到钱就行了,后来接触到越来越多棉花娃娃的主人,通过和他们聊天,理解了他们的心情,感受到他们喜欢一样东西的纯粹,渐渐地从能赚钱的想法转变成能做出一件被人喜爱的衣服而感到开心。


    池鑫不太了解二次元,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学校就在附近,大学城附近许多吃的,要不要去?”池鑫想用这笔钱请林斐吃顿好的。


    林斐点头:“要的要的,我想吃学校食堂的,走吧!”


    这几日在家清单饮食快憋死她了,急需一餐高碳水晚餐满足口欲。


    池鑫怎么感觉林斐像饿了好久一样,双眼放光,走向大门的步伐无比地坚定。


    江都大学也是林斐的母校,学校的几个食堂再熟悉不过,进了校门就冲最喜欢的五食堂跑去,池鑫都快追不上了。


    池鑫把奶茶递给林斐:“姐,吃慢些。”


    林斐喝了几口,这才放慢进食速度:“还是原来的味道,我等会儿走前再买两根烤肠。”


    “不能再吃了,下次我给你带。”池鑫还记得林斐因为暴饮暴食患上脂肪肝,“适可而止。”


    林斐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吧’,她也对患病心有余悸,怕再次患病,减重的过程太煎熬了,特别对她这种喜欢高热量食物的人来说。


    没了烤肠,林斐改成喝果汁,直到肚子饱了才舍得停。


    池鑫今晚八点有班会,两人在食堂门口分开,林斐一个人散步去地铁站。


    毕业后就没有再回过校园,她晚上也没别的事,特地绕着林荫大道散了会儿步。


    晚上正是校园最热闹的时候,音乐社团在路演,几个青年在前面挥洒汗水,激情开唱,学生们围成半圆,用手机打光,跟着音乐节奏晃动手臂。


    林斐站在人群后面,奋力踮脚也没能从手臂的缝隙看清乐队成员的容貌。


    她跟着站了会儿,接着往前走,路过几处大楼,前面的空地有舞蹈社在排练,顺着往下走去到了最能感受到大学夜生活的氛围的地方——人最多的操场,大家用一块野餐布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一面侃大山,一面吃着零食和水果。


    大学时期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涂夏路演她和梁烟洳去加油助威,得闲了三人就在操场聊天,一块儿赏月。


    毕业之后少有这样平和的心情了,好似做任何事都是紧绷的,不够松弛。


    林斐站在边上怀念了会儿校园生活,打开手机邮件,挑选了两家公司回复,答应了明天的入职前薪水面谈。


    收好手机,她原路返回。


    如今已经十月,江都也就夜晚凉快些,需要穿一件薄外套,白天还是很燥热。


    黑夜和白天的天气两极端不算什么,更过的是不在雨季也会突然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就是这么降下来的。


    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林斐跑到最近的教学楼避雨,望着黑乎乎的天空,无法判断何时才会停,路灯下斜斜的雨丝折射出亮光,增添了些独属于雨天才有的阴郁氛围。


    她已经不像以前敢冒雨回家,前段时间病了一场身体还没缓过来,可不想再病一场。


    如果十点钟雨还没停,她再给池鑫打电话,估计班会也结束了。


    雨滴打落溅起水,林斐往后退到安全领域,靠上了玻璃门。


    她挺喜欢下雨的,前提是她在家,最好是在床上,能听着一场落雨声睡下午觉。


    除了大学时可以这般悠闲,工作后几乎没有闲的时候。


    远远的,她瞧见一个男人撑着伞往这边走来,脚上的白鞋已经脏了些泥。


    天色太暗,直到他走到屋檐下,合起长柄伞,她才认出是梁延泽。


    因为他穿的是宽松的黑夹克,是她没见过的风格,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她就这么盯着他看,不知该说什么打破他们自从坦白局之后的尴尬。


    “没带伞?”他询问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温和,好像并没有因为她那日的冒犯而态度不好。


    可她做不到,视线躲开了:“嗯。”


    “我送你,走吧。”梁延泽撑起伞,侧着身子,等她站到伞下。


    他们就住对门,他肯定知道她要回哪,此刻跑开有几分丢面,她硬着头皮站了过去。


    “你……去看顺顺了?”林斐心里吐了口气,受不了氛围太冷,主动找了话题。


    “顺顺?是那只狸花猫吗?”


    “嗯,名字是我随便起的,它还没有名字,以后领养它的主人会给它取新名字的。”


    “顺顺这名字不错,就叫顺顺吧。”


    林斐停下脚步:“那……我俩私下叫叫好了。”


    梁延泽只是笑笑,“走吧,时间不早了。”


    林斐搭乘梁延泽的便车回小区。


    车上,林斐盯着摇摇晃晃的麽么看,内心两道声音吵起来了,一个是让她装傻翻篇,一个是劝她和他道个歉,然后把那天说的话当屁放了,以后见面她还是他好友的妹妹。


    “那天在贺景识车上看到了麽么,用的料子都是一样的。”梁延泽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提及,“我以为收到的是独一无二的护身符。”


    林斐转头的动作变得一顿一顿,干巴巴地笑了声:“当然……是独一无二的。阿奶每年给我和涂涂他们送,人手一个,你的这个是我的,怎么不算呢。”


    这借口听得好生硬,但都说出口了,只能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梁延泽微微侧身对着她,眼里盛满笑意:“嗯,你说是就是。”


    如果换个人说这句话,林斐都会觉得是阴阳怪气,但梁延泽说出口的感觉不一样,就是字面意思,还能感受到他话里的真诚。


    林斐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就算他并不知道在他看向她的那刻心跳不受控地加速,还是微微缩了缩肩膀,撑起衣衫掩饰乱了的心跳,并跳过话题,提醒他道:“绿灯了。”


    车里顺利抵达小区,林斐跟在梁延泽身后,一路无言,就等着出电梯和他道谢,然后飞速溜走。


    电梯门打开,林斐正要行动,梁延泽似乎预判到了。


    他说:“等会儿,有东西给你看。”


    林斐逃不开,跟着他去了家里,不过门开后她没进门,就等在外面。


    密码解锁后,门打开时伴随一声悦耳的提示声。


    门才推开一个缝隙,探出了一个猫猫头。


    “顺顺?!”林斐一眼认出来,蹲下身,手才伸出来猫猫就主动来蹭了。


    林斐抱起猫,逗了好一会儿,激动问他:“你是收养它了吗?”


    梁延泽笑着点点头。


    “顺顺你要享福了,有这么好的主人,再也不用流浪了。”林斐将猫举高高,“梁医生,你人真好!”


    梁延泽将猫抱过来,顺顺不习惯长时间被抱着,挣扎下地,跑进家里了。


    林斐的视线追随进屋。


    “要不要进来?我们聊聊。”他问道。


    林斐从欢喜中抽离,大概有预感他说的聊聊指什么。


    “那个……”她绞尽脑汁找借口推掉。


    楼道的电梯开门声响起,应该是钟书汶下班回来了。


    林斐找到了挡箭牌,还没张口,被梁延泽抓住手腕,轻轻一扯,带进屋内,门飞速合上。


    屋内只有玄关灯开着,亮度微弱,她被堵在门边,他已经将一大半的光挡去,此刻他们离得很近,但难以看清他的轮廓,更别说表情。


    一片安静,只有两个鼓动的心脏。


    门外的钟书汶嘴里念念有词:“都碰面了招呼也不打,关门真够快,真系冇嘢讲。”


    “非文。”梁延泽叫了她,呼吸在靠近。


    林斐指尖微颤:“你、你要聊什么?”


    “那天你问的话还作数?”他问。


    “什、什么话?”林斐无法正常思考,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


    梁延泽抓她细腕的手紧了紧,身子往前倾了几分,在鼻尖快要碰到才停下。


    他凝视着她,很轻地笑了声,接下来的话应该正式一些,但回想到她那天向他坦白时热烈的目光,改换用最不违和的粤语说:“做我little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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