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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冷水澡你老公——

    地道的私房菜馆里,来者非富即贵,因注重客人的隐私,就餐的地方都各有隔间。

    偶尔几个桌子,享有着纵观全局的视野。

    段策在这样的位置上回绝了对面递来的酒,“抱歉,刚回国,不太想喝酒。”

    一旁人精垫着话:“下次吧,这次我替段总干了!”

    段策笑了笑,没说话,夹了几筷子菜,几人的话题又转移到润城现在的经济上。

    “润城还是老样子,还是国樾集团,也就是钟家,撑大半边天。”

    “不过段总,期待您接管资逸,公司一定能在您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是啊是啊,来,干了!”

    左右不过都是些这样的话,段策微笑着,举起杯中的白开水,以此代酒,表示谢意。

    几人似乎喝上了头,说话也不加掩饰,许是想着段策好几年没有回国,对润城大小皆无所知,对其言七言八。

    段策有些心不在焉,金丝框眼镜下是一双狭长锐利的丹凤眼,冷静、审视、没有波澜。

    直到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是她呢?段策晃晃脑袋,疑心是酒精作祟,可他今晚没喝酒。

    同伴看出了他注意力的不集中,“段总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段策收回视线,主动倒了杯酒一饮而下。

    看到段策钟煜放开了去喝,几人也都兴致高涨,喊了服务员,“再拿几瓶好酒过来,拿老刘之前存在这的酒!”

    “那不是钟氏那太子爷吗?”醉醺醺的胖子突然肘击同伴,“听说上个月刚吞了南城几块地皮。”

    “是啊,他可比他爸厉害,这不,前些日子把之前几个公司都收购了,年轻人有魄力得很。”

    “那是,养在钟老爷子身边的接班人,能差吗?”

    几人哄笑。

    钟煜突然起身擦掉赖香珺唇角的奶油,换来她似嗔非嗔的一眼。

    这一番动作被不远处的几人看得一清二楚。

    段策的叉子当啷一声砸在餐盘上。

    “哎他对面是前些日子联姻的那姑娘吗?两人感情还挺好。”

    他们的位置能看见赖香珺的背影,穿着裙子,整个人薄薄的一片,因着吃饭头发扎起,露出修长的脖颈,极有气质。

    不知道钟煜说了什么,女人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那可不,强强联合,明面上感情肯定得好”

    对面有人诧异,碰了杯,“这你不知道?我上司去参加婚礼了,听说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啊,这下两家关系可终于缓和了”

    “大家族的事情,谁知道什么真什么假呢?”

    “嗨,我那舅舅的女儿一哭二闹地要嫁给这钟家太子爷呢,可惜轮不到她头上。”

    “那最后是谁和钟家联姻的?”段策冷不丁发问。

    他知道是谁。

    尽管只有背影,但他知道那是她。

    “赖宏硕的小女儿,宝贝得很呢。”

    “不过段总,说起来,您好像和她一个大学呢!”

    有人不解:“段总不也在国外上的吗?”

    “本科啊,咱们段总润大高材生好吧!”

    “那这么说,赖家的小女儿不是花瓶咯?”

    几人话题从学历变成了如今国内的大学排名,润城经济发达,润大也是数一数二的级别。

    耳边渐渐嘈杂。

    段策又朝下面瞥了眼,酒意上浮,身体微微发燥,他单手解开领子,试图将那膨胀的情绪压回去。

    他的酒精过敏依旧没能痊愈,就像这具身体,几年过去了,总能在看到她的时候调动起最兴奋的情绪和最难捱的遗憾。

    八年过去,他依然记得转学生登记表上那行娟秀的字迹,那是二人最初的交集。

    赖香珺,芒果过敏怎么还要吃杨枝甘露?

    赖小苔,他对你好吗?-

    “段总,段总!”

    副驾座上的助理回头,跟在段策身边一年半了,助理很少看到他发呆。

    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对于段策的来历,他并不知晓太多,被大老板分配到段策身边时,只晓得他身上仿佛压着山,随时都紧绷着弦。

    段策回过神来,“抱歉。”

    助理并不觉得有什么,以为是段策太累了,便不去说刚刚打算说的工作任务。

    段策垂下眼睫,无目的性地伸出右手,指尖恍若还捏着那张轻薄的纸,没什么表情。

    “到哪里了?”

    “段总,前面就到了。”

    车子还要继续往里驶入,段策制止,“不用开进去了,我走会儿路。”

    “好的段总。”

    段策初初归国时,大多数都是助理操持,他并不知道他为自己安排的房子在华庭。

    表达了错愕后助理亦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段总,华庭地理位置好,离公司近,而且绿化和安全问题都在润城顶级,我就自作主张定下这里了,要是您不喜欢的话我再重新去物色。”

    这半个月助理为自己和公司跑前跑后,段策觉得自己此举有些挑三拣四咄咄逼人了。

    “不用,就这里吧,谢谢。”

    此时他进入华庭,对这里早已轻车熟路,不存在迷路或是走错的情况。

    但今晚今晚却绕到了另一侧,这里是一排独栋的小洋楼,此时时间尚早,大多还亮着灯。

    他沉着步子静声走过,很清醒,也很乏味。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如此克制清醒,从小镇做题家到润大的高材生,后来又出国留学。

    他太镇定太聪明了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优绩主义早就和他如影随形。

    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活在一种自我规训的体系里,不会犯规、不会越界,如写好的程序一般自律地执行。

    尽管有那么少数几个时刻,也是乐在其中地沉沦。

    而这些时刻,无一例外,都和赖香珺有关。

    段策顿住脚步,望向身侧这栋楼,来华庭快一个月,他从未到这边来过,更遑论如此明目张胆地去看和她有关的东西。

    这是一段逾矩的记忆,是既定程序里一位漂亮生动却违和的侵入者。

    更逾矩的是,他竟然从来没想过删除-

    三楼飘着松节油的气息,赖香珺洗完澡,继续整理旧画框……

    cici优雅地吃着盘子里的狗粮,另一边还放着水果。

    “这是在吃什么呢,吃这么香?嗯?”

    赖香珺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近,才看见了这个绿色的盘子里是几块芒果。

    她小时候芒果过敏,家里已经很久不出现这个水果。

    时值夏天,正是芒果上市的好时间,家里的瓜果蔬菜向来是由专人配送,这批芒果是泰国庄园直供的,丢了可惜,阿姨在确定cici不过敏时,索性就给了它吃。

    赖香珺赤脚踩在地毯上,蹲下摸摸大金毛的脑袋。

    cici的毛发油光滑亮,却并不是柔软的触感,反倒因为坚硬,让人多了些安心。

    发尾的水珠滴到狗的毛发上,一瞬间消失。

    她的吊带裙也落到地上,柔柔地垂下,像此时晦暗不明的心绪。

    十七岁的时候,她还是个偶尔会偷吃芒果的小女孩。

    喜欢却过敏,这是件令人非常无力的事情。

    “宁姨,我也想吃芒果!”赖香珺对着楼下大喊,下一秒,宁曼传来“哎”的一声回应。

    她的过敏已经好了,正如新的生活,在痊愈中缓缓向前。

    一连几天她都在溪山墅的三楼忙碌,长发随意用一支画笔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幅幅画分门别类。

    大概是继承到了妈妈的天赋,外婆说妈妈是画传统国画的,虽然后来荒废掉了这门技艺,可赖香珺看过,侯南珍少年时候的画作确实是可见其灵性。

    就像手上这幅泛黄的《墨荷图》,水墨淋漓,荷茎挺拔,花瓣舒展,寥寥数笔,却画出了生动的气韵。

    赖香珺其实对国画一般,小时候喜欢随便画素描时被赖芷瑜注意到了,颇为惊喜,声势浩大地为她购置了好多画画工具。

    赖宏硕也很是重视,除了平日里教她各种的老师外,又请了专门的美术老师来家里上课。

    她油画画得最好,画人物画景色皆属上乘,有时图方便,也画水彩和彩铅。

    大学时候也常在ipad上画,有门选修课和谈薇认识了计算机和软件专业的同学,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小忙,共同参与了课题组项目。

    后来他们的成品还申请专利,还特地感谢赖香珺在任务过程中愿意和他们沟通改稿子。

    其实说起这些她都记不大清了,她愿意帮忙,纯粹是因为谈薇感兴趣而已。

    手机铃声响起,一旁的cici一骨碌蹿到她身边,赖香珺丢了个肉干小零食过去。

    是谈薇邀请她视频通话。

    陟岛的酒会在明天,不过今日就已经有很多知名公司的负责人到场。

    谈薇家里一直是做医疗方面的,这和她的院长妈妈有关,公司规模不算太大,但在润城也数一数二。

    她是家中独女,自幼就被父母寄予无限厚望。

    谈薇在房中呆的无聊,又换了衣服,陟岛算是润城的附属地带,自打前两年被不透露姓名的富商开发后,受追捧度更是*一路水涨船高。

    这里面积谈不上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像是一座天然的湖上休憩场所,远离闹市,又具备着顶尖的生活设施,不愧是商业人士钟爱的社交场所。

    赖香珺示意她举起手机看看。

    谈薇的脸挤满屏幕,镜头扫过玻璃幕墙外的无边泳池,几个穿高定的身影正在喂鱼。

    “不错啊这里,看上去挺适合度假。”

    谈薇拿着手机绕湖走,这里阒静又清新,为保护来人隐私,员工虽远远地站着,但都随时待命。

    赖香珺邀功似的把手头的一摞画稿举起来,“我今天一直在整理呢,还发现了很多小时候的画,你看这张”

    她画的谈薇和赖芷瑜,两人在赖家后山的花园里打羽毛球,赖香珺素来不爱运动,架着画板,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画画。

    “你看我姐,打球打得脸蛋红扑扑的,你看你,你那时候还是短发呢,跟假小子一样!”

    谈薇当然有印象:“芷瑜当年这记扣杀,把我眼镜都快打飞了!”

    那是两人刚上初中的时候,赖芷瑜已经快大学毕业,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在公司实习,长时间上课工作颈椎有点不适,医生就让她平日里多运动。

    那时三人关系最为亲密,赖芷瑜也还没有搬出赖家。

    赖香珺不喜欢出汗的感觉,陪赖芷瑜运动这项任务就落到了谈薇身上。

    谈薇呵呵一笑,抬手招呼附近的服务员拿点酒来,再定睛一看,更远处,钟煜被几个她也有所耳闻的老总簇拥着,看样子是要往一旁的高尔夫球场去。

    “你老公。”

    “什么老不老公啊”赖香珺有点不好意思,没好气地瞪着视频里已经看不见人影的谈薇。

    谈薇切换了镜头,举起来对着湖对面。

    “我说,我刚刚看见你老公了!”

    赖香珺说是不在意,眼睛却仔细地往镜头上扒拉着。

    “人家有名有姓,叫钟煜!”

    赖香珺说起这个就来气。

    钟煜这人是拿家里当酒店吗。

    这段时间总是神龙不见首尾,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昨晚她都要睡着了,听到楼下的声响,其实房子隔音很好,大概是她心里总记挂这上次未遂的那档子事,就格外显得做贼心虚。

    钟煜在外面的卫生间洗漱,赖香珺本以为他会照旧睡客房,却不想过了几分钟后,主卧门被推开。

    这人一身淋漓水汽,兀自躺在她一边。

    赖香珺佯装熟睡,不动声色地往自己那侧挪动。

    她在家习惯穿得简单舒适,丝质的吊带睡裙此刻在朦胧的月光下,勾勒出流畅的肩颈线条,薄被下的曲线起伏,钟煜就着月光盯了她半响,又起身下床。

    浴室又传来一阵水声。

    钟煜这次时间长了些,等他出来后,赖香珺已经彻底熟睡。

    睡着了便不是之前警惕性强的睡美人状,理直气壮地抢过他这一侧被子,白花花的大腿漏在外面,细长而笔直。

    钟煜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侧开脸,闭上了眼睛,可属于她的馨香又丝丝缕缕飘过来,钟煜那股刚释放的邪火又凑上来。

    他认栽,大半夜又折回客房睡。

    是以在赖香珺眼里,钟煜属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每次都是她快睡着或已经睡着了他回来,早上一醒来身边早就没了人影。

    白天两人更是毫无联络,要不是名义上是夫妻,赖香珺真想让他不用回来了。

    虽然钟煜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过分的地方。

    “钟煜去陟岛干嘛?”

    谈薇诧异:“你不知道?”

    赖香珺无力吐槽:“我怎么会知道?!他这人神神秘秘的,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人当同妻了,和形婚似的!”

    谈薇知道钟煜最近一直在忙医疗器械的事情。

    国樾和赖氏都是干地产起家的,只是钟氏的旁支多,势力更大些。甚至是赖君昊独大的娱乐产业,钟氏也有经纬娱乐,倒也蒸蒸日上。

    当然,这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两家在打擂台。

    而钟煜人前看似一副花天酒地游戏人间的做派,却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将股票、证券玩的得心应手。

    十五岁去国外读书,成年时候创立自己的国樾资本,现如今,放着家里的集团不继承,钟老板的名号倒是响当当得很。

    “钟煜在干嘛?”赖香珺说是不关心,可眼睛却没从手机里的视频上挪开过。

    镜头剧烈晃动,赖香珺看到了屏幕上他卷到肘部的衬衫,语气颇为嫌弃:“他怎么穿得跟球场推销员似的。”

    白瞎了那好身材。

    “凡尔赛是吧?”看赖香珺切换后置摄像头,谈薇又默默点评:“你老公要是像推销员那其他人可不没活路了”

    镜头里,cici突然叼着男士手表蹭过来,够买一套房子的手表,就这样被钟煜随手丢在家里的犄角旮旯。

    “同妻可没资格收留丈夫的贴身物品噢小宝宝。”谈薇看到这一幕后揶揄,“昨天医疗峰会他也参加了,那一身可绝对不像推销员,特正!照片你要不要看”

    “不要!”赖香珺拿下手表,揪着cici的耳朵转身,整个人是大写的傲娇。

    两人说话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不过陟岛的中心区域向来昼夜不分。

    夏日渐长,富人们索□□上了晚上打高尔夫。

    陟岛环境好,高尔夫球场是顶级的难约,VVIP也是每年限量的,有段时间,润城圈子里都以能进入陟岛打球为谈资。

    很少有人知道陟岛背后的老板之一就是钟煜。

    “煜总球技可以啊,”在钟煜又一个球入洞后,身边长他一轮年纪的男人赞道。

    钟煜满不在意地笑笑,扬了扬下巴,语气稍有挑衅,“你来啊,别歇了,看看技术退步没?”

    这人是钟煜舅舅那边的,算是他半个表哥,待他不错,起码要比钟煜明面上的哥哥好。

    “对了,你那个哥哥,我听说已经进集团的主线产业中了?”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二楼的贵宾室休息,菜品和酒水陆陆续续被端上来。

    钟煜灌了口矿泉水,慢悠悠问:“你说谁,纪淮?”

    表哥语重心长:“不然还有谁,你心别那么大行不行,小时候还没被这母子俩欺负惨啊!”

    钟煜语气随意,“随便他,别来我眼前晃荡就行,看见就烦。”

    表哥不赞同,想到钟煜母亲生前也是如此,教她儿子大度,莫要记恨。

    不由得为其不平:“你是这么想,大度得很,人家呢?!吃你这份情不吃?还以为你下套让人家钻呢!”

    晚风带着湖水的湿气拂过,吹得人思绪微凉。钟煜捏着冰冷的玻璃杯,指尖泛白,沉默着没有回应。

    对面男人似乎还对以前的事情心有余悸,歪头去看钟煜耳后的伤。

    晚风徐徐,表哥还在絮絮叨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钟煜冷不丁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和表嫂现在相处得挺好?”

    他们也都是联姻,只是处境却不像钟赖两家这般尴尬,算得上强强联合。

    结婚一年,他看表哥,倒是由一开始的抗拒变得乐在其中。

    “说起这个我就无语,你们钟家怎么回事!”表哥一脸愤世嫉俗,“润城好人家女儿那么多,干嘛要和赖家联姻?”

    两家其实之前没那么差,只是在二十年前,发生了一场命案,牵扯的有点多,也就开始了长达这么久的交恶时光。

    不然钟煜隐约记得,小时候他似乎还和赖香珺有过一些交集。

    在两家关系彻底破裂之前,某次参加宴会,在角落里见过一个小女孩,粉雕玉琢,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尊精致的瓷娃娃,和他身边那些吵闹的玩伴截然不同。

    有人上前问她在等谁,女孩怯生生说了句“等姐姐”。

    那是赖香珺吗?他记不大清了,她估计也够呛。

    只是,一想起赖香珺这些日子尤其是和他同床共枕时的鬼鬼祟祟,钟煜轻笑了声。

    表哥一脸惊奇:“不是你这笑什么意思?”

    钟煜抬眸,对上表哥惊疑不定的目光,脸上的笑意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加深了几分。

    他慢悠悠地晃了晃手中的水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接下来的话也石破天惊。

    “我姨妈没告诉你,这婚事是我自己选的吗?”

    第18章 晚高峰一看就是很能do的样子~

    钟父生日并未大肆操办,念着钟老爷子和钟老太太都不喜欢热闹,生日宴会的地点选在了老宅附近。

    赖宏硕前一天给赖香珺打了越洋电话,她手忙脚乱接起视频,看见父亲身后已是日内瓦湖的晨雾。

    赖父单从外表看,是很儒雅的那挂,在外与钟氏的人碰上,也是一副笑脸盈盈,有礼有节,任谁也看不出钟赖两家曾有龃龉。

    “你钟伯伯喜欢字画,我让人拍下了那幅《松鹤》。”

    他又调整镜头,叮嘱女儿:“明天不要穿的太随便,钟老太太喜欢文静婉约的打扮。”

    赖香珺没反驳,乖巧地说知道了。

    视频里传来法语交谈声,父亲分神应了两句突然问:“和钟煜最近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她低头,不去看赖宏硕审视的眼神。

    cici突然扑进来撞翻松节油,刺鼻气味里听见父亲最后说:“你们抓紧要个孩子,钟家长孙分量总归是不轻的。”

    她没吭声。

    夜色渐重,楼下传来踢里哐当的声音。

    cici突然竖起耳朵冲向楼梯,赖香珺赤脚踩在二楼地毯上探头,问宁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宁曼摆手,示意她安心,“没事小姐,是姑爷前段时间订购的器材到了,已经搬进去了,我让他们小心点,放心吧!”

    “器材?”赖香珺小声嘀咕,cici嗅到陌生人的气味后早就蹿了下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冰凉的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了下去。

    溪山墅虽说是自己和钟煜的家,但赖香珺这人领地意识强得有点过头,对钟煜这个人,连带他所有的东西,都带有一种自觉的疏离感。

    仿佛在心底某个角落,她早就默认了这段婚姻走不长远,迟早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

    赖香珺对一切有流汗可能的运动都敬而远之,不过她天生骨架纤细,四肢修长,加上饮食挑剔胃口小,虽然没什么力量感,但胜在体态轻盈单薄,倒也不用刻意去健身房折腾。

    房间里器材摆放很整齐,跑步机闪着液晶屏蓝光,哑铃架旁还摆着未拆封的拳击沙袋,椭圆机和划船机占据了一角,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训练器械,倒是摆放得整整齐齐。

    赖香珺带着点新奇和审视,踱步进去,好奇地左摸摸右瞧瞧。

    她心里默默纳闷,钟煜每天要忙工作,还要应付各种应酬、花天酒地,居然还能挤出时间健身?就还挺时间管理大师的。

    “宁姨,钟煜每天锻炼吗?”

    赖香珺小时候刚开始学画画,总爱买各种画具,颇有种差生文具多的意思。

    宁曼仔细地擦拭刚到的这个器材,为钟煜正名道:“小姐,姑爷每天都锻炼的,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早上,不过那些时候你都休息了。”

    其实就算赖香珺没睡着她也撞不见这场景,因为钟煜锻炼完一般都在别的房间洗澡。

    赖香珺思忖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钟煜身材确实很好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又不夸张,穿上西装尤其显得挺拔有力…好像确实是练出来的。

    她脸颊莫名有点发热,赶紧甩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旖旎画面赶跑。

    “cici!走了走了,别在这儿捣乱!”她弯腰拉住还在好奇闻新沙袋气味的大狗,拖着它往楼上走,“我们上楼玩儿!”

    偌大的二楼在此刻显得沉闷无聊了起来,赖香珺陪金毛玩了会儿游戏,有点体力不支,她走到那张宽大的云朵沙发前,把整个人陷了进去。

    赖宏硕的话又钻进脑袋里,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钟家这边无形的压力更是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等赖香珺还没来得及后悔的时候,已经鬼使神差拨通那个存了三个月的号码。

    几乎是一秒被接通。

    “喂?”

    从未这样和他说过话,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的时候,赖香珺竟然觉得意外的好听。

    让她觉得沉稳而安全,和平日里感受到的钟煜截然不同-

    国樾公司顶层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会议桌上的人都注视着钟煜。

    和钟氏集团强度偏高的工作模式不同,国樾在境外上市,大本营在美国,此外还有个分公司在澳洲。

    沿袭了境外公司的那一套,人文关怀较强,不提倡加班,甚至可以选择在家办公,亦可以将宠物带到公司来。

    而此时极为罕见的加班行为,是因为方案临时要改动,而钟煜后天就要飞去国外,长达一个月。

    这就必须加班加点地做好工作了。

    当然,大家都是自愿的,因为加班费格外可观,且钟煜出手大方,连晚饭都包的是市南一家极难排上队的餐厅。

    这家店从不外送,看到印着那家logo的精致食盒时,整个会议室都小小沸腾了一下,直呼今晚这会开的太值了!

    钟煜的工作效率极高,他手下的团队也早已被磨炼得精干利落。会议节奏紧凑,一个部门负责人正在汇报修正后的数据:“煜总,对方提交的最新数值波动范围其实比我们预估的要…”

    桌上不知谁的手机震动,声音不算大,可震在桌上,多少有些刺耳,就在众人暗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和煜总开会出岔子时,钟煜瞥了眼来电。

    没犹豫就按了接通。

    “喂?”

    赖香珺像是没想到钟煜会接通的这么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钟煜?”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让钟煜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有点懵的表情。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低低地哂笑了一声,随即给了被中断汇报、有些忐忑的负责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

    都在猜这通电话来电人是谁。

    “不是我的话,那你还想打给谁?”

    赖香珺自知理亏,听他那头安静,似乎不像在和蔚逸明一帮人寻欢作乐。

    “怎么,查岗啊”

    钟煜面色冷峻,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赖香珺把自己陷进沙发里,不想承认自己主动打电话给他这个举动在钟煜眼里会多么新奇,有种寂寞女人渴求丈夫早点回家的那味儿

    cici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条深蓝色领带,她把领带绕在脚踝,闷着声音,“那个我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筒那边隐约传来声他的轻笑。

    感受到众人无声的八卦目光,助理聂尧额上都快要冒一层汗。

    赖香珺听到吱呀一声轻响,是钟煜向后靠在了宽大的真皮椅背上。这个细微的动作,加上他微微偏头接电话的姿势,让电话这头的赖香珺产生了一种他呼吸近在耳边的错觉。

    赖香珺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你买的那些健身器材到了。”

    钟煜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丝玩味,“这是需要我开个视频验收一下?”

    “我可没说!”

    钟煜的蓝色领带缠的她有些紧,手忙脚乱中碰翻了随手放在一旁的水杯,液体淌过脚背,把布料都洇湿,湿哒哒的一层附在皮肤上。

    就像那晚的游泳池。

    钟煜挂断电话后,会议速度在肉眼可见地加快,十五分钟后,随着钟煜离开会议室,这里瞬间像过年了一般热闹。

    “谁啊到底是谁啊!煜总竟然笑了!”

    “还笑的有些宠,我天,这是我有生之年能看到的吗?!”

    “一看你们这些小年轻就不懂了吧,煜总这是已婚男人的自觉,肯定是老板娘催着回家了呗~我老婆平时也这么催我~”

    “哎呦峰哥,大晚上的再别杀狗了,知道你老婆孩子热炕头行了吧行了吧!”

    几位女生早在小群开始畅所欲言。

    【你们说老板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忙着做运动呢?】

    【运动?什么运动?不过煜总确实很喜欢运动,上次也是晚上,我还在公司健身房看到煜总跑步了呢!】

    【此运动非彼运动,大人的事小孩别凑热闹啊~】

    【哈哈哈哈dddd】

    【煜总身材这么好,一看就是很能do的样子~】

    【羡慕老板娘~~~】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魂穿煜总,老板娘香香软软的,完全我天菜!】

    九点的润城,仍在晚高峰的尾声。

    车流漫长,钟煜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真皮纹路,敲打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他不知道赖香珺今晚这通电话有没有别的意思,但是钟煜有。

    钟煜惊奇地发现自己害羞并不避讳对于赖香珺的渴望,虽然在此之前他也毫无实战经验。

    既是夫妻,那便没有作假的必要。

    他最不喜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情爱之事上亦是如此。

    赖香珺想要的,他钟煜都会给。

    也只有他能给得起。

    但她好像从未开口索取过什么。

    他们结婚这么几个月,他似乎从来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钟煜突然没来由的自责。

    他一直是个大方的人,大方的朋友,大方的老板,也做好了当个大方的丈夫的准备。

    他讨厌不称职。

    又等了一个红灯后,钟煜拐弯,开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旁。

    赖香珺去游泳回来那晚他们有买,至今没有机会用,还在床边的柜子抽屉里。

    但他不介意再买盒新的。

    第19章 吻过来喝醉了不是那个不起来吗……

    但钟煜没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一人一狗已经依偎着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可以看出战况有多激烈,地板上都是cici的玩具,还有赖香珺画了一半的画。

    钟煜左手拎着脱下的西装,右边的裤子口袋里是四四方方的形状,他有些无奈,发出一声哂笑。

    昂贵的西装随手一丢,扭了扭脖子,今天下午的工作量委实是大。

    钟煜轻声走到沙发前。

    “真是稀奇,赖香珺的狗睡觉竟然不打呼噜”,钟煜蹲下,伸手去摸狗的爪子。

    那块胎记就这样直直地映在他眼下。

    好像和记忆中的大差不差。

    时间过了太久,钟煜委实不记得了,也是,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胎记?

    “cici”

    钟煜小声叫它名字,将它爪子从赖香珺身上扒拉走。

    cici不依,没轻没重地抓了他一下。

    钟煜垂眼看了看红痕,对这一人一狗都颇觉无奈。

    夏日渐深,家里虽是恒温,温度却不可避免地低了几度,钟煜碰到她裸露的皮肤上,凉凉的。

    赖香珺感觉到怀里温暖的庞然大物离开,不满地翻了个身,“cici,好困啊,妈妈没力气陪你玩了”

    她睡着的时候向来很乖,发完牢骚又陷入了昏睡。

    钟煜没辙,将人抱起,赖香珺是真困了,蹭了蹭钟煜的胸膛,任由他将自己抱去床上。

    怀里的重量很轻,卷发从完美的脸部轮廓处坠下来,碎发落到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他抱着她的这个位置,看什么都一目了然。

    睡裙下是两条白而直的腿,乖巧地并在一起,钟煜手臂碰到,只觉得细腻。

    他看的有点燥,把人放在床上之后,从一旁拿来薄被,动作轻柔地盖了上去。

    “走,去别的地方玩儿~”他顺手把地上的玩具都收拾好带走,陪cici在楼下玩了会儿。

    赖香珺一觉睡到天大亮。

    第二天的生日宴会比她想象的要好一点,赖香珺和钟煜到的算晚。

    她醒来的时候钟煜还在睡着,赖香珺只觉得能在早上看到他稀奇。

    动弹间钟煜就醒了,她随口说起昨晚和cici玩的很累,钟煜问她还记得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我累了,就回床上睡了啊”

    赖香珺越说越没底,可她其实真记得是自己感觉困了就上床了。

    难不成是钟煜把自己抱

    不然钟煜这个人,干嘛好端端的问她这个?

    意识到这个可能后,赖香珺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打扮起来也慢吞吞的,没时间概念。

    钟煜一点儿不着急,也不说提醒着她一点儿-

    钟父生日宴没大办,但前院的停车场早早就被各色豪车塞满。

    两人到的时候,众人已经来齐。

    赖香珺下车时正巧碰见钟琴家的保姆车,四岁的绵绵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奶声奶气地喊:“煜哥哥的嫂嫂好漂亮!”

    绵绵看见她就扑了过来,钟煜被伯父家的几个表兄弟拉了过去。

    虽是钟父的生日,却好像只是一场稀疏平常的家庭聚会。

    赖香珺这次细致地观察了纪芮澜和纪淮母子,这才看出点儿差别,两人的嘴巴如出一辙,薄薄的,尤其抿着的时候,遮住上半长脸恐怕也会认作一人。

    反观钟煜,也看不出和钟父有多么像,倒是和钟老太太的眉眼相似,也和钟琴相像。

    难怪呢,看来钟家的漂亮基因被这对姑侄传了去。

    赖香珺也不怎么像赖父,搬来润城后,赖奶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小孙女倒是像了她妈的八成。”

    老人语气不算好,在赖香珺久远的记忆里,爸爸好像并未过多言语,只是摸了摸她扎着小辫子的脑袋,语气温和:“这是珍珍留给我的女儿。”

    想到这里,赖香珺微微扭头,去寻钟煜。

    他在和年纪相仿的堂兄弟们一起喝酒,似乎有感应,注意到她的目光,也偏头看她。

    赖香珺被逮住,怪不好意思的,拿起面前的杯子就喝,却不想这是一旁钟琴的杯子,里面都是酒。

    她没有准备,立刻就呛得咳嗽。

    “喝不了酒?”

    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纪淮坐在隔她一个位置的地方,见她被呛得难受,递了杯真正的水。

    “谢谢。”

    赖香珺有些心虚地瞥了眼钟煜,发现他正和一旁的钟琴丈夫聊得正欢,她也就继续吃饭。

    钟家和赖氏不和的风言风语也曾传到她这里,哪怕身边有钟琴,可面对这么一大家子人,她还是感到了紧张。

    钟琴家的小姑娘跑来跑去的,一会儿去爸爸那边,一会儿又跑过来和妈妈躲猫猫。

    过了会儿,小女孩跑来她身边,一会儿逗逗她的裙子一会儿拉拉她的手,末了,附在赖香珺耳边悄悄说,“漂亮嫂嫂,你可以跟绵绵一起坐那边去吗?”

    钟琴忙着社交,没空理会这里。

    她又问,“去哪里啊绵绵?”

    小姑娘抬手指了指,是钟煜那桌的位置。

    赖香珺松了口气,心里一瞬间感到踏实,试探性望过去的时候,钟煜也挑了挑眉看向她。

    赖香珺瞪了回去,好似有钟煜这样的眼神望着,她走路也走得理直气壮了些。

    坐定的位置与他隔着几个人。

    吊灯的光晕在这人的眉骨投下阴影,钟煜正漫不经心把玩着餐具。

    “小珺来了呀。”三姑不知道也从哪冒出来,戴着鸽子蛋的手搭上她肩膀,语气和动作都十分热情。

    当下冷菜渐渐上齐,众人提议动筷,她便只能如此坐下。椅背硌着后腰的薄纱镂空处,传来些微的凉意。

    赖香珺胃口小,倒是刚满五岁的绵绵举着勺子,在糖醋小排和蟹粉豆腐间来回转悠。

    钟煜同一旁的表兄们喝酒聊天,并不避讳旁人,话题都是生意、股票。

    家族聚会,便是算上了一些血缘没那么近的亲友。

    赖香珺预料中地被围攻的画面倒是没出现,她还以为今日少不了要听些刻薄话。

    但总归是没让她清净下来。

    “小珺啊,你和阿煜什么时候计划要孩子啊?”

    “对啊,你这么年轻,生完孩子也好恢复。”

    “小珺这身段不当明星可惜了。”二姨妈也加入进来,“上个月在慈善夜见着那个演员,卸了妆还没你一半水灵。”

    “可不是嘛,前几天我去宝格丽晚宴,一群明星陪着酒,都是娱乐场里的人精,有些我看着还不及咱们小珺漂亮”

    “小珺皮肤真白,生女儿肯定像你。”

    “漂亮嫂嫂我要这个!”小团子突然拽她衣袖。

    赖香珺忙用公筷夹起颤巍巍的糯米藕,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吃得眉眼弯弯,还不忘说些好话:“嫂嫂比艾莎公主还好看!”

    童言无忌惹得满桌哄笑。

    “要我说就该让阿煜和小珺三年抱俩,阿煜上个月拍下的城南地块够建三个儿童乐园了”

    赖香珺起先只是应付地笑笑,得体但透着羞涩,这更加让众人相信了小夫妻俩感情很好,于是话闸大开。

    她悄悄瞥了眼钟煜,对方注意力压根没往这里分一丁点儿,兀自吃酒聊公事。

    她有些恼,钟煜故意不给自己解围!

    “这些都是钟煜说了算的”,赖香珺笑吟吟,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不过哥嫂们快别灌他酒了,上回体检医生说他总是熬夜,肝火旺”

    就差把肾虚摆在明面上。

    “咳咳!”钟煜突然呛咳出声,赖香珺戏谑的眼神和钟煜对上,乐得看他吃瘪。

    她憋笑憋得胸口发疼,忙低头给绵绵夹菜,看小姑娘又学大人叹气:“煜哥好笨哦!”

    话题成功东引,她心情大好,埋头吃饭。

    有道秋葵扇贝小炒她还挺喜欢,就是这桌上转盘转的还挺快,一不留神那道菜就从眼前掠走了。

    赖香珺埋头吃生菜,等抬头时,那道秋葵扇贝就直直停在面前。

    “漂亮嫂嫂,我看到了哦,煜哥是个捣蛋鬼,他按着桌子不给动,好霸道!妈妈还说煜哥小时候可乖了,妈妈骗人!”

    赖香珺看向钟煜,眼神不经意瞥向了他执筷的右手,此刻手腕处是不知如何而来的一道红痕。

    眼神复又向上,男人此时一副混不吝的做派,手就靠在圆桌侧边的位置,还能腾出心神去和身边的人照样喝酒,不过倒是真没人再转这桌子。

    她给自己和绵绵各舀了一勺菜放进小碗里,小姑娘食欲好,带着赖香珺也多吃了好些饭。

    “那我们不和你煜哥玩了行不行?和嫂嫂玩,嫂嫂可喜欢你了。”赖香珺凑近了对钟琴女儿说。

    小姑娘真是不经挑拨,当即蹭着她的手臂,甜甜地撒娇:“好啊漂亮嫂嫂,绵绵也可喜欢你了!妈妈说你有一条大狗狗,绵绵可以去你家里和它玩吗?”

    “当然了!”赖香珺一阵满足,颇有种收买了钟煜小跟班的得意。

    “哎呀不行!”小姑娘头摇得像拨浪鼓,“嫂嫂,我们明天再开始玩这个游戏好吗?”

    她神秘兮兮的,小手朝赖香珺挥了挥,趴到她耳边讲话。

    湿热香甜的小宝宝香一下子充盈在赖香珺耳边,“煜哥说好今天要给我买艾莎公主的城堡的,我不能反悔。”

    赖香珺好奇,“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刚刚啊!”绵绵眼睛不像钟琴,也不怎么像爸爸,听说是随了她奶奶,特别大,忽闪忽闪的,眼睫毛像把小扇子。

    “刚刚?”

    “对啊嫂嫂!他让我把你带过来一起吃饭,我不答应,他就说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

    小朋友满眼期待,迫不及待和赖香珺分享:“嫂嫂你知道吗,我之前说想要城堡妈妈说我乖乖练琴就给我,我去请求爸爸,但爸爸都听妈妈的,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练琴,嫂嫂,我手痛痛~”

    几句话说的赖香珺都心软软,捧起小姑娘的手,温柔地吹啊吹。

    家庭聚餐漫长而琐碎,钟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受不住,已经被人送了回去。

    最后钟父被簇拥在中间时,钟琴女儿早已趴在赖香珺怀里熟睡。

    包厢里吵,侍从带着她们去了楼上的休息间。

    “好了,你放下她吧,谢谢。”

    赖香珺示意他放下小女孩,门被轻轻带上,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绵绵均匀的呼吸声。

    外面已经天黑,她怕灯光刺到小朋友,只留了门口玄关处的一盏小灯。

    空调冷风缓缓吹着,但赖香珺总疑心这房子不隔音,能隐约听到楼下的声音,热热闹闹的,在祝寿。

    赖香珺轻手轻脚走近窗边,原来*是这儿有道缝,她伸手去关,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再怎么用力还是纹丝不动。

    正要折返,房门突然被打开。

    赖香珺被吓了一跳,腕间钻石手链撞在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吓到了?”

    钟煜的声音传来,有点轻,像浮在空中,他今天整个人都坏坏的,吊儿郎当。

    应当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你怎么也上来了?站那里干嘛?”她压着声音问。

    钟煜倚着墙,单手插兜,他今天穿了件黑衬衫,领带是红色格纹的,此时松松垮垮地系在领口下。

    “不能上来?”他声音也低低的,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又接着第二个:“身上都是酒味。”

    他其实倒也没喝太多,就是有点杂,白的红的都喝了点儿,虽然钟煜酒量挺好的。

    “哦”

    赖香珺正想从窗边离开,钟煜突然朝这边走来。

    “你”她想问他这又是在干什么,钟煜突然伸出手臂。

    他个子高大,有种把她笼在身下的错觉,房里黑,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快要能听见对方的心脏跳动声。

    本就有道缝的窗户被拉的更大。

    “站在窗户边吹吹风,是不是能散点儿味?”

    赖香珺不语,他的手还握着窗户把手,手臂横亘在她左侧,正好是脸颊的附近。

    袖口被挽到胳膊肘,小臂连着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格外明显。

    酒味,她闻到了。

    还有钟煜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

    眼前全是他那条松垮的领带,衬衫最顶上的那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晚饭时候吗?还是他上楼时?抑或,刚刚吗?

    钟煜很白,黑色衬衫下露出的部分,能看到一点点精致的锁骨。

    往上是喉结。

    赖香珺意识到钟煜喉结上下滚动时,就已经被他捏着腰抱到了宽宽的窗沿上。

    这样的齐平的距离。

    赖香珺今天穿了条挂脖连衣裙,很乖又很俏皮的款式,腰间是薄纱镂空,钟煜的手很大,也很热,捏着敏感的地方。

    后腰撞上窗棱,她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了危险,领地被侵犯,一切都岌岌可危。

    “钟煜”

    钟煜吻了上来。

    “昨晚的。”

    什么?她不解地睁大了双眼。

    窗户被他拉大,将楼下热闹的声音听得更是清楚,那声音盖过了房间小孩稍重的呼吸声,盖过了空调偶尔突然发力的吹风声。

    她只能闭上了眼。

    但如此近的距离,如此高的体温,这样唇齿相依的声音,暧昧又潮湿。

    要怎么盖过?

    赖香珺攥紧窗幔流苏,在掌心皱成团。她根本来不及抵抗,就缴械投降般任由他侵略她口腔中的每一寸。

    “你告诉我,两个都没睡过的人要怎么生小孩?”

    钟煜感受到她身体因紧张而发出的轻轻战栗,仁慈地从她唇边离开。

    赖香珺喘着气,还有些懵。

    钟煜修长的手指碾过她的下嘴唇,这么娇气,只是一小会儿,那里快要就被他亲肿。

    她听到他轻哂了声,好像有点无奈,又有几分挑逗,说:“老婆。”

    “那你”她眼睛水盈盈的,看了眼钟煜,又立刻转向别处,盯着他的锁骨,“那你要怎——”

    钟煜又吻了上来。

    “今天的。”

    这次很温柔,温柔到她有点难以招架。

    他一定是醉了,醉的不轻。

    这醉意传染着她,不然她怎么会想在这样的时刻缠住他,就是这样,用小腿勾住他,两个人要挨的很近很近,这样才可以。

    钟煜的手有点不受控制地向上,又觉得此地此景并不妥当,遂又回到腰间,温柔地摩挲。

    她真的很瘦。

    或者,得用薄来形容。

    钟煜想逗她:“亲嘴了,明天是不是就有小孩了?”

    赖香珺羞的不行,去捶他,又被人握着手追问,一副无赖样:“疼不疼?”

    “现在知道脸红了?”他拇指又按上她下唇,“刚才说生男生女都好的时候,你不是挺游刃有余?”

    她鬓角冒了细密的汗,可其实屋里并不热,晚风吹来,更有几分舒适。

    额上的潮意可以很快就被吹干,那身体里的湿意呢?

    粘附在薄薄一层布料上的,隐秘的,羞于启齿的。

    这具身体因钟煜而动情。

    赖香珺没辙地躲他怀里,像钟琴女儿下午扑进她怀里那样。

    像头小兽一样,用牙齿轻轻撕咬着他脖颈处。

    力度重了,钟煜闷哼一声。

    “钟煜你喝醉了”

    他的领口被扯得更大,撕咬慢慢变成了吮吸,在享受的间隙反问她:“所以?又想当没发生过?”

    钟煜语气里有些怨怼。

    她很乖,总是对他相敬如宾,不提要求,不需关心,甚至连笑容都很少让他看到过。

    可她今天对纪淮笑、对绵绵笑、对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笑。

    他是她的丈夫,他亲过她,抚摸过她美丽的身体,她在他的怀里战栗过。

    他们还要这样过一辈子。

    赖香珺被拆穿,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口无遮拦道:“喝醉了不是那个不起来吗”

    但她下一秒就后悔自己脑袋一热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是隔着西装裤的布料,也感受到了炙热,还有,很大一团。

    她几乎是瞬间从钟煜手中抽出来。

    脸上都冒着热气。

    钟煜又笑了声。

    这样接二连三地在钟煜面前当个缩头乌龟真的让她很气馁,赖香珺抬眼看了看钟煜。

    “我身体不好?肝火旺?”

    他的眼睛很亮,那里有满满的侵略性。

    “总得亲自验收一下才有发言权吧?赖香珺。”

    第20章 葡萄藤正在被钟煜玩弄的

    两只修长秀气的手紧紧地扒住窗沿。

    指尖换成了淡紫色的美甲,甲片上是手绘的葡萄,此刻随着她用力的动作,像是要从藤蔓处剥落。

    赖香珺整个人也像被采摘的葡萄,汁水淋漓地悬在藤蔓末端,摇摇欲坠。

    他其实很温柔,注意到她蹙起的眉头会停下动作。

    裙子并不繁复,像是专门为钟煜提供了便利。

    男人的指尖像在拆封艺术品,一寸寸丈量她从未示人的秘境。

    被钟煜用手指拨开轻薄布料的那一瞬,赖香珺还是感到了一丝难为情,“绵绵还在”

    钟煜轻声哄她:“她今天玩疯了,醒不来的。”

    赖香珺被禁锢在窗前,修长而纤细的脖子扬起,身体不受控地往后倒,被窗户挡住,楼下的那些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被压缩到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耳边只有令人感到羞耻的黏腻水声。

    属于赖香珺的,正在被钟煜玩弄的。

    她咬着自己嘴唇,克制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声音。

    这感觉好像不好受,又好像太好受。

    钟煜额头也冒了细小的汗珠,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用余下的那只手掰开赖香珺紧扣着窗沿的手指,然后将她整个人更深地、严丝合缝地搂进自己怀里。

    不好受的是他才对。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见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吃一顿毫无新意的饭,他就应该和赖香珺在自己的家里虚度时光。

    床上,沙发上,浴室里。

    他们早就该这样的。

    如果眼前有面镜子,赖香珺就会对自己的潮红脸色一览无余,饶是再顶级的粉底液,也遮不住从肌肤底层透出来的潮红。

    脸蛋红,眼角也红,这种天然去雕饰的红晕,最适合画西方古典的油画。

    衣衫半褪,栗色的卷发蓬松,皮肤泛着光泽,笔触细腻点的话还能看到上面的细小汗粒。

    房间里的光源刚刚好,足够让人看到她柔美的身体。

    赖香珺一只手无力地扣在他一侧宽阔的肩上,另一只手则虚虚地握在他正对自己作恶的右手手臂上,想让他停下,又想让他继续。

    按在他手腕处的红痕处,赖香珺这才近距离地感触到,这似乎是

    “cici挠你了吗?”

    钟煜对她的分神表示不满,偏生抓痕处此刻被她用力地按住,泛起痒意,丝丝缕缕地牵出他身体里绵延不绝的渴望。

    等到赖香珺终于泄了力彻底瘫倒在钟煜怀里时,才发觉自己不受控地留了泪。

    擦在他被她弄皱的衬衫上,和肌肤的温度融为一体。

    钟煜撩开她一侧的头发,伸手温柔地轻轻抚着她后背,像在顺毛。

    “弄疼你了?”钟煜指腹抹过她眼睫,去抓她藏在背后的左手,掌心是躺着他袖口的扣子。

    他诱哄般继续问:“回家,好不好?”

    赖香珺不说话,另只手去攥他腰侧的衬衫,过了会儿,才闷着声音,叫他名字。

    “钟煜”

    “嗯。”

    “我”赖香珺有点提不上力气,身体乱乱的,脑子也乱乱的,整个人经历一番如潮水般的起伏,莫大的空虚卷席着她,也一并卷席着一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往事。

    “我们”

    她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钟煜也不急,耐心地等她平复。

    “我还没想好。”她终于吐出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

    钟煜搂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眉头轻蹙,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什么?”他低头,想看清她的表情。

    怀里的女孩抬头,眼底还湿着,但已经没有了羞涩,清凌凌看着他。

    钟煜冷峻的眉眼浸在情.欲里,倒显出几分少年气。

    下一瞬,像是被蛊惑般,她抬手去摸他的眉骨。

    钟煜的骨相很好,头也很小,脸上没有一丝赘肉。

    赖香珺瞧过的,面前这人,后背的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像浑然天成的山丘与河流。

    人总是对美的东西格外宽容,格外厚待。在刚才那种极致亲密的时刻,她确实产生过强烈的、想要彻底拥有和沉沦的冲动。

    但这些都是错觉。

    赖香珺双臂忽然用力,揽过他的脖颈,尝试着主动凑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突然,甚至有些无厘头。

    钟煜没躲开,只是在她凑上来的时候又搂住了她。

    她其实很会亲的。唇舌柔软而灵活,带着一种不服输的探索和占有欲。

    她不能只是被动等待和接受,她要进攻,她也需要拥有主导权。

    赖香珺吻的很缱绻,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缠绵。钟煜没反客为主,全然接受她的节奏。

    两个人分开时嘴唇都红红的,还坠着若有若无的银丝,心好似同时空掉了一部分。

    “钟煜”

    “嗯?”他碰着她的嘴角含糊应声,指尖在后腰的镂空处摩挲。

    赖香珺直视他,钟煜的欲望、钟煜的野心、钟煜的柔情,她都一并直视。

    她是个画家,有天分的画家,她的观察力绝不逊色于旁人。

    眼前这个人,周身都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但是现在没有一个可供她蜷缩的安全空间。

    上个月她受邀去艺术画廊,主题是装置艺术,冰冷的金属丝缠绕在一起,也是这样闪着危险又迷人的光。

    这是一段始于利益交换的婚姻。

    如果还像之前那样,轻易地把整颗心全然交付出去…她会把自己玩脱的。

    所以,先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比较好?哪怕会破坏此刻的气氛。

    如果今晚真的要做的话。

    “钟煜,我们我们是联姻。”

    他不解,搂着她的手臂也微微松了些力道。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觉得荒谬,眉头紧锁:“所以呢?”

    “我还没喜欢上你。”这句话终于说出了口,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白。

    钟煜愣了一瞬,是真的愣住。

    安静到近乎窒息的空气里,她听到他轻轻嗤了声。

    “这算什么?要打巴掌所以先给甜枣?”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指腹用力碾过刚刚两人亲得红肿的唇瓣,按得她生疼。

    赖香珺手心还蜷着从他袖口拽来的扣子,像攥着唯一的浮木。脸煞白一片,本该继续说的话也好似大珠小珠,落得个七零八碎。

    是不是今晚,两个人真的滚到一处做全了戏,她也要在事后冷静地推开他,认真地纠正:“钟煜,我不喜欢你。”

    赖香珺拿他钟煜当什么?

    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一个需要她时刻提醒“我们只是交易”的傻子?

    他需要她来提醒?

    “赖香珺,你是不是觉得特有意思?”

    他冷着脸,撂下一句这话就转身离开。

    也是,他们的婚姻本就是掺杂着利益,她这样算计清楚,也无可指摘,投入情感总归是比投入钱财权势更要命的行为。

    但钟煜心里还是窝着团火,烧的他有点失去理智。

    把她伺候爽了现在要他滚蛋?

    左一个不喜欢右一个不喜欢,怎么,他钟煜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转角是洗手间,他进去洗了把脸。

    镜子里映出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头发微乱,领口大开,锁骨附近赫然印着几个暧昧的暗红色吻痕,无声地嘲笑着他刚才的自作多情。

    钟煜冷笑一声,又一颗不落全给系上。

    哪哪都不顺眼,他踹了脚门,气冲冲地下到停车场。

    司机在一旁恭敬地等候。

    钟煜拉开车门,想到什么,又狠狠关上。

    “你在这儿等着夫人,把人安全送回家后发个消息。”

    司机见钟煜这幅样子,也不敢多看,连连应声。

    钟煜打电话给助理,“现在去订今晚的航班,马上走。”

    他扯了扯领口,还是躁得慌,又解开了第一排扣子,“我一人的票就行,你们明天照常。”

    他要去国外考察项目,本该是明天下午的行程,直飞,落地即可和主理人见面。

    硬生生被提前到今晚。

    任谁也看出来钟煜此刻心情不好,助理快速地订完票,也麻利带上自己的行李-

    赖香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溪山墅的。司机一路沉默,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她甚至没注意到钟煜那辆惯常开的车并不在车库里。

    她径直上楼,把自己泡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浴室门开合带进潮湿水汽,赖香珺缓缓展开掌心,被体温焐热的扣子躺在她调色盘似的彩绘指甲中,边缘还沾着从他衬衫剥离时的细线。

    她眼里渐渐浮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护完肤,又涂上冰凉质地的润唇膏。

    阿姨每天都会收拾房间,床上已经没有早上离开时的痕迹,赖香珺关上灯躺了上去。

    翻来覆去,久违的因身边没有人而感到不适。

    快到凌晨的时候,钟煜还没有回来,赖香珺起身下楼。

    “cici”明明家里没有人,她却好像怕吵到谁一般,没有穿鞋,光着脚,她的狗很敏锐,即使已经入睡还能在她唤它的时候精神起来。

    赖香珺伸出手,它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cici其实很乖,很听话。赖香珺小时候身体差,动不动就过敏生病,后来要养狗时,颇费了一番功夫。

    赖芷瑜也不怎么喜欢狗,捡到cici妈妈时,她并不赞同赖香珺养它。

    cici长这么大,很少会有整夜和赖香珺呆在一起的日子。

    但今天是个例外。

    赖香珺睡不着,偌大的房子里,她只觉得有些孤单。

    cici一路跟随,看着她重新躺回那张宽大的床上,在床边摇着尾巴,湿漉漉的棕色狗眼睛又大又圆,仰着头注视着她,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安抚般的嘤咛声。

    赖香珺拍了拍身侧,这里已经全无钟煜的痕迹,“上来宝宝。”

    cici歪了歪头,没有动弹,只是把下巴搁在了床边,依旧看着她。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你上来,陪妈妈睡觉好不好?妈妈…有点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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