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一幕,塞万忍不住笑了下,“你们感情真好,第一天到侦探社的时候,国木田先生曾拿她的事情跟我举例子来着,那我冒昧的猜一下,社长是把她手机给刷机了吗?”
塞万干脆开启了头脑风暴,“你能变成白虎,所以社长他还兼职宠物沟通师?”
“啊?”敦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哈哈,其实是社长的异能啦,福泽先生的异能可以帮助他的社员梳理失控的异能。”
敦的语气非常自豪。
作为曾经“食人虎案”的主角,敦对塞万的遭遇感同身受,也坚信眼前的女孩会像他一样,从异能失控的恐惧和负罪中解脱出来。
他握拳鼓劲道:“塞万提丝小姐,你放心好了,你的事情一定会得到解决的!”
但塞万却一脸美梦破碎的表情。
“恩……那就借你吉言啦,大概还是有希望解决的……吧。”语气却是缺乏信心。
“是一定会!”敦见不得她这样,“你要相信我们!”
“……好吧,一定会,但………有一说一,这和我想象的其实有点不太一样……”塞万满脸写着【希望渺茫】,开了一瓶果汁,又把另一瓶递给敦。
敦这次接了过去。
塞万喝了两口果汁,又拆开薯片,吃了两片,很顺手的把袋子递过去。
“呃,我喝果汁就好。”敦不自在的摆手——塞万提丝小姐吃薯片的样子总让他联想到乱步先生,虽然乱步先生是不会分享薯片的。
匆匆忙忙的拧开瓶盖,掩饰一般喝了一大口,又看向塞万,等她说下文。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分享心事的前奏。
塞万一边吃薯片,一边有点忧伤,“接下来的话你别介意,本来我以为你们社长的异能是穿越时空之类的,可以穿梭到异能所在的异能世界,用武力把他们打服了,然后逼着他们签订什么契约,然后你们只要吟唱‘我那存在于世界尽头的仆人啊,回应我的指引吧’,类似的咒语,如此这般,就可以任意使唤自己的异能力了……”
敦:“………………”
怎么感觉塞万小姐变得不太一样了?她竟然是这么跳脱的的人吗?
还是说,学画画的,都或多或少会带点二次元成分……
这个时候就能直观体现出人和人的修养差别了,敦在那里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显然一定有很多话想吐槽,但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对她的这番说辞做出任何失礼的评价。
*
国木田的电话响了。
“那个,国木田先生,我已经按照你写下的信息去调查了。”
谷崎气喘呼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还有轮船的汽笛声,国木田忍不住把话筒更贴近了些。
“警局的确有塞万提丝小姐当时的报警信息,而且还有她邻居的口供,警察们也出警了,但没有发现任何嫌疑人。”
“辛苦了,她的同事那边呢?”
“都说塞万提丝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啊,即使在深夜接到工作电话也毫无怨言,还会主动帮助同事。人长得好看,又有耀眼的履历,来应聘的时候,一下子把他们震撼住了。”
“好的。我知道了。话说你是在奔跑吗?我听到了开船的声音,你怎么会到码头那里去?”
“国木田先生,我不想跑的,但是————港口mafia的干部在追我啊啊啊,一定要我说出太宰先生住的哪个医院哪号病房。”
谷崎欲哭无泪道:“听说太宰先生开到海里的是台八千万日元的豪车。我用【细雪】阻拦了一下,但还是要跑的。”
国木田:“……”
又一次想把那个麻烦制造机一样的搭档揍扁了。
国木田倒不是很担心谷崎的安全。谷崎的【细雪】是一种像屏幕一样投影幻象的异能力,十分适合收集情报和跟踪监视,虽然本身没有战斗力,但是欺骗眼睛营造错觉这方面是一等一的好手,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真的辛苦你了,还是先专心甩对方吧。”国木田无力扶额。
谁能懂,有这样的同事真的很折寿,连累所有人收拾他的烂摊子。
国木田又给花袋去了一个电话,请他再帮忙调查一下塞万来日本后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
别的暂且没想到,【异能失控导致停电】和【停电后异能杀人】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但时间上又诡异的凑巧,虽然疑点重重却又自相矛盾,如果乱步先生在就好了……
侦探社的大门被人‘哗啦’一下子打开。
精神十足的声音欢乐的在门口响起:“国木田,我听晶子说,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整天愁眉苦脸,累倒在办公桌,每天坚持刷新20遍关于我的航班信息呢。”
说曹操曹操到!
国木田猛的转过头,一个穿着咖色短外套,带着同色八角帽的男人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一只手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另一只手则捏着吃到一半的零食包装袋,嘴角还疑似粘有一点饼干渣。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回来啦!这就能从加班的地狱中解救大家!无论是什么难题都可以交给我!”
如果换做别人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一定会遭受数不清的白眼。
但是,是乱步先生!
只要看到现场就能瞬间得知事件全貌,被警察委托的疑难案件一眼就能解决,让无数同僚和对家甘拜下风的神探。
侦探社内的每个成员,本就是以乱步先生为中心聚集起来的,以调查真相、抓捕罪犯、守护城市为己任。
国木田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每天都要搜索乱步先生的航班,但他看到乱步的第一眼,确实仿佛看到了救赎。
*
但是在‘解救大家’之前,还有一个必须完成的工序。
————在国木田苦口婆心几近恳求的坚持下,乱步终于被洗干净了手。
为什么要用‘被’字,因为乱步是被国木田拽到水龙头前,且清洗工作包括拧水龙头都是国木田代劳的,然而什么都不需要动手的乱步还是忍不住抱怨国木田妈妈管的实在太多了。
“……”国木田也很无奈,乱步先生的手上都是炸虾条的调味料,碰到纸张的话肯定会留油印的,怎么可以把这样的卷宗还给警署?
一分钟后,乱步坐在工作椅上慢慢旋转,翻阅着国木田桌上的档案,还有这几日记录的调查信息。
“还需要去现场看一下吗?”国木田问。
“那家福利院有丢东西吗?”乱步把纸张类的文件放下,反问了一句。
“没有丢任何财物,抽屉里的名表和现金都在,从现场看,凶手也不像是想要钱。”国木田说道。
“不是财物,是文件和档案之类的东西。”乱步把零食袋子的撕口全部扯开,把袋子里最后的零食碎片抖到一处,仰头往嘴里倒。
“你是说,案子可能和福利院的那些孩子有关?”国木田愣了下,站起来,“这个角度我倒是没想到,我这就去一趟。”
“我也跟你一道去。”乱步也站了起来,把零食袋子丢在桌子上,手很自然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不要随意丢包装袋啊,而且这种料子的衣服很不好洗!”
有着天才般的思维却不会照顾自己但偏偏还很任性的大侦探,像孩子一样得逞的笑了起来。
*
出示了证件后,国木田和乱步向福利院的管理人员说明来意。
没几分钟,被一个电话叫过来的档案员拿着钥匙过来了。
档案室还是那种黄铜老式锁,档案员一边开门,一边道:“资料基本都在这里,成年后自行离开的孩子占大多数,他们的档案已经封箱了,被收养的幸运儿嘛,毕竟是少数,档案收在柜子里。目前依旧在福利院里,生活需要大人庇护的,资料都是放在这排架子上。”
资料室看起来有些狭小,比起外面走廊新粉刷修葺过的样子,资料室像是被遗忘一般,墙面暗沉斑驳,仿佛关门用力些都会震的簌簌掉灰。
“好钢用刀刃嘛,钱就这么些,肯定要花到实处,而且现在都是电子存档了。”档案员毫不见外的哈哈一笑。
“福利院常年收留的孩子大约有多少个呢?”国木田看着屋子里错乱的柜子和架子。
“最多时也就八十多个,少的时候也有五十来个。”
“这么少?我还以为会有几百个。”乱步语气惊讶。
“这还少?你以为扔孩子是社会主流啊。”档案员简直忍不住翻个白眼。
乱步毫不在乎对方对他的语气,继续问道:“有没有孩子是没长到成年就死掉的呢?”
“肯定有啊,人想要平安长大说来简单,其实是要靠运气的。他们只是被父母抛弃,又不是被死神抛弃了,本来就有一些婴儿是因为出生就患重大疾病才被扔到福利院门口,还有一些是成长期间突然得了急病,据说还有爬树不小心摔死的。”
“那他们的档案呢?”
这一下子把档案员问住了,半晌他才挠挠头,“…也在屋子里,您要看吗?只是我得找找。”
国木田问:“那被领养的孩子你们还回访吗?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福利院会知道吗?”
档案员有点鼻尖冒汗了:“这个…按规定应该是有回访的…但是…既然领养出去了,发生问题也是领养家庭的责任,您也看到了,我们人手也不是很多……”
乱步的眼睛盯了他几秒,然后大发慈悲的换了个话题,大叔,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这个问题十分好回答。
“大约有六年了吧。”档案员讪笑道,“工作挺清闲的,你们想要查什么时候的资料?”
就在这个空档,电话响了,铃声来自国木田的手机。
屏幕显示的名字是田山花袋。
“抱歉,先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
“国木田,开着电脑吗?我发你文件。”
不愧是花袋先生!国木田内心赞道。
“是关于塞万提丝小姐的背景调查吗?竟然这么快。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开。”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速度快是因为有一半的时间都是空白……”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这位小姐十岁之前的过往都是空白的……”
国木田愣了:“空白的…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位塞万提丝.萨维德拉小姐,无法查到她的出生地,亲生父母,以及各种疫苗记录———如果只是三岁以前很好理解。但她却是十岁的时候才来到福利院,有了第一张体检报告,同年从横滨市港北区福利院被国外家庭领养……”
国木田的瞳孔骤然紧缩,握着手机的手也无意识的攥紧。
后面的话他都没有太注意听,他的心神在听到‘港北区福利院’这几个字时就已经狠狠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