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拎着蛇皮袋从楼梯上来，他不认路，但他能识别江凛川的气息。
江凛川坐在餐厅门口的长椅上，周围站了三个穿铁灰色作战服裤子的人。
“我们抓了一个兔子怪，她开了个美甲店，办了营业执照和假的身份证明，然后供出了那个□□的，我们今天就是来抓他的，可惜已经跑了。”
“江队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年，好多异类跟开了挂似的，有时候我们站在他们面前仔细观察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江凛川撩起眼皮看他。
一旁的人悄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是不是傻？
说话的人一愣，立刻双腿并拢：“对不起，江队，认不出是我业务素质不强，我以后一定加紧训练。”
“行了。”江凛川摆摆手，“在外面不用这么严肃。”
几人摸着头嘿嘿一笑这才放松下来。
“江队，这小baby是谁啊？你怎么还看起孩子来了？”
“可爱吗？”江凛川不答反问，视线往他们身后来回扫视着，沈烬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可爱，这蓝眼睛真漂亮。”几个小年轻蹲下逗孩子，小废物也给力，朝几人咧嘴笑，给几人稀罕的不行。
刚才说话那个又开口了：“江队，你今儿这是穿的什么丑衣服？推着小孩儿上街跟爷爷遛孙子似的。”
空气中一寂。
刚才拧他的那个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什么都敢说？
江队是什么很平易近人的人吗？
被练的多惨都忘了吗？
别看他现在冲你笑，明天回去往死里踹你。
“丑吗？”身后传来一道清亮带着冷意的嗓音。
几人闻声转身，只见一个拎着蛇皮袋单手抄着兜吃着冰激凌的蓝发少年站在那里，漂亮的脸上阴沉沉的。
“啊？”
沈烬上下打量一番那个质疑红绿条纹t恤的小年轻，嘴角一扯，薄唇轻启：“你看看你穿的都是些什么，脸大脖子粗腿还短，黑不溜秋还穿蓝色的衣服，你才丑，没有比你更丑的，你丑爆了，你巨丑无比，你丑出花儿了你……”
江凛川一个大跨步跨到沈烬身边胳膊绕过他的脖子往后勒住，大手往上把他那两片往外飞刀子的刻薄嘴巴用力捂住。
“别听他胡说八道，你们赶紧回队里去吧。”江凛川对被说蒙了的小年轻挥挥手，“回去好好训练，别偷懒。”
捂他嘴？
沈烬撩起眼皮沉沉看向身边人，目光冷寂。
江凛川也没看他，手往上，嘴巴眼睛鼻子一起捂住。
拧人的那个立刻接话：“是，那我们先回队里了，江队再见。”说完扯着人就走。
三人推推搡搡走远，还能听见声音。
“我真的这么丑吗？呜，我不活了……”
“谁让你先说江队像爷爷的？”
“他不像吗？那衣服我太爷爷都不穿。”
“虽然确实是，但你也不能说啊，嘴没把门的被骂实属活该。”
“我活该？我……不是，他谁啊？他凭什么骂我？”
“你还管他是谁？你……勇敢的人先死，诚不欺我。”
……
江凛川：“……”
“拿开你的臭手。”唇在掌心里蠕动，像一条冰凉的毒蛇在吐芯子
江凛川松开桎梏着少年的手，瞥了一眼他快炸了的脸后慢悠悠道：“确实是臭手，刚才给小废物换尿不湿都没来得及洗手，你是没见那场面，金黄灿烂……唔。”
沈烬反手将手里的冰淇淋塞进了江凛川嘴巴里，还用力挤压了一下，咬着牙一脸恶狠狠：“闭嘴。”
恶心死了。
所以用这个过甜的不好吃的冰激凌噎死你。
互相伤害后的两人一起进了洗手间洗嘴巴，江凛川看了一眼他脚边的蛇皮袋：“那是什么？”
沈烬抿着唇不说话。
江凛川擦完手后走过去捡起来从里面捞出一个瞧了瞧：“假蜂蜜？这不会是你买的吧？”
“假蜂蜜？”沈烬学着江凛川的样子去扯纸巾的手一顿，猛地扭身看他，有些茫然，“蜂蜜还有假的？”
江凛川犀利的视线从蛇皮袋子上扫过，又问了他一遍：“从哪儿来的？”
洗嘴巴时水珠沾染到了脸上晶莹剔透，沈烬看着他，慢慢眨了眨眼：“买的，卖蜂蜜的人说吃了蜂蜜能强身健体，我想着你身体不好，就买给你补补。”
水珠自眼睫滑落在白皙的面庞上，多么乖巧懂事儿一儿子啊。
江凛川在心里给他鼓了鼓掌，面上不动声色：“这种一般都是用糖浆勾兑出来的，天然蜂蜜的含量很低，肉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也能吃，只是没什么营养价值而已。”
江凛川也没问他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只腾出一个装衣服的袋子将蛇皮袋里的蜂蜜罐子倒腾进去，放到了婴儿车里推着。
一共有十三罐蜂蜜，一眼假，卖蜂蜜的人黑心的很。
沈烬眯了眯眼，很好，花福蝶，他记住他了。
洗完嘴巴后去买手机，买完手机后逛超市，长时间不在家，家里吃的喝的都没有，都需要重新采购。
沈烬推着购物车，江凛川推着婴儿车指挥沈烬拿东西。
沈烬对这倒是挺乐意的，时不时拿起一样不认识的问江凛川这是什么，江凛川也有耐心，一一给他解答。
两人在超市里逛了很久，出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带着孩子不方便出去吃饭，江凛川上车前点了个肯德基外卖，等到家时外卖也正好到。
家政阿姨已经把家里打扫干净离开，家里有一股子清新的桂花味，沈烬吸了吸鼻子，他喜欢这个味道。
将肯德基放到茶几上，江凛川对沈烬道：“饿了吧，你先吃饭。”
沈烬向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在沙发上坐下还不忘吩咐江凛川：“渴了，给我倒杯水。”
江凛川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得嘞，给大少爷倒水，给小少爷冲奶。
沈烬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一口汉堡一口可乐，视线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城市这么大，花福蝶会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呢？
呵。
江凛川伺候完小少爷，端着大少爷的水过来放到茶几上，疲惫的往沙发里一躺，长腿翘起搭在茶几上，朝沈烬勾勾手指：“给我来一个。”
无人应声。
“我吃饱了，才有力气教你怎么注册微信，怎么用手机扫码付款。”江凛川说。
沈烬伸手勾过一个汉堡扔过去砸在江凛川胸膛上在漂亮的老头衫上留下一摊大大的油印子。
江凛川：“……”
江凛川拆开包装咬了一口，沈烬突然转头看他：“江凛川，你们为什么要抓兔子怪？”
动作一顿，江凛川抬眼，对上少年黑漆漆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这里是人类的世界。”
“是吗？”沈烬慢吞吞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漫不经心地反问，“谁规定的？”
江凛川眉目一动，眼睛定在沈烬的脸上。
其实仔细看会发现这样一双眼睛在沈烬的脸上是很突兀的，一双幽深的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与少年的脸庞很不相符。
沈烬支起额瞧着他，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分居两头的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屋内的寂静。
江凛川回神，欠了欠身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接了起来，“喂，明辉，你说。”
沈烬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扬，愉悦地吃起了异常美味的汉堡。
世界的规则该由他来制定才对，人类算个什么玩意儿。
江凛川从沙发上起身，顺手抽出两张纸巾放到沈烬手边，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电话那头梁明辉道：“江队，今天这事儿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我听他们几个说你今天也在商场，我们追着他到了地下停车场，明明探测器都已经检测到他了，突然信号就消失了，你说是不是奇了怪了。”
“突然消失不见？”江凛川靠在厨房的透明玻璃门上，若有所思，“既然已经检测到，除非他的身形很快，不然不应该。”
“虽然身形确实不慢，但……”梁明辉用力扒拉了一把头发，“就是不应该啊！！！连十米距离都没有……就一个楼梯转角的事儿，我两步就下去了。”
江凛川想了想：“你别急，我明天回队里，到时咱们再说。”
“行，江队，你赶紧回来吧，没你我们玩不转了。”
挂断电话后，江凛川往外瞥了一眼，沙发上，少年盘腿坐在那里，嘴里咬着鸡腿，手机放在腿上，正用瘦长的手指来回点着，侧脸能看出心情不错。
拿了水果洗好切好用牙签插好，江凛川端出去放在桌上：“大少爷请用。”
沈烬头也不抬：“嗯，放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