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郑剑眼没眼瞎江凛川不知道, 他现在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被包养的小男孩儿?”
“对啊,就是我刚才说的秦总包养的那个……”郑剑用力瞪大眼睛盯着瞧了一会儿,“队长, 我确定,这就是蓝精灵。”
不用郑剑确定,他也知道那就是沈烬, 身上穿的还是他的衬衣。
江凛川黑着一张脸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边打边往屋内走, 郑剑忙拔腿跟上去。
电话那头没人接,江凛川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房间内很安静,能明显感觉出来家里没人,江凛川大步来到大少爷的卧室, 只见卧室里前几天刚安装好的价值二百万的豪华奢侈床垫子不见了。
沈烬!!!带着床垫子!!!离家出走了!!!
不,应该是,沈烬带着床垫子被包养了!!!
这臭小子简直能耐滔天,他真真是小瞧他了。
江凛川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被江凛川训过的小孩儿不计其数, 刺头也数不胜数,江凛川一般不会生气,看他们跟看笑话似的,唯独沈烬,这个是真气人。
被包养?
打死江凛川都想不到的事情,沈烬做到了。
他这次要是不揍他, 他管沈烬叫爹。
“什么情况?”郑剑不明所以,“队长, 你床呢?你家进小偷了?”
江凛川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后对郑剑道:“你问问你朋友, 看能不能找到那臭小子现在在哪儿。”
“好。”郑剑无语至极,他早就说过这蓝精灵非池中之物,但也没想到他这么……牛批。
郑剑给朋友打电话时, 江凛川在手机上打字,火星子噼里啪啦。
江凛川:你人在哪儿?立刻马上给我回电话。
江凛川:沈烬,我没跟你开玩笑。
打字太慢,江凛川干脆发语音。
“沈烬,现在给我回电话算你自首,要是被我找到了,你看我抽不抽你。”
郑剑这边挂断电话,走过来:“江队,我朋友说那天晚上两人谈好价格后,秦总的司机就开车把蓝……把沈烬带走了,他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谈好价格……
江凛川深吸一口气。
郑剑有些说不下去了,也开始担忧:“他不会真的……他,我,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见江凛川脸色难看,郑剑默默闭了嘴。
江凛川转身往外走。
“队长,你去哪儿?”
“海边别墅区。”
*
海边半山别墅内。
璀璨夺目的水晶灯下,沈烬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手伸长搭放在靠背上,一手晃着高脚杯里的可乐慢慢抿着。
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他以前没吃过的东西,从烧烤小龙虾到澳洲大龙虾再到鲍鱼海参鱼子酱……
这不是人过得日子,这是神仙过得日子。
花福蝶坐在地毯上哐哐猛吃,自从来到人类世界,他要么是住桥洞子要么是住废弃烂尾楼,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生活啊。
想到过往的心酸岁月,他都有点儿想哭了。
吃饱喝足,花福蝶往后一倒捧着肚子问优雅的义父大人:“秦总一直没来,我估摸着这两天就得过来了。”
那天晚上是司机把他们送到别墅的,还帮他们搬运了床垫子。
虽然秦总很有钱,但别墅里用的床垫子与义父的床垫子还是有差别的。
就像女孩子背在身上的名牌包包男人戴在手上的名牌腕表一样,义父的床垫子就是他的门面,是他的时尚单品。
“她来做什么?”沈烬长腿搭在茶几上,懒洋洋道,“这样伺候我觉得挺好,不需要她在旁边。”
“其实……”花福蝶坐起来往他那边挪了挪,小心翼翼,“你到底知不知道秦总是什么意思呢?”
沈烬睨他:“什么什么意思?”
花福蝶有些犹豫,他真的很喜欢这种豪宅生活,但,有些事儿吧,他也不敢真瞒着眼前这位,不然东窗事发时容易没命。
“是这样的。”花福蝶干笑一声,硬着头皮解释,“在人类世界里呢有些事情大家是心知肚明的,你现在的情况呢就是被秦总包养了,包养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包养?”沈烬一字一句,眨了眨眼,反问,“什么意思?”
“……”
如此清纯不做作的眼神……
花福蝶挤出一抹微笑:“那,上.床呢?”
“上床?”沈烬点头,“知道啊,睡觉就得上床。”
沈烬有些不高兴了,阴鸷的视线落在花福蝶脸上:“你把当我傻子吗?”
花福蝶:“……”
花福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思索片刻后干脆掏出手机开始找片子,给单纯的义父大人科普什么叫包养,什么叫上.床。
看电影沈烬还是很喜欢的,任由花福蝶将手机上的片源投屏到电视上,一手可乐一手零食,看的津津有味。
第一个片子是从懵懂暗恋开始讲起的,初中暗恋高中在一起,大学谈恋爱,毕业结婚,婚后生孩子出轨养小三打小三离婚……
第二个片子是成年人的荒唐,一个接一个的床伴,一次又一次的一夜情,二奶小三小四小五……开始两个人,然后三个人后来四个人,最后大杂烩……
沈烬向来聪明,两部电影下来,已经将人类的男女关系了解了个透透彻彻。
明白了后沈烬的眉头也就皱了起来,吃零食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花福蝶悄咪咪瞥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决定给他上大餐,咬着牙直接甩了一个包黄的片子出来。
“我觉得这个你也得了解一下,这是人类的……起源。”
电视上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就抱在了一起,抱着抱着衣服就没了,然后就开始了插花的艺术生涯……
“人类做这种行为时一般都是在晚上,还是在床上,所以统称为上.床。”花福蝶在一旁画外音。
两个都是异类,所以说起话来直来直去,毫无羞耻心。
花福蝶:“你现在明白秦总的意思了吧,就是要包养你然后上.床……其实,这种事情很舒服的,要不然人类也不会喜欢做这种事情了,要不你……试试啊?”
义父要是愿意出卖色相,那他和义父就可以每个月二百万永远住在这个大别墅里了。
“我试过。”
沈烬站在电视前躬身仔细观察着,越看脸色越难看,那一夜的记忆在脑中闪过。
是的,他试过,那一夜他和江凛川做的就是这个。
而且这种事情他懂,不需要花福蝶这个傻子来告诉他。
只是他懂的好像有些反了。
“你试过?”这下轮到花福蝶震惊了,“你你你……你竟然试过,我都没试过,你和谁试的?舒服吗?”
舒服吗?
沈烬抿了一下唇。
“不舒服,疼。”
“啊?”花福蝶再再再次震惊,“怎么可能疼……根据我阅片无数的经验来说,疼也不是你疼啊,那也得是女的疼啊……我知道了,你第一次,方法不对,多看多学,下一次就舒服了。”
花福蝶眼含期待:“我也想试试。”可惜,他以前是个瘸腿……
但!!!
他现在不瘸了,脸也长得好看了!!!
花福蝶眼睛一亮,要是再有钱,那他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花福蝶不由看向沈烬,期盼义父能实现他这个愿望。
沈烬瞥他一眼,正欲开口,突然猛地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海边别墅位于晋城的半山腰,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大海也可以看到建在对面山头的悬崖餐厅。
花福蝶说那里很贵很高档,要带他去吃,但因为支票尚未兑现,所以耽搁了下来。
如油画一般的晚霞落在海平面上将海水映的红彤彤的,好多人站在餐厅的露台上正在拍照,而他们的头顶上,五层的悬崖餐厅的天台上,一个人站在那里,周身被暗红色的雾气所笼罩。
沈烬视线犀利。
他的食物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的食物被别的东西给碰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吃的食物。
谁这么大胆子敢碰?
沈烬转身就往外走,恰好秦总的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秦总下车,扬眉笑道:“呦,你知道我来,特意出来迎接我吗?真听话。”
“我要去那里。”沈烬面色冷淡地抬手指向对面的悬崖餐厅,“送我过去。”
“当然可以,上车。”秦总亲自给他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那里的菜挺不错的,带你去尝尝。”
沈烬弯腰坐进去,秦总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保镖打开门,秦总坐到了另一侧。
车子驶出小区,与一辆正要往里拐的越野车交错而过。
“蓝精灵?”郑剑猛地坐直身体,“队长,我看到蓝……沈烬了,就在那辆车上。”作死啊,竟然是真的。
江凛川从前车玻璃处已经看到了并排坐在后排的两人,阴沉了一路的脸色更加难看,打了方向盘追了上去。
车子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驶,触手在山脉间急速蹿行。
天台上,吴尧站在那里面朝大海生无可恋。
自大海深处踏浪而来的一簇红色攀上石壁慢慢变成人形的样子,绕过吴尧的身体贪婪的吸吮着。
这个人类太美妙了。
但不急,再放大一下他的情绪。
跳下去,跳下去吧,一心想要求死的人,情绪到达巅峰,毫无杂质的悲伤痛苦和难过,纯正的负面情绪,那才是最美味的啊。
吸溜一口,再来一口,它今天就要把他吸干吃净,吃完这一餐,他就能巩固人形,自由游走在人类的世界里了。
啪的一巴掌,黑色触手甩在脸上,人形踉跄一步怒吼一声:“谁?”
“我的食物你也敢碰?谁允许你吃了?污染了我的食物,该死。”
“你的食物?呵呵,简直莫名其妙。”人形怒急,红色的植被开始疯狂蔓延瞬间铺满了整个天台,将黑色触手缠绕住迅速勒紧。
“我要死了。”吴尧站在边边上喃喃自语,“活着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就是个废物。”
“我妈已经三年没打我了,她一定对我失望至极。”
“副队看到我就生气,他一定很讨厌我。”
“啊啊啊啊啊——”吴尧突然对着大海失控的嚎叫。
撕心裂肺的声音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众人抬头看过去。
天台下是几十层楼高的悬崖峭壁,下面是被海水洗涤过的海石,人摔下去无论是掉入海里还是拍在石头上,都必死无疑。
海风呼啸,撩起吴尧额前的碎发,吴尧张开了双臂。
两辆车子前后脚在悬崖餐厅的停车场停下,江凛川下了车正要上前逮人,便见餐厅里有人高喊着:“有人跳崖,赶紧报消防。”
江凛川步子一顿,和郑剑同时抬头,而后立刻大步往餐厅内跑去。
熟悉的气息从身边迅速掠过,沈烬撩起眼皮,江凛川?
他怎么在这儿?
这个该死的人类竟然没看到他?
他是什么很难看见的人吗?
沈烬步子停下,微微阖上眼。
是大海深处红色的海藻,异能勉强还算可以,所以在不暴露异类气息的前提下远距离操控触手有些吃力。
沈烬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用力,触手挣脱海藻,雾气弥漫而上,海藻见势不好迅速遁走。
沈烬这才迈步往楼上走去。
见沈烬头也不回地进了餐厅,秦总抬头看了一眼:“什么情况?”
然后吩咐身边的保镖:“你也上去看看,能救人就救。”
“是。”保镖跑着上楼。
江凛川推开天台门的同时低声对身旁的郑剑道:“待会儿我……吴尧?”
怎么会是吴尧?
两人没想到站在那里的会是吴尧,皆是一愣。
郑剑下意识喊道:“吴尧,你干嘛呢?”
正欲往下跳的吴尧闻声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小郑哥?”
“别过来!!!”吴尧看到江凛川,突然开始爆发,声嘶力竭:“我知道江队你看不起我,我也不想的!!!”
“我也想变强,啊啊啊啊啊——”吴尧一边哭一边吼,“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吴尧,你先别激动。”江凛川忙停下步子,双手举起做了个缓和的姿势,语气放软,“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有什么不满也可以朝我发泄……”江凛川视线在天台上扫过,眼睛微眯,压低声音,“有异类的气息。”
“异类?”郑剑眼睛一眯摸向了腰间的枪。
江凛川:“先疏散人群。”
天台上在他们上来之前聚集了不少人,探测器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人群被从天台上赶了下来,沈烬逆流而上,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有人喊道:“让让,让我们上去。”
沈烬侧眸,是穿着铁灰色作战服的特勤人员,领头的那个他见过,在白沽镇时就是他带人去抓那个废物水坑的。
沈烬往一旁避了避,那些人便冲了上去。
沈烬便顺道跟在后面往上走。
特勤队封了通往天台的入口,沈烬躬身从撵人的特勤人员胳膊底下钻了进去。
特勤人员只觉眼前一花,再抬眼时依旧是梗着脖子想回头看热闹的人群。
“赶紧下去,别堵路,没什么好看的。”
……
“吴尧,你看着我。”急匆匆跑上来的耿阳站在那里吸引吴尧的注意力,朝他伸手,“平日里你最烦我,现在我给你机会踹我两脚,来,下来……”
这边特勤人员一边往腰上绑绳子一边悄悄想要翻过栏杆绕到吴尧身侧。
“我不踹你,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以后也踹不着我了。”吴尧背对着大海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毫不犹豫往后倒了下去。
“吴尧——”耿阳目眦欲裂地扑过去,有人快了他一步。
一直等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江凛川一跃而起翻过栏杆随着吴尧一起跳下悬崖。
站在角落里的沈烬眸子一缩,下意识往前一步站到了栏杆处,许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思,触手在悬崖下面破土而出。
悬崖下的石壁凹凸不平,江凛川一手抓着凸出的尖锐岩石,一手拽着吴尧,两人悬在半空中来回晃荡,被岩石划破的手掌鲜血滴落,被悬崖下的触手舔舐。
看着出现在自己掌心的血珠,沈烬胸口处一股子怒火喷涌而出。
这是他的人类,他竟然为了救别的人不顾性命,简直该死。
“江队,你坚持住。”耿阳趴在上面大喊,“我们马上下去救你们。”
“我下。”一个特勤人员道。
“不,我去。”耿阳迅速往身上绑上绳子,消防和警察都还没到,只有几个特勤人员,几人拽住绳子另一端,将耿阳往下放。
缩在海水里的红色海藻看着在半空中来回晃的两个人,依旧垂涎吴尧的美味。
但那个该死的强大的黑色触手就在下面。
吴尧在挣扎:“放开我,让我去死。”
“别动。”江凛川咬着牙死死拽着已然神志不清的吴尧,受伤的手更加嵌进了锋利的石块中,汗水湿透了身上的衣服。
耿阳已经慢慢往下降,手上拿着另一根绳子,马上就要靠近吴尧了。
江凛川却突道一声:“不好。”
耿阳:“怎么了?”
江凛川低头看下去,吴尧不挣扎了,不是因为不想挣扎,而是他的腿被缠绕住了。
那是深红色的海藻,与吴尧身上的气息是一样的,很浓郁,它在往下拖拽吴尧。
海藻一边小心翼翼拽着自己的食物,一边去偷瞄那黑色触手,不知道为什么,这触手一动不动,并不管它。
沈烬站在天台边上,垂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面无表情看着在为吴尧拼命的人。
“耿阳。”江凛川喊了一声。
耿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手从后腰出掏出手枪瞄准,特质的专门针对异类的弹药在缠绕住吴尧双腿的海藻上散开,海藻迅速往后一缩。
就是这个空挡,江凛川长腿蹬在峭壁上,拽着吴尧的那只胳膊猛地发力将人从下往上甩去。
转身抬眼的空隙,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站在那里的少年。
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晚霞披在身后宛若一副瑰丽的画作。
江凛川瞳孔急剧收缩怒火滔天,操,这个臭小子站的那个地方没有栏杆,风一吹就能掉下来。
但江凛川现在没空管他,那海藻竟然再次攀爬上来抓住了吴尧。
凭空甩出去的力量被拖拽,江凛川后背重重砸在了峭壁上,往下的力量让他的胳膊脱力有些抓不住吴尧的胳膊。
江凛川靠在那里大口呼吸着,耿阳又朝海藻开了一枪击退海藻,然后迅速将手中的绳索挽了个圈凌空抛出去往吴尧身上套,套子从脑袋上下去挂在了脖子上。
“人没掉下去,让你勒死了。”江凛川还有空开了句玩笑。
江凛川说完这句后深吸一口气,突然松开了抓着岩壁的那只手。
耿阳一惊,大喊:“江队,你做什么?”
沈烬垂眸看着,眼睛被晚霞映的红彤彤的,全是隐忍不住的怒火。
很好。
好极了。
江凛川双臂抓住吴尧用力往上一抛的同时,顺势在空中滚了一圈将追上来的海藻缠在身上挡住了它的去路。
抛上去的吴尧被郑剑一把抓住,耿阳侧身跨过去在下面将人顶住合力将吴尧推了上去。
而江凛川则裹着海藻急速下落。
“江队……”
手臂在海藻里变成利爪撕裂裹住身体的束缚,插入岩壁划出一道道白杠泛起白烟,延缓了下落的速度。
趁这个空挡江凛川往下看了一眼,巨大的海石并不光滑,上面布满了藤虎牡蛎等生物。
江凛川拱起背一手护住颈部做好了砸下去的准备。
却意外被一股子力道托住,柔软的触感,沾染到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的肌肤时,江凛川很轻的打了个激灵,左肩膀处的那个牙印泛起一阵酥麻。
是他。
江凛川一愣神的功夫,那股力道已经抽身离去,江凛川再次掉了下去。
但因为这股阻力,江凛川落地时只有一两米的距离,除了轻微擦碰以外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
江凛川在岩石上滚了一圈后迅速起身四下逡巡:“是不是你?”
他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很熟悉。
熟悉却又没有记忆的气息……只有那一夜的那个诡异……
回应他的是甩在左脸上的啪的一巴掌。
丝毫没有收着力气,江凛川的唇角沁出一丝血迹。
蒙了一瞬后,舌尖舔舐过伤口,江凛川突然抬起眼:“你生的哪门子气?”
日暮已经降临,海风将破损的作战服吹起一个鼓包,高大的男人站在海石上面对着面前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泛着黑的雾气:“有没有机会跟你聊几句?”
耳畔劲厉的风刮过,江凛川猛地抬手往一侧抓去,柔软微凉的湿滑从他掌心掠过啪的一下甩在了另一侧脸颊上。
江凛川预判了他的动作,但只是抓了一下,却并未躲闪,所以这一巴掌也打的严严实实。
江凛川缓了缓耳鸣后才平静道:“谢谢你救我。”刚刚要不是被他托了一下,自己今天肯定会伤的很重。
“还生气吗?”江凛川抬起被拉伤的手有些艰难的擦了擦唇角的血,“让你再打两下?”
他能感觉到他其实没有恶意。
想到这里,江凛川突然抬眼看向悬崖之上的天台,少年还不知死活的站在那里。
说起来,臭小子的脾气倒是挺像他的。
“那两个孩子……”江凛川转过头目视前方,“是你……是我的孩子,对吗?”
雾影愣了一下。???
两个孩子?
哪里来的两个小废物?
“江队……”消防队到了,放下了天梯,郑剑冲过来,“你没事儿吧?”
眼前的压迫感消散,他离开了。
江凛川微微皱了一下眉,说不清什么感觉。
虽然他和它莫名有了两个孩子,但也没有很难接受,甚至于更多的是对那一夜发生的事情的探求。
“没事儿。”江凛川收回思绪,指了指翻涌着的海面,“有异类,应该是海藻,检测一下看它还在不在。”
郑剑带着下来的特勤队沿着海面开始检测,但检测器毫无动静。
广袤的大海绵延没有尽头,那个海藻已经毫无影踪了。
江凛川顺着天梯往上爬,视线紧紧盯着站在那里吹风的少年。
热闹看的挺起劲。
江凛川被特勤队的人扶下去,医护人员上前想要过来给他看伤,江凛川摆手避开,大步往少年站的地方走过去。
却听耿阳突然出声:“你你你,你站那儿干嘛呢?”不会是又一个要跳崖的吧?
刚刚大家都没往这边瞧,这小孩儿什么时候站上去的都不知道。
消防队闻声如临大敌,迅速往这边聚过来,却听站在那里身形笔直的人淡淡道:“看看不行吗?”
看看?
耿阳一腔怒火正没有地方发泄,有些搂不住火,但少年还站在栏杆外,他不敢朝他发火,怕他跳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可以,看看当然可以,那现在看完了,可以下来了吗?”
“你管我?”沈烬不爽,清瘦的脸上阴云密布。
卧擦?
耿阳差点儿气笑了,看看他的年龄,转身对身边人道:“赶紧下去问问这是谁家祖宗,让他爹妈上来领人。”
“这儿呢。”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耿阳转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江队?”
“我。”江凛川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阴沉沉盯着插着兜站那天台边摆pose的人,沉声,“我家的祖宗。”
耿阳一愣,江凛川已经大步跨过去,站在墙边抬眼看着他,朝他伸手:“下来。”
“你为什么要救他?”沈烬一动不动,垂眼盯着他,语气阴沉沉,“谁允许你救他了?”
江凛川:“……”在这种地方跟他演皇帝是吧?
真是惯着他了。
江凛川直接伸手攥住他的腕往下一扯,沈烬朝他栽了下来,江凛川勾住他的腰将人横着夹在胳膊底下抱了下来。
沈烬一落地,江凛川对着他的后脑勺兜手就是一巴掌,给少年抽的往前跨了两步。
江凛川咬着牙:“浑身上下都是能耐心眼子,一身反骨是吧?”
再一巴掌。
“我管不了你是不是?”
“当我摆设呢?”
“不抽你一顿不知道谁当家是不是?”
江凛川怒火冲天,一下接着一下将沈烬的背拍的啪啪作响。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耿阳忙先过来劝架:“江队你控制一下,不合适,不合适啊……”这祖宗身板子一看就不结实,再给祖宗抽散了架子。
江凛川两个胳膊都受了伤,听着声大,其实没多少力气,为的就是吓唬吓唬这臭小子。
所以沈烬也只在心里骂了句老废物,然后撩起薄薄的眼皮看着他,早知道就应该让他摔死在下面。
不,刚才他应该抽死他的,两巴掌抽少了。
江凛川瞪着沈烬,看到他不服气的眼神,挣开耿阳的手对着沈烬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
先是知道沈烬被包养,后又看到沈烬站在边边上看热闹,江凛川实在是气大了。
沈烬看死人一样看着江凛川,行,这个人类本来就应该死在他手里,今天晚上就是他的死期。
抽完祖宗,江凛川这通火稍微散了些,转头问耿阳:“吴尧怎么回事儿?现在人怎么样了?”
提到吴尧,耿阳叹了口气:“吴尧不是心情不好嘛,但陈姐观察过说跟普通的抑郁症其实有很大不一样,虽然他也不开心也难过,但是能养回来,就是……”
耿阳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就跟身体缺营养似的,不是真正的心理问题,给他喝点儿药调一下,然后多看搞笑综艺,看笑话,看言情剧,做喜欢的事情,很快就能把情绪养回来。
“所以,你和郑剑走的这几天,我们就轮番带他玩,本来挺好的,看着也乐呵起来了,今天是队里一个小孩儿陪着他来海边散心。”
“突然他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着,小孩儿吓坏了给我们打电话,我们赶过来找人,然后……就这样了。”
“已经绑起来送医院了。”耿阳搓了一把脸,“给我吓半死,今天要不是队长你回来,吴尧就完了。”
“江队。”耿阳看向他,若有所思,“你说这个诡异是不是就是那天吃吴尧情绪的那个?吃上.瘾了,所以又回来搞他?”
不是。
沈烬忍不住哼了一声,他养了好多天的食物就这么被那个死海藻给偷了家,他不会饶了它的。
“你哼什么?”江凛川瞪他。
沈烬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出口处走,被耿阳一把拽住:“诶,江队家的祖宗,你陪江队去处理伤口。”
虽然不知道队长哪儿冒出来的祖宗,但先临时征用一下祖宗。
沈烬死死盯着耿阳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
天凉了,耿阳的手该断了。
布满血迹的手在耿阳的胳膊上轻拍两下给他拍了下去,江凛川对耿阳道:“你先去忙。”
耿阳走后,江凛川抬起胳膊勾住沈烬的肩膀将人拽过来压住:“扶我一把,没点儿眼力见儿。”
沈烬偏头看他。
江凛川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开,面无表情:“你最好乖乖的,我还有个更大的事情没跟你算账,窝着一肚子火呢。”
说着,胳膊肘抵着沈烬的后背往前推了一把,
“江队,救护车就在楼下,现在送你去医院吧?”医护人员上前。
“不用,简单帮我包扎一下就行。”江凛川道,“我没什么大碍。”
“我觉得您还是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吧。”
“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等这边完事儿后我自己去。”
“行吧。”医护人员看他满身是血还是有些担忧,但也听了他的,“那到楼下吧,这里太乱了。”
江凛川推着慢吞吞的少年往下走,毫无负担的将重量全都压在他了身上,儿子大了,该撑起他这个爹了。
江凛川身上受伤的地方不少,最严重的要数右手手掌,掌心砸在尖锐的石壁上又多次反复创伤,整个手掌看着血刺呼啦可怖的很。
护士拿着镊子一点一点往外挑碎石,沈烬瞥了一眼,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活该。
江凛川看到他冷漠的笑,突然想起一件事,诡异没有心。
那沈烬呢?
作为人和诡异的杂交品种……
他还是要对沈烬多些耐心的。
这样想着,江凛川的火气稍微散了一些,虽然包养这件事情说起来很荒唐,但毕竟沈烬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孩,他这个监护人责任更大。
“沈烬。”女人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江凛川抬头,秦总看到他有些惊讶:“这不是江大队吗?好久不见,你这是受伤了?”
“哦,对。”秦总一拍头,“刚才有人跳崖,你这是救人去了?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人已经救下来了。”江凛川起身,朝秦总伸手,“好久不见。”
沈烬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眼睛暗了暗。
江凛川和秦总之前就认识,便自然而然的聊了几句,聊完后,秦总看向坐在江凛川身边的沈烬,开口问道:“你们认识吗?”
“认识,沈烬是我……”江凛川瞥了一眼莫名其妙又开始不爽的大少爷,又看了一眼对沈烬明显格外温柔的秦总,一时间五味杂陈,到了喉头的表弟变了个说法,“干儿子。”
“对,我前段时间认的干儿子,小烬,这是干爹的好朋友。”江凛川伸手兜了一下沈烬的脑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秦阿姨好。”
秦总抬眼看向江凛川,眼中闪过一抹看透一切的了然笑意。
沈烬慢吞吞转头看向自己新上任的大爹,怀疑江凛川脑子砸在海石上砸成了脑瘫。
给他当爹?
是不是嫌命长?
秦总挑了一下眉,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虽然有人跳崖,但对前来消费的客人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困扰,餐厅里依旧有人在用餐,还有人在弹琴。
秦总双腿交叠靠在那里看着江凛川:“江大队,咱俩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你也应该了解我的为人,阿姨?”
秦总轻笑一声:“你别说阿姨,你就是喊我奶奶也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
秦总视线在沈烬那张漂亮的脸上扫过,伸了伸手,保镖往她手里放了杯红酒,秦总喝了一口后才道:“看江大队的样子,应该已经知道我和沈烬的关系了。”
我和沈烬的关系……
这几个字听得江凛川后脊背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江凛川看了一眼一旁的少年,沈烬抿着唇坐在那里,有些生气。
早知道包养的事情,他就不会跟眼前这个女人走了。
他是找人来伺候自己的,不是来陪人上.床的。
“我之前不知道你要包养我,要跟我上.床。”沈烬推开江凛川往椅背上一靠,瘦长的手指懒懒支着额,云淡风轻道,“现在知道了,所以以后不用了。”考察完毕,这个女人不配伺候他。
直白的话语让江凛川额角狠狠跳了两下,手指曲起在沈烬嘴上弹了一下。
什么包养,什么上.床,这是你一个小孩儿能说的吗?!!!
沈烬瞪了他一眼,嫌弃的扭头往旁边避了避,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睨着江凛川,薄唇轻启:“你,找车去把我的床垫拉走。”江凛川暂时恢复伺候他的资格。
江凛川在沈烬脑袋上翘着的一撮蓝毛上揉搓了一把,才看向秦总,平静道:“小孩儿不懂事儿,胡说八道呢,秦总别介意。”
“我不介意。”秦总笑笑,“我也看出来了,江大队对我和沈烬的关系并不认可,但这是我和沈烬的约定,不是你可以改变的。”
“不是我可以改变的?”江凛川挑了一下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秦总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沈烬的监护人,他的事情本来就是我做主。”
秦总笑着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nonono,我不管这些的,江大队要是想从我这儿把人带走,得按我的规矩来。”
你的规矩?
沈烬撩起眼皮看着她。
第24章
郑剑匆匆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话, 步子缓了缓。
秦总爱玩,所以她的规矩在晋城不是秘密,毕竟想爬秦总床的人比比皆是, 而跟秦总抢人的也不是没有过,规矩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只要过了关, 秦总就很干脆的放人, 绝不拖沓。
沈烬在酒吧里主动答应了条件跟人走了还住到人家的别墅里去,那就是约定生效,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说起秦总,一个女人在晋城闯出这么一番天地, 那就不是什么善茬,至今没听说谁能坏了这规矩的。
跟她硬碰硬之后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你就说,蓝精灵是不是个闯祸精吧。
秦总先看向沈烬,朝他温和一笑:“你在我那儿住的不舒服吗?只要你想留下继续跟我, 我保证江大队管不着你。”
“但如果江大队想要跟我抢人,从我这里把你带走,那江大队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沈烬靠在那里,手指在额上轻轻点着,眼睛在秦总和江凛川身上扫过。
规矩?代价?
这个人类女人在他面前跟他聊规矩, 她哪来儿的胆子?
但……
“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剁他一只手砍他一条腿还是让他从悬崖上跳下去?”沈烬眨了一下眼,看着秦总, 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他从电影里看到过这种场景。
“你把你的规矩说出来我听听,看有没有更好的。”
郑剑瞪大眼珠子:“???”
what?他是不是起猛了?这是人说话?
不止郑剑,秦总都被他搞不会了, 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半晌后看向江凛川笑了一声。
“既然沈烬都给出法子了,江大队选一个吧。”秦总对江凛川耸耸肩,戏谑道,“你儿子可比我会玩多了。”
江凛川有些无语,裹着纱布渗着血的手伸到沈烬面前,没好气道:“来,来把你爹的这只手砍了吧。”
沈烬垂眼看着,这只手血肉模糊伤的很重,是为了救那个食物而伤的,确实不该要了。
沈烬嫌弃地别开眼,抬眼看着秦总,冷漠道:“你把他的手剁了吧,两只都剁,剁完我就跟他回家。”另一只手死命拽着那个食物,怎么也不撒手,留着也脏,不如一起剁了。
空气静寂一瞬,一旁的保镖一脸懵逼,这是在搞什么?以退为进?
在秦总面前玩这套,过于单纯了啊,少年。
秦总看着少年,少年的眼睛很黑,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
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经过无数的事儿,见过无数的人,真心与否还是能听出来的。
少年没有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剁了江凛川这双手。
掩藏在少年懵懂单纯外表下的冷漠无情在此刻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
盯着少年的眼睛看久了,有股子冷意从心底升起,秦总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匆忙别开眼睛。
缓了缓后,秦总眼神复杂地看了江凛川一眼,后者也在看着少年,一张俊脸上眉头紧锁,她能听得出来,江凛川自然也能听得出来。
有意思了。
秦总朝江凛川挑了一下眉:“那江大队怎么说?我的刀很快很锋利,保证手起刀落,让江大队少受点儿痛苦。”
江凛川没说话,只眼睛紧紧盯着沈烬。
两侧脸颊还泛着疼,刚刚可是被抽了两巴掌呢。
生气。
沈烬在生气。
很熟悉的感觉。
而怒火在自己的手上。
江凛川若有所思,这双手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他了?
“看我做什么?”沈烬睨他,“剁啊,剁完回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从悬崖上跳下去。”
秦总的规矩在此刻变成了沈烬的规矩。
郑剑目瞪口呆,不是,他有病吧?
郑剑正要上前怒骂蓝精灵,就听秦总开口了。
“江大队,沈烬的这个性格,真是很难不让人心动啊。”
江凛川从少年脸上收回视线,敛了敛心神:“秦总,这种性子一般人扛不住的。”
“那倒确实是。”秦总放下酒杯起身,“江大队,你救过我一次,这次算还你了,以后我可不欠你的人情了。”
“不用。”江凛川也起身,“我的人情你不用还,这次是我欠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秦总整了整衣服,跟江凛川握了个手:“那江大队好好养伤,有空一起吃饭,带着你……儿子一起。”
江凛川无奈地笑了一声。
“那我走了,沈烬。”秦总又往沈烬脸上瞧了一眼,虽然有些不舍,但这个性子,她这种老江湖可能也吃不消。
秦总转身离开,还坐在沙发上摆pose的沈烬没回过来神来,眼睛微眯:“你们两个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江凛川弯腰双手撑在沙发上垂眼看着他,“她不想伺候你,只有我乐意伺候你,你只能跟我回家过只剩六十块的日子。”
手不剁了,悬崖也不跳了。
沈烬很不爽。
这个女人不过如此,呵。
“江大队。”又转身走回来的秦总站在不远处,“我刚才想起一事儿来,正好见着你,想请教请教。”
“待着,别乱跑。”江凛川指着沈烬,警告他,“你要是再敢惹事儿,我还抽你。”
威胁他?
沈烬伸出手在江凛川指着他的那只伤手上重重捏了一下,血染透纱布。
江凛川疼的嘶了一声,另一只手在沈烬后脑勺上抽了一下,臭小子。
江凛川不放心,转身对郑剑道,“你看着他,我马上回来。”
郑剑走过来,朝他打了个招呼:“嗨,蓝精灵,又见面了。”
沈烬赏了他一个白眼,修长的手指放到唇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将沾染在上面的血吮吸干净。
站在巨大绿植后正与秦总交谈的江凛川瞥到这一幕,心口突地一跳,左肩像是被针扎过般莫名疼了一下,而后泛起些酥麻。
郑剑也瞧见了,一阵恶寒。
原地蹦了一下,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抖掉后,郑剑凑过来:“诶,你别说,你这招以退为进厉害了,我刚才误会你了,觉得你作死,现在觉得你其实有大智慧,这招四两拨千斤用的好,用的妙啊。”
“大神,请受我一拜。”郑剑一脚朝前,一脚在后,双手抱拳滑稽地朝沈烬行了一礼。
沈烬懒懒扫他一眼:“你不配伺候我,滚。”这人脑子有点儿病。
郑剑:“……”
……
“那边说只需要三百万,不需要动手术,不需要任何手段,就能让我浑身上下的皮肤变的白白嫩嫩,江大队,你觉得这事儿靠谱吗?”
江凛川微微皱眉:“秦总试了?”
“那倒没有,我要美貌做什么?只有旁人用美貌来吸引我的份,皮囊于我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
秦总掏出烟盒,递了根烟给江凛川,江凛川接过去捏在手里,秦总点了烟吸了一口后才道:“我找人暗中查了查,有个明星试过,从头到脚换了肤,光彩照人……”
点到为止,秦总弹了一下烟灰,若无其事道:“我就是跟江大队闲聊几句罢了,行了,我走了,回见。”
看着秦总离开,江凛川脸色有些不太好。
不需要动手术就能换肤,还是个机构,要么是很强大的异类……要么是用异类给人类……
“她跟你说什么了?”沈烬走过来,阴沉沉,“为什么聊这么久?”
江凛川回过神来,没回答沈烬的话,只转头问郑剑:“下面什么情况?”
郑剑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找江凛川的目的,正了脸色:“没检测出那个海藻,应该是跑了,副队已经打电话要船,组织人去海上追。”
“不要夜里追,这两天封海,谁都不能靠近。”
“是。”郑剑又道,“这边有我和副队呢,江队你赶紧去医院,你,蓝精灵,带你爸去医院的这个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
说完,郑剑转身就跑。
他不会再给蓝精灵任何羞辱他的机会。
江凛川是要去医院的,他得去看看吴尧,去之前,他带着沈烬去海边瞧了瞧,特勤队又来了不少人,耿阳正带人沿着海边搜寻。
咸湿的海风拂过面颊,沈烬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要回家睡觉,你什么时候去接我的床垫子?”
“沈烬。”
“干嘛?”
“你站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江凛川停下步子转身正对着他。
“什么什么感觉?”沈烬揉了一下犯困的眼睛,视线一扫,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之前江凛川掉下来时摔过的那块海石上。
江凛川微微躬身对上他的眼睛,低声道:“你有没有感受到你……嗯……你,妈妈的气息?”
“什么?”沈烬眼睛倏然抬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妈妈?”
“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我们暂且称呼能生孩子的为妈妈,无论男女异类还是诡异,之前我掉下来的时候你……感受到什么了吗?”
江凛川视线紧紧盯着沈烬,幽深的瞳孔里含着探究。
沈烬的脑瓜子向来聪明,江凛川的话前前后后一琢磨,从两个小废物到干儿子到妈妈……
触手在海底疯狂嚎叫,想要将江凛川的脑袋摘下来用力踩扁。
这个人类男人真敢想啊。
妄想当他爹?
你有这个命吗?
“感受到了。”沈烬启唇,一脸无辜,“有股熟悉的气息,是你说的……妈妈……吗?你一直没帮我找到家人是因为……我的妈妈是个异类吗?那我还是人吗?我会不会被特勤大队抓走?”
两人四目相对,沈烬眼睛轻轻眨着,在夜色下泛着点点妖冶。
江凛川盯着眼前的人,眼角瞥向天台的方向,那时候少年就站在天台上看着他。
江凛川不动声色:“放心,你确实是人,不是做过血液检测了吗?至于你妈妈……现在还不确定。”
“那我爸爸呢?”沈烬上前一步,看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歪着头眨着眼,“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江凛川看着他。
又开始了。
第一次见沈烬时他就是这副看似乖巧的样子。
见江凛川没说话,沈烬再次上前一步,鞋尖踩在了江凛川的作战靴上。
沈烬踮起脚尖,双手撑在江凛川肩上,偏头朝他耳廓里吹了一口气,轻声道:“江凛川,你不会是想当我爸爸吧?”
江凛川微微侧了侧头避开他的呼吸。
就在此时此刻,江凛川有些推翻自己之前的猜测了。
他之前通过陈兰芝的血液检测得出一个合理的推测,但现在他又通过种种巧合得出了另一个也算合理的推测。
之前的推测是科学依据,今夜的推测全凭感觉。
“那……”江凛川垂眼,低声道,“你想给我当儿子吗?”
看着沈烬眼中猝然而起的那束火光,江凛川眼前闪过初见沈烬的时候。
少年光着身子蜷缩在那里,惊慌失措懵懂单纯,那时他只当他是个孩子,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沈烬,之前没告诉你失去记忆接受不了,但现在我要告诉你实话。”
“什么?”江凛川突然的话让沈烬一愣。
江凛川胳膊揽住少年的腰将人从自己身上挪下去,然后后退一步,看着他,正儿八经道:“我之前拿了你的血液与我的血液去检测,检测报告显示,我和你之间是父子关系,也就是说,我确实是你的爸爸,你应该是我和诡异生出来的孩子。”
沈烬眼睛微眯,泛起阴鸷。
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东西?
江凛川只当看不见他的神色,伸手扯过他搂进怀里,用力拍着他的背:“你我父子终于团聚了,为父甚是欢喜啊。”
第25章
父子团聚?
去医院的路上, 沈烬一直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怎么了,不高兴?”江凛川坐在他身边,靠在那里闭着眼问他。
“我困了, 我要回家睡觉,你把我的床垫接回去。”沈烬冷声道。
“你睡不了,你现在哪儿也去不了。”江凛川平静道, “从现在起, 你不能离开我超过三米距离。”
江凛川左手紧紧攥着沈烬的手腕,一眼看不住就作妖的主儿是不配拥有自由的。
好一会儿没听到沈烬说话,江凛川觉得不太对,微微睁开眼去看, 便见沈烬正阴沉沉盯着他。
透过窗子的昏暗光影落在少年脸上,让江凛川想起了漂亮的毒蘑菇,看着好看,咬一口肝肠寸断。
“大喜的日子, 开心一点儿,别拉着一张脸。”
“大喜的日子?”沈烬本能的接了一句。
江凛川看到他从前一秒的凶巴巴瞬间变成一脸的茫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沈烬吧,聪明是聪明,但总是能被一句话转移注意力,而且每次遇到不懂的事情, 总是能特别坦然的问出声。
“是啊,今天是咱俩相认的日子嘛, 等回家我做几个好菜庆祝一下。”江凛川一本正经。
少年的脸再次冷了下去, 瞪着他:“我不是。”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你失忆了,你是忘记自己失忆的事情了吗?还是说你记起什么来了?”江凛川精明的视线似是若无其事从他黑漆漆的眼睛上扫过。
沈烬眼睛慢慢眯起来,这个该死的人类说话怪怪的, 他有点儿听不太懂了。
江凛川再次闭上眼,捏着他的腕手轻轻拍了拍:“所以,儿啊,相信科学吧,我会对你好的。”
沈烬微微蹙眉,上一次他说DNA检测没有找到他的家人,这才短短几天,又说他跟他是父子关系。
所以,哪句真哪句假?
他想干什么?
他可能是活够了,想找死。
……
车子在医院停下,江凛川攥着沈烬的手腕上楼。
陈兰芝和几个特勤人员看到他迎了上来:“江队。”
江凛川朝他们点点头,看向陈兰芝:“吴尧怎么样了?”
“身体检查没什么问题,轻微擦伤,但情绪问题很严重。”陈兰芝一脸凝重,“比上一次严重多了。”
江凛川来到病房门口,通过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看了一眼,吴尧被五花大绑在病床上挂吊瓶,一会儿哭一会笑,时不时大吼一声。
“吴尧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放大了百倍,所以现在控制不住自己。”
“放大情绪?能治疗吗?”
陈兰芝眉头紧锁:“上一次吴尧的正面情绪被吃掉,后来治疗效果不错,很快就补回来了,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我还没找到头绪,不过我会尽快找到办法的。”
“嗯,这段时间一定派人把他看住了,不能再让他乱跑。”
“这次是我疏忽了。”陈兰芝一头雾水,“吴尧怎么净招些这玩意儿呢,我也没觉出他有什么不一样啊。”
“可能诡异与我们看到的有所不同吧。”
“也许吧。”陈兰芝叹口气,转而催促他,“行了,这边我看着,你赶紧去做检查。”
江凛川转身欲走,又停住步子,将攥着的清瘦手腕松开,对陈兰芝道:“你看着他,不允许他走出你的视线范围之内。”
“……表弟?”陈兰芝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还是点了头,“知道了,我会帮你看好孩子的。”
江凛川把人往陈兰芝身边一推,不放心地再次警告:“别出幺蛾子。”
沈烬强忍着一巴掌抽死他的冲动,朝他翻了一个异常嫌弃的白眼。
江凛川完全免疫,转身进了检查室。
沈烬看着他后背上烂了一片血刺呼啦的后背,讥讽地哼了一声。
这么没掉下悬崖摔死你呢。
陈兰芝上下打量少年一番,想说什么先忍住了,毕竟她在少年面前碰过好几次冷钉子。
想了想,陈兰芝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粉粉的棒棒糖递过去:“棒棒糖吃吗?”
沈烬垂眼,这是什么?
他竟然还没吃到过,人类的东西可真多。
沈烬倨傲地点了一下头:“打开吧。”
“……”陈兰芝将棒棒糖剥开往他面前递过去,少年没伸手接,陈兰芝便慢慢往上送。
香甜的气味,是他吃过的草莓的味道。
沈烬微微低头张开了嘴巴。
“哈哈哈哈……”小男孩哒哒哒穿过走廊如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胖乎乎的胳膊肘撞到陈兰芝的腰,陈兰芝避之不及,往前踉跄一步,手中的棒棒糖在沈烬眼前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了无数晶莹的碎片。
小男孩的鞋子踩过甜甜的糖跑向远处,回头喊:“你追不上我,略略略……”
“你看我追上揍不死你。”另一个小男孩儿也跑了过来,脏乎乎的鞋子再次踩过摔碎的糖。
两个小男孩儿在走廊里闹成一团,嘻嘻哈哈,吵闹不已。
陈兰芝扶着腰眉头皱了一下,忍不住道:“这是医院,安静一些。”
“用你多管闲事?”拿着报告单子坐在那里的女人瞪着陈兰芝,“你不说话?你不走路?管好你自己吧。”
“诶我去……”陈兰芝咬了咬牙,算了,她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还是个孩子罢了!!!
陈兰芝看到沈烬还在盯着地上的糖看,伸手往兜里摸,没了,就这一根。
沈烬抬眼看她,陈兰芝忙道:“车里还有,待会儿让江队带你去拿。”
没了,现在吃不到了。
沈烬视线慢吞吞瞥向还在蹦蹦跳跳的两个小男孩儿,还有那个坐在那里慈爱看着他们的女人,这些人都好快乐啊。
可他现在不快乐,还很生气。
但他们的快乐很难吃,很恶心,他是不会吃的。
但……
沈烬视线看向病房里不停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的吴尧,他可以吃。
他吃完后快乐了,净化一下这恶心情绪,之后他就可以吃了。
沈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
江凛川做了个全身检查,右手伤的最重,左胳膊轻微拉伤,肋骨断了两根,后背严重擦伤。
听着挺严重,其实除了右手以外都是皮外伤,回去养着就行。
上完药后,江凛川披着外套从检查室里出来,就看到少年乖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瞥他一眼,沈烬没理他。
“怎么样?”陈兰芝问他。
“没什么问题。”江凛川道。
“那就好,你那只手千万别沾水,一定好好养着。”
“我知道,放心吧。”
说到这里,陈兰芝左右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少年后,靠近江凛川,低声道:“事情给你办妥了,小崽儿是孤儿院的领养证明,至于沈烬,老林给他弄了个隔壁市的乡下户口,用以前超生没落户口的名头办的,改天你带他去照个照片,就能办身份证了。”
“谢谢。”
“客气了哦。”陈兰芝摆摆手,“你赶紧先带沈烬回去休息吧,吴尧这里交给我,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江凛川站着没动,似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陈兰芝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有些诧异。
想了想,江凛川还是开了口:“那天抽血的时候你是看着那血从沈烬的血管里流出来的?”
“当然。”陈兰芝毫不犹豫点头,这点专业她还是很肯定的,“出什么差错了吗?”
江凛川很轻地摇了一下头:“我还没想明白,等我想明白再跟你说。”他的想法实在是有些荒唐,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成立的。
但……
他的感觉也从未出过差错。
……
江凛川攥着沈烬下楼,这次他没让特勤队的人送他,而是直接去路边打车。
走着走着,沈烬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江凛川偏头看他。
“我的棒棒糖。”沈烬不爽道。
“什么?”江凛川不解。
“我要吃棒棒糖,草莓味的。”
夜里十一点,站在大马路上,少年说他要吃棒棒糖。
疲惫了一天还受了一身伤的江凛川无声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只是吃棒棒糖,不是被人包养需要他断手断脚。
江凛川朝路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抬抬下巴:“去吧,自己去买,快点儿出来,我叫的车马上就到了。”
沈烬便转身进了便利店。
江凛川倚靠在树上单手划着手机,等着车子的到来。
比沈烬出来更快的是银行卡消息,消费六十,卡里余额变成了零点零开头。???
江凛川转头,就见身形颀长的少年从怀里抱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大桶子从台阶上跳了下来,然后眉眼弯着朝他走了过来。
难得见沈烬愉悦地模样,江凛川挑了一下眉,而后故意找茬:“谁让你买这么多的?”
江凛川一句话就让沈烬耷拉下了小脸:“你管我?你让我去买的,有说过不能买吗?”
棒棒糖有好多口味,葡萄荔枝草莓还有些他没听说过的名字,他都没吃过,凭什么不能买?
“行,能买。”江凛川又变了一副嘴脸,温声细语,“你想买多少买多少,谁让我是你爸爸呢,以后爸爸一定努力赚钱养你。”
要真是他儿子,这声爸爸叫的不亏。
江凛川转过头去,眉头很轻地扬了扬。
要不是,那,就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了。
你爸爸!
沈烬眼神危险地抿紧了薄唇,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什么DNA检测都是假的,骗他的,这个该死的人类男人就是在占他的便宜。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混账呢。
沈烬沉着脸将一根棒棒糖扔到他手里,吩咐道:“剥。”——
作者有话说:明天夹子,更新得晚上了。
谢谢支持,爱你们呦,笔芯。
第26章
沈烬嘴巴里的棒棒糖化的只剩一根杆时, 出租车停在了家里的小区门口。
沈烬跟着他往里走时突然觉得不对:“我床垫呢?”
“今天就去接。”
“那你倒是去啊。”沈烬瞪着他,“这都到家了。”
“今天。”江凛川手环过他的肩膀压住他,手微抬在沈烬眼前晃了一下, 示意他看手腕上的表,“十二点零三分,已经是今天, 等天亮以后我找人去接你的床垫。”???
沈烬眉头打成一个结。
“床垫晚一点儿接还会待在那儿等你, 但我要是再不回家休息就会死在这儿的,儿啊,你会失去爸爸的。”江凛川说完,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倒在了他身上, 脑袋扎在了沈烬的脖颈上。
沈烬的皮肤向来凉一些,所以忽然触及到如此火热的额头,给他烫的一哆嗦,下意识把人推了出去, 高大的男人就这么直挺挺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沈烬抱着糖罐子站在那里垂眼冷冰冰看着。
小区绿化做的不错,处处可见旺盛的绿植,鹅卵石小径上凹凸不平,可能是因为知道后背有伤,所以即便晕倒江凛川的残余意识也让他选择了侧卧。
遍体鳞伤半夜昏倒在地的男人。
“诶,江凛川。”沈烬伸出脚用鞋尖在他腿上踢了踢, “你死了吗?”
侧卧的男人一声不吭。
没死,还有气, 沈烬能感觉出来。
不知道在这儿躺一晚上会不会死。
沈烬慢吞吞从糖罐子里仔细找出一根没吃过的榴莲味的棒棒糖剥开塞进嘴里, 下一刻眉头立时皱起。
什么味儿,好难吃。
沈烬蹲下身子,掰开江凛川的嘴, 嫌弃地把难吃的棒棒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沈烬又找出一颗葡萄味的棒棒糖咬着,然后盘腿坐在那里歪着头盯着江凛川瞧。
江凛川要是死了,他就把他埋在自己的深坑里,给老树当肥料,老树肯定很喜欢。
江凛川是第一个被埋进去的,是他对他的恩赐。
夜风吹拂,撩起少年额前的碎发,映着他黑漆漆的双眼仿若幽暗的深潭。
“咻——”
一声口哨声传来。
沈烬抬眼,只见隔着老远的地方,花福蝶从一颗大树后面鬼鬼祟祟探头疯狂朝他挥手。
沈烬皱眉。
下一秒手机响了,沈烬咬着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
“义父,你干嘛呢?”花福蝶在电话那头小声喊。
“我在看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死。”沈烬说。
“……”花福蝶惊呆了,“你你你,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江凛川啊,伺候我的那个可恶的人类。”
“什么???”花福蝶惊叫出声,“你让特勤大队的大队长伺候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沈烬从别墅里出去后,花福蝶跟在车后面也去了悬崖餐厅,后来特勤队来了,他就一直躲得远远儿的,亲眼瞧见特勤大队的那个江大队拎着他义父大人走了。
他想上去拯救义父来着,但……异类也有自知之明不是。
那个江凛川在异类里是被称为……狗阎王。
你听这个名就知道这是异类的劲敌。
所以他就一直远远儿跟着,然后就跟到了这里。
“不行吗?”
“……那你胆子属实是大,那现在呢?你是要弄死他吗?”花福蝶突然眼泛光芒,开始推波助澜,“弄死他好啊。我觉得可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狗阎王实在可恶,我们异类一直以来都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推翻废物渊主,一个是弄死特勤大队的狗阎王,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义父,我支持你。”
“你说什么?”
花福蝶想要让他弄死江凛川?
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教他做事了?
沈烬脸沉下来:“你过来。”
“我不过去。”花福蝶立刻拒绝,“特勤队的人都是狗鼻子,我可不敢靠近。”
“你不过来那我过去找你?”沈烬眯眼。
“……”
花福蝶一步一步挪过来时一脸惊恐,生怕狗阎王跳起来打他。
“我来动手吗?”花福蝶咽了咽唾沫,搓着手,“我还没杀过人呢,不太好吧……”
沈烬懒得跟他废话,朝江凛川抬抬下巴:“你把他背回去。”
“哦。”花福蝶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想在人类世界生活的,不想因为弄死狗阎王而被特勤队追杀。
花福蝶小心翼翼上前:“义父,他万一认出我怎么办?”
“那就让他弄死你。”沈烬面无表情道。
花福蝶:“……”少年比狗阎王还阎王。
花福蝶咬着牙蹲下身试探着伸手,其实他也想试试。
之前那么多特勤队的人在悬崖酒店那里搜索,但都没有感觉出他的存在,似乎从义父给他把身体弄好以后,他就能很好的隐藏身上的异类气息了。
如果狗阎王也察觉不出他,是不是就证明他以后可以自由行走,不再惧怕特勤队了?
花福蝶咽了咽唾沫,手慢慢抓向江凛川的胳膊。
就在快要触碰到男人的身体时,躺在地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猩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花福蝶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惊恐万分:“别别别别别别别别……”我给你跪下了……
江凛川警觉地坐起身,手噙着他的手腕,视线迅速四下看了一眼,夜色下的小区,盘腿坐在那里看着他吃棒棒糖的大儿子……还有眼前这个二十五六岁五官还行但气质比较油滑的……异类?
江凛川看着眼前与常人无异的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奇,很快又被掩饰过去,只不动声色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
完美的人类身体,没有任何破绽。
难道是他的感知因为发烧出现了问题?
江凛川慢慢松开手,开口:“你……”
嘴一张,里面的东西往外掉,江凛川下意识咬住,是棒棒糖,榴莲味的。
江凛川愣了愣,然后挑了一下眉。
臭小子以为他低血糖所以给他塞了块糖。
铁杵磨成针,儿子担心爹。
江凛川很难不感动,这小子看着冷漠,其实还是有点儿良心的。
没白养他。
“我,我,我看你,晕晕晕晕倒了,所以过来扶你一把……”求生欲让花福蝶艰难开口,“你你你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江凛川晃了一下泛着晕的脑袋,“谢谢你。”
谢,谢谢谢,谢谢他?
花福蝶受宠若惊,艾玛,起猛了,听到狗阎王谢他了。
他也是好起来了。
花福蝶激动不已,作为特勤队的一把手,他竟然没发现自己?
太好了!!!
“我扶你。”花福蝶来劲了,“来来来,起来,我送你回家。”
江凛川撑着花福蝶的胳膊站起来,又瞥了他一眼,花福蝶沉浸在喜悦当中毫无察觉。
江凛川什么都没说,看着抱着糖罐子盘腿坐在那里悄无声息的少年:“你坐那儿干嘛呢?”
花福蝶:看你什么时候死啊,哈哈哈……
江凛川将嘴里的糖嘎巴两下咬碎吃了下去,毕竟是“儿子”孝顺他的,难吃也得吃。
然后抬脚在沈烬腿上踢了踢,语气温和:“起来回家,地上凉。”
沈烬站起身,江凛川伸手想让他扶自己一把,少年侧身避开死而复生的混账男人的手,拍拍屁股走了人。
江凛川身形一晃被花福蝶眼疾手快架住:“我送你回去。”
“……那谢谢你了。”
“不谢。”花福蝶的兴奋毫不掩饰,扶着江凛川跟在少年后面往家走。
花福蝶眼珠子在沈烬和江凛川身上来回转,没搞懂沈烬怎么会跟特勤大队的人搞在一起,问沈烬,大概率得不到答案,于是他暗戳戳从江凛川身上往外套消息:“这小孩儿是你什么人啊,看着挺叛逆的。”
江凛川闻言,故意提高声音:“我干儿子,不叛逆,听话着呢。”
果然少年步子顿住,转过身来。
没完了是吧?
这便宜到底要占到什么时候去?
刚才没死明白,想再死一次是吧?
花福蝶惊呆了,步子踉跄一下差点儿跪在那。
他听到了什么?
儿子???
义父已经能屈能伸到这种程度了???
先是被包养,后又给人当儿子!!!
这这这……这……为了在人类世界站稳脚跟,义父真是一点儿脸也不要啊……
花福蝶又悄悄瞥了一眼江凛川,话又说回来了,他现在也是有背景的异类了。
毕竟这是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亲爷爷啊。
爷爷,请受孙子一拜。
沈烬阴森森盯着江凛川,周围空气有些凝滞。
花福蝶觉得事情不太妙,将江凛川的胳膊放下,小声道:“送到家了,我就先走了啊,咱回见。”再见,我那有背景的爷爷。
花福蝶转身就溜,江凛川转过头去,眼睛眯了眯,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任由他离开。
沈烬见江凛川一直盯着花福蝶看,上前一步,瘦长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把他的脑袋转回来,语气不善:“你看他干嘛?”
江凛川本来就晕被他这么一转脑袋就更晕了,再次身子一晃往前倒去。
两人面对面,江凛川朝沈烬倒过来时脸对着脸,额头就这么抵在了他的额上。
沈烬被他撞得身形微微一晃,还捏在江凛川锋利下颌上的手正待用力将人甩出去,滚烫的温度沿着额头蔓延而下。
沈烬手一顿。
很奇妙的感觉。
江凛川的身体很热,被他贴着时那股子热意将自己裹住,很舒服,暖洋洋的,这种感觉似乎比躺在那张二百万的床垫上还让人着迷。
沈烬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抬手抱住了眼前的男人:“抱我进去,我困了。”他要睡了,这样睡会很舒服的。
江凛川迷迷糊糊只剩残存的一丝理智:“沈烬,我死了就没人养你和小废物了,你发发善心,把我弄回家行吗?”他觉得自己快要烧死了。
江凛川在说什么?
听不清,也不想听这个男人说话。
沈烬贴着江凛川毫无防备的陷入深睡,触手在地下急速穿行,去往沈烬早就看好的食物家中。
万籁俱寂,单元楼内快乐的一家子已经早早休息,两个小男孩睡在一间卧室的上下床上。
片刻后,屋内突然传出孩子的哭喊声,另一间房的妈妈惊醒后披头散发的推开门一巴掌拍在了孩子身上,一边哭一边打:“大半夜的不睡觉哭什么哭,我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你们两个兔崽子。”
“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睡了?”
女人转过头去撕扯男人的头发:“你吼我,你竟然吼我……”
“我不能吼你吗?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我……”男人突然哭了起来,“我,呜呜呜……”
“妈妈,呜哇哇……”
“爸爸,啊啊啊啊……”
屋内顿时鸡飞狗跳,你骂我我骂你一家四口甜蜜蜜……
触手带着洗劫一空的劣质食物来到医院,雾气自门缝里钻进去站在了病床旁。
昏暗的床头灯旁,被绑在病床上的年轻男人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正死气沉沉看着天花板。
雾气绕着他转了一圈,嫌弃地撇了一下嘴,该死的海藻竟然污染的这么彻底。
将手中的食物砸过去,吃吧,吃了就快乐了,而且是快乐加倍呦。
吸溜……
雾气舔了一下唇,忍忍,这么脏的他不配入他的嘴。
雾气散去,床上的人眨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好一会儿后轻轻喊了一声:“陈姐?”
窝在躺椅里陪床的陈兰芝猛地惊醒坐起来拍开大灯:“怎么了,尧儿,哪儿不舒服?”
吴尧看着她,慢慢裂开嘴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嗨,陈姐。”
第27章
云铮半夜起来给婴儿喂奶粉, 小婴儿喝完奶后兴奋起来不肯睡,云铮便抱着他在屋里转着轮椅来回走。
落地窗前,高大的男人与清瘦的少年额抵着额站在那里, 云铮惊奇地呀了一声。
月光下的相互依靠互相依偎缠绵缱绻,画面看着竟然还挺唯美的。
他就说他没感觉错吧,这就是表弟媳妇儿啊。
他一直以为江凛川没有感情生活是因为是个大直男, 没曾想, 原来是个深柜。
云铮拿起手机开始拍照,记录美好生活。
怀里的婴儿有些躁动,扑棱着往落地窗上扑,嘴里还吐着泡泡。
“哦哦哦。”云铮忙放下手机把小崽儿搂回来, “宝宝看不下去了是不是,吐他们,谁让他们秀恩爱给单身狗看的,这种人就应该被唾沫泡泡喷死。”云铮一边笑一边拿了绵软的纱布给小婴儿擦嘴, “好了,咱们不看他们撒狗粮了,咱们回屋睡觉觉去。”说完拿起遥控器将窗帘拉上,抱着小崽儿回卧室去了。
无人管的两个人就这么在夜风中吹了大半个小时,直到江凛川自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现在还站在家门口, 而沈烬靠在他身上睡得比他这个昏迷的还沉。
江凛川想叹气,但又不知道这口气从哪个角度叹, 最后用拉伤的那只胳膊将少年夹到胳膊底下带进了屋。
现在家里只有一张床, 江凛川晕的也没脑子去想这些,将少年往床上一扔,把他推到里面去, 自己也趴上了床。
他应该吃片退烧药的,但实在太累了,睡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别说什么养儿防老了,养个儿子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食物种子种好的沈烬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循着让他舒服的热源搂了过去。
*
凌晨四点,耿阳和郑剑带人上了船,去海上追寻那个海藻怪。
十几艘快艇在海上急速行驶,检测仪在水下散发着幽幽绿光。
戴着防护面罩的耿阳站在那里看着平板上传回来的信息。
“停!”郑剑喊了一声。
“怎么了?”耿阳抬头。
快艇停下,郑剑趴在船侧往下看,随后弯腰捞起一条死鱼,眉头紧皱:“死了。”
郑剑话音刚落,耿阳便看到了不远处海面上漂浮着的大量死鱼。
“怎么回事儿?”
郑剑仔细观察着手里溃烂的鱼,语气微沉:“像是咱们的探测仪造成的。”
耿阳迅速拿起对讲机大吼:“哪个小队用了高精度探测仪?”
异类与自然万物同源而生,对它们能造成伤害的东西,对自然界的生物自然也会有影响,所有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特勤人员是不允许用这种能对生物造成巨大损害的高精度仪器的。
“回副队,一号小队没有过,但发现大量死鱼。”
“二号小队没用过,也发现大量死鱼。”
“三号……”
“四号……”
郑剑举目四望,海平面处,第一缕朝霞已经跃出海面,那里行驶着一搜货运船。
同时探测器发出嘀嘀声响,检测到了异类气息。
耿阳做了个手势,快艇朝货运船行驶过去,随着距离的靠近,滴滴声越来越响,有诡异就在这条货运船上。
快艇将货运船围起来,耿阳拿起扩音器正欲喊话,货运船上走出几个人来,竟然都穿着军装。
当头的那个挺拔男人戴着一副墨镜,面色冷峻地看过来,看清他们的穿着后,面色稍缓:“你们是晋城特勤大队的吧?”
“是。”耿阳出声,“我是特勤大队副大队长,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特勤大队副大队?耿阳?”
“对,是我。”耿阳眉头微微皱起,“你知道我?”
“我叫云风,这是我的证件。”男人从军装口袋里掏出黑色的小本。
耿阳上了货运船,接过证件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诧异地抬眼:“547团团长?有这个团吗?”
“我们团执行特殊任务,所以其他信息不方便告知,见谅。”
涉密的证件耿阳是见过的,上面不会显示任何信息,只会简单写写番号职务。
这个证件是真的。
耿阳将证件还给他后整了整衣服双腿并拢朝他敬了个礼。
云风也还了个礼给他。
“我们检测到船上有异类的气息,云团执行的任务与异类有关?”耿阳视线货船上扫了一眼。
“不瞒耿副队,我们这次是专门出海来抓这个海藻怪的,它之前在我们那边犯了事儿,所以要把它抓回去。”
耿阳皱眉:“犯了什么事儿?我们特勤大队为什么没收到消息?”
“涉及机密,不能告知。”云风平静道。
“云团的意思是要把这个海藻怪带走?”耿阳看他。
“当然,我们抓的自然我们带走。”云风身边的高个子男人冷着一张脸插话,“我们有秘密任务在身,相关部门必须全力配合,这是文件。”高个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章的政令递到耿阳面前。
耿阳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淡淡道:“抱歉啊,云团,特勤大队成立之初各级部门就应该接到过指示,所有有关异类的事情全都得经过特勤大队,不能私自行事,这些云团应该也清楚吧。”
“特事特办,这个文件由军部直接下达,上面标明所有部门,怎么,耿副队是理解不了文件内容吗?”高个子语气咄咄,手甚至已经摸到了后腰上。
货运船上的几个人慢慢往这边靠拢,呈半包围状态,其中两个不动声色往耿阳看不到的方向挪。
“干嘛呢。”郑剑拎着他的专属炮筒子站在快艇上喊了一声,“副队,出什么事儿了?”
只带了一个特勤人员上船的耿阳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着吸了一口,喷出个烟圈后才抬眼看着云风,一脸平静甚至带着些不屑:“云团,这是怎么个意思呢?”
高个子想开口,被云风抬手阻止。
云风看着毫无畏惧的耿阳,似是在权衡着什么。
货运船下十多艘快艇马达轰鸣,激起层层浪花。
“这样吧,耿副队,其实我与你们江大队是朋友,要不我先跟他聊聊?”
“当然可以。”耿阳倒是很痛快,咬着烟掏出手机,“你们是同级别的,领导谈,我们听命行事。”说着,拨通了江凛川的电话。
*
天光微亮,透过没拉窗帘的窗户落在占据了大半个客卧的硬板子大床上。
裤兜里的手机一震动,趴在那里昏睡的人立刻惊醒伸手去摸裤子口袋,还没等到地方,先摸到了一条腿。
江凛川猛地一个激灵偏头往后看,扭到背部的伤口疼的他一哆嗦。
身侧团成一团的被子拱起,从被子里伸出了两条瘦长的腿搭在了他的腰上……
江凛川这下彻底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他昨天晚上没失忆吗?
没。
即便发烧了,记忆也很清楚。
短短几秒间,江凛川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将搭在他身上的少年的腿扔下去,江凛川坐起身,摸出手机点开:“喂,耿阳。”江凛川将电话夹在肩膀处听耿阳说话,同时伸手将团成一团的被子扒拉开,露出里面灰蓝色的脑袋。
这什么睡觉姿势,快给自己扭成麻花了。
江凛川拿着电话下床,脚一占地身形一晃,胳膊肘撑住墙才堪堪稳住。
下一刻,动作顿住,有些惊讶:“云风?你说他叫云风?”
那头电话被人接过去,很久没听过的些微有些陌生却又很熟悉的声音响起:“凛川,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云风?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因为特殊情况,所以没有联系你和小铮,抱歉啊,凛川。”
“执行特殊任务……可以理解。”江凛川扶着墙往外走,“云铮要是知道你的消息肯定很开心,如果可以,你还是找机会回来看看他吧。”
“我会的,过段时间我就去看他,到时咱们再聊,现在的情况方才耿副队应该跟你说了,这个海藻怪在我们那儿犯了事儿,我必须得带它回去。”
云风说着点开了手机外放,示意耿阳过来听。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江凛川点头,“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也不打听你们在执行什么任务,这样,你联系你的上级,让他跟吴将军通个话,让吴将军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你就可以把它带走了。”
那边顿了顿:“凛川,这未免太麻烦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江凛川步履蹒跚地来到沙发旁弓着身慢吞吞坐下,语气平稳,毫无波动:“云风,有这个必要,这个海藻怪在晋城犯了大案子,我得抓回来审审。”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但凡跟我说话的人不是你,我就直接让耿阳上手抢了。”
“耿阳。”江凛川喊人。
“我在,江队。”
“在那儿等着云团联系上级,对云团客气些,他是我朋友。”
“好嘞,我知道。”
耿阳直接挂断电话,将烟蒂捻灭,朝云风笑了笑:“云团慢慢来,我们有时间,不怕耽误。”
江凛川将手机扔到桌上,手指在裤缝上轻轻敲着,眉头紧锁。
沈烬赤着脚打着哈欠走出来,然后顿住步子,视线在屋内慢吞吞扫过,不是大别墅,对啊,他昨天回家了。
江凛川抬眼看他,沈烬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往洗手间走去,刷牙洗脸,他饿了,要吃饭。
“穿鞋,穿鞋,说多少次了。”被无视的江凛川叹口气,起身去到卧室艰难地捡起了地上的拖鞋。
拎着拖鞋出来时门铃响了,江凛川先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面的人跳了两下,一脸阳光灿烂地朝他挥手:“嗨,江队,你好吗?”
“吴尧?”江凛川一愣,“你……”
“江队,昨天多谢你救我,要不是你我就死了。”
“你的伤重不重?都是因为我你才这样的,对不起啊,江队……”
“从现在起我伺候你,直到你的伤养好,唉,都赖我,我怎么这么可恶!!!好气哦!!!”
“……”
江凛川被吴尧一连串的话说的有些蒙,下意识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啊。”吴尧朝他咧着嘴笑,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大白牙,双手在胸膛上啪啪啪拍了几下,“好得很,特别好,我知道我之前抑郁了,那是我没想开,我现在想开了,情绪特别稳定,特别好,特别开心,以后绝对不会跳崖了,真的,江队你相信我……”
“你先等等……”江凛川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晕话,忙打断他,“你,你先进来……”
“好嘞,嘿嘿。”吴尧从江凛川身边经过,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江队,我给你带了早餐,可香了,嘿嘿嘿……”
吴尧进了屋,露出了身后一脸复杂的陈兰芝。
江凛川看向她:“?”
陈兰芝:“。”
江凛川:“……好了?”昨天晚上人还绑在床上吧?江凛川伸手摸了一把额头,好像不烫了……
陈兰芝一言难尽:“……好的不得了呢。”
“呀,你是谁啊?”吴尧睁大眼睛看着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少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你头发是怎么染的?这颜色好帅啊。”
“你好,我叫吴尧。”吴尧喜滋滋走过去,“你叫什么?”
“诶……”陈兰芝忙出声想阻止,可别让沈烬给他碰几次钉子再给他抑郁回去。
“沈烬。”少年脸上还挂着水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平和,甚至眼中还闪着些细碎的光芒。
“沈……哪个烬?”
“灰烬的烬。”
“噢噢噢噢,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很好听,你多大了?你跟我们队长什么关系呀?你吃了没?我带了早饭,一边吃一边聊啊。”
吴尧打开袋子往外摆早餐:“江队,我跟你说,这家的鸡蛋灌饼可好吃可香了,我排队买的,沈烬,你尝尝,我每次吃这个心情都特别好。”
“吃了心情好?”沈烬在桌旁坐下,垂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盘子里金黄的饼,然后端起来放到吴尧面前,“那你吃,多吃点儿。”
“我有啊,买了好多呢,你也吃,吃东西是很快乐的事情,尤其是一大早吃一口能量满满。”吴尧举起胳膊做了个加油的姿势,“哦嘿。”
“这样啊。”沈烬站起身,在江凛川不敢置信的视线中走到卧室,把他抱着睡了一晚上的糖罐子拿过来放到吴尧面前,“你要不要吃糖?特别好吃,吃了心情好。”
“谢谢啊。”吴尧眼睛亮闪闪,再次露出一口白牙,“沈烬,你真好,我觉得我跟你一见如故呢。”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聊得像是多年好友一样,站在门口的两位开始怀疑人生。
沈烬对吴尧竟然和颜悦色???
还主动分享东西给吴尧???
陈兰芝看向江凛川:“这……对吗?”
江凛川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自己用受伤的手拎着的祖宗的拖鞋:“我,这算什么?”
陈兰芝扯了扯嘴角:“……算你……冤种?”
第28章
“突然之间半夜坐起来朝我笑, 给我渗出一身冷汗。”陈兰芝边给江凛川换药边将吴尧在医院的事情说给他听。
“我给他检查过了,好了,全好了, 甚至于精神状态变得非常亢奋,好在亢奋不是什么大问题。”
“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江凛川反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坐在那里欢快吃早饭的两个人。
“没有。”陈兰芝摇头, “吴尧都这样了, 肯定是因为特别招异类的喜欢,所以他身上一直带着干扰器……”
陈兰芝一顿,眉头皱起来,喃喃:“你说要是真有这样的异类, 那它得多强大呀?”
“……像梦姑一样强大,强大到可以压倒你?”
江凛川:“……别说话了,谢谢。”
陈兰芝:“好的,不说了, 不客气。”
陈兰芝帮江凛川重新包扎好身上大小伤口,又给他量了量体温,确保他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后便招呼吴尧离开。
吴尧需要回队里进行各种仪器监测。
吴尧非得留下伺候江凛川,被江凛川一脚踹走了,他之前还觉得沈烬过于冷淡,现在见了加强版吴尧后, 觉得还是冷淡一些的好。
沈烬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吴尧离开,吴尧的情绪现在不稳定, 是因为太脏了的原因, 净化个几天就会好的,到时就干净了。
江凛川去敲了云铮的房门,叫他过来吃早饭。
云铮瞧见他一身伤, 有些诧异:“昨天晚上我还看你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你后半夜做贼去了?”
“昨天晚上?”江凛川皱眉,“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了?”
“就你……”云铮拿出手机给他看记录到的美好生活,“要不要发给你保存?挺浪漫的。”
江凛川看着那张叫做浪漫的照片,试图理解云铮的想法,但理解了半天,未果。
云铮在里面拍照也不出去看看他俩是死是活……做朋友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了。
小崽儿在云铮怀里朝江凛川吐了个泡泡,江凛川伸出那只好手给他擦了擦。
“这几天实在太麻烦你了……以后还得接着麻烦。”
“这种客气话就别说了。”云铮笑了一声,“你要非说这些,你拼命把我从那里带出来,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行行行,打住。”江凛川忙叫停。
“牙酸吧?”云铮挑眉,故意继续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你,但我这么一个废物也没什么能帮上你的……”
云铮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铺垫完后要放大招的戏谑:“我时常觉得我应该用爱上你来报答你……”???
江凛川眯眼,后退一步。
“但抱歉啊,我实在做不到。”云铮笑出声,自顾自在那儿乐,“但现在可以了,我可以帮你照顾小崽儿,也算能帮你做点儿事儿了。”
“……神经病。”江凛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语地转身往回走,“过来吃饭了。”
走到一半,江凛川又转头看他,视线打量着他:“你这几天心情不错?”被最近的事情搞的尤其是见到加强版吴尧后江凛川现在看谁都不对劲。
自从伤了腿后云铮其实挺压抑的,表面看着和和气气也会说说笑笑,但跟真正开心的人还是不太一样的,但今天竟然还会开玩笑了。
“还行吧。”云铮没怎么在意,顺口道,“不过这几天晚上腿没疼,倒是难得睡了几个安稳觉。”
江凛川点点头:“也许是照顾小崽儿费神,不过没疼倒是好事儿。”
失去双腿的人会幻肢疼,但一般都是一两个月就能好,多的一两年也会痊愈,像云铮这样十多年了还会幻肢疼的并不多见。
他经常会半夜疼醒,受了不少罪。
“那个……”江凛川想到云风,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云铮。
“怎么了?”云铮疑惑地抬眼看他,“怎么吞吞吐吐的。”
江凛川看他一眼,将到了喉头的话咽下:“你把那张照片发我吧。”
“想要直说呗,还不好意思了。”云铮毫无察觉,笑眯眯将美好时光发到了江凛川手机上。
……
江凛川接到耿阳的电话时正在吃午饭,早上吴尧带来的早点有剩,云铮又煮了西红柿鸡蛋面,三个人一人一碗面,沈烬表情不太好,这面不好吃,清汤寡水的,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沈烬皱着眉放下筷子离开餐桌去到了沙发处,继续看他的电视剧。
耿阳说云风那边并没有打电话请示上级,见江凛川这边态度强硬,最终将海藻怪交给了耿阳,耿阳已经将海藻怪带回了特勤队。
江凛川端过沈烬吃剩下的面三两口扒拉完,然后起身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云铮皱眉:“你伤成这样了去哪儿啊?”
“我去……”江凛川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的人,“去拉床垫。”
沈烬立刻转头看他。
江凛川气笑了,抬手指着他:“你,哪儿也不许去,不然给你床垫子扔到河沟里。”
沈烬赏了他一个讥讽的眼神,然后晃晃自己的手机:“给我钱。”
“你要钱干嘛?”
“买东西吃,他做的面很难吃。”
云铮:“……”
江凛川想了想,给他转了二百块钱:“以后咱们家每天生活费二百,多了没有。”
江凛川转完钱转头看向云铮:“你帮我看着他,他哪儿也不许去,出去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给他床垫子扔了。”
沈烬低头点开手机收钱,嘴里说着:“江凛川,你很幼稚。”
“我是幼稚。”江凛川走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与他对视:“我打电话你必须接,不然扔床垫子。”
“……”沈烬抿了抿唇,想了想后道,“一个电话,每天你最多只能给我打一个电话,多了不接,当然,你加钱的话我可以多接,二百块一个电话。”
江凛川:“……”还真是融入人类世界开始为了钱“不择手段”了。
……
二百块对在大别墅长过见识的沈烬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江凛川是个穷鬼,已经伺候不起现在的他了。
沈烬看着电视上的财经节目,上面正在播放秦总的访谈。
沈烬仔细看完后转头问给小废物冲奶的云铮:“你都不出去上班哪里来的钱吃饭?江凛川养你吗?”
“别胡说,表弟……”媳妇儿。
云铮忙自证清白:“我有工作能赚钱。”
“你有什么工作?”
“我写小说,还做直播,都可以赚钱的”
小说?直播?
他知道,电视上都有,他看到过。
“你比江凛川赚的多吗?”
云铮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多吗,是比他多很多。”
“那比那个秦总呢?”
“哪个秦总?”
“就这个。”沈烬指着电视,
“你说她啊。”云铮看了一眼,想了想,“她资产怎么也得几千个亿吧,我只有几百万……拿她跟我比,实属辱秦总了。”
云铮将奶粉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然后塞到了小崽儿嘴里:“怎么,你想赚钱吗?你的形象做直播倒是可以,我教你啊?”
“直播?”沈烬一脸嫌弃,他怎么可能去给人类卖笑,简直荒谬。
沈烬视线往下落在了云铮的腿上。
有了。
沈烬拿起手机给花福蝶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花福蝶出现在了落地窗外朝他挥手。
沈烬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云铮想到江凛川的嘱咐,忙叫住他。
沈烬没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诶……”云铮转着轮椅往外追,就见沈烬出现在了落地窗外的小花坛里,然后在石凳上坐了下,他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就在眼前,他能看到。
云铮便停了下,抱着小崽儿在落地窗前瞧着。
“嗨,义父,我亲爷爷呢?他不在吗?”花福蝶往屋内瞥了一眼,与云铮对上视线,花福蝶自来熟地朝人挥手,这又是哪位叔叔大爷?
云铮也朝他打了个招呼,感慨沈烬这么冷淡一个人竟然这么快交到朋友了。
“你爷爷谁啊?”沈烬顺口问道。
“你认的爸爸呀,你的爸爸不就是我的爷爷吗?”
沈烬偏头看着他,目光沉沉。
这里不是废弃烂尾楼,不适合将花福蝶拍在墙上。
沈烬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录:花福蝶欠拍墙一次。
“我决定我要开始赚钱了。”沈烬道。
“真的吗?”花福蝶在他对面坐下,目光灼灼,“这次是被包养还是认爸爸?目标是谁?”一个晋城首富,一个特勤队大队长,你别说,义父的眼光不要太好哦。
沈烬在备忘录上+1。
沈烬放下手机,双手环胸睨着花福蝶:“我要成立一个公司,公司名字待定,不过公司业务我已经想好了。”
“???”花福蝶一脸震惊,“你在说什么东西???”
沈烬并不搭理花福蝶:“帮异类掩藏气息稳固人形,视情况五十万到二百万一次,也可以按照胳膊腿来算,一个部位五十万……你一条腿一张脸,欠我一百万。”
花福蝶张大嘴:“???”
三分钟他欠了一百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听不懂?”沈烬皱眉,“你脑子不好使?那换荼蘼来,对了,她人呢?”
“我听懂了听懂了。”花福蝶忙道,“但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儿过高了?很多异类没这么多钱的……”其实这个法子也挺不错,只是异类在人类世界不太好混,赚不了太多钱。
“有钱的多收,没钱的可以分期付款。”沈烬瘦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首付看他们的财力,每月还款,最高可分十年还完,有了真正的人形后,他们就可以赚钱还欠款了。”!!!
花福蝶彻底惊呆了,卧槽,此刻的义父简直比真正的人类更奸诈。
“你和荼蘼出去招揽业务,我给你们俩发工资。”
“发工资啊?”花福蝶听到钱眼睛又亮了,“一个月多少?”
“底薪三百,每谈成一笔业务,提成百分之……”沈烬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一。”
“百分之一……是多少?”花福蝶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点啊点,“五十万的百分之一……五千,谈成一个至少五千块!!!”
花福蝶咽了咽唾沫,划拉了一下自己手机上的通讯录。
之前来找他□□的那些异类……谁不想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类的身体呢?
卧槽,他发了!!!
这些缺胳膊少腿多翅膀的……有的真穷,但也有真有钱的,比如那个脸长得漂亮却因为鸡爪子只能窝在家里当主播的帅气大公鸡,怎么着也得有个千儿八百万的吧……
义父,请受孩儿一拜。
这些异类都变成正常人类的模样,是不是这里以后就是他们异类的天下了?
花福蝶跟打了鸡血似的:“义父放心,我这就去给你找人。”
花福蝶转身就跑,跑到一半又跑回来,双手撑着石桌,眼睛里带着期待:“义父,是不是也能让它们像我一样不再被特勤队的探测仪检测到?”
沈烬想了想在江凛川身上还有特勤人员那里见到过的检测仪器,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有时效性,最多一个月……可以让他们充值VIP,每个月续一次。”
花福蝶跪了,眼眶通红:“义父,你是我的神,属于我们异类的天终于亮了。”
在此怒骂废物渊主三万字。
沈烬黑漆漆的眼睛扫过林立的高楼,茂盛的花草,看着在小区里跑啊跳啊开怀大笑的人类幼崽,视线幽深,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啊。
*
“渊主,我代表整个人类向你保证,只要你们暂退白沽镇,等到人类的世界再次重建后,我们一定打开大门欢迎你们。”
人类世界的断壁颓垣,枯枝败叶,漫天黄沙,他瞧不上,也不屑。
只是没想到百年后的人类世界竟然是如此盛景。
可惜,那个人类将军似乎是食言了。
第29章
海藻怪, S级,以情绪为食物。
要不是遇到云风他们,耿阳要想抓到它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海里死了很多鱼, 江队,我怀疑他们用了高精度仪器。”耿阳道。
江凛川撑着桌子看着投影仪上的数据,好一会儿后才道:“547团, 执行特殊任务, 还与异类相关。”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啊。”耿阳点了根烟,“按理来说,即便是特殊任务,但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的海域执行, 怎么着也得知会你一声。”
“货运船?”江凛川突然转头看他,“你说他们是在一条货运船上?”
“对啊。”耿阳手一顿,“他们说出海是特意来抓海藻怪的,为什么会开一搜那么大的货运船?”
“海藻怪有说它犯了什么事儿吗?”
江凛川话音刚落, 梁明辉进来:“江队,审完了。”
梁明辉这段时间带人在查这几年关于被吃情绪的案例,这下都对上了。
“那个海藻怪承认了,之前查到的情绪出问题的高三学生还有程序员都是它干的,但现在有个问题,就是那个被家暴的家庭主妇陈某。”
“怎么了?”江凛川抬眼。
“海藻怪喜食负面情绪, 而陈某常年被家暴,这样的情绪是它最喜欢的, 为了更好吃, 它会先放大这种情绪让其变的更加美味,然后再去吃它,就像我们吃饺子蘸醋一样。”
“这一年里它去吃过好多次, 每次都是在陈某被家暴的时候去,然后放大她的情绪,一个月前,在又一次的家暴时陈某情绪彻底失控,拿刀把她的丈夫给捅死了。”
耿阳忍不住:“卧槽,那现在呢?”
“陈某已经被公安局关押,但公安局那边并没有在她的身体里检测到异类的气息残留,要不是这次因为南山坍塌的事情查到她,咱们还不知道这回事儿。”梁明辉叹口气,“这就是问题的的关键了,海藻怪说起初它还会放大陈某的情绪,但后来根本不需要它放大,陈某自己的情绪就很美味了,尤其是刀人的时候给它吃的美滋滋。”
“也因此它发现了更好的吃法,所以吴尧成了第一个这种吃法的受害者。”
“等一下,当时吴尧的情绪明明已经变好了呀。”耿阳纳闷。
“我问了,它说……”梁明辉无奈,“吴尧本身情绪比正常人美味,自带香味儿,要是激发出他的负面情绪,那简直就是至尊美味,遇到了绝对不能错过。”
“……”
屋内空气凝滞片刻,算是对吴尧的默哀吧。
“这样,明辉,你去公安局那里协助调查,调查结果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给陈某开个特勤大队的证明给她减刑。”江凛川道。
“好,我知道了。”梁明辉又道,“海藻怪还说了很多没上报的案例,但问题都不大,那时候它还不知道这种吃法,吴尧是第一个试吃的螃蟹……但南山坍塌的事情它没承认。”
“嗯,我知道,不是它。”江凛川又问他,“那它说它在547团那里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它说它不知道,但它犯的事儿不少,说可能是不知道哪次得罪了人家。对了江队,它还说它那一夜见到了另一个更强大的诡异,如果咱们放了它,它就告诉咱们。”
江凛川心下一动。
“另一个诡异?”耿阳皱眉,“我就在那儿呢,如果有另一个诡异,那么多检测仪难道一点儿都发现不了吗?它自己都S级了,比它还强大那得成什么样……难道是南山坍塌的那个?”
耿阳和梁明辉同时精神一震,梁明辉转身就往外走:“我再去审审它。”
江凛川跟了过去。
海藻怪既然进了审讯室,那就由不得它了,几个手段下来,立刻就招了。
“我没看到它的本体。”在特制的透明水族箱里摇曳的红色海藻口吐人言,“我只看到了它的触手,它还甩了我好几巴掌,我没有反抗的能力。”
江凛川眉心急速跳了几下,两侧脸颊泛起阵阵麻意,经海藻怪这么一说后,恍惚间他又想到了他抬手抓它的时候的那股子柔软湿滑。
“你既然说它在现场,它想干什么?”耿阳问。
“我哪儿知道它想干什么,就在那干看着……哦对,它刚去的时候说那个跳崖的人类是它的食物。”
“操,就是南山坍塌的那个。”耿阳一拍桌子,瞪大眼睛,“江队,它这是盯上吴尧了?”
江凛川眼睛慢慢眯起来,原来真是他。
*
江凛川从特勤大队离开后饶了一条路到了另一个街区后,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开着一辆标着“龟快快”三个大字的货车来到了路边。
“诶,江队,你受伤了?”开车的一脸忠厚的中年男人弓着背跳下车,绕着江凛川转了一圈,“没事儿吧?”
“还好,不严重。”江凛川上了车,说了地址,“帮我去拉个床垫。”
“半山别墅区啊?”男人发动车子,“江队这是发大财了?”
“最近确实发了笔大财。”江凛川叹口气,添丁进口,怎么不算是大财呢?
“那挺好,恭喜啊,我今天多收点儿送货费不过分吧?”
江凛川:“……当然。对了,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男人笑了笑,“这还得谢谢江大队当初手下留情呢。”
货车沿着环海路开着,男人转头看了一眼江凛川:“你一般也不找我,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
江凛川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你们那里有个办.假.证的,你最近见过他吗?”
男人啧了一声:“江队,你这是套我话来了,你知道我的规矩,除非是什么重大的伤害人类的事情,旁的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不对啊,你平常不会来找我打听这些事儿,今儿怎么破例了?”男人反应过来后诧异地转头看向他。
“顺口一问罢了,最近特勤队抓它没抓着,让它给跑了。”
“你们抓花……让它给跑了?”男人挑了一下眉,“那小子现在这么有本事了吗?”
“听你这语气还挺熟?”
“打住吧,江队,别聊了,我容易被你聊进去。”
江凛川笑了笑。
江凛川来之前联系过秦总,货车很顺利的进了别墅区将床垫拉走。
回程时,江凛川终于聊起了这次的目的:“你见过你们的那位渊主大人吗?”
“渊主?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好奇,毕竟关于他的传说有很多。”
“哦。”男人不疑有他,想了想,“没几个异类真的见过他,也没什么好聊的。”
“那你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说。”
男人打着方向盘:“我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
异类起先也并非异类,它们最多是开了灵智比同类多了些灵气罢了,直到深渊被邪恶怨气唤醒,世界开始发生异变。
它们从生长在丛林间的花草树木,生活在天地间的鱼儿鸟儿异变成了并不完全的人类模样。
它们也是茫然无措的,人类容不下它们,而它们也再也没办法成为以前的模样过以前的生活。
直到渊主的出现与人类达成了协议,它们匍匐在渊主的脚下,被渊主带回白沽镇,渊主设下了结界,异类能力再强也走不出白沽镇。
“他应该是沉睡了一直没醒,后来,这么算起来大概四五十年前吧,有一天结界突然没了,我们才开始悄悄走出了白沽镇。”
“结界为什么突然没了?”
“这就不知道了,没有异类见过他,也没有异类敢靠近他的那个巨坑,我们没见过他,但都知道他脾气不好。”
江凛川手指在裤子上轻轻敲着:“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帮人类?”
江凛川记得吴将军说老将军说过,渊主是个单纯懵懂的,对这句话他一直存疑。
“帮人类?”男人哈哈大笑,“江队,你跟异类打交道这么多年,竟然相信渊主帮人类这种可笑的话。”
“怎么说?”
“将所有异类踩在脚下的,你说他善良……哈哈哈哈……信他善良的那真是有福了。”
江凛川皱眉,胳膊肘支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将所有异类踩在脚下……
车子平稳行驶,车内陷入短暂安静,男人笑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转头,一脸凝重:“江队,你问这个话,不会是你们觉得渊主有什么动静吧?”
“你觉得呢?”江凛川反问他。
男人眼中瞬间带上了一抹戒备,视线在江凛川刚毅的脸上扫过,然后试探着开口:“他要是出来了,你们人类打算怎么办?”
江凛川摇头:“这我哪儿知道,我还不到那个级别。”
男人垂了垂眼,眼睛里全是精明:“你们人类在白沽镇设了那么大防护线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防渊主的吗?如果他出来了,你们应该不会将他当神明一样供着吧?”
男人说到这里,讥讽地勾起唇角,“人类虽然没有异能,但却是自然界最残忍的物种。”渊主如果出来了,人类只会想方设法弄死他。
“你们不会真的检测到了什么吧?”男人眉头紧蹙,虽然异类们总说渊主是个废物,但现如今人类的科技如此发达,却还不敢对异类大肆绞杀就是在忌惮渊主,如果渊主出什么问题,它们这些异类怕是也没了活路。
这是一个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别那么敏感。”江凛川拍拍他的肩,“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车子在单元楼前停下,男人弓着身跳下车,绕到车尾打开车厢往外抗床垫:“劝你们人类还是善良一些吧,不然会被反噬的。”
江凛川要帮他,被他躲开:“我自己能行,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江凛川快走几步打开房门,让他进来,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勺子挖西瓜的沈烬抬头看过来。
异类的气息。
壳子收不回去的大乌龟?
异类气息并未能很好的隐藏,江凛川竟然没察觉吗?
沈烬视线在男人身上扫过,男人扛着床垫往屋内走,眼角瞥到少年,惊讶地扬了一下眉,好漂亮的一张脸。
沈烬的视线随着大乌龟移动。
“你床垫我给你弄回来了。”江凛川说。
“他是谁?”沈烬指着进到主卧的男人。
“帮我送货的。”
沈烬嗤笑,江凛川是傻了吗?感受不出异类了吗?
男人将床垫安装好出来,往外走时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少年。
江凛川从钱包里掏了三张现金给他,男人往裤兜里塞的时候又偏头看一眼。
沈烬撩起薄薄的眼皮,阴沉沉道:“你看我干嘛?”再看给你龟壳子敲掉。
而且,凭什么江凛川给他三百块,却只给自己两百块?——
作者有话说:看好多人担心,简单透露一丢丢,渊主一定会是最强的,只有人类求他的份。
第30章
冷漠乖戾顽劣没心没肺薄情寡性!!!
“沈烬, 你需要树立正确的三观。”
“三观是什么?”沈烬抬眼,方才带着怒气的眼睛再次变成了茫然。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江凛川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身后云铮悠悠然道:“江队,回神。”
江凛川:“……”
“我打算利用这几天养病的时间收拾你。”江凛川指着沈烬,一脸严肃。
“你打算怎么收拾我?”连异类都认不出来的废物还想收拾他, 呵。
江凛川一步步朝沈烬走过来, 沈烬瞧着他,云铮也瞧着,看江凛川那步子稳妥的架势,难道他要揍沈烬一顿?
想看爱看!!!
江凛川走到沈烬身边, 伸手把他扒拉到一边从他小腿下将遥控器拿出来按了几下,打开了《小猪佩奇》。
此动画片情节有趣诙谐,适合二到六岁的孩子观看,能够培养孩子的基本社交礼仪, 生活常识和家庭观念,还能提高孩子的各种优秀品质。
“给我看。”江凛川按住蓝毛脑袋将他的脸转向电视。
“你管我……这个猪好丑啊。”沈烬被电视吸引过去,“跟小废物长得好像。”
江凛川:“……”
怀里的小崽儿扑棱着手要哭,云铮忙安抚:“宝宝咱不听,这是恶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
江凛川:“……”
接下来几天江凛川都没去特勤大队, 在家里养伤的同时照顾小崽儿和给大崽儿传输正确的价值观。
沈烬的动画片从《小猪佩奇》到《狮子王》再到《黑猫警长》,江凛川势要将沈烬改造成一个懂礼貌讲文明的好宝宝。
沈烬看东西不挑, 给啥看啥, 看到开心的时候还跟江凛川聊几句,两人倒是难得的和谐。
两人一直也没出门,就窝在家里看电视, 当然了,看电视得吃零食,沈烬每天二百块的份额全都用来网购了。
这天沈烬下单买了两大袋瓜子回来,看着那小小的颗粒,沈烬将瓜子回手一递:“剥。”
“自己剥。”
“我不会。”
“我教你。”
“我不学。”
江凛川差点儿气笑了,很好,理直气壮的。
看着坐在地毯上面朝前手往后伸到他面前等着接瓜子的手,江凛川也没犹豫,捏着瓜子放到嘴里用牙磕开然后将瓜子仁放到沈烬手心里。
雇佣一个残废给他剥瓜子,这是沈烬应得的。
一个磕一个吃,屋内很快便散发出了好闻的淡淡焦香味。
机械的剥瓜子工具人思绪渐渐有些飘散。
海边甩他巴掌的诡异与白沽镇那个,他很确定他们是同一个。
按照海藻怪所说的,海边这个触手怪应该就是造成南山坍塌的那个。
所以,他们确实是同一个吗?
会是……梦姑吗?
江凛川下巴微偏在泛起酥麻的左肩处蹭了蹭。
这个梦姑很强,那梦姑与那位渊主谁更厉害?
梦姑又想做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盯着自己?
既然盯上了自己为什么又不现身?
小崽儿的小脚丫子在江凛川腿上轻轻踢着,江凛川低头看了一眼后抬眼在屋内慢慢环顾一圈,最后落在盘腿坐在地毯上的人身上。
光想没用,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徒劳。
所以,怎么样才能把他引出来呢?
沈烬仰起头将积攒的一小把瓜子仰头倒进嘴里,嚼嚼嚼,好香。
嚼着嚼着就对上了一直盯着他的视线。
江凛川嗑了个瓜子往他半张着的嘴巴里一丢。
沈烬眯眼。
江凛川挑了一下眉,再扔一个。
再来一个。
再嗑,再扔,扔错了,扔了个瓜子皮,瓜子仁被自己咽下去了。
沈烬眼睛里已经开始泛起了怒火。
“别慌。”江凛川伸手捏住他的嘴,给他把瓜子皮抠了出来。
沈烬慢吞吞爬起来,一腿跪上沙发,双臂撑在江凛川身侧。
江凛川往后靠,但因背上有伤不能靠的太严实,一时间挺着没动。
眼看着少年的脸越来越近。
江凛川忙伸手推他:“诶……”
沈烬靠近他启唇:“呸。”
他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在怀疑他。
有意思。
他还挺敏锐,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陪他玩玩。
被喷了一脸瓜子沫的江凛川叹了口气:“咱能卫生一些吗?小猪佩奇白看了吗?”
江凛川去洗手间冲洗,出来时沙发前已经不见人了,只剩小崽儿在沙发上滋滋撒尿。
“……唉祖宗啊,沙发也完了。”
*
废弃烂尾楼内。
花福蝶看到沈烬,长叹一口气:“义父啊,你终于出现了,你这几天干嘛呢?”
“江凛川不上班,在家看着我,出不来。”
“你怕他啊?”花福蝶感慨,“还得是我爷爷。”真是一物降一物,不服不行。
沈烬静静看了他几秒,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触手卷起了花福蝶让他升空。
噼里啪啦。
丁零当啷。
滴里咕噜。
拍飞三次时,沈烬手机上来了电话。
沈烬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情愿地接起来,语气不爽:“干嘛?”
“去哪儿了?”江凛川也很不爽,一眼看不住这臭小子就搞幺蛾子。
“出来玩儿,不行吗?”
“玩可以,走走转转我没意见,你要是再敢出去惹事儿,沈烬……”
“闭嘴。”沈烬看着在空中飞舞的蜜蜂,耷拉着眼皮,“我晚饭前会回去的,我要吃牛肉面,不要云铮做,要你做的。”
“吃牛肉面可以。”江凛川看了看表,“五点,五点你要不回来,面喂狗,床垫子扔垃圾桶。”
沈烬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触手也收了回来。
花福蝶挂在墙上,气息微弱:“……义父啊,我找到目标了,一个鸡爪子,二百万。”
花福蝶下了墙,爬到沈烬腿边,掏出手机给沈烬看:“都联系好了。”
花福蝶执行能力很强,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先打大户,给公司积累原始资金。
“这个男妲己就是咱们的第一个客户。”花福蝶指着小视频里男扮女装cos狐狸的大公鸡,“他刚从白沽镇出来时找我办过假.证,后来就开始搞直播,赚了个盆满钵满,我跟他说了后,他特别意动,但就是还有些不太信我。”
“让他来吧。”沈烬淡淡道。
“来这儿?”
“不然呢?”
“唉,咱们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办公室,但赚完他这一单就有了。”花福蝶想了想,又皱眉,“不行啊,义父,你见他是不是得露脸?你这张脸看一眼没人能忘,你别忘了我爷爷的身份……”
啪。
被怕飞。
挂墙的花福蝶终于懂了,“爷爷”是违禁词,这是敢给人当儿子不敢承认吗?
“呦,又上墙了呢。”荼蘼拎着购物袋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嘲讽一笑。
花福蝶翻了她一个白眼。
“给,买好了。”荼蘼将两个小时前少年发消息让她去买的东西交给他,“你让我买的都大一个号,你确定你可以?”
沈烬撩起眼皮看她,荼蘼心道一声不好,转身想走,下一秒,上墙与花福蝶肩并肩。
少年拎着购物袋往楼上走,淡淡扔下一句:“让那个公鸡半个小时内过来,过时不候,不许耽误我回家吃面。”
……
网络上五百万粉丝网名男妲己的吉飞羽来的很快,白裤子白T恤白球鞋一头银白色头发带着白色手套的男人站在楼梯口处,优雅地敲了敲水泥墙:“请问,花总在吗?”
好不容易从墙上爬下来的花总努力站直身体,扬起头迎上去:“在呢在呢,吉先生里面请。”
吉飞羽站着没动,脸上带着得体地笑容:“咱这个公司真的正规吗?不会是骗钱的吧?”他现在在异类里属于首富的级别,要不是诱惑太大,他都不敢来。
“你在质疑我?”
清凛的嗓音响起。
烂尾楼内的三个异类同时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没有防护栏的水泥楼梯处慢吞吞走下一个黑发黑眸身材颀长的男人。
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衣黑色西裤显得人腰细腿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面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帅气和儒雅扑面而来。
吉飞羽看呆了,卧槽,这样优越的男人不就是他的梦中情男吗?
收不收鸡爪子先不提了,吉飞羽直愣愣走过去,局促地挥爪子:“嗨,帅哥,有男朋友吗?加个微信好不好?”
沈烬慵懒地舒展了一下四肢,身体被压缩成少年模样还挺不舒服的,现在这样自在多了。
“我好看吗?”沈烬上前一步,微微弯腰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吉飞羽。
吉飞羽用力点头,直白道:“好看,特别好看,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我有钱,能养你。”
沈烬勾了勾唇。
看到变了一副样貌不再是少年身的儒雅男人眯起了眼,花福蝶和荼蘼同时后退一步。
来吧,墙上贵宾一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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